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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作者:春山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求求各位官老爷了!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在大理寺正殿涕泗横流,痛哭当中竟又要跪下。林玉作为此间资历最浅之人,“腾”地一下冲过去将老翁扶起。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来大理寺喊冤叫屈,竟是一位迟暮老人。甫一进殿,他便痛哭流涕,断断续续诉说,哀鸣如猿啼,惊得大理寺众人皆赶往此地。


    此老翁名为“杨大”,本是一名普通的打铁匠,与一妻一女在珞州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谁知女儿八岁时被人拐子掳走,从此不见踪影。


    两口子伤心欲绝,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爱女。


    辗转打听,在十五年后,即今年,一同乡归家时说,那杨大亲手为小女打制的平安锁好像出现在了上京的当铺中。


    老两口自是欣喜过望。


    两个月前,杨大一人独自来京,妻子则在家中等候消息。经打听后,杨大发现女儿杨花如今在柳姿楼中,于是连忙前去相认。


    柳姿楼,取自“弱柳扶风”,是京中最大的青楼。


    父女多年未见,一见便抱头痛哭,诉说多年来的痛苦思念,然杨花不得马上离开,于是二人便约好时间,等她处理好楼中之事后再行归家。


    可到了约定之时,杨花并未出现。后来杨大去楼里寻人,也没有找到。


    好好一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般。


    “那县衙居然说是阿花带着钱自己跑了,这说的什么话!她和我既已相认了,又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杨大声音悲切:“可怜我女啊。衙役无能,反倒让她背上这么个罪名。各位官爷,我是无可奈何才求到这里来啊,听闻大理寺断案如神,想必定能帮我找到我那可怜的女儿,草民先在这里谢过了!”


    来大理寺前,杨大已找过县衙报案,十几年的寻女之路让他特意留了个心眼,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是找一个同乡人。


    办案的衙役毫不上心,随便打发了个理由便草草结案。


    却不曾想到这人并非同乡,而是爱女心切的父亲!面对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走投无路来到大理寺。


    思来也是,杨花好不容易找到失散的亲人,怎么可能自己跑了?这根本就站不住脚。


    在场官员听到这么个揪心的案子,面上纷纷露出不忍神色。


    珞州距此几千里远,这白发老翁跋山涉水,一路颠簸才至京城,以为终于能和女儿团聚,没成想却落得这么个结局。


    时逢大理寺忙碌时日,众人公务繁忙都脱不开身,严行便把此事交给两个寺正,强令其定要使真相水落石出。


    林玉躬身应道:“是。”


    转眼便至午时,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猫儿狗儿都不敢在街上乱晃了,人更是躲在屋内乘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晒成人干。


    柳姿楼内,装饰并不华丽绚烂,反而素雅明净,转角处有绿叶盆栽,墙面亦有柳叶嵌合,连空中飘着的气息都清新无比,并非寻常的脂粉香气。


    不像是青楼,反而像幽馆。


    一楼大堂内有一台名曰海东台,此时正有一轻纱女子在上翩然起舞。


    只见那女子身姿窈窕轻柔,水袖随着弦乐声翻飞,乐舞相和,造就一副如梦似幻之景。堂中看客纷纷沉醉其中,结束后都未回过神来。


    所谓“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正是如此。


    霎时,人群中爆发出激烈掌声。林玉混在当中,同样卖力叫好。


    杯盏中茶叶沉浮,任谁也想不到,这天外之境的柳姿楼中,还藏着一位姑娘的冤屈。


    林玉是新面孔,又不张扬,是以大多数京城的官员都未近距离见过她。再加上刻意隐瞒,相关人士暂且不知杨花案准备重审。


    今日她便扮作普通客人,来这柳姿楼暗中查探一番。这一看,倒还真让她瞧出些不对来。


    至少,柳姿楼不像表面那样“风雅”。


    本无可厚非,任装饰得如何超凡脱俗都无法改变其青楼真性。但耐人寻味的是,这楼中女子关系一点都不和睦。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她面前就已出现好几起抢客人的事了,一两起尚且正常,但如这般频繁却很少见。


    正想着,奚竹也进来了,他今日穿得招摇,泛光的金线就跟不要钱似的全部往袍子上堆。


    林玉远远就瞧着门口姑娘面对他时巧笑倩兮,可谓欢迎至极。


    她心中忿然:这姑娘方才对自己为何就没有这么热情?再看到自己洗得略微泛白的衣袍后,一切似乎也说得通了。


    只恨这京城太过奢华,连招揽生意的人都要看菜下碟。


    实则是她错怪了,她进来之时心事重重、面色冷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连见多识广的姑娘都不敢上前招揽。


    奚竹走近,林玉先是问了一声:“奚大人,桃子好吃吗?”


    上次他好心送她回家,还无缘无故受了她一通耍酒疯,当然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刚巧前几日叶景逸上门来了,她便趁机问了一下他家中是否有。


    眼下桃子未熟,但叶景逸是凌安王世子,说不定有熟桃?还真巧了,从皖南运过来的早桃滋味清甜,刚分发给众宗亲。


    于是她便讨了两个过来送给奚竹,权当赔罪。


    奚竹笑道:“还不错,一口下去细腻甜美,鲜嫩多汁,不愧为皖南早桃,当真美味。脱林大人的福我也是吃到了。”


    像是故意馋林玉,此人将种种滋味描述得极为确切。


    话锋一转,他又施然开口:“我怎么记得,有人可是千方百计都要把那二十两还给我,怎么,到了叶景逸这里,就不怕欠人情了?”


    林玉一愣:“没有啊,我可是送了好几个兰生绣的香囊给他。”


    叶景逸对兰生的绣工可谓称赞不绝。


    奚竹点点头,“哦”了一声。


    莫名其妙。


    没再管这些,林玉让此人来也不是盼着他能用心查案,毕竟之前每次他都在一边偷懒。


    叫他来的唯一目的是——他有银钱,若办事需要银子,先用他的抵了,回头再上报给大理寺。


    不过林玉此刻却是有些意外,他的纨绔原来只体现在公务之上,对逛青楼这种事全无半点兴趣。


    啜饮一口桌上的茶,林玉定神,招了一个身穿鹅黄彩绣薄裙,头饰梅花琉璃钗的女子过来。


    须臾之间,她便换了一副面容,笑意盈盈:“这位妹妹,不知沙棠姐姐如今在何处?可否让她过来一下?”


    沙棠正是杨花在柳姿楼的艺名。


    鹅黄女子正是刚才被抢了客人的那位,她面色未有异常,不过声音有些紧张:“沙棠姐姐,她,她已经离开柳姿楼了呀。”


    “啊,”林玉语气遗憾,“我兄弟二人听说沙棠的歌声曼妙似黄鹂,很是仰慕,此次来上京就是想听一听……怎生得如此不巧?”


    像是不死心,她又追问:“妹妹可知她去何处了?若听不到,我还好,恐怕我兄长将日日寡欢,辗转反侧了。”


    别说,奚竹今日这一身公子哥打扮,倒真像是会为了女子豪掷千金、悲痛万分的痴情人。


    “奴家不知。”


    鹅黄女子低头,窃窃答道。


    话音刚落,另一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女子稍移玉步,摇曳过来,风情万种地朝林玉抛了个媚眼:“公子,梧桐是新来的,多没趣味儿。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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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瞧我,奴家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娇俏声音,柔情蜜意,像要把人骨头都给酥掉。


    林玉挑眉,对了,这才是常理当中青楼女子的模样。方才那梧桐面上虽还镇定,但声音怯怯,又不主动招揽,与话本里相差十万八千里之远。


    她暗自神伤,一副非沙棠不可的模样:“可我心悦沙棠姑娘。”


    “悄悄告诉公子你吧,那沙棠早卷了银钱偷偷跑了,可惜妈妈从小将她养大,怎如此绝情?”美人泫然欲泣,“公子您就死了这条心吧,不如跟丹粟上去快活快活。”


    竟同那县衙所言一致,看来楼中之人都统一了口径。


    “可我们有兄弟二人……”林玉假装思考,“这样吧,我兄长交给你,至于梧桐妹妹,那就归我了。”


    说罢没等人回答就拉着呆站在一旁的梧桐走上楼了。


    静静喝茶看戏的奚竹蓦然被提到,手指一顿,再一抬头只见眉开眼笑的丹粟,哪还有林玉的身影?


    楼上暖阁内,红帐朱灯,从精致雕花至绣花帷幔,皆是与下面完全不同的旖旎之意。


    林玉端坐桌前正低头一口一口喝茶,刚才演得把自己都恶心到了,不知奚竹现在是什么情形。


    等再静下来,一抬头便见梧桐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在肩前,竟像是要把外衫褪去,林玉连忙道:“不必不必,只是下面有些烦闷了,我想上来坐坐而已。”


    她刚才本想继续追问沙棠之事,谁知丹粟横插一脚打断了。只得把丹粟推给奚竹,自己则上阁中细细盘问。


    这雅室的窗半开着,许是为了流通空气。


    林玉起身,去把窗户关死了,直到外面一点光景都透不进来。


    林玉问道:“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来这柳姿楼的?”


    梧桐低声答:“大概是两年前。”


    “那沙棠呢?”


    “沙棠姐姐她,”眼前人忽然噤声,又摇摇头,“我们并不相熟,我也不太了解。”


    林玉敏锐察觉到了那一丝停顿,疑窦丛生,安抚道:“你不用怕,这里只你我二人。”


    梧桐眼神躲闪,不过仍未松动:“公子莫问了,我真不知。”


    一时寂静。


    房内无人说话,只余梧桐头上钗环摇晃,碰撞发出微小声响。


    “是吗?既然不熟,那你为何要去城西当铺询问她当掉的长命锁?!”


    林玉抚着桌沿的手顿下,声音一下变得凌厉无比,眼里笑意瞬时褪去,犀利地盯着梧桐发问。


    杨大一来京城便去当铺赎回了杨花的长命锁,而这位梧桐小姐,却是在事发后多次前往当铺,为的就是那长命锁。


    那掌柜清清楚楚道:“那女子很漂亮。我印象很深刻,第一次告知她已经卖掉后,她焦急万分,还央求我把那长命锁找回来,但卖都卖出去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回来嘛?!尽管如此,她都还不死心,后面还来了好多次。”


    梧桐听闻“长命锁”后便大惊失色,身子不断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只惊恐地盯着陡然变得凛然的林玉。


    林玉再无耐心,举起腰牌道:“我乃大理寺正林玉,特来此重查沙棠案!关于沙棠的一切,你有义务告知于我。”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墨黑腰牌在手,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威严来。


    刚才假装查探只是为了先摸清梧桐性格如何,不至于打草惊蛇。眼下她已有了答案。


    一个明明交情不菲却坚称不认识的人、一个紧闭口舌的人。要么胆小如鼠,要么守口如瓶。前者不难,只需用大理寺的身份威胁她,如若是后者,那更好了。


    或有重大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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