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僵住,他知道这位郎君是当官的。在异乡做生意,不仅要聪明要审时度势,还要注意,不要和当官的扯上关系。
把货卖给他们是没问题的,可这些就算了。
悉达装作细细瞅了眼宣纸,“失礼了,这个我不懂,忙我帮不上。”
“真的?”韩雨钟不信,“听说你们于阗国不仅有玉矿,还有极为丰富的金矿、铁矿、铜矿,国内懂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个东西与矿有关,你却说你不懂?”
这席话并非是韩雨钟胡诌的,这些外国商人的来历他早已一清二楚。眼前的悉达出身于阗国,早年间就是于阗国的矿工,最后赚了些本金才来到汴京做生意。他手里的和田玉也是借助当年的人脉才拿到的尖货。
悉达笑容消失神色微僵,眼神不断闪烁。韩雨钟也不想威逼他,“只是一句话而已,我来买东西,掌柜的赠我两句闲言,并没什么吧。”
他果断地摸出二十贯,要了和田玉吊坠和几块毛毯,静候悉达的反应。
热情的商人只好卸下伪装,老老实实地装盒,压低了声音同二人说,“天神在上,我所说的都是实话。这个东西我的确不认识,可是我认得相似的。半臂长的铁器,一头尖锐,但没有另一头的勺子。”
他更加小声,“这是铁钎,用来探矿的,也有叫探矿钎的。一般是经验丰富的老矿头或者矿监才会使的。我也听说过,有些好手艺的会把这门手艺传给自己的儿女,再一路传下去,慢慢变成好多人,连工具都会改变。”
“你们这里,也不是没有这种人。”
这一大串汉话真是为难了他。悉达紧了紧喉咙,一溜烟钻进房内不肯出来了。
“这些西域来的,和我们很不一样。”韩雨钟向骆抒解释悉达的做派,骆抒倒是能理解对方的心态,“我看他有些害怕,都躲起来了。”
“是啊,他还可能关店三天呢。”韩雨钟给她系上吊坠,欣赏了一会儿,“真好看。”
他的阿抒本就是似玉的美人,把这颗吊坠都衬得不凡起来。
骆抒有些不好意思收,“你都送了我不少东西了,这个吊坠都花了十贯,那洞微镜呢?”
“呃,也不贵,你就别问了。”韩雨钟带她离开事故现场,“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骆抒扯出他的衣袖,“到底多少钱?”
韩雨钟僵硬回头,借助宽大的袖笼回握住她的手,“说了不许退给我,更不许骂我。”
已经猜到是天价,骆抒深吸一口气,“好,我不骂你。”
“三十贯。”
骆抒惊住了,“三十贯?!”
“他最先喊八十贯呢,我可是杀到三十贯的。”韩雨钟觉得自己还捡便宜了。
骆抒忍不住按按额角,“好吧。”
三十贯,她要怎么还这份礼。骆抒如今手头宽裕,剩下两三百贯,可以好好为他置办点什么。
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一番,可什么东西适合他呢。
韩雨钟看懂她的眼神,“也不许想着回礼。”
他给她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她能喜欢他,就是回报了。
“那我也想给你点什么,这也不行吗?”骆抒觉得他不对,情分不就是一来一往吗?他们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她没想过能有什么正果。只是好好在一起一日,她也想尽自己的心意,不至于辜负了自己。
她说这句时,心里有点难过。韩雨钟最见不得这个,“自然行,我是说你无需费心,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可那时我送你的扇面你就不喜欢,还嫌轻浮。”那也是她一针一线绣的啊。
韩雨钟没招了,柔声道歉,“是我错了,我明天就带上,再也不嫌了。”
他真想给自己两下,当时为何如此大胆!
听见他保证,骆抒那点不高兴又都飞走了,同他缓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你若不喜欢,我重新送东西给你便是。”
吓得韩姓郎君连忙作揖,“我喜欢,我真的喜欢。”
这头小宋大人在工部碰壁两天后,悻悻回到了大理寺上值。
他深感郁闷,不就是让工部的人帮忙看看物证吗,个个都那么小气。
说什么他们工部不掺和大理寺的事啦,又是什么不合规矩,他们也不是破案的此类等等。
听得人耳朵都起茧了。
真是朝中无人难办事。
要是有个至交好友在工部,不就方便多了嘛。
他这些没办法了,思来想去,还是想出个馊主意。让韩雨钟回家问问他兄长。
韩雨钟要是实在不愿,他宋禀安愿意厚着脸皮跑一趟国公府!
可人还没出得了大理寺,就有一桩棘手之事不请自来了。
本该安静的府衙外传来阵阵喧闹,小吏从门外而来,低声嘀咕,“有人在门前敲鼓,说要申冤啊。”
申冤?谁啊。
宋禀安步履匆匆,三两下跨过大理寺的正门。
门外已有不少百姓围观,正中央站着一位布衣青衫、形容憔悴的青年。青年正对着大理寺的大门,腰板挺直如松,目光灼灼注视着大理寺的门头。
他手举着一纸诉状,高声道,“我乃河南府密县县尉李秀迓,状告诚王府亲卫杀害我县辖内一无辜村民,事后不仅拒捕,还殴伤铺兵。意图贿赂官员不成,仗势脱罪。今我呈上案件卷宗,请大理寺协同密县县衙捉拿此人归案,处以极刑!”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都没料到这位青年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当街向大理寺提出此等要求。他话里话外哪里是要治那位亲卫的罪,分明是意指诚王包庇下属,无视律法,草菅人命啊。
围观众人不无震惊于此人的悍勇,只是不知,他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巧不巧的,宋禀安是这些人中唯一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人,十分扎眼。
那李秀迓见他着绯,径直朝他走来,重复说道,“大人,请大理寺接下此案,严惩凶犯。”
宋禀安被他堵在自家衙门门口,目光呆滞,忍不住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
到底,李秀迓被大理寺的衙役左右架着胳膊,请进去了。
大门重重关上,把一干看热闹的老百姓隔绝在外。可是关得住眼睛,关不住别人的嘴,不到一日的功夫,这诚王包庇杀人犯下属,密县县尉亲自上京申冤的奇情就传遍了汴京城
但大理寺府衙内,宋禀安头大如鼓,烫手啊这人这事真是无比烫手。
面对一脸大义,心硬如铁的李秀迓,宋禀安不禁发问,“你为何不按级呈报,非要如此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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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亲卫杀人有罪,身为密县县尉的他大可以如实上报,呈递有司衙门,静待大理寺发落。
“还是说,你认为这汴京府衙,大理寺、刑部都与他诚王是一丘之貉,视律法于无物,置万民于水火吗?”
李秀迓睁着一双漠然的眼睛,“在下岂敢。大人,我也熟知律法刑典,亲贵杀人有八议之法,我怎敢状告诚王。我告的是他手下杀人的亲卫,告的是亲卫依仗诚王之势,欲逃脱杀人罪名。”
他声量不高,却自有一番铿锵之势。
宋禀安重新打量起此人来,他看着同自己不差几岁,眉目间的风霜多了几层,但意外铸就了他坚毅的神情。
仔细审视,此人面容甚至说得上清秀,还有几分书生意气,令人心生好感。
这样的人若是为官,怕也是能造福一方的好官吧。
从密县远道而来,只是为了替庶民要一个公义。这天底下,会有如此大公无私之人吗?
宋禀安心道了声抱歉,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李秀迓此行的用意。
是与诚王有私仇?还是诚王的敌人借他的手出招呢?
李秀迓像是能洞悉人心,他按住喉间溢出的一丝愤怒,“在下来之前,已向知县大人递交辞呈。无论此事成与不成,都是在下一人所为,与密县县衙无关,更与密县百姓无关。”
“糊涂!”宋禀安大骂,“此举是自绝之法,你不要自己的后路也罢。但你要密县百姓作何感想,我朝的律法已经烂到如此地步了吗?”
“那就请大人,请大理寺秉公执法!”
他万没想到眼前这人也是个犟种,但又爱惜他这样的心性。
宋禀安开始琢磨,事情若真如此人所说……
“大理寺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递上卷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之后呆在大理寺哪儿也不许去。”
也算是他小宋大人发一回善心吧。
李秀迓等这句话很久了,他从袖中抽出被妥善保管的卷宗、状纸呈给宋禀安。
“大人明鉴,此案凶犯是绝不能抵赖的”,李秀迓双目通红直视宋禀安,“因为他是于众目睽睽之下杀的人。”
宋禀安心头一跳,缓缓拉开卷宗
密县雨花村本是靠近嵩山山脉下,靠山吃山怡然自得的一个小村落。三月前,一行穿戴兵甲的侍卫进入里正家中,声明他们奉诚王之命,要在附近山上开采石料,以供西京洛阳诚王别院修筑之用。想从村中借道,便于输送石料出山。
里正答应了,可从此之后,雨花村宁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诚王侍卫带着不少工匠、伙夫上山,日夜不休地在山上开采。这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不许村民上山砍柴、捕猎,一有人靠近,便用刀斧威逼离开。
村民们不欲与官兵争利,虽然一离开山里就会失去生计,但在附近大户家里做工也能撑过这段日子。
那时大家想着,他们走了就好了。
可偏偏他们犹嫌不足,正逢被带上山的伙夫无故逃走,失散了不少人。侍卫们以耽误建造别院为由,开始强硬要求村民们上山运石。运石活计繁重不说,也并无银钱吃食作饷。稍有耽搁,就鞭子加身,打得人皮开肉绽,满身伤痕。
如此种种,怎能不让人生出反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