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仙也难留该死的鬼。
尊重他人命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容胤承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
俗话说死了容易活着难。
死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可是纪若黎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而不是去死!
她抬头看看头顶玄色的锦缎,怅然地趴在椅下面画圈圈。
血腥味顺着缝隙钻进鼻子,嘲笑她的愚蠢。
她起了个大早,故意在杜洛轻面前茶里茶气了一番,虽然她说不信。
但她觉得正是因为她故意强调不相信,才说明她在意。
所以,她信心满满,光明正大,以和安儿走散被地痞调戏,逃跑受伤为由进了老宅。
容家的规矩既然是连新娘都不能参与这婚前祭祖,那外人更不可以。
可是她却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她早上的话,必然会在杜洛轻心中造成心结。
然而她又是实实在在为救容越,死在了他面前,以他的性格愧疚是必然。
就算之后两人把花说开,知道了她在杜洛轻面前说的话,也不会跟个死人计较。
可他的默认肯定会让杜洛轻误会。
到时两人感情的波折便是因她的死而形成。
她的任务圆满完成,她可以捧着她那一箱子黄金回家了。
简直完美!
可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今天的确来了很多刺客,他们的目标也的确是容越。
她也的确看到一把刀朝着容越砍过去,而容越没有发现。
她连扑过去挡刀的姿势都准备好了。
可就在她纵身起扑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上一提。
跟着人就像只鸡仔一般被塞进了桌子底下。
她不甘心,试图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继续她的英勇赴死。
可就在她刚露出半拉脑袋时,突然一块玄色的布料挡住了她的视线。
跟着一张椅子当头压下,椅腿横梁正好卡住了她的前路和退路。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网上那只狗头卡在铁丝网里的二哈。
而就在她卡住的同时,听到了容越的惨叫。
完蛋!
又是白忙一场。
容越惨叫后,她听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透着恼怒和不耐烦:“一群废物。”
跟着,她感觉卡在脖子上的椅子突然一松。
她惊喜地就早掀掉椅子。
可她的手刚刚碰到椅子腿儿,刚才的压力突然又回来了。
“留个活口。”懒散的声音透着阴森潮湿的气息。
是容胤承特有的语气。
看着人时有脸加持,不会那么明显。
可光听声音就不一样了。
那种如同蛇从耳朵爬行而过阴冷潮湿感觉,让人连神经都变得潮湿黏腻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原书里好像没提过这时他在老宅子。
很快,她有了答案。
“阿越,既然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为何还是如此不小心?今日若不是我公务路过你要怎么办?”
容越的伤似乎没那么严重,只是声音有些闷:“是侄儿的错,以后不会再轻易让人接近。”
容胤承沉默,因为盖在椅子四周的宽大衣摆被扯了扯。
动作不大,小心翼翼,但小心思却再明显不过。
他面不改色,只是不明白自己干嘛多管闲事。
特别是对于一个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蠢货。
目光看着地上被制服的活口,他对容越说:“难得的一次机会,由你审问。”
容越点头,走到那刺客跟前,却发现他的下巴碎了,根本说不了话。
“审问犯人并不是一定非要让他说话。”
容胤承如同一位师长,教授学生本领。
容越明显是个好学生,他立刻想到了去翻对方的身,并且很快翻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只还没有小拇指粗的竹筒,一般用于绑在信鸽的腿上传递信息。
他赶紧打开竹筒,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
“七叔,只有这只信筒,里面什么都没有。”
容越有些失望。
对于上战场打仗他不在话下。
可对于这种审讯调查,还是他的七叔拿手。
送胤承还是没动。
他看了赵文一眼。
赵文上前突然捏住刺客的嘴,跟着将手指伸进去一阵抠挖。
一边抠还一遍给脸色有些难看的容越解释:“二公子,如今乱世,各国各世家都豢养死士鬼客,一旦任务失败,他们就会以各种方法自爆而亡。最常用的就是口中藏毒,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先卸了他们的下巴,然后……”
赵文是个好老师,一边讲解,一边讲刺客口中的毒抠了出来。
“然后,通过毒药基本可以找到他们背后的势力。”
他将没来得及咬破的药丸递到容越面前:“我们大人对庸朝各个世家的用毒都有研究过,并且编录成书,二公子若有兴趣可到廷尉司借阅。”
纪若黎趴在椅子下面对容胤承怨声载道,听了赵文的话,不由愣了愣,这年头反派都要这么全才吗?
她脖子被卡着,想动一下都难。
她挣扎了两下,用力扯容胤承的衣摆。
刺客已经被拿下,她的计划又泡汤了,没有必要再这么压着她了吧?
可是,送胤承不只纹风不动,甚至还再又挪动椅子,将她卡得更严实。
后颈被椅子腿的横梁气死压住,她连抬头都费事,只好试图发声:“表……”
“把人都带下去,今日老宅的事若透露出一个字,廷尉司的地牢等着你们。”
“属下不敢。”
原本想要挣扎的纪若黎:“……”
感觉到下面安静下来,容胤承提了提嘴角。
“阿越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容越点头,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动:“七叔可是也受伤了?”
“没事,你先去吧。”
容越平时与他感情一般,此时见他神色无异,便也没多想,去处理伤口了。
其他人也一一退下,只有赵文没走:“大人?可是哪里有问题?”
容胤承摆手:“你也退下吧。”
赵文依言退下,但到门口时还是奇怪地往后看了一眼。
今天的大人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他瞳孔突然颤了一下。
他好像——
在大人的宽袍下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
即使有些距离,他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不敢多看,内心却难掩震惊。
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身边有女人。
几年前受伤后,身边更是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这怎么突然冒出个女子?
他嘴角扬起个八卦的笑。
突然笑容戛然而止。
不对。
刚才动手时这里的人为了保护二公子动用了老宅的秘密,那女子若是在场,恐怕——
可是大人却把人藏了起来。
大人这是——
赵文晃了晃头,突然听到老宅的管家说:“去厢房看看那位表小姐在吗?”
“是。”
下人接了命令就要走。
老管家又把人叫住:“人如果不在房间你也别打草惊蛇,立刻回京一趟,问王爷该如何定夺。”
“属下明白。”
两人离开,赵文才走出来,赶紧又打了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