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亭夏没说话,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伺候,手微微一伸,另一个服务生便将酒杯递到他手中。
他低下头,嗅过香气后抿了一口,“还可以。”
酒杯被放回桌上,卫亭夏看向经理:“费心了。”
一百万的酒在他眼里也没什么特别,尝过一口便算了。
经理却因他这声“费心”和“还可以”如蒙大赦,紧绷的肩线微松:“为您服务,是敝人的荣幸。”
说罢,他直起身,清了清嗓子,面向包间众人,声音恢复了职业的清晰:“今日诸位贵宾在本庄园的所有消费,已由东主签单。若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吩咐服务人员,我们将竭诚为您解决。”
话音落下,他再次恭谨地弯下腰,以恰好能让近处几人听清的音量,向卫亭夏低语:“庄园所有权的产权交割手续尚在进行中,预计一周内即可完成,届时您便可正式接手。”
卫亭夏心中猛地一惊——燕信风这是把整个庄园买下来送他?!
原先送酒撑场面都还算小意思,卫亭夏接受得心安理得,可庄园是另一回事。
心机深不可测的商人终究还是放下了高利贷,利滚利下去,把卫亭夏几辈子的肾都卖了,也换不来一个零头。
“好的,”他点点头,“你忙去吧。”
经理转身离开,等门合拢,房间里的气氛已大变样。
卫亭夏偏过头,看见李妍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那僵硬的笑容下,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与一丝被愚弄的狼狈。先前还带着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早已被敬畏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杨淮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咽回了所有声音。
田孟擎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杯中剩余的红酒与他此刻的脸色一样,显得格外黯淡可笑。他脸上的志在必得早已碎裂无踪,只余下震惊过后的茫然和一种被无形巨掌扇过耳光的难堪。
整个空间只剩下死寂,以及那瓶被卫亭夏轻描淡写评价过的、价值百万的伊贡米勒TBA,在醒酒器中静静散发着它不容置疑的、压倒一切的甜香。
卫亭夏的一生,只穷了前十八年,后面没有一秒钟是没钱的。
几人的算盘算是彻底打坏了。
……
二十分钟后,卫亭夏离开包间,看见了来接他的胡耀。
“他人呢?”
胡耀面无表情,语气却比之前和缓不少:“在下面等着。”
卫亭夏很新奇,没有立即对他的回答做出反应,而是绕着胡耀走了两圈,然后才道:“为什么不上来?”
“燕总的意思是,他怕他忍不住动手。”
“还有呢?”
只能说不愧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都不用胡耀提醒,卫亭夏就知道还有后半句。
秉持着保镖工作的基本职业素养,胡耀稳住嗓音道:“燕总还说,他怕动手以后和你吵起来,然后你把他推水里。”
卫亭夏笑了,眉眼弯弯,不是刚才在包间里的那种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的在开心。
他笑眯眯地否认:“都给我买庄园了,我怎么舍得把他推水里?”
那也不一定。胡耀见过他俩真好的时候,哪怕在最浓情蜜意的阶段,卫亭夏也是一副狗脾气。
别说庄园了,就算燕信风把整个世界捧到他面前,吵起来的时候卫亭夏也不会留手。
偏偏燕信风甘之如饴。
半秒的时间,胡耀想了很多,然后千思万想变成短短几句话。
“卫先生。”
他喊道。
卫亭夏回过头,胡耀眼神认真地望着他。
“我为我之前的不好态度向你道歉,”胡耀说,“以及我确定燕总对你是认真的,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
回到房间,燕信风正在阳台接电话,眉毛拧起,肢体语言透露出无法排解的烦躁。
卫亭夏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0188说:[来了。]
“什么来了?”
[你那30万,]0188的声音重新恢复自信,[虽然对方在小心遮掩,但最终还是让我查到了蛛丝马迹。]
“嗯哼?”
[你被人做局了,]0188说出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我检阅过所有的信息网点,最后的定位在燕信风的某座分部公司大楼里。]
所以0188这些天的分文不赚以及随之而来的嘲弄屈辱,全是燕信风带来的。
0188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阴险混账邪恶的主角,他这些手段害的不是卫亭夏,害的是0188。
[我真的不理解!]
纯粹功利主义的小系统被复杂莫名的人类世界狠狠伤害,机械音中都透露出满满的困惑无助。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他不让你赚钱,可他转手就送几千万的庄园,这是什么意思?]
抱怨完以后,0188又开始疑神疑鬼:[他是不是在故意对付我?他是不是意识到什么……]
卫亭夏默默听着嘴角,浮出一抹笑,觉得0188这样很好玩。
0188的抱怨愤怒质疑,最终消失在燕信风推门回来的步伐中。
卫亭夏喝了些酒,现在有点晕,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着他走近,伸手勾住燕信风的腰带。
他问:“生什么气呢?”
燕信风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甜味的酒气,皱皱眉,道:“原先达成了一个合作,刚才收到消息,说对方总公司的负责人之一要来A市和我具体商谈。”
卫亭夏眸光一闪:“哪里的呀?”
“欧洲,”燕信风回答,“具体是北欧。”
安德的势力就在北欧,那么这个负责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真烦人。
卫亭夏松开手,坐直一点,问:“你真把庄园给我买下来了?”
燕信风道:“没有。”
卫亭夏松了口气。
燕信风紧跟着又说:“目前还在洽谈阶段,差不多下一周可以签合同。”
?
卫亭夏完全坐直了,拽着燕信风让他弯下腰:“你真要买?!”
“小钱,”燕信风任由他使力,“我给你钱总比他们给你钱好。”
卫亭夏眯起眼睛,这句话显然就是阴阳田孟。
他慢腾腾地松开手,重新躺回床上:“又不是我把他们请来的,他们明显在蹲我。”
“所以他们请你,你就去了?”
燕信风无甚情绪地问:“那他们请你去喂鲨鱼,你去不去?”
看看,一说就生气。
卫亭夏舒舒服服地躺着,确保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生气。“我当时在游轮上都没想着跳海,他不配。”
燕信风冷笑一声,不理会他的自我辩护。
这场谈话本该在他不明显的让步中结束,可卫亭夏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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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他问:“我那三十万是怎么回事?”
燕信风后背一僵,声音听不出情绪:“什么?”
“那笔钱我分批投入进股市。也快一个月了,一分钱都没赚到,一分钱也没赔,我不懂股票,也不懂金融,你能给我讲讲为什么吗?”
“你运气不好。”
卫亭夏嗤笑:“你也开始拿运气遮掩了哈。”
“……”
“给我钱却不肯让我赚钱,”卫亭夏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膝盖,“是因为我在你眼里不配吗?嗯?一直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叫得好听了,你就赏点东西,不管虫子还是粮食,你给了我就得吃。”
他声音闲适,可话语却分外刺心,直往人心口最软的地方戳。
燕信风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撞上卫亭夏眉眼带笑的模样,仿佛他不明白刚才那句话究竟有怎样的影响,也不在乎燕信风胸口翻涌的痛意。
他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连带燕信风那颗心,也一同被拖拽着,卑微地碾进泥里。
“卫亭夏……”
漫长的对视后,燕信风的声音像是从砂砾中磨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是吗?”卫亭夏反问。
他分明醉了,可眼底却映着一种冰冷的、刻薄的清醒。燕信风越看,心越沉,沉入一片刺骨的冰洋。
他短暂地阖上眼,试图锁住濒临崩溃的理智。然而汹涌的怒火瞬间焚尽了所有克制。燕信风霍然起身,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吵闹的铃声回荡在房间,燕信风看也没看,抄起手机狠狠掼向地面!
碎裂声骤起,零件四溅,尖锐的铃声戛然而止。他站在一地狼藉之中,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
他眼底翻涌着猩红,目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活活掐死床上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卫亭夏毫无惧色地仰头迎视。
良久以后,燕信风呼出一口气,从喉间挤出一声怪异的、破碎的嗤笑。伴随着笑声,他周身的怒火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那个挥手间定夺千万的男人消失了。燕信风颓然伫立,望向卫亭夏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与五年前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如出一辙。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低语,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难以置信的悲鸣,“你怎么……忍心呢?”
向一个没有心的人索要真心,无异于向天空讨要草叶,向大地祈求雨水。
早该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卫亭夏不爱他,五年前他就看清,五年后还是不知死活。
他的眼神太过悲凉,又太过贪婪,那浓烈的绝望渴求几乎化为实质。卫亭夏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没关系的……”
然而,燕信风更快地打断了他。
“没关系的,”他重复着,声音陡然变得异常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和执拗。
“我知道你没有心,就算有也不准备给我,但没关系,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过卫亭夏左边那道断眉的疤痕,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已残破的珍宝。
燕信风呢喃着在他眼角落下一吻。
“五年前我无能为力,因此人和心都得不到,这次不会了……”
卫亭夏永远别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