我几乎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我自己的陷阱,少年时的我自己将我推入深渊,我在空旷的黑暗的环境里,拼命回忆珩的话。珩。尽管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尽管我此时正在不知几层之下的意识深处,但我想起了她。钥匙在动,这是一段强烈的安全感回忆,我循着那天的事情往前想——我在无助的时候听到了她的指引,之后我喊她。当我喊出她的名字时,一股熟悉的魔力从我的手腕上的手绳钻出,之后将我承托,把我从暗无天日的深海里,推回到地面上。
钥匙转过一圈又一圈。
我听见一重接一重的锁扣弹开的声音。
当我预感到我下一秒即将从这层梦境里消失时,我忽然想起珩就在我身边。说实话,我在害怕。我不敢回我所谓的“家”,特别是在我想起我被自己亲手关进陷阱的事情之后。是,以前的我把“安全感”设置成家门钥匙,但现在“家”并不能给我安全感。能给我安全感的是珩。
来不及犹豫了,我开始往下掉了,我伸手往旁边胡乱一抓,因为我看不见东西,这一抓抓了个空。我以为我要一个人被扯到不知道哪里去,慌乱地想要找一个暂停的按钮,就在这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钻到了我的掌心里。
……
暂停不了了。她给过我的安全感太多了,抓到她的那个瞬间,意识到她将会在我身边的那一刻,所有不安和犹疑都被抹平。幸好她并不能真正地读心,不然我何以和她解释现在的事情?家门钥匙是一等一重要的东西,而我的钥匙是她。
回家的路并不是一条竖直向下的线,我在我的思维之中辗转,而珩和我十指紧扣,被我拖入我的脑海深处。这里没有重力,记忆碎片在我面前随机飞过,有一瞬间我确信我看到了十四岁的我自己。他值守的记忆正好在我眼前经过,他站在里面,没大没小地伸手出来敲我的头。
他被我打断的鼻梁和紫肿的左眼已经好了,他又变回原来那个干净整洁优等生模样。他在我旁边小声说:“你还说不喜欢她,都发展到能带来这里的地步了?”没等我想明白他的话,他已经消失在太空之中。
之后重力忽然恢复,我停止了漫长的漂浮,站在了一扇门前面。
我把手放到指纹锁上,叮咚一声提示音过后,门打开了。珩的手还被我抓在手心,她看一眼门,看一眼门后面的客厅,之后反应过来我把她带回家了。她终于不再用看小猫看小狗的眼神看我了,她准备骂我的时候,我就会短暂地变回一个二十六岁成年男性。“你疯啦?”她喊,“你怎么能把我带到这里来?我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要我把你拉出来,我才把手递给你。你怎么能把外人带到自己家里去?”
这才哪到哪?我回家的钥匙甚至就是你。
但这是不能告诉她的秘密。我假装尴尬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啊。没关系,你相信他好了,以他的为人,就算你进去了,机密的东西,必然还有第二把锁。来都来了,你进来坐坐?”
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平层,客厅很大,玄关处放了几个花瓶,四年没回来,花瓶里的花奇迹般地还活着。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厨房前面就是饭厅,饭厅往前是客厅,两个厅中间,是通向房间的走廊,而客厅和门之间,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鱼缸里放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同样地,它们奇迹般地还活着。跟自己的大脑打了两个月交道,我大概摸索出来些许区分我和“他”的规律。目前“他”是寄生状态,活着但没有主体,而我是存活状态,活着且完整。这个地方是和我的□□挂钩的,因此他虽然变成了我的寄生虫,但房子并没有像他那些上锁的记忆碎片一样,随着他的消亡而消失。由此推断,这里主要听命于我的肉|体,而不是他的灵魂,我走进来是安全的。
于是我非常轻松自在地就往屋里走,走了好几步,我才想起来珩的的手还被我拉着。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放开手,她却抬头瞪了我一眼,之后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我问她:“怎么了?”
她松开一边手,戳了戳我的头。我也不知道她戳哪了,她好像使用了一些魔法,把她的主机接到了我的显示器上。玄关到客厅的地面忽然消失,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我吓了一跳,看向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刚看着还挺正常的。”
她又给了我一个无语的眼神:“这是你家的防侵入系统,你以外的人,看着就是这样。”
“啊?”这黑洞洞看起来很像是以前那个阴暗爬行心理扭曲的我会设置的陷阱,我提议,“那你回去?”
她看起来更无语了:“你回头看一眼。”
门关着。在我看来它是一扇门,在她看来,那是一个黑洞。现在她处于虚空之中,要不是我拉着,她就会被我的防御系统吞没。
“那怎么办?我先送你回去?”我说。
“你抓紧我,把我带到鱼缸那边去,”她说,“那边有地面。”
我看向鱼缸那边的客厅,幸好以前的我预备了一点亲密社交的空间,他在自己最私密的脑区设置了一个别人可以停留的客厅。在珩的眼里看来,客厅像一个孤岛,漂浮在黑色的海里。她要把她的视野撤走,我生怕我看漏了,在她还不能安全停留的地方就松手,然后错手把她关进陷阱里。她越走越无语,几乎要骂我:“行了,到了,你快把我的手都捏碎了。”
她终于走到沙发前面,之后她甩开我的手,往后一倒,躺在了沙发上。她松手的动作把我吓得不轻,到了现在,想起那个陷阱,我依然后怕。我忍不住说她:“你小心点行不行?”她艺高人胆大,已经施施然在沙发上斜躺下,她往窗外一指:“你看外面。”
我往外看。这里的时间和现实并没有对上,现在这里是日与夜的交界,阳台落地玻璃门外的天空,满是粉红色的霞光,辨不清是朝霞还是晚霞。天之下就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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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没了整座城市,放眼望去,红霞彩云都在水中漂浮。我看向珩:“这是我的记忆?”
她点点头:“大概是吧。你找找能不能看见海边的小学?”
我再看。大多数建筑物都被淹没,这里成了一座孤岛。水里有寥寥几座低矮的楼房现形,它们看起来已经泡了有些时候,墙体上还有水渍,看来是我最近刚找回的记忆。这里并没有像是小学的建筑,但它们大概是被伪装成了别的街景,十四岁的我,现在应该住在不远处那几栋九层高的老式居民楼里。
“你把照片给我吧,”她说着,指了指她面前的茶几,“我就把它压在茶几的玻璃地底下。你要不要回房间看看?”
“房间?”我退回来,珩撤掉了她的视野,我看到的又是一个寻常的家了。走廊尽头是一个特别大的房间,这应该就是我的卧室。
“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动了。”她在大沙发上翻了个身,关闭状态的电视机上映着她懒散的倒影。
见我还不动,她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你在害怕吗?没事。我在这里,有人抓你你就喊我。”
喊个鬼。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有沙发茶几和阳台,多走一步她都要被多疑的那个我关起来,在我的地盘上她还真是张嘴就来。我没拆穿她,默默地往走廊走去。
房间门没关,它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它就打开了。这个房间特别特别大,好像是把书房和卧室打通一样,我一进去,首先就看到面前的书桌,和周围一圈高大的书架和陈列架。从前那个我,又冷酷又阴暗,但他居然把房间设计成活泼的浅色,这让它看起来不像是他的房间,而像是现在这个我的房间,看来我和他虽然很不一样,但我们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我可以被认为是他的轻量版本。
工作区的旁边,是一张很大的床。床上甚至放了几个毛绒玩具,真是惊人,我走到床前,把毛绒玩具捞起来看。他在床上放了一个特大号的宜家鲨鱼,一个虎鲸,还有一个黄色的八爪鱼。我对他的好感有所上升,他的审美和我一样,都喜欢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东西。珩要是进来了,肯定也会喜欢这几个毛绒玩具,毕竟她的审丑倾向真是非常突出。床的旁边是床头柜,床头柜上放了个可以看书的台灯,灯下是一个像是日记本的东西。床头柜的那头就是飘窗,窗帘做了双层,深色遮光层现在是拉开状态,窗前还留着浅杏色的薄窗帘。我把窗帘拉开,窗外景色和阳台上看的一样,粉紫色的一片泽国,什么也没有。我趴在窗上看,勉强能看到远处的水中央,有一根高大的钢铁棍子直直地指向天空。那个位置原来大概是座特别高的楼,水面上的部分看起来像是它的避雷针。我在床上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日记本,摊开。
里面没有怪兽,没有陷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甚至没有日记。上面是他随手写下的文字,乘兴而作,意义不明,因此内容没有上锁,也没有随着他灵魂的消散而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