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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黎知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邹平一直挨到晚上,再也受不住,遣人去请太医。


    温珣刚离开郎卫署,就被等在暗处的拭雪带到凤栖殿。


    玉扶疏在侧间花房召见温珣,这间屋子地气暖,最适宜培育些珍惜娇贵的名种,入夏的热气将花香暖烘烘的晕开,玉扶疏阖着眼,侧躺在贵妃榻上,身上披着的薄薄绸缎坠地,裙摆像开屏的玉白孔雀。


    温珣提着药箱,走到门前,看着里间小憩的玉扶疏,不敢靠近,他跪在门槛外:“微臣温珣,叩请皇后殿下金安。”


    玉扶疏懒懒睁眼,瞥到远远跪着的温珣。


    花房里没燃烛火,只能借着天边的一点月色,朦朦胧胧的照着人影。


    光线暗,玉扶疏还看不见温珣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他官袍里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玉扶疏:“你上前来。”


    温珣垂着头,踟蹰片刻,起身朝玉扶疏走去。


    玉扶疏渐渐能看清楚温珣的脸了。


    玉扶疏揽起垂落肩头的薄纱,坐起身,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温珣,勾了勾唇:“再近些。”


    温珣走到榻前,玉扶疏轻挑娥眉:“跪下。”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温珣,看着他清隽面庞上的难堪与挣扎,最终都归于妥协,温珣屈膝跪下,望来的一双眼里,透着几分畏惧,几分困惑和几分祈求。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害怕本宫?”


    温珣低眉顺眼:“娘娘宽仁,臣怎会怕,微臣敬重娘娘。”


    玉扶疏听得温珣的评价,不由笑了:“其实你心里在怨恨本宫吧?”


    温珣唇色发白,肩膀颤抖着:“微臣不敢怨恨娘娘,臣自幼跟随祖父学医,慎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的道理。臣虽不敢夸海口有悬壶济世之才,却也不敢违背医者仁心,臣,臣……”


    温珣挣扎着,说不下去了。


    玉扶疏闻言也不恼,面上仍盈着笑意,拿出手帕,擦拭温珣额头上的汗珠。


    温珣身体一僵,受宠若惊于玉扶疏的屈尊降贵,月光如水,却凉不过眼前人的冰肌玉骨,房中百花争艳,也抵不过眼前人谪仙之质。


    温珣心中如海啸袭来,千万种情绪复杂交错,他的呼吸变得艰难凝滞。


    玉扶疏轻声道:“本宫会看重你,正是因为知道你有此心,亦有此才。”


    温珣暗暗匀气,保证自己能完整吐出一句话来:“可是娘娘,您为何又让臣去……”


    玉扶疏把帕子递给温珣:“擦擦汗,又没让你杀人,何苦吓成这样。”


    温珣颤抖着手接过帕子,这上面有一股独属于皇后的异香,他双手捧着,不敢用汗水污了帕子。


    他挣扎着:“臣与邹将军,无冤无仇……”


    玉扶疏轻笑了笑:“本宫与他,亦无冤无仇啊。”


    这世间,人与人的厮杀、嫁祸、争斗、暗害,又有多少是真的因仇怨而起的呢?


    玉扶疏看着执迷不悟的温珣,眼底的笑意散尽,月光下,她黑玉般的眸子透出冰冷,声音也一并冷了下去。


    “你若真想悬壶济世,普渡众生,就不该来考御医院。”


    皇宫是什么地方,若温珣真有赤子之心,那倒当真是误入歧途,来错了地方。


    “你这样的心性,怕也不适宜留在宫廷……”


    玉扶疏话音未落,便见温珣猛地抬起头。


    他急切开口:“不,娘娘,臣,臣会做的很好。”


    玉扶疏闻言凝视着温珣,倒是静了静,最终轻叹一声,又靠回贵妃榻上,阖上美目,摆了摆手:“下去吧。”


    温珣一连三日去郎卫署,替邹平诊脉,拟方。


    邹平腹泻好了,可隐隐觉得头晕:“温御医,我这几日总是恍惚听到有人在背后喊我,夜里时常惊醒,眼前也总是有黑影闪过,这是为何?”


    温珣垂着眼皮:“皇上驾崩,将军您管着整个宫禁,是心上有重担无法疏解,过于操劳的缘故。我会给将军开一副安眠的药,您今夜就会觉得好些。”


    邹平松了口气:“多谢御医大人。”


    入夜,邹平刚喝下药准备入睡,房门外突然闹哄哄起来,下属叩门,急慌慌道:“大人,不好了,宫里进刺客了!”


    皇宫如一锅架在火上的水,一点点变热,沸腾起来。


    除了把守宫门的侍卫,邹平下令其余所有禁军侍卫出动,挨宫挨院的搜查。


    邹平先领了人到凤栖殿,跪在殿门外,高声回禀:“请皇后娘娘安心,臣已调来精锐,保卫凤栖殿。”


    拭雪隔着门替玉扶疏传话:“邹将军一定要尽快将刺客抓住!保护好皇子公主!保护好先帝灵柩!”


    邹平领命而去,凤栖殿内恢复寂静。


    玉扶疏倚在花房的贵妃榻上,手执书卷,她在读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手边一炉金兽吐轻烟,香雾袅袅,倒是应了那句‘读易烧香自闭门,懒于世故苦纷纷’。


    深夜的宫廷已被刺客闹得人心惶惶,偏玉扶疏这里静地出奇。


    邹平来时,玉扶疏恰巧读到晋纪,前秦丞相王猛设计离间君主苻坚与慕容垂父子,叹息王猛借金刀,计虽巧,可惜没算透帝王心性。


    拭雪烹茶端来,又替玉扶疏换了盏更亮的烛灯,“娘娘喝杯茶提神,这后半夜只怕还有得闹呢。”


    小半个时辰后,凤栖殿外一阵骚动,萧妃贴身宫女跑来,一路哭天喊地:“皇后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玉扶疏放下书,起身向外走,拭雪打开殿门,看到跪地哭求的宫女,一番问询才知,太子遇刺了,此刻刺客已经抓到,萧妃请她前去主持大局。


    萧妃与太子居所靠近仙台殿,离凤栖殿有些距离,玉扶疏传了轿辇。


    离近萧妃殿,玉扶疏坐在轿辇上,远远便瞧见宫门口围满了禁军,肩压着肩,蜂拥挤在一起,翘首向内张望,早没了规矩次序。


    内侍亮着嗓子高喊:“皇后娘娘到!”


    围在宫门前的侍卫们才匆忙散开一条小道,跪倒一地,内侍们抬着轿辇跨过门槛,庭院里也跪满了侍卫,邹平的两个心腹见到玉扶疏,急忙冲上前,滑跪至轿前。


    “娘娘,快请相国大人进宫吧!”


    拭雪呵斥:“何人如此大胆,敢拦皇后娘娘的轿辇。”


    内侍上前驱赶,两人有口难言,只能侧身让开路。


    轿辇停在殿门前,玉扶疏下辇,由萧妃婢女引着,一路往太子住所去。


    玉扶疏刚一进门,发髻凌乱的萧妃便扑了过来,跪在玉扶疏脚下,双手抓着玉扶疏的裙摆,又悲又惧,几乎哀嚎。


    “皇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救太子,邹平要杀了太子,娘娘救命啊。”


    玉扶疏抬眼向殿内看,邹平已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上,未防止他挣扎,双腿还各压了一个内侍,但这显然是多余的,邹平动也不动,若非他睁着眼,简直仿若死了一般,他眼睛瞪着,黑漆漆的,一点神光都没有。


    玉扶疏收回视线,瞧向萧妃,心道这女人还真是个演戏的好手,嘴上配合:“太子可有受伤?”


    寝殿里已不见太子身影。


    萧妃哭得更大声:“太子躲得及时,被邹平刺杀伤了左臂,否则邹平一剑就要刺到太子心脏上,娘娘救命。”


    玉扶疏:“妹妹起来说话,可传了太医?”


    萧妃被婢女扶着摇摇晃晃起身:“请了,只是今夜院首不当值。”


    玉扶疏侧头看拭雪:“传我的命,召太医院院首速速进宫,再有,通知玉相国进宫。”


    玉扶疏话落朝萧妃递了个眼神,萧妃了然,她身侧婢女,跟着拭雪,一道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出宫,却是两个方向,萧妃婢女直奔延陵王府。


    玉扶疏走上前,挥手,坐在邹平腿上的两内侍连忙起身离开。


    玉扶疏端起床头的茶盏,揭开盖子瞧里面剩的凉茶,转手泼到邹平脸上。


    邹平一激,恍如大梦初醒,发觉自己被绑,满眼迷茫,本能的挣扎起来。


    玉扶疏缓缓蹲下身,平视着邹平。


    邹平看到玉扶疏一愣,接着呜呜叫起来。


    玉扶疏面色柔和,一副关切情态,低声道:“你且别急,本宫已派人去请相国,有什么冤枉,等下好好向相国讲清楚。”


    邹平闻言一点点冷静下来,眼睛里流露出感激之色,用力点头。


    皇宫正门下,谢洵舟与玉忠节狭路相逢,两人几乎同时抵达宫门口。


    谢洵舟策马而来,身着玄色,衣袂飞扬,身后跟着一队执戟亲兵。


    谢洵舟于宫门前御马而停,单手执缰绳,端坐于马背上,身姿挺拔如剑,边关几年非但没累垮了他,反倒是更见锋芒意气,一双眼深邃如渊,不见深浅。他高调归京,却立即蛰伏起来,让人摸不清路数。


    玉忠节眼神阴鸷,看着如此年轻的谢洵舟,心里除了嫉妒,更多是忌惮,他一身官袍,坐在轿辇上,目光虽还精明,可体态已是掩盖不住的垂垂老人。


    玉忠节不意外会见到谢洵舟,得到玉扶疏的传信,他便料到此事背后,一定是谢洵舟和萧妃的手笔。前几日接到线报,萧妃曾夜访延陵王,这事玉忠节本没放在心上,萧妃就算翻出天大的浪来,于他眼里,不过是溅几滴水,玉忠节不觉得,谢洵舟会放弃他的示好,而去理会萧妃。如今看来,是他失算了。


    玉忠节盯着谢洵舟,一时竟看不透,这延陵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下邹平为紧要。


    玉忠节:“延陵王,可是为太子受伤的事赶来?”


    谢洵舟闻言,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本王得知太子遇刺,故而前来,不想这么巧,和相国大人遇上。”


    “受伤”还是“遇刺”,两人各执一词。


    玉忠节有意示好,抬臂向前邀请:“王爷先行进宫。”


    谢洵舟:“相国客气,您先请。”


    玉忠节面色稍缓:“王爷骑马脚程快,还是您先进宫,老夫随后。”


    谢洵舟拱拱手,接着牵起缰绳,御马先行,身后一队亲兵紧随其后,马蹄声乱,震起一地烟尘。


    玉忠节攥紧拳头,看着谢洵舟一队人马远行,声沉如冰:“走。”


    太子寝殿,谢洵舟和玉忠节一前一后进门。


    玉忠节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邹平,脸色难看:“放开他。”


    萧妃哭喊:“不能放,邹平刺杀太子,”她跑向谢洵舟,垂身作揖,摇摇欲坠:“皇叔一定要给太子做主啊。”


    玉忠节盯着萧妃,目光毒辣,喝道:“放肆!后宫有皇后做主,何时轮到妃妾说话!”


    萧妃身子一抖,由宫女搀着退到一边。


    玉扶疏适时开口:“事出突然,这样绑着邹平也没办法问话,还是先给他松绑吧。延陵王,您可有异议?”


    谢洵舟负手而立,相较于玉忠节的阴沉,萧妃的惊惶,格外气定神闲。


    他闻言撩起眼皮,看向对面,几步之遥的玉扶疏。


    她身后是一排红烛,烛光揉进凉凉的月色,冷暖的光影交织在她纤瘦的身姿上,今夜她倒穿了一袭清雅的素白,玉面洗净,无半分胭脂色,青丝如缎,只别了一支剔透的玉钗,终于有几分孀妇该有的模样,可她生得精致,衣饰越简单,越衬出她洛水之质。


    谢洵舟的目光最终落到玉扶疏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她正看着他,粉唇如樱,唇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远远看不出什么,可若留意到她盈盈美目中的狡黠,便知她此刻心底里的得意。


    谢洵舟勾了勾唇,今夜正逢三日之期,她倒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为了审讯,本王自然无异议。”


    邹平松绑后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经了一段时间的冷静,脑袋已经恢复清醒,他朝玉忠节爬去:“相国明鉴,臣是被冤枉的,臣是带人来太子殿里抓刺客的,却被萧妃误解,让内侍暗中袭击微臣,又把臣绑了。”


    玉忠节要说话,被谢洵舟抢先。


    “邹将军说是来抓刺客的,那刺客何在?”


    邹平急切道:“我眼见着一道黑影往这边窜来,一路急追,才追至太子寝殿,可进了殿门就被内侍在暗中袭击,等我回神,已被他们绑了。刺客…刺客定是趁机逃脱了。”


    谢洵舟闻言轻笑一声,嗓音变冷,让人不寒而栗:“你是把本王和玉相当三岁稚童耍弄?”


    没抓到刺客,邹平这番话便没有证据,那就难说是不是他在贼喊捉贼。


    邹平满头大汗:“不…我说的都是真的,相国大人,您要相信微臣,微臣确实是来抓刺客的。”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向玉扶疏:“皇后娘娘能替臣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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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来太子寝殿抓刺客前,曾向皇后娘娘报备。”


    玉忠节和谢洵舟一起看向玉扶疏。


    玉扶疏看向地上的邹平,像一尊垂视众生的玉观音:“邹将军确实来凤栖殿告知本宫有刺客,还留下精兵护卫。”


    邹平面露感激,可不等他松口气,又听见当头棒喝。


    谢洵舟:“你若一早计划好要行刺太子,向皇后报备,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萧妃,邹平刺杀太子的凶器何在?”


    太子内侍端出邹平的佩剑,上面挂着血迹。


    邹平双眼赤红:“不,不是我。”


    内侍跪地:“启禀王爷,奴婢亲眼见邹平行刺太子,您瞧太子的床帐,就是被这凶器一剑刺破,还好太子殿下机敏,否则就要被邹平杀死了。”内侍又对着邹平,怪声怪气:“邹将军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正是奴婢在暗处袭击了您,可那是因为奴婢眼见你刺杀太子殿下,救主心切!”


    谢洵舟垂眸睥睨着邹平:“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狡辩?说!为何行刺太子?究竟受了谁的指使!”


    玉忠节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不利,听得谢洵舟最后一句,眉心猛地一跳,他盯着谢洵舟:“延陵王,你也不要偏听一个贱婢之言,妄下论断。”


    “哦?”谢洵舟挑眉,转头看向玉忠节,似笑非笑:“相国大人这是信了邹平的话?既如此,不如封锁宫廷,抓出了刺客,自然能还邹将军清白。”


    封锁宫廷必然震撼朝野,一旦这样做,等于把这件丑事昭告天下。


    就算真有刺客,此时必定早已逃之夭夭。


    封锁宫廷非但洗不清邹平的罪名,反而是要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玉忠节心里一清二楚,这是他绝不能容许的。


    谢洵舟出言如刀,杀人无形,“毕竟刺杀储君,可是诛九族的罪。”


    诛九族,这三字一出,整个寝殿都静了几分。


    邹平如遭雷击,身体抖成筛子,崩溃喊道:“不,我没有刺杀太子,相国大人救我,皇后娘娘救我。”


    在邹平的悲嚎中,玉扶疏抬眼,见玉忠节和谢洵舟僵持着,一个面色阴沉,强忍怒气,一个面若冰霜,坚持己见。


    两方各不相让。


    眼见着场面胶着,玉扶疏缓步走到玉忠节身边,附耳低声:“父亲,您可不要被谢洵舟激怒,中了他们的计。”


    玉扶疏低声与玉忠节分析利弊:“邹平一定是被冤的,此事父亲心知肚明,谢洵舟与萧妃亦心知肚明。可是现在,邹平刺伤太子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人证物证俱全,邹平翻不了身了。您若执意保他,这事一旦宣扬出去,届时百官会作何想?百姓又会怎么想?父亲本就想废长立幼,此事一出,只怕人人都会认为,是您在背后指使,要杀太子立新君。”


    玉忠节看了眼女儿,她说的这些他岂会不知?他怕的就是这个!


    可他如何甘心就这样被谢洵舟轻易折损掉一员大将?


    玉忠节看着磕头求救的邹平,闭上眼睛,深叹一声,睁眼对谢洵舟:“延陵王,借一步说话。”


    玉忠节和谢洵舟走出寝殿,移步到廊下,月亮高悬,照着两人灯下的影子。


    玉忠节面上带笑:“王爷,其实您与老夫原本可以亲如一家,不过造化弄人,不提也罢……邹平这事毕竟出在后宫里,侍卫夜闯后妃宫殿,传出去,阿扶这个后宫之主的面子也不好看。”


    谢洵舟顺着他的话:“那玉相国的意思是?”


    玉忠节:“邹平有罪,责他五十廷杖。”


    谢洵舟:“刺杀太子,是诛九族的重罪,五十廷杖?相国大人,您可是在与本王说笑?”


    玉忠节把谢洵舟叫出来,已然是不想和他打太极,邹平被冤,两人心知肚明,无非是今日你摆我一道,我当下只能认栽。


    玉忠节面上还挂着笑:“那日在茶楼,老夫说要送王爷一套新锁,如今锁已打成,明日老夫派庭风亲自送锁去府上,摄政王可要好好看一看上面刻的字。”


    玉忠节巧然换了称呼,谢洵舟听在耳里岂会不知他意。


    这已然是玉忠节能给他的最大让步了。


    看来邹平这块肉,真真是挖到了玉忠节心口上。


    谢洵舟:“多谢玉相,本王定会珍视。”


    玉忠节含笑点头,手指搓着掌心,自认谢洵舟还算识相,不料谢洵舟突然话锋一转。


    “只是太子受伤,这邹平九族可免,他自身罪责难逃。否则,本王也不好向萧妃与朝臣交代。”


    玉忠节眯起眼睛:“向朝臣交代?难道今夜的事,王爷还打算让更多人知晓么?”


    谢洵舟自然知道玉忠节的软肋,这事传出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玉忠节的名声和清白。


    玉忠节背起手,蹙眉看着谢洵舟:“摄政王,是老夫的诚意,还不够吗?”


    玉忠节想用摄政王的虚名保下手掌实权的禁军统领,这样的买卖,换位而处,怕是他自己也不会同意。


    谢洵舟嘴角透出几分冷笑:“玉相国,本王只一句话,罢黜邹平,让萧妃和太子心安,否则本王定要在朝上提起议事,看这邹平最后可要九族皆消。”


    玉忠节再也压不住勃然怒火:“谢洵舟,你当真要把此事做绝?”


    谢洵舟拂袖转身:“本王言尽于此,还望相国大人,好好考虑。”


    夜风寒凉,玉忠节看着谢洵舟挺拔年轻的背影远去,忽而摇头,低声笑起来,月光照着他苍老阴郁的脸颊,一双鹰目灼灼,露出杀意。


    玉忠节最终以保卫宫禁不利的罪名,把邹平罢职下了狱。


    玉扶疏回到凤栖殿,已至子时深夜。


    浴室里已备好汤泉,冰云服侍玉扶疏更衣沐浴,她挑拣最鲜嫩的玫瑰花瓣洒在水面。


    玉扶疏褪尽衣衫,步入汤泉,在氤氲的热气里,舒服的嘤咛一声。


    她摆弄着嫣红的花瓣,想到今夜一击即中的结果,感叹不枉她多日费心谋算。


    拭雪从外面走来,跪在玉扶疏耳边轻声:“娘娘,延陵王到了。”


    玉扶疏转眸看向冰云:“你退下吧。”


    冰云闻言,撒花瓣的手一僵,抬头望向玉扶疏,最后看向她身旁的拭雪,抿了抿唇:“是。”


    冰云离去,玉扶疏才对拭雪:“引他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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