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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对弈

作者:枕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察觉到阿楹的动作,扶潇反应迅速地往前一步,挡住了来人想要再次走近的动作。


    阿楹听到响起一阵环佩叮铃之声,约莫是席间之人都站起了身,向来人问安。


    “宴会还没开始,不算晚。”扶潇对女子热切的反应显得很平静,与旁的贵女无异。


    少女对她这样的态度仿佛也不在意,仍然笑着:“平慧方才去了一趟颐宁宫,这才来晚了些,表姨母可等急了?”


    一句“平慧”,让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眼前之人,毫无疑问便是康成大长公主的孙女平慧郡主殷含馨。


    阿楹被扶潇挡在身后,她身量较于扶潇高挑,因而能轻易地掠过视线去见到平慧郡主那张俏丽的脸庞。


    二人都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可阿楹却有些听不太清了,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从前的一幕幕,那些被埋藏的记忆,突如其来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你就是六殿下身边的阿楹吧?今年芳龄几何?”


    “原是比我和六殿下都大一些,长得也好看……阿楹,你好好侍奉六殿下,往后,六殿下那边若有什么难事你来找我即可。”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女儿,就是死在这儿,也无人知晓。”


    “我也是没想到,你在六殿下心中这般重要——罢了,你既死不得,那就好好活着吧。”


    “阿、楹。”


    两道不同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蓦然打碎了阿楹眼前的画面。


    眼前之人一点点出现在她的眼眸中,是扶潇。


    她侧着身子,面上蕴着笑,再唤她:“阿楹。”


    “这儿不清静,我们换个地儿去喝茶。”


    阿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有些无力地点了下头。


    只是不等她迈开步子,平慧郡主突然开口:“原来是阿楹啊,好久不见。”


    阿楹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恶意。


    一刹间,她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腿上也似乎被灌上了铅,怎么也动弹不得。


    平慧郡主的声音还在继续:“原来阿楹与表姨母关系这般密切,怎么也没告诉我?”


    阿楹站在原地,而扶潇往前走了两步,这让她们遮掩在袖子下牵着的手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平慧郡主仿佛觉得格外稀奇,她惊叹一声:“阿楹,你真厉害,什么人都能笼络住。从前六殿下身边只有你一个宫女,江二公子也喜欢与你谈笑,如今你又变成了宫里人人敬称的姑姑,江二公子还替你拒了梁家的大小姐。可你与表姨母这样,怎么瞧着像是——”


    在听到她说江明朝拒绝梁大小姐的事时,阿楹顿时一怔,然而还没等她听明白后半句话,扶潇的神色已骤然大变,她猛地拔高声调:“够了,平慧!”


    她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在场的人心神都震了一震,更别提直面她的平慧郡主。


    殷含馨愣愣地看着冷着脸的扶潇,有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被扶晓冷言相对的那一刻:“平慧郡主,你有什么事,不妨与我直说。阿楹是我的人,若是从前冒犯了郡主,我替她向你赔罪。”


    扶潇是扶晓的妹妹,二人虽非一母所出,但面容轮廓和眉眼确有几分相似,连护着阿楹的样子都如出一辙:“平慧,阿楹是我的手帕交,你羞辱她,就是羞辱我。”


    殷含馨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她掠过扶潇,将怒火对准阿楹,眼神仿若淬着利刃,愤恨地能将她千刀万剐。


    阿楹拦住扶潇,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着,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刚刚的争执不存在一般:“郡主,今日是太后举办的赏花宴。”


    一句话,立即平息了长空楼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太后举办这场赏花宴的目的是为充盈后宫。


    平慧郡主也是奔着此事而来,若这个紧要关头真与长茂长公主闹个不愉快,传到帝王和太后耳中,只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果不其然,一直等长茂长公主和阿楹离开,平慧郡主也没再说一个字。


    只是那僵硬难堪的脸色,却深深印在了众人心中,她们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之前长安城中传出康成大长公主有意让平慧郡主入宫的消息时,她们还不敢相信,可如今看来……


    席间坐在前头的女子嘴角含着笑,视线仿佛若无其事在平慧郡主身上转了几息,又很快收回,继续与身边人交谈。


    ***


    出了长空楼,阿楹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扶潇不复刚才在平慧郡主面前的模样,反倒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走了一段路,阿楹才发觉她的异常,“怎么了?”


    扶潇抿了抿唇,颇是小心翼翼地道:“阿楹,这事儿我不是想瞒着你的。”


    阿楹微怔,很快明白她在说何事,她不由失笑:“这有什么,梁家与江家之间本就有恩怨,虽说祖辈之仇不该由小辈代偿,但在两家人这心中始终是有隔阂。梁姑娘来日若是嫁入了江家,保不齐要受什么冷眼和磋磨呢,江二公子拒绝她,对她来说不见得是一桩坏事,反而,倒是喜事。”


    在她看来,这一点也不算什么。


    “是这样吗……”扶潇想了想,竟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是有些道理唉,可她想表达的不是此意啊。


    阿楹接着道:“只是不论如何,这也是梁姑娘和江二公子私下里的事儿,怎么却传了出来?”


    扶潇了解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当时梁姑娘和江二在酒楼的雅间遇上了,楼家那三公子一向嘴贫,调侃起辛执言与我的婚事来,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提到了江二。”


    “然后,梁姑娘就当众问起了江二的心意,江二也不给人家姑娘脸面,直接拒绝了,之后,这事儿就被传了出来。”


    被人当成了饭后的谈资。


    扶潇正了正色,“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江二公子心里还是认定了你的。”


    “阿楹,你可要好好想想啊,在这宫里一直待着,你会闷坏了的。公主府不如皇宫大,可我待了三年,却觉得它比皇宫要自在许多。”


    “你在宫里的时间都要比我久了,再熬个五年,我真觉得太苦了。如今皇兄后宫里没嫔妃,倒也清静,可今日你也瞧着了,长空楼内那胭脂香气都能呛死人。你想一下,那些个人若都进了后宫,那可怎么得了。”


    她编排起扶晓来,那是半点不留情面。


    扶潇越说越起劲:“皇兄便是再清心寡欲,后宫里也不可能空无一人吧,那些个人如狼似虎的,不把皇兄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听到这里,阿楹不禁扑哧一笑。


    “长茂,这话你可别让陛下听见了。”


    见她的态度比之前亲近些,扶潇浑身又来了一股劲,她扬扬眉,继续道:“我觉得,以皇兄的能力,可招架不住那么多女子。”


    阿楹有些不解:“这怎么见得?”


    扶潇不知想到什么,脸倏然一红,眼神闪躲。


    阿楹愈发好奇:“到底为何?”


    扶潇心一横,快速贴近阿楹的耳朵低语了几句话。


    话一说完,她又忍不住后悔,不敢想阿楹会如何看她。


    都怪宋执言,没事给她送什么话本子,害她看入迷了,一时口不择言,连那种话都对阿楹说得出口。


    可她没想到,阿楹闻言却问她:“这些知识,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扶潇哽了一声,难以启齿。


    阿楹却追着她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长茂,你快同我说说罢。”


    “从书卷上看到的。”扶潇挠了挠鼻子,略有心虚。


    偏偏阿楹不觉:“什么书?可否借我读一读?”


    扶潇更加心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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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读吗?”


    “是啊,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太有意思了。”阿楹神情认真地解释,“你放心,我不急,等你读完了再借与我就好。”


    “……好,那我改日让人给你送来。”


    扶潇忙又叮嘱:“不过这书,你可不能给旁人看去了,尤其是皇兄,最好是你晚上躲在屋子里偷偷看,明白吗?”


    阿楹点头。


    她看书,自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的,怎么也用不上“躲”这个字。


    总不能,扶晓还不准她看书吧。


    认字读书可都是从前扶晓教她的。


    ***


    和长茂喝了一会儿茶水,阿楹就回到了勤政殿。


    刚上台阶,妙菱便迎了上来,一阵关心:“姑姑,你没事吧?今日没人为难你吧?”


    “我没事,你放心吧。”阿楹安抚她几句,瞧见了她身后宫女手上拎着的食盒,“可是要给陛下取糕点?”


    妙菱摇头,“陛下还在处理政事呢,午膳也没用,就连太后来请,陛下都没去。”


    阿楹语气倏地一沉:“陛下今日没用午膳?”


    “是……”


    “你去御膳房传膳吧,我去劝劝陛下。”


    妙菱再次应“是”。


    她有些茫然地按照阿楹的吩咐去往御膳房。


    她不知道扶晓年幼时挨过很多次饿,又加上吃得不干净,伤了脾胃。


    想要恢复,和阿楹身上的病症一样都要时日细细调理。


    对于自己的身子,扶晓一向爱惜的,即便刚登基那会忙得脚不沾地,他也会抽空吃些糕点。思及此,阿楹眉头一皱,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他连午膳都顾不上了?


    章禄也不提醒他么?


    出乎意料的是,扶晓并不在殿内批阅奏折,而是坐在窗边的方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盘棋。


    阿楹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在出神。


    一旁的章禄苦着个脸,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告诉她:陛下在这已经坐了半个时辰。


    “陛下。”阿楹皱着眉,声音唤回他的神智,“用膳时辰到了,您可要传膳?”


    抬眸见是她,扶晓眼中闪过细微的波动,他没说什么,只颔首道:“传膳吧。”


    不用他特意唤人,章禄已经领命告退。


    见他并非是不顾惜自己身子,阿楹松了口气,温声:“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扶晓不否认:“确实棘手。”


    阿楹猜是朝堂上的事,便也没再追问,而是道:“奴婢相信,世上再棘手之事,陛下总能有法子解决的。”


    扶晓不可置否,忽然指着对面的位置道:“阿楹来与我对弈一局吧。”


    在毓安宫,阿楹经常和扶晓对弈。


    扶晓爱对弈,闲来无事之时,便教会了她下棋。


    离上次对弈的时间过去已经太久,阿楹都快记不清了。


    所以,她很难拒绝这个邀请。


    阿楹依言坐到了扶晓的对面。


    她展开衣袖,从他手中接过递来的一罐黑子。


    扶晓的目光扫过她今日的装扮,顿了一顿,又很快移开。


    黑子先下,白子再落。


    ……


    阿楹一边下棋,一边还想着扶潇的那些话。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困住了,但她也的确为扶潇所说的话心动。


    毕竟扶潇的担忧不无道理,扶晓有了皇后和嫔妃后,她再待在御前,也不方便了。


    可是她想要荣华富贵,便要舍去自由。


    因为不论是在皇宫还是在后宅,她都不可能像扶潇一般随心所欲。


    只是这话,她却无法对扶潇言明。


    她不说话,扶晓也一言不发。


    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扶晓淡淡地说:“是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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