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一直在门外,此刻缓步走入,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之前她见青黛提着大包药材回府,口中还不断念叨着“褚大将军吩咐”,“小姐的毒”之类的话,且一回海棠苑便立刻生火煎药。这其中的缘由并不难猜。
“药?”赵玉婉若有所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吩咐道,“即刻起,给我盯死海棠苑!一草一木,一汤一药,都给我看清楚了!”
随即,她转向女儿,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属于母亲的温软:“燕儿,快坐下。这整日的不见人影,去哪儿了?”
“萧府。”
“萧府?”赵玉婉蹙起精心描画的柳眉,“你与萧齐尚未正式下聘……”
“娘!”沈燕不耐打断,眼中满是焦躁与怨愤,“沈初初那贱人把铺子田庄都抢了回去!您就干看着?我们日后喝西北风吗?您前几日只顾着伤心!我去萧府,不就是为了给我们娘俩找条活路?!”她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
见赵玉婉眼中光彩微黯,沈燕勉强压下火气,硬邦邦道:“过几日,他会上门议亲。”
赵玉婉一怔:“可你爹那边……”
“别提他!”沈燕像被点燃的火药,压抑的恨意轰然爆发。
“他心里何曾有过我们母女?!只有那个死透了的贱人和她的小贱种!死了都占着爹爹!”
看着女儿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嘶吼,赵玉婉心如刀绞,却强撑起温婉,柔声安抚:“燕儿莫急。等那沈初初一死,那些东西,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让她再蹦跶几日,将死之人罢了。”
“至于萧家。”赵玉婉眼底精光一闪,“娘自有计较。先定下婚期,成或是不成,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沈燕的心思早已飘远,满心满眼都是对萧齐的憎恶。今日相见,他开口第一句竟是问沈初初是否安好!这分明是旧情未了!
她心中冷笑,萧齐如何,她根本不在意。因为她的心,早已被另一道身影彻底占据。如今和萧齐的订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她和李献闻在一起后,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抛下了。
李献闻那张清绝出尘的脸庞浮现脑海。阿史那的野性,褚墨的冷峻,皆不及那人万分之一!只那惊鸿一瞥,便已摄去她三魂七魄。
忆起榻上萧齐汗津津的脖颈与粗重的喘息,沈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若非闭紧双眼,将他想象成那袭清冷如月的身影,她又如何能忍得下去?
她一定要得到李献闻!不惜一切代价!
几日后。
十辆朱漆描金的聘礼车,在萧家最德高望重的大伯萧澄亲自押送下,浩浩荡荡驶入沈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番与沈家的联姻,已是他们摇摇欲坠的侯府起死回生的唯一指望,全族上下只恨不得越快落定越好。
萧齐策马随行,马蹄声碎,街边百姓的议论如风般灌入耳中。
“沈家小姐好大的福气!”
“这萧齐虽是侯府庶出,但这排场,普通人家的嫡子都未必有……”
他面沉如水,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连日来,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沈初初,这个名字像根刺一般扎在自己心上。听闻初初下山遇险,后反而死而复生?他必须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上次问沈燕,那女人只会媚眼如丝地缠上来,半句有用的都没有。若非情动时,她那眉眼间隐约有几分和沈初初相似,他连行那档子事都勉强。
沈府正厅。
赵玉婉与沈燕早已盛装以待。珠翠环绕,脂粉精心描绘,母女俩如同两朵开到荼蘼的富贵牡丹。
萧齐的目光落在沈燕脸上,微微一滞,只因那刻意修饰过的眉眼神情,竟又勾起了几分沈初初的影子。
沈燕捕捉到他的失神,心头得意更甚,腰肢轻摆,眼波流转,看来只要是男人,都终究敌不过她的手段。
萧家管事抑扬顿挫地念着长长的聘礼单子,每报出一件稀罕物,赵玉婉脸上的笑容便真切一分,心头的石头便轻一分。
这泼天的富贵与体面,连她那嫁入高门的嫡姐都未曾有过,看赵家还有谁敢斜眼瞧她?
冗长的单子终于念罢。
萧澄端坐右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主位,语带威压,“两家结亲的大日子,沈将军竟也不在?”
赵玉婉心头一紧,忙陪笑道:“萧大人见谅!老爷此番再赴北疆,实有万分紧要之事……”她声音压低,带着恰到好处的肃穆与暗示,“我们大夫人的遗骨,您想必知晓,寻了这些年,如今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哦?”萧澄眼中精光骤亮。
昭烈将军何语容,那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追封的!
若沈渊真能寻回她的遗骨,到时候再进宫面圣再接上他那数年在边疆征战的功劳,那加官进爵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侯府如今风雨飘摇,最缺的正是这等手握实权、圣眷正浓的军中强援。
他心下狂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待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就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如碎玉般,突兀地切入了正厅微妙的空气。
“今儿竟是燕儿妹妹和萧家定亲的好日子?”人未至,声先到。
沈初初带着青黛,步履从容地踏入正厅。一袭浅碧色素罗长裙,衬得她身姿如柳,发间仅一支素银簪,再无多余饰物。暮夏的燥热仿佛被她周身清冽的气息驱散,只余下初春般的沁凉。与珠光宝气、妆容浓艳的赵玉婉母女相比,她宛如一株临水照影的青竹,遗世独立。
厅外,管家带着一众仆役肃然垂手,无声地拱手在她身后,气势悄然凝聚。
“这……?”萧澄目光一凝,落在沈初初脸上。
那眉眼轮廓,比起沈燕,分明更像沈渊,而眉宇间那份清冷孤傲,又隐隐带着当年那位传奇女将何语容的风骨。他心头震动,不由得朝赵玉婉投去一个充满审视和疑虑的眼神。
赵玉婉见沈初初出现,心头火起,面上却不得不挤出慈爱:“初初!海棠苑这两日药气不断,姨娘只道你身子不爽利,正静养着,怎好的惊扰你……”
“惊扰?”沈初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目光轻飘飘掠过赵玉婉,径直走向主位,款款落座。
“清风山上,萧齐本欲定下婚约的,难道不是我么?”她纤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紫檀桌面上画着圈,眼波流转,最终停在萧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只是我这厢还未点头应允呢,便被燕儿妹妹捷足先登了。”
她故意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至于用了何等手段……萧伯伯,您这位好侄儿,难道未曾向您禀明一二?”
矛头直指萧齐。
只见萧齐此刻正痴痴地望着主座上的沈初初,魂游天外,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燕看在眼里,妒火瞬间燎原。这没出息的东西!得了她的身子已是天大的福分,竟还对沈初初念念不忘?!
当初在清风山上,她眼睁睁看着萧齐与沈初初越走越近,甚至听闻萧齐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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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家中,只待沈初初下山便要求娶。
嫉恨如快速生长的枝蔓,疯狂缠绕包裹住了她的心。她设计灌醉萧齐,在那酒里加了些好东西,趁他意乱情迷时委身于他,再故意让好姐妹引沈初初撞破那不堪的一幕。
她至今记得,沈初初当时的神情,并非她预想中的崩溃羞愤,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只对着惊慌失措扑过来解释的萧齐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不是。”便挣脱而去。
但此后的好几年间,都少有她的踪迹,沈燕心满意足极了,想必是她心灰意冷羞于见人了吧。
而听到那三个字后,不知为何,萧齐也再没去找过沈初初。
可如今……
沈燕看着萧齐那痴迷的蠢样,又恨又怕在萧澄面前丢脸,猛地伸手,十指狠狠掐进萧齐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料嵌进肉里:“手段?姐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姐姐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罢了。”
肩上传来的剧痛让萧齐猛地回神,下意识低斥:“疯婆子!”话出口才觉不妥,对上沈燕阴毒般的目光,心头一虚,竟脱口对着沈初初道:“初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前言不搭后语。
沈初初连眼风都懒得给他一个,只对着面色变幻的萧澄,语气恢复了那种带着疏离的平静:“如今爹爹不在府中,府中中馈由我暂代。庶妹的婚事,我一人亦不便独断。”
她略作沉吟,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赵玉婉母女,慢悠悠地续道,“一切,便交给赵姨娘定夺吧。便是姨娘说明日大婚……”她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我这做姐姐的,也绝不阻拦。”
“明日?!”沈燕心头警铃大作。
她与李献闻那边还悬着呢,若真立刻和萧齐成婚,岂非自断后路?这沈初初分明是来搅局的!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急声道:“爹爹尚未归家,燕儿出嫁,自然盼着父母双全,才能安心离家!岂能如此仓促?”
一旁的萧澄也心头一紧。
沈渊归期未定,且对这亲事态度不明,夜长梦多!萧家的前程可经不起半点闪失,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立刻接口,试图将这桩婚事牢牢钉死:“沈将军迎回昭烈将军英灵,此乃国之幸事,家之荣光!届时双喜临门,岂非天作之合?不如就趁今日,把日子定下?”
沈初初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盏,只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清茶,并不接话。
赵玉婉深知女儿心思,意已不在萧齐。当初应下萧家是权宜之计,如今丞相这条青云路已隐隐可见曙光,岂能就此断绝?
思绪百转,她立马换上温婉贤淑的面孔,柔声道:“萧大人所言极是!不如就定在老爷回府的三个月后吧?这样准备聘礼、嫁妆,各项礼数也都能周全,不显仓促。”
“好!好!好啊!”萧澄闻言,心头巨石终于落地,连道三声好。只要日子定下,沈渊这棵大树,他们萧家就算靠上了一半。
沈初初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既然日子定下了,”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起身,仪态无可挑剔地向萧澄福了福身,“初初身子还有些乏,先行告退。”
青黛得了眼色,立刻领命去清点那十车聘礼,重新誊录一份单子。这些东西,早晚要算得清清楚楚。
沈初初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廊转角,萧齐便坐不住了。
“失陪片刻!”他仓促起身,借口寻茅厕,脚步却急切地朝着沈初初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