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晴枝的失态只持续了一瞬,她很快稳住神色,冷笑一声:
“县君倒是好记性,连不相干的人的闲事都记得这么清楚。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玉镯,市面上相似的多了去了,哪值得这般念叨?”
说着,她转身往花园深处走:“各位姐妹都等着呢,县君还是尽快跟上,别扰了大家的雅兴。”
柳嘉之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眼底勾起一抹淡笑。
身后的侍女见她站着不动,又催促道:“县君,快些走吧,别让姑娘们等急了。”
柳嘉之收回目光,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
刚走到花园中央,就见苏晴枝正站在梨花木桌旁,笑着对围坐的贵女们介绍:
“这位就是范知州的侄女,官家亲封的长溪县君,范姑娘。今日特意请她来,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贵女们纷纷抬眼看来,柳嘉之微微颔首致意,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就是这位长溪县君啊。我当汴京来的大家闺秀有多懂规矩,方才见你在园门口磨磨蹭蹭,倒像是没见过这般场面似的。”
说话的是位身着石榴红蹙金装的女子,发髻上插着一支累丝金簪,语气里的傲慢毫不掩饰,与她身上的华贵装扮倒是相得益彰。
柳嘉之眼底掠过一丝疑惑,只听那女子身旁立马有相熟的贵女高声道:“县君莫怪,这是邠州团练使的嫡女吕姑娘。”
团练使?
柳嘉之心里暗笑。如今的团练使早没了往日实权,不过是个空有头衔的武职,这位嫡女倒是把拼爹的架子摆得十足。
*
她面上却没露半分轻视,只淡淡颔首,客气道:
“原来是吕姑娘。说起来,还要多谢团练使大人。我叔父刚到邠州上任,事务繁杂,多亏了团练使大人在地方上协助练兵、安定乡勇,才让他能更快理顺政务。”
这话一出,吕妍脸上的傲慢僵了一瞬。
周围的贵女们也听出了门道,柳嘉之看似在谢她爹,实则是暗指你爹不过是协助我叔父办事的下属,既点明了知州与团练使的上下级关系,又没明着打脸,让她连发作的由头都找不到。
众人纷纷低下头掩着笑。
苏晴枝站在一旁,原本等着看柳嘉之出丑,见她这般四两拨千斤,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笑着打圆场:
“吕姑娘也是热心,怕县君不熟这里的规矩罢了。来,县君,我带你去见见其他姐妹。”
柳嘉之一边跟着苏晴枝,一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贵女与景致。
*
她目光飞快扫过廊下侍卫的站位、花园角落的矮墙,默默记下几处护卫相对薄弱的转角。
柳嘉之很快发现,这的墙比宫里的宫墙矮了大半,墙头只爬着些稀疏的青藤,墙体也没有宫墙那般光滑陡峭。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宫里,一天夜里想翻宫墙的蠢事,那时晏井承教的轻功不过三脚猫功夫,还被赵祯撞了个正着。
如今她跟着大哥练了些时日,虽说算不得高手,翻这种矮墙倒也绰绰有余了。
这场没安好心的花宴,万一真被他们困住,这矮墙或许就是唯一的退路。只要找准时机,凭着现在的轻功,未必不能自救。
“县君在看什么?”苏晴枝见她脚步慢了,转头看来。
柳嘉之立马收回目光,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园子里的景致不错,青藤爬墙,倒有几分雅致。”
苏晴枝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行宫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园子的景致,往后县君若是喜欢,倒能常来看看。”
柳嘉之心里冷笑,往后?面上却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跟着苏晴枝继续往前走。
*
穿过月洞门,苏晴枝引着柳嘉之进了一间雅致的水阁。
阁外临着荷花池,夏初的风带着荷香穿窗而入,清爽宜人,几张长桌拼在一起,几位贵女围坐桌前,手里握着茶筅,正对着盏中的茶汤细细搅动。
柳嘉之目光扫过桌上的茶碾、茶罗、茶筅,忽然想起之前在电视广告里见过的画面,她方反应过来,这原是宋代时兴的点茶技艺。
没等她细想,苏晴枝就笑着开口:
“各位姐妹快看,我把县君请来了。要说这点茶的功夫,还是得看咱们汴京来的贵人,县君出身名门,又得官家诰命,点出来的茶定是色香味俱全。”
话音刚落,旁边几位与苏晴枝相熟的贵女立马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汴京贵女最擅点茶,县君可得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我这茶筅总也搅不出细腻的沫饽,正好向县君学学诀窍!”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热络。
*
点茶是宋代贵族女子的核心雅技,讲究【碾茶成末、注汤点拂、茶面作画】。
若是手法生疏,不仅茶汤难喝,连茶面的沫饽都散不成形,定会沦为笑柄。
苏晴枝显然是算准了柳嘉之未必精通此道,故意借名头将她架起来,就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柳嘉之看着桌上的茶具,心里暗笑,那就出给你们看。
她走上前拿起茶筅,语气从容:“各位姐妹抬举了,我哪是什么高手,不过是瞧着侍女做过几次,略懂些皮毛罢了。若是点得不好,你们可别笑话我。”
说着,她先将茶饼细细碾成粉末,用茶罗筛去粗末,再提起银壶,缓缓将微凉的泉水注入盏中,手腕翻转,茶筅在盏中快速搅动。
盏中渐渐浮起一层细腻的白色沫饽,虽不如常年练习的贵女那般绵密如积雪,却也匀净光滑,稳稳铺在茶汤表面。
算不上惊艳,却绝对中规中矩,完全没按苏晴枝等人预想的那般出丑。
*
先前起哄最欢的贵女撇了撇嘴,不甘道:“原来汴京来的也不过如此,跟我们也没差多少嘛。”
其他人立马跟着附和,满是轻视。
苏晴枝却忽然开口,假意呵斥:
“妹妹们这话就不对了,汴京多大的地界,她小小一个范家,怎能代表整个汴京的水准?”
柳嘉之心里鄙夷一瞬,苏晴枝这翻来覆去地阴阳怪气,究竟想怎么样?
柳嘉之没应声,只手微微抖着,将茶筅轻轻放在桌上。
以苏晴枝和赵允定的势力,若真想对自己动手,在行宫这戒备森严的地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她们偏要费尽心机设宴请客、故意刁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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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是在拖延时间?为了等什么?
不等她细想,周围贵女对范家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七嘴八舌的议论将她拉回现实。
*
就在这时,苏晴枝忽然话锋一转,笑着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别议论这些了。说起来,县君前几日刚得了官家赐婚,未婚夫婿可是一等一的良人呢。待会散了宴,大家想不想远远看一眼县君的夫婿?”
柳嘉之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自己能回府,不必劳烦他人。”
苏晴枝却笑得越发狡黠:“县君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姊妹,偷偷瞧一眼又不偷你未婚夫婿一块肉,慌什么?”
搁这等着我呢?
柳嘉之冷笑道:“他不会来的。”
“哦?”苏晴枝挑了挑眉,得意道,“可我已经着人去请了。县君何等尊贵,宴后有夫婿来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县君觉得,他会不给你这个面子?”
柳嘉之抬眼,目光直直撞上苏晴枝的视线,警惕和狡黠在空中狠狠交锋,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
*
片刻后,柳嘉之率先开口:“方才你口口声声说着规矩、水准,怎么?如今这又是哪门子规矩?”
先前议论的贵女们瞬间噤声,脸上都闪过几分不自在,毕竟如果真那样做,确实有失体面。
苏晴枝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张扬了些:“县君这话说的,我们都还没看呢,你就吃味成这样了?”
她顿了顿,故意抬高声音:“再说了,这行宫是殿下的地盘,今日的宴是我设的。在我这里,我想做什么,什么就是规矩。别说只是远远看一眼,就算是……”
“就算是请县君的未婚夫进来坐坐,陪姐妹们说说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柳嘉之眉头不觉皱起,眼前的苏晴枝那么大费周折设下这场花宴,故意刁难、拖延时间,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折辱自己和晏井承。
不等柳嘉之细想,苏晴枝缓缓开口:“县君或许还不知道吧,我和县君的未婚夫婿,在漠北还算是有一段缘分呢。”
*
柳嘉之是有些不可思议,转瞬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苏晴枝:“你与他的过往,与我无关,更与今日之事无关。我再说一遍,他不会来的,你所有的阴谋,都不会得逞。”
苏晴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阴谋?县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上前一步,凑近柳嘉之,声音压得极低:“他若不来,你在我这里,可就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没有了利用价值,县君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这行宫,再见一面你心心念念的晏井承吗?”
柳嘉之冷冷道:“你别妄想了,晏井承不会上你的当。至于我,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叔父绝不会放过你!”
“范知州?”苏晴枝嗤笑一声,“县君怕是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这口口声声的叔父,叫得真顺口呢。”
苏晴枝轻轻拍手,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你真当范仲淹会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贱民,与殿下作对吗?”
“小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柳嘉之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水阁中众人纷纷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