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作死惹男主,可反派跪求她活》 第一章 你在看什么 “若黎,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都南王府的花厅里突然一片安静,几个人目光一同落在了纪若黎的身上。 纪若黎脸色苍白,双目通红,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两圈,终于落下。 “越哥哥……为什么?你明明……明明说等你回来就娶我的。” 说完,她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紧紧咬住了下唇,血丝顺着嘴角滑落。 不行,必须咬住,不然真的控制不住啊! 太激动了! 穿了一年零三个月,盼到剧情开始,她终于可以死回去了。 没错,她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唯一的任务,就是死在男主面前,让他心生愧疚,造成男女主感情路上的一道坎。 早死早超生。 在男女主出现后的五年内她如果没死,就会被彻底抹杀! 所以,她决定剧情一开始就去死。 死晚了怕电脑前的全家桶变质。 此时,容越冷漠的脸上浮现些许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他紧紧握住身边杜洛轻的手:“这一生,我只想和洛轻一生一世一双人,请你成全我们。” 纪若黎没抬头,只是哽咽道:“可是越哥哥,我不能失去你,失去你,我活不下去……” 她抽噎说着,伸手去拉容越的袖子。 容越皱眉,退了一步:“我只当你是妹妹,我们的婚约也只是当初长辈们的一句戏言。” 纪若黎:“可是我……” “若黎啊,当年你祖父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我们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可是你看,阿越已经在蜀中王的主持下,娶了洛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连皇上都知道了,若是在以正妻之礼娶你,蜀中王会怎么想?皇上会怎么想?” 王妃上前拉着纪若黎的手,和蔼的脸上透着真诚的无奈:“若黎啊,表舅妈不忍你委屈,可若你真的心悦阿越,该不会让他为难的,是吗?” 女主是蜀中王的义女,都南王既想借助他的势力,又舍不得纪家她祖父在天下读书人眼中的权威。 他们这是鱼与熊掌要兼得,同时挑着软柿子捏。 纪若黎微微抬头,双眼通红,绝望从里面溢出来,透着死气。 “可是我没有越哥哥活不下去……” 王妃眼中闪过不耐:“那只能委屈你做妾了。” 纪若黎不敢置信地抬头:“不……我不能……” 东岭纪家虽然没落,但却也有世家的骄傲。 如她所料,纪若黎不同意。 她暗暗松口气,拉着纪若黎的手,安慰道:“若黎啊,你祖父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这两家的婚约还是作数的,都南王府的儿郎个个优秀,你看你容赞表哥,憨厚老实,最是会疼人,又没婚配……” 纪若黎在心里卧了个大草,都南王所图极大她知道。 可也不带这么坑人的。 原主的祖父死了,父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想借婚约,背靠大树。 容赞是容家旁支的一个不学无术的老光棍,容家那么多年龄相当的同辈,却偏偏把他拎出来,这是明目张胆的算计,看准了纪家迫切想和都南王府结亲的意图。 算了,看在她马上要死的份上,懒得计较了。 但戏得到位。 她垂着头,突然扑向容越:“越哥哥,我不愿意嫁给容赞表哥,我……我宁愿给你做妾。” 男主啊,再次表达你对女主忠贞不二的感情吧,快拒绝我吧,快让我更绝望吧! 她紧紧抱着容越的腰,只等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到时只要她死了,这又是愧疚的一笔。 她简直是个大聪明。 但容越却沉默了。 他犹豫看着王妃:“母亲,这是不是……” 王妃看着他目光冷肃:“容家必须要信守诺言,娶纪家女,或者……你纳妾。” 容越看向杜洛轻,她秀丽的眉眼透着冷淡,嘴角一扬起抹淡淡的讽笑。 容越突然扯掉纪若黎的手,一把推开了她。 纪若黎没站稳,倒在地上。 她干脆坐在地上假哭:“表舅妈,求求你,我……我不喜欢容赞,我……我愿意给越哥哥做妾。” 王妃端着悲天悯人的神情扶起她,说的却是最昧着良心的话:“孩子,表舅母是为了你好,纪家好歹也是东岭名门,即使荣光不再,做妾也着实辱没了你,你忍心你祖父身后的清誉受损吗?” 纪若黎抬头,双颊挂泪,她似有所感,而后悲壮地看向容越。 “越哥哥,你曾经可有对我心动过?” 回答她的是容越别开的脸和沉默。 完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纪若黎突然爬起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捂脸冲出了花厅。 她怕不捂脸挡不住自己咧开的嘴。 在这样的前提她她去死,容越得愧疚死吧? 哈哈哈—— 全家桶,我要回来啦! 乐极生悲,刚跨出门槛,“砰”地一下撞上了一堵墙。 不是,花厅门口为什么有墙? 她抬头,咧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一双阴翳的眼给抓个正着。 容胤承? 容越的七叔,老王爷继室所生的嫡幼子。 更是这本书的大boss,女主最开始根本不爱男主,接近男主是为了潜入都南王向容胤承报仇。 书中说他十几岁在战场伤了根本,从此性格扭曲,做事心狠手辣,阴鸷凶狠,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且身为廷尉,他严刑峻法,史书记载:容胤承者,庸之酷吏,性阴诡,治狱必严,手段毒辣。 更因为身有缺陷,不论男女,但凡看了他那处一眼,第二天就被挖去双眼。 纪若黎看到他都是绕道走的。 这种大boss还是留给有光环的男女主角去招惹吧。 她迅速地低下头,噤若寒蝉地叫了一声:“七叔,对不起,我没看到您。” 这一低头,她眼睛正好对着容胤承的腹部。 不好! 不等她移开视线,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阴森的轻笑声:“你在看什么?” 第二章 偷窥不是故意的? 纪若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个高跳了老远:“没……没有!我什么也没看。” 她是想死,可不想死在他手上啊! 头顶的沉默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滞,纪若黎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困难。 王妃想打个圆场,可是她从嫁进门就怕这个小叔子,几年前受伤回来后更是阴晴不定,她根本拿不出长嫂的威严。 倒是容越开了口:“七叔,若黎不是故意的……” “是撞上我不是故意的,还是偷窥不是故意的?”容胤承没看容越,只是低头看着纪若黎。 如果他眼睛没出问题,她刚才好像在笑? 有意思! 本来,他对这些小事没有半点兴趣,现在突然想凑个热闹了。 他直接迈进了花厅,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目光在容越和杜洛轻身上看了一会儿。 突然说:“阿越在不经过父母娶妻时可想过自己有未婚妻等在家中?” 容越一愣,刚想要解释,他却已经看向杜洛轻:“男方父母俱不在,没有三媒六聘便跟着男人走了,可有想过对方早有妻儿?还是说……” 他顿了顿,眼尾蓦然扬起:“只是想进都南王府,其他并不重要?” 花厅里的三人都定住,各有各的想法。 只有纪若黎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关她屁事,反正她要死了,死人管那么多干嘛。 就算反派怀疑女主了,还有男主罩着呢。 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容胤承叫住了:“跑什么,没看七叔帮你讨公道吗?” 纪若黎:“……”听我说,谢谢你。 这么一操作她还怎么“绝望”? 眼圈的红还没有褪去,她缓缓看向容越,双眼充满了希望:男主,顶住!千万不要迫于压力心软,让狂风暴雨来得再猛烈一些吧! 然后又看女主,双眼圆瞪,看起来有些愤怒:女主,你还愣着干嘛,你仇人就在眼前,喷他,咬他—— 可她不知道,这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她看容越,是希望容越回心转意。 她瞪杜洛轻,则是因为嫉妒仇恨。 于是,她收获了容越加倍的冷漠:“与洛轻成亲,我早已经给父亲母亲修书,至于三媒六聘,母亲也早就准备好,可能七叔太忙不知道,我会再为洛轻举办一次婚礼,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妻。” 说着,他深情的握住了杜洛轻的手,却没发现,杜洛轻因为克制仇恨而将指甲扣进了肉里。 她回他一个同样深情的微笑,压制住内心的仇恨,直视容胤承:“我对阿越的心意天地可鉴,等七叔有了心上人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她露出笑容,温柔而笃定,似乎没有半分恶意,只是在表达对容越的心意。 要不是纪若黎知道容胤承是她的灭门仇人,可能也不会多想。 可现在她就觉得她是在暗讽容胤承性无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 容胤承看着她,看不出喜怒。 容越将她挡在身后,看向站在门外的纪若黎:“我这辈子,除了洛轻不会再有任何女人,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这次他说话很不客气,似乎认定了她是想借容胤承施压欺负女主。 天降大喜,纪若黎脸都快要兴奋得红温了。 她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硬逼着自己又挤出了几滴泪,一边倒退一边摇头:“原来……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明白了……明白了……” 她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喃喃自语,这时甚至天公都做美,飘起了毛毛雨。 她在雨中转身,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在雨中留下了悲痛绝望背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在离开时,她最后看了容越一眼,跟着,眼中的光瞬间破碎,很快陷入死寂。 她彻底离开了容越的视线。 容越突然升起了不安。 他知道自己今天说话重了些,可是这是为了快刀斩乱麻,也是为了她好。 刚才,他仿佛在若黎的眼里看到了绝望与死志,他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沉默了。 等到一拐弯,纪若黎提起裙子便跑。 打铁趁热,她今晚就去死。 她却不知,在她拐弯时跑起的瞬间,带起翻飞的裙角,落入啊一双阴诡却又多情的眼中。 * 纪若黎穿来时也是有系统的。 可是她系统很忙又很高冷,只告诉她在见到男女主五年内她死了并且成功让男主愧疚,它就会来接她。 如果失败,它还是会来—— 但是,是抹杀她! 妹的,看了那么多系统文第一次看到这么装逼的。 死就死,死还不容易吗? 别说,真不容易。 要死的痛快,没痛苦的方法实在太难了。 研究了一年多,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死法,只是没有实践,她也不确定。 现实中看过很多酒鬼半夜掉水里稀里糊涂就死掉的新闻。 虽然不知道那么死到底难不难受,但至少酒精麻痹来大脑的感知,应该能减轻些许痛苦。 所以,深夜她坐在王府最大的人工湖边,避开所有人,独自灌了一大坛杏花黄。 仰头对着天上的三轮明月,大着舌头念了一句:“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扑通一声跳进来湖里。 或者说—— 是掉进了湖里! 客观来说她的方法用对了。 她真的差点就死了。 可是,人喝醉了也有本能,人的本能就是活着。 当窒息来临时,她凭借本能用自己的狗刨扑腾到了岸边。 当手碰于可以碰触到实物时,她拼尽全力用力一抓,他终于得以借力冲出水面? 在可以自由呼吸的瞬间,她仰起头,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湖水因为她的动作溅起无数水花,在月光下闪着盈盈流光。 而在这一片碎光中,她重影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无数双侵略十足的眼睛,如狼一般,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被酒精麻痹的胆子无所畏惧,她突然用力一抓,一把将狼眼扯下来。 一时间水花飞溅,挡住了视线,她却对着自己扯下的东西上去就是一口。 先下口为强,只要她先下口,狼就无口可下。 酒精浸泡过的大脑这么想着。 扑通—— 咕噜噜—— “呵呵……” 月光下,两个影子同时沉入水底,隐约中一声诡异的笑声隐没在水里。 这一夜,纪若黎但凡少喝一口,都不至于让她之后的找死之路上那么的艰难多舛。 第三章 一夜草莓 纪若黎从头到脚仿佛被几辆大卡车碾过。 头疼,嗓子疼,胳膊疼,腿疼,腰疼,屁股疼,还有—— 穿越是这么难受的吗?可是穿过来的时候她好像没啥感觉啊? 难道是来回路程有差别? 行吧,回来就行。 她扶着腰爬起来,突然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纪姑娘,您起了吗?” 纪若黎爬起的动作一僵,她妈叫她起床可从来不会这么温柔。 迷蒙的眼睛猛然瞪大,当看到这一年来熟悉的浅黄幔帐时,她整个人都碎了。 竟然还是那间她睡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床。 怎么回事,难道她酒量惊人,喝了那么多都自己走回来了? 外边人又开口了:“纪姑娘,再不起,给老王爷和王妃请安便来不及了。” 老都南王十年前退位,由长子继承王位,老两口就住在王府旁边的小别庄,过起了所谓悠闲的日子。 只是王府的晚辈还是要每日定时问安。 她作为容越的未婚妻自然也得去。 可是今天突然没那个心思了。 本来,她以为只要容越回来,她就可以死回去了。 可现在居然没死? 她动了动,突然感觉身下传来一阵异样,盖在身上的被子随之滑落,露出粉白的胸脯,一颗颗红艳艳的草莓张扬跋扈的彰显着存在感。 纪若黎大脑一空,猛地扯起被子低头看里面,跟着一脸惊恐地放下,昨晚断片的大脑适时传输已经几个破碎的片段。 水里的冰冷,窒息的痛苦,还有—— 唇舌纠缠的热度! 到底是谁? “安儿,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她抓起被子看向帐外。 安儿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紧张道:“奴……奴婢不知,您昨天允了奴婢的假,奴婢回了家,今早才回来。” 纪若黎这才想起,安儿被王府派到她这里时,她就允诺,她有事可以请假,还不扣工钱。 这特么谁? 趁她喝醉捡尸就算了,还特么破坏了她的寻死大计? 纪若黎死掐着被子,似乎手里掐的就是那个破坏她计划的混蛋。 帐外安儿又问:“纪姑娘,时间不早了,奴婢立刻伺候您更衣。” 说着就上前来。 纪若黎赶紧阻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吧。” 安儿也不意外,毕竟平时纪若黎就是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而且从来不随意打骂下人。 安儿退出去,纪若黎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草莓牙根都要咬断了,她一年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作为一个想死的人,她可以不去在乎什么清白。 可是,你都毁人清白了,不先奸后杀就很过分知道吗? 别特么让她找到这个人,找到老娘得必须找十个八个猛男强了这混蛋! 可到底会是谁?都南王府这么多人,范围这么大—— 不对,也不能说太大。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抹绿盈盈的光,混沌的混乱中,好像只有这一点点光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啊晃。 那—— 应该是一块绿色宝石吧? 普通下人不会有这种名贵的宝石,那就是王府的主子。 除去年纪老太大和太小的,好像也不少人。 这要怎么找? 她无语地低头看身上的草莓,还有后腰的酸痛,以及那处不可言说的感觉,她怀疑是遇上了色中恶鬼了。 色鬼? 她想起了王妃昨天说的容赞。 该不会是那个老光棍听说了王妃的意思,所以等不及了? 可是容赞四十多了,平时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能这么生猛? 一想到容赞那满口的黄牙和色眯眯的小眼睛,她全身瞬间鸡皮疙瘩起立。 特么的,清白突然变得重要起来。 必须找到那个人让八个大汉上了他,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第一次寻死计划失败,纪若黎只能扛着一身的草莓,拖着酸痛的后腰,继续扮演她深情未婚妻的角色。 王府旁边的别庄虽小,却比王府还要奢华。 早上过来请安的子弟不少,纪若黎的眼睛如同扫描仪扫过每个看到的人,但却始终没看到谁身上带了绿色宝石的饰物。 刚进别庄大门,她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 抬眼一看昨晚的晚饭差点吐出来。 容赞今天穿了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咧着他满口黄牙的嘴:“若黎妹妹,早啊。” 纪若黎真的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系统是怕她舍不得死吗? 所以故意安排着这玩意恶心她? 昨晚要是他,她宁愿让系统直接抹杀她,最好连灰都不剩。 当看到容赞掩盖的脖子下面一块烂疮,她全身都变得难受起来。 容赞仿佛没看出来她的厌恶,还往前靠了靠:“若黎妹妹,正好你来,我们一起给叔婆请安,也请叔公给我们定个好日子。” 定什么日子?你的祭日啊? 王府所有小辈的婚姻都被都南王拿来做了筹码。 而她纪家是这些联姻对象中最软的一颗柿子,恐怕就算没有女主的出现,他们也不会轻易让容越娶她。 把她推给容赞算是两个废物综合利用了。 “容公子昨天去了哪里?”不忍看他那一嘴黄牙,她始终低着头。 容赞却对她的意思有了误会,赶紧澄清道:“若黎妹妹放心,我往后再也不去那些花街柳巷,昨天是跟一些朋友告别的。” 纪若黎蓦地松了口气,不是这玩意,还好还好—— 麻蛋! 好个屁,万一弄出个孩子,她死一百遍男主都不会愧疚的。 “呵,容公子随意。” 说完,她快步走过容赞,刚巧迎面容越和杜洛轻走过来。 看到她,容越目光冷漠,在看到容赞从后面追上来的容赞时,眼中多了一抹情绪,像是不忍,但很快收起。 纪若黎则瞬间开启深情表妹模式。 “越哥哥……”一声浅呼,百转千回,情意绵绵。 抬起眸的瞬间,眼中尽是祈求和害怕:“越哥哥,你非要对我这么残忍吗?就算你不要我,又何必……” 是啊,就算不喜欢,也没有必要把人往火坑里推。 男主只要良心未泯,怎么也会有些愧疚。 可容越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杜洛轻说道:“纪姑娘若不满意这门亲事可以去王爷王妃,这不是阿越能左右得了的。” 如果她此时是针对自己,纪若黎还可以茶一茶,可无奈,人家目光清正,态度客观,说的也是事实。 容越可以决定娶不娶她,却没办法决定谁娶她。 她当然也可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抢人未婚夫的狐狸精。 可容越就会厌恶她,那她死的多惨,死多少回都别想让他愧疚了。 所以,她只能低头假哭,顺便观察容越身上可有绿色宝石饰物。 但可惜,他身上的确带了一块玉,却是暖白玉。 想想也对,如果容越会在她喝醉时下手就没必要拒绝她了。 到底是谁—— 容赞这时走过来,一把将纪若黎扯到自己怀里:“堂弟这是后悔了,想左拥右抱吗?” 在马上就要撞到他怀里的瞬间,纪若黎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脚都抬了起来,准备踹人。 却在她抬腿的瞬间,被另外一股力量给拉开了。 随后,对方很快松了手。 “纪姑娘还是未出嫁了姑娘,堂兄当自重。” 温润如春雨的声音,可以滋润人的心田。 是王府世子,容越的亲哥哥容司。 对于他,纪若黎一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因为他们都是书中的短命鬼。 她的死是给男女主的感情增加波折。 而他的死则是给男主的事业让路。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大哥在,不死男主怎么上位? 容赞在容司面前不敢造次,但还是心有不甘:“王妃都说了……” “我不知道。” 依然温润的声音,却像是细雨化成了一道冰,砸进了池子里。 容赞吓得灰溜溜跑了。 跑时还不甘心地看了纪若黎一眼。 纪若黎有些意外,她和容司没有什么交集,一年来,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五次。 可他却以绝对的姿态帮了她。 那句我不知道,几乎等于否定了王妃的话。 她带着疑惑转身道谢。 突然,眼前一道绿光闪过,她猛地抬起了头—— * 容胤承从老王爷的书房离开,老王妃刚好进来。 她看着容胤承的背影有些担忧道:“王府那边说昨夜晢儿一夜未归,可有说去哪儿了?” 老王爷不以为意:“应是有公务,你别瞎操心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老王妃却摇头:“晢儿只是看着放荡,除了因公务出远门,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家,可昨夜却是一夜未归,问他什么原因,他只是笑笑,没说话,王爷,你说他会不会在外边养了不三不四的女人?” 老王爷更是不以为意:“养就养呗,他是个男人……”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沉默了。 老王妃脸色更是一白,眼泪顺着保养得当的眼角流了下来—— 第四章 到底是谁 纪若黎看着容司腰间那块碧绿的玉珏眼眶都要撕裂了。 怎么可能是容司? 可是绿色的宝石,还有他对自己突然改变的态度,好像都在暗示着什么, 他们虽然交集不多,但容司在整本书中基本就是君子代名词,加上死的早,几乎是整个王府白月光的存在,他怎么可能—— 容司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玉珏看,误会了她的想法,温声道:“这玉珏是母亲的生辰礼,你若喜欢我还有一只白玉凤羽钗,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纪若黎不由虎躯一震,她和容司连认识都谈不上,他凭什么送她玉钗? 要知道,在古代男子送女子发钗可是有意义的! 不对,书上说容司有个早死的白月光,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成亲。 所以,他给她的其实是封口费? “司哥哥昨天晚上可有路过镜圆湖?”她试探地看着容司。 如果容司说他有路过,她可能还会放心些。 可偏偏他说没有。 说没有的时候眼睛还微不可见地连眨了两下。 镜圆湖是他回住处的必经之路,他路过并不奇怪,反而没有才更奇怪。 而一个君子说谎话的时候,往往很容易被看出来。 切!狗屁的君子,还不是趁人之危。 人前深情不忘旧爱。 人后卑鄙下流龌龊。 纪若黎觉得自己破案了。 可是心情并没有因为容司长的好而舒坦。 而此时容胤承的突然出现却让事件再次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大门口是掉了金子?都堵在这里?” 几人一同回头,阳光下他头上束冠上的祖母绿宝石发出低调奢华的光芒。 纪若黎:“……?” “七叔。”容司容越同时叫了一声。 杜洛轻低着头,隐忍着,也轻声跟着叫了一声七叔。 只有纪若黎盯着他头顶的祖母绿发冠呆住了! 这,应该是巧合吧? 绿色的宝石而已,王府富贵,人手一块也—— 还真不行,这个世界的绿色的宝石并不多。 一块纯粹的绿玉都价值连城,哪里会有那么多。 不行,她得静静。 于是,她忘了向老王妃请安,扭头便出了别庄。 安儿跟在她身后想提醒,却没来得及。 容胤承挑着眉毛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时杜洛轻站在他身后,双眼憎恨。 只是他此时心情不错,没去注意。 跟着纪若黎的脚步便出了别庄。 容胤承离开,容越才问:“哥,你是不是对若黎……” 容司打断他:“母亲这次有些过了,把小姑娘往死里逼,你也是,就算不喜欢人家,但也不必推人进火坑。” 说完他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路过镜湖看到她独自坐在湖边喝酒,那样子……” 他神情怅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一会儿去母亲那一趟……” 容越想要拦他告诉他这是父亲的意思,毕竟就算他不想去纪若黎也不至于把她推给容赞。 可是,容司已经走了。 * 纪若黎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把安儿打发走,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没死成,就还要面对现实。 现实是她被王府硬塞给容赞,而且别指望家里那个没用的爹会反对。 现实是她想要完成任务,就还要留在王府,可留下来的代价却是要嫁给容赞。 现实还是,昨晚的事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破坏她的寻死任务。 如果对方说出去,在时下的伦理道德里她又失贞又失德,就再也不可能让容越因为她的死愧疚。 更吓人的是,如果怀孕—— 她抱着头蹲下,闭上眼,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可依然只有那道绿光闪啊闪的。 这时,她突然明白一件事。 仅凭这些根本不能确定是谁。 但是容司对她的态度又的确很奇怪。 至于容胤承—— 如果是他的话,她站在应该是具尸体吧? 而且他昨晚的人那么的—— 所以也不可能是它。 到最后,她依然一无所获。 出师未捷身先死,家没回去,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了。 她蹲在地上,阳光直射着背,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已经将地上的草薅秃了。 这时一道阴影笼下,带来些许凉意,她却无所觉,直到听到身后的笑声:“这是在辣手摧草?” 第五章 反派不对劲 纪若黎抓着草的手一抖,本能后退,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因为背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又莫名一句话就听出了是谁。 “七……七叔……” 容胤承缓缓蹲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里有个破口,比其他地方更加的红艳,像是一朵没到时节,却拼命想要绽放的花骨朵。 纪若黎被他看得心慌,她从开始就怕他,所以一年来交集比跟容司还少。 他现在突然主动跟她说话,好像很不对劲。 就像容司突然要送她东西一样。 不让人欢喜,只胆战心惊:“七叔……您……” “就要成亲了,作为长辈,怎么也不能让你随意出嫁,母亲要我为你准备些嫁妆。” 容胤承看着她,狐狸般的眼睛弯起,却透着一股野蛮侵略的光。 纪若黎有种被野兽的爪子压在地上,被有倒刺的舌头舔脸的感觉。 看似温柔的动作,她却已鲜血淋漓。 “多……多谢姨婆,不……不用破费了。” 反正她不可能嫁给容赞,如果王妃坚持,那没办法,容赞只能消失了。 她抬头露出一抹笑,有汗滑落眼角,像是一滴泪。 容胤承突然抬手拂去,上前一步,缓缓低下头,贴近她的耳朵:“眼泪要用在正确的地方,看不到就没意义了……” 纪若黎突然定住连两人的暧昧距离都没注意。 她手里的草都被抓出来汁水,全身在颤抖,嘴角连续抽动了几下,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特么她就是一个大傻逼啊—— * 看不到就没有意义。 如果昨天晚上她死了,容越可能确实会愧疚,但那种不是亲眼看到或经历的画面,根本不足以刻骨铭心,撼动男女主感情啊! 一句国粹从嘴里溜出。 计划一年,还搭上了自己,结果特么审错题了。 重考难度还加大了。 容赞好解决,可是王妃不会轻易放她回去,她也不能回去。 经过昨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对!先把这个意外解决了。 她目光突然又变得坚定起来。 “七叔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事,先回去了。” 她甩掉手里的草汁,转身就走。 那个趁人之的混蛋固然要找,但现在得先解决后顾之忧。 她离开背影坚定,脚步仿佛带着愤怒,与她这一年来在王府谨小慎微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又想起了昨天无意间捕捉的那抹狡黠的笑容,还有—— “大人,昨天暗算您的人找到了,可是……” 属下从身后走过来。 容胤承看着地上那片光秃秃的草坪,也揪起一片草叶:“可是人没了。” 属下低头:“属下无能。” 他捻着草叶站起来:“不怪你,老戏码了,这几年每年不都要试探这么几次。” 属下担忧地看着他:“大人,您还是和往常一样吗?这样太伤身体,要不属下……” “行了,派个人这几天盯着那小丫头。” 属下不明白,但对于他的命令绝对执行。 * 纪若黎打发了安儿,独自乔装一番,寻了一家开在普通百姓生活区域的药铺,开了一方避子药。 她甚至谨慎地没回王府,而是找了一位独居的老人,借了炉子,将药煎服了。 她不知道,从太她乔装出王府,再到去买药喝药,整个过程都被看在一双眼里,然后传到了另一只耳朵里。 一个时辰后,她回到王府,再次遇上容胤承。 平时好几个月遇不上的人,这一天居然遇上两次,这是什么鬼缘分? “七叔。”她低着头。 容胤承盯着她,莫名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这当叔叔的倒是小瞧了你。” 纪若黎莫名:“嗯?” 容胤承却已经错过她的肩膀离开了。 属下跟在他后面,看着纪若黎的目光有些莫名。 纪若黎更是莫名其妙。 今天的大反派吃错药了吧? “纪姑娘,王妃要见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先解决这件事,再重新制定死亡计划吧! 王妃非要让纪若黎嫁给容赞,几乎算得上强娶了。 他们看不上纪家,却又对她祖父留下的名声觊觎。 想用最少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利益,同时又想留下好名声,让别人看看他们都南王府可没食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容赞是什么货色。 原本她以为,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嫁给容赞,王妃得在她面前装一阵子好舅母,她正好也借此机会给自己捞点好处。 可没想到,她刚走进王府正厅,收到的就是一巴掌。 在第二巴掌要落下来时,她及时地躲开了。 “王妃,这是何意?” 她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王妃笑着,却似乎比平时少了些什么。 王妃的手拍在桌子上,正厅突然变得安静。 “纪若黎,你好大的胆子。” 纪若黎不明所以,她顶了顶被打的左颊,沉默地看着王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王妃拍在桌上的手蓦地蜷缩一下,今天的纪若黎似乎哪里不太对。 “你祖父已故,本来当年的婚约就只是一句戏言,无奈你父亲亲自上门来求这份亲,老王爷及王爷念旧,愿意兑现这份婚约,这乃是情分,却不是你蹬鼻子上脸的借口,你竟敢勾引世子,纪家有你这等水性杨花的后代百年清名都要毁在你的身上。” 她长篇大论,纪若黎只关注了一句话:“我勾引世子?” 王妃疾言厉色:“你还不承认?若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会求我取消你和容赞的婚事?甚至不惜与我吵架?” 纪若黎愣住,昨天晚上的绿光再次从眼前闪过,最后光的形状具象成了容司腰间那块玉珏的形状。 为了不让她嫁容赞,容司和王妃吵起来了? 难道昨晚真的是他? “王妃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司哥哥,我与他清清白白,他劝说王妃,想来只是觉得我与容赞不合适而已。” “与容赞不合适?以你纪家的身份能嫁进王容家已经是你的福气” 王妃鄙夷地冷笑:“你别忘了,当初是你父亲三跪九叩求上门的。” 撕下那层体面的假面,现实血淋淋地摆在纪若黎的面前。 即使她有家也回不去了。 就像书中原主那样,被父母送回来,嫁给容赞,最后无声无息地以一种难堪的方式死在后宅,在男主心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所以,她来了。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结局变成这样。 但此时她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表现出了认命的软弱,沉默地低下了头。 王妃见她的反应,脸上露出傲慢的微笑:“想通了最好,你娘家虽未给你准备嫁妆,但老王妃怜惜你,特意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这几天不要出门,等阿越的喜宴结束,就是你和容赞的。” 纪若黎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嘴角微扬:真的有嫁妆啊?那她就不客气了。 第六章 为了嫁妆 从纪若黎来王府那天,一直住在客房。 倒是给她安排了一个丫鬟安儿。 安儿看起来对她还算恭敬,但她却从来不敢以主子自居。 人,贵在有自知之名。 不过,在容越面前,自知之明这玩意就直接被她丢到北极圈儿了。 但这个度不太好拿捏,既不能让容越反感,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她对他至死不渝的喜欢。 因为只有让容越明白她始终爱着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等她为了他死时,才能将愧疚之心激发到极致。 她刚才被王妃的人打了一巴掌,脸还红着。 所以在正院门口看到容越时故意躲着他,却又故意让他看到脸上的伤。 这么做,她并没奢望容越会心疼她。 她只是以无声的语言让容越知道,她所受的苦都是他的不娶造成的。 她以为容越不会理她,却没想到两人在插肩而过时,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纪若黎心里冷笑:一句对不起就想把整个王府对她的算计一笔勾销? 还真是男主大人光伟正的人设呢。 然而嘴里说的却是:“这不是越哥哥的错,一切都是我的命。只是……” 可能是因为体质的原因,这眼泪当真说来就来:“只是……我放不下越哥哥,这辈子我可能再也无法……” 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她想要回头看,可还差一句话没说完呢。 她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说完,捂着脸跑了。 再不跑,她怕被自己恶心死。 她没看容越是什么反应,等跑到拐弯处,知道容越看不到了,立刻放下了手,露出挂着泪的眼睛。 就在嘴角将扬起时,突然僵在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七……七叔?” 三次,一天之内,三次遇到,这是什么鬼巧合? 阳光下,他头上的祖母绿发冠的光泽正好映在她眼皮上,刺得她半眯起了眼。 要不是知道容胤承不行,她觉得昨晚是他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她全身的草莓,还有全身快要散的骨头架子,不像是容司那种谦谦君子会做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容胤承走近她,当看到她脸颊上残留的红印时突然冷笑了一声。 笑的纪若黎莫名其妙。 “这是知道自己喜事将近,所以开心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本以为是个仰人鼻息的小可怜,却不想做起事来那么果决,至少今天上午做的事是这样。 连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就这么甘心被打? 还是说为了容越可以忍到这个地步。 呵—— 他微不可见地磨了磨牙,男人的胜负欲让他此时十分不爽。 为了容越就可以忍辱负重,而对其他人就可以冷酷果决? 纪若黎对于容胤承莫名来的敌意有些茫然,但她还是选择把人设端住,毕竟容越就在后面不远处。 “七叔……莫要笑话我,嫁给那样的人有什么可开心的呢,不过越哥哥希望我嫁,我便嫁吧。” 说完,便见好就收,对着容胤承福了福身,便要离开。 容胤承却突然伸手看在她身前:“嫁妆不想要了?” 纪若黎眼睛一亮,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可一想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赶紧收敛心神:“无所谓,不是嫁给越哥哥,什么都不重要了。” 容胤承突然头压低额头几乎抵在了她的额头,眼睛仿佛穿透了她的大脑,把她所有的想法都看了个遍。 “你确定?” 纪若黎:“……” 我特么确定要这笔嫁妆,那可是她可以带走的资产。 “也好。原本王府不忍你嫁的寒酸辱没了东岭纪家的名声,给你准备了三车嫁妆,既然觉得不重要,那就算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纪若黎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尔康手,不断告诉自己,这里全是王妃的人。 忍住,要忍住—— 不行,忍不住了。 看着容胤承走远,她突然加快脚步,不过不是追着他的方向。 条条大路通罗马,自然不能让人以为她是去追容胤承。 一阵风吹来,拐弯处有一角衣袂翻起,随即又落下。 * 容胤承走的方向是王府大门的方向,她绕了小路提前堵在了大门口外。 看到他出来,她迎上去,先露出个害羞的笑:“七叔我想了一下。” 容胤承挑眉看她,不说话。 她用那有些违和的谨小慎微的样子说:“我想了一下,我出嫁也是代表东岭纪家,若是太寒酸难免让人笑话,为了祖父的身后名,我觉得我还是风光出嫁比较好。所以,那个嫁妆……” “没了。”容胤承冷淡道。 “啊?” “我这人做事一向只做一遍,既然错过,那就就是错过。” 纪若黎差点破防:“是王妃说……” “她说的与我何干?”他冷酷地打断她。 纪若黎无言以对,这个王府除了老王爷个老王妃可能还真没人压的住他。 特么还真是把阴晴不定发挥到极致了。 “七叔,您是长辈,别跟晚辈一般计较,我……” “不巧,我这人就是锱铢必较,你不是不想要我的东西吗?那就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说完,他翻身上马,留下一头雾水的纪若黎吃了一嘴灰尘。 什么叫不想要他的东西?她拼命想要的好吗?是他不给吧! 特么不健全的男人都这么神经的吗? 左右四下无人,她突然伸出右手,对着容胤承离开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却没想到,下一秒,容胤承突然调转马头—— 第七章 又有机会死了 夜色降下,纪若黎看不清骑在马上的容胤承的表情。 却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然是那种被穿透灵魂的感觉。 她慌乱地收回手。 “想要嫁妆?”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问。 纪若黎拿捏不准他的意思,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但容胤承并不需要她回答。 “做出三首有关月亮的诗,就给你。” 纪若黎无语疑惑,难道庸国出嫁还要考文采的吗? 如果是原主还真不在话下,可她是读理科的,杜甫李白的诗都能记混,让她作诗?还不如让她解高数题了。 可容胤承就这么看着她,看不出半点戏弄。 “不能盗用历史和当代文人的诗,更不能用你祖父的。”容胤承强调。 纪若黎更加无语,她上学时强制要求背的诗都记不住,还给她加这么多限制简直强人所难。 她想反驳,可抬头看到容胤承的眼睛,又怂了。 反正不就是有月亮就行吗?只要押韵那就是诗。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给月亮盖小被?” 念完,纪若黎感觉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怪凉快的。 于是,她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又念了一首:“月儿圆圆挂天边,饼儿圆圆甜又甜?” 嗯,更凉快了。 纪若黎不敢念了。 “纪若黎,你不怕你祖父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吗?” 隐没在黑暗里容胤承听起来像是在咬牙切齿。 纪若黎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后代了,我爹有病,不能生了。” “纪若黎!”容胤承突然下马,骤然看到他那张漂亮到透着阴诡之气的脸时,纪若黎吓得后退一步。 容胤承逼近她:“还有一首,最后的机会。” 纪若黎控制不住的地吞口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犹豫着口,心想着要不把再拼凑一下李杜? 却听到他阴森森的声音:“好好想想,别跟我耍花样。” 纪若黎又打消了这想法。 李杜的诗根本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可以做出来的,古人的智商可没那么低。 况且,总感觉容胤承别有深意,他想听的不是诗,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七叔,我学艺不精,真的只有这个水平了,若真的有祖父的才华,怎么可能一直籍籍无名,最后还被爹娘放弃。” 说着,她眼圈红了。 这种说哭就哭的技能,她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 可谁知容胤承不吃这一套,直接掐住她的下巴:“憋回去。” 不用再多说,光是那阴沉杀气的眼神就可以让纪若黎迅速憋回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钱包有几分,月月到底无分文。” 纪若黎发誓,她真的不想这么菜的,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容胤承真的是太吓人了,身为酷吏,他不会让人轻易死,他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信口胡诌了以前同学常念的顺口溜,她整个人都是麻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穿来时她就给自己制定一个小规则。 这里所有人都可以算计,但绝对不能招惹容胤承这个反派。 直到死之前,她只想见面叫他一声七叔即可。 可现在,规则被打乱,她人已经被吓傻了。 “很好,纪若黎你很好。” 容胤承笑了,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邪,像是从山上来到人间,准备大快朵颐的妖。 他一边点头一边翻身上马,然后用手指隔空指了指纪若黎,策马离开。 纪若黎看着他的马屁股隐没在夜色里,人在夏日的晚风凌乱久久,直到有人问她:“这么晚了,表妹怎还没休息?” 转过身,容司去一缕夏日的凉风吹来,清爽得让人通体舒畅。 他腰间的那块玉珏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一道短暂的绿色荧光。 纪若黎呼吸蓦然一窒,眼神已经难以表达她此时的心境。 而容司见她还是盯着自己的玉珏看,有些无奈:“表妹,我已经让人把凤羽钗给你送过去了,你回去就会看到。” 纪若黎告诉自己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人,其实不用非要找到那个人。 可是—— 她两个世界两辈子的第一次,不应该这么潦草吧? 所以,她还是控制不住开口试探了。 “司哥哥怎么突然叫我表妹?以前你都客气地叫我纪姑娘。” 容司愣了愣,随即避开了她的目光。 纪若黎心脏猛地一跳。 心虚,肯定是心虚。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表哥送给你当嫁妆。”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如果财富能弥补容家对她的压榨与利用,他愿意补偿。 可是补偿得了吗? 纪若黎看着他愧疚的神情,心里不由冷笑。 伪君子,不想负责就直说呗,像谁追着你怎样了似的。 “我只想要越哥哥看看我,哪怕不能进门,做一个外室,只要他还要我。” 容越,有姐这么深情的美女为你寻死觅活,你就烧高香去吧。 容司为难:“表妹,阿越性格一向固执,他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纪若黎面上露出绝望,心里愤怒地在容司脸上打上“伪君子”三个大字。 她“落寞”地低下头,默默转身。 容司突然叫住她:“王府有规矩,成亲前一天,容家子弟得到老宅焚香祭祖一日,那日只有阿越一人。” 纪若黎脚步一顿,原本盯着地面的眼睛露出醍醐灌顶的光。 啊! 她怎么忘了,大纲有写男女主成亲前一天,男主回来时身受重伤,连大夫都摇头了。 男主在最后清醒的时刻想要放女主自由,毕竟在京城他们不算成亲了。 可是女主不离不弃,衣不解带照顾男主三天三夜。 因为有她在,男主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终于挺了过去,两人的感情得到了升华。 好吧,这些不干她的事。 男主那日去干嘛,因为是大纲,根本没详写。 但现在她知道了。 她死的机会又来了。 她脑海里甚至已经有了为容越挡枪,死在他怀里的画面。 容越他虽冷,但却是外冷内热,她为他而死,不管他喜不喜欢,在他心里她都会有一个位置。 只是,这种程度能不能造成他和女主之间的误会还不确定,她得好好想想。 第八章 送了什么 纪若黎明白,让容越喜欢上她,再去死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她穿来晚了,甚至那句回来成亲都是原主听到的,她根本没机会和容越培养感情。 再见面,女主已经出场,她没机会了。 所以,干脆利用容越性格里的道德感和正义感十分强烈的特点,让他愧疚。 但光男主内疚不行,还得让女主误会。这样才会让男女主的感情更加波折精彩。 她边走边抓头皮,别人带着系统穿书,各种金手指齐飞。 到她这里,连死都这么难。 客房门口安儿看到她回来,迎了上去。 “纪姑娘,刚刚世子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奴婢放您房间了。” 纪若黎脸色一阴,随即恢复正常:“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安儿道:“王妃说安儿以后就跟着纪姑娘了,以后安儿就是纪姑娘的陪嫁。” 纪若黎提了提嘴角:这是怕她跑了派个人盯着她呗。 她没再多说,推门进了屋。 王府的客房自然也是奢华的。 梳妆柜上那块散发着暖白光芒的发钗更是吸人眼球。 纪若黎是个实在人,也喜欢实在的东西。 如果说她穿书有什么的好处,就是她可以选择带走她所有在这个世界上收罗的财富了。 只要她完成任务,回去就可以做到财富自由。 这一年来,她已经小有资产了。 回去后也能当个吃穿不愁的小富婆。 但没人嫌钱多。 所以嫁妆她想要,凤羽钗也是钱。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凤羽钗准备放进自己的小宝箱。 手刚碰到钗子,发现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只精致小木盒子。 她奇怪地拿起来,一股异香扑鼻,她吓一跳,刚要丢掉。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放回了鼻子下。 这香味—— 几个月前她好像在容越出嫁的姐姐身上闻到过,说是陈国贡品,有养颜祛疤的功效。 这也是容司让人送来的? 她摸了摸还火辣辣的脸颊,呵呵冷笑了一声。 这娘俩还真是配合完美,一个负责巴掌,一个负责甜枣。 那她在死之前当然要送份回礼。 唉! 要是嫁妆可以在她死之前给她就好了。 或许她可以再努力一下? 她不会作诗,但她字写的不错。 他喜欢月亮的诗,她可以给他抄一份月诗专辑。 对! 投其所好,就这么干。 她跑去房间内的小书案那里去找纸笔。 这时一本没有封皮的书掉到地上。 她随手放到了一边。 因为她的动作书页翻开了两页。 本来借着窗户照进屋里的月亮,如同害羞一般躲进了云层—— * “大人,纪姑娘今天去了当铺。” 地牢里,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地面的血迹还未被抹去,容胤承正坐在一只缺了腿的桌上吃面。 清汤寡水的面条配着满地的鲜血,他吃的津津有味。 听了属下的话他动作微微一顿。 属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她当了世子送的凤羽钗,还有……” 筷子放下,容胤承抬头:“你要不要把她每日吃几粒米饭也很我说一下?” 属下瑟缩低头:“属下没发现她与任何人单独见面,只有刚才在当铺,她遇到了一个女子,两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子突然脸色发白地跑走了。” 这时站在容胤承身后的赵文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回来干嘛?” 属下:“属下跟着那女子回去了,发现……发现她是五老爷府上的人,而且是容赞的妾室,就……” 五老爷是老都南王的堂弟,说起来,也是他主子的堂叔,他不敢冒进。 容胤承挥了挥手,属下松了口气,赶紧退了下去。 面他也不吃了,站起来,突然问身后的亲信赵文:“你知道东岭纪家除了跟都南王府有关系,还与哪个世家有私交?” 赵文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从他的话中举一反三。 “纪家自十年前老爷子死后,早就没落,要不然也不会死抓着王府这门亲事不放。所谓人走茶凉,再过几年,老爷子对天下文人的影响力恐怕都不会剩下多少,所以王爷才……” 说到一半,没有再往下说,话锋一转:“大人,您是怀疑纪姑娘其实是别的世家派进来的细作?” 容胤承没否认,赵文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可二公子回来之前,她很少走出客房的范围,也算安分守己,并没有……” “我随便问问,没说她是细作。但是……这段时间还是派人盯着,看她都与什么人有接触,特别是都南王府的人。” 赵文不解,却不敢多问。 “是。” “对了大人,有暗哨通报,金陵岳家最近可能要对您不利,您最近要小心。” 容胤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一路拾级而上,走出地牢时正好是正午,刚才离开的属下居然没走。 见他上来,赶紧小跑过来:“大人,属下觉得这件事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 “您让属下给送去的颜脂也被当了。” 容胤承:“……” 属下说完,撒腿就跑。 这时廷尉司守门小跑进来:“大人,刚才有位自称是您侄女的姑娘给您送了一封信。” 容胤承意外挑眉,抬手接过信,直接打开。 然后—— 表演了一次什么连五颜六色的脸。 *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纪若黎觉得为了钱,自己可以再努力一下。 如果真不行,那就算了。 容胤承真不是她能惹的。 她站在廷尉司的大门外,还是有些紧张。 不知道容胤承为什么要让她做有关月亮的诗。 总感觉他是在暗示什么,可他们之间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可暗示的。 送信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容胤承什么反应。 算了,本来就是最后试一下。 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她决定离开。 头顶突然一道阴影压下:“急着走什么?” 纪若黎惊喜转身:“七……七叔?我……我的信您还满意吗?” 容胤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知道京城的人都传我什么吗?” 她故作茫然摇头。 她当然知道。 容胤承走近她,他的眼睛细长,但形状极好,近看更是勾人夺魄。 “不男不女的怪物。” 纪若黎:“……” 也不用这么骂自己吧? “是啊,他们没说错。所以,你给我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刚才送出去了信封又回到了眼前,一本书从里面掉落下来。 没有封面,和她抄录的诗集差不多。 可是放书页被风翻开时,她这次连大脑都麻痹了—— 第九章 爹啊 纪若黎承认,她想过千百种死的方法。 可是绝对不是死在容胤承的手里。 她只是想投其所好,送他一小本自抄的诗歌,因为她的毛笔字是真的不错。 希望能挽回一点嫁妆。 可是,为什么手抄本变成了避火图? 她简直是在他最不能言说的地方刺了一刀。 她,还能活吗? “呃……七叔,我说是拿错了,您信吗?” 她伸手想要把那本避火图抢过来。 谁知容胤承直接两手举至头顶。 “你说呢?” 有的人,想杀人时,眼神是锋利的。 可容胤承的眼神却柔情得能把人溺毙在他的眼睛里。 纪若黎闭上眼睛,她觉得电脑前的全家桶她应该是吃不到了。 “我说……您相信……” “要是你告诉我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为什么看避火图,我倒是可以考虑信一信。” 有希望? 纪若黎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我不是快成亲了吗,我……” 容胤承没说话,只是眼角又弯了弯,好像里面的水又深了。 纪若黎:“学知识,勾引容越。” 递进式的谎言,更容易让人相信。 可她忘了,容胤承是廷尉,最擅长的就是审问。 他举着手,随手翻动了两页,垂眸,眼中似有什么流出。 “那就证明一下你学过。” 纪若黎嘴角一抽,书的确是她买的,可是那是她之前买话本时不小心带回来的。她特么还没来得及观赏,就—— 看着她急得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容胤承恶质地笑道:“就用‘琴瑟和鸣’这个姿势证明一下,你真的是为了学习吧。” 名字听起来好优雅,可惜是用在避火图里。 “俗话说的好,叔叔伯伯半个爹……” 纪若黎抬头,双眼充满了濡慕之情:“爹。” 我就不信了,你再变态,好意思让一个叫自己爹的小姑娘表演避火图?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容胤承的变态。 他甚至以一种探究学问的认真眼神看着她,说着天底下最邪恶的话。 “好闺女,是不是没人配合你不好做动作?那为父配合你?” 纪若黎三观已经被十辆坦克碾压而过。 精神看起来都有些恍惚了。 “对不起七叔,嫁妆我不要了……” 说完,摇摇晃晃就要离开。 她就不应该贪心,今天就不应该来。 可容胤承没放过她,拎起后衣领又把人给提了回来。 “所以,你打算用哪个姿势勾引容越?” 纪若黎面如死灰,放弃挣扎:“哪个也没想,我还没看……” 容胤承松手,终于放过了她,然后伸出了手。 纪若黎茫然看着他的手。 见她半天没动静,容胤承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东西呢?” “啊?什么东西?” 垂下的眼睫毛,在眼底氤氲一片阴影,上挑的眼尾再次勾勒出妖邪的弧度:“所以……果然就是故意送给我避火图的?” 纪若黎整个人都碎了。 容胤承果然是庸国第一酷吏,折磨起人连刑具都不用,直接精神折磨。 “不,我没有,我……我这就给您拿来。” 说完就要走,却又被拎了回来。 “今天去当铺当了多少银子?” 纪若黎恍恍惚惚:“三百八十八两……” “三七分你三我七。” 纪若黎只感觉当头被人敲了一闷棍,把刚才的恍惚一下子敲飞了。 “凭什么?”嫁妆不给她就算了,还想敲诈她? 邪气的眼角上扬:“凭我是容胤承。” “你是容胤承也不能……五五分?怎么样” 好吧。 她承认自己怂。 她只想按系统的要求去死,可不想真的去死。 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二八。” “成,三七就三七。” 花钱买命,值! “等我回去把银子破成碎银,就如数给您送去。” “不用了。” “真的?我就说您是长辈,怎么会跟小辈计较,您就是逗我……” “当我借你的,要还利息,就按城中胜利赌坊的利息算。” 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更别说纪若黎的脾气其实算不上好。 只不过因为书里对于容胤承残忍的描写,让她先入为主本能地害怕他。 可是人被气到一定程度后是会让理智离家出走的。 “容胤承,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想给嫁妆就不给,用不着找我麻烦,这钱是老娘的,你一分也别想要。” 愤怒使纪若黎直接成了沸腾的茶壶,可离家出走的理智被容胤承一眼给看了回来。 真的,就是看回来的,他甚至没用瞪。 不知道是不是在地牢审犯人久了,明明长这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却全身上下透着妖鬼的阴森气质。 越是笑,越吓人。 “七叔,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睡着了?您看我写记性,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还您银子的。您看,三百八十八两数目对吗?” 这一波操作属实出乎容胤承意料之外。 他愣了一下才开口:“那就先继续借着吧,反正我最近不缺银子。” 纪若黎咬着牙笑道:“好嘞,那晚辈就先帮你攒着,等您用时尽管开口。” 说完,这次不给容胤承一点机会,直接百米冲刺来出去。 赵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人,这样子当细作是不是有些……” 容胤承看着消失的背影,笑了一声:“是傻了点,但明显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脾气。” 刚才马上就要爆发,却在权衡之后又忍了回去。 看着傻了点,可未尝不是另外一种聪明。 “大人,刚才又收到暗哨的传书,岳家三日后很可能在您去上原县的路上动手,用给您多派人手吗?” 容胤承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文有些愤怒:“这岳家也是糊涂蛋,您只是奉命审讯他们家主,是他们自己家住受不住审讯,和您有什么关系?” 容胤承突然看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赵文一愣不由不确定起来:“那大人认为是……” “岳家这么一闹,之前小皇帝中毒的事就没办法查下去了,岳家那个当上贵妃的女儿彻底背了锅,再加上家主死了,岳家想要不被皇帝清算,就得完全靠着他们背后的人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安全了。” 赵文还是不明白:“可这更是和您没关系啊!” “他们的家主死在我手上是事实。” 他说完,转身回廷尉司。 赵文追上:“那大人,属下还是多派人跟着您把……” “不用了,我另有打算。” 赵文不敢再多说。 容胤承却突然回过头问他:“四天后就是容越办喜宴的日子吧?” 赵文点头。 他遗憾的笑了一声:“真是遗憾,前一天我就得出城,来不及喝这杯喜酒了。” 看着他迈进廷尉司大门的背影,赵文总感觉他又在憋什么大招。 第十章 爬墙遇到鬼 纪若黎终于等到容越要去祭祖的日子。 这几日她因为平白背了高利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直到寻死的机会又来了,这才有了些精神。 整个王府都在准备明日的喜宴,一片喜气洋洋。 可杜洛轻却像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纪若黎知道,她现在还没完全爱上容越。 但很快,容越濒临死亡之时,她终于明白了容越在心里的位置。 不过不好意思,她可能要等等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对不起杜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她在杜洛轻的必经之路上匆忙撞了她一下。 她在容越和杜洛轻面前每句每个行为,都充满了茶味儿。 可没办法,为了完成任务,她还可以让自己更茶一点。。 杜洛轻属于清冷系女主,再加上肩负仇恨,眼神中总是透出几分冷意。 她看着纪若黎不说话,似乎在等着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情况允许,纪若黎也不愿意招惹她。 为了报仇,女主那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她在都南王府暗中搅弄风云,还真的坑了容胤承几次。 “实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去上原县,等回来后再亲自向杜姑娘致歉。” 她故意撞这一下,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说完了,她就要离开。 杜洛轻却开了口:“我相信阿越的为人,纪姑娘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姿态。” 纪若黎回头,故作茫然:“杜姑娘说什么?我不懂。” 杜洛轻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纪若黎也收回自己蠢蠢的目光。 女主现在还在嘴硬觉得自己只是在利用容越呢。 她也不担心杜洛轻会把她的话告诉别人。 因为她本来就是要去上原县。 上原县原是庸国国都,迁都之后改州为县,成为新都的附属。 庸国皇族崇佛,所以上原县也是佛县。 她成亲前去求佛主保佑怎么了? 伏笔埋下。 她紧锣密鼓地就出了城。 安儿作为王妃安排监视她的人她自然也带着只是一道上原县,她借着街上人多的混乱与其“走散了”。 既然是旧都,自然有很多官员的老宅在这里。 所以打听到都南王家的祖宅不难。 她到祖宅时还没到中午,容越已经到了。 大门有人守着她恐怕不好进,于是选择翻墙。 祖宅的规模没有建州王府大,可墙缺比京城的王府还高。 原主是正八经出身书香门第,这身体素质不行。 爬上墙头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大汗。 所幸这里是巷子,几乎没人。 可她刚庆幸,就听到墙下有人笑道:“光天化日下的小偷,倒是头一回见到。” 声音来自墙的里面,蓦地低下头,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大热天的,后背瞬间起了一片白毛汗。 不会吧?这大白天的,还是再佛门圣地—— 目光不自然地落到地面,瞳孔猛然一震,身体差点打滑,直接掉下去。 她赶紧趴伏再墙头,双手死死扒着两侧。 她是来寻死的,可不能是这种死法。 墙内沿着墙边缘是一圈深有一两米的深沟,阳光照进沟里,还能看到尖锐的金属光泽。 即使是白天,若有人想爬墙进来,恐怕也会因为没有准备,而掉下去一命呜呼。 一座早不住的老宅用得着这么防贼吗? 她看着下面的坑,瑟瑟发抖。 都怪她那个系统太没人性,就只给她一份写了百分之二十的大纲,除了主要人物外,连男主女感情发展的关键节点都不完整。 不然,她怎么会连这么关键的细节都不知道,差点就白死了。 她看看深沟,又看看老宅。 想到刚才飘过的声音,透着陈腐气息的宅子,即使烈阳高照,也变得阴森起来。 她不想迷信,可是她都穿书了,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想到这,莫名感觉一阵凉风从宅子里面吹出来。 她赶紧手脚并用,按原路返回了。 作死也得作在刀刃上,哪能随便死。 她落到墙外地面后。 墙内的廊下就走出一个人。 阳光照不到廊下,那人似乎自成一片阴影,脸外面闷热的空气都变得凉爽起来。 * 都南王府虽然搬到了建州,但老宅依然有人守着,而且还是都南王最信任的容老管家。 这里住的人不多,但有人就得吃喝拉撒。 生活必然要与外界有联系。 纪若黎从墙头爬下来正好看到有一个老人正推着泔水桶从侧门准备进去。 原本锁着的侧门这时打开了。 她灵惊喜第瞪大眼睛。 刚觉得自己走可屎运,就见几个人拿着刀剑把老人赶出了侧门。 老人想解释什么,但那些人根本不听,老人最后只能推着车走了。 纪若黎:“……” 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这里怎么比建州王府还要森严? 一座不住的老宅子,顶多就是些没来得及拿走的物件,再值钱,至于这么夸张吗? 她站在巷子口,观察着旧王府大门。 她不进去见到容越,怎么参与他今天可能遇到的危险?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安儿。 她不知道跟守门的说了什么。 那守门的立刻江她带进了宅子。 没过多久,人又出来了,刚才带她进门的守门跟她一起离开老宅。 看安儿的神情,恐怕是以为她跑了,知道容越在上原县赶紧过来禀告。 她的机会来了! 等安儿彻底走远,她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又把衣服扯破了几处,又随手薅了一把墙根的草叶,随便再身上摸抹了抹。 跟着人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口。 “表哥……表哥救……救命……” 说完,一头晕倒在了大门口—— * 纪若黎到底混进了老宅,却不知为何,在进大门时,好像听到了一声冷笑。 阴森森的。 她又想到之前那个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声音了。 这里该不会真的—— 闹鬼吧? 第十一章 真难 所谓神仙也难留该死的鬼。 尊重他人命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容胤承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 俗话说死了容易活着难。 死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可是纪若黎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而不是去死! 她抬头看看头顶玄色的锦缎,怅然地趴在椅下面画圈圈。 血腥味顺着缝隙钻进鼻子,嘲笑她的愚蠢。 她起了个大早,故意在杜洛轻面前茶里茶气了一番,虽然她说不信。 但她觉得正是因为她故意强调不相信,才说明她在意。 所以,她信心满满,光明正大,以和安儿走散被地痞调戏,逃跑受伤为由进了老宅。 容家的规矩既然是连新娘都不能参与这婚前祭祖,那外人更不可以。 可是她却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她早上的话,必然会在杜洛轻心中造成心结。 然而她又是实实在在为救容越,死在了他面前,以他的性格愧疚是必然。 就算之后两人把花说开,知道了她在杜洛轻面前说的话,也不会跟个死人计较。 可他的默认肯定会让杜洛轻误会。 到时两人感情的波折便是因她的死而形成。 她的任务圆满完成,她可以捧着她那一箱子黄金回家了。 简直完美! 可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今天的确来了很多刺客,他们的目标也的确是容越。 她也的确看到一把刀朝着容越砍过去,而容越没有发现。 她连扑过去挡刀的姿势都准备好了。 可就在她纵身起扑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上一提。 跟着人就像只鸡仔一般被塞进了桌子底下。 她不甘心,试图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继续她的英勇赴死。 可就在她刚露出半拉脑袋时,突然一块玄色的布料挡住了她的视线。 跟着一张椅子当头压下,椅腿横梁正好卡住了她的前路和退路。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网上那只狗头卡在铁丝网里的二哈。 而就在她卡住的同时,听到了容越的惨叫。 完蛋! 又是白忙一场。 容越惨叫后,她听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透着恼怒和不耐烦:“一群废物。” 跟着,她感觉卡在脖子上的椅子突然一松。 她惊喜地就早掀掉椅子。 可她的手刚刚碰到椅子腿儿,刚才的压力突然又回来了。 “留个活口。”懒散的声音透着阴森潮湿的气息。 是容胤承特有的语气。 看着人时有脸加持,不会那么明显。 可光听声音就不一样了。 那种如同蛇从耳朵爬行而过阴冷潮湿感觉,让人连神经都变得潮湿黏腻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原书里好像没提过这时他在老宅子。 很快,她有了答案。 “阿越,既然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为何还是如此不小心?今日若不是我公务路过你要怎么办?” 容越的伤似乎没那么严重,只是声音有些闷:“是侄儿的错,以后不会再轻易让人接近。” 容胤承沉默,因为盖在椅子四周的宽大衣摆被扯了扯。 动作不大,小心翼翼,但小心思却再明显不过。 他面不改色,只是不明白自己干嘛多管闲事。 特别是对于一个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蠢货。 目光看着地上被制服的活口,他对容越说:“难得的一次机会,由你审问。” 容越点头,走到那刺客跟前,却发现他的下巴碎了,根本说不了话。 “审问犯人并不是一定非要让他说话。” 容胤承如同一位师长,教授学生本领。 容越明显是个好学生,他立刻想到了去翻对方的身,并且很快翻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只还没有小拇指粗的竹筒,一般用于绑在信鸽的腿上传递信息。 他赶紧打开竹筒,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 “七叔,只有这只信筒,里面什么都没有。” 容越有些失望。 对于上战场打仗他不在话下。 可对于这种审讯调查,还是他的七叔拿手。 送胤承还是没动。 他看了赵文一眼。 赵文上前突然捏住刺客的嘴,跟着将手指伸进去一阵抠挖。 一边抠还一遍给脸色有些难看的容越解释:“二公子,如今乱世,各国各世家都豢养死士鬼客,一旦任务失败,他们就会以各种方法自爆而亡。最常用的就是口中藏毒,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先卸了他们的下巴,然后……” 赵文是个好老师,一边讲解,一边讲刺客口中的毒抠了出来。 “然后,通过毒药基本可以找到他们背后的势力。” 他将没来得及咬破的药丸递到容越面前:“我们大人对庸朝各个世家的用毒都有研究过,并且编录成书,二公子若有兴趣可到廷尉司借阅。” 纪若黎趴在椅子下面对容胤承怨声载道,听了赵文的话,不由愣了愣,这年头反派都要这么全才吗? 她脖子被卡着,想动一下都难。 她挣扎了两下,用力扯容胤承的衣摆。 刺客已经被拿下,她的计划又泡汤了,没有必要再这么压着她了吧? 可是,送胤承不只纹风不动,甚至还再又挪动椅子,将她卡得更严实。 后颈被椅子腿的横梁气死压住,她连抬头都费事,只好试图发声:“表……” “把人都带下去,今日老宅的事若透露出一个字,廷尉司的地牢等着你们。” “属下不敢。” 原本想要挣扎的纪若黎:“……” 感觉到下面安静下来,容胤承提了提嘴角。 “阿越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容越点头,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动:“七叔可是也受伤了?” “没事,你先去吧。” 容越平时与他感情一般,此时见他神色无异,便也没多想,去处理伤口了。 其他人也一一退下,只有赵文没走:“大人?可是哪里有问题?” 容胤承摆手:“你也退下吧。” 赵文依言退下,但到门口时还是奇怪地往后看了一眼。 今天的大人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他瞳孔突然颤了一下。 他好像—— 在大人的宽袍下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 即使有些距离,他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不敢多看,内心却难掩震惊。 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身边有女人。 几年前受伤后,身边更是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这怎么突然冒出个女子? 他嘴角扬起个八卦的笑。 突然笑容戛然而止。 不对。 刚才动手时这里的人为了保护二公子动用了老宅的秘密,那女子若是在场,恐怕—— 可是大人却把人藏了起来。 大人这是—— 赵文晃了晃头,突然听到老宅的管家说:“去厢房看看那位表小姐在吗?” “是。” 下人接了命令就要走。 老管家又把人叫住:“人如果不在房间你也别打草惊蛇,立刻回京一趟,问王爷该如何定夺。” “属下明白。” 两人离开,赵文才走出来,赶紧又打了个回头。 第十二章 别咬人 四周再没有声音,只有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纪若黎双手支撑这地面,想要起来。 无奈椅子上的人纹丝不动。 “七叔,我快被卡死了。”她闷声闷气地说道。 眼前的玄色锦缎晃了晃,她以为他站起来了,赶紧掀椅子准备站起来。 结果—— “纪若黎,我很好奇你祖父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教导你的。” 容胤承的确站起来了,只是他手压在椅子上,她还是没法动弹。 然后,他又蹲到她身边,低头看她,眼尾上挑又邪又妖。 纪若黎没法抬头,只能拼命扑腾还藏在桌子下的腿。 嘴也没闲着:“祖父教导我要助人为乐,看到有需要帮助的人要伸出援手。”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往上抬了抬。 容胤承笑:“真好,我就没有祖父教这些。” 纪若黎:“……” 她头卡在在椅子下面,憋的脸红脖子粗,听了他的话又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七叔,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她不敢硬刚,只好服软。 “哦?错哪了?” 纪若黎想象一会儿自己出来,抬起椅子砸在他头上的画面,气儿白顺了一点。 “哪都错了。”最特么错的就是异想天开想跟你要嫁妆。 要不是贪心去跟他要嫁妆,她特么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敷衍。” 头顶阴冷的声音让纪若黎全身一僵。 “我……” “你刚才是想扑过去给容越挡刀?” 纪若黎突然沉默,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承认了,如果让容越知道,有两种可能。 一是感动。 二是以后躲着她走。 她猜二的可能更大。 她没注意,,容胤承的带着几分逗弄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 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恶意缓缓从他漂亮的眼底释放出来。 只见他站了起来,拿走了压在她身上的椅子。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突然伸手,像是抓小鸡一般,拎着后颈,把人给推到了前面。 “你说,要是容越知道你看到了这些,他会怎么做?” 纪若黎的目光随着被他拎起来的动作,由最开始的挣扎转成震惊。 地面横七竖八躺二三十具尸体,本就不算大的偏厅几乎被“铺”满。 血喷的到处都是,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小小的偏厅如同一个小地狱。 纪若黎本来就是普通人,看到这个画面,人已经吓呆了。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脚边的刀上时,目光突然闪了闪,又极快地转开。 明明被尸体吓得半死,却宁愿看尸体,好像这样就可以就当做她什么都内看到一般。 “七叔,我害怕,我们出去吧?” 示弱有时候也是一众手段。 容胤承将她的一系列的反应尽收眼底,此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手捏着她的后颈,强迫她低头看脚下的刀:“若黎知道这些刀的用处吗?” 纪若黎拼命摇头:“不……我不知道。” 容胤承却低下头下巴暧昧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道:“你撒谎。” 纪若黎剧烈摇头:“没有,真没有。” 她的确是来寻死的,可不是这种寻死法。 都南王觊觎元氏王朝,她是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本就是本言情文,最主要的还是男女主的感情,有限的大纲里根本没写他怎么造反,有没有成功的内容。 这些都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 她只需要为容越而死,让他愧疚,进而阶段性对他和杜洛轻的感情制造波折就够了。 可现在容胤承怀疑她了,杀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她的身边,像是一条寻找下口之地的毒蛇? “你很害怕,但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纪若黎不敢动,哆嗦着装傻:“这么多死人,我当然害……害怕” “呵……” 容胤承突然笑出声来,周身的杀气却如同被洒了酒精的火苗,蓬勃而起,毫不掩饰。 纪若黎如同炸毛的猫跳起来,可惜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告诉七叔,你祖父生前与哪些亲朋好友走得近?” 他看着她,眼里柔情,如同春水。 纪若黎心中警铃大作。 完蛋! 他怀疑原主祖父与世家达成某种协议,然后由她潜入都南王府做内应了。 不然她怎么会对都南王私造兵器一点都不意外? 啧!漏算了这一步。 这个世界并不统一,庸国只是五个国家中相对强一点的,但也没有强到一统天下。 而且这里门阀世家独大,各自为政,虽然表面以皇帝为尊,但却偷偷豢养自己的军队。 只是几年前,朝廷强硬颁下诏令:国土境内所有私人铁铺和铁匠,只允许锻造农具,不得私造兵器,若有违诏令,按谋反罪论处。 这个诏令一出,倒是暂时压下了门阀世家们的势头。 不过也只是把明目张胆的想法转移到暗中。 比如都南王。 地上的刀枪没有官方标印,明显是私兵。—— 现在墙内的那些陷阱好像有了解释。 白天没人敢私闯。 晚上若是翻墙,看不到下面的陷阱多半会一命呜呼。 所以—— 容胤承是想灭她的口? 毕竟他也姓容。 她不介意去死,可是怎么也得让她有机会讹上容越吧? 她低着头,大脑飞快运转。 突然,容胤承的声音响起。 像是一块石头丢进她的大脑。 然后,她卡壳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容越心里没你,你还是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他的样子看起来竟然真的就像个普通的长辈一般,劝她放下。 可这句话说在他嘴里,莫名的有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你刚才不在房中,七叔也救不了你了。” 纪若黎卡壳了的脑袋突然恢复运转。 她惊愕地看着容胤承,他这是什么意思? 放过她? 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一时忘了收敛神情,虽然错愕,但她一直很冷静。 与平时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容胤承觉得兴奋,可却是一副无悲无喜,看破红尘的模样。 可他越是这样,纪若黎越是不安。 但眼下他说的没错,还是赶紧离开。 她低着头,跨过一具尸体,便要离开。 却突然听到他问:“下次别乱咬了,有时候咬人并不是攻击。” 纪若黎一愣,莫名地回头。 第十三章 花花肠子 看到纪若黎回头时的神情,容胤承笑了,没有阴鸷的眼神,整张脸如同春雨梨花。 纪若黎却仿若未见,转头便又跨过了一具尸体,帅气无比,实际上人都快碎了。 作为普通人,她连路边看到死老鼠都要绕路走。 这么多死人铺的路,她却要走过去,简直要她的命。 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发现,原来被刀刺中的死法这么惨,而且特别脏。 她要不要换个死法? 看着她跌跌撞撞往外走,每碰到尸体一下,身体都好像猫炸毛一般迅速躲开。 从侧脸看去,好像吓得快哭了,可是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等到终于出了偏厅,连头都没回,撒腿就跑。 容胤承哼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门外道:“出来吧。” 赵文从门口走进来。 他就站在门口,要不是纪若黎被尸体吓坏了,也不至于没发现门口有人。 “卑职刚才听到宅子里的人要去纪姑娘房里,所以就……” 他解释了一半,突然低下了头:“大人恕罪。” 容胤承走出偏厅,神情深沉:“去查纪家,看他们哪个世家来往密切。” 赵文应是,心中有些疑惑:“大人您是不是怀疑纪姑娘是哪家的内应?那为何不……” “我为什么要拆穿她?渔人之利可不是时时都能吃到的,不管她是谁的人在王府里对我们都没有坏处,只不过……” 他眼神沉下,瞬间有风云涌过:“去查六月初七那天,纪若黎的行踪,去看看她都做过什么?” 赵文刚要应下,突然惊愕地抬起眼:“大人那天不是您……” 看到容胤承的目光,他赶紧闭嘴:“属下这就去办。” 容胤承回头看了一眼偏厅的尸体:“去看看厅里有没有她留下的痕迹,随后让人打扫尸体。” * 纪若黎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老宅的人已经在她门外敲门了。 来不及回去,她转身就往正院走。 容越住在那边,但他现在应该没时间回自己房间,善后总要做的。 她可以假装打算勾引他一直在他的房间等他,连衣服都脱了—— 这样一来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宅的原因有了合理的解释。 八卦也会淡化老宅这边的人的疑心。 她果然是个卑鄙的大聪明!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等她绕过后宅子里的守卫,成功潜入容越的房间时,精神都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了。 “你……你怎么……” 看着正坐在房间喝茶的容胤承,她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都变得迟钝了。 容胤承老神在在地放下下茶杯:“这是我住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倒是你,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跑到这里来?” 情况紧急,纪若黎不想跟他掰扯,直接问:“那越哥哥住在那个房间,麻烦七叔告知。” 容胤承没回答她,反而问:“回去晚了?” 纪若黎急得额头开始冒汗,她根本不知道容胤承在想什么,又要干什么。 就像他明明知道她发现了都南王的秘密,可是却放了她。 可放了后又返回来抓她,是在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吗? “七叔。要不您就直说想要干什么吧。不过事先说明,我是永远不会做对越哥哥不利的事,今天的事也不会说出去。” 容胤承笑容一顿,随即讽刺:“纪姑娘还真是痴情。”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门边突然一把将他扯进了屋。 身后的门轰然关上,后背猛然撞上门板,下巴被迫抬起,望入一双侵略性的双眼。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来。 可惜她来不及思考,就被扒了马甲。 “想脱光了躺在阿越床上,让所有人以为你想勾引阿越,早早就等在了他房间里,既可以解除别人怀疑,还可以胁迫阿越对你负责,当真是一箭双雕,纪家女儿果与普通女子不同啊。” 他摇着头感叹。 纪若黎因为马甲被扒有些恼怒:“别侮辱我对血哥哥的感情,我才没有想胁迫他,我只……只是……只是想在死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容胤承的脸色再次冷下来:“你的美好回忆?别人的噩梦?你怎么不问问阿越愿不愿意?” 纪若黎:“……” 不是,反派三观都这么正的吗? 她虽然没想和容越发生什么,但也有让杜洛轻误会的想法。 只要她对她和容越的关系产生了误会,等到她为了容越死时,两人之间才会因为她产生波折。 可现在被人戳穿了,计划没得进行了。 他其实从开始就拿她当耗子耍吧? 可她想活着,想要回家,她才不愿意死在这种陌生的地方。 为了活着,为了回家,她什么手段都愿意试一试,赌一赌。 她突然推开挡在身前的容胤承,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了房间里的蜡烛,一手扯开了衣领,挑起嘴角,杏眼微弯:“听说七叔在闺房之事上有些特别的爱好,您说如果我明天一早伤痕累累从您这里走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她的笑容越加得意:“他们是继续怀疑我知道了什么秘密?还是觉得您的手段了得?或者您告诉他们,我昨天就在当场?您不过是为了审讯我?” 蜡油落在她的手上她不由抖了抖,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笃定。 打赌就要坚信自己会赢。 他刚才既然放了她,又提醒她快回去,说明在他看来,她说不说出去对他自己的影响不大。 大纲里只有一半,但介绍他时说了一句。 与兄长不和。 这个兄长应该就是都南王。 所以,她赌他是真的没打算卖她。 相反,可能还想看都南王倒霉。 至于在某方面的特殊爱好,她不过是凭着谣言临场发挥。 最好是容赞家听说了这事悔婚。 只是她猜都南王不会让这件事流出去的。 纪若黎以为她故意往容胤承的痛点上戳,他肯定会恼怒,甚至动手。 如果能打她一顿也挺好,把容越引来,她就可以按原计划进行,说她以为这个房间是他的,所以早早来等,结果容胤承回来了,还对她动手。 可他竟然半分不见生气,还抢了她手里的蜡烛,倾斜着往自己手腕上滴了一滴蜡油。 突然仰起头,“嘶”了一声。 纪若黎全身猛地一哆嗦—— 第十四章 关心别人不如关心自己 纪若黎突然想起一句话,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其实容胤承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 但她就是感觉他在勾引她。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有传当年京城第一美人当众说要嫁他,他怎么说的来着? “女人于我如衣服,小姐若能接受我天天换衣服,也未尝不可。” 第一美人人家看不上,怎么可能勾引她? 而且,他拒绝完第一美人不久,现世报就来了,沙场上被敌人暗算,下腹中箭,这辈子都别想“穿衣服”了。 如今他勾引她干嘛? 自曝其短吗? “这些玩意都是从避火图里学来的?” 容胤承慢条斯理地抹去手腕上的蜡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纪若黎:“……” 避火图的梗算是过不去了。 “是打算勾引阿越的时候用?” 纪若黎:“……” 身为长辈,怎么可以意淫晚辈的x生活呢? 难道是自己不行就好奇别人吗? “我不会动手打女人,你想让阿越过来是不可能的,还有……”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 手指轻浮地挑起她下巴:“就算你被我玩坏了,都南王还是会让你嫁给容赞,除非……你父亲出面。” 纪若黎被迫抬头与他对视,听了他的话后,杏眼突然一亮。 “七叔你真的玩死过人吗?” 容胤承:“……” 挑着下巴的手指不由抽搐来两下。 纪若黎依然处在兴奋状态:“七叔,怎么玩才会让一个人死的快,没有痛苦?” 容胤承缓缓收回手,捏成拳,打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笑容却越加的温柔:“我的手段,没有让人死的快又没痛苦的。” 纪若黎嘿嘿傻笑,不说话了。 容胤承怀疑她是哪方势力的奸细,说是让她父亲来谈恐怕是指她背后的人吧? 他留着她恐怕也是想钓出那个人,那她就利用他的想法,拖一拖时间,争取死在他想灭她口之前。 容胤承见她傻笑不说话,也不再继续试探,反而问她:“现在恐怕已经到处找你了,你想怎么办呢?” 他问的好整以暇,事不关己,但纪若黎真的着急起来了。 她之前的如意算盘被全盘推翻,现在再想别的法子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她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证明自己没去偏厅,恐怕会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她看着等着看戏的容胤承,一个冒险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不是想利用她钓出她“背后的人”吗? 那首先就得让她活着。 她突然上前,一把夺回蜡烛,胡乱的滴在自己的脸上身上,甚至用火苗燎过衣摆,让衣服边缘卷死黑色的边。 跟着,又胡乱扯了扯头发和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疯癫。 这时有脚步声接近,她突然一个滑跪,抱住容胤承的腿。 整套动作完成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容胤承还不等分析她的意图,她已经抱着他的大腿哭道:“七叔,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告诉越哥哥我躲在厨房给她今晚的宵夜下药。” 外边的脚步声突然顿住,容胤承的大脑也停顿了一瞬。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机会她接着道:“我从没有奢望越哥哥回给我名分,或者负责,我只是……只是不想被容赞那样的人糟蹋,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往后的日子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回忆。” 说完,她就抱着容胤承的腿在那哭。 真哭假哭不知道,但容胤承感觉自己的裤腿湿了。 门外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再响起,应该事不知道是敲门,还是离开。 明知道她是假哭,就连对容越的感情都不知道几分真假。 但容胤承突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为了阿越,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 “即便是嫁给容赞?哦对了,可能没人告诉你,容赞早就染上花柳病了。你还愿意嫁吗?” 说完,他低下头盯着纪若黎的反应。 纪若黎却不给他看的机会,面朝下点头:“愿意,只要是为了越哥哥,我都愿意。” 容胤承嘴角冰冷地挑了挑:“你痴情,可惜人家未必领情。” 纪若黎抱着他的腿不撒手,趴在地上肚子凉,她干脆坐到他脚上,双腿盘住他的一条腿:“我不在乎。” 容胤承呼吸一提,拳头在袖子里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要不杀了算了,简直是徒增烦恼! 他的手缓缓伸出了袖子,腿上却突然一松。 挂在腿上的人一骨碌滚到了门边,扒着门缝看出去。 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果然……” 果然猜对了,容越也在。 刚才的话他应该听到了,他走了说明不再怀疑她。 没有当面质问为什么给他下药,说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不知道怎么面对,已经是愧疚的开始。 等到她死了—— “纪若黎,那你说你在乎什么?” 纪若黎回头,一脸坦然:“我在乎我死的有没有意义。” 她缓缓站起来,对他笑道:“人活着要有意义,死当然也要有。” 那一瞬间,容胤承突然感觉她在说死的时候竟然有种向往的感觉。 * 管家跟在容越身后,小心问道:“二公子,那纪姑娘……” “她胆子小,要是看到了今晚的事,恐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就不用跟父亲禀告了。” 管家还是犹豫:“那下药的事……” “也不用了,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老管家只好离开,想想觉得那姑娘也挺可怜,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夫,出了趟门,就娶了别人。 现在还要被强迫嫁给容赞那浑人,这辈子算毁了。 但他只忠于王爷,这事还是得禀告王爷。 * 纪若黎没想过一辈子的事。 但她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都南王想强娶,那就得让他看看强娶的后果。 但遇上了点麻烦。 昨天凌晨,容越就离开了,好准备今天的喜宴。 她则是准备早上离开。 但离开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可没想到,刚出老宅大门口,就被容胤承拦了回去。 美其名曰:怕她骚扰容越,破坏今天的婚礼。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很重要,她不介意和他耗着。 但现在,她有些暴躁。 “七叔这么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本来在备马车的下人们:“……” 赵文:“?!!!!!?” 第十五章 试探 别怪赵文反应这么大,曾经有个纨绔自以为和大人关系不错,半真半假地调侃大人的终身大事。 当时要不是人多,那纨绔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用他的贱舌头说话了。 也是那次之后,每年的试探减少了不少,直至现在的一年就一两次。 也是那之后只要有人在大人面前提他当年伤,他的反应越来越暴走,甚至出过人命。 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种话了。 这纪姑娘简直是在找死。 纪若黎说完,发觉气氛不太对,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容胤承的下腹。 她这张嘴以后出门是不是得挂个锁? 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嘴下。 还来得及挽回一下吗? “看什么看?身为晚辈,关心一下长辈的终身大事有什么问题?我在东岭有一闺蜜,对七叔仰慕已久,出身书香,文采斐然,喜欢以月亮为题作诗,七叔若是有意,我可以……” “好啊,不如你修书一封,让你那闺蜜写几首诗来,让我品鉴一番?” 容胤承打断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怎么收场。 没成想她竟然伸手:“好,备纸墨,我现在就写信。” 好歹也是出身世家,谁还没两个好姐妹了。 虽然原主有些嫌弃人家没文化。 但她就喜欢对方的直白。 嘿嘿,突然有种反将了大反派一军的隐秘快感。 看着她压不住的嘴角,容胤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又有些期待看看她会做什么。 最后,竟然默认了纪若黎的举动。 当场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东岭了。 赵文不确定地低声问他:“大人用派人拦截吗?” “不用,派人跟着,看信到底送到了哪里。” 赵文听完,双眼突然露出崇拜的光芒:“大人,您是想……” 容胤承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 但看着他的目光仍是闪闪发光。 大人一定是想到她想利用这个机会联系她背后的人,帮她摆脱嫁给容赞的困境。 这样一来,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股势力。 大人果然能屈能伸,为了抓住细作饿把柄,连自己面子都不重要了! 纪若黎放下笔正好看到赵文看容胤承的眼神,不由全身恶寒了一下。 大纲文里没说反派有CP,他该不会另辟蹊径了吧? 赵文收回目光就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眼神茫然的低头看看自己。 然后就见她摇了摇头,低头自己说了句什么,然后老实爬上了容胤承给她准备的马车。 赵文被她看得全身对不对劲,忍不住问马车旁的车夫:“刚才纪姑娘说什么?” 车夫抓抓头:“小人也没听清楚,好像什么这身高这身材,要压……什么什么的,也不太容易……?” 赵文:“?” 纪若黎进了马车就开启了自闭模式。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炮灰,死来这么难。 她绞尽了脑汁找原因最后的结论有两个。 一是系统是事儿逼,死就死,还整那么多要求。 二是流年不利遇到小人了。 她坐在车尾看着坐在门边的送胤承一眼,满目怨怼。 昨天晚上都是他多管闲事。 要不然,她就不用走第二条计划了。 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她今天来上原县,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寻死成功,她就回家。 失败了,她得为之后铺路打算,不能一直受制于人。 所以,今天她还要去一个地方。 可现在,这个地方她还能去吗? 容胤承看着缩在车尾的人,都快要种出蘑菇了,终于忍不住上前亲自把人拎到了自己对面。 “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上次你去廷尉司找我不就是为了送我东西?” 纪若黎想了想,突然全身一僵,那本手抄诗集她扔哪去了? 看着她的神情,容胤承神情阴冷下来:“所以根本什么都没有,你那天就是为了耍我?” 纪若黎猛地坐直腰杆:“我不是,我没有。” 看着她因为着急而红偷透的脸颊,送胤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缓缓回温。 “所以……是什么?” 纪若黎五老实回道:“手抄诗集……” “哦?为什么手抄?” 纪若黎:“……” 不手抄我还去打印吗?你们有那技术吗? 还是让我自己花钱去印刷?知道要多少钱吗? “这不是显得有诚意嘛。” “哦?为什么要表达诚意?” “想要嫁妆。” 纪若黎坦诚无比。 现在她没功夫跟他耍心眼,她得赶紧想办法和他分开。 容胤承突然感觉很没趣,就像小时候老王妃买了一只小狗陪他玩,开始小狗很不听话。 他让它往东,它偏往西跑。 他让它喝水,它偏偏去吃屎。 那段时间,他除了读书和练习骑射武术,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只小狗身上。 半年后,小狗长大了一些,很听他的话,可他却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此时和那时的感觉有些像,可又有哪里好像不一样。 那时,他觉得小狗无趣了,转身就离开了,没再看一眼。 可现在,他不想离开,他想看看是什么让她变得无趣。? “嫁妆是都南王给自己的脸面,你放心,不会缺你的。” 纪若黎敏感地感觉了他的变化,他似乎不再那么兴趣盎然了? 或许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喜,然后不说话了。 容胤承也不说话,却只盯着她看。 昨天晚上还在威胁他的小丫头,这会儿好像没了精气神儿,也很无趣。 是什么让她突然这样的?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阿越成亲你伤心了?” 纪若黎沉默。 别人眼里便是默认。 容胤承再次感觉没意思透了。 他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见过黑色的梅花吗?” 问完,她盯着纪若黎的反应,想从细微的变化中找到答案。 可她却只是茫然地瞪大眼睛:“黑色的梅花?有这种颜色的梅花吗?” 容胤承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作为廷尉,他对于人的表情变化的观察自有一套规律。 这样才能在审讯时事半功倍。 可此时他在纪若黎脸上看不到半点作假的迹象。 对于黑色的梅花,她没有半点印象。 他背靠着车壁,觉得这是件好事,就算她是细作,他也不必担心自己做的秘密被发现了。 可另一个声音却开始扭曲:“明明是她说的那是一朵美丽的黑梅花,她凭什么忘记,凭什么……” 第十六章 认“爹” 纪若黎觉得时机到了,她偷瞥了一眼容胤承沉默的侧脸小声说道:“七叔……我今天实在不想回王府,我可以自己走走吗?” 容胤承转头看向她:“我的大哥可是深怕你跑了,容赞家里那边更怕你跑了,毕竟容赞除了这次机会,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娶到一个身家清白,还是名门之后的媳妇了。你说……” “你有机会跑吗?说不定背后已经跟了好几个人了。” 纪若黎看起来很平静:“我能跑去哪里呢?跑回东岭,就会被爹娘送回来,别的地方我连路都不识,天下之大连我的容身之所都没有,我能跑去哪儿?” 麻蛋!她怎么把容赞那玩意给忘了,要是他们家派人也跟着她,那会很麻烦啊! 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容胤承难得有些烦躁:“随你……” “若是七叔不放心我,那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几乎快要烧尽的火堆突然被加了把柴,只剩下几点的星星之火瞬间又燃烧起来,蓦然在眼前放出夺目的光。 很多年后,容胤承对子孙说:“不要被眼前短暂的黑暗蒙蔽,你看到的黑暗,可能是真正的耀眼的开端。当你看到了暗淡,才明白,乍然而来光是多么耀眼,我就是这么被骗的。” 但现在,他真的被纪若黎眼睛一闪而过的狡黠亮瞎了眼。 他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有些病了。 “去哪?” “普陀寺旁的那家济善堂。” 容胤承今天来上原县名为公务,其实就是为了昨天的祸水东引。 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来纪若黎的要求。 但很快他又后悔了。 同时,他肯定自己真的有病。 听话的小狗不喜欢,非要一条六亲不认的疯狗咬自己一口。 济善堂是一家药铺,也是医馆。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专攻的强项。 而济善堂的大夫擅长就是男人女人那方面的事。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可偏偏容胤承在这里遇到了从普陀寺走出来的老对头,御史中丞武子路。 御史负责监察百官,而武子路似乎只负责监察他。 每天上朝保证有一本这折子是参他的。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特别武子路看到他居然来到专治男人难言之隐的医馆。 这对于一个常年咬人,却咬不到,甚至有时自己还会被咬的疯狗而言,这简直是狂欢。 咬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廷尉大人这是终于想开了?也是,男人嘛,终是要留后,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不过下官开始建议大人去普陀寺求求送子菩萨。” 容胤承笑容拂面不见半分愠色:“武大人的八个闺女就是在那儿求来的啊?那可当真经验灵验了,相信武大人的九千金很快就会来的,到时大人也算圆满了,九九归一嘛。” 满朝都知道,武子路五十高龄还在拼儿子。 可纳了五房妾室,生个八个,全是女儿。 前不久又纳了一房,估计是来求子的? 武子路求子的想法已近疯魔,在来普陀寺之前要沐浴吃斋三天,家里人说话必须句句不离子,不能有女字的出现。 可他还没把求来的降子符挂在床头就被容胤承说破,等于破了戒,他心头大恨。 可是动手又不是容胤承的对手,只好打嘴仗。 “女儿也比某些人绝嗣了强。” 平时在朝中为了脸面也为了不得罪都南王,他一直没将这句话骂出来。 此时一时激动骂了出来,可是骂完自己便后悔了。 他每日在朝堂参容胤承,纯属个人恩怨。 因为当年他当众向他表明心意的就是他的女儿。 他当众拒绝,就是刮了他的面子。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看容胤承不顺眼。 但所说要真的得罪他,他却又不敢。 先别说都南王府的势力,就是光容胤承那些手段,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现在话说了,收回也来不及了。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容胤承道歉也是不可能。 只能梗着脖子硬扛了。 他就赌都南王也不想和他们的御史大夫撕破脸皮。 四周的人不由停下来,当看到容胤承的相貌时不由面露可惜。 这里认识容胤承的人不多,只是从他的穿着看得出非富即贵。 有人露出了同情的:“这么年真是可惜了?” “看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吧,这么大的家产可怎么办?” “哎,这绝了嗣,长得再好,有再多家产又有什么用呢。” “哎,老李,你家闺女长得好,又认字儿,还刚死了丈夫,带个儿子,看着与这公子还挺合适,要不你打听打听,找个媒婆去提个亲!” “这我得问问闺女……” 好像高不可攀的廷尉大人因为绝嗣。一下子变得接地气起来。 赵文听的来气,这些愚民整天脑子就想着这些事,愚不可及。 还有那个武子路,他就是故意的,等回了京城非得找个由头,教训他一顿。 武子路则由刚才的不安,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让容胤承这么难堪呢。 “容大人也不必气馁,听说这济善堂的大夫妙手回春,再加上普陀寺的送子观音也十分灵验,只要你心够诚说不定菩萨慈……” “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武义路的话。 跟着,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从济善堂几走了出来。 纪若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容胤承面前,又叫了一声:“爹,给娘买的安胎药已经买好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容胤承已经配合上了:“买好了,那就再去给你娘求张多子符吧。” 纪若黎语不惊人死不休:“娘说别求了,如果外再是三胞胎弟弟,她就成母猪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时下人成亲较早,再加上富贵人家养尊处优显年轻。 而纪若黎长的娇小,又有一双自带萌感的圆杏眼,看起来比实际的十七岁还小个两三岁,说是父母也不奇怪。 刚才说话的人不着痕迹地往人群里挤。 武子路这时反应过来,他虽然不认识纪若黎,但她很清楚容胤承有没有女儿。 “容大人,就算你随便找个……” “爹,刚才大夫说生男生女取决于您,您喜欢女儿,可得再加把力,我可不想和以后一个妹妹都没有,全是臭弟弟。” 武子路一口老血敷堵在了胸口。 但还是挣扎地问:“那个大夫……说的?” 第十七章 我“爹”和“娘”很厉害 纪若黎歪头露出个天真的笑容:“一位姓纪的名医。” 武子路武子路恼怒道:“那家医馆?是这家济善堂吗?” “当然不是。是京城的哦。” “京城哪家……” ”爹,这位老伯好吓人,我怕!” 纪若黎这声爹叫的无比自然,平时百无禁忌的容胤承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麻感,直冲脑门。 他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东西正在偷袭他。 但表面她还是淡定无比,甚至还慈祥地摸了摸纪若黎的头发:“别怕,爹在这儿,谁也不敢欺负你。” 武子路当然知道容胤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可架不住别人信啊。 四周看热闹的人已经变了风向,有人甚至问送胤承:“这位公子好福气啊,不知可否请教一下,这一胎三子,可是用了什么秘方?” 不等容胤承回答,纪若黎便自豪道:“当然是爹爹和娘亲厉害,厉害的人才不用秘方和求佛主呢?” 她故意以懵懂天真的语气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武子路一眼。 武子路气的嘴歪,他走近容胤承,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容胤承,身为朝廷命官,你做下此等伤风败俗的事,回去够我定然参你一本。” 容胤承谦虚地笑道:“在下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了?还请武大人指教。” “你,你……你根本没成亲,况且有伤在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闺女?分明是你心理扭曲变态,故意找个青楼女子与你演这不伤风败俗的戏码?” 在他眼里,除了那些轻浮没脸的青楼女子,还有什么人会随便叫人爹? 纪若黎倒也没反驳,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叫一个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爹,或者干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但她过两天可能就死了,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啦,把这个反派供奉好,少找她麻烦,特别是她寻死的时候别再添乱就是皆大欢喜。 但谁也没想到容胤承似乎不高兴了。 他把纪若黎拉到身后,向前走了一步,绝对的身高压制让武子路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干什么……” 容胤承笑道:“武大人新纳的小妾是百川人,听说是位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两年前百川有件案子,说是一男子发现妻子竟然与自己的叔伯有染,他不敢去找叔伯算账,因为这位叔伯是整个家族官做的最大的人,连族长都让他忍,他忍无可忍,最后只好自戕。” 他没说一句,武子路的连就白一分。 当他问:“记得武大人的故乡也是百川吧?” 武子路一件退了数步,脸色惨白,看容胤承如同看鬼一般。 最后,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跑。 听八卦听了一半的纪若黎,不由追问下文:“所以,他新纳的小妾是他的侄媳妇?” 容胤承但笑不语。 纪若黎也没有追问,只比个了大拇指。 要说会玩还得是古人。 从不打嘴炮,主打一个实践。 “陈朝皇后本是先帝的妃子,但现在她是皇后。” 纪若黎大拇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嘴巴又张大了。 “所以……”小妈文学? “所以父女也不错。” 四周的人因为武子路的突然离去也慢慢散了。 容胤承故意逼近她,漂亮到诡异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说是不是?” 纪若黎看着他,目光坚定如入党:“不是。我心里只有越哥哥。八个爹来也不换。” 说完,她语重心长地看着容胤承:“七叔,你看刚才那为大人吓的样子,说明搞禁断恋对前途不友好,侄女不能害您。” 说完,她笑眯眯的退了几步,东西到手。 今天运气不错,要不是遇上那位武大人,她还真没想好把人带来后要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到手。 容胤承看着她微笑:“生病了?” 纪若黎:“女人都有的小毛病,无需挂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容胤承的眉眼突然一沉:“你拿了什么药?” 他突然变脸,纪若黎吓了一跳:“药……什……什么药?” 容胤承皱眉,心里的烦躁不知从何而来,突然伸手,将她一直藏在袖中的东西抢了过来。 就是一包普通的药包,他掂量了一下,不重该是没几味药。 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不由一愣—— 当归,芍药,黄芪,党参—— 他十三岁上战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断过,久伤成医,就算治不了,但他还是知道这几味药是治什么的。 他神情有些微妙,:“大夫怎么说?” 纪若黎呆了呆:“什么怎么说?” “是气血虚弱?还是寒湿凝滞?你……” “打住。” 纪若黎抬起手做阻止状:“七叔,我好歹还没出嫁,而且,您是长辈,知道您博学多才,但这个……不太合适。” 她笑着又把药包拿了回去。 她就是为了不被怀疑随便买了一包,现成的药包,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容胤承不说话了,他移开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还有公务要办,让人送你回京。” 纪若黎求之不得:“多谢七叔,不过自己能回去就不劳烦您了。” 她走的痛快,没给容胤承否定的机会。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容胤承才收回目光。 赵文见它一直没动,不由问道:“大人,可是那药包有什么问题?” 容胤承没说话,只是胸口闷闷的。 她宁愿伤了身子,也不想留下他的—— 这些毛病是不是之前的避子药造成的呢? 呵,这样看起来,还真算是个合格的细作了,知道不能给自己留下弱点? “没什么,走吧。” 赵文:“去哪里?” “回京。” 他马车也不坐了,直接上马。 赵文赶紧跟上:“那您刚才怎么不跟纪姑娘一起?” “没看出来人家想躲着我们吗?” 赵文:“……没……” “那就回去把眼珠抠出来重新擦擦。” 赵文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大人,其实纪姑娘今天算是为您出了口气,您不知道武子路那鸟人在背后没少拿您的伤说事儿,老子早想教训他了。没想到纪姑娘这一招就打在他七寸上……”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大人,您突然把武子路的老底掀出来,御史大夫那边会不会……” “哦,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武子路有个妾室不就是金陵岳家的吗?呵,阿岳可是大哥的心尖肉……” 他已经策马离开,赵文终于如梦初醒,看着他的背影既崇拜又害怕—— 到底是什么大人算不进去的呢? 第十八章 差点吃了一嘴屎 有一样,容胤承就算不进去。 笼统一点叫女人心。 精确一点叫纪若黎的脑子。 她急着回京城,肯定是有什么事。 别人可能以为是为了容越,但她绝对不是。 这块大陆混乱了近百年,从八国到现在的五国,彼此之间互相攻讦,又互相合作。 朋友与敌人无缝切换。。 谁也不信谁,最后便衍生了“鬼客”这个行业。 他们对主人忠心耿耿,为了主人甚至可能潜伏在对方阵营十几年。 同样,他们也可以为了主人爱上某个人。 她为了容越跳湖,为了容越挡刀,可是容学成亲,她没有一丝一毫试图阻止的意思,只一味表面她的难过。 看似真心,却又无心。 所以他好奇,她这么急着回来时干嘛? 结果,他吃了一嘴的屎。 * 纪若黎回到京城,直接去了容赞的府上。 她不找容赞,只找容赞最宠的一个妾室。 那妾室出来,她就是一巴掌,并且命令对方在她进门之前必须滚出容府。 容赞今天竟然没去喜宴,当出来大门见她打了妾室,不仅不生气,还很开心,指天立誓的说会把后院都清了,只等她进门。 “容公子最好说话算话。” 她瞥了一眼容赞脖子下的皮肤,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 自己花天酒地,把病传染给所有身边的人,他不该死谁该死? 容赞因为她来拈酸吃醋,高兴的不得了,根本没注意她的动作。 一直要请她进去。 她一句成亲前见面不吉利,他已经破坏了规矩为由直接离开了。 走时,她又看了那妾室一眼,警告道:“你给我听着,成亲前夜你必须给我滚,不然我会让你死的恨难看。” 那妾室揪着袖子低下下头,不敢吱声。 纪若黎没再看她,转身走了,根本没看容赞一眼。 回王府,估计她还要面对一次审问,趁着白天喜宴没时间,她回去先睡一觉。 * 容胤承在看到纪若黎居然跑来容赞家警告他的妾室滚时,感觉自己吃了一盘屎。 可是到最后,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这不对劲,他竟然找不出问题出现在哪里。 人心幽微,从小他就学会了从人的行为中判断其想法,可他从纪若黎的行为中却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若黎离开容府后就回了都南王府。 今天王府喜宴,高朋满座,宴席一直摆到大门口。 纪若黎直接从离大门最远的小门进了王府。 没闹出一点动静。 容胤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闲,居然就这么一路跟了回来。 直到,在王府大门口被同僚看到,才不得不放弃跟踪。 但还是吩咐赵文:“去找人查查上原县那个济善堂。” 既然她的行为看不透,那就从另外的角度看。 赵文领命离开,可心里却是一片疑惑。 每年抓到的细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对于可能是细作的人,大人一向宁错杀,不放过,一旦怀疑,直接下狱,审问过再说。 这次有些反常。 * 纪若黎回到自己房间就睡了。 直到月上中空,外面有人敲门,他才醒。 “纪姑娘,王妃要见你。” 纪若黎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与外界连接上信号。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昨晚她在老宅,就算蒙混过去,都南王也不会绝对相信她。 “知道了,稍等片刻?” 她故意没有收拾自己,看起来狼狈又苍白。 等见到了王妃,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表舅母,您找我?” 王妃见她病恹恹的样子就不喜,但还是勉强和颜悦色地问:“早回来了怎么不去前面喝杯喜酒?阿越和洛轻一直在等你?” 纪若黎低着头不说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果然,王妃叹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昨天为什么突然想去上原县?” 纪若黎的声音依然低落:“听闻普陀寺的佛主很灵验,想给越哥哥和……和表嫂求平安府做贺礼。”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可是……好不容易求到的平安府,被……被一群流氓踩坏了。” 她没等王妃问,主动交代的昨天的事。 “我和安儿走散了,想着本来我们就是要去普陀寺,便先去了那里等她。因为时间早,寺中人还不多,我便先请了平安府。却不想在离开时……”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当时要不是有人路过,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想到学哥哥也在上原,就没多想,打听了老宅的地址……” 她头压的更低,如同没脸见人一般:“表舅母,我真的没有想要在越哥哥成亲前破坏他和表嫂的关系,我只是太害怕……” 王妃没说话目光向屏风背后看了一眼。 然后问:“昨天晚上……” 纪若黎突然跪下来:“表舅母,我错了,我……我知道我卑鄙,不要脸,我……我只是……只是最后赌一把,若是越哥哥对我仍无动于衷,我……我就不再妄想,乖乖嫁给容赞……” 王妃突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她又看了屏风一眼,最后虚扶了纪若黎一下:“知道错了就好,既然明白了阿越的态度,那几日后便安心出嫁吧。” 纪若黎脸上闪过不甘愿,但最后还是颓然地点下了头。 也正是这反应,反而让王妃,还有屏风后的都南王放心了。 “王爷,臣妾看这丫头不像说谎,据臣妾观察,她胆子不大,就算有小心思,但也就是下个药这样的后宅小手段,若是她看到昨晚……恐怕不会这么淡定,说不定早逃了。” 都南王这时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面白,蓄着胡子,看起来风雅悠然,淡泊宁静。 任谁也想不到,他野心勃勃,为了窃取庸朝政权,已经计划了二十年。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我去问问七弟,昨晚他也在。” 王妃点点头。 都南王提醒:“这几天注意纪若黎的动向免得她临阵逃跑,对了,你去跟母亲说一下,嫁妆多备一些,要让京城的人觉得是纪家主动接受这门亲事的。” 第十九章 心虚 纪若黎从王妃处离开,一路往自己的住处去。 她需要好好思考,等解决了容赞,下一步得怎么走,要怎么死才能在男主女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所以尽量选了条人少的路走。 绕来绕去,她又走到了镜月湖。 站在湖边,她对着平静的湖面发起呆来。 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那道绿色的光—— 容司说他不离身。 而容胤承似乎并不常戴在身上。 可是两人一个心中住着白月光。 一个作案工具都损毁了。 又都不太可能。 或者是别人? 可最近没再看到王府里谁戴绿色的宝石,她甚至放款要求只要身上有绿色就行。 然而,除了宝石,男人对绿色果然不喜欢。 她一个都没找到。 她叹口气,却突然看到湖里游过一条肥硕的锦鲤,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突然身后一股力量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对方动作太大,她脚下趔趄,后背撞上对方的胸口,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着急,但依然抹不去本身的温润。 纪若黎回头,愕然看着容司着急,却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你怎么又想死?死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死了,阿越可能会愧疚一会儿,然后彻底忘记你,你死了也就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纪若黎呆呆地看着他,眼神蓦然一凛:“又?” 容司却没注意她说什么,扶着她站起来:“如果不想嫁就跑吧。” 他顿了顿:“我帮你。” 纪若黎心里翻起巨浪,他帮她逃跑等于和都南王作对,记得都南王本来就更喜欢容越,他如果把她放了,这世子之位都要保不住了吧? “司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 两人本来没有交集,好像过了那一晚他对她的态度就有个变化,很难不让人怀疑。 容司的神情变得恍惚,当对上纪若黎的目光时本能地逃避开来,耳边响起了一个急切却充满期的声音。 “阿司,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想嫁给那个人,我想和你长相厮守。” 可是突然,那个声音变得绝望疯狂:“我绝不会嫁。容司,你若不带我走,就别阻止我离开……” 利刃割破喉咙的瞬间,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仿佛那股腥甜到现在还没散去。 他踉跄后退,转身离开,在纪若黎眼里却成了心虚逃跑。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那晚的凶手了。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冷笑一声,理了理衣服,离开了。 月亮已经升起,迎着满府的喜庆红,纪若黎面朝着月亮:我什么时候能圆满的去死呢? 同一个月亮下,亦有人感叹:“昨晚的月亮也挺圆的。” 都南王脸色难看,语气不确定:“你确定是金陵岳家?” 容胤承无所谓地笑笑:“大哥若是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 都南王脸色缓了缓:“你误会了,本王不是不信你,只是岳家把我着金陵一带的水运,下一步本王还想对其拉拢一番……” “呵呵,大哥怎么不想想他们敢对你最宠的小儿子动手,是不是已经靠上了哪棵大树呢?” 他懒散地靠在窗户边上,看着月亮,心想:那天晚上月亮怎么就没这么圆呢? 但嘴里若是说:“说不定大树已经吸取了岳家的养分,大哥最后就算把岳家拉拢过来,余下的也只是残羹剩渣。” 都南王的呼吸缓缓沉下:“七弟你觉得要如何?” 容胤承却站了起来:“我只会严刑审讯,这种事不正是大哥你拿手的吗?” 都南王看着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知道你怨本王让你留在京城,不能去战场。可你得想想老两口的心情啊!况且你的伤……只有在京城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呵,都治了多少年了?大哥就别安慰我了,如果要安慰,就直接把我送回北岩……” “不许胡说,肯定能治好,你老实在京城待着,本王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大夫。” 容胤承无所谓地摆摆手,准备离开。 都南王突然又叫住他:“皇上最近谁也不见,连朝都不上,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容胤承:“皇上喜欢的也就两样东西,书画,美人。他会偷偷的,只能是满朝文武不让他随便喜欢的。” “你是说女人?” 容胤承笑了笑,直接走了。 待他走后,幕僚走了出来,都南王没回头:“七弟的话,你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幕僚想了想:“岳家的事只要王爷稍微查一查,就会有结果,他不至于撒谎。至于皇上的事,属下还是觉得再观望观望,反正那些老臣肯定比您急。” 都南王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太了解我这个幼弟,他从小心眼就多,走一步算十步,之前皇上中毒的案子是他办的。下毒是岳家的女儿,岳家家主是他审的,没多久人就没了,你觉得岳家更想找谁报仇?” 幕僚明白过来:“七爷这是想借刀杀人?他算计您?” 都南王:“他这是跟本王玩阳谋,他早就想到本王会猜到他的意图,但却又不得不帮他解决岳家这个麻烦。” 幕僚想了想,明白了:“岳家是真的有二心,已经攀了别的主子?” 都南王:“如果不是那样,一个后宫女子岂敢为了争宠给皇上下毒?” 都南王说完,目光越来越阴沉。 竟然用他最为重视的儿子来引他上钩,这个弟弟他还是对的太好了。 * 纪若黎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昨日喜宴,发生了一段插曲。 之前说过,原主的祖父桃李满天下,即使已经过世,但在文人那里依然有影响力。 如今朝中便有不少纪老的学生。 都南王府的二公子娶亲,娶的却不是早就定下婚约的恩师孙女,这和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 有两个心直口快的直接当着都南王的面问了出来。 都南王岁说是纪若黎主动提出退婚,但两人还是拂袖而去。 听到这些,纪若黎还奇怪昨晚王妃见她怎么没警告她出门别乱说话。 但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们根本没给她“乱说话”的机会。 软禁,加提前成亲。 在容越成亲后的第二天,她被告知,后天成亲,别再出门。 这与原来的计划有出入,不知道—— 第二十章 神秘纸团 这个消息传开当晚她房间的窗外突然丢进来一张纸团。 她避开安儿的视线打开,只有几个字:今夜子时,北院马厩。 她愣住,这谁? 这时安儿转过头来:“纪姑娘,碗筷布好了,您可以用午膳了。” 她赶紧团起纸条,塞进了袖子里。 “来了。” * 容胤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廷尉司了。 今日没有犯人要审,他顿觉无聊,早朝从皇宫回来没多久,他又准备要去一趟。 “三公八卿都被拒绝了个遍,我若是不进宫被皇上拒绝一下,显得怪不合群的。” 赵文无言以对。 然后在皇宫门口听到了这件事。 赵文不解:“至于这么急吗?那日不是因为此事闹得很不愉快吗?” “就是因为闹得不愉快,所以才要加快脚步。因为我那位大哥突然发现低估了纪老对这些书生的影响力,得赶紧拉到自己这边。” 赵文更加不解了:“可是那些书生若是知道纪姑娘嫁到时容赞,岂不是更要愤怒?再选一个年龄相当,品行好一点的不好吗?” “所有姓容的,年龄相当的,要么已经婚配,要么已经有了婚约,且对方的身份比纪家更有价值。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了。” 他指指自己,又说了句:“还有容司。” 赵文不说话了。 容司前些年因为婚事的事跟都南王大闹了一场,,虽然他现在还是世子,却等同于被放弃,爷俩到现在还不说话。 至于容胤承—— 老王妃都不可能让他乖乖成亲,都南王就更不可能了。 赵文沉默了一会,突然有感而发:“那纪姑娘挺可怜的,就算真是细作也挺可怜,容赞真的太恶心了。” 容胤承没有说话,他不可怜任何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 可是—— “去调查济善堂的人回来吗?” 赵文:“晚上应该可以。” 话刚说完,一位公公一脸为难地走了出来:“容大人,这……皇上说他没空……” 容胤承和其他官员的反应恰恰相反。 别人不甘心还想让公公通传一下,他反倒松了口气:“皇上圣明。” 说完,就要离开。 公公赶紧把人拦住:“大人留步,皇上说大人要面圣也行” 容胤承邪气的眼尾挑起:“嗯?” 公公不由紧张起来,到还是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说,大人什么时候下棋输给他,就见大人。” 容胤承:“哦,那就麻烦公公转达皇上,微臣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公公干笑,满头大汗。 皇上八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虽然三年前太后过世,皇上亲政,但太后一介女流实在没有理政的才能,这些年只能借助外戚。 最后外戚与先皇留下辅政的几位大臣针锋相对,闹得朝廷乌烟瘴气。 皇上年轻,又没有经验,处处被掣肘。 满朝文武,也只有能和从小伴读的容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这下连容大人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容大人这……皇上孩子脾气……” “微臣没记错的话,皇上去年就弱冠了,还是我大哥代先皇给皇上加的冠。” 容胤承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他离开不就,刚才说的话便传进了好几双耳朵里。 有人斥他狂妄,仗着那点军功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被皇上厌弃。 有人鄙他不知收敛光芒,竟敢仗着与皇上年少时的情谊,对皇上不敬,不足为惧。 但也有人注意他和皇上之间转达的话。 此时的国舅府上。 “父亲,容胤承会下棋?我记得皇上的棋艺已经很精了,他比皇上还要厉害?” 老者捋这胡须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之前老都南王是让他的幼子习文的,不然也不会送去给皇上伴读,但会不会下棋却是不知道。怎么了?” 冯国舅是故去太后的弟弟。 这些年把持朝政,舞权弄政,整个家族几乎人人为官,京城不好放太多,就往地方放。 若不是有都南王几位老臣,这庸就要换姓氏了。 冯铮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送胤承一个只会拿刀子的酷吏居然会下棋,还下的不错,挺稀奇。” 国舅冷哼一声:“今逢乱世,会下棋有什么用?当年他在在捷报连连时,我还真担心容家借以势大压,兵权在握。现在倒是省心了。” 冯铮点头,没对父亲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压下。 * 都南王突然提前成亲时间,纪若黎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结果。 只希望那刘小花的决心坚定,也懂得变通。 等到了子时,她悄悄出了房间。 安儿就在门口不远处守着,可早就睡着。 在她离开不久,安儿醒了一会,悄悄推开个门缝往里看。 当看到床上鼓起的黑影时,又放心地退了回去。 纪若黎一路朝着北院马厩去。 只是到了那里后,她没有现身,而是躲在了角落,静静的守株待兔。 子时一刻的时候,有脚步声朝着这里而来,她将自己藏得更加隐蔽,静静等着对方走过来。 今天一天,她做了许多猜测。 最完美的是容越来帮助她逃跑,这说明他对她心里已经有愧疚了,以后死起来事半功倍。 最浪漫的是容司说要带她去私奔,但却不是她最浪漫的事。 最惊悚的是容胤承突然出现,问她要去哪。 可是,当人出现时,她所有的想象都被推翻。 来的人居然是—— 杜洛轻? 杜洛轻手里提了一只布包,看似简单,但看起来沉甸甸的。 她见纪若黎还没来,不由有些着急,不停的来回踱步。 纪若黎蹲在阴影里,几经挣扎,最后还是决定—— 不出去。 从杜洛轻的神情来看,她可能不是恶意,但她注定是要被她讨厌的炮灰,那就干脆别有交集。 杜洛轻又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来,最后只能把布包放在显眼的地方,只要有人过来就会看到。 不过北院这里早就没人住,马厩也是一匹马都没有了。 杜洛轻放下东西后离开来马厩。 纪若黎这才从阴影里出来,蹲到了布包跟前—— 第二十一章 哪里不对 简单的布包,沉甸甸地放着五个大金疙瘩。 下面压着一封信,内容不多,简单的几句话:对不起,你逃吧,马厩最里面有马。 纪若黎沉默。 身为女主,杜洛轻的本质自然不坏,她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和心。 她应该是觉得是自己害她嫁给容赞那样的人,所以想帮她逃跑。 所以,只有女孩子才会明白女孩子的苦处。 系统如果是让她得到杜洛轻的愧疚可能要容易的多。 可是,她却注定要辜负她的好意。 她不能走,她得当他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她把金疙瘩放回原位,准备离开。 可走了两步,又回来,把金疙瘩又抱了回去。 她的道歉她接受了。 * 派去查济善堂的人半夜才回廷尉司。 见容胤承还在等自己不由意外,同时更加忐忑:“大人?” 容胤承:“查到什么了?” 属下直接单漆跪地:“属下无能。” 容胤承扬扬下巴:“到底怎么回事?那药铺有问题?” 属下:“药铺本身没有问题,属下把那里掌柜的上五代都查了一遍,世代在上原县经营药铺,迁都时在新都建州又开了一家,属下问了许多百姓,济善堂确实是老字号。” 说到这,他有些心虚道:“不是药铺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药铺里,有个大夫,十几年前开始在那学徒的,后来出师了,就留在了铺子当坐诊的大夫,纪姑娘的药是他开的。” 属下的声音越来越小。 容胤承已经猜出了结果。 “所以,现在那个大夫找不着了?” 属下:“属下打听明白后,立刻找到了那大夫的住处,可等到半夜,人也没回来……” 显而易见,人跑了。 容胤承垂着眼沉默,属下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挺开心。 “常年打鹰,却被鹰啄了眼,有意思。” 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耍了,而他还后知后觉,越来越觉得她不像是纪家那种书香门第可以养出来的。 可是她从东岭到建州,是她父亲亲自送来的。 若她是假的,纪家恐怕也已经是别人的了,他那位大哥只能白忙一场。 他站起来,在地上踱步。 坐山观虎斗,他完全可以在一旁看戏。 都南王的野心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如果她记得,却跟他装傻,那他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将会付诸东流。 属下见他神情明明暗暗,大气不敢喘。 但为了表达自己其实没那么没用,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大人……其实……属下在那个大夫的家里发……发现了这个……” 他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木牌子,木牌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的墨迹都快磨没了,但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字——“同福客栈”。 下面则是一个号码。 属下急于将功折罪,赶紧道:“大人,属下知道城西有家客栈叫同福,属下查案去过一回,记得他们墙上挂的房号木牌就是这种的……” 容胤承所有所思,有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纪若黎是细作,如果大夫是与她碰头的人,传达了什么秘密,对方应该马上离开京城,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大夫是,从十几年前就在济善堂学徒的。 如果济善堂没有任何问题,与庸朝任何一派权力都没有瓜葛,就算“死客”,也不会选择潜伏在那里。 因为毫无用处。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突然有点迫切想要见到纪若黎。 但此时的确不是好时机,他想了想:“走,去趟同福客栈。” 属下赶紧跟上。 于是,在三更的梆子敲响时,同福客栈老板也被敲醒了。 * 纪若黎大清早醒来时眼皮直跳,可是王府没给她找原因的时间。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嫁衣已经准备好了,她要试,裁缝要改。 而且,她不能在王府出嫁,今天要搬到王府给安排的地方。 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杜洛轻。 看到她,她眼里的充满了震惊。 纪若黎从她面前走过,像是没看明白她的震惊,向她点了点头。 杜洛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抿直了唇,目送纪若黎离开了。 纪若黎其实挺怕她问她为什么不离开的。 她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是为了留下来给她和容越添堵的吧? * 纪若黎轻车简出地除了王府。 她猜她被安排的地方应该不远。 果然,只过一条街,前面的人就停下来了。 她被安儿扶着下了马车。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步履匆匆的男子撞了一下。 男子头都没抬,只说了句抱歉,便匆忙走了。 安儿赶紧扶住她,对着男子的背影“呸”了一声:“急着去投胎呢,真是晦气。” 纪若黎收了收袖子,笑道:“许是有急事,没事。” 安儿看着她面容平静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纪若黎没理会,走进了宅子。 这宅子不大,但精致。 如果是她自己的房子,她挺满意的。 王府那边派来几个婆子个丫鬟过来操持。 明天王府会让一个长辈过来,送她出嫁。 不过她猜应该就是找个年纪大点的下人应付一下。 这样也好,省事。 她看着丫鬟们忙里忙外直接进了卧室,对安儿说:“我休息一会儿,等晚膳时再叫我。” 安儿出了房间,她赶紧进到内间,打开刚才男人塞进手里的字条:我被赶出来了,姑娘放心。 短短两句话,纪若黎彻底放松下来。 在第一次寻死失败,她就做好了还有可能失败的准备。 为了任务,她得留在王府,可是留在王府就得和容赞成亲。 她不想走,也不想成亲,那容赞就得死。 赶巧,他真的该死。 在王府这一年来她也没少听八卦,她从不以主子自居,和下人们处的都挺好,也交到一些朋友。 她知道容赞后院的几个通房和妾室都是强求来的。 他在外染了一身病,又将病传染了这些可怜的女子,自己每天用最好的药吊着命,却不管这些女子。 谁也不想死,容赞不给钱,她们就偷。 反正容家有钱。 后来她被强迫嫁给容赞,告诉她那些容赞龌龊事的小丫鬟又来找她。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握着她的手说:“纪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真的把我当朋友,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 “我和姐姐是同时被卖到王府的,我留在了这里,姐姐因为长的好看被容赞看上,就要走了……那时我还以为姐姐以后能过得好一点,谁知道……”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哭起来惊天动地,缓了好一会才说:“谁知道那个大坏蛋……对姐姐一点都不好,他打姐姐,而且是真的有病,不是传言,姐姐就是被他传染了病死掉的,病死在屋里,都臭了才被人发现,他们只给了我爹十两银子,就把姐姐烧了……” 小姑娘这些话可能憋了很久,哭的惊天地泣鬼神,最后握着她的手说:“纪姐姐,你真的不能嫁他。” 她感谢小姑娘的仗义。 可是却也不能拒绝这门婚事,只能换一种方法不嫁。 通过小丫头,她联系上了一个容赞的妾室。 约好在当铺见。 当她提出弄死容赞时,那女子吓得脸色苍白。 可是眼睛里却全是扭曲的兴奋。 “小丫儿说姑娘是好人,我信,姑娘只管说要我怎么做?” “容赞得死,但你们没必要给他陪葬,我会让他在成亲前一天把你们都赶走,然后你们在前一天给他下药,最好是那种让人觉得是死于某种见不得人的病的药。” “这样一来,容家为了颜面,就不会细查他的死因,而你们是被他赶走的,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找你们和你们家人的麻烦。而我……只是一个还没成亲,就死了未婚夫,可能还有点克夫的可怜女子罢了。” 她们坐在当铺的角落,面对面,纪若黎目光沉沉:“我听小丫儿说你家原来是开医馆的?”说着,她贴近女子饿耳朵说了些什么。 女子愣了愣,苍白的脸色有着异样的扭曲:“好,不过得麻烦姑娘去一个地方去拿药。” 于是就有了她上原县顺便寻个死的行动。 如果她死了,也会有人将她的计划捎给那个女子相信的人,只是过程可能麻烦一些。 但为了活着,人们的潜力是非常大的。 然而,她没死成,计划照旧。 明日听丧钟吧! 她缓缓躺到床上,本该胜券在握,却突然莫名一阵心悸。 她又坐了起来。 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