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山里会是一片萧索的模样,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虽与秋时那样果实丰盈的模样比不了,但也不至于死气沉沉的。
这个时节,山里大部分的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草也枯了,然而远山上的松柏仍保持着翠绿,几只麻雀扇着翅膀从枝头掠起,叽叽喳喳的飞向湛蓝的天空,再仔细一瞧,仍有些零星的绿意顽强的扎根在黄褐色的泥土之中。
见江云苓有些惊讶的模样,霍长宁笑了:“也就这十来天的功夫了,等小阳春一过,再耐寒的野草也得枯了。”
“嗯。”江云苓点了点头。
快入冬了,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他们上山的时候看见不少妇人夫郎们带着孩子出来挖野菜,汉子们则在旁边捡柴火。
过了小雪以后天就彻底冷了,到时家家户户都要烧炕,只要不是懒汉,这会子都会到山上来多砍些柴火回家,否则可是要挨冻的。
连霍青这段时间每天卖完肉回到家以后也往山上跑的勤。
见前山挖野菜的人多,于是霍长宁便带着江云苓拐过另一条小径,往更深的地方走了一些,一边走还一边道:“幸亏入冬以后山里的草木都枯的差不多了,要是夏天时来,这里草木深的,走一步还得用树枝打打草,不然都怕草里帮着蛇虫之类的东西呢。”
话落,他又转头对江云苓嘱咐道:“从这儿往上再走一段就能看见一条大河,过了河差不多就是深山的地界了,深山里有熊瞎子和老狼之类的猛兽,平时千万别往那边去。”
这还是江云苓来了村里以后第一次上山,正在记路,闻言往霍长宁指的地方瞧了一眼,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周围的野菜还剩不少,两人放下竹筐就开始忙活起来。
打眼一瞧就是一片荠菜,一从一从的,颜色嫩绿,锯齿状的叶子好认的很。
这东西耐寒,每年冬天都差不多是最晚才枯萎的,而开春之后又是最早冒出来的一批。
荠菜的味道清新鲜嫩,用来包包子,饺子,馄饨都很好吃。江云苓把一颗荠菜从土里拔了起来,抖了抖根上的泥土,丢到旁边的竹筐里。
那边,霍长宁很快也在一片枯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小片婆婆丁。
这个季节,婆婆丁的花基本都已经谢了,只有零星的几朵头顶还残留着小小的白色的绒球,那是它的种子。
霍长宁摘了一朵用嘴吹散,而后又摘了一朵拿去给江云苓玩儿。
白色的种子像小伞一般随风飘散时,两个小哥儿都忍不住弯了弯眼。
这个时节,山里能挖到的野菜基本只剩下荠菜、婆婆丁、马齿苋和苦菜这些最耐寒的,其余像是灰灰菜、马兰头、野苋菜这些春夏常见的野菜大多都已经枯萎了。
两人边挖边挪地方,因没人和他们争,不一会儿的时间,竹筐里竟也装下不少。
荠菜、马齿苋、野葱……除此之外还筐底还压了不少苜蓿和苦苣菜,这些是猪爱吃的野草,吃了能长膘。
既然看见了,江云苓也把它们割了下来回家当猪草。
这一趟比来时想的收获还要丰富些,江云苓有些高兴,用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转头朝霍长宁问了一句:“长宁,这地方真不错,你最开始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闻言霍长宁笑了:“我哪儿有这个本事啊,这地方是二叔带我们来的。”
“二叔以前不是猎户嘛,常在山里跑,对南慈山可熟了,有他带着我们,咱们两家每年山货都能比别家多挖不少呢。”
霍长宁的二叔也就是霍青的爹,霍铁风。闻言,江云苓顿了一下,又听那边的霍长宁继续道:“我从七八岁开始就爱跟着二叔往山里跑,大哥和大青哥就更是了,皮的跟猴子似的,管都管不住。”
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霍长宁轻笑出声,对江云苓道:“苓哥哥,你不知道。我记得是大青哥十二岁那年吧,虎的很,刚跟二叔学了怎么挖陷阱就撺掇着我哥,俩人一起跑到了山里,说要捉几只兔子和山鸡回来叫大家开开眼,出门时还没跟家里大人说。”
“结果两人到太阳快下山了还没回来。我爹和二叔急得不行,村里问了一圈才知道两人上山去了,正准备点了火把要到山上去找人,结果这时候他们回来了,山鸡野兔一个没抓着,倒是掏回来一窝鸟蛋。”
“我爹和我二叔气的呀,脱了鞋就往屁股上扇,把两个哥哥的屁股都打烂了。”
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江云苓也忍不住弯了弯眼。
他从八岁开始搬到镇上住,记忆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他娘学女工,要不就是帮着他爹晒晒药材,打理家里的事儿,自然没有这种经历,听着十分有趣。
又想到他这些日子和霍青的相处,忍不住说了句:“我瞧着霍大哥的性子,倒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的人。”
闻言,霍长宁“嗐”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哪儿啊,大青哥以前性子可不是这样的,是我二叔走了以后他才……”
说到这儿,霍长宁顿了一下,语气不禁也多了几分怅然:“自从二婶儿和二叔相继走了以后,大青哥一下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整个人也变了不少。”
“其实二叔家里条件不差的,十五亩地耕着,家里又只有两口人,要是一般人家也足够过上不错的日子了,可小文身体不好,得吃药,年纪又小,一下就捉襟见肘了。”
“那时候大青哥每天忙完地里的活儿,一有空就去城里给人扛大包做工,小文就放在我们家,我娘帮着看一会。只是给人当苦力赚的钱也没多少。大青哥那会每天干那么多活儿,也这只勉强能维持家里的生计罢了。”
说到这,霍长宁忍不住叹了一声:“我爹娘看着心疼,好几次劝他别那么累,伤了身体,不行可以先借点钱给他,他也不愿意。”
“后来还是城里张屠户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大青哥去和他学手艺,家里的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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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给别人帮着耕着,大青哥就答应了。”
“但是给人当学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般人家,家里找学徒都是从十二三岁就开始教的,大青哥那时候已经十五了。”
在他们这儿,给人做学徒有两种方式。
要么就是交钱给师父,师父教手艺,每天学一到两个时辰,学完就能走。
另一种不收钱,还管你吃住,但你每天除了学手艺之外,还得给家里干活,烧水、劈柴、扛重总之就是什么活儿都得干,也不给月钱。
霍长宁道:“那时候大青哥手上虽然还剩下一些银子,但那都是攒着给小文看病吃药用的,自然就选了第二种方式,只是他又不放心小文一个独自在家,于是和张屠户商量着,管他吃就行,他也给家里干活,但是活儿干完了下午他得回家去,张屠户也答应了。”
“于是大青哥就开始城里村里两头的跑。从咱们村到城里,脚程快的一趟也得大半个时辰,来回就是一个半时辰,他就这么寒暑不断的跑了三年,鞋子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一直到去年才终于学出来了。”
听到这儿,江云苓眼前仿佛也浮起了那时的画面,心里升起些说不清的滋味来。
他只知道霍铁风和赵氏相继去世的事儿,至于后头的那些事儿,他却是一概不知的。
同样都是失去了爹娘,他觉得自己离开家乡远来投靠已经是一件很苦的事儿,却不想,当年年纪比他还小一岁的霍青经历的比他更多。
十五岁,正是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失去了庇护,快速的成长起来,又用坚实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更难得的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活的苦难以后,他心中仍维持着一份善意,为人还十分细心守礼。
其实当初怀揣着婚书从嘉陵过来,准备嫁给霍青做夫郎的时候,江云苓是抱着一种认命,得过且过的心态的。
然而在霍家住的越久,越跟霍青相处,了解他越多,江云苓的心反而渐渐起了些涟漪。
他想,霍青当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就在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霍长宁轻快的声音又将他拉了回来。
只见霍长宁弯唇笑了笑:“嗐,罢啦!那那些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话落,他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看向江云苓:“我娘之前还说大青哥家只有他们两个汉子太孤单,日子也过得潦草,如今苓哥哥你也来啦!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闻言,江云苓也抿唇笑了起来。
他觉得霍家的人的性子都很乐观,即便面对再多生活的苦难,也总能找到能安慰自己的事儿。
和他们在一起,江云苓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轻盈起来。
野菜和猪草凑一起也挖了快有一筐,眼见日头也不早了,两人背起竹筐准备下山去。
然而走到一处山坡的时候,江云苓眼尖的瞧到了前方的石沟旁边挂着的一大片植物,眼前一亮,道:“长宁,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