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对不起,什么都不是。
晨光熹微,穿过檐下栩栩如生的挂落,照落在付濯晴明净的脸上,她起身从屋里出来,就能看到杀人犯在洒扫后院。
她记得,跟她一同来的三位大人里,只有文昭大人是未曾娶妻的,其余两位娶是娶了,都不好生待着,之前还顾忌妻子母家势力,如今倒是不必顾忌了,也对妻子冷嘲热讽。
今日乃她过来的第三日,也是三位官眷轮流洒扫院落的头一日,杀人犯揽下这头一日的活,其实付濯晴也清楚,身为男子,理应多担一些责,这院落虽说是在她一行人来之前被郡守大人派人打扫过,但终归也有两天不曾打扫了。
杀人犯此举,是想着他仔细打扫完了,往后轮到其他两位官眷时,不仔细些也没关系。
其实杀人犯待旁人算得上品德高尚,君子如泽,至于待她嘛,付濯晴摇摇头,昨夜那话,一句对不起,想抵消她死时那夜所承受的痛苦吗?
这是不可能的。
付濯晴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她提步走向杀人犯身后摆着的另一把扫帚,空气里的土腥气凝重,青石地上的水痕逐渐干涸,边连瑱一宿没睡,索性待天边亮起,也就不睡了,他起来先是把宅院地面都大差不差撒了水,待半干之后,才拿着扫帚从后院开始轻轻扫。
以保证不会吵到还在睡觉的付濯晴。
可付濯晴每日几时起,边连瑱记在心里,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同他一起打扫。
边连瑱拿着手中扫帚站直身子,怔在原地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即使是做样子给别人瞧,也不用细腻到要和他一同分担庶务的地步吧,难道是他昨夜的话,让她心软了。
大早上做什么梦呢。
边连瑱摇摇头,拿着扫帚朝后院另一侧,付濯晴那边走去,比起他竟想些没用的,他想他还没柔弱到需自家娘子做这些粗活的地步,他一把想夺过她手中得扫帚,可是他的力气却没她大。
二人因一把扫帚僵持,四目相视。
边连瑱看了看她和他都抓着的扫帚,“娘子——”他想了想,又收回了这话,他和付濯晴私下的关系,还没到他可以叫娘子的地步,“你还是回屋歇着吧,这些琐事,我来做就行。”说罢,他又使劲拽了拽她手中的扫帚,依旧没能如愿拿走。
付濯晴没拒绝,也没同意,她想俯身接着扫地,却被一只抓在她扫帚上的手死死摁着,“我昨日跟姜大人说,让其在自家娘子轮值时,多多伸手给做些,你眼下此举的意思,难道是我多嘴旁人家事,轮到自己家就撒手不干是吗?”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边连瑱苦笑一声,“我只是不想你太累,再者言,男女本就因体质不同而潜存诧异,我身为男子,且是你的相公,总不能让你替我分担吧。”边连瑱急慌慌解释,他其实只是想她能多休息,顺道在她跟前多表现而已。
“行。”付濯晴点头,“那我也可以告诉你,官眷不分男女,官场也不会因你是女子就不对你下死手,你想厚待我,我无话可说,但这种厚待,会让我背上一个‘只顾忌自我,不顾忌相公’的骂名,还有啊,人在做,人在看,你若真觉得其他官眷为女子,你身子谦谦君子该谦让,那就得以身作则。
她们的苦楚来源于她们的相公刻在骨子里对女子的凉薄,可同住屋檐下,你我以身作则,在你轮值这日,我身上也担一些责,那么往后那两位大人,才会去给自己的娘子也担一些,而非你所想自己多担些,你自不必再担别人的重任,自个也能落得轻松。”
付濯晴的语气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然,边连瑱却嚼出了她对他笨拙粗劣的想法及时纠正,有吧,是在关心他吧,关心他做那么多活,会累。
他猛地被这么一关心,其实还蛮不好意思的,有种她为他着想的错觉,其实不然,付濯晴只是觉得,同为女子,她不愿看到她们自行承担一切的痛苦,毕竟这两位官眷家道中落也才不久,会做的也不见得有多少,更不想看到其他两位大人冷眼相待的样子,简直不是相公该有的姿态。
他有被关心到诶,边连瑱偷偷在心里乐开了花,他顺着付濯晴垂下示意他松开扫帚的眼神,看下去,似是忽而领悟了什么,他松开握着扫帚的手,目光高抬挪在付濯晴风轻云淡的脸上,他仿若有一种可以透过她寂静毫无波澜的眼眸,看到她身为女子的担当,他轻松笑叹,“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没能顾全大局。”
边连瑱左右看看,院另一边是他扫了一半的地,这一边是付濯晴刚扫的,“那我跟你一块,从这边开始扫吧。”
声音别提多欢快了。
微风乍起,细线欢跳,阳光不着痕迹地照落在院落每一处洒扫干净的青石湿地上,二人清扫完后,再次洒了水以此缓解扬起在空气里的尘土。
前院东厨里,刀扣着菜落在砧板上的声音连贯不失协调,灶台上切好的菜等着下锅清炒,一旁新起的小灶上的粥嘟嘟冒泡。
付濯晴用打火石将火生好过后,边连瑱也将所有的菜品切好,熟练地挽起衣袖,穿上襜衣,在一旁站着炒菜。
付濯晴就坐在生火处看着火候,也顺带看着杀人犯有条不乱地做事,其实他偶尔也蛮让她瞧得起的,说学做饭,这除了不会生火,其余的做的都不错。
卖有卖相,吃有吃香。
油热菜下锅不久,香气四溢,付濯晴有很久都没嗅到过油锅下菜的香味了,从她搬到状元府开始,每日归家,就有热饭,也是难以嗅到的。
如今坐在这儿,倒是嗅到了,这感觉好生熟悉。
是她之前在青雅县做饭时的感觉,很惬意的一种感觉,是她脱离帝王之位的极度松懈之感。
也很奇怪,她为何会从心里突然冒出此感呢,难道是从金兰城出来之缘故,或许是吧。
付濯晴往灶膛送柴火的手不曾停歇,她做过饭,深知火候能影响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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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的口感,她时刻注意着,毕竟吃下去的东西若是糊了或者口感不好,会影响食欲的。
边连瑱时不时侧垂眸看一眼她的认真模样,他小心翼翼地眼神,仿佛在确认油会不会溅到她似的,应是不会的,他时刻注意着,但他还是忍不住放松时瞧瞧她。
他还从未和付濯晴一同做过饭呢,在青雅县时,他不会生火,一度不想让她独占灶间,闹出过不少笑话,到了金兰都城,前头也是陈幸下厨房做饭,他几乎都是打下手,什么切菜炒菜他一概不做。
后知后觉中,他好似被激发了刻在骨子的潜能,学切菜炒菜,除了生火以外的他全都能做出来。
故而眼下,边连瑱由衷觉得,他真是学对了,要是不学,今日在东厨房受累的就是付濯晴一人了,他庆幸自己会,能做很大一部分,让她轻松,再轻松一些。
菜一一炒好,院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屋,嗅着满院香气,有专门过来赞赏的,也有进来想帮忙的。
但想帮忙这人被边连瑱撵开了,是文昭,那个一心只想接近他娘子的人。
边连瑱将最后一盘菜盛出时,付濯晴已将前几盘菜不断端上桌,众人都上桌之后,边连瑱端着最后一盘菜,轻轻放在桌上,落坐付濯晴身旁。
他起声吆喝,其实他心里存了个想法,就是想听这些人夸他娘子和他,这样他就能从旁人口中听到羡慕他娘子和他的话,这话他最爱听。
“来,大家尝尝娘子和我的手艺,看看菜品和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金兰都城的口味偏清淡的,边连瑱记得门清,因他家娘子的口味也偏清淡,清粥小菜,最是早上食之顺益。
众人也非顾着付大人面子,故意捧场,而是这饭菜做的当真是好吃极了,边连瑱顺着往下说,“这火啊,是我娘子烧的,饭菜合不合口味,全仰仗着火候。”
“这话着实不假。”姜清给自己盛了两勺粥,还不忘多夸两句,“付大人真是心疼自己的相公,怪不得大家都说付大人和其相公乃金兰城中最为恩爱的夫妻呢,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同住,更能见识到都城中人所言甚对。”他边说还不忘给自己扒拉两筷子菜在粥里。
边连瑱听着这些夸赞,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睛时不时瞟向付濯晴,想看看她的反应,他猜她会借机敲打一下其他两位大人学着点。
付濯晴淡淡笑着,坦然接受两位大人好意夸耀,她顺道给杀人犯夹了一筷子青菜,“夫妻之道,本就互为一体,本官自然疼惜自己相公受累,既然早已分好轮值,本官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两位大人不也做得甚好,爱妻如爱己,爱夫自当如此,我想天下夫妻大都如此吧。”
边连瑱看着眼前他最不喜欢的青菜,是他最喜欢的人最喜欢吃的菜品之一,没敢不吃。
付濯晴也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给杀人犯夹青菜时,此人面目狰狞地吃下的模样,就还想再看一次,只可惜此人今日吃的平静,像是私下练过多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