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宴会当日,谢昭醒的比平素都早。
她坐在镜前,夏枝正替她绾发,锦盒内珠翠琳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夏枝,去取我那支玉簪来。”
夏枝一愣:“是沈公子那支?”
谢昭耳尖微红:“嗯。今日沈郎亦会来,我想……戴给他看。”
夏枝应声,转身去打开妆屉上那只螺钿木盒,却翻遍上下都未见玉簪踪影,连旁边收首饰的几只盒子也细细查过,一无所获。
“小姐,怎会找不着呢?”
谢昭心头一跳,忙起身亲自去寻,可直到妆屉都翻遍了,仍旧没有。
她眉心渐渐蹙紧,指尖冰凉:“分明……就收在这里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她转头看向夏枝,夏枝脸色也有些凝滞:“奴婢记得前些日子还见过……莫不是新来的丫鬟收错了?”
文杏恰好来端水,闻言立即低头行礼:“小姐恕罪,纵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姑娘的首饰。”
谢昭看着她规矩的模样,心中忽地泛起一丝不安,说不清缘由。
半晌,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那就……不戴了吧。”
——
长公主府内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谢昭乘车而至,方一至门口,便有女官引她入席。
谢昭今日穿了件浅蓝的纱裙,那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记得,初见沈郎时,他穿的便是浅蓝色。
鬓边簪的是一只素金蝴蝶簪,虽非原本所想,却也衬得人娇俏可爱,神色灵动。
她微微提起裙摆,踮起脚四下望了着,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寻觅,眼底是掩不住的期待。
“昭昭。”
清朗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昭回过头,便望见了那双含笑的眼眸。沈晏一袭月白长衫,立在斜阳廊柱的斑驳光影下,清隽如画。
只一眼,她便觉得在她心头盘桓半日的阴翳,无声息便消散了。
那一刻,她几乎能听见心湖深处,“扑通”一声,落下无数柔软的花瓣。
她几步迎上前,带着一丝娇嗔:“我寻了你许久。”
沈晏凝望着她,眼底盛满温柔:“是我的错。日后再有宴席,我定亲自接你。”
谢昭又垂下眸,低声道:“其实,今日本想戴你送的玉簪,可是翻遍妆屉都不见了。抱歉。”
说罢,她眉头轻蹙,有些懊恼,又有些委屈。
他目光落在她鬓边,旋即安抚笑道:“怪我,只送了一只簪子,才让昭昭发愁。我该早些备一整匣才是。”
谢昭一怔,随即忍俊不禁,以袖掩唇,“噗嗤”笑出声来:“对,就是你的错!不过念在你知错就改,我就原谅你了吧。”
她眼睛亮亮的,说罢还傲娇地轻哼一声,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
沈晏见她这副模样,心下一片柔软,随即弯了眉眼:“昭昭大人不计小人过,但错了就得罚,我……下次一定郑重赔礼。”
他说得郑重,其实尾音已经悄悄发软。
谢昭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地高高扬起,她强自抿唇,从腰间取出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这是……”
她捏着荷包,指尖轻颤:“这是我亲手绣的,若你不嫌弃,就、就收下吧。”
沈晏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就伸手将荷包接过,动作小心又飞快,像是生怕她反悔。
“怎会嫌弃?”他声音低醇,耳廓却悄然漫上红晕,“你送的……我都视若珍宝。”
谢昭羞得低下头,脚尖无意识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嘴角却悄悄扬的越来越高。
沈晏正欲再与她说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唤他,几息间便有一婢子上前道:“沈公子,长公主寻你。”
无奈他只能眼含歉意道:“昭昭,我去去就来。”
“嗯。”谢昭虽不舍也无可奈何。
沈晏随着婢子慢慢走远,谢昭正想着找个地方落座,又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咦,这位便是谢家二小姐?”
谢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紫色罗裙的少女笑盈盈地走来,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身段纤巧,气质略带张扬。
“你是?”谢昭疑惑,她不认识她。
少女笑道:“我是晏表哥的妹妹,我叫瞿慕儿。”她渐渐走近,“我可听了你许多事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昭轻声回道:“瞿姑娘。”
瞿慕儿站定在她身前,忽而侧头问道:“咦,你怎么没戴表哥送的那支玉簪?那可是他挑选了许久才买下的呢。”
闻言,谢昭也有点羞愧,她正欲说什么,却忽然看到瞿慕儿鬓边的发簪。
那玉簪通体温润,素白透彻,做工样式与她曾收到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瞿慕儿抬手,指尖轻佻地拨弄了一下簪头的玉珠,眼波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姐姐你看,是不是很衬我?表哥那日一见这簪子就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甜腻,“慕儿戴上,最是相宜不过了’。”
她说得自然,语调轻快,像是无心的分享。
可那句“表哥第一眼就说慕儿戴这个最合适”落在谢昭耳里,却像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
那一字字如同密密麻麻的刺,在心口扎出轻微的疼。
她以为,那支玉簪是独一无二的。
——
谢昭回到府中,一路上都没说话。她坐在桌案前,手里还握着那支素金蝴蝶簪,指尖发凉。
晨起时满心的雀跃与期待,此刻尽数化作冰冷的碎屑。瞿慕儿鬓边那刺目的莹白,与记忆中沈晏递来玉簪时温柔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反复交叠,撕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昭昭。”
谢执的声音隔着木门,温柔克制。
谢昭没有出声,但门仍被缓缓推开了。
谢执已换了常服,他步履稳重地踏入室内,目光落在她沉默僵直的背影上。
“怎么了?”他轻声问。
谢昭微微一颤,却仍未说话,只将手中的簪子紧紧攥了攥。
谢执垂眸望着他,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是因为……沈家那位表妹,今日也戴了一支相似的玉簪?”
谢昭猛地抬头,眼中是惊愕与难堪:“你……知道了?”
谢执微微颔首,像是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听人提了一句……说是那簪子,与你那支别无二致?”
“或许是巧合吧。”他淡淡一笑:“昭昭不必难过。”
其实,就在几日前,谢执便命顾长安将那玉簪以“沈家下人”的名义送去给了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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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儿。
他料定,瞿慕儿性子娇纵,定会在昭昭面前炫耀。
而昭昭,是不会问出口的。
她一向将情意藏的很好,只会咬着唇,悄悄难过。
谢昭低着头,指尖在素金蝴蝶簪上来回摩挲,忽而委屈涌上心头,她眼圈一红,喉间一哽,忍了许久的泪竟在那一瞬间掉了下来。
“我……是不是很傻啊?”她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他送的那支簪子……我一直以为是……只有我一个人有的……”
谢执缓缓俯下身,与她平视,声音仍是温柔极了:“傻什么?你的欢喜,你的难过,皆是出自本心,何错之有?谁敢笑你?”
她哽噎着,蓦然转身,一头扑进他怀里,将脸深深埋进他胸前的衣襟。
谢执怔了一下,随即再无迟疑,手臂收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肩膀轻颤,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将所有哭声都压在喉间,却还是止不住落泪。
谢执低头看着她耳侧湿润的发丝,唇边慢慢弯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像哄小孩般:“好了,都过去了,阿兄在呢……”
谢昭紧紧抓着他衣襟,泪水汹涌:“我本以为……我以为他是认真的……”
谢执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颊边不断滚落的泪珠。
“傻昭昭,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这世间对你示好的人或许不少,但又有几个……是真心将你捧在心上?”
“可你啊,从小就这样,一点温柔就信了,一支簪子就当了真。”
他叹息般的低语,字字敲在她脆弱的心防上。
谢昭抬头,眼中还残着泪意,语气却像孩子般倔强:“可……可那是他亲手给的……”
谢执眼底笑意更深,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拇指顺势轻抚过她微红的眼角,语气笃定低柔:
“那又如何?他亲手给你的,也能亲手送给别人。”
“可阿兄不会。”
他低头靠近,声音低沉得几乎贴在她耳侧:“阿兄只会将最好的,都留给你一个人。”
谢昭怔怔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她眼中泪水未干,脸颊还挂着泪痕,呼吸因哭泣而微微急促,心绪却被他这番话语搅得一片混乱茫然。
谢执望着她,一字一句:“昭昭,记住,这世上……只有阿兄,才是最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个人。”
哭得心力交瘁,谢昭脑袋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陷入半梦半醒的困倦。
谢执抱着她静坐了许久,直到怀中人彻底沉入梦乡,呼吸平稳,才小心翼翼地打横将她抱起,步履沉稳地走向床榻。
她睡得极沉,眉头却仍微皱着,像是在梦里也惦记着什么。
谢执将她轻轻放下,替她理好散乱的发,又将锦被一寸寸替她盖好。
他的指尖在她面颊停留片刻,掌心微热。
“昭昭,你不必难过。”
“他送给你的东西,也能送给别人;他说心悦你,眼睛却敢看旁人。”
“世上总有人让你心动,也总有人让你失望。”
“但阿兄……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