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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救人

作者:是雪不似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家属院不远处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将家属院与村落一分为二。


    明岚远远就看到对面的炊烟袅袅。


    家属院与白草村直线距离确实三公里,问题是隔着那么宽那么深的一条河,她要每天游过去吗?


    明岚决定,小统子今日份的点心取消!


    此时的小统子还在墙角听瓜,听得不亦乐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今日份点心取消了。


    庞叔很健谈,尽管明岚说话简约,还是在尽责地打探明岚的背景。


    明岚无聊地应和着,突然眼角瞥见什么。


    她指尖微动,一颗花生出现在指尖,瞬间飞弹而去。


    河边,一名姑娘噗通一声,膝盖一痛,一屁股坐在河岸。


    这噗通声不小,庞叔视线转了过去。


    明岚,“庞叔,她想自杀。”


    自行车头匆匆一转,往河岸骑去。


    “小岚,你等等叔。”


    话说完,庞叔已经支起脚撑,明岚侧坐在右座,看着庞叔往那姑娘走去。


    轻生的姑娘并不陌生,是孔秀娟。


    庞叔声音洪亮,“这位同志,生命只有一条,有什么事想不开要投河自尽?”


    孔秀娟侧脸对着明岚,苍白的神色,眼神空洞,没有回庞叔。


    庞叔有些着急地踱步。


    往前看往后看,废品收购站的位置有点偏僻,除了稀疏的树木,哪里还有人影。


    “这位同志,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庞叔尽力压着粗犷的嗓子温声劝着。


    孔秀娟把脑袋埋进膝盖,显然并不想说话。


    明岚想了想,走过去,蹲在孔秀娟对面。


    庞叔松了一口气,女孩子跟女孩子说话许是更好。


    下一秒,看见明岚从身侧的大布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小马扎,一屁股坐下。


    他眼角抽搐。


    对面的孔秀娟也有些惊讶,空洞的眼神染上些许色彩。


    明岚又从布袋里掏出瓜子,递给庞叔一把。


    庞叔懵擦擦地接过来。


    又递给孔秀娟一把。


    孔秀娟傻住了,没有伸手。


    明岚抓起她的手,放上去。


    瓜子滑落,孔秀娟下意识握紧。


    咔嚓咔嚓。


    瓜子声起,明岚无比丝滑地磕起瓜子,十分有节奏感。


    那感染力十足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庞叔犹豫片刻,干脆蹲下来嗑起瓜子。


    很快,空气里就弥漫着淡淡的奶焦香味,口水不知不觉地分泌。


    “吃啊。”


    明岚招呼一声,自然无比,仿佛他们并不是蹲在偏僻的河岸边,而是在村口的大树下,分享着吃食。


    孔秀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磕了起来。


    这瓜子跟家里晒的南瓜子不一样。


    有一股焦香,还有沁人心脾的奶香,刺激着味蕾不断地分泌。


    嗑瓜子的节奏快了。


    那清脆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带起了愉悦的心情。


    “你跳河了,你女儿怎么办?”明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跟熟人唠家常一样。


    庞叔被瓜子呛了一下,“咳咳咳。”


    孔秀娟心里那一突就被他的咳嗽声淡定下来。


    许是明岚的态度太过自然,跳河在她口中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她突然就冒出来倾诉欲。


    她红了眼眶,声音低落,“我是个没用的母亲,若是我死了,她就能留在她父亲身边,留在城市里读书,不用跟着我回到乡下,一辈子在田里蹉跎。”


    庞叔激动地否认,“虽然我不清楚原委,但孩子需要妈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孔秀娟低垂着头更低了,像是闭合的含羞草,不愿再吐露心声。


    庞叔见她这拒绝交谈的模样,黑脸都急红了,求助地看向明岚。


    咔嚓咔嚓。


    庞叔那个急啊,抹了抹急出来的汗,我的小祖宗啊,人命关天,咱晚点磕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死了,她就能留在她父亲身边。”明岚语速很慢,给人一种她在陈述事实的错觉。


    孔秀娟猛地抬起头,眼眶里泪珠打转,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他是孩子的父亲,母亲没了,他一定会收留她的!”


    “你不还有个母亲,这年头,把孩子留在乡下老人身边,给点钱,也很正常吧。”


    明岚语调平平,说出的话犀利如刀。


    孔秀娟脸色一寸寸惨白,浑身颤抖。


    庞叔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家家,说话怎么这般残忍,人都要寻死了,就不能委婉点吗?也不怕女同志一头扎进河里!


    “而且,失忆是他说的,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失忆,而不是故意推脱。毕竟这年头,医院可没办法查出失忆。”


    “你说什么?医生没办法查出失忆?”孔秀娟紧张地抓住明岚的手腕。


    “是。”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无比肯定的一个字。


    孔秀娟突然嚎啕大哭,“他说,医院鉴定是失忆了的!他说了的,是失忆了的!”


    像是要把胸腔里的委屈,疼痛都哭出来。


    他们婚后,也曾有五天的甜蜜时光。


    就是那短暂的五天回忆,撑了她五年。


    日日月月,勤勤恳恳地为黄家奉献自己的所有,拒绝了母亲劝她带女再嫁的提议。


    婆母身体不适,她即便怀着孩子也夜夜守在婆母床头,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收拾家里,做早饭。


    有好吃的先紧着婆母与小姑子,吃完马不停蹄地赶去田地。


    小姑子不会做饭,她累得四肢发颤都还要赶回来做午饭,再继续赶回地里,就连孩子都是生在田里的。


    小姑子说要读书,她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小姑子交学费。


    女儿从小就没穿过一件新衣,全都是用小姑子的衣服改小的,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一颗糖。


    就连家里的老母鸡,唯一的两根鸡腿,都是进的婆母与小姑子嘴里。


    夜里,女儿抱着她喊饿,她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笑着说:“你父亲是烈士,是英雄,妈妈照顾婆婆跟小姑子是责任,是妈妈连累你。”


    女儿反过来安慰抱着她安慰她,说自己不饿。


    她对不起女儿,她不配当母亲。


    她哭声凄厉,悔恨,悲伤。


    庞叔听了都心生怜悯,偏偏旁边的小姑娘跟耳聋似的,那小嘴还在哒哒射出利箭,那利箭,名为“太诚实”。


    “医院判定失忆,一般都是以病人的意见为主,他只是刚好脑部受了伤,若他坚持自己失忆了,医生也会这般判定。”


    以现在脑部医学仪器确实如此,脑部神经是一门极玄妙的课程,就连现代还没完全攻克,即便是未来星际世界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他若是没失忆,这三年必定会与家人联系,你伺候他们三年,就没发现端倪吗?”


    孔秀娟哭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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