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府内各院灯火次第熄灭,唯独谢执书房内仍透着暖黄光影。
夏枝刚替谢昭梳洗完,准备歇息,外头便传来随侍轻叩的声音。
“小姐,大人请您往书房一叙。”
谢昭怔了怔,连忙起身整衣,随人往前院而去。
书房内暖香袅袅,谢执背身而立,正翻着书架上一卷旧帖,听见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昭昭。”他浅笑着,温和一如既往,“抱歉,这么晚叫你来,是阿兄一时睡不着,想与你说说话。”
谢昭闻言,眸中泛起暖意,嘴角噙着笑意:“阿兄何须道歉,只要阿兄想,昭昭随时都在!
谢执听的心里一阵发紧,眸色微动,声线不自觉沉了些:“昭昭若能一直这般乖便好了……”
“阿兄是有何心事吗?”谢昭走近了些,抬眼望他,软声问道:“是今日朝堂不顺,还是旁的烦心事?”
谢执凝视着她,眼底黯色汹涌,良久,他才低低问道:“今日……沈家提亲的事,你可真心愿意?”
谢昭一怔,垂首支支吾吾道:“……自然是愿意的。”
她语气温软,颊侧还带着羞赧的红。
谢执骤然上前,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之重叫她瞬间蹙眉,“昭昭可是……真心心悦他?”
他嗓音压的极低,似有碎冰在颤。眼底那抹即将失控的执念,几乎要溢出眼眶。
谢昭微微挣扎,即便被他捏的生疼,依旧软声细语地回:“阿兄不必担忧,沈郎他……待我很好。”
谢执眸色一黯,掌心缓缓收紧,眼底隐晦不明。
半晌,他倏地松开桎梏,薄唇轻颤着绷成一条直线,旋即低垂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即将脱缰的妄念押解回皮囊。
静了几瞬,骤然又低低轻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远回荡,虽笑着,却莫名让人觉出几分压抑许久的痛楚。
似是把心中那口浊气尽数倾泄完,谢执才复又凝视着她,唇边那点笑意慢慢沉了下去,“昭昭,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发烧昏睡,紧攥着我的手,喊着阿兄,让阿兄别走。”
“你记得么,那年冬日池塘结冰,你偏要去看冻住的锦鲤,阿兄不让,你便眼巴巴望着池心,小嘴一扁,泪珠子就落下来了。”
“阿兄见不得你哭,我踩着边缘的薄冰,树枝够不着,便趴在冰面上,去够冰层下的锦鲤,好几次脚下打滑,都差点栽进去……”
谢昭面上微红,小声道:“阿兄怎连这些也记得……”
“我都记得。”他声音轻若叹息,“你从小就说,你最依靠的人,便是阿兄。”
他喉结轻滚,语调竟悬丝般,透着一触即碎,“如今……你不要阿兄了么?”
短短几个字,蓦然出口,却像是生生在她心里撞出了一道裂口。
“阿兄,”谢昭嗓音微微发涩:“……即便昭昭出阁,阿兄亦永远是阿兄,昭昭……岂会不要你。”
谢执怔了怔,喉头似是被什么堵了一瞬。
她的语气顺从依赖,是他最熟悉的。
像她小时候,趴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
谢执的眸色敛了敛,竟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俯下身来,脸埋在她颈侧:“是么……昭昭永远不会不要阿兄?”
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鼻尖翕动,贪婪地攥取她的气息,唇畔含笑:“如此……阿兄便心安了。”
谢昭微怔。阿兄……似已许久不曾这般抱过她了。
幼时她病弱惊惧,阿兄总会将她搂在怀中轻哄。可自她渐长,这般亲昵便日渐收敛。
可此刻——
他竟在这静夜里,猝不及防地将她锁入怀中,埋首颈间,姿态亲密无间,恍如年少时光。
谢昭怔忡了片刻,心头的裂口越发苦涩难言。
她缓缓抬起手,迟疑着环住了他后背。
力道轻柔,却带着无声的安抚。
“阿兄,”她哄劝着,“昭昭永远都在,便是成了亲,也会常来看你,陪你说话。阿兄……别多想好不好?”
谢执缓缓阖了阖眼。
怀中少女身上的温香萦绕鼻尖,那柔软的身体在他掌心微微颤着,真心剖现,全无防备。
他唇瓣勾起清浅的笑,似满足,似沉沦。
“好。”
他轻声应了一声。这须臾的温存,或许足以支撑他在未得所愿前,独自蚀骨的夜晚里,反复咀嚼,慰藉自己。
——
连日来寒意渐收,京城天光渐亮,府中各院因着婚事亦逐渐热闹起来。
自那日纳采后,沈家三日两头便遣人送些心意小件。玉佩、香囊、步摇、耳饰……铺满了谢昭的妝奁。
夏枝伺候着挑拣摆放,笑的几乎合不拢嘴,“小姐真是得了好姻缘,瞧这几日沈公子送来的东西,便知他心里对小姐的重视。”
谢昭坐在妆镜前,手里把玩着一支做工精致的发簪,耳根微微泛红。
“胡说什么……”她嗔怪道,却没忍住勾了唇角,心里甜到泛软。
她低头拨弄着发簪,那簪子中央,正嵌着一颗温润的小南珠,莹亮如新月。
“小姐昨日不是还在描‘沈’字么?如今倒又害羞了?”夏枝凑近她,低声打趣。
谢昭登时握紧簪子,佯装生气背过身去:“胡说八道,再戏弄我便罚你去后厨洗盘子去!”
夏枝连连讨饶,憋着笑退至一旁。
这时有人来禀:“小姐,沈公子来了,正在前院同老爷吃茶,老爷吩咐您去前厅坐坐。”
“知道了,小姐这就过去。”夏枝不待谢昭回答,抢先扬声回道。
谢昭脸又红了,扭捏道:“谁说我要去了。”
“是是是,小姐可不着急见沈公子。”夏枝替她理了理鬓发,笑吟吟催促:“我的好小姐,您就去吧,老爷还在等您呢。”
“噗嗤——”谢昭没憋住笑,轻轻锤了几下夏枝。
——
前院,沈晏正与谢崇山对坐饮茶。
寒暄片刻后,谢崇山抚须一笑,语气转缓:“近日圣上几次三番提及边疆,似有意要我提前启程戍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晏身上,挑明话语:“沈晏,你与昭昭既已定亲,还是早日成婚为好。待我离京前,亲眼看着你们成婚,方才安心。”
沈晏心头微跳,旋即眼底满是喜悦与郑重,他起身正色行礼:“伯父所言极是,晚辈早有此意。虽时日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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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但婚事所有诸事,沈家必当尽心筹备,不敢稍有怠慢,定叫昭昭风光体面、毫无委屈。”
“好,好!”谢崇山大笑,满意颔首。
片刻后,他又笑着道:“今日即来了,不妨也去前厅陪昭昭说说话,她这些日子心里记挂你呢。”
沈晏闻言,耳根微红,轻声应道:“是。”
——
谢昭特意换了件浅杏色团花绣袄,乌发簪着方才的南珠发簪,眉眼间透着掩不住的喜意,却又强自镇定地坐着。
不多时,沈晏在家仆的引领下入内。
他远远看见那抹倩影,眼里便染上了一分柔光。
“昭昭。”他脚步轻快,语调欢喜。
谢昭亦扬了唇,“……沈郎。”
沈晏依着礼节,强自站定在谢昭身前几尺,又迫不及待地同她分享:“伯父方才……同我说,想在启程戍边前,亲眼看我俩成婚。”
谢昭闻言,耳根泛热,眼睫轻颤羞涩移开视线。
沈晏见她羞怯模样,心中更是爱怜满溢,“昭昭,我也盼着那一日早些到来。成了亲,便可日日见你,再不必这般拘着礼数,隔着距离。”
他指间轻轻摩挲着袖角,似是怕说得不妥,片刻后才又抬眸,眼里盛着满满的郑重与柔情:“我会好好护着你,叫你安安稳稳,无忧无虑。沈家上下,亦必视你如己出,不叫你有半点孤单。”
似还不放心,又补充道:
“我知伯父戍边,心挂于你。昭昭,你嫁与我,便是我的责任,更是我此生所求之幸。我定当竭尽全力,让你日日展颜,岁岁无忧。”
语毕,他一瞬不离地望着她的眉眼,像生怕自己说的不够妥帖,不够让她安心。
谢昭的心被这番话烫到柔软,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晏大喜,情难自禁,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指尖,却不想甫一相触,谢昭就轻轻嘶了口气。
“怎么了昭昭,可是手上不适?”
他急切抬起她的手,低头细看,待看到那嫩白的指腹处竟透着几处细微针刺的红痕,他眉头拧成川字:“这是……刺绣所赐?”
谢昭收回手,用嗔怪的语气小声抱怨:“……娘说女儿家出嫁前,总要绣几方喜帕添点喜气。可我手艺实在不精,针脚总歪,指尖便扎破了好几回。”
沈晏霎时便想起她为自己绣的荷包,喉头苦涩:“昭昭,你为我绣荷包时,便也这般吃了苦?”
谢昭低了头,像是有些害羞,轻轻应道:“……也不算疼。”
沈晏捧着她的手,动作极轻极缓,像生怕再碰疼了她。
他喉头轻动,声音低了几分:“旁人都说绣喜帕图个好彩头,可在我心里,你好好的,才是最好的彩头。”
说罢,他停了几息,眸色缓缓沉了些,似是下定决心。
“你既不擅绣活,便由我来绣。”
谢昭愣住了,怔怔地抬眼望他:“你?”
沈晏点头:“旁人笑我也罢,说我失礼也罢。既是为你,旁的都不打紧。手艺好坏且不论,只要我亲自做的,就不会失了那份心意。”
“若这方喜帕,能叫你免去一分疼痛,便是我做得再笨拙些,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