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舟出宫前收到玉扶疏传的消息说有要事相商,为避开玉忠节的眼线,还特意给他指了条密道,从后墙开的暗窗,可以直通她的寝殿。
谢洵舟从暗窗进入寝殿,沿着狭长的过道向里面走,眼前才豁然开朗,寝殿静悄悄的,里面空无一人,谢洵舟停住脚步,环视四周。
一架梨木榻,榻前垂着半幅胭脂色的软烟罗帐,光影朦胧间,帐内明暗幽深。榻对面立着鎏金妆台,台上嵌着三面铜鉴,一面正悬于妆奁之上,雪亮鉴光倒映着殿内的烛焰,一派透亮。另两面镜子已十分陈旧,反扣于台面上,镜背布有裂痕,所镌蝶纹亦古拙粗陋,不似宫廷规制。镜旁是卸下的钗环,并着胭脂香粉,散堆一处。有一支素玉簪子,谢洵舟眼熟,正是玉扶疏今晚戴在头上的那枚。
谢洵舟环视一周,发觉玉扶疏的寝殿甚是空阔,除却那梨木榻、旧妆台,竟再无什么大的物件陈设,甚至一角墙壁已有斑驳之色。倒是玉扶疏侍弄了许多花木在殿内,檀心棠棣列于花架之上,殿宇一角还置了几案,上面摆着素烧瓷瓶,花枝点缀。满室暗香浮涌,花影横斜间,倒将原本的萧索掩去,多了几分清致。
谢洵舟诧异,他素知无论是先帝亦或是玉忠节,皆奢靡成性,他也深知玉扶疏天性爱美又好胜,从来珠钗绮罗只挑拣最上乘,可眼前的皇后寝殿,无论是从规制还是从玉扶疏的性子看,都太过简陋,他刚见过太子寝宫,比起那里,玉扶疏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寒酸。
谢洵舟想起在边关时听到的一些宫中传言,玉氏皇后不得圣心,被皇帝冷落宫廷,加上她多年膝下无子,有文官多次上书皇帝废后另立,前朝后宫时而间就会闹得沸沸扬扬,这些上书的人最后都被玉忠节打压,或是诛杀或是贬官流放,玉扶疏的后位坐得还算稳当,只是名声已十分难听。
谢洵舟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来人是位宫女。
拭雪行礼:“娘娘正在等您,请王爷随奴婢来。”
谢洵舟由拭雪在前引路,穿过一扇圆月式的门洞,走入一道暗廊,到尽头又见一扇紧闭的紫檀木门,上面雕饰着龙凤交首、莲池鸳鸯等情鸟,还配有花开并蒂的图样。
拭雪只将谢洵舟引至门前,便行礼离去。
谢洵舟抬手推开门,入目是一道屏风,遮了大半的视线,却遮不住氤氲雾气扑面而来,空气里玫瑰香气浓烈,静谧中偶尔响起叮咚水声。
谢洵舟脚步一顿。
他已经能猜到,这扇屏风后,该是何等场面。
谢洵舟斟酌着,自己是否要继续陪玉扶疏胡闹下去。
他大抵能猜到玉扶疏此刻的神情。
谢洵舟举步,脚上的云靴踏着青砖,步履从容绕过屏风,豁然间,整间浴室尽收眼底。
浴室左右墙壁上镂有十二扇窗子,皆紧闭,上垂丝缎,水雾交织,恍若瀛洲仙境。铜制的灯台上布满红烛,光晕逸散,亮如白昼。
汤池形状如莲花,从莲房绽放,九瓣莲花片片舒展,以汉白玉为身,边缘漆金,莲花深处,静卧玉人,轻阖美目,香肩若凝脂,身前萦绕一捧嫣红花瓣,随着潺潺水波起落。
谢洵舟隔着汤池,目光落向莲蕊深处的玉扶疏。
浴室内陷入寂静。
良久,玉扶疏缓缓睁开眼,对上谢洵舟深暗的眼眸,故作诧异,环臂于胸前,双手抱住雪肩,又羞又惊,“王爷何时来的?本宫竟不知……”
谢洵舟眼看着玉扶疏做戏,勾起唇角:“玉后好雅兴。”
玉扶疏盯着谢洵舟,见他面色坦荡,毫无羞赧之色,知他不上当,美目一转,抬手指向一旁的木架,“王爷来得正巧,可否帮本宫拿一下香胰子?”
谢洵舟沿着汤池边缘,从莲瓣走向莲蕊,他站在玉扶疏身后,拾起木架上银盘里的香胰子,垂手递给玉扶疏。
玉扶疏手也不抬,只瞧了一眼,“阿扶够不到。”
谢洵舟眯了眯眸,汤池的台阶就在莲房中央,他踩着台阶走下去,离着水面还隔一阶时停下来,他坐在池边,一歪手腕将香胰子递去。
玉扶疏在水中转身,她面向谢洵舟,胸前靠着白玉池壁,支臂在岸上,单手托着下巴,歪头看谢洵舟。
她的长发被池水打湿,有的飘浮水面,有的则缠着她的美背,一黑一白,刺目的好看。
谢洵舟举着香胰子,挑眉,“不要?”
“要。”玉扶疏应道,才缓缓伸出手,她的肌肤本就白,经了温汤浸泡,肌肤更通透如冰,晕出肌底的粉润。
玉扶疏碰到谢洵舟的指尖,冰凉,粗糙,她一点点,缓慢地滑过他的指腹,握住香胰子,又一点点抽走。
谢洵舟垂眸,看留在指腹的水珠,香胰子滑腻腻的沾了一层在他的掌心,却柔滑不过,刚刚那只不安分的手。
“按照约定,本王会放了顾流川。”
谢洵舟公事公办,话落侧眸瞧玉扶疏,眼见她眸底生出几分怅然无味。
玉扶疏仰头看着谢洵舟略显清冷的眼眸,他倒是从始至终镇定自若,宛若个看破红尘的圣僧,她心有失落,可更多的是不服气。
玉扶疏又朝谢洵舟靠近几分,“本宫从未怀疑王爷会言而无信。”
谢洵舟闻言挑眉:“哦?那玉后叫本王来,是有别的要事?”
玉扶疏:“邹平入狱,再难翻身,禁军统领之位空悬,本宫想让顾流川出任,他本就是御林左监,升迁也属顺理成章。”
谢洵舟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说起顾流川,本王倒是很好奇,玉后是何手段,能驯服如此忠臣?”
知道顾流川是玉扶疏的人后,谢洵舟亲审过他一次,同是男人,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顾流川对玉扶疏可不清白。
他受尽酷刑也不肯供出她半个字,得知她会设法救他,眼里没有丝毫庆幸,反而都是悔恨,恨自己成了牵制她的把柄,恨她会受制于人,恨她要因他去涉险。
谢洵舟太清楚,顾流川可不只是玉扶疏的忠臣,而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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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会犯上的乱臣贼子。
谢洵舟反观玉扶疏,那么,她的心思呢?
玉扶疏琢磨着谢洵舟的言下之意,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她看着谢洵舟,笑眼弯弯,有意挑逗他,“王爷真想知道?”
玉扶疏话落,下巴上骤然一痛。
谢洵舟捏住玉扶疏的下颚,他力道未收,有几分强硬地抬起玉扶疏脸,拇指擦拭掉她唇珠上的水滴,他的手常年执剑,起了一层薄茧,这一蹭,她的唇便红热起来。
谢洵舟倾身,压近玉扶疏,“本王洗耳恭听。”
玉扶疏望着谢洵舟倏而压近的面庞,他深黑的眼眸锁着她,像天涯绝迹处的覆雪山谷,没有温度又深不见底,她垂眸向下,望见他近在咫尺的唇,只要她稍稍向前,便能吻到他,他亦然。
可谢洵舟掌控着距离,不允许她再近一分,也不容许她后退。
玉扶疏思虑良久,只道:“本宫…救过他的命。”
谢洵舟轻嗤一声,“扳倒邹平之前,你就已经盘算着让顾流川上位了吧?”
玉扶疏:“我哪里能未卜先知?不过是命运嬗变,随波逐流。”她语气一顿,试探道:“王爷,不喜欢顾流川?”
谢洵舟眯眼,“玉后喜欢?”
玉扶疏笑道:“如此忠臣,自然喜欢。”
谢洵舟闻言,眼底意味不明,“禁军统领之位,本王心中也有人选。”
玉扶疏心尖一跳,“谁?”
谢洵舟:“本王的副将,刘奕。”
这人玉扶疏也有些耳闻,破敌之战中,大大小小立下过不少功勋,御赐奖赏的名单里,有过他的名字。
不过,这刘奕明晃晃的是谢洵舟的人,玉忠节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执掌皇城宫禁。
“刘将军自然能担当得起禁军统领的位置,只是,我父亲定不肯答应,届时必然又要引起一场风波,如今朝廷的局势,只怕王爷不会占优势。”
玉扶疏顺从谢洵舟手上的力道,仰着脸颊,美目盈盈,“阿扶既与王爷结盟,那顾流川亦是王爷的人,这些年,我将他的身世藏的很好,我父亲并不知他是我的人,只要王爷默许,我有办法说服父亲,让顾流川接任禁军统领之职,这样既可少些争端杀戮,往后王爷在京中,也可高枕无忧。”
玉扶疏这套说辞,听起来倒格外的顺耳,这确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从玉忠节手里夺过禁军统领之位的好法子。
不过。
谢洵舟加重手上的力道,“结盟?本王何时与玉后结盟了?”
玉扶疏一愣,俏脸微僵,“那日在王府,王爷不是答应,只要我帮王爷除掉邹平,王爷便与我结盟吗?”
谢洵舟饶有兴致的看着玉扶疏变色的面庞,有意反问,“是么?”
玉扶疏看着谢洵舟面上浮起的冷笑,觉察道:“王爷不会是要反悔?”
谢洵舟眼中笑意不减,却闪着冷冽,嗓音沉如寒冰,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反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