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头行事后，苏晨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充，“秦婶子，你把孩子放在地上，别引发二次伤害，绿豆汤和浓茶至少能争取时间，顾泽你准备灌药的工具，动作快些！”
人群外的陆战霆不知何时站定了，深邃的目光落在姜秋实身上。
这女同志总在关键时刻冒出些稀奇法子，她像个藏着无数秘密的匣子，每打开一层，都让人惊讶。
看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错。
村民们见顾泽医生都动了，苏晨、陆战霆这几个靠谱的知青也全力支持，再看看怀里快没气的孩子，秦婶子咬着牙抹了把泪，将孩子平躺地放在了地上。
没一会，绿豆汤的清苦味混着浓茶的涩气很快弥漫开来。
顾泽找了个干净的搪瓷勺，试了试绿豆汤的温度，刚要喂，却被村民拦住，
“顾医生！你可想好了！这要是出了事……”
“出了事，我这个医生担着。”
顾泽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向姜秋实。
“怎么喂？”
“撬开嘴，少量多次灌，刺激他吐。”
姜秋实看着孩子紧闭的牙关，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真怕自己记错了，可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泽小心翼翼地撬开孩子的嘴，姜秋实用勺子舀起温凉的绿豆汤，一点点往他嘴里送。
刚灌了两口，孩子喉咙猛地一抽。
“哇！”
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液体，里面还混着没消化的蘑菇碎渣！
“吐了！真吐了！”
有人低呼。
顾泽眼疾手快，继续灌汤，吐了再灌，反复几次，孩子吐出的东西渐渐清了些。
“换浓茶！”
姜秋实接过苏晨递来的浓茶碗，碗沿还烫着手，可她没松手。
浓茶的苦涩味更烈，灌下去时，孩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是一阵呕吐，这次吐出来的液体带着深褐色，气息却似乎平稳了些。
周围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连哭嚎的秦婶子，都忘了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孩子。
刚才质疑的人，此刻都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顾泽探了探孩子的脉搏，突然松了口气，
“慢下来了！有力气了！”
话音刚落，孩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颤了颤，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虽然还虚弱，却能看清人了。
“活了！俺的娃活了！”秦婶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姜秋实连连磕头。
“姜同志！你是俺家的救命恩人啊，大恩大德，俺这辈子都记着！”
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看向姜秋实的眼神从质疑变成了敬畏。
“姜知青太神了！这法子真管用啊！”
“刚才是我瞎说了，姜知青莫怪！”
“顾医生也果断！要是犹豫，这娃就真没了！”
姜秋实扶秦婶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手心也攥得发白。
刚才那半个时辰，每一秒都像在走钢丝，直到看到孩子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心里那块石头才落地，还好她没记错。
这若是有一点点的纰漏和差错，那姜秋实躺平的计划，估计就要作废了，甚至还会被村民乃至知青骂道回城。
所以面临着这些困难，姜秋实还是咬牙冲了上去，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顾泽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指尖不经意碰到姜秋实的手，发现她也在微抖，声音里带着后怕和庆幸。
“擦擦吧！你，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
上一次，姜秋实告诉顾泽护手霜的配方时，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而这次她如果再说是随意为之。
顾泽肯定是不会信的。
“啊，以前看书瞧过一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姜秋实笑了笑，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心里却暗道，短视频诚不欺我。
林景轩凑过来，挠着头傻笑，“姜同志，你就是厉害，刚才我就知道你准行！”
苏晨推了推眼镜，嘴角噙着笑，“你的一嘴，救了一条命啊！”
陆战霆站在人群外，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姜秋实，她脸上带着疲惫，却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女同志，总能在看似绝境里，砸出一道光来。
姜秋实突然觉得这下乡，哦不，是下放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她能凭自己的本事，救下一条命，这种实实在在的成就感，比任何夸赞都让人踏实。
“秦婶子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了，最近这两天给他吃些清淡的，观察一下他的状态，没什么事了，你赶快抱着孩子回去吧！”
秦婶子那种后怕的劲儿，还没过去。
她扶着地，膝盖磕在土地上也没觉出疼。
刚才撕心裂肺地哭，喉咙还在火辣辣地烧，可胸腔里那股窒息的压迫感退了，空气顺着鼻腔灌进来，带着尘土和阳光的味道，竟比蜜还甜。
“我，我谢谢你们，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尤其是姜同志，以前我……”
“算了，秦婶子，以前的那些事儿还提它干嘛？人总是要往后看的，回去吧，我正好也要回去吃饭了，下午还得正常上工呢！”
秦婶子手心的冷汗把衣襟映出深色的印子，指尖还在发颤，踉跄地从地上抱着小孙子站了起来。
“姜同志，一会儿你直接去食堂，让温师傅给你做点好吃的，肉啊，鱼的！都别跟婶子客气，婶子没啥能回报的，也不会说话，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婶子的好意，你要是不去吃婶子过意不去！”
这年头舍得拿出饭票，在食堂里点肉点鱼的，没有一个。
秦婶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看出秦婶子的诚意了。
“婶子，这不好吧，你还是留着的票，给小娃娃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吧！”
姜秋实知道家家过得都不容易，但不知道为何，心里已经想象出一会儿到食堂，找温师傅点什么菜了！
毕竟昨天去镇上，从陆战霆那里借来的票和钱，花得差不多了，再想去食堂吃现成的饭，至少要等到下个月。
可下个月，她还得拿出大部分的钱还陆队，还有顾医生。
一想到这儿，姜秋实的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