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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熙光冉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府书房内,香炉轻燃,沉香幽幽,裹挟着冬日的冷意,无声浸透每一寸空气。


    案几上置着一尊青釉香炉,旁侧摊开一卷泛黄的旧折,字迹依旧清晰,乃十余年前北境盐道巡案的卷宗。


    顾长安肃立廊下,神色沉静,待屋内传来低唤,他方恭声应道:“属下在。”


    谢执负手立于窗前,凝望院中一株寒梅疏影,声音淡然:“那些旧案的旁证……都收拾妥当了?”


    顾长安微躬身,呈上一封密函:“皆在此。属下已将沈氏旧年在边境私设暗商、走盐通敌之事整理成册,佐以证词与私账银流,皆附其后。若以此呈至御前,虽不至即刻定罪,足可敲山震虎。”


    谢执微微颔首。


    他低头展开函卷,一页页翻阅,指腹轻掠旧纸边缘,动作细腻认真。


    “证据不必太全。”


    他忽而开口,语气平缓如常:“一击致命的事,不急于此刻。”


    顾长安会意,低声应道:“属下明白,将删改文书,留三分余地。”


    谢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似嘲似叹:“狗要先吠两声,咬人才不显得突兀。”


    言罢,他抬手将重编的密函卷起,封入印章,缓缓覆上金漆封泥。


    ——谢执亲印,呈递御前。


    ——


    谢府暖阁内,药香淡淡弥漫,窗棂上凝着薄薄一层水汽。屋内的炭火将寒气隔绝在外,却掩不住谢昭脸上那抹病态的潮红。


    “小姐,药煎好了。”夏枝小心捧着药碗,眼中满是担忧。


    谢昭虚弱地倚在软榻上,唇色苍白,眼帘半阖,倦意沉沉。她瞧着那碗浓黑的药汁,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锦被,终是乖顺地接过,低头慢慢饮尽。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药力如潮涌来,她头重如灌铅,整个人软软滑向榻角,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


    窗外风雪未停,檐下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林氏匆匆推门而入,见女儿昏沉无力,登时红了眼眶。她扑到榻边,颤声唤道:“囡囡,娘来了。”


    谢昭费力撑开眼,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娘……别担心,昭昭只是有些乏。”


    “囡囡,你别吓娘!”林氏望着女儿黯淡无光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搂住谢昭,声音哽咽:“你这身子,怎会这样?上月还好好的,活泼娇艳,怎就……”


    婚期将近,女儿起初只是嗜睡,如今虚弱得连几步路都走不动,喘息不止。


    “娘……”谢昭想抬手替母亲拭泪,却连手臂都抬不起,只得费力扯了扯嘴角,“我没事……阿兄说,太医瞧过了,是气虚血滞……调养些日子,就好了。”


    “娘,您别哭……”她气息微弱,细若游丝。


    林氏哭得身子发抖,只将女儿搂得更紧:“娘怎能不急!好端端的人,说病就病了。执儿也是,事事瞒着,只报喜不报忧!囡囡都这样了,他竟还不早告诉我!”


    正悲泣间,门外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竟是谢崇山从京郊军营连夜赶回。


    “囡囡!”谢崇山风一般冲到榻前,半跪下来,粗糙的大手颤抖着,端详女儿瘦得只剩巴掌大的脸,眼眶霎时通红,“别怕,爹回来了!囡囡,你告诉爹,哪儿不舒服?爹在这儿!”


    “爹爹……”谢昭声音微弱如蚊,强撑着不肯闭眼,“您怎么……回来了……女儿没事,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胡说!”谢崇山声音发颤,“若不是你娘送信,你们兄妹俩还想瞒我到何时?!为父这就去太医院,绑也要把院正绑来!囡囡,你一定得没事!爹不许你有事!”


    言罢,他猛然起身,带着一身寒气与焦急,转身匆匆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带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疾步赶回府中,直奔谢昭的院落。


    “陈太医,麻烦了。”谢崇山沉声开口,眉间忧色浓重。


    几乎同时,谢执也踏入屋内。他仍身着绛紫官服,手中却提着一包新买的蜜饯果子,甜香与满室药味格格不入。


    对老太医的出现,他面上不见半分意外,只从容走至林氏身旁,低声劝慰:“母亲宽心,昭昭定会无恙的。”


    老太医凝神诊脉良久,指下探着那细弱游丝的脉息,眉头渐渐锁紧。半晌,他方收回手,向谢崇山与林氏恭敬禀道:


    “大人、夫人,二小姐脉象虚浮羸弱,气血双亏,确是劳思过甚,耗伤心神所致。若不得静养调补,恐损及根本。这婚嫁之礼繁重,依老朽之见……怕是需暂缓些时日为宜。”


    林氏脸色骤变,声音急切:“劳思?可她这些日子……哪操劳过什么?不过学些礼仪女红,怎会……怎会就病到这般田地?”


    老太医垂首,谨慎道:“婚前教习虽为常理,然二小姐体质本就偏弱,日久累积,难免虚耗。且……”他顿了顿,斟酌词句,“眼下这温补之药虽稳,然久服之下,恐有郁滞内生、虚不受补之虞,反成积虚之患。”


    林氏心头一紧,惶然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老太医捻须,沉吟道:“若能即刻停下繁冗礼仪,静心调养两月,辅以清润调理,尚无大碍。”


    谢崇山面色沉凝如铁,眉峰紧锁:“可这婚期……眼看不到月余,若仓促推迟,沈家那边,是否……”


    就室内气氛陡然凝滞。


    就在此时,谢执温和平稳的声音响起,打破僵局:


    “父亲,母亲,眼下昭昭康健最是要紧。婚事固然重大,但较之昭昭身体,实属微末。”


    他目光转向软榻上气息微弱的谢昭,声音平缓:


    “不若,将婚期暂缓三月。待昭昭调养得宜,气血充盈,再择吉日风光完婚。如此,既全了昭昭身子,也顾全了沈家颜面,免生口舌是非。”


    一番话,情理兼备,思虑周全,滴水不漏。


    “可是……”林氏犹疑地望向谢崇山,压低声音,“老爷为亲眼看囡囡出嫁,已在京中滞留多时,圣上那边……怕已颇有微词了……”


    谢崇山亦陷入沉默。他何尝不想亲眼看到她成婚,老友已逝,他总得替他看一看的。


    “然以昭昭此刻情形,恐难支撑大婚礼成。”谢执适时补了一句,目光落在妹妹苍白的脸上。


    林氏看着病骨支离的女儿,终是红了眼眶,艰难颔首:“……也罢,终究……性命比什么都紧要。”


    谢崇山虽有顾虑,终究也沉重地点了头:“罢了,便依你所言。为父不日便要启程,军务缠身,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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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商议之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谢执低首应下:“儿子明日便去。”


    这一夜,谢府上下一片忙碌。而暖阁内,谢执轻轻揽着昏昏欲睡的谢昭,目光沉静如幽潭,唇角勾着一点心满意足的弧度:


    越拖,越好。


    旁人急,他不急。


    ——


    次日,沈府前庭新雪薄积,晨光微亮,寒气刺骨。


    管家早候在门前,见谢执车马到,忙迎上前,躬身道:“谢大人光临,寒舍有幸,请入内叙话。”


    谢执今日穿藏青织金常服,外披玄狐裘,愈显沉稳端方。他唇带浅笑,步子不紧不慢:“叨扰了。”


    过影壁,入前厅,沈尚书已在内堂等候。


    寒暄落座,侍从奉上热茶,厅内一时安静。


    沈尚书端茶轻抿,温和中带着试探:“听闻令妹近日身子不适,老夫与内人颇为挂心。”


    谢执神色如常,微微点头,语气温和:“谢沈大人关怀。昭昭近来气血稍虚,好在脉象平稳,太医每日调理,已见好转。”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今日登门,实有一事需当面与沈大人商议,还望海涵。”


    沈尚书眼底微动,仍平和道:“谢大人但说无妨。”


    “婚期将近,昭昭却因积劳抱恙,若勉强成婚,恐遭人议论谢家草率,也损她名声。作为兄长,甚是忧心。”


    沈尚书手指轻抚茶盏,沉吟片刻:“令妹身子要紧。只是吉日已定,骤然推迟,恐生枝节。”


    谢执淡笑,语气更柔:“沈大人所虑极是。然太医院正再诊,言昭昭需静养三月方稳。若勉强成亲,恐难周全。不如从容些。”


    他抬眸瞥了沈尚书一眼,语调低缓:“谢家虽非显赫,但昭昭是我亲妹,嫁入沈家,须得体面周全,方不负沈家厚爱。”


    沈尚书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推迟三月,这婚事如半空纸鸢,线虽在手,却飘摇不定。


    他拢袖思忖,语气仍稳:“谢大人说得有理,姑娘身子为重。只是若传出风声,恐对令妹清誉有碍,谢大人可有思量?”


    话中已有试探。


    谢执神色不动,唇边笑意却深了些。


    “正因如此,昭昭才须养好身子。流言不过闲话,我谢执在朝堂立足,不惧非议,只怕她将来日子难过。”


    他语调缓慢,却隐含压迫。


    “若沈大人应允,我代为周旋,婚期延后三月,择日不难。待昭昭养好,沈家再风光迎娶,旁人只剩羡慕,不敢妄议。”


    厅内沉寂片刻。


    沈尚书凝视眼前这年轻权臣,心头泛起一丝烦闷。


    此人分寸拿捏极准,话说得体面,实则步步紧逼,教人无从反驳。


    他思量再三,终道:“既如此,老夫便依谢大人。还望叮嘱二小姐好生调养。”


    谢执拱手,唇角微扬,似松了口气:“多谢沈大人体谅。昭昭知沈家厚意,必早日康复。”


    又寒暄几句,场面融洽,似一场兄长护妹的体面商谈。


    可出了沈府,谢执步履徐缓,负手立于雪光中,指尖轻摩袖扣玉珠。


    他薄唇微勾,低喃道:“三月……哪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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