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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作者:元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悬黎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张让她分不清雨点和梨花的脸,她双眸含水,愣愣道:“苏鹤……”


    她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衣衫,像上山采药时一般,紧紧跟在他身后。可她不能,她不能这样在未辨认清楚前,就失去分寸。孟悬黎仔细盯上他的脸、眼睛、长睫、鼻子、嘴唇……


    对方连忙错过她炽热的目光。


    她垂眸,想起刚认识苏鹤时,就知道他眼敛下有一颗滴泪痣。孟悬黎不死心,抬眸凑近看,可惜,这人脸白如瓷,没有任何瑕疵。


    哪里都像,哪里都不像。


    怎么会这样?


    正出神,一声错愕的声音响起:“苏鹤?是谁?”


    孟悬黎如梦初醒,她不愿意醒,也不愿意一直梦,悄然回神,小心后退到亭子中:“抱歉,我……认错人了。”


    不同于寻常,孟悬黎此刻已十分失态,她咬着唇,继续问道:“敢问郎君名姓?”


    “苏子胥。”


    孟悬黎恍然抬眸,咽了咽,又迅速垂首,喑哑道:“郎君的名字很好听。”


    可惜,同为苏姓,却不是他。


    苏子胥疑惑,轻声问道:“姑娘这是想起故人了?”


    孟悬黎不置可否:“郎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长生观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层峦叠嶂,即使不下雨,也有几分翠意和生气。但因此处常出命案,所以甚少有人愿意来。


    “今日是我父亲的冥诞,我来做场法事,以此宽慰心中所念。”


    “很巧,我亦如此。”孟悬黎一面看着远方,一面微妙打量着他。


    苏子胥笑了笑:“姑娘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姑娘的名字呢?”


    “孟悬黎。”


    苏子胥随之念出:“孟悬黎。”


    不同的是,苏子胥的语气,让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错觉,孟悬黎“嗯”了一声。


    “可是前些日子已然出家的那位?”


    孟悬黎微弯唇角:“那是我长姐。”


    “原来如此。”苏子胥特意加重语气,拱手作礼,“在下本籍钱塘,父母早已过世,今来东都,是想开个药铺,以此谋生。”


    孟悬黎听到药铺,猛然站起来,惊讶看他,但见他眼神平静,又小心坐下来,有意问道:“苏公子行医?”


    “是啊,我这一身本事,乃为父所传授。如今父亲过世,我定当秉承遗愿,悬壶济世,这才不枉费父亲对我所托。”


    孟悬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她从前也曾想过开一间药铺,然后秉承师傅遗愿,一辈子救死扶伤。可后来回到孟家,接二连三的事情,如皇宫一般,将她所期之愿尽数圈禁在其中。孟悬黎摇了摇头,深觉自己愧对师傅,愧对苏鹤,更愧对自己从前的工夫。


    “姑娘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做不到么?”


    孟悬黎抬眸,笑起来:“我曾和你心志一般无二,只可惜,现如今我也只能拘泥于闺中,每日窗前临月,空叹落花。听你说这番话,我很羡慕你,也很祝福你。”


    苏子胥眼神微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女子能窗前临月,空叹落花,难道不好么?”


    孟悬黎略有疑惑:“郎君此话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男子志向都比女子志向高。姑娘怎能和我有同样的志向呢?况且,姑娘已出身官家,还想占得读书行医之名么?”


    孟悬黎听到“男子志向都比女子志向高”时,就有些头疼,欲出言反驳时,丹若携伞匆匆而来。


    孟悬黎起身,朝着苏子胥略微行礼:“愿君一展鸿鹄之志,悬黎在此告别。”她的语气很重,似乎是在说“我不认同”。


    话落,孟悬黎冷然和丹若离开了亭子。


    苏子胥收回目光,悄然将手掌展开,望了望,上面密布着斑痕,像情丝交错的红线。


    *


    那日回去后,孟悬黎整日在屋里踱来踱去,因及想到苏子胥后面说的那些话,她的猜疑便直接消散了。毕竟,她的苏鹤师兄,从来不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也不会贬低自己的志向。


    那人绝不是苏鹤!


    空有皮囊,一介蠢夫!


    既然他嘲讽自己欲占读书行医之名,那她从今日起,就要认真读书,翻个五六七八遍,日后定要将那蠢夫比下去!


    孟悬黎忽而拿起茶盏,猛地灌了一口,冷声道:“丹若,去向父亲要些书来,我这月定要看完!”


    丹若惊讶,自从姑娘从长生观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乎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憋闷了,倒多了些向上的朝气。


    “丹若,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见丹若匆匆出门,沉璧好奇,迎上来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丹若指了指心,附耳说了几句,沉璧低声一笑,抱着琴进了屋子。


    “姑娘,看看这是什么?”沉璧将琴放在翘头案上。


    孟悬黎闻此声,小心走过来,叹道:“沉璧,你在哪里寻得这么好的琴?”


    沉璧一面调制琴的位置,一面回道:“我听姑娘安排,拿着那琴谱去了外面的铺子,可店铺掌柜的皆说不好做。正当我以为不成时,转身就碰上一个行家,那行家一看琴谱,了然不惑,胸有成竹应下。这不,行家寻到好琴后,直接唤我上门去取。”


    沉璧回首,笑道:“姑娘不妨试试?”


    孟悬黎用团扇遮住半面,悄悄说道:“等过些日子再试,如今我还不会呢。”


    沉璧抿笑起身,将她扶向罗汉床:“姑娘喝一盏茶,容我细细给你说。”


    孟悬黎疑惑,不知沉璧要对她说什么,抿了一口,静侯沉璧开口。


    “姑娘,方才我去取琴时,听那位行家说,过几日纪公子会去丹青楼弹奏曲子,姑娘若喜欢,不如去听听,说不定还能向纪公子学个一二。”


    “纪公子?”孟悬黎疑惑,“哪个纪公子?”


    沉璧回道:“就是那个清贵之家纪家,他家祖父原是帝师,如今到纪公子,正自苦读,待搏明年之秋闱。”


    “原来是那日中秋宴上的纪公子。”


    孟悬黎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位纪公子,年纪看着跟她差不多,却如此通诗书,懂音律,果真是风月公子……


    “去听听倒是可以,但学的话,我还是先自己摸索摸索吧。”孟悬黎又喝了一盏茶。


    沉璧立在旁边,拿着团扇小心扇动:“我听说,咱们世子爷,似乎也会这些呢,姑娘日后若想精进,找世子爷岂不是近水楼台?”


    孟悬黎的手悬在半空,有些错愕:“世子爷岂是我能讨教的?况且,他从前还是我的姐……以后跟咱们家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不许说这些了,记住了么?”


    沉璧低眸,淡淡道:“记住了。”


    两人正说着,丹若便疾步抱着书走进来,气喘吁吁道:“姑娘,前厅来人了,还说……”


    沉璧忙接过书籍,孟悬黎给丹若递了一盏茶,好奇道:“来人?说什么?”


    丹若饮下,稳着声音道:“郡主带着纪小公子来了,还说要见一见姑娘。”


    咣当一声,孟悬黎手中的团扇摔在地上,她愣愣道:“郡主?纪公子?要见我?”


    郡主怎么会回来,还有那纪公子,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也跟着郡主来?


    难道他们是听说了长姐的事,特意找自己来打听相关事宜的?


    可早不来晚不来,这都过几日了,现在才来,似乎有些晚了吧?


    丹若看孟悬黎蹙眉犹豫,又说了句:“听说是老爷告诉郡主,姑娘你想学琴,郡主一听,便带着纪公子来了。”


    沉璧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此事,笑道:“姑娘不妨去看看?不切磋琴艺,出去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两人如此说法,孟悬黎再不情愿,也不能驳了郡主的面子。她收拾整理好仪容,小心翼翼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这里只剩萧锦书和纪长庚,纪长庚伫立在一侧,无奈道:“郡主答应我的事,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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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忘了?”


    萧锦书嘱托道:“你就放心吧,明日我就派人把画送到你们家。”


    纪长庚停顿:“那就好。”


    他今日刚回家,便被郡主找上了门,硬生生将他拉上马车不说,还用定王妃的画作诱饵,让他不得不应下教孟家庶女习乐器之事。


    他对这庶女有所耳闻,过去一直住在乡下,如今还想跟着他学琴,只怕是痴人说梦。也罢也罢,他随意教教,换一幅定王妃的画,也是值当的。


    纪长庚正想着,就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罗裙的女子缓缓而至,眼眸垂下,嘴唇微动,看起来像个初入屠宰场的兔子,十分胆怯。


    “参见郡主,纪公子。”


    “不必多礼,快起来。”萧锦书起身,单手扶起孟悬黎,“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纪家的小儿子,纪长庚,还未弱冠。我听你父亲说,你近来欲习古琴,巧得很,纪长庚从小就习,最擅长此琴,日后就让他来教你,可好?”


    孟悬黎定在那里,实在想不出郡主这般对她的原因,见郡主殷切之情,她小心行礼:“悬黎位卑,怎敢劳烦纪公子亲自教导?况且,我听闻纪公子明年就要秋闱,这恐怕不妥……”


    “怎会?”萧锦书怕她拒绝,特意说道,“纪长庚人品贵重,素日常教导他人习琴。况且,他只是教导三个月而已,用不了他太多时间。”


    “你说是吧,纪长庚?”


    纪长庚见萧锦书瞪他,微笑道:“是呢,孟妹妹放心就是。”


    见孟悬黎还想拒绝,萧锦书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我当日见你第一面,便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为人正直的好姑娘,我看你颇有我当年在金陵时的风范,所以这才……”


    “我请纪长庚扬你所喜,就是想补偿当年的我。”


    闻此,孟悬黎实为触动,恳切开口:“谢谢郡主,也谢谢纪公子。悬黎方才不知郡主如此真心待我,有些失礼,还望郡主不要介意。”


    她起初的疑惑一散而尽,因及她从前也这样帮过别人,别人对她疑惑时,她亦是这样安慰对方。


    萧锦书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点了点头:“我怎会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好。”


    话落,萧锦书又看了看纪长庚,纪长庚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举步立在孟悬黎面前,故作严肃道:“每日巳时,务必在书房出现,过时不候。”


    孟悬黎躬身行礼:“多谢纪公子。”


    目送纪长庚离开,孟悬黎看着萧锦书,再次行礼:“郡主对悬黎这般好,悬黎定会好好学,不负郡主所期。”


    萧锦书笑起来:“这就好。你……最近可还好?可有受到你长姐的影响?”


    孟悬黎心头一颤,小声道:“还好,长姐她……”


    长姐的事,她不能告诉除了孟家人之外的人,即使对面的人是郡主。一旦此事暴露,那姐姐的声誉,包括孟家阖族的性命,弹指间,都将灰飞烟灭。


    孟悬黎叹了口气,接着说:“长姐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自己空落落的。”


    面上说的虽是出家事宜,但孟悬黎心中所念所想,尽是长姐南下之事,她是真的怕,怕那潘公子不好好待长姐,也有些怨长姐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萧锦书安慰道:“没关系,日后你若觉得空落,便来王府寻我,我家中只我一人,你来后,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畅谈古今,怎么样?”


    “这怎么行?”孟悬黎自知身份,遂连忙摆手。


    “怎么不行?我娘甚爱女子,你若去了,她必得把你抱在怀里好好说说话。”萧锦书眼睛亮亮的,整个人仿佛夜幕降临时的流星,一闪而过,却给孟悬黎带来了许多安慰。


    孟悬黎面容染上红润,咬唇看她。


    萧锦书摸了摸她的脸:“看起来好多了,等到重阳节,我就派人来接你,到时候没人敢说什么。”


    孟悬黎正要谢恩,外面却传来一阵声响,只见那丫头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郡主,何公子带人携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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