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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作者:赏心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朝典故,说大盛朝高祖在立朝之前,也是受过艰难险阻的,草根未发家之时曾作僧人化缘,当时举国大旱粮食短缺,险些饿死,幸好一路到京郊,有心善之人布施米粥,才借此活下来。


    但当他发迹之后来寻恩人,却得知恩人一家在大旱中因粮食短缺已经去世。为表感念之心,在京郊此处建立了祭坛,每年春日祭礼都会在此地开坛祭拜,祈福祈谷,祈求这年风调雨顺。


    这块原来的京郊角落,现在的发展跟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京兆尹几次搬迁后都搬到了此处不远。


    高高的阶梯一阶接着一阶,最上方的青石平地上矗立着一座圆形的建筑,庄重的景泰蓝和孔雀绿在上方雕刻出龙纹图样,红色的大门上镶着金边,此刻正朝外打开。


    里面的神像前跪着身着庄重繁复礼服的皇帝,他从沈衡手中接过三根香,笔直地插入香炉之中,低头拜倒之时,头上垂下的旒珠碰撞发出庄重的声响。众大臣跟随跪在殿外,行祭天之礼。在清雅肃穆的礼乐声中,沈衡宣读祭文的声音格外清正。


    在钟声礼乐里,香炉里的烟随风飘散,像云又似雾,从宋南卿脸庞前飘过时,添了几分神性上去。


    他跟随沈衡的礼赞词上香,行三跪九叩之礼,焚香气味熏得他有些喉咙痒,但又不能咳出来,脸边的玉珠串总会碰到脸,即使换过软垫子,他还是跪的膝盖有些疼。


    终于,祭礼的第一道程序结束,宋南卿迫不及待从垫子上起来,手搭在沈衡的胳膊上支撑自己,左右晃了晃膝盖。


    门外,穿着统一制服的仪鸾司侍卫动作整齐划一,抬着一个青铜鼎来到大殿门口正中央,在各种玉帛器物燃烧升起的青烟里,宋南卿缓步走近,观看着燔柴炉里青烟升腾。


    他面前是大盛的一众官员,身后是沈衡和保佑生灵的神像,青烟升到半空,祥和之气向上蜿蜒。


    腰间挂着短刀的侍卫后退一步,立在柴炉四角。宋南卿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眼神微动。


    开坛祭祀完毕,宋南卿换了身衣服移动到了不远处的京兆府,突然提出想看看当地农户耕种。毕竟前几天他才在宫里亲自耕种过,想实地看看百姓劳作的样子。


    京兆尹姚顺为他引路,恭敬道:“附近农田都是这些农户在种着,他们感念陛下恩泽,这次能得陛下亲自看望,必会感激涕零。”


    路过一片绿叶繁茂的地方,就到了京兆府旁边的农田。太阳还未升高的时候,百姓们正在忙于耕种,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沐浴阳光。


    宋南卿面无表情踩死了一只爬到自己脚面上的毛毛虫,在田间地里看了看整齐播种的花生,对姚顺夸赞了两句。


    正当他觉得风中吹来了树上的毛絮,感到脸痒之时,一个戴着帽子的农民,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跑到姚顺跟前道:“姚大人,大喜!草民家中母牛刚才产子,产下双头牛犊,是神牛下凡祥瑞之兆!”


    “何人敢在贵人面前喧哗!”跟在宋南卿身后的一个官员皱着眉呵斥道。


    宋南卿摆摆手,道无妨。他似是很感兴趣对那个农民问:“耕牛主农桑,是关乎社稷大事,你方才说双头神牛?”


    那个农民看见京兆尹姚大人毕恭毕敬带着一群人过来,想来都是大官,所以他才跑上来报喜,希望得个赏赐讨个彩头什么的,但走进了才发现,中间那个明艳年轻的少年,好像才是众人簇拥的对象,他有一些诧异。


    看着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他似乎瞬间就被那张脸吸引住了心神,只会重复道:“是……是双头神牛。”


    “陛下,恕臣直言双头牛可不是什么祥瑞之兆,陛下还是不看为好。”礼部侍郎上前一步道。


    那个农夫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听到这个称呼慌忙跪地,连磕头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宋南卿,似是要把这当朝天子的模样镌刻在脑海中一样,古铜色的手臂即将碰到宋南卿的鞋尖。


    沈衡先一步挡住了宋南卿,侧过身挡住那个探究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农夫一眼。


    宋南卿正在思考着什么,没关注农夫这边发生了什么,他问礼部侍郎:“李卿说这话何意?”


    “《易传》中曰:牛生子,二首一身……”礼部侍郎跪地拱手,胡子颤颤,声音减弱道,“……天下将分之像也。”


    现场众人的后背都感到一阵凉意,无人敢出一声。


    宋南卿的眼神从礼部侍郎身上转到农夫身上,最后转到了京兆尹姚顺身上,他一言不发但压迫感已至。


    姚顺的汗已经从额角流到了衣领,他轰然跪地,深吸一口气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明鉴,这事绝不是微臣指使,全是这农夫自作主张!”


    换下了冕服,除去了礼冠,这个祭天时上香、祭祀时祝文的天命之子,即使年少,在群臣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也已经高高在上了。不管信不信神佛信不信天命,宋南卿,的的确确是大盛王朝万人之上的统治者,每一次行礼、每一次祝祷、每一次不得不考虑他的想法、得到他的首肯意见,都会在每个人心中加强这个印象。


    很安静,露天的环境也依然很安静,宋南卿移动了一步,脚边的小石子被踢飞出去,落在不远处发出“啪嗒”一声响,正好盖住了那个没死透的毛毛虫。


    “给朕查,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祭谷的档口上,传出这种谣言来。”


    宋南卿的目光扫视过现场众人,对姚顺说:“为了防止传出京兆府监守自盗的言论来,你就先歇一歇,是不是清白朕自有判断,魏进。”


    随着一声名字的唤出,身着藏蓝色斗牛纹官服的高大男人单膝跪地,黑靴白底跪的笔挺,双手抱拳低头道:“奴才在。”


    “仪鸾司侍卫今日祭祀都在,你们以朕的名义探查这件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找出这个动摇民心国本的罪魁祸首。谁敢知而不言,格杀勿论。”宋南卿摸了下下巴,眼神清明,“事情未查出之前,各位先在京兆府一留。”


    他嘴角轻挑对姚顺说:“姚大人不是说,前些日子自己种的菜吃起来很新鲜,也拿来给各位大人一起尝尝,自己辛苦种来的总比别人送来的吃着有滋味。”


    ————


    京兆府邸,一众前来祭祀之人挤在大厅,人多口杂七嘴八舌,有人坐立难安,有人老神在在。姚顺做京兆尹做了有几个年头了,在自家官府,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不自在。


    他喝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茶,轻叹一声转身对贾良道:“大人,臣真的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搞这种事情啊。”


    贾良淡淡瞥他一眼,说:“既不是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罪魁祸首自会紧张,陛下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可那农夫毕竟是我统辖范围内的……这天下将分之像……”


    “姚大人,你要相信贾大人的话,况且这天下就算将分,是谁与谁分呢,你还怕火烧到你头上不成。”一个人站在姚顺身边轻声说。


    贾良端坐上位不再言语。


    距离那个农夫和相关人员被拉入京兆府大牢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下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随着时间推移,被以保护为名实则是禁足在原地的众人,不免心头划过一道阴影。


    与此处的紧张氛围不同,西配殿中静谧悠然,月影纱做的屏风上隐隐约约透出里面的两个人影来。


    深色木桌上放着一个深绿色的小瓷罐,还没有巴掌大。沈衡挽起袖子,用一根长柄银质勺从瓷罐里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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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许沁着玫瑰香气的膏子来,放在手心揉化了,才用指腹挑起轻轻涂抹在面前少年的脸颊上。


    透粉的面颊上有过敏的趋势,深粉的印记从一处开始朝外扩散,冰凉的膏体涂抹在上面时,痒意才消散了一些。宋南卿坐在矮凳上垂着眼睛,嘴角朝下抿着。玫瑰药膏的香气连同眼前人衣袖里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香气混在一起,让他的心神得到了片刻放松。


    他伸手搭在沈衡的大腿上,任由药膏一点点在面颊上铺开,百无聊赖扯着人衣服上的刺绣玩儿。


    沈衡用手指抚过柔嫩细腻的脸颊,每一寸皮肤都被一点点抚过,他动作认真也温柔,曾经握剑拉缰绳的手做起这种细致活来,也日益熟练了。


    动作太轻,若有似无,宋南卿觉得痒,微微偏过头,手指在脸颊处停留,按出一个浅浅的凹陷,正好是梨涡的位置。


    人影和屏风上振翅欲飞的蝴蝶重合,蝴蝶触角就停留在二人影子的相交位置,宋南卿呼出的温热鼻息洒在人手上,时断时续。


    他微低着头看沈衡衣袍上的竹叶刺绣,日光斜斜照进来,那枚蝴蝶影子移动到了他的头顶,他轻晃了下脑袋,说:“这边感觉更难受一点。”


    另一侧脸被他偏过来对准了沈衡。


    “知道自己过敏,还要到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来。”沈衡抬指抵住他的下巴,打量起他的脸,道,“难受是应该的。”


    宋南卿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总不能等脏东西蔓延到龙椅上了,我再清扫,那时候就太迟了。”


    “不知道先生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一个喜欢的瓷鸟哨,我可以用它吹出母亲喜欢的曲子。但是九哥他们欺负我,那个哨子也被他们摔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他透过屏风看着外面的树梢,“那个时候我就想,抢走我东西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百十倍的代价偿还。”


    沈衡拿过旁边的湿帕子擦手,微微颔首道:“这个是自然,以直报怨是论语倡导的。”


    “卿卿熟读论语我很欣慰,但我不记得教你读过《易经》。”沈衡淡淡说。


    宋南卿眨了下眼睛,说:“教过的,先生教了我许多,大抵是忘了。”


    二首一身,天下将分。如今能与宋南卿分天下的,除了以贾良为首的那一帮人,就只有摄政王沈衡。至于那些与他同父异母的皇兄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一还在京城的九王也是身体不好一直抱恙,已经许久未出来活动了。


    这个双头牛出现的蹊跷,此次探查宋南卿完全没有让旁人经手,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谣言的指向者,也就是非上面二位莫属。到底是否是谣言,怎么处理很重要。


    如果是天意,那么宋南卿的皇位岌岌可危,如果真的有作乱之人,那就是蓄意扰乱朝廷有分裂图谋。双头牛这个局,做局之人只会有三个,受益人也只会有两方。


    作为有二分之一概率传谣言的受益方,沈衡好像并没有引起宋南卿的怀疑,小皇帝被涂完药膏之后趴在桌上,张开嘴对着他指使:“我要吃那个梅子。”


    那双眼睛依旧那样天真、澄澈、充满依赖和信任,沈衡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一颗青梅被送进宋南卿嘴里,他皱起脸口齿不清道:“酸……好酸!”


    就在他被酸到流口水,到处找东西要吐出嘴里的梅子时,沈衡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嘴,道:“自己要吃的就吃完。”


    宋南卿扒拉着他的手臂胡乱扑腾,含糊谴责道:“放开我……你这是欺负小孩!欺负了我等会儿要帮我的!”


    “又让我帮你?那我可得欺负够本儿。”沈衡捏着他的脸说。


    屋外门被敲响,魏进严肃正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有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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