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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摊祈

作者:滨水码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扶登秦每到一处关键的水文节点或铆钉加固处,她便悬停片刻,左手从腰间悬挂的锦囊中抓出一把金灿灿的稻壳,手腕一抖,稻壳便均匀地撒向下方奔流的江水或特定的岩缝。


    金黄的稻粒在浑浊的江水中浮沉,如同向江灵献上的祈愿之符。


    “祈——沧澜息怒,安澜永固!”


    “祈——堤坝如山,泽被苍生!”


    崖下的巫工们随着她的动作,齐声吟诵古老的祷词,同时开始踏着鼓点,跳起祭祀的巫舞。


    动作古朴有力,带着与天地沟通的虔诚和工程告竣的豪迈。


    扶登秦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仪式。


    她沿着设计好的路线一路下行,身形在险峻的崖壁间起落腾挪,玄金祭服在江风中舞动,与冰冷的铁索、奔涌的浊浪构成一幅既神圣的画卷。


    阳光偶尔穿透云层,照亮她冠冕上的水玉和额心的金粉,那一刻的她,仿佛真如降临凡尘的治水女神。


    终于,她滑落至预定的终点:一处位于主坝侧面、相对平缓的临江山头。


    这里离主仪式场地已有段距离,较为僻静。


    扶登秦解开锁扣,足尖刚踏上坚实的土地,正准备整理仪容返回主祭台。


    突然!


    几道迅捷如猎豹的身影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猛地扑出!


    动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显然是精心演练过。


    其中一人用浸了药的手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浓烈的刺鼻气味瞬间涌入!


    少年中年纪最小的阿鑫跟在最后面,脚步明显迟疑,甚至伸出手想拉住前面的同伴,低声急促地说:“别...这样不好...”


    但他的声音被同伴的行动和扶登秦的闷哼淹没了。


    扶登秦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玄金祭服的身影在除阿鑫外的少年们七手八脚的"搀扶"下,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江底,过了不知多久,才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扶登秦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眼前一片昏暗模糊,只有几缕微光从破损的窗棂和屋顶的漏洞中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身下是冰冷硌人的稻草,鼻端萦绕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香烛残余的微弱气息。


    扶登秦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废弃的山野破庙。


    神龛上的泥塑神像早已坍塌了大半,只剩下残肢断臂,蛛网密布。


    供桌倾颓,地面铺着厚厚的积灰和枯草。


    扶登秦被丢在角落里,身上的玄金祭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显得格外狼狈。


    “萧景明……”扶登秦眼神一冷,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


    扶登秦第一个念头便是萧家因铆钉之事怀恨在心,趁此机会对她下手!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手脚有些发软,药力尚未完全褪尽。


    就在这时,破庙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和推搡声。


    “你们搞什么鬼?!”


    “少废话!进去吧你!”


    谢覆舟:“你爷爷的!轻点!”


    “谢郎哥,我们真不是...不是我们没想伤扶工正...”


    “闭嘴!阿鑫你个怂包!滚一边去!”


    砰!


    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一道同样有些踉跄的身影被狠狠推了进来,差点摔倒在地。


    来人稳住身形,抬起头,一脸惊愕和茫然,正是谢覆舟!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谢覆舟看着角落里一身狼狈却难掩丽色、眼神冰冷如刀锋的扶登秦,再看看这破败的环境,瞬间明白了那群“好兄弟”的“神助攻”。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尴尬、恼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心虚让他脸上阵红阵白。


    扶登秦看清是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冰冷警惕的眼神化作了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荒谬感。


    她扶着身后冰冷的土墙慢慢站起来,拍了拍祭服上的灰尘,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极度的不耐:


    “谢覆舟?又是你?阴魂不散也要有个限度。萧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演这出英雄救美……还是趁火打劫的戏码?”


    扶登秦下意识地将这次绑架也归咎于萧氏与谢覆舟可能的勾结,毕竟扶登氏与萧氏在沧江利益上盘根错节。


    “放屁!”


    谢覆舟被她的话刺得一跳,也顾不上尴尬了,急声辩解:


    “跟我没关系!是那群吃饱了撑的兔崽子自作主张!我也是被他们绑来的!”


    扶登秦皱着眉,审视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不像作伪。


    再联想到之前那群少年和谢覆舟的关系,她大概明白了。


    荒谬感更甚,还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她冷冷道:“不管是谁的主意,都愚蠢透顶。放我出去。”


    谢覆舟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又想起昨夜公孙止的宣告和她决绝的拒绝,一股不甘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像昨夜那般带着酒意的莽撞和试探,而是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直视扶登秦,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扶登秦,昨夜的话,或许时机不对,或许方式可笑。但我的心意,是真的。”


    “我知道你烦我,看不起我身上谢府的烙印。但‘江小鱼’也是我,那个在虎跳峡跟你一起疯、一起搏命的也是我!”


    “我不在乎什么谢府少爷的身份,那地方让我恶心。我想入赘扶登氏,不是一时冲动,是想离开那个泥潭,是想……离你近一点。我想和你一起,驯服这条沧江,完成你……和你姨母都想完成的事。”


    谢覆舟向前一步,逼近扶登秦。


    破庙狭小的空间里,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混合着少年人的热忱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身上那股属于江野的、带着水汽和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这破败庙宇的阴冷尘土味形成鲜明对比,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弦微绷的张力。


    “我谢覆舟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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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过三。”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小时候我错过了一次,至今悔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绝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


    扶登秦被他逼得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土墙上,退无可退。


    她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他此刻近乎偏执的认真和势在必得的灼热。


    他话语里的那份悔意和决绝,竟让她心头莫名地微微一悸。


    但这份悸动瞬间被更庞大的东西压了下去。


    她迎着他灼热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疲惫的、带着死寂的嘲讽:


    “谢覆舟,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我这个人?”


    她抬起手,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玄金祭服的纹路在她指尖下。


    扶登秦冰冷坚硬的答道:“我的心,在这里,装的是未竟的工程,是阿桃的腿,是断裂的铆钉,是那些等着水患平息才能活下去的百姓。里面,没有半点空余的地方,能装下你那些……风花雪月,或者一时兴起的执念。”


    扶登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谢覆舟沸腾的热血里。


    “你就算用尽手段,得到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强扭的瓜,有意思么?”


    她微微偏头,目光越过他,投向庙门外透进来的、象征着广阔天地的微光。


    扶登秦:“现在,让开。别挡着我的路,也别挡着沧江的路。”


    谢覆舟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灼热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继而翻涌起被彻底轻视和拒绝的羞恼。


    他拳头紧握,指节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冰冷决绝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破庙内死寂一片,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尘埃落定的微响。


    最终,谢覆舟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带着挫败和一丝狠戾,猛地侧开了身体,让出了通往门口的路。


    扶登秦看也没看他,挺直脊背,拖着依旧有些虚软却异常坚定的步伐,径直走出了这座弥漫着尘土、妄念与失败气息的破败庙宇。


    玄金祭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亮中,只留下谢覆舟一人,站在昏暗的破庙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扶登秦虽然没把谢覆舟的少年心事放在心上,但那群少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惹得她不快。


    她走出破庙回到营地后,冷冷地喊来石岳吩咐道:


    “处理一下。”


    石岳应下,走出了营帐...........


    晚间,沧江畔的无名浅滩上几个精壮少年围坐在余烬旁,却没了往日嬉笑打闹的劲头,一个个蔫头耷脑。


    他们中的人时不时龇牙咧嘴地抓挠着胳膊、脖颈,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在昏暗中也看得分明,又痒又痛,折磨得他们坐立难安。


    一个少年忍不住又狠狠抓了一把后颈,皮肤上立刻添了几道血痕:


    “嘶……痒死老子了!石岳那莽夫,下手忒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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