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抒真想闭嘴不说话,本来就没有的事,一会儿使得韩大人误会了。
对方却好似没听见,跟她说起正事,“国公府你以后还是少去。”
是命令的话语,但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恳切。
骆抒问道,“大人是听说夫人邀我去做客吗?”
韩雨钟点头,“我在府中身份尴尬,就算想尽力保住你,有时也鞭长莫及。你也看到了,林夫人与我大哥夫妇,时常起龃龉。那两个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苦笑起来,“我看起来得国公器重,可府里真正听我话的人也少得可怜。”
韩雨钟再度递过来一个腰牌,“国公府里我唯有一个老仆得力,他在外院做管事,名唤成雷,我叫他雷叔。日后有事,也可以找他帮忙。”
那腰牌刻着雷纹,中间是一口钟,想来是暗含了两人的名字,方便辨认。
骆抒接过来,不意擦过他指尖的温热,“这给我,能行吗?”
回望过来的目光饱含真挚,韩雨钟手指用力,叫她拿稳,“当然行,说不得日后是我遭了祸,要你帮我。”
手指相触又分开,像无意又像刻意。
骆抒沉心细思,觉得他说得有理。国公府里韩汝器夫妇、林夫人对他都不好,他又是在审刑院做官,容易得罪人。说不好将来真有变故,她好拿着这个去国公府找那位雷叔救他。
于是她从容收下了,“那我替大人保管。”
见他不似平日里有精气神,骆抒担忧,“是不是你父亲责骂你了?”
这种高门大户不似民间,做父亲的更像是儿子的上官,更甚的简直是生杀予夺者。
国公要是不能怪罪长子和郡主,也不能怪罪贵妻,就只能责骂韩雨钟了。
不然他怎么有颓然之意,还送了腰牌给自己。
“没有,放心吧,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国公待我其实很客气。”
客气?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吗?
而且他也不称呼父亲,而是国公。
韩雨钟为骆抒解释,“我五岁才回国公府,许是愧疚或者别的,国公命人精心照料我衣食住行,平日里虽很少来看我,但每每见到我,还是要询问我是否住得惯吃得好。等我再大些,便直接送到军营,找来武师傅教我武艺,让我成才。”
骆抒听懂了,国公待他很好,但不溺爱也不亲厚,带着疏离。
这样子,韩雨钟只能称之为客气。
不知道韩雨钟作何感想,但骆抒替他心酸,“可他是你父亲啊,为何……为何不疼爱你?”
韩雨钟不忍回答,但他还是说了,“其实我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只记得她走的时候很不安,让我答应她要在国公府好好过。我说好,也以为回到国公府,回到我父亲身边,能如我母亲所想,平安喜乐。”
他看向骆抒乌黑的发,“可是人有偏心和贪心,总归不得意。”
两人挨着门说了一会话,韩雨钟始终没有开口要进去,骆抒也失礼地不请人进来坐。
话说完了,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韩雨钟转身走入黑暗,没走两步又退回来,“你……那毒,你好点了吗?”
不说还好,骆抒一下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支支吾吾,“喝了药,已好多了。”
这下他像是放心了,嘱咐她两句早点休息,天色晚了也别让人进屋,才踏着夜色离开了。
骆抒一夜浅眠,忧心自己中毒太深,半夜醒来先是喝了碗药汁子,又是重新擦洗了一下,才又睡下。
翌日到审刑院,骆抒感觉自己已大好,干劲十足,连着审了好几个案子的证物。
一是某桩情杀案死者身上的血手印,骆抒看出来残留血液中有铜锈的绿色,判断出凶嫌应是长年接触铜器的人,果然嫌疑人中有位铸钱的工匠,彻底确定了他的凶手身份。
二是某桩盗匪杀人案,死者身上衣服的补丁,颜色的褪色程度、走线都和凶嫌中一个盗匪身上的一模一样,判断出这是里应外合,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凶嫌在犯案途中却不慎杀害了自己人,这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
她鉴物时又快又准,用眼睛一扫、指尖一捻就能说个七七八八。
吕相公叹为观止,抚着胡须称赞道,“真厉害啊。”
骆抒不好意思地冲他笑,心想她哪里有吕相公厉害,听说吕相公每日寅时就上早朝,之后还得留在陛下身边议事。那边无事后,仍坚持到审刑院上值,未时末下值。
想他六旬的老人家了,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
吕相公夸完骆抒,转头数落起韩雨钟,“怎么你今天反而毛手毛脚,不是抄错字就是走错路,魂不守舍的。”
韩雨钟躬身认错,“下官大意,请相公责罚。”
他上值的时候都穿的绯红长袍,只要骆抒余光里一抹红闪过,就知道他在哪儿。
倒不用担心吕相公真的罚他,因为骆抒看出来了,吕相公真心器重韩雨钟,把他当子侄。
所以嘴上挑刺,眼神却是关切,“身体不适就去休息,何必在这儿做无用功。”
“下官并未身体不适,只是未尽心。相公不罚我,我内心难安,我去抄卷宗静一静吧。”
说完转身进了小值房,真抄起卷宗来了。
吕相公拦也拦不住他,“哎……真是犟。”
骆抒透过花窗看他,又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若不是知道这么想是自作多情,她都怀疑是韩雨钟特意避开自己的。
吕相公见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离去前吩咐骆抒把这些物证一一收库。
那个犟骨头啊,不抄完是不会出来了。
骆抒难得气闷。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领饷。
审刑院发俸禄阵仗很大,因为这些正儿八经的官员,俸禄不单单是铜板,分成了好多部分。
请受,里头就有铜钱,例如韩雨钟是十五贯、吕相公是五十贯,还包括衣服面料,罗布、棉布、丝等等,另外还有米几石、面几石、羊半只或者一只。
总之热闹非常,官员的请受多得要请人来抬回家。
但这些骆抒都没有,她只有吕相公特批给她的十贯钱。
不过能拿到这十贯,骆抒已经很高兴了。
若能全部存下来,不出半年,就能租上一家铺面,把布行开起来。
将来阿姑上京,也有个营生可做。
领饷得自己圈名,韩雨钟不得不出来,零零散散领了一堆放在小值房门口。
她不由得问韩雨钟,“这些东西,大人怎么不使唤个人来搬回国公府?”
一天没正视她,韩雨钟头一遭抬眼看她,“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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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抒笑道,“那大人自己搬回去也行。”
你既然不愿意同我讲话,那我就不同你讲好了。
骆抒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
身后,韩雨钟迟钝地叫住她,“那些米面,一会儿我叫个车,你拿回槐叶巷。”
怕她不同意,又解释,“我吃住都是国公府,用不上这些。”
骆抒扫了一眼,“这是米面都是公中发的,我用不得。”
韩雨钟没再回答,一幅废什么话的模样。
离开审刑院时,他还是雇了车马把那几石米面并她打包送回槐叶巷了。
骆抒的四邻中有不少小商小贩,比如卖饴糖的容婆婆、打铁的孙铁匠、还有药铺。
她光顾过四邻生意,这些人家都是前店后院的房子,把前面店铺洒扫一番就能起摊做生意。
而骆抒当日赁院子时,韩雨钟一再要求住得安宁,骆抒手里钱也不多,于是只赁下这处屋子。反而没办法像四邻那样,直接开门做生意。
话又说回来,槐叶巷也并不是一个适合开布行的地方。
想来想去,还是得在马行街、潘楼街两条街市上。那里不仅有大布庄布行,还有天工帛这样背靠国公府的店铺。
天色尚早,骆抒在家里裁衣,她做衣服的手艺一般,只做了件简单的直裰,仅在领口、袖口处滚了一圈锦布包边,拎起来一看,与她先前量的尺寸吻合,韩雨钟能穿。
那几石米面已安然放在屋外厨房中,骆抒一个人也不知吃到几时去。
新做的衣服都很硬,穿上容易感到不适。骆抒把衣服浆好,挂着等阴干,再用上铜熨斗烫平整就行了。
她想着韩雨钟收到衣服的样子,有些想笑,他俩一个前几日刚送过衣服过来,没两日她又送衣服回去。
可到底,自己许诺过给他裁衣作回礼。
熨完衣物,院门再度响起敲门声,一开门,骆抒见到一张丰腴饱满的笑脸来。
是卢茜娘,她今天穿着素色交领襦并同色长裙,裙腰处还别着轻纱绦带,好一个爽利的娘子。
骆抒很惊喜,上次两人一别,她心想国公府后续风波未息,就没有上门寻她。
特意上天工帛去找她,又见门上挂着主家有事的牌子。
“卢四妹妹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她快步将人请进来。
卢茜娘眼波流转,“姐姐忘了,那日你是跟着王姑娘坐马车回的。我跟府里管车马的管事略一打听,再到巷口问问,不就知道了,还是那个卖饴糖的婆婆说的。”
这倒也是。
“你今天急着过来找我是为何?”
骆抒没再提及当日国公府的事,卢茜娘亦是,这是她主人家的事情,不同于八卦,不好乱讲。
卢茜娘手里拿着那匹藕紫色的云锦,“我是有好消息给姐姐讲。”
她凑近骆抒,“当日之后,夫人说为做寿生出许多事来,又被寿礼赏下来了。这匹锦是周妈妈特意给的,嘱咐我随意安排。”
送出去的礼居然有退回来的道理。
骆抒猜想应当是郡主中毒一事不了了之,国公爷只能指责林夫人管家不严、作风奢侈。于是林夫人干脆把寿礼全赏给下人,国公爷就没话说了。
恐怕,也罚了一批人。
骆抒问她,“那你打算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