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少年哭丧着脸,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疹看着就渗人:
“娘的,谁知道那扶工正看着冷冷清清,报复起来也这么……这么腌臜!”
“往咱们喝的水囊里下药?这比挨顿揍还难受!”
少年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心有余悸,声音都带着后怕的颤音:
“还说呢!要不是咱们跑得快,他手里那根吓死人的铁杆子,怕不是真要把咱们当铆钉楔进江堤里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夜色走近,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江风水汽和……浓重的酒气。正是谢覆舟。
他脸色比夜色还沉,眼窝下带着青影,白日里破庙中扶登秦那冰冷决绝的话语和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心。
此刻看到这群惹祸精兄弟的狼狈相,非但没生出一丝同情,反而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谢郎!你可算回来了!”
少年们如同见了救星,七嘴八舌地涌上来诉苦:
“谢郎你看!石岳那厮把我们害惨了!”
“全是红疙瘩!又痒又疼!那扶工正也太小心眼了!”
“我们不就是想帮你一把嘛!至于下这狠手?”
“就是!绑她是不对,可我们也没伤她一根汗毛啊!还特地找了间不漏雨的破庙……”
谢覆舟:“闭嘴!”
谢覆舟猛地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像带着冰碴子,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他眼神扫过兄弟们身上刺目的红疹,又掠过他们脸上那混杂着委屈、抱怨和一丝“我们是为你好”的理直气壮,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几步走到篝火边,一脚踹翻了少年们刚熬好、正晾着准备擦洗的药罐子。黑乎乎的药汁泼洒在沙地上,嗤嗤作响,腾起一股苦涩的白烟。
谢覆舟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带着戾气的笑:
“帮小爷我?”
“用这种下三滥的腌臜手段?把人姑娘家捆了手脚丢在荒郊野庙里,叫帮忙?”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扎得少年们脸上阵红阵白。
“老子是想要她!但老子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不是他娘的靠你们这群蠢货使这种下作手段,把人当物件一样‘弄’到手!”
谢覆舟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和鄙夷:
“你们当扶登秦是什么?是江滩上任人搓扁揉圆的泥巴?还是你们家后院圈养的牲口?!”
他指着少年们身上的红疹,眼神冰冷:“石岳干得好!这药粉还是轻的!要依小爷我以前的脾气,就该把你们一个个扒光了倒吊在虎跳峡的锁链上,让全沧江的人都看看,什么叫活该!”
少年们被他骂得哑口无言,脸上那点委屈和不忿彻底僵住,只剩下难堪和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狼狈。
他们确实只想着“帮谢郎得偿所愿”,却从未想过这手段本身对扶登秦而言是何等的侮辱和伤害。
谢覆舟:“滚!”
谢覆舟像驱赶一群恼人的苍蝇烦躁地挥了挥手:
“都滚远点!看着你们就烦!痒死也活该!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
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被兄弟“江小鱼”的相处方式对待太久了,竟已全然忘记,眼前这个人,他本身是“谢覆舟”。
谢覆舟目光扫过角落里还在看自己眼色的阿鑫,语气稍缓,但仍带着冷硬:“小子,你也滚。”
夜色之下,终究没人敢再吭声,少年们互相搀扶着,拖着满是红疹、奇痒难耐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朝着更远处的下游滩涂挪去,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浅滩上只剩下谢覆舟一人。
他颓然坐倒在冰冷的沙石上,抓起脚边一个空酒囊狠狠灌了一口,劣酒的辛辣直冲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烦闷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无力。
江风呜咽,吹动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他低头,目光落在脚腕间那枚在暗夜里依旧闪着微弱金芒的长命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锁面。
“心甘情愿……”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江风吞没,带着浓重的自嘲:
“谢覆舟啊谢覆舟……你他娘的,还有机会让她心甘情愿吗?”
沧江的另一边,同样如墨的夜色,沉沉笼罩着太子行辕。
白日“摊祈”的喧嚣早已散去,营地恢复了秩序井然的肃静,只有巡逻卫兵甲胄碰撞的轻响偶尔打破沉寂。
扶登秦已换下了那身沉重的玄金祭服,重新穿上了她惯常的水青色巫工常服。
她转身从书架里翻出早已整理好的卷宗。
卷宗包含铆钉事故的详细记录、断裂铆钉的实物样本、阿桃的伤情诊断、萧氏历年采买工料与工部拨款的对比、以及那份被篡改工艺的“特批”太子手令副本。
这些纸张,沉甸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胸口。
她深吸一口带着江水寒意的夜风,眼神冷冽如霜,再无半分犹豫,径直走向太子南宫昭铭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守卫似乎早已得到吩咐,并未阻拦,沉默地放她入内。
帐内烛火通明,熏着清雅的龙涎香。
太子南宫昭铭并未如往常般倚在榻上看舆图,而是端坐于书案之后。
他脸色在烛光下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锐利如鹰隼,仿佛早已洞悉扶登秦的来意,甚至……等候多时。
“殿下。”
扶登秦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将怀中厚厚的卷宗取出,双手奉上:
“臣扶登秦,有要事禀奏。关于数月前断魂崖铆钉断裂事故,臣已查明真相,证据在此。”
“此事关乎工部法度,关乎数十巫工性命,关乎沧江治水根本,更关乎……殿下亲批的‘精制品’!”
“臣,恳请殿下,给臣、给枉受其害的巫工、给这沧江沿岸期盼安澜的百姓,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大帐内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血泪的控诉和不容回避的质问。
太子南宫昭铭并未立刻去接那叠卷宗。
他身体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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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轻响。
他静静地看着扶登秦,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玩味。
“解释?交代?”
太子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霜,听不出喜怒:“秦工想要什么样的解释和交代?”
扶登秦抬起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太子:“秉公处理!追查到底!严惩玩忽职守、以次充好、草菅人命的罪魁祸首!还枉伤者公道,还工部清明!”
“呵,”
太子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大帐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
“好。秦工要的公道,孤……给你。”
他话音刚落,便轻轻拍了拍手。
帐外立刻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挣扎声。
两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玄甲亲卫,押着一个被反缚双手、堵住嘴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衣衫华贵却已凌乱不堪,发髻散落,脸上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是萧景明!
“唔!唔唔!”
萧景明看到帐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扶登秦和她手中那叠卷宗,顿时剧烈挣扎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求救的意味,拼命看向太子,又看向扶登秦。
太子南宫昭铭:“皇商萧氏,承揽工料,督造不力,以次充好,险致重大伤亡,延误沧江治水工期。证据确凿。
太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公文:
“按……军法处置。”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按住。”
太子淡淡吩咐。
两名亲卫立刻将挣扎的萧景明死死按跪在地上。
另一名亲卫手持一根碗口粗、浸过水的军棍,面无表情地站到了萧景明身后。
“殿下!殿下饶命!臣冤枉!是工部……”
萧景明口中的布团被粗暴扯掉,他立刻嘶声喊冤,试图辩解。
“行刑。”
太子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呜——!
沉重的军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萧景明的后背上!
“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大帐!萧景明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华贵的锦缎袍服应声破裂,皮开肉绽,鲜血迅速洇透出来。
扶登秦瞳孔骤缩!她万万没想到,太子所谓的“交代”,竟是以如此酷烈、如此直接的方式,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萧景明!
这哪里是交代?这分明是弃车保帅,是杀鸡儆猴!是用萧景明的血肉之躯,来堵她扶登秦的口!
“一!”
行刑亲卫冷酷地报数。
第二棍紧随而至!萧景明又是一声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和泪水混合着淌下。
鲜血染红了地面。
“不要!殿下!求求您!住手!快住手啊!”
帐帘被猛地掀开,萧春和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显然是闻讯赶来,发髻散乱,素来端方的仪态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