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商怀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奉儿叹了口气,道:“当年将军家中惨遭屠戮,留下将军一人,孤苦无依,陛下才将将军带回来抚养。道长,切不可在将军面前提起此事。”
无一生还……?
商怀笙深吸一口气,世界瞬间崩塌,耳边只剩尖锐的轰鸣。
吸入的暖风却像是掺了刀子,刮着她五脏六腑,一刀刀剜着她的心脏,她攥紧双拳,指甲嵌入血肉,带来的痛感却远不如心口的沉痛。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还是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阵发黑。
问玉瞥见她的神色,拦住想要与他们同上马车的奉儿,道:“我知道将军府怎么走,马车破旧,奉儿姑娘身娇体贵,请上御车。”
说罢,放下车帘,施术驱动马车行走。
车厢中,商怀笙揪着衣袖,捂住心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泪水挤在眼眶,却无法坠落,“我、我……”
“商怀笙,呼吸。”问玉握住她手腕,“你会把自己憋死的。”
商怀笙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可她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吸入空气,眼前浮现出自己离家前的夜晚,母亲给她煮的海带汤,奶奶把碗里的菜分给她,小妹在她身侧安睡……
这些再寻不过的场景,被漫天的血雾掩盖。
口鼻被人捂住,眩晕感如潮水般涌上来,商怀笙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像在高空中往下坠落,她死死攥住衣袖,耳边传来遥远的呼唤,可怎么都听不真切。
“商怀笙?商怀笙!”
问玉眉头紧皱,眼看商怀笙瞳孔剧缩,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浅,只能从齿缝中发出零碎的气音,眼神空洞的没有半分生气,他犹豫一瞬,从背后抱住商怀笙僵硬的身体,身上漫出细碎的光点,闪着盈盈金光,将商怀笙包裹。
渐渐地,商怀笙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体瘫软,仿若无骨般倒了下去,问玉将她放平,发现她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双手还紧紧抓着衣襟。
“……”
问玉无奈地叹了一声,将她横抱,打算先把她送回客栈。
到了将军府,奉儿来接人,却发现只有问玉一人出来,她往车厢查探,不见商怀笙的身影。
“她有些急事,先行离开。”问玉解释道。
奉儿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奇,她明明一直跟在他们马车身后,从未中途停车,也不见有人下车,看来这修道之人果然有瞬移之术。
“道长,请。”
奉儿想引问玉进门,却见他站在原地未动,抬头看着将军府的府门,神色凝重。
好重的怨气。
上次来抓商怀笙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将军府的构造非同寻常,深宅窄院,长廊幽深,直冲正门,但凡设计之人懂点风水,也不会建造出这样的房子。
如今一瞧,这里的怨气实在浓郁得惊人,在天中,整个书房连同天空都变成了血红色,血雾弥漫,仿佛能闻到血腥味,怨气中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仇恨地盯着某个方向,定然是商叙的位置。
世间生物不断轮回,身上都带着业果,未偿的债,未报的恩,做下的孽,结下的善,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运。
久经沙场之人,身上必多冤魂,但除非她杀过许多无辜的人,且生生世世都是造过杀孽,不然不可能有这么浓的怨气。
问玉抬脚,本想上前查看,转头又想起商怀笙颤抖着抓住他衣袖的模样,心中动摇。
“道长?”奉儿出声催促。
问玉已经做出决定,对她道:“我已经知道她生病的原因了,此事棘手,待我稍作准备,再来拜访。”
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转眼就消失,奉儿大惊,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转身上了马车,回去复命。
*
客栈。
秦湫坐在商怀笙床前,握着她的手,商怀笙手劲很大,在睡梦中呢喃着,力道毫不收敛,秦湫的手指一阵发麻,掌心沁出细汗,却还是紧紧握着。
“秦湫!”元妄上前来,想要把两人分开,“别这样,怀笙若是醒来知道伤了你,定会更加难过。”
秦湫唇色发白,眼神黯然,“修道之人岁月漫长,怀笙以后想起自己的亲人,该如何释怀?”
商怀笙说过,她与自己的亲人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也知道自己早晚要亲眼看着亲人逝去,可她也希望他们好好活着,即使庸庸碌碌,也要平安健康,像大部分凡人一样安稳度过一生。
骤然知道这个噩耗,又得知自己唯一的妹妹身患恶疾命不久矣……
他们都觉得心痛,更不要说商怀笙。
“我们怀笙,太可怜了……”
秦湫说完,垂下一滴眼泪。
元妄低头沉默,嗓音也有些喑哑,“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宁愿她一直不回来,至少不会知道这些残酷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不免对三山宗的人生出几分责怪,“若不是三山宗的人……”
“笃笃——”
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开门后,见到问玉,元妄眼底掠过一丝不满。
“问玉道长怎么来了?”
“她如何了?”
“有些低烧,现已经睡下了。”
问玉往里面探了一眼:“低烧?”
“她幼时便有这样的症状,受到刺激会昏厥低烧”元妄挡住他视线,态度冷硬,“多谢道长将她送回,不劳道长挂心。”
问玉微顿,听出他的责怪与不满,留下句“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便转身离开。
元妄关上门,满脸阴鸷之色,秦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何必如此对师叔如此疾言厉色,这也不是他的错。”
“我不喜他。秦湫,你觉得师叔口中那个女子……下山前,我给怀笙的行囊中装了许多东西,她回来的时候只不见了忘忧果。”
秦湫神色微动,轻轻摇头,“怀笙只是误入结界迷路了而已,与师叔无关。”
“……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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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元妄走上前来,两人一左一右守着商怀笙。
他用衣袖擦去商怀笙额上的细汗,道:“明天醒来,她会不会好?”
“她就算难过也会装成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元妄轻叹,“谁说我们怀笙不懂事,我们怀笙最懂事了……”
*
商怀笙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起来,晃晃悠悠地出门觅食,正巧撞见问玉从房间出来。
问玉还在想遇见她要说什么,是不是该说几句宽慰的话,商怀笙先开口了,“听师姐说是道长送我回来的,多谢道长。”
“你……”她看上去神态自然,问玉犹豫片刻,道,“节哀。”
商怀笙愣了下,道:“没事,人各有命。”
她这样说了,问玉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面对面沉默许久,商怀笙便要下楼,“我要去吃早点,道长去吗?”
问玉摇摇头:“你去吧。”
商怀笙嗯了一声,对问玉这幅亲和的模样还有些不习惯,她转身下楼,门口便有个早点摊。
她一连几日都在这里用餐,摊主已经记住了她,远远望见便开始招呼,“姑娘,今天还是三个芹菜包子吗?”
商怀笙伸出手,“今天要四个!”
“好嘞,姑娘这边请,钱已经有人给你付过了。”
“嗯?”
商怀笙转头,元妄笑着朝她挥挥手,“现在才起来?”
“师兄!”商怀笙小跑着朝他跑过去,“你专门来给我买早点的?”
“当然,听秦湫说有个小孩哭了一整夜,后半夜一直喊饿呢。”
“师兄,你别笑我。”商怀笙有些不好意思。
元妄摸摸她脑袋,“你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今早我去打听过,那群盗贼已经被歼灭,全部斩首,没留活口。”
商怀笙面无表情:“哦。”
元妄看她一眼,换了个话题,“你妹妹怎么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见她。”
今早应该她本想问一下问玉的,但是问玉一副小心谨慎怕戳她伤心事的模样,她就没问。
“改日再去吧。”元妄说着,摊主已经把包子上来了。
商怀笙往嘴里塞了一个,“怎么不见师姐?”
“今早她遇见了从前清溪门的好友,许是一同叙旧去了。”
“清溪门?”商怀笙正好奇,抬头瞥见两个身穿竹纹青衣的背剑修士从街上走过,她低下头,“前晚上我见到了凌枫院的人,最近日曜城有什么大事吗,怎么这么多修士出没?”
元妄也不清楚,“只知道人界有四城会面,不过这几日确实有许多修士出现在日曜城,昨日我还见到了潮海阁的人。”
“潮海阁与日曜城离得近,他们出现在日曜城不奇怪,只是清溪门和凌枫院都在南方吧?还有刚刚那个门服,不知道是哪个门派。”
真奇怪。商怀笙边吃边想,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