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骤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劈开。
“我的娃啊！要出人命了！”
只见一个粗布衣裳的大婶跌跌撞撞冲过来，怀里紧紧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娃。
那孩子小脸憋得青紫，嘴唇乌紫，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睛翻白，嘴角还挂着黏腻的白沫，呼吸细若游丝，看着就像快不行了。
“吃毒蘑菇了！早上还好好的，刚才发现他在坡上啃了些花花绿绿的蘑菇！”
大婶哭得几乎背过气，指甲深深抠进孩子冰凉的小胳膊。
“顾医生！顾医生！你快救救俺娃！求你了！”
婶子因为岁数大了，不用上工，所以在家里的最大任务就是看娃，家家都两三个孩子在眼皮子底下，每天都会闹出点事来，不是打起来了，就是磕了、碰了、摔了的。
但像这样口吐白沫，眼睛都闭上了，少见。
更是把婶子吓坏了，她明明是好心，帮着儿子和儿媳妇在家里看孩子，让他们两个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多换点粮食。
可没想到，把孩子看成了这样。
这要是孩子没了，一家人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她日后哪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秦婶子你别着急！”
陆战霆早已经跑了过去。
虽然嘴上说着别着急，但看着他怀里娃娃的那副样子，陆战霆的心，都跟着啾啾在了一起。
“战霆啊，你可是知青点里的队长，是城里来的，文化高，你说啥也要帮帮婶子，这孩子要是没了，婶子也不能活了！”
这话说完，婶子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起来，嗓子都已经哭哑了，手更是死死地拽着陆战霆不放，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们两个过来安抚一下婶子我这就去顾知青点诊所，把他叫回来！”
顾泽刚刚从苞米地做完工回去，人走出去还没到十分钟，就没想到秦婶子家出了事儿。
你多一会儿顾泽就和陆战霆跑了回来，两个人气喘吁吁，但一个都不敢怠慢。
顾泽立刻放下药箱，蹲身去探孩子的脉搏。
他的指尖微凉，触到孩子脖颈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脉搏快得像擂鼓，却弱得几乎摸不清，再看孩子翻白的眼仁，喉头还在无意识地痉挛，显然是急性生物碱中毒。
“是神经性毒蘑菇！”
顾泽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在医学书上看过理论，可农场里哪见过这么凶险的病例？
他看着已经被秦婶子，抓烂的那颗毒蘑菇陷入了沉思。
平时最多处理些划伤、风寒，这种能要命的急性中毒，他手里的药箱根本没对症的药。
“得催吐，可……没有专用的催吐剂，强行刺激可能引发窒息的！”
他话没说完，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身体像弓一样绷紧，一口气没上来，小脸瞬间紫得发黑。
“娃啊！”
农妇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哭，周围的村民涌得更密了，议论声像扎人的针。
“顾知青虽说是学过医的，可这是要命的事啊！”
“赶紧送镇上医院吧！再晚就真没气了！”
“镇上二十多里地，拖拉机颠成那样，这娃能撑到吗？”
“一个女知青你懂啥？别是瞎出主意害了娃！”
就在这时，姜秋实干完活刚走出苞米地，因为干得比较尽兴，她沉浸在了苞米地的海洋中，所以姜秋实也并不知道，大家都围在一起干什么，还以为是谁家的牲口病死了呢。
毕竟在农村这种事情常见。
而当目光扫过孩子，那青紫的脸和嘴角的白沫，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是她穿越前刷到的短视频，标题好像是野外毒蘑菇中毒急救。
她没多想，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声音清亮地压过了哭嚎声。
虽然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孩子那张稚嫩的脸，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快，谁家有浓的绿豆汤！还有最苦的浓茶，越涩越管用！”
虽然已经临近秋，早晚已经很凉了，可毕竟田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只要下了地一小天下来也是要，热个好歹的。
所以家家常备着绿豆汤，不仅是为了解暑，更是为了败火。
前几天姜秋实路过食堂的时候，温师傅还特意给她盛了一碗。
“姜同志！”
秦婶子泪眼婆娑地抬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你这，这法子能行吗？”
平日里秦婶子，也没少在背后蛐蛐姜秋实，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前阵子，农场的粮食被暴风雨浇湿了，那也是姜秋实出的主意，她能救粮，也同样能救自己的小孙子。
旁边的村民立刻炸了锅，“绿豆汤？浓茶？这是解饿的还是治病的？”
“顾医生都没辙，你一个城里来的资本家小姐，瞎掺和啥？”
“要是喝坏了，你担得起责任？这可是一条命啊！”
顾泽也愣住了，他抬眼看向姜秋实，她的眼神很稳，没有丝毫慌乱，不像是信口胡说。
他知道她懂些药理，上次的蜂蜡，植物油就很见效，可这毒蘑菇的烈性，他张了张嘴，想说这不合医理！
却在看到孩子越来越弱的呼吸时，把话咽了回去。
“去弄！”
顾泽突然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姜秋实，“要多少我去借！”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质疑行不行，作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此刻试错的风险远小于坐以待毙，而姜秋实的镇定，给了他试一次的勇气。
“我家有绿豆汤，今儿个一大早先熬的，而且放了挺多的绿豆进去。”
书记挤过来，原本他是想发下去给大家喝的，毕竟自己侄女儿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这是在为林艳擦屁股。
“全部都端来吧！”她梗着脖子瞪向质疑的村民。
“姜同志不能害娃，姜同志能救粮他就能救我小外孙。”
秦婶子把刚刚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们赶快跟着书记，回家取绿豆汤，还有我家男人的浓茶，也一并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