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渐进尾声,罗乐抬腕瞄了眼表说:“我下午得去一趟双安,你们能想到吗?周平倒腾的那点溶剂居然还能扯出后续。”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陶律夏问。
“不行!”李达坤声色俱厉地打断。屋里瞬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李达坤把茶杯放在桌上,郑重道:“我答应你舅舅了,不带你去任何现场。我都请他吃饭了,总得守信用。”
苗川嘴快:“师父,你是不是说反了?是人家请你吃饭吧?”
“有你什么事!”李达坤眼一瞪,“少插嘴!”
“双安化工应该不算现场吧?”陶律夏不无所动,他看了眼罗乐:“是去复核线索吗?”
“嗯。”罗乐点头,“去安保那边看看,主要想了解一下危废品处理的流程。”
“处理危废品我可以帮上忙,我能看懂台账。”陶律夏说着把椅子往边上一推,就要跟着出门。
“哎哎哎!我说的话没人听是吧?”李达坤急了,拍着桌子喊。
“哎呦我的李队,人跟着我,你还能不放心?”罗乐转过头,“上回去化学所我们都配合过了,行云流水。”
“化学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达坤愣住,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包厢门。
“哎——”
苗川一边把没怎么动筷的水煎包装进食品袋,一边说:“师父,做家长的哪管得了孩子,你就省点心吧。”
“说什么呢?谁是家长?!”李达坤差点被噎住。
苗川把筷子放下,笑嘻嘻道:“您刚才不是说他舅舅嘛?再说了,罗乐还不靠谱吗?别的不讲,工作上他什么时候出过茬子?”
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罗乐半倚在车门边,冲着陶律夏一笑:“工厂晚点再去,咱俩先去放松一下。”
“罗警官……”陶律夏眼神微眯,像在审视,“你这是打算公然怠工,还要带着实习生一起?”
“怠什么工?”罗乐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们这工作哪能分清楚上班下班,8小时工作时间不存在的。而且查案也得讲效率,身心不舒展,思路不敏捷。”
“要评估效率,得先投入时间。”陶律夏神色一顿,声音忽然冷下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去?只是在换着法子拦着我?”
罗乐:“我拦你干嘛?不想让你去,把你撵回学校不是更直接。”
“你——”陶律夏呼吸微滞,盯着他:“你是不是也和李队长,还有我舅舅一样,不想让我去现场?”
罗乐没吭声,只是垂下眼。国槐的叶子由嫩浅转为浓绿,风过时,枝叶翻卷着簌簌作响,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肩上。
“是不是?”陶律夏靠近一步。
“是!”罗乐抬起眼,毫不犹豫:“我不想你去一线,这还用问吗?爱你的人,谁会愿意看你冒险?”
陶律夏怔住,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
罗乐叹了口气,掌心落在他肩上:“干嘛摆这个表情,我还没说完呢。刚才听你说‘你找到了自己,找到了世界’,我改主意了。”
“我还是不情愿,这不能骗你。可我不想再用保护你的名义拦着你,你要去,那我们就一起去。”
罗乐伸手挑开陶律夏额前的头发:“李达坤是什么人啊,活阎王,为了带你出来,我连他都顶了。你这么聪明,哥哥什么立场,你还能看不出来?“
“只是暂时调休一下,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就得今天去。”
“哦……”陶律夏应了一声。
“哦是什么意思?”罗乐嘴角挂笑,“这是,相信我了?”
“当然。”陶律夏点点头,眼神认真,“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罗乐俯身在他唇角轻吻,“谢谢陶老师配合。”
车子一路往东,经过绿荫和街区,停在一片宽阔的广场。陶律夏解开安全带,看向远处建筑上醒目的牌子:“……航天馆?”
“对,今天是航天日。”罗乐关上车门,步伐潇洒地走向前方,五星红旗在风里招展,映得他的背影都有几分昂扬。陶律夏跟上他,二人并肩走上台阶。
踏进展厅,一条恢宏的时间线映入眼帘——“东方红一号”唱响寰宇,神舟飞船直上九天,北斗星座将“星辰”化作路标……
沿着参观动线一路走到展厅中央,一枚火箭模型直指穹顶,顶端的国旗鲜艳夺目,旁边是载人飞船的返回舱。几个小朋友趴在栏杆上,嘴里嚷嚷着“我要当航天员”的豪言壮语。
“走,去那边!”罗乐牵起陶律夏的手,“火箭发射模拟快开始了。”
“倒计时十秒,十——九——八——”孩子的嗓音与视频中的解说词交叠成一股声浪,“发射——”火箭拖曳烈焰破空而上。
“别眨眼,马上是一级分离——最帅的几秒。”罗乐凑到陶律夏耳边。
“参观怎么还带剧透?”陶律夏侧头瞥了一眼。
“赶紧看!”罗乐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一级火箭分离!”
“二级火箭加速飞行!”
“整流罩分离!”
陶律夏看着大屏幕,点火、分离、入轨……这些都可以用数据描述,用公式演算,可当火焰喷薄而出,火箭直冲天际,掌声与欢呼像潮水一样翻涌时,不可名状的浪漫在他胸腔里奔腾。
热烈不可阻挡,人类的征程的确是……星辰大海。
火箭的尾焰缩成一点亮光,没入无垠星海,随即飞船展开太阳能帆板,如一只银色飞鸟遨游于深蓝色的太空。
“船箭分离,飞船进入预定运行轨道!”罗乐比解说词还快了半句。
“你到底来过几次?”陶律夏问。
罗乐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数次……”
“走吧,去月球馆。”罗乐牵着他熟门熟路走上楼梯。
展厅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月球的全景图,亮面与阴影清晰分明。
“看到玉兔没?”罗乐问。
“玉兔只是人类对月面阴影的想象,它捣药也好,捣麻糬也罢,本质上只是文化符号的差异。”
“行了,陶老师,我没问文化考题。”罗乐敲了敲展柜的玻璃:“我说的是六条腿的这个,玉兔号月球车!”
“哦……”陶律夏目光一转,望了过去,果然在玻璃柜里看到一台月球车模型:六个车轮支撑着身躯,通体银白,车顶铺展着太阳能电池板。
“影像版看过不少,实物模型还是第一次见,很可爱。”
“看影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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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注意到地上的车辙印没?”罗乐点了点柜面。
陶律夏走近,模型旁陈列着几张图像,月壤上留着月球车驶过的清晰辙印,他点点头:“倒没特别留意过这个,怎么了?”
罗乐低声哼笑:“果然,人类最大的盲点从来都是自身,即便天才如你也会忽视自己的漏洞。”
“什么漏洞?”
“我们认识以来,你最大的逻辑漏洞。”罗乐直视着他。
陶律夏一时失笑:“你到底在说什么?”
罗乐:“月球没有大气,没有风雨侵蚀,哪怕再过千万年,你的漏洞也会顽固地保留在那片灰壤之上。”
“这又是什么逻辑?”陶律夏向罗乐投以宽容的一笑:“我不是月球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物体,能在月球上留下什么跨越时间的破绽?”
罗乐抬手敲了敲一旁的展板:“这是什么?”
“南极—艾特肯盆地,月球上最大的撞击构造。”陶律夏顺着回答。
“那这个呢?”罗乐又问。
“冯·卡门撞击坑,以航空先驱,著名空气动力学家冯·卡门命名。”
“对……”罗乐缓缓点头,“这是冯·卡门撞击坑,它在月球的背面,科幻小说里叫做——「月之暗面」。”
陶律夏怔了一瞬,记忆突兀闯入——那个与他分离的夜晚,和那个流了一夜眼泪的自己……
罗乐靠近了一步,手掌覆在陶律夏的肩头:“登月是工程学的奇迹,需要伟大的目标、漫长的准备、一次次的演算、试错与重建……它不是浪漫主义的妄想,是长期规划后的必然抵达。”
“你说人类无论如何仰望,都看不到月球的背面,可嫦娥四号降落在了南极—艾特肯盆地的冯·卡门撞击坑,它踏上了那一面。你最喜欢的月球车现在还在那片「暗面」,时不时从三十八万公里外,给地球发来新消息。”
“律夏,”罗乐的手指在他肩上微微用力,“人心的宇宙是难抵达,可对我来说,靠近你--就是和登月一样的奇迹。”
陶律夏心头震荡,眼底的湿意悄然漫开:“你……怪我吗?”
罗乐的手滑到他颈后,低声道:“我怪我自己。我很后悔,不该放手,让你一个人又走了那么久……如果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那现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轻呼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嫦娥四号登上了月球暗面,我……可以登上你的心吗?”
一行眼泪滑过陶律夏的脸颊,他扬起脸:“我最喜欢的不是月球车,在有限的认知和无限的宇宙中,我最喜欢的,都是你。”
“至于,你是什么时候登上了我的心……”陶律夏停了片刻,“应该就是和你分别的那一天,你离开了我的物理世界,降落在我的心里。”
“爱有时候不是单独降临,它制造心碎却弥补裂缝,它带来恐惧也孕育勇气,它破坏秩序,但又赋予了意义。这是离开你很久以后,我才推导出的结论。”
“对不起哥哥,让你等太久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玻璃斑驳落下,天明明是晴的,窗上却溅落零星雨点。
罗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笑了,“哥哥一直在等的,不是这句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