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还想说什么,江凌月抬腿便走。
“走吧,正好我要问问巫竹宣州城的事,找到她不容易,上次她回仙盟好像还是半年前。”
巫竹是镇魔司司主,常年不回仙盟,纯粹的甩手掌柜,日常游走在凡间各大魔族聚集点。
化神期修为,却是名副其实的魔族绞肉机,仙盟纯粹的“杀神”。
至于镇魔司,某种意义上江凌月才是实际掌权人。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巫竹的房间十分晦暗潮湿,生活用品极其简洁——一张床。
而在房间的最远处,昏暗的灵烛光照亮数个铁笼,金色的封魔禁制与充满灵力的符文在地面与空中交织流转,将魔气死死锁在其中。
那里囚禁着数头魔族,纯血或是堕魔底子都在其中,不少魔族身上都爬满了魔纹,已是强弩之末。
乔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缩在江凌月身后,面露无奈。
江凌月眉头一皱,收回目光,声音冷静:“巫竹,我来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整个空间落针可闻,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江凌月无声地叹口气,眉头微蹙,语气略微放缓,“不来我走了。”
窸窸窣窣的,不知何处的阴影中突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个人影,怀中抱着把极长的刀。
那身影逐渐清晰,面色苍白如纸,散乱的发丝如同枯败的水草黏在脸颊与脖颈,更衬得肤色死寂。
乔雪:“……”
江凌月:“……”
巫竹声音十分低沉沙哑,好似声带有些受损,她说:“别走。”
这声呼喊如同从最阴森的地底传出,颇像是什么粗糙的木头刮过金属的剑刃,激得人心底一阵震颤。
乔雪抿了抿嘴,直接往后退去半步。
江凌月倒是显得很有耐心,三两步走到巫竹面前,半蹲下身。
【996,查看血条。】
【996:灵石已扣除,功能启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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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么多年的观察,若无外伤,血条值跌入60以下就彻底堕魔了。
她眉头紧皱,伸手拨开遮住她面孔的头发。
巫竹的眼睛满是血红,周身魔气近乎凝成实质,期间混杂着股地底般的阴湿,仿佛刚从魔涧中爬出。
江凌月头都不回,命令乔雪:“立刻叫一个祈圣司弟子来,能净化魔气的。”
乔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沉重的关门声在房间内沉闷地回响,最终被寂静彻底吞噬。
“你快堕魔了,你知道吗?某种意义上,你这情况算半魔。”江凌月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抱守归一,摒除杂念。”
巫竹摇摇头,往后缩了缩,却没有逃过江凌月的桎梏,白皙瘦小的下巴瞬间泛起丝红晕。
“不…会的,”她有些麻木,“我已经习惯了,你可以听我说说话,过会儿就好。”
黑色的魔气不断从巫竹的身体冒出,带着甜腥的味道,直冲江凌月鼻腔,她防范不及吸入一丝。
那丝魔气如同冰针直刺她的神识,尖锐的刺痛让她面前的景象骤然一晃,江凌月连忙松开钳制住巫竹的手,向后退去两步。
察觉到身上魔气的时空,巫竹抿了抿嘴,双臂将自己环抱得更紧了。
与此同时,脖颈上一枚细小的吊坠在她金色的灵力下逐渐漂浮在二人面前,咒言流转,缓慢吸收着所有魔气。
见此法器,江凌月心底骤然一沉,先前翟景所做的一切如跑马灯般在脑海中跑过,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她已晋至元婴期,巫竹更是化神后期,根本无法察觉这是否还是那监控仙盟的东西。
可巫竹的血条开始缓慢回升了。
“这是什么?”江凌月轻声问出,“谁给你的。”
“祈圣司,说上面有缓解我心魔的咒言。”
“……”江凌月心脏猛然一紧,盯着那只有小拇指半截大小的璀璨流光石咬了咬牙。
灵力在指尖亮起,熄灭,再次亮起,熄灭。
这吊坠她极其想直接毁去,但不可否认,巫竹的状态有在一点一点变好。
四溢的魔气明显变得温顺许多,猩红的双眼逐渐清明,血条再上涨……
最终数值停留在72。
巫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脸颊蹭了蹭自己膝盖上的手背,吊坠逐渐降落回胸前。
“不要急,放轻松。”巫竹软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只是心魔而已,我不会堕魔的。”
她像是说给江凌月听,又或是喃喃自语,“魔族未除,我还没有替师父报仇,不会入魔的。”
江凌月压下心头关于吊坠的万千介意,终究还是把注意力拉回到最初的目的上。
她看着巫竹依然有些猩红,瞳孔略微扩散的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放缓些许:“好,所以我想来问问宣州城的情况。”
“宣州城?”巫竹的声音很是沙哑,但说话也算连贯,“那里是赤霄宗的地盘,只有祈圣司的外派弟子去过,唔……定期净化魔气。”
巫竹动了动抱着膝盖的手臂,将下巴搁在臂弯里,“偶尔有所耳闻,那里魔族和人类好像能够和平相处。”
听到这话,江凌月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魔族和人类能够和平相处?”
好似听到了人类与米饭陷入爱河的荒唐故事。
巫竹从鼻腔中嗯了一声,“是,就比如那边。”
江凌月眼角的余光扫视而过,转回头,无言以对地笑出了声,只觉着满目的荒唐。
全仙盟关押魔族的地方拢共只有四处。
祈圣司,戒律司,镇魔司,以及镇魔司司主巫竹的房间内。
这里有她舍不得杀的“人”,那些她曾经堕魔的战友和亲人,某种意义上,何尝不算一种“和平共处”?
只可惜这些心软,迟早会害了巫竹,魔就是魔,不存在任何人性。
她叹了口气,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万种如何背着巫竹弄死这些“魔”,又或是直接告诉她堕魔之后,同身为“人”的时候,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恰在此时,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乔雪带着祈圣司的弟子快步走了进来,江凌月连忙让开位置。
净化很快开展,江凌月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便带着乔雪离开巫竹的房间。
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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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门在身后合上,乔雪眼巴巴看着她,眼底好似写着股奇怪的期待。
“走吧,回戒律司。”江凌月微微摇晃了一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只觉着那场大病初愈后深埋的,从骨头缝里透出的虚弱感终于泛了上来,将她彻底包裹。
“师姐啊……”乔雪没有动,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她,满脸写着渴望,小声祈求:“第二次祭祀已经快开始了,我知道师姐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我好想去啊……”
只是一眼,江凌月就心知肚明。
她摆了摆手,“去吧,想玩就去吧,注意别出事了。”
乔雪发出一声欢呼,三两下就跑了出去。
祈露节的第二次祭祀就在今晚,此时外面游行的队伍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聚集,祈圣司虽然经历了大变动,但一些骨子里要做的事却从未遗落。
江凌月走出镇魔司大殿,独自伫立在殿前的石阶上,夕阳最后一缕金色的余晖缓缓沉入地平线,她望着远方的广场。
人群渐渐聚集,色彩斑斓的服饰,明亮的灯笼,香火的气息逐渐弥漫,空气中飘荡着鼓乐声和欢声笑语。祭台上,翟景身着祭祀服,正组织着舞台的布置。一切的一切都在被某种她不知晓的习俗所推动,热烈,欢庆,却与她无关。
她步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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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殿,深秋的晚风掠过耳畔,带来丝凉意,也卷起远方所有的躁动,连带着屋檐下悬挂的铃铛都在叮当作响,不是春节,不是中秋,不是任何一个所熟悉的节日,所有的画面与声音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如此的清晰可见。
却完全无法触及。
灯笼一盏盏被点亮,暖光晕染开所有欢腾,烟花升天,祈福声不绝于耳,江凌月静静推开戒律司的大门,任由自己被黑暗淹没。
却在最后一丝亮光被隔绝在外时,一张透着金光的传声符准确无误地飞到她的面前。
江凌月犹豫了一下,蹙着眉将它握在手中,顾长生的声音从中清晰传出:
【不要一个人偷偷修炼了,师姐,你有我就足够了。】
第二张。
【这次祈圣司准备的挺好的,祭祀上有好多你爱吃的,我都给你准备了一份,来尝尝呢?】
第三张紧随其后。
【今晚可是第二次祭祀,还有祈福阶段,师姐真不想来吗?我有好东西给你,比如……】
“……”
江凌月望着天空,在心底嗔怪一句:话说一半,也是够烦人的。
但在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方,她的嘴角莫名勾起了个微弱的弧度。
*
祭祀广场周围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炙烤灵兽肉的焦香,酒液的香醇,还有各种糕点的甜腻味。巨大的篝火在广场中央熊熊燃烧,火星噼里啪啦地窜向缀满星辰的夜空。
临时支起的小桌旁,顾长生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面前好几个盘子,美食被他分门别类整齐摆放,但他却一口不吃,眯着眼寻觅四处散食的祈圣司弟子。
“那个烤蹄髈的,哎,就是你,来一块。”顾长生伸手召来祈圣司弟子,指着面前已经快放满的盘子,“放这儿,对,对……等下,别和旁边的水晶糕沾上,串味了不好吃。”
祈圣司弟子翻了个很完美的白眼:“……”
陆松:“……”
乔雪一手捏着捏着龙须酥,另一手端着松子酒,无奈道:“都跟你说了,师姐不会来的,这么多年了,所有庆典她从来没有参加过。”
顾长生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将刚才被碰歪的水果摆好位置,用筷子比划了半天,终究还是选择了将赤云榴点缀在碧云果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意答道:“那是你不知道你们师姐喜欢吃什么。”
陆松已经有些醉了,连跟着点头肯定:“是的是的。”
乔雪将松子酒一饮而尽,愤愤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她认识这么久!”
这话说完,她又换了杯青梅酒,语气诚恳:“而且不知道那是我的问题吗?我就请问我师姐她吃过东西吗?自从辟谷后,我就没和她一起吃过任何一样东西了。除了喝水,喝水不算啊!”
陆松继续点头:“好的,不算,不算。”
“是的,不算。”乔雪毫不遮掩自己的满脸悲愤,“怎么能有这么狠的人啊?我感觉她比镇魔司司主还狠啊!”
余光扫到远方,刚被净化万魔气的巫竹一手握着酒杯,怔怔地看着天空的烟火,身边是镇魔司的执事。
乔雪收回目光,声音愤恨:“你们都不知道这几天我经历了什么,她拉着我到祈圣司的藏书阁,几乎把有关历史的所有典籍都翻完了,翻完了!”
感觉力度不够强烈,又强调了一遍:“不吃不喝不睡!翻完了,我的老天奶,她真的是重伤刚痊愈的吗?”
一想到这几天在藏书阁“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直接咕咚咕咚又是一杯,喝完后看着有些迷糊的陆松以及满脸所以呢的顾长生,祈求得到点认可。
结果只有半晕不晕的陆松捧着个酒杯附和:“翻完了,翻完了。”
乔雪适时翻了个白眼,直接一巴掌拍到陆松身上,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着顾长生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
“没吃过东西?”
“……没吧?她和我还一起吃过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