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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作者:元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何公子?


    惊讶之余,孟悬黎想到前些日子的何如辞,正欲前去问个明白,却被郡主拦下来。


    萧锦书眼神躲闪,似有犹豫,按着孟悬黎的肩,示意她坐下。


    稍顿两息,萧锦书倾身附耳道:“何如辞母亲刚亡故,她如今在家中,唯有一个行五的亲弟弟,想必来人就是他。这孩子脾气暴躁,一点就着,满何家都不喜爱他。今日如此,想必是听了下人的撺掇,这才避开王府,直愣愣找上孟家。”


    “恰值回王府,我去说说他。”萧锦书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笑道,“悬黎,今日先走,来日再叙。”


    孟悬黎点了点头,再加上长姐之事,她并不推辞,起身感激道:“多谢郡主体谅,改日定去王府拜谢。”


    萧锦书略有深意笑了笑:“好。”


    说着,孟悬黎看了沉璧一眼:“你跟着郡主去,万一有事,回来报我。”


    “是。”


    孟悬黎看着两人渐淡隐去的背影,不觉有些奇怪,究其缘由,她却找不到出口,就像渔人口中的桃花源,似梦非梦,似真非真。


    这时丹若走进来,笑着将琴谱递上去:“姑娘,这是方才纪小公子给你的。”


    孟悬黎回神,略一浏览,招了招手,蹙眉道:“上面内容有些多,我用之前那本就行,这本放起来。”


    丹若自知她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萧锦书三言两语便把何五打发了,孟悬黎知晓此事后,不由在心中钦佩又赞叹,郡主如此通透,难怪人人都喜欢和她交游。


    *


    这一日,孟悬黎用饭后就来了书房,察觉纪长庚还未到,便安坐于翘头案旁,静候他来。


    时维九月,秋露浓重。


    窗外凉风袭来,让孟悬黎不由打了个喷嚏。她欲拿起帕子,便听来人缓缓道:“怎么,你着风寒了?”


    “我可没着风寒。”孟悬黎笑,望了望,“倒是你,看起来倒像是着了风寒。”


    孟悬黎跟着纪长庚学琴这段日子,两人全然不似初见之时那般拘谨。虽说是师生,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有时更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纪长庚定下脚步,缓缓侧首,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你面色苍白,眼神无光,肢体僵硬……”


    她还没说完,便被纪长庚连忙打断:“知道你医术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孟悬黎笑了笑:“跟你比起来,我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你倒是会说话。”纪长庚转身,将琴放下,又说道,“待会儿你帮我看看,我可有什么隐疾,若我能提前诊治,说不定日后还能多活几十年。”


    孟悬黎素日以为纪长庚是个看淡生死,活在当下之人,没想到竟有些惜命。她笑了笑,起身朝他走去,大方道:“我现在就给你看,省得你惶惶不安。”


    说着,孟悬黎坐在案前,直接把上他的脉搏。


    见纪长庚欲收回,孟悬黎笑道:“别怕,不一定真有病。”


    纪长庚偏脸,追想起自己曾那般漠然待她,便心生惭愧。他曾嫌弃她痴人说梦,也曾嫌弃她出身卑微,甚至还故意拿最难的琴谱让她练习……


    可她待自己,却一如往常温和。


    难道她心中有意于自己?


    纪长庚垂眸,看她粉红手指隔着帕子轻压在自己青绿脉搏上,仿佛春日盛开的桃花与花叶,一粉一青,倒是相得益彰。


    “脉象紧张有力……你身子是不是还有些疼痛?”


    “是。”


    方抬眸,纪长庚就见孟悬黎倾身凑近,盯着自己的脸,轻轻吐露:“你双颊略带淡红,嘴唇偏白……”


    他脸颊到底为何颜色,他不晓得,但他的脸颊是真有些烫。纪长庚霎时悟出其间道理,双眸含情,心中狂喜。


    见孟悬黎绽唇浅笑,纪长庚更是笃定,并因此发愿,日后他若金榜题名,必得来孟家提亲,遂日日与她细谈琴意,当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1]


    “你愿……”


    “我?”


    孟悬黎指了指自己,又看他双颊愈红,便叮嘱道:“你平常还是多注意身子吧,别生了病,连自己都不晓得。”


    纪长庚怔肿瞅她,而后又垂首痴笑。


    孟悬黎蹙眉,心有疑惑,起身因问:“你来时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纪长庚敛笑,清了清嗓子:“吃过了,但……现下还有些头痛。”


    孟悬黎走回案旁,缓缓坐下,温和道:“我们开始吧。”说着,便抚手滑过琴弦。


    堪堪一时辰,泠泠九归寂。


    冷风沉沉来,秋雨阵阵坠。


    孟悬黎望了一望,见势不妥,便使唤小童将纪长庚送回府上。


    纪长庚都走到廊下了,却迟迟不肯离开。


    孟悬黎离开书房时,见他伫立:“你怎么还没走?是马车坏了?”


    “我……”纪长庚犹豫,环看四周,又拍了拍头,“我这就走。”


    孟悬黎看他吞吞吐吐,追想方才他弹错了许多音,水平竟还不如自己:“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纪长庚咬唇,走上前,又悄然后退。


    明明纪长庚身长七尺三寸,此时却比孟悬黎矮了半截,像幽夜下的黑影,随着月光挪移,渐淡被光影吞没。


    须臾,他抬眼,凝视着孟悬黎双眸,忽而又笑起来:“郡主过几日要在王府办重阳宴,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吃花糕。”


    话落,纪长庚就转身飞入雨中。


    孟悬黎本想提醒他回去喝碗姜汤,话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已经消失了。


    他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


    孟悬黎摇头,回房看书,直至雨停方歇下。因想着纪长庚偶感风寒,遂手写一张方子,交与丹若送至纪家。


    她还未起身,便见沉璧走了进来:“郡主方才派人送来帖子,说重阳宴去的人不多,还望姑娘能早些到。”


    孟悬黎略一览尽,淡淡道:“若长姐还在,她还能陪我一同去王府。我记得,她最喜欢吃花糕了”


    说着,孟悬黎深叹长息:“送去琼州的信,可有答复?”


    前些日子,孟悬黎在码头打听到,出事那晚,有位书生和面白小童乘船去了琼州。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后来还是偶听沉璧说起那小童声称是出家人,孟悬黎才想到其中关窍。


    因思及东都流言,孟悬黎等事态渐淡才敢往琼州递信和物件,意欲长姐能有个安身之地,使她和那潘公子衣食无忧。


    沉璧摇了摇头,将帖子放在炕桌上:“大姑娘兴许还没安顿好,若是修整好了,定会给姑娘回信的。”


    孟悬黎看着药方,忽而想到关紧事,又问:“世子爷可回来了?”


    “应该快了。”


    “但愿世子爷能在婚期前回转,顺顺当当地将长姐这门亲事退了。”孟悬黎叹气,“如若不然,长姐他们就要遭殃了。”


    沉璧听孟悬黎这样说,不由微怔。


    “罢了,你把这个交给丹若,让她照着方子去药铺抓药。”孟悬黎起身,看了看,“还有那套白瓷茶具,你和她一同送到纪府。”


    “这可是……”


    沉璧咽了咽,又道:“这么好的茶具,姑娘送人就不觉得可惜?”


    “纪公子教我习琴也有些日子了,这套茶具如玉剔透,送给他当酬谢之礼,倒十分稳妥。”


    孟悬黎见沉璧不动,以为她是心疼,便不禁说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下一句是什么?”


    沉璧叹息,无可奈何应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2]


    “这就对了,快去!”孟悬黎伸手轻刮她的鼻尖。


    沉璧听了,点头不语。


    孟悬黎见这般形景,追想起沉璧抱着这套茶具回来时的模样,眼睛含笑,似乎很珍视这套茶具。可孟悬黎又记得,这茶具是父亲送她的,一直都未拿出来过……


    沉璧这姑娘怎会这般心疼?


    孟悬黎意欲问沉璧,却见她抱着茶具凛然走去,离门不顾。


    见此,孟悬黎不禁摇头,笑眼坐回去。


    *


    古琴课毕的那天清晨,庭院中落英霏霏,好似亡国前夕的萧索与破败。


    孟悬黎收回目光,转而望向纪长庚。只见他不疾不徐收拾冰弦玉轸,面色冷白,神情像亡国遗君,依依不舍,正在告别他的故国山河。


    夹杂着寒意的朔风向孟悬黎吹来,她起身,行至纪长庚面前,躬身行礼:“纪公子三月授艺之恩,悬黎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勤习不辍,不负纪公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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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诲。”


    纪长庚听后,更不高兴了:“你一口一个纪公子,怎么不和别人那样叫我长庚呢?”


    “你怎么就不懂呢?”


    孟悬黎不待他说完,便道:“我人微言轻,自然是要守着规矩,醒着神。还有,你想让我懂什么?”


    “懂你莫名其妙?还是懂你偶尔出神?”


    说此,孟悬黎语气变得更温和:“纪公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这三个月吞吞吐吐,什么都没说明白。你心中之想,只是偶感而已,并非其他要紧事。”


    纪长庚像是被戳中了心窝,但也只是红着眼,故作恶狠狠盯着孟悬黎:“日后我再也不来你们家了。”


    “再也不见你了。”


    “你满意了吧。”


    见他如此模样,孟悬黎有些想笑,好言好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你的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但那些并非爱,而是片刻的情。”[3]


    “谁说那不是爱?况且,你小小年纪,你分的清什么是情和爱么?”纪长庚的话全然不过脑子,直溜溜便说了出来。


    孟悬黎从未思索过这样的难题,但她心中却能分清界限:“情如琴音,声起则生,声落则死。爱如清茶,即使饮尽,也余醇香。”


    纪长庚听了,摇头说:“茶水苦涩,你怎会这般想?”


    说毕,他起身又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待来日,我定要你明白,我待你之心,绝非朝秦暮楚之浅薄。”[4]


    纪长庚眸如秋波,层层叠浸,趁孟悬黎怔愣出神,他飞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孟悬黎急得飞红的脸,一面捂着脸,一面怒看他:“登徒子!”


    纪长庚全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笑道:“我以为你这人不会生气呢,没想到,逼急了也会生气。”


    说着,纪长庚倾身,凑近她双眸,轻柔道:“你看,这样多可爱。”


    孟悬黎瞪着纪长庚:“东都声望斐然的人物,居然敢做出这等轻浮之事。”说罢,她伸手就要给他个教训。


    “姑娘,老爷有事找你商量。”恰值沉璧走来见到,低声咳嗽了一声。


    孟悬黎的手堪堪悬在半空,又听纪长庚开口:“想必世子爷明日就要回朝了。”


    孟悬黎气不过纪长庚之轻浮,又念及长姐之事,便猛然推倒纪长庚,遂扭头离去。


    纪长庚吃痛,全然未料到她的力气,望着她气急而去的背影,他弯眼笑了起来。


    *


    一路风尘仆仆,陆观阙见过皇帝后,便急忙回了国公府。他这三个月满心想着孟家,每日虽收到东都寄来的信,但心中依有不安。


    半夜中,国公府书房还亮着光。


    “既回来了,那就说说缘由吧。”


    萧窈本就不喜孟家,得知孟家嫡长女出家后,心下有些欢喜,以为能找个理由打发孟家了。可谁知,她这儿子倒是雷厉风行,直接将国公府闭门,还说出了任何事,都要等他回来再下决断。


    陆观阙放下笔,抬眸看萧窈:“此事未成,还不能告知母亲。”


    “你让你爹不上朝,你还让我在家称病,这些我们都忍了,如今问你原因,你却说,此事未成?怎么,你这是要派人去抓那个孟大姑娘么?”


    “倒不是抓。”陆观阙不置可否,“是折。”


    萧窈叹气,她知道陆观阙的脾性,素日想做的事从不宣之于口,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大罗神仙都猜不出他的心思。


    良久,萧窈开口:“陆观阙,你不是不喜欢你祖母给你定的这桩婚事么?怎么现在,却吊着孟家不放?”


    陆观阙起身立在烛火旁,光影罩着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他轻哼:“过几日您就知道了……”


    萧窈还没开口,就见外面人飞进来,急得满脸汗:“参见长公主,世子爷。”


    陆观阙微怔,侧首望去:“德叔,怎么了?”


    德叔看了看萧窈,没敢说下去。


    “是不是她出事了?快说!”


    陆观阙疾步投来,全然不顾萧窈怔愣的目光。


    “悬黎姑娘……”德叔小心翼翼看着陆观阙,语气担忧,“被人掳走了。”


    陆观阙双眸骤冷,带着杀意的目光,迅疾飞进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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