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被引人进颐宁宫时,太后正在和一位身着云水色襦裙的女子谈笑,气氛颇是和乐。
她正踌躇不前,不想,那女子却若有所觉,抬眸看过来时,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阿楹的脸上。
“阿楹来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惊喜,如玉石撞击,又似白雨跳珠,清亮动听。
阿楹上前,给她们问安:“奴婢给太后、长公主请安。”
上首的太后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声音慈爱:“你们认识?”
话是长茂长公主接的:“回母后,儿臣与陛下在上书房读书时,与阿楹接触过几回。”
闻言,太后也没追问,转而乐呵呵地道:“既如此,你们好好叙叙旧吧。离赏花宴还有一段时辰,哀家还得去小佛堂里拜一拜。”
“是,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长茂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与嬷嬷将太后扶起。
阿楹忙退到一旁,恭送她离开。
她低垂眼睑,不多时,便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袖,一抬头,不意外地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眸,长茂长公主笑得欢喜:“阿楹,好久不见。”
阿楹亦扬起了唇:“长公主,好久不见。”
长茂长公主动作一顿,旋即啧了一声:“你我之间已经这么生疏了么?”
阿楹笑而不语。
长茂长公主名唤扶潇,她比阿楹小了将近五岁,今年的五月初八是她的及笄礼。
许是才出了孝期的缘故,扶潇今日的穿着并不艳丽,素雅的衣裳贴着她单薄的身躯,衬得她整个人仿佛能随风而起。
阿楹和她相对坐在颐宁宫外边紫竹林的凉亭里时,眉宇间不禁泄出几分担忧:“这段日子,长公主又清瘦了许多。”
“都过去了。”扶潇摆摆手,说得云淡风轻。
就好似当初在温慈太后丧礼上哭得晕厥过去的人不是她一般。
阿楹抿了抿唇,也不想戳破她隐藏起来的脆弱。
“三年,转眼间就过去了。”
扶潇蓦地感慨一番,继而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楹的脸。
阿楹被她这么瞧着,颇是不自在,“怎么了?”
“阿楹,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八月份,对吧?”
阿楹点头:“八月二十五。”
“过完这个生辰,你便二十了。”扶潇对着她眨眨眼,“有什么想法没有?”
阿楹也回她一个眨眼,“什么想法?”
面对阿楹充傻装愣的行为,扶潇顿时心一急,开门见山地道:“哎呀,我听太后说,她打算提前让你出宫。”
“怎么样?你要不要出宫?”
阿楹微微一愣,搁在双膝上的双手轻轻握紧,随即又松开,面上却笑了下:“我若是出宫,能去哪?”
她都不知自己当初是怎么进的宫,当的宫女。但很显然,她的亲人要么已经都不在了,要么并不在乎她的生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曾奢望有朝一日与家人相聚。
扶潇迟疑地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江二公子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见阿楹不语,她犹豫了一瞬,又道:“昨儿个,江二公子往我的府上递了一封信,恳求我来问问你,能否出宫与他见上一面,他有些话想对你说。”
江明朝不曾有官职,不得入宫来见阿楹。
阿楹出宫倒是不受多大的限制,同扶晓告个假即可。
“喏,这是随信放在一起的剑穗。”扶潇将东西从袖口取出来,递到阿楹的眼前,“江二公子请我转交给你的。”
“……劳烦你了。”阿楹接过信笺和剑穗。
这剑穗是她和江明朝之间的信物。
若非急事,他不会拿出来。
阿楹定了定神,“江家近来出了什么变故么?”
扶潇摇头,“不曾听说,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有些事,阿楹并不想说与旁人听。
她也没当着扶潇的面拆信,只是将信笺连同剑穗收进袖口,见她动作小心,珍之慎之的模样,扶潇会意般一笑:“阿楹,说真的,江二公子待你还是极好的,对你也上心,他那样的性子,可是让长安城中不少姑娘心生爱慕呢。不过——”
她抬了抬袖子,声音略低:“听闻他还不曾有过通房丫头。”
阿楹惊了:“这事儿你从哪儿听说的?”
“咳咳……”扶潇清了清嗓子,面上染上一片绯红。
她环顾了四下,方小声道:“我问了辛执言,他同我说的。”
阿楹登时露出了然的笑意。
扶潇在温慈太后膝下长大,辛执言又是温慈太后的侄子,因而二人幼时倒时常接触,平日里相处得像是兄妹。谁也没料到最后二人竟被赐了婚,往后要成为夫妻。
“你与他……”见扶潇掩袖轻笑,眉眼弯弯的模样,阿楹的话音不由地低了下去。
“阿楹,好了好了,我们别说辛执言了,他没什么好说的。说说你吧,江二公子的邀约,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去?若是去,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楹央不住她这撒娇的口吻,委婉道:“自上次一别,已有好些日子,况且他都劳烦到了你身上,我若是不去,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你的心意?”
就是她打算去见江明朝的意思。
扶潇对她的这番话很是受用,顿时眉头一扬,装模作样地伸出手,用眼神示意阿楹:“既如此,还不快来伺候我?”
阿楹失笑,却顺着她的话将手腕递过去,“长公主请。”
她的手腕一抬,衣袖便往上卷起了一寸,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如脂如玉。
扶潇顺势搭上她的手腕,却未握紧,下一刻,她的手指向下一滑,刚好落进了阿楹的手心。
阿楹浑身一震。
她低头瞧了眼握在一起的双手,又抬眼去看扶潇的神情。
她的眼眸里透着几许茫然。
她甚少或是说几乎不曾和旁人这般握过手,男子没有,女子亦然。
感觉有点奇怪。
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之,不算坏。
扶潇眉目间漾着笑意,扬唇冲她一笑:“阿楹,走吧。”
“我们一道赏花去!”
***
春日的御花园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此时伴月湖上方的长空楼里,宫人们正在进进出出。
长空楼与伴月湖木栈相连,是个地势较高的楼阁。外观精致,内里也布置的别有一番韵味,云雾缭绕,烟气弥漫,置身其中,宛如步入仙境。
阿楹和扶潇凭栏眺望,几乎能俯瞰整个御花园的景色。
温柔的风卷起二人的裙角,层层叠叠地交合在一起,更如一片云海。
从北门进入皇宫的世家小姐,跟着引路的宫人一路走来,远远地,就都瞧见了这副美景。
景美,人更美。
结伴而来的姑娘们对视一番,都在彼此眼中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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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闪过的惊艳。其中,有胆子大的姑娘忍不住出声询问宫人:“那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引路的宫人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随即语气恭敬地道:“若奴婢没看错,其中一位当是长茂长公主,至于长公主旁边的那位姑娘,恕奴婢眼拙。”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阿楹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行人,她提醒扶潇:“各家贵女们要来了。”
扶潇只瞧了一眼,便淡淡道:“来便来了,左右与我们无关,等会我们赏了花,就找个清净的地儿吃吃茶水糕点,我才懒得与她们交谈。”
身为长公主,她有足够的底气支撑着。
说不搭理,就不搭理。
阿楹同她站在一块儿,少不得要受不少明里暗里诸多打量的视线。
这会让她很不自在。
但,阿楹偏头看了眼扶潇,却没有要与她分开之意。
扶潇静等了一会儿,也偏过头来瞧阿楹,见她神色如常,不禁喜上眉梢。
从今日起,她要让长安城那些贵女们都认识阿楹,让所有人都知晓,阿楹与她关系深厚,不比常人。
有她在,谁都不能看轻阿楹。
这是她很早就有的想法了,可从前她们身上的桎梏都太多,举步维艰。但如今,她却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了。
知晓是长茂长公主,贵女们一走上长空楼,便纷纷隔了一段距离福身问安。
也有想上前攀谈的人,但全然被扶潇冷淡拒绝,她随意地摆摆手:“不必在意本宫和阿楹,你们都进去坐吧。”
有了她的发话,众人都没近前打扰,依次进了席位坐下。
离得近了,她们也看清了长茂长公主身边女子的面容。
方才长公主唤她阿楹,却不曾向她们介绍对方的身份……
那女子身上的衣裳虽不华丽,却胜在珍稀,又眼尖的人立即瞧出这是云锦,且是簇新的,上面的样式和花样也都不常见。
除了那一身衣裳,女子的发饰和妆容则格外简单,不像是时下京城中流行的贵女装扮,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她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也无人能忽视她。
她的存在感太强,在尊贵非凡的长茂长公主身边,也不曾沦为陪衬,反倒让进来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看了好几眼。
对于暗中那些窥探她的目光,阿楹心知肚明。
那些目光带着探究,倒没有太大的恶意。
阿楹稳住呼吸,尽量不动声色地遥望着远处的景色,任由她们打量。
许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宽袖下,有人摇了摇她的手,像是无声地安抚她的情绪。
阿楹瞥了眼身旁之人的侧颜,心绪逐渐平复。
来的人越来越多,楼内也越来越热闹。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小声谈笑着,一边时不时往阿楹和扶潇这边看一眼。
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阿楹看了下时辰,算着宴会也该开始了,她正要与扶潇说去屋内坐下,忽然,一道娇娇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畔:“表姨母,平慧没来迟吧——”
声音莫名熟悉,阿楹循声望去。
少女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上竹梯,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粉黛色襦裙。
视线上移,她已然俏生生地站在阿楹和扶潇面前,笑语嫣然,宛如春日枝头盛放的桃花,娇俏、鲜妍。
看清面容的一刹那,阿楹的瞳仁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松开扶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