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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黄宅夜宴(十)

作者:叩茶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地抵住房门,此时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直到确认房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后,白及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朝对面厢房望去。


    此时对面厢房的房门已经落下一把大锁,屋内所有灯都已经熄灭,仿佛从未有人踏入,更不曾发生过那样可怕的场景。


    白及赶紧退回房间,从里将房门锁上,刚坐下,她看着面前的蜡烛便有了主意。何必要等戌时过去,就现在熄掉所有蜡烛岂不是更保险。


    事不宜迟!白及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吹灭屋内大部分蜡烛。然而,当她环顾四周,却发现有几支蜡烛的位置刁钻至极。有些高悬在梁下,有些嵌在墙体内,需要借助凳子甚至长杆才能碰到。


    费劲巴力终于将屋内所有的蜡烛灭掉,屋内彻底陷入黑暗时,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


    砰!砰!砰!


    就在这时,沉闷的打更声穿透夜幕,在庭院中幽幽回荡:


    “戌——时——将——尽——,务——必——熄——灯——!”


    话音刚落,院落中,那一盏盏散发着惨白光晕的灯笼,依次无声地湮灭。


    根据过往的经验,今晚绝不会太平。灭灯之后,白及躺在了床上,今晚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她都不会出去半步。


    好不容易将所有蜡烛点亮的季若桐和知云此时累得几乎脱力,两人互相依偎着瘫坐在一旁的廊檐下的石阶上,总算能喘口气了。


    “我记得那老头说……”季若桐刚起了个头,就被知云打断。


    “嘘!什么老头,要叫管家大爷,你都来府里多久了,怎么还是那么口无遮拦。”知云依旧靠着季若桐,语气却带着严厉。


    季若桐只好撇撇嘴,重新问道:“好嘛好嘛,管家大爷他说戌时一过就要灭灯,不会……是又让我们一盏盏的吹灭吧?”


    知云轻轻摇头,指着那些跳动的烛火:“放心。这些蜡烛的长短都是精心算好的,只要咱们是按时点的,等戌时一过,它们就会刚刚好燃尽。”


    季若桐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廊檐下那些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灯笼,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带着一些迟疑:“那……那些……没有烛芯的灯笼……”


    “——!”


    听到这话,知云猛地从季若桐肩头弹起,一把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知云自己也被这突兀的动作惊到,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没有烛芯灯笼会自己亮起,更不敢深想。


    此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堵住季若桐的嘴。仿佛这些话本身就会给她们带来不测。


    “好了好了,喘口气得了,还有一堆活等着呢,快走!”知云的手依旧死死地捂住季若桐的嘴,几乎是半托半架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季若桐感受到知云身体微微地颤抖,她心里明白知云此时还陷入在恐惧之中,便不再多言。顺从地借力站起,跟着知云快步离开了。


    两人刚踏进拥挤昏暗的下人房,管事的嬷嬷便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磨蹭什么呢?才回来?”嬷嬷嗓音尖利,目光在两人疲惫的脸上扫过。


    “夫人发话了,夸你们今早伺候得服帖,晚上沐浴更衣的活儿,也归你们了。麻溜儿的,这就去!”话音未落,她的手就不由分说地推搡着两人的后背,将她们往外赶。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无奈和倦意,没办法,只得强打起精神,小跑着朝夫人居住的院落赶去。所幸早晨走过一回,这才没耽误了时辰。


    站在紧闭的房门外,知云慌忙用手背抹去了额头的汗水,又捋了一下散落的发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恭顺的笑容,这才轻轻叩响黄夫人的房门。季若桐则是乖顺地垂着头,屏息凝神,紧跟在知云身后。


    “进来。”黄夫人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知云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内室。只见黄夫人已然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取下发间的珠翠。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轻手轻脚替夫人取下钗环,轻轻擦拭脸上的脂粉。


    这次,季若桐偷偷瞟了几眼铜镜,黄夫人面容依旧美丽。


    随后,两人迅速退至隔壁的浴房。她们合力向宽大的浴桶中注入热水,季若桐将已经备好的虞美人花瓣轻轻撒入水中,殷红的花瓣漂浮在温热的水面上。


    待黄夫人浸入盆中,两人便恭敬地上前服侍。季若桐拿起温热的毛巾,屏住呼吸,轻柔地擦拭夫人的脸颊。这毫无瑕疵,温润如玉的肌肤……真的和早晨看见的那团腐肉是同一张脸吗?


    “务必给我清洗干净,胭脂里掺了朱砂,老爷最讨厌朱砂。”黄夫人慵懒地倚在浴盆边缘。


    “是,夫人。”季若桐和知云应声答道。


    季若桐仔细地帮夫人擦拭身体时,一边在思考刚刚夫人说过的话:朱砂?黄老爷竟然怕朱砂?她记得古时朱砂确实被视为辟邪之物……


    待夫人沐浴更衣完毕,又吩咐知云为她梳一个复杂华贵的发髻。一旁的衣架上,早已备好一套流光溢彩的华服,显然是为今夜准备的。


    入夜还要这般盛装,只为去见黄老爷?季若桐心里嘀咕道。


    黄夫人从梳妆台上拈起一个与早上不同的胭脂盒,开始扑面。许是因老爷不喜红色,她特意将唇脂换成了暗沉的绛紫色,脸上的妆容也比白日里浓艳得多。


    几乎是刚收拾完,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门外管家的声音应声响起:“夫人,时辰到了。”


    黄夫人使了个颜色,季若桐立刻快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管家见到季若桐忙问道:“夫人可是已妥当?”


    “妥当了。”季若桐垂首应道。


    随后,黄夫人在知云得搀扶下款步而出。她通身华彩,珠翠生辉,精致得无可挑剔。可这副模样,却让季若桐心头一凉——活像一尊描金绘彩的纸人。


    轿子已经候在门前。待黄夫人坐定,季若桐和知云便分立在轿辇两侧,各自手中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七彩琉璃灯笼。


    刚走进黄老爷的院落,季若桐便察觉不对劲,道路两旁,赫然矗立着招魂幡!那幡无风自动,这哪里是来见老爷,分明是来给老爷招魂的!


    季若桐强装镇定,眼角余光却死死扫视着四周的路径,只要稍有异动,便找机会脱身。


    轿子停在了院子里,黄夫人款款走进黄老爷的房内。季若桐和知云奉命,一左一右侍立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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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琉璃灯不得沾地。


    万籁俱寂之中,突然远处传来了更夫的呼喊声:


    “戌——时——将——尽——,务——必——熄——灯——!”


    季若桐看了一眼知云,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手里的琉璃灯需不需要灭掉。知云则是直直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似乎这些都与她无关。


    更夫的声音刚落下,院子里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灭掉。唯有她们手中的琉璃灯,以及黄老爷屋内透出的光晕,依旧亮着。


    屋里陡然响起了一段凄厉幽怨的唱腔,那声音尖细扭曲,不似生人①:


    “我去到望乡台仔细观看——”


    “一阵阵阴风嗖嗖刺骨寒——”


    “我朝着西方望一眼——”


    “但只见大鬼卒小鬼判——”


    “对着鬼魂抽皮鞭——”


    “脚上带锁手带链——”


    “哗哗啦啦好——悲——惨——”


    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季若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牙齿微微打颤。她下意识地跺跺脚,用力揉搓已经冰凉的掌心。尽管恐惧蔓延,但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


    她挣扎着轻声呼喊一旁的知云,知云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没过一会儿,季若桐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季若桐惊觉自己手脚均被麻绳捆上,嘴里塞满了稻草。更让她心惊的是,许久不见的白及,胳膊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正在汩汩涌出。一旁的黄夫人,状若癫狂,正抓着一块肮脏的抹布,拼命擦拭着白及身上流下的血液。


    “老爷不喜红……老爷不喜红……老爷不喜红……”她失心疯般地反复嘶吼,双眼布满可怕的血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整个人濒临崩溃。


    白及忍着剧痛拿出剪刀,将季若桐身上的麻绳剪断,催促道:“快走!”


    季若桐瞥见一旁同样被捆住,不省人事的知云,毫不犹豫地夺过白及手里的剪刀,剪断知云身上的绳子。


    知云被季若桐奋力摇醒,短暂的迷茫过后,眼前的惨状让她迅速情形。她一把抓起白及和季若桐,说道:“这边!”


    三人踉跄地扑向角落里那扇不起眼的侧门,终于逃离了黄老爷寝殿那般令人窒息的地方。


    三人喘息未定,知云赶紧追问白及:“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白及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忍着眩晕快速说道:


    “我本要睡了,却被屋外的怪声吸引……刚走到这个院子里,看见那穿华服的女人像是在做法招魂。你俩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管家正指挥人把你们捆了丢在一边。”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我急疯了!想起这院子忌讳见红,就……就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抹在旁边院子的柱子上,然后拼命大喊大叫。管家果然被引开了。我趁机冲进屋里,可……可还是被那女人发现了!她抄起剪刀就刺向我的胳膊……”


    “血喷出来,她就疯了!只顾着擦血……我趁乱摸到剪刀,用剪刀剪断麻绳……”


    知云飞快地消化着这惊心动魄的叙述,脸色愈发凝重。她环顾阴森的四周,斩钉截铁地道:“还不能走!不把这事彻底了结,我们……谁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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