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养老磕八卦，她丧点怎么了？》 第1章 重生 狠狠的一巴掌，扇红白嫩的小脸，也扇醒了明岚混沌的意识。 一只肥厚的手掌呼啸着扇来。 明岚正要闪开，虚软的身体无力地晃了晃。 拇指快速抚过右手腕处的小红痣，口红般大的黑色的棍子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明岚右手轻扬，迷你电棍棒对上胖女人的手掌。 “啊——” 一声尖叫，两百斤的胖女人抽搐几下，头发竖起，呯然倒地。 这变故吓到了屋里的两人。 一个中年发福但健康的男人，一个约有一百六十斤的年轻女人。 明岚的视线缓缓扫过这间房子，正中央挂着一个主席头像，旁边挂着一个大日历，上面一个大大的1982。 三房两厅的屋子里，厨房外面放着一个大斗柜，柜上放着铝质烧水壶，铁壳牡丹花热水瓶…… “明岚，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妈！” 女人尖锐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那有三个她大的身影。 这体重，扑过来，能压死她！ 明岚慢悠悠地抬手，利落一挥。 曾雪珠浑身闪过电流，抖了几下，跌倒在地上，惊恐地盯着明岚，“怪物，你是怪物！” 竟没晕？ 明岚低头一看，哦，这次只按了第一档。 曾耀祖是见过世面的，脸色微变，“你哪里偷的电棍棒！” 明岚扶着墙站了起来，电棍棒在她指间灵巧地转动，漫不经心按下开关，蓝色电光在指间翻腾，看得曾耀祖心惊胆颤。 他放缓声音哄着，“小岚，你手里的东西太危险，你放先下来。” 明岚只懒洋洋地瞄了他一眼，把长袖挽起，露出手臂上那大大小小的疤痕，有藤条抽的，有皮条抽的，深深浅浅，最为明显的，便是两个烟头烫出来的伤疤。 曾耀祖看得右眼皮直跳，缓慢靠近，“小岚，你做什么？你受了委屈就告诉伯父，伯父会为你做主的，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明岚手中的电棍棒指向他，笑得倦懒，“来，你再靠近点。” 这漫不经心的话，却藏着极致的危险。 曾耀祖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侄女，一阵恍惚，脚步停了。 一股莫名的胆怯从心底弥漫。 这侄女，莫不是被他们逼疯了？ 曾耀祖咽了咽口唾沫，劝道：“雪珠她只是太喜欢你的未婚夫，才想跟你商量一下让婚事。你不肯，那就算了，我们一家人，再一起商量商量，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说完，仔细打量着明岚的脸色。 然而，以前这个软弱沉默的侄女，就像变了个人的似的，脸上不见一丝紧张害怕。 明明那么矮，瘦削的身体一吹就倒，此时薄薄的眼皮轻轻一掀，却有种藐视渣滓的气势，看得曾耀祖一阵心慌。 “你的商量，就是给荆泽琛下药？被我打翻了药碗，就对我拳打脚踢。”明岚微喘了口气，笑得凉薄而平静。 只是脚步不停，一步步往门口挪。 这身体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瘦小，今天之前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 她得先走出这道门，否则还没等她缓过来，就要被曾耀祖拿下。 上一世，荆泽琛上门谈他们长辈订下的婚事，堂妹曾雪珠一眼看上她的未婚夫，伙同伯母杨桂芝给荆泽琛下药，原主当着荆泽琛的面装作不小心打碎那碗药。 当时，荆泽琛因紧急任务离开，约定好三天后再来下聘带走她。 没想到他一走，计谋失败的杨桂芝就将原主打得奄奄一息。 为了抢走她的婚事，当晚，杨桂芝叫她娘家小混混小侄子夜里来玷污原主，想要装成是她不安于室偷汉子，从而把婚事转嫁给曾雪珠，却没想到曾耀祖早就觊觎原主，直接自己上扬，原主在挣扎中撞到头死了。 眼前这人，是凶手，是禽兽。 “小岚，你伯母下手确实是重了点，晚点我教训她！”曾耀祖还在哄骗明岚。 曾雪珠却像尖叫鸡一样叫起来，“爸，她要逃走！你快抓住她！” 曾耀祖面色一凛，此时明岚的手已经抓住门栓。 曾耀祖心头惊惧一跳，猛然扑过去。 明岚抽出门栓，大门打开，曾耀祖这一扑就扑到走廊上，惊到了门口正在做饭的丁丹红，吓得她手里的高压锅盖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哐锵声。 丁丹红捂着受惊的胸口，怒问，“曾副厂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岚扶着门踉跄走了出来，跌倒在丁丹红脚边，抓住她的裤腿，“丁婶子，救我，我伯父饿了我两天，现在还要打死我。” 可怜兮兮的声音。 丁丹红还没看清她的脸，就被她手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震惊了。 “我的天啊！曾副厂长，你这是要把人打死啊！” 丁丹红忙扶起明岚，见曾耀祖气势汹汹要过来抢人的样子，吓得尖叫，“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呼，百家应。 筒子楼就是这么方便，群众就是这么热心。 不过一会，呼呼啦啦，噼里啪啦，这一层的婶子叔伯手里拿着扫帚扁担锅盖，全都跑了过来，还能看到上下楼层的人脚步生风地这里跑。 “谁？是谁敢来我们筒子楼搞事！” “对，丁婶，你快说，是谁要杀人啦？” “敢来我们家属院惹事，我们弄死他个杂碎！” 丁丹红手一指，指向曾耀祖，“是他，他要打死他家侄女！” 这不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吗？ 怎么可能要杀人！ 再一看。 那藏在丁丹红身后的瘦小姑娘，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一头及耳短发，脸都瘦脱相了，脸颊凹陷，两条瘦小双臂布满青紫淤痕，身上的衣服空落落地挂在身上，看着就可怜。 “大家误会了，误会了，小岚她自从爸妈去世，精神就不太正常。这是她精神失常的时候自己弄的。丁同志，你怎么能随口污蔑我！” 曾耀祖忙解释，他长着一张正派的方脸，又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众人都下意识相信他的话，狐疑地看着丁丹红。 丁丹红被误会，哪受得了，当即跳起来，“放屁！刚刚他那般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人小姑娘都在那喊救命了！还说，被饿了两天！” 此时，明岚惨白着脸，趴在地上，双目无神，朝众人伸出手，“我好饿，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这可怜难民的模样，看得众邻居心肝都在颤抖。 第2章 自救 而明岚却是饿得皮包骨，十八岁的孩子像十四岁左右。 大家都知道曾副厂长收养了自个侄女，每年街道办的人都会过来送抚恤金，却不曾见过她出门，听说精神有点问题。 这一见，却是吓了众人狠狠一跳，心里发酸。 丁丹红忙把锅里蒸好的馒头塞她手里。 明岚饿得头晕眼花，一个劲往嘴里塞，那急切的模样，看哭了好几个婶子。 “曾副厂长，你们家也太没良心了吧？街道办不是每年都过来送这孩子父母的抚恤金吗？你怎么能让孩子饿成这模样！” “就是，孩子再不听话，再怎么样，也不能打成这样啊！她可是个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嫁人！” 有明岚被饿脱相的事实在前，曾耀祖那精神病的说法，也站不住脚了。 曾耀祖恨得牙痒痒。 往日里，这丫头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就算街道办的人来了，也不敢多嘴。 哪成想，今天竟然敢把所有事情都捅破了。 曾耀祖赔笑，“是，孩子她伯母性格是暴躁了些，这几天她精神病发作，我那婆娘怕她伤到自己，吃的就少了些，没成想把孩子饿成这样。我平日里工作忙也没注意到，确实是我的失职。” 明岚精神有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事，杨桂兰时不时也有邻居面前说家里这侄女难伺候。 但再怎么样，把孩子饿成这样…… 邻居们纷纷露出狐疑的神色。 曾耀祖忙开口，“我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回去我就教训我那婆娘。孩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快跟我回家休息一下吧。” 说着，就要来拉明岚。 明岚也不避让，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急切的曾耀祖，“怎么，这么急着把我带回家，是想杀人灭口？” 反讽的语气，精准踩中曾耀祖的尾巴似的，他面色有瞬间的狰狞，伸手就要强行来抓，却被丁丹红挡在身前。 “你干什么！孩子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再这样粗暴地对她，是故意想弄死她吗？” 这个筒子楼主要住着钢铁厂与纺织厂的员工。 当年，曾耀祖与丁丹红的男人竞争副厂长，却因曾耀祖收留烈士遗孤明岚，成功上位。 杨桂芝又是个喜欢炫耀的，明不明就讽刺丁丹红男人废物，两人都是性子火爆之人，杨桂芝又爱占便宜，邻里关系恶劣，两人关系势同水火。 明岚虽然足不出户， 却在两人每日鸡飞狗跳的争吵中得知所有信息。 她选丁丹红作为庇护，自然不是乱选的。 曾耀祖虽然脸上挤出笑容，那双眼睛却是阴森的，“丁同志，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明岚拉了拉丁丹红的手，“我从来都没有精神病，而是被曾耀祖一家囚禁起来虐待。我父母因公死了，麻烦大家帮我通知街道办的韦东同志以及卫淑兰同志。” 这年头，因公而死的烈士可受人敬佩，更别说明岚爆出来的实情大大震撼了娱乐匮乏的百姓。 当即就有热心的小婶子大喊，“我家有自行车，我让我家小子去请。” 当即一个小伙子就跑下二楼。 曾耀祖脸色铁青，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到后脑勺。 “小岚，你还要发什么疯！” “大家不要听她乱说，她只是精神病发作，生了癔症。我是担心她伤了你们，小岚，快，跟伯父回家。” 曾耀祖一把推开丁丹红，拽着明岚的胳膊就要拖回家里。 邻居们对视一眼，很是犹豫。 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 却见明岚伸出手看向半空，失声哽咽，可怜巴巴，“爸爸，妈妈，是你们来接我了吗？我死了也好，不用再被打了。” “啊，我受不了了！”一个中年男人抓住曾耀祖的手臂。 “曾副厂长，街道办的人就要来了，是对是错，大家给你做见证。”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纺织厂保卫科科长，长得牛高马大，为人很是仗义。 他虽然不知道谁对谁错，但这孩子看起来太惨了。 有人出头，其他邻居也纷纷上来劝导，丁丹红借机赶紧又把明岚抱了回来。 她又瘦又小，浑身都是骨头，嗝得丁丹红全身都是痛的。 别人或者信曾耀祖的鬼话，但丁丹红根本就不信。 她就住在曾家隔壁，从未听过明岚大喊大叫，偶然也能看到明岚在家里干活，哪个精神病这般乖巧。 曾耀祖铁青着脸，屡次想要抓人，却被众多的邻居们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 在邻居们的你一句我一语，故意打岔，拖延时间的帮助下，街道办的卫淑兰跟韦东赶了过来。 曾耀祖见到他们两人，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曾耀祖瞪向明岚，想要警告她。 如果还想要她妈妈的遗物，就不准乱说话。 但明岚垂着眉眼，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明，明岚，你怎么成这样了？”卫淑兰震惊又心疼。 前年来的时候，明岚还没有这么瘦。 只是人不爱说话，低垂着头，问她过得好不好， 只会点头。 “曾耀祖，你就是这么对待烈士子女的！”韦东又惊又怒。 来的路上，两人听那小伙子说了，曾耀祖虐待明岚，不给饭吃，还动不动殴打她。 经过小伙子夸张的润色，再一看这般瘦得没人形的明岚，两人心里早已给曾耀祖判了死刑。 曾耀祖还想用精神病那一套来忽悠两人。 却一点都不好使。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无论她精神好不好，明岚都过得不好，极其不好。 卫淑兰大怒，“曾耀祖，不说你这副厂长的职位，你这房子都是托了明岚父母对钢铁厂的贡献才得到，每年200块的抚恤金，当年她父母死后国家给的2000块补偿金。拿了这么多钱，你们还把人养成这样，你们是丧良心了吗？” 众人哗然。 钱，房子，职位。 曾耀祖靠着自家大哥，还得到了这么多东西，竟然对侄女又打又饿的。 有人愤慨，“曾耀祖是畜生吗？他不配当钢铁厂的副厂长。” 有人眼红，“这么多钱，随便找户人家寄养，都养得比他好！” 有人酸了，“2000块啊，还不如给我来养，我把她当祖宗一样供养起来。” 第3章 拿回母亲遗物 曾耀祖快被唾沫淹没。 街道办的人就在旁边，他不敢动手。 “她真的是精神病，她刚才还把自己的伯母跟堂姐打晕了。不是我不给她饭吃，是她自己不想吃，她一心求死，那些疤痕也是她自己弄的。” 有人气笑了，“你刚才说怕她精神病发作伤害自己，才不给她饭吃的，现在又成了她不想吃？还有，就她那个虚弱的小身板，想把你那个两百斤的老婆跟女儿打晕，不会是你得了精神病吧。哈哈。” “对啊，我看得了癔想症的该是你吧。” 堂而皇之地骂他的大部分都是纺织厂的人，躲在人群中，明不明来致命一句的是钢铁厂的婶子。 眼见曾耀祖无话可说，卫淑兰轻声问明岚：“没有及时发现曾耀祖的问题，是我们失职。小岚，你今天已经十八了，也已经长大了，你看看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明岚这才抬头，嘴角的笑容破碎而飘忽，“谢谢大家的帮忙，如果没有你们，今天我怕是要死在这里。” 邻居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里的话，你是烈士子女，保护你人人有责。” “就是，这个丧良心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岚，你别怕，婶子们都护着你！” 明岚这才看向卫淑兰，“婶子，曾家三口人虽然天天打我，不给我饭吃，但他们毕竟养大了我。” 曾耀祖心头一喜。 他就知道，这小贱人不敢随便把事情捅出来，不然她也拿不到她父母的遗物。 然而，下一秒，明岚却把他的侥幸心理撕碎了。 “父母的补偿金2000块以及之前的抚恤金给他们就给了。但伯父他们为了让我听话，抢了我父母的遗物，还把我父母的5000块存款也抢走了。” “5000块存款我也不要了，当是买断了这两年的养育之恩。我只希望他们把我父母的遗物还给我。” 这话，顿时就惊起千层浪。 “天啊，她刚说多少钱？” “5000块存款，还有2000块补偿金，天啊，7000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曾家人真的缺德啊，7000块，再养十个孩子都行，他们就连一个都不愿意养，还殴打人家！” “卫同志，要不你看看我，我对孩子最是舍得，要不你把孩子给我养。” “对啊，卫同志，我也行，我也不要7000块，2000块就行！” 一个个热情的自荐，给曾耀祖蒙上一层阴影，连脾气也控制不住。 “我才是小岚的伯父，有你们什么事？” 明岚，“谢谢大婶们厚爱，不过我父母已经为了定个婚约，三天后，我未婚夫就要上门下聘带我去随军。” 邻居们失落极了。 曾经有一个成为富人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却视而不见。 这股失落转为怒火，对曾耀祖这个不懂得珍惜却把7000块占为己有的人渣发泄。 “曾副厂长，快把人家父母的遗物交出来了吧。” “钱都给你了，也该满足了吧？” “真没想到曾副厂长看着老实公正，竟然是这样的人，抢钱就算了，连人家父母的遗物都抢。” “两年啊，我都没见小岚这孩子出过门，想来也是被威胁的。” “夭寿呦，这孩子怎么这般善良啊，这曾家人对她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怎么能把7000块都送给他们呢！” 至于断亲。 这年头的人极重视血缘关系，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没有这7000块打底 ，就算明岚被虐待了，他们也觉得不应该断亲。 但这不是白白送7000块都要断亲，这受的委屈呦，可想而知，那是比窦娥还冤啊！ 卫淑兰虚虚抱了下明岚，“小岚，你已经决定了吗？没有钱，你以后怎么办？” 明岚虚弱地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钱给他们，我只想要一份断亲书。我以后有未婚夫呢。” 卫淑兰叹了一口气，罢了，好歹今年的抚恤金还没发。 面对曾耀祖，卫淑兰变了副面孔，厉声道：“曾耀祖，听到没有，把小岚父母给她的遗物还回来！” 曾耀祖心里又急又喜。 喜的是明岚那个蠢货，名正言顺把钱全送给他们了。 急的是从此以后，他的名声就毁了，正在争取的厂长之位，恐怕也要失之交臂了。 但曾耀祖已经没有路了。 明岚根本就没有精神病，这到医院一查就查得到，她如今又找到人撑腰…… 曾耀祖咬咬牙，有钱能使鬼推磨，有7000块，他那里还有5000块，家里还有2000块，妥妥的万元户！ 曾耀祖脸色都和缓很多。 “小岚啊，这两年伯母可能对你真的过于严厉了，伯父却没能及时知道并且制止她，是伯父的错。” “你的遗物，伯母只是帮你保管，没有侵占的意思，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就去屋里拿遗物。 屋里，杨桂芝还昏迷着，明岚刚才用的是三档的电流。 曾雪珠却是清醒着，此时手脚已经渐渐恢复正常，一听到爸爸要把拿捏小贱人的遗物还给她，当即便追着爸爸进了屋里。 “爸，这个遗物不能还给她！”曾雪珠一把抢过曾耀祖手里的木盒。 曾耀祖气得金鱼眼都凸出来，“你这蠢货，把东西还给我！” 曾雪珠急得跺脚，发出咚咚响，“爸！你把这东西还给她，她就不听我们的话了，我还想要嫁给荆哥哥。” 曾耀祖头疼，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他也是很宠的，“女儿啊，到时候爸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喜欢军官，爸给你找。” 曾雪珠不依，“爸！没有人能比荆哥哥更好看，我就要他，我只要他！” 此时，门外有邻居酸里酸气的声音，“呦，父女俩在里面嘀嘀咕咕什么呢？不会是想贪没人家父母的遗物吧？” “不会吧不会吧，贪了钱，还要贪遗物。胃口这么大，就不怕噎死。” 讥讽的话一句接一句。 曾耀祖脾气一上来，唯一的血脉也不管用了。 直接抢过木盒，低喝，“你给我安分点！你的婚事，爸妈肯定会给你好好挑选的。” 曾雪珠气得眼泪珠在眼眶打转，嘴里疯狂咒骂明岚。 “贱女人，竟然敢抢我的荆哥哥。”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我等着！” 第4章 断/亲 明岚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接过遗物打开一看。 上面是织到一半的红帽子，前面还有一只精致的粉色蝴蝶。 不，不是织到一半，应该是拆到一半。 这是妈妈沈意月死前一个月亲手给明岚织的。 沈意月从小就是个学霸，家里虽然贫困，却全家托举沈意月读书到大学，从没干过什么活，因此她的手工活是极差的。 沈意月与丈夫都是科研人员，专门研究蘑菇，有时候一个月都回不了家。 明岚一直在学校里寄宿，只有周末回家，却也经常见不到父母。 但父母之爱，却从来不少。 妈妈为了亲手给沈意月送生日礼物，百忙中抽出时间学习编织毛线帽。 女儿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她便挑选了红色的毛线，再编织她最喜欢的蝴蝶，希望女儿如蝴蝶般，破茧成蝶，有自己如烈阳般娇艳的人生。 却没想到，明岚还来不及戴上妈妈亲手织的帽子，跟爸爸一起去游乐扬，却迎来了噩耗。 这顶红帽子却成了明岚的朱砂痣，被杨桂芝彻底拿捏。 只要她敢反抗，杨桂芝当着的面拆这毛线帽。 明岚本就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中，又被伯父一家虐打欺辱，心中早已有了死志，唯有那心心念念的红帽。 执念是原主的，不是现在的明岚的。 但明岚不欠别人。 她与原主做的交易，帮她完成最后一件心事，这执念，算是她给的赐品。 明岚拇指一翻，压在毛线帽下的，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白玉，中间一个“沈”字浮雕，很是不凡。 关上木盒。 “曾同志，麻烦你写一份断亲书，卫阿姨，韦叔叔，各位邻居叔叔阿姨，麻烦你们帮我当见证人。” 卫淑兰自然不会拒绝的。 韦东更不会。 一年前，两人来曾家拜访，卫淑兰发现明岚瘦了许多，就悄悄跟韦东说，这家人可能欺负明岚了。 韦东私下问明岚，是否伯父家对她不好。 明岚否认了。 韦东便放下心来。 却不曾想，明岚竟然是被威胁。 卫淑兰与韦东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才让明岚被曾耀祖威胁。 明岚是烈士之后，对国家的蘑菇事业做出极大的贡献，上面的领导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好好照顾烈士子女。 却没想到…… 只要一看到明岚这凄惨的模样，卫淑兰与韦东就觉得对不起身上这身衣服，对不起明岚。 在众人的见证下，曾耀祖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了断亲书。 “曾同志，签了这断亲书，我们之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还有三天，我未婚夫就要上门来接我了，我身上没有钱了，我想要在这里住最后三天。可以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明岚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是她现在身无分文，这个要求又在情理之中。 邻居们想到那错失的7000块，立马就帮曾耀祖答应下来，“应该的！他们收了你7000块，不过才住三天，就是住三年都不为过！” “曾副厂长若不愿意，那你让他把5000块还给你，住我家，你一直住下去都可以！” “没错，曾副厂长若不愿意，我家给你住，我不要5000，我只要1000块。” “什么1000块，我只要100块，曾副厂长，你给我100块，让明岚住我家。” 邻居们又找到“赚钱”的法子，看着曾耀祖的眼神，那叫一个火热。 此时，一个肥胖的人影冲了出来。 “不行！小贱……明岚要住在我家！” 大吼大叫的人正是曾雪珠。 “明岚已经答应把钱全给我们了，那就是我们的，你们想抢，门都没！” 一句话得罪所有人，邻居们的脸都拉了下来。 “你说什么话？说我们抢，还不如说你们抢！” “我们就算抢，至少我们还会把人给供养得肥肥胖胖的，哪像你们曾家，自个吃得肥满肚肠的，把人小岚饿得像难民似的。一家子都是丧良心的玩意！” 曾耀祖见自家乖女被围堵，忙过去拉人，笑着道歉，“小女还小，不会说话，大家大人有大谅，不要怪罪她。我回去就教训她。” 曾耀祖的作低伏小道歉，邻居们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此时，却听得一道声音：“曾雪珠，我把手里的钱全都给你们家了，我的婚事，你就不能抢了噢。”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等姐妹争抢婚姻的绯闻，最戳大婶的点了。 “什么什么？曾雪珠想抢婚？” “夭寿了，又是抢钱，又想抢婚，这一家子，吃绝户啊！” “就曾雪珠那胖成球的样子，还有那凸出的金鱼眼，嚣张跋扈的性子，哪家看得上她哟！” “人家还是军官，小岚瘦了点，那五官却是精致漂亮的，还是烈士子女。曾雪珠哪里比得过小岚啊。” 这话正正踩中了曾雪珠的雷点。 可以骂她性子不好，她最多跟你对骂，但要是骂她丑，那可就暴雷了，更别说拿她跟明岚比。 “你竟然骂我丑，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曾雪珠嗖地一下精准找到人群中骂她丑那婶子，操控着肥胖的身躯，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只是，她太胖，那婶子又精瘦矫健，一个闪身，曾雪珠就扑到栏杆上，差点没掉下去二楼。 曾耀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儿。 曾雪珠打不着人，气得捶她老爸，“爸，她们骂我丑！她们才丑，我明明美若天仙！” 曾耀祖见女儿哭得鼻涕齐流，有些嫌弃地扭过头，嘴里安抚着，“对对对，你最美，你最美了。” 曾雪珠吸溜把鼻涕吸回去，眨着肿成泡眼的眼睛，“爸爸，你没有骗我？我就是最美的仙女。” 曾耀祖昧着良心郑重点头，“是，爸爸不骗你，骂你的人才丑，她们是嫉妒你。” 曾雪珠一笑，那化着妆的脸被眼泪糊成调色盘，很是精彩。 邻居们只觉得眼睛辣得生疼。 “嫉妒”的婶子：…… 嫉妒不来，真嫉妒不来。 第5章 得到了一个破身体 明岚就这样在曾家继续住着。 为了确保明岚人身安全，卫淑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接下来三天，每天她都会过来探望明岚，确保她身心健康。 事，看似结束了。 但曾家虐待烈士子女，贪墨侄女7000块，道德败坏的事彻底传开了。 就算有人相信曾耀祖的名声，但在那7000块巨款的诱惑下，嫉妒的，心酸的，眼红的，齐齐一个唾沫一个钉，把曾耀祖钉死在耻辱柱上。 厂长的竞选，曾耀祖彻底落选。 甚至副厂长的职位都摇摇欲坠，要不是他多年的经营，利益纠葛复杂，今天这一遭，副厂长之位定是不保的。 但好歹是保住了。 尘埃落定之时，被遗忘的杨桂芝，也终于醒了。 当知道明岚揭露了一切，杨桂芝气得拿起扫帚就要打人，却被曾耀祖拦住。 “这三天都给我安安分分，不准动手打人！你想被街道办的人抓住把柄，撸了我的职位吗？！” 杨桂芝气不过，她拿来了指头长的绣花针，“我保证不叫其他人看到。” 绣花针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明岚的身体下意识颤抖。 这不是第一次了，刚开始的时候，曾家三人欺负明岚并不是那么明显。 杨桂芝喜欢拿针扎她的私密处，隐秘又不敢宣之于口，痛苦而无人能知。 杨桂芝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明岚脸上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曾雪珠打了个哆嗦，抓住她妈，“妈，那小贱人手里有武器！” 却见，明岚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口红大小的黑棒子。 三人表情同时凝重起来。 “来，过来扎我。”明岚缓缓靠近，面色平静。 三人惊惧后退。 曾雪珠尖叫，“你不要过来！” 方才那被电的滋味，那濒死的感觉，她再也不要尝试了。 “是我妈要扎你，不是我！”曾雪珠将杨桂芝推到身前。 杨桂芝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雪珠，我是你妈！” 曾雪珠双手乱挥，“妈，你是我妈，你向来疼我的。是你惹的她生气，跟我没关！明岚，你要找就找我妈！” 自私的人无论面对谁，都是自私的。 明岚收起电棍棒，笑得慵懒，“我饿了，做好饭，我要吃饭。” 呯—— 明岚关上自己的房门。 这是个客厅用木板隔出来的房间，三房一厅，明明还有一个屋子，他们却把那屋子拿来当书房。 为了堵住街道办的嘴，装模作样隔了一个房间出来。 红砖头上放了块木板，两件破旧的长袖衣服，这就是她的所有。 除此之外，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明岚坐在床板上，拇指轻抚过右手腕上的小红痣。 空中，出现一个透明的面板，赫然出现一个大仓库，大仓库一分为二。 左边是一箱箱物资，吃的，穿的，用的，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尽头。 右边是一个个高耸的货架，里面摆放着各种零配件，元件，从现世到星际时代的，包罗万象。 明岚拿出一根水果黄瓜，咔嚓咔嚓，慢悠悠啃了起来。 她是一个快穿者。 穿进书里代替恶毒女配完成她们推动剧情的使命。 99世完美完成自己的任务，她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随机与原主匹配，并与她做了交易。 原主心存死志，只是希望明岚能护佑外公一家能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她甚至连报仇也不想要。 但明岚不行。 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有仇当扬就报了，不能囤积的。 一笔勾销？ 还想贪没她的7000块？ 先让他们做做美梦。 吃完黄瓜，又拿了个鸡蛋糕出来啃。 正啃得起劲之时，一个小身影从虚无的仓库跳了出来。 小短尾疯狂摇晃，一双圆溜溜的棕色狗眼，可怜巴巴地盯着明岚手里的鸡蛋糕。 明岚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它的额头中间的一撮金毛，是实体！ “系统？”她挑眉问，嘴里缓慢嚼动。 小统子拼命点头，“是的，大大，我有实体了，我还来到了你的世界，你开心不！” 明岚背过身去，啃完鸡蛋糕又啃脆皮肠，“谁稀罕。” 她的腋下钻过来一个小狗头，“大大，我稀罕，我超级稀罕鸡蛋糕！” 吐着舌头，口水都要流下来。 明岚嫌弃地推开它，丢给它一块新的鸡蛋糕。 明岚收起脆皮肠，缓缓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虾球，额头痛得冒出汗珠，“你给找的破身体！” 小统子有些心虚，毕竟以明岚金牌女配的业绩，这个残破的身体确实有些配不上。 “你跟这身体的匹配度达到99.9%，只是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有严重的胃病，你好好养养，好好养养就能达到普通人的水准了。” 听听这什么话？ 好好养才能达到普通人的水准？ 明岚从仓库里取出胃药以及一支矿泉水，双目无神地看着水泥天花板。 她虽经历99世，但每完成一世，记忆都被清除。 她脑海里有的，只有自己成为穿越者之前的记忆，但那记忆恍若隔世，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 等胃痛缓过之后，明岚才问：“原主外公一家是什么情况？” 小统子在宿主完成了99个任务，也得到了化为实体的机会。 他选择成为一只小奶狗，灰白而有质感的毛发 ，两只巴掌大的体积，大大的棕色眼珠子，可爱极了。 “外公一家会在两年后被污蔑是敌特，全家被枪毙，大大你要给外公一家洗脱嫌疑，才能彻底拥有这具身体，长命百岁，否则在外公一家死绝之后，交易失败，你也会烟消云散。” 明岚哦了一声，半耷拉着眼皮，像烟消云散的人不是她似的。 小统子继续说：“小统子这边建议大大随军，因为外公在白草村，白草村隔河对面就是军区家属院，仅三公里！方便做任务。” 明岚的眼皮微微一动。 现在是1982年，还在使用票证年代，粮食关系不是那么好转的。 吃的还好说，她仓库里的东西够她吃一百年，但户口却不是那么好转的。 现在劳动力流动完全置于国家计划管控，户口随工作绑定，随便乱跑，那是会成为黑人黑户的。 下乡更是不可能。 她是来退休享福的，让她干活？ 不可能！ 思绪起伏起，明岚已经确定好未来规划。 当务之急，先让曾家，家破人亡。 第6章 报仇 粗鲁的敲门声。 摇摇欲坠的门板，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明岚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杨桂芝，脸上的狰狞厌恶之色还未褪去。 “吃饭！”她翻了个白眼。 杨桂芝其实还算挺有姿色，否则当年的曾耀祖也不会看上她。 明父并非曾家亲生儿子，当年曾耀祖出生后多灾多病，后听从一个神棍的契言，捡回来明父，给曾耀祖挡灾。 明父很聪明，虽然曾家人不把明父当人看，也没打算让明父读书，但他常跟在曾耀祖身边，偷偷学习，学得比曾耀祖还要好。 并在初中的时候遇到自己的恩师，并在恩师的支助下读完大学，在大学的时候遇到明母沈意月。 明父是个知恩图报的，虽然曾家让他做牛做马，但好歹养活了他。 明父便给曾耀祖在钢铁厂里找了份工作，后来又在曾家父母的要求下，用两人为钢铁厂的功劳换了整个家属院最大最好的房子。 就是现在这个房子，看似只有三房一厅，但算上沐浴间以及厨房，整整有五间房。 筒子楼其他人可没厨房，都是在走廊做饭的。 杨桂芝当年也算是个村花，嫁给曾耀祖后，才发福发胖。 曾雪珠随了曾耀祖，长着一双金鱼眼，厚嘴唇。 她又喜欢化妆，涂上厚厚的口红 ，像吃了小孩似的。 偏偏从小到大杨桂芝就夸她长得像仙女一样，因此曾雪珠有着迷一般的自信。 主位上，曾耀祖已经坐好，杨桂芝就坐在她对面，曾雪珠坐在她的左手边。 桌上，摆放着一盘肉丝炒木耳和香辣土豆丝，大白米饭正冒着热烟。 明岚一落座，曾雪珠便一脸嫌弃，“妈，她这么肮脏，怎么能上桌吃饭！” “你，快滚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她的位置，指的是厨房角落里。 原主在这个家，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当然，吃的也是他们剩下的。 而往往，她只能刮着锅底的米粒，就着仅剩不多的汤汁绊着吃。 曾耀祖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明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明岚，而且她的钱已经全到自己手里，把她送走也行，曾耀祖并不想节外生枝。 他训斥道：“好了，吃饭！” 曾雪珠却因这训斥怒了，见明岚筷子伸到肉丝炒木耳上，朝着那盘菜吐了一口唾沫。 她得意地挑眉，“吃啊，你吃啊！怎么不吃死你！” 明岚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盘挺香的肉丝炒木耳。 她喜欢吃热菜，即便她仓库里有很多粮食，但她还是很愿意出来吃这一顿饭。 奈何，有人作死。 明岚站起身，一手一盘菜，直接扣在曾雪珠脑门上。 噼里啪啦。 陶瓷菜盘落地碎裂。 明岚慢悠悠地笑问：“好吃吗？” 曾雪珠怔了怔，下一秒，尖叫出声，“啊！！！！” “明岚你这个小贱人，我要你死！” 哐锵一声，凳子摔倒，明岚避开曾雪珠的攻击，心疼女儿的杨桂芝又扑上来，扬手就要扯明岚的头发。 只是掌心一痛，她低头一看，肥厚的掌心正扎着五根针！ “啊！”她尖叫一声，伸手就把五根针拔了出来，针口无血却痛得掌心麻痹。 明岚左手电棍棒，右手玩具手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说是玩具手枪，这针扎到人非常痛。 杨桂芝眼都红了，又惊又怕，“你哪里来的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明岚嘴角勾了勾笑，“再尝尝？” 指尖一扣，五根针齐发，竟穿透衣服，射中杨桂芝的胸口。 “啊！你这个疯子！耀祖，救命啊！”钻心的疼痛让杨桂芝不管不顾地躲到曾耀祖身后。 手枪对准了曾耀祖。 曾耀祖吓得脸都白的，一把将杨桂芝扒拉到身前，自个躲她身后。 这畜生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诡异的东西！ “要不，你来试试？”手枪指向狼狈的曾雪珠。 她正在崩溃地抓着头上土豆丝以及木耳，冷不丁就被手枪对准。 她往日里喜欢让明岚罚跪，不开心就用针扎她。 细密的针孔，扎到指尖，痛得那贱人脸都白了，苦苦哀求，让人疼痛又不被外人所知，是曾雪珠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但现在，不喜欢了。 曾雪珠尖叫一声，连头上的污秽也管不得，就朝杨桂芝飞奔而去。 只是来不及了。 明岚的枪又快又准，五针齐发，扎中她的脚脖子，手指，双臂。 把她扎得嗷嗷叫。 杨桂芝心疼地抱着她，崩溃尖叫，“你这个疯子，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我要把你赶出去！” 明岚吹了吹枪口，笑得慵懒又缥缈，“好啊，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们不是最喜欢玩扎针游戏？我也很喜欢，你们玩得开心吗？” 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恶魔！变态！” 明岚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玩得很开心哦。” 手枪转移，对准杨桂芝，“现在，你去重新炒个菜。” 杨桂芝目眦欲裂，“你，你这个恶魔！” 她一把推开曾耀祖，“你是不是男人，她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片子，你冲上去啊，抢了她的枪！” 曾耀祖被推得踉跄了两步，“我是你男人，你让我去死？她手里可是有电棍棒的，那东西能电死人的！” 杨桂芝大骂，“她怎么敢杀人！她最多电你一下，根本就不敢杀人！” 曾耀祖气得火冒三丈，“什么叫最多电一下？好啊你杨桂芝，平日里对我的温柔体贴都是装的，巴不得我死是吧？！” 曾雪珠还在尖叫，哭着喊着：“妈，爸，快帮我拔针！我好痛啊！” 明岚不耐烦地用枪后座敲了敲桌面，“快去做饭，不然就再赏你吃几根针。” 说完，手指就要扳动，杨桂芝吓得一个激灵，“我去，我去，你不要射了！” 杨桂芝踉跄着跑向厨房。 曾耀祖也想跑，但被曾雪珠抓得死死的，“爸，爸，好痛，好痛，我好痛！” 曾耀祖到底还是爱女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明岚，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帮她拔针。 一边拔，一边低声咒骂：“我都说了，不要惹她，不要惹她! 她很快就走了，你惹她做什么！” 明岚下巴拄着枪口，看着曾雪珠痛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只觉得身体一阵轻松。 那是原主的情绪，那是释怀的情绪。 可怜的小姑娘，说着不想报仇，但心里怎么可能不计较。 她在十四岁以前，是天之骄女。 父母虽然不常陪在身边，但也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她天资卓越，跟妈妈一样，是个天才，年仅十四岁就已经高中毕业。 然而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天塌了。 母亲死了。 父亲也死了。 在她沉浸在伤痛的时候，她被带到伯父家，从此踏进了地狱。 杨桂芝对她有莫名的恨意，喜欢用针扎她，掐她，打她。 曾雪珠喜欢羞辱她，让她下跪，扇她耳光，用水淋她，用虫子咬她，不准她碰书，骂她是贱胚子。 曾耀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张酷似妈妈的脸，那种眼神，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觊觎着不属于他的明月。 随着年岁的增长，那种粘腻的眼神越来越恶心，仿佛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化为毒蛇，把她吞之入腹。 压在心头那沉重的巨石，日复一日，连喘息都困难。 而今，施暴者也终于体验到她的痛苦。 真好啊。 第7章 家被偷光了 明岚在三人惊恐又憎恶的眼神中，悠闲地享用完晚餐。 然后洗澡，回房睡觉。 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与以往的惶恐不安截然不同。 “这个小畜生变了，这几天你们不要招惹他！”曾耀祖压低声音叮嘱母女俩。 他是真的怕了。 如今的明岚已经彻底疯了，什么都往外说，她手上还有武器。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 曾耀祖打了个哆嗦，像是看死人似的，太诡异太可怕了。 反正钱全在他手里，安安分分把人送走，他想要多少个女人不行，虽然有些舍不得。 “不行！我要嫁给荆哥哥！荆哥哥是我的！”曾雪珠不甘心。 她对荆泽琛一见钟情，满心满眼全都是他。 更别说荆泽琛是明岚的未婚夫，她就喜欢抢明岚的东西，她是绝对不可能让明岚幸福地嫁给军官的。 杨桂芝虽然不甘心，但她现在也害怕明岚。 她是亲身体会那电棍威力的。 两夫妻好说歹说，都没能说服曾雪珠。 夜渐渐黑了。 遮住了罪恶。 也遮掩了痕迹。 躺在床上的明岚突然睁开了眼睛，小统子惊醒。 一人一狗的身影，穿过客厅。 手指一按，微弱的火光亮起，点燃手中的迷香。 明岚将迷香从两间卧室的缝隙里塞进去。 等了约莫十分钟，才用薄薄的刀片，打开了门栓。 床上，睡着死猪一般的两人。 明岚连柜子都不翻，直接连柜带东西全都收进空间仓库里。 衣柜，全收。 大斗柜，全收。 储物箱，全收。 就连两个身下的床，也收了起来。 两人直接从床上摔到地下，发出痛苦的闷哼声，眼睛却闭得死死的，无法睁开。 主卧室连只蚂蚁都被搬空了。 明岚却没走，她敲了敲小统子的脑袋，“去找找。” 小统子仰了仰飘起来的金毛，“没问题！” 他挺着个小鼻子，循着墙壁嗅过去，然后停在墙角的位置。 明岚屈指敲了敲，是空心的。 拿了个工具，轻易便撬出来一块红砖，里面竟是一个老鼠洞。 老鼠洞里藏了一个铁盒，铁盒里放着一个存折还有一卷钱。 明岚翻开存折一看。 2600块。 那卷钱，大概有380块。 啧。 这个应该是曾家全部的存款。 不过…… 明岚在空荡荡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突然，她脚步一顿，倒退一步，用力踩了踩。 从仓库里拿出一起子，在缝隙处撬了几下，一块石板砖被撬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 铁盒里放着两个存折，一个存折里放着7000块，一个存折里放着5000块。 全部加起来，都是一万五多了。 7000块应该是明家的，2600多块应该是曾耀祖的工资。 那这5000块就很有意思了。 明岚拿起铁盒里的账册翻看，笑了。 曾雪珠的房间也全都搜刮一遍，干净得连根毛都没剩下。 往日里杨桂芝给她的零花不少，但她却没有存款，倒是超大码花花绿绿的裙子很多，看得明岚眼疼。 全部都收纳到仓库的一个角落，到时候当废布卖了。 厨房，全收。 客厅，全收。 浴室，全收。 整个房子，空落落得就像个新房子。 明岚打了个哈欠，“困了。” 回去美美睡了个美梦。 * 第二天。 一阵鬼哭狼嚎震醒了家属院的晨曦。 “哎哟喂，你知道曾副厂长家吧，他们家被贼偷光了！” “啊？就昨天闹出虐待自己侄女，还私自扣了自家侄女母亲遗物的曾副厂长？怎么着，有人替天行道？” “哎哟，可别瞎说什么大实话！我看就是杨桂芝母女干的好事拖累了曾副厂长。曾副厂长可是好人。” “他们家是真的惨！听说那七千块都被偷了！连自家的两千多存款也没了。” 说话的大婶，脸上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 “我咧个娘啊！这么多钱。” “可不是嘛，那是真的偷光了！我方才看了，那偷得比你脸还干净！” “曾副厂家可真的遭报应了，连耗子洞都掏光了！” “你们快看！公安上门了！咱们快去看看热闹。” 几个大婶急匆匆丢下手中洗到一半的衣服，跟着公安上了二楼。 刚踏入二楼，就听到杨桂芝的嚎哭，“哪个杀千刀的，生孩子没屁眼，竟然偷光我家！” 挤进去一看，杨桂芝坐在地上，蓬头垢面。 身边的曾雪珠今天没涂口红，看起来反而比往日顺眼许多。 只是她面容扭曲，指着明岚，“是她，一定是明岚偷的！” 大婶们眼底闪烁着八卦，“什么？小岚偷东西了？” 一旁的黄大婶斜睨了她们一眼，“怎么可能是小岚偷东西，她那么瘦小的身形，连一桶水都搬不动，更别说那么大的床啊，沙发啊，收音机啊。我看他们就是昨天被揭穿了真面目，恼羞成怒故意诬陷人小姑娘。” 大婶们齐齐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再一看。 好家伙。 三个虎背熊腰的曾家人，围着中间那弱小得像个十四岁小孩的小可怜。 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同情心。 “干什么干什么！当着我们的面就要欺负人！” 曾耀祖拳头攥紧，眼睛不停闪烁，泛着阴冷的光， 他丢的东西不仅仅是钱！ 如果泄露出去，他这辈子都完了！ 都完了！ 公安同志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看了眼被围堵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将人拉出包围圈。 “杨大娘，你不要空口造谣，你家不可能是这位小姑娘偷的。以她的体格，不可能在不惊动筒子楼所有人，就把你家搬空了。” 杨桂兰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事情太赶巧了。 明岚刚跟他们撕破脸，他们家就失窃了！ 她就说，没有人会舍得把七千块拱手让人！ 她这是左手出，右手进，还博了个好名声，好歹毒的计谋！ 她声嘶力竭指着明岚大喊，“就是她，就是她！” 那疯狂的模样惊到了公安，赶紧伸手拦住她，“大娘，我知道丢了钱你们很难受，但请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杨桂兰冷静不了一点！ “就是她！两年前我们家怜惜她失了双亲，收养了她，谁知道她就是个白眼狼，知道自己快要嫁人离开了，昨天就污蔑我们虐待她！当天晚上我们就被抢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相信我！”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快抓她啊，抓回公安用刑，她肯定就会招了！” 她神色癫狂，大家只当她受刺激过大，失心疯了。 邻居们纷纷上前劝她，“我们知道你家失窃了很惨，但这也不能见人就攀咬啊。” 第8章 曾家声名尽毁 就算不是明岚偷的，如果她被抓进公安审讯，就会错过下聘时间。 知道她进了公安，污了名声，荆哥哥肯定不会要她的！ 她可以帮她嫁过去！ 她这么美，荆哥哥肯定会喜欢她！ 曾雪珠越想越亢奋，跳了起来。 “对， 就是她偷的！肯定是她跟外人勾结偷我们家的东西！” 丁丹红实在看不过去了，“我呸！你们曾家人要不要脸！” “那七千块本来就是小岚的，真不想给你，昨天就能拿回去。” “结果好了，七千块满足不了你们，今天又污蔑人给自己洗白。钱也要，名声也要，胃口还真大啊，也不怕撑死！” 黄大娘双掌一击，“说得很有道理，谁能这么不知不觉就把这么多家具偷空，我看啊，是你们自家贼喊抓贼！” 丁丹红扯着公安同志科普昨日的事，“公安同志，我跟你说啊……” 杨桂兰眼都红了，直接冲过去薅她头发，“啊！！！死八婆，你又在跟我作对！” 丁丹红战斗力也不弱，反拽了回去。 “啊！！！死肥婆，我跟你作对？我们这一群邻居谁不知道，就是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人家卫科长还能做证！” 邻居们忙劝架。 说是劝架，却有意无意扯住杨桂兰。 杨桂兰脸都被抓花了，哭天抢地的。 现扬乱成一团。 公安同志大吼，“再打就全部跟我们回公安局！” 混乱终于消停。 通过大娘们的打架争吵，公安同志也知道这家人的纠葛。 原来这小姑娘竟然是烈士遗孤，而收养他们的大伯，拿了她的抚恤金，赔偿金，足足有七千块，不仅不好好待她，还虐待人家。 昨日小姑娘已经表示钱给他们，断了亲，只等未婚夫来接。 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动机。 当然，根本也没有动手的能力。 真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欺负了整整两年。 而曾家人可恶，空口白牙，现在还想要污蔑人家。 公安同志看他们一家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有几人心里把大娘说的话过了一遍。 还别说，贼喊抓贼的可能性更高。 毕竟，以他们多年的经验，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大件运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若是曾家人配合，一件一件运送出去…… 为首的杨公安肃着脸。 “我们检查了一下，这里没有任何撬锁的痕迹，且这么多大件物件，要带走还没有丝毫痕迹，恐怕得是团伙熟人作案。” “据邻居所说，小岚姑娘两年都没出过门，根本就没有条件买到迷药，更不具备条件认识团伙作案的人员，更没有动机。” 杨桂兰气得脸颊颤抖，“她手里有奇怪的工具！一定是她，公安同志，你要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抓她，你搜她身，快。” 杨公安木着脸，“你有证据吗？” 没有。 如果有证据，他们何必胡搅蛮缠。 曾家三人心中绝望。 难不成，他们就这样破产了？咽下这哑巴亏！ 曾雪珠耳边突然传来明岚的声音。 很轻，却饱含挑衅。 “蠢货，还想不明白？是我做的，嘻嘻，可是你没证据。” 曾雪珠猛地转头，恰好看到明岚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似嘲讽又似愚弄。 曾雪珠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大喊：“我有证据，证明是她偷的！”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曾耀祖跟杨桂兰脸上涌起希冀的狂喜，“雪珠，你真的有证据？” 杨公安皱着眉头严肃道：“曾雪珠同志，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曾雪珠自信地挺起腰杆。 “我绝对确定！” “不然我们屋里全被偷了，就她屋里什么都没少！” 邻居们急问，“这是真的吗？全家的东西都被偷了，就小岚房里什么都没被偷？” 明岚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屋里确实什么东西都没丢。” 看过她房间的公安同志沉默。 邻居们诧异声，议论声四起。 “不会吧，虽然昨天的事是曾副厂长家做错了，但说了把钱给曾副厂长，转头又伙同外人来偷自家大伯的家产，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曾雪珠骄傲极了，高高仰起下巴，“当然是她故意的，她心理扭曲，想要报复我们家。” 曾耀祖脸颊抽搐，给她使眼色。 曾雪珠只当是她爸在夸奖她，当即声音更加得意，“你们要不信，就过来看！” 杨桂兰拼命拽她的臂膀，被她不耐烦地甩开。 “妈，你别挡着我！” 曾雪珠一把推开明岚的房门，大门嘎吱一声，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呯地倒在地上。 屋内的一切尽显眼前。 不过方寸的空间，连房间都称不上，摆放着一张破烂的木板，床脚摆着两件破旧的衣服，还有拆到一半的毛线帽。 房间小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 被反转惹得心情激荡的邻居们：…… 好家伙，真的是贼来了都得流下贫穷的泪水。 丁丹红嘲讽，“啧啧啧，看看这一家子，曾副厂长能分配到三房一厅都是靠的人家父母的功劳，明明还有个房间，却让人家的女儿住这么个地方。” 她拔高音量，“难怪贼都不愿偷！偷什么？偷那破烂的木板？” 黄大娘，“嘶——之前那杨桂兰不是说他们家对小岚极好，单独一个房间，单独一个陶瓷缸，好家伙，单独成这样，她是会说话的！” 邻居们：“曾副厂长人这么好，本以为是杨桂兰母女虐待小岚，但看这房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曾副厂长对他亲侄女，可真好啊！” 曾雪珠没想到大家的反应是这样的，她指着那比她脸还干净的烂床板。 “你们眼瞎了吗？没看到她屋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吗？” “就是她跟贼人勾结，不然那伙贼人为什么不偷她屋里的东西。” 邻居：…… 这娃蠢的有点惨不忍睹。 曾耀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照她脸上呼了过去，大吼，“给我闭嘴！蠢货！” “啊！我的脸！” 曾雪珠捂着瞬间肿起来的脸尖叫。 “我毁容了，我要毁容了！” “爸，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我不是最漂亮的仙女了！爸，我恨你！” 众邻居：…… 理解曾耀祖，成为曾耀祖。 他们要是有这种女儿，他们也想扇。 第9章 家暴 案件反转再反转，这瓜吃得挺爽的，邻居们都很满意地走了。 明岚坐在房间里，门已经没有了，恰好能对上客厅外面曾家三人的目光。 三人靠在一起，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毒蛇。 曾耀祖不知道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运走那么多东西的，但被发现的惶恐与绝望已经把他对明岚的恐惧心理压倒。 他要拿捏住明岚的把柄，他要明岚把东西交出来！ 与其说他确定是明岚偷窃，不如说他被逼到了绝路，死马当活马医。 至于曾雪珠的指控？ 这两年，她的指控多了去。 只是哪件都不是真的。 曾耀祖使了个眼色，曾家三人一起回屋，不知密谋了什么。 出来的时候，杨桂芝脸上罕见地朝明岚露出一个笑容，“我出去借点钱，打包点饭菜，你想吃什么？” 明岚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杨桂芝头皮发麻，以为自己哪里露馅了。 明岚大方点菜，“那就五花肉，烧鸭，小鸡炖蘑菇。” 全都是大肉，杨桂芝脸都绿了，忍着怒火，“这些都是肉菜，我们家现在买不起。” 明岚歪着脑袋，眉眼耷拉着，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气质，“那就随便吧。” “你！”杨桂芝深吸一口气，拼命劝自己要忍，忍到今晚就好了，今晚就让这贱人身败名裂！ 杨桂芝只身出门后，曾雪珠也呆不住了，“爸，我要去找同学借化妆品。” 屋里只剩下明岚与曾耀祖两人。 曾耀祖直勾勾地盯着明岚，眼神很是令人反胃。 明岚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距离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背着小手。 “曾同志，你老婆给你戴的绿帽，喜欢吗？” 曾耀祖脸色都绿了，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明岚也不怕，语调平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在外面有这么多女人，拼命想生儿子，却始终只有曾雪珠一个孩子？” 曾耀祖瞳孔骤缩，那双与曾雪珠酷似的金鱼眼剧烈颤抖，“你知道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出轨，被杨桂芝发现了，还记得去年你生日那天，她给你端了一碗绿豆汤，里面下了绝种药啊。” 曾耀祖一下子就炸了，他大声否认，像在说服自己。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拳头攥紧，青筋暴起，额头的青筋也要疯狂跳动。 嘴里说着不可能，人已经崩溃了。 但明岚面不改色。 她甚至继续捅刀子，“现在，她出去借钱了，这年头，谁愿意给她借钱啊？” 谁？ 姘头？ 曾耀祖明知道明岚不安好心，却控制不住地被她牵引着思绪，那些话像长了腿，拼命往他脑海里钻。 他不断地猜测，她跟哪个男人关系好？她有几个男人？ 满腔怒火与尊严受损的疯狂在胸腔里冲撞着要炸开。 “啧。说起来，杨桂芝虽然胖，但长得白，五官也挺好看的。你说，现在她在哪个男人的床上，为你们赚来些生活费呢。” “闭嘴！闭嘴！”曾耀祖大吼。 明岚伸手压了压，“冷静啊。你看看你，长得难看就算了，人到中年还有啤酒肚，大腹便便，头发稀少，现在脾气还暴躁，也不怪杨桂芝出去找男人。你得体谅体谅。” “啊！！！明岚！你找死！”曾耀祖蹦跳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就往明岚脸上揍。 明岚偏过脑袋，手中的电棍棒迎了上去。 噼里啪啦—— 二档的电压。 肉眼可见的蓝色电流，从拳头快速穿过他的身体，曾耀祖头发竖起，整个人呯地一声往后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明岚摇头叹息，“这么冲动？我都没说完呢。” 这才哪到哪呢？ 明岚起身，拿出一把锤子，吭哧吭哧把那掉下来的门板装回去。 这实在是累煞了她这个小身板。 明岚坐在床板上，狠狠干了包真空盐焗鸡翅，又吃了碗自热粉丝。 关上门，将小统子扔出来，拿出颗药丸，“你去给曾耀祖吃了。” 小统子双手捧着药丸，后腿直立，单纯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明岚困了，嘴里含糊说了句：“好东西。” 小统子一脸疑惑。 但明岚倒头就睡，小统子只好双腿直立走过去，酷酷把药丸往曾耀祖嘴里拍。 曾耀祖下午的时候就醒了，是被杨桂芝叫醒的。 “你怎么在这里就睡了？”杨桂芝皱着眉头。 “你快起来，我出去借了些旧家具，你快去城东第一条小巷第一家屋搬回来，我去准备一下晚上的菜。”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曾耀祖拉住。 杨桂芝看着他脸色铁青，狰狞可怕，疑惑，“你，你怎么了？” 曾耀祖死死盯着她面若桃花的大饼脸，“你问谁借的钱？借的谁的家具？” 杨桂芝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心虚，“你这什么语气？我自然是问娘家借的钱，除了我娘家，谁还愿意借钱给我！” 曾耀祖心里早已落下怀疑的种子，更别说她脸上的心虚那般明显，曾耀祖一颗心沉到谷底。 “你娘家？你娘家没问你拿钱就算好了？你那铁公鸡大嫂会愿意给你钱！” 说到最后，曾耀祖暴喝出声。 杨桂芝被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她扭过身就要走，“我懒得跟你吵！” 曾耀祖猛然暴起，沙包大的拳头铺天盖地地砸到杨桂芝的身上。 杨桂芝都被砸懵了，抱着头惨嚎，到处闪躲。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了？” “是不是你给我下了绝种药！” “曾雪珠是不是我的种！” 一连三问，杨桂芝被打懵了，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嘴里只哀嚎着，“别打了！别打了！” 男人一旦开了家暴的栅栏，就像放出了一头恶魔。 曾耀祖因着心中绝种的猜测，把这几天的不顺，丢了重要账本的惶恐以及破产的愤怒全都发泄在杨桂芝身上。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杨桂芝已经奄奄一息。 “起来，去把饭菜端出来。”曾耀祖暴戾地踢了她一脚。 杨桂芝吓得浑身颤抖，慌忙爬了起来。 她长得白，脸上的青紫尤其明显，嘴角渗出血丝，一只眼睛也是肿的。 她想解释自己没有给他下绝种药，想解释曾雪珠是他的种，但她确实在外面有男人了，刚才为了借钱，还…… 害怕还会再被揍，杨桂芝连解释都不敢。 “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侄子说晚上的事。” 曾耀祖嘿嘿笑了一声，神色诡异，“既然来不及说，那就不说了，晚上的事我亲自来。” 杨桂芝震惊地看着他，“那是你侄女！” 曾耀祖一个冰冷的眼刀耍过去，“又不是亲的。” 杨桂芝心里只觉得有刀子在绞，就连被打都没这么愤恨。 第10章 算计 又是沈意月！ 当年，沈意月与明父成婚，曾耀祖却看上自己的嫂子，爱而不得，喝得酩酊大醉，被她抓住机会，一举上位，成功嫁给曾耀祖。 那晚，本应是她功成名就的晚上，曾耀祖伏在她身上，嘴里却一直叫着沈意月。 杨桂芝那个恨啊。 对于女人来说，这种奇耻大辱，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骨子里，像根针一样，膈应得难受。 因此在沈意月的女儿落入她手里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撕了明岚的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天按三顿用针扎她，打她，罚她跪着吃饭，跪着洗衣服。 践踏她的宝贝女儿，把这个天才踩入泥潭里，只能像坨烂泥腐烂在阴沟里。 没想到，这贱种竟然勾引她男人了！ 杨桂芝恨得面容扭曲，扯痛了脸上的伤。 “不行，谁都可以，你不行！” 啪—— 清脆的一巴掌，呼在杨桂芝青紫的脸上，把她打得摔倒在地上。 “贱妇！一个出轨的贱人，也有资格管我的事！” 撕开往日老实温和的面具，曾耀祖摊牌了，不装了，只觉得通体顺畅。 在杨桂芝眼中，却狰狞得可怕。 她嘶吼，“当初是你先出轨在先的！” 曾耀祖眼都红了，“好啊，你承认了！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用得着出去找女人吗？都是你的错！” 他一边吼一边踹杨桂芝的肚子，仿佛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杨桂芝不争气的肚子。 杨桂芝被踹怕了，蜷缩着肚子求饶，“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曾耀祖打红了眼，他真的绝种了？他这辈子都没有儿子了？ 此时，呯呯的敲门声响起。 曾耀祖这才回过神来。 “爸，妈，你们快开门啊，我肚子饿了！” 是曾雪珠那大剌剌的声音。 曾耀祖拽起杨桂芝，冰冷冷的斥道：“去厨房把饭菜准备好。” 杨桂芝踉跄着进了厨房。 曾耀祖打开大门。 曾雪珠没有注意到曾耀祖的不对，她的嘴唇涂了厚厚的红唇膏，一双金鱼眼，很有特色。 曾耀祖盯着她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金鱼眼，心口的膈应少了些许。 曾耀祖忍着膈应，去杨桂芝说的地方，一个空屋子，搬了一张四方桌以及四张板凳回来。 看着这个空屋，曾耀祖冷笑。 等拿捏住明岚，拿回账本，她就休了杨桂芝那个荡/妇，那个奸/夫也别想逃！ 晚饭前，曾家三人吃了解药，对视一眼，露出同款得意的表情。 这才由曾雪珠去敲开明岚的房门。 而此时，明岚的房间里，小统子正一脸愤怒地挥舞着爪子，“你那个恶伯母，在饭菜里下/药，想要害你！” 明岚打着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她拍了拍小统子的脑袋，“好了，回吧。” 小统子气哼哼地昂着嫩红的鼻子，回了空间。 开门。 明岚盯着曾雪珠那张红唇，勾起一个弧度，漫不经心地说：“你这口红的颜色，可真配你啊。” 曾雪珠一听，当即便得意地昂起头颅。 “那是当然，我妈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 明岚绕过她，走向餐桌，对杨桂芝脸上的青肿视而不见。 她的表现还算正常，毕竟关系不好。 然而曾雪珠这个亲闺女一屁股坐在杨桂芝身边，看到她那张脸，也只是诧异了一下，问都不问一句。 曾耀祖笑得慈祥，“小岚，你明天就要走了，这算是最后一餐饭，虽然这几天我们有些误会，但你毕竟是我侄女，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有隔夜仇。来，吃，快吃饭。” 明岚都懒得提断亲的事。 她拿起筷子夹肉吃。 许是害怕她不吃，杨桂芝还真把她点的五花肉跟半只烧鸭打回来。 明岚吃五花肉，吃瘦的吐肥的，吃烧鸭，只吃脆皮，不吃肉，吃得嘎嘎香。 杨桂芝看到那被吐出来的肉，眼都绿了，如果不是曾耀祖在看着，她恐怕要伸手抓来吃。 明岚有严重的胃病，不敢多吃，吃了几口，就揉了揉太阳穴，说困，丢下筷子就回房。 “唉，小岚，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杨桂芝追着问。 明岚都懒得应付她。 呯地关上门。 曾家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得逞的笑容。 “那药效要半个小时才能彻底发作。”杨桂芝压低声音指了指明岚的房门。 曾耀祖精神一震，想到能实现这么多年的愿想，他只觉得哪哪都舒服，就连看到杨桂芝那张青青紫紫的脸都没那么碍眼。 半个小时后，曾耀祖迫不及待地过去敲门。 一敲，门就开了，根本就没关！ 而明岚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曾耀祖更有底气了，看来明岚是真的中招了。 曾耀祖合上门，眼神在明岚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贪婪之色一览无遗。 十五岁时，明岚五官渐渐长开，越来越像她的妈妈，她虽然瘦，但五官精致，皮肤白得透明，依稀可见青色的细细的血管。 细腻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在一次他不小心触碰了她的手背，他便有些控制不住，夜里总在在她门前徘徊，期待着，幻想着。 日复一日，像藤蔓又像毒蛇，将她紧紧缠绕，窒息地，可怖地。 他急切地脱了自己的衣服，一边脱裤子，一边迫不及待扑上去时，脸色一僵。 他手伸到下面。 没反应！ 怎么会这样！ 他今天早上还是正常的！ 曾耀祖脸色一变 ，想到方才吃的解药，今天的饭菜里还有杨桂芝下的药。 那贱人曾给他下了绝/种的药，他竟然还相信她！ 曾耀祖拉上裤子推开门，气势汹汹走出去，一把薅住杨桂芝的头发，拖到面前，一巴掌扇过去，“贱人，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杨桂芝痛得大嚎，“啊！松手，松手，我什么都没做！” 曾耀祖按住她脑袋，呯地撞到墙上，鲜血溅射，“贱人，你什么都没做，我怎么会没反应！” 杨桂芝本就不是懦弱的人，下午是被打懵了，出轨心虚。 此时缓过神来，又被冤枉，火气也上来了，抓起借来的扫帚就往曾耀祖身上砸。 “你没反应是你自己废物，关老娘什么事！你外面多少女人，指不定早就坏了，你还敢打我！” 杨桂芝两百多斤的体重，坐在曾耀祖身上酷酷乱砸，曾耀祖被她打得一时缓不过劲了。 两人干起仗来，一时之间，旗鼓相当。 曾雪珠在一旁，看呆了，吓得后退了几步。 爸爸妈妈，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可怕？ 曾雪珠吓得就要往房间里躲。 眼角瞥到明岚的房间，她突然脚步一转，悄悄地转到明岚的房间。 第11章 幼稚 虽然瘦得脱相，却掩不住精致的小脸，白得透明的肤色，没有一丝毛孔的脸蛋。 曾雪珠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明岚的时候。 那是明岚十岁的生日，明父明母在国营饭店包了包间，请了亲戚朋友，摆了三桌。 明岚穿着漂亮的裙子，白皙的小脸，挺俏的鼻子，嫣红的樱桃小嘴，漂亮得像洋娃娃。 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明岚，一江烟水照晴岚的岚。” 台下，众人拼命鼓掌。 那些往日里普通人都见不到的工程师竖着大拇指表扬她。 “意月啊，你这女儿，不止漂亮，还很有天赋，是个天才啊！你后继有人了！” “看看这设计图，只是看了一眼，便能自己勾勒出大概的图稿，啧，不得了。以后成就比你还要高！” 一串串赞美的词像不要钱似的，明父明母骄傲地抱着她，脸上都是笑意。 而她，坐在台下，低着头，被妈妈训斥。 “你回去就给我好好学习！凭什么她能跳级，你不能！” “你也给我回去考跳级考试！考不上我打断你的腿！” “你长得为什么不像我，比不上那贱种一点！” 当时的曾雪珠，只觉得全世界都是虚幻的，眼里只有那个站在台上的受尽宠爱的明岚，那个耀眼的，化着妆，漂亮的明岚。 她想把她拽下神坛，碾落成泥。 曾雪珠攥紧手心，从兜里拿出一把剪刀。 她原本想修剪一下长了的头发，便从同学家里偷回来的，却没想到有大用。 只要划花明岚的脸，她就成了丑八怪，永远没办法压她一头，军官也是她的。 曾雪珠举高手里的剪刀，躺着人却突然睁眼，朝她微微一笑。 曾雪珠吓得后退两步，剪刀对着她，惊恐道：“你不要过来，你想做什么！” 明岚坐起身，倚靠着墙，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玩具手/枪，枪口正对着她。 又是那针枪。 曾雪珠只觉得手上腿上的针孔又开始痛了，钻心的痛，手上的剪刀掉了，背靠在墙上，腿软了。 “不要，不要射了！我没有想做什么，求你放过我。” 明岚懒洋洋地看着她，“可以啊，不是喜欢跪着扇耳光？现在，跪下，自扇耳光，直到我满意。” 曾雪珠气得大饼脸涨红，“明岚，你别太过分！” 明岚手指扣在扳机上，“我也不爱勉强人，行吧。” 她眯起一只眼，手枪对准曾雪珠的脸。 曾雪珠瞳孔骤缩，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明岚弯腰，嘴角淡淡勾起，手枪顶着她的额头。 曾雪珠吓得扇了自己一巴掌。 明岚这才松开手枪，“嗯，打得不错，用点力。一边扇，一边道歉。” 曾雪珠脸一白，浑身颤抖，心里又恨又怕。 却不敢不扇。 明岚在报复她！ 报复她过去的两年让她跪着自扇耳光，让她一边扇一边骂自己是蠢货，自己是丑八怪。 她还喜欢让男同学抓了虫子蜈蚣，回家就放在她头上，放在她衣服里，看她吓得脸色苍白，吓得尖叫得到处乱跑。 曾雪珠一边扇耳光，一边说：“对，对不起。” 明岚脚腿交叠，悠悠开口，“打得这么轻是没力气？要不，我帮帮你？” 曾雪珠忙摇头，手上力度加大，嘴里大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曾雪珠脸上很快红肿起来，嘴角流血。 明岚啧了一声，“真丑啊。” 曾雪珠猛地抬头，用阴狠的眼神瞪着她。 明岚哦了一声，饶有趣味地轻笑，重复，“你今天没化妆，没涂口红，你可真丑啊。” 曾雪珠脸色扭曲。 比方才明岚让她下跪扇耳光还要扭曲。 “没钱买口红了吧？小可怜。” “你妈有钱买这么多肉钱给我吃，怎么不给你钱买化妆品啊？她不是最疼你的吗？” 一句又一句，明明是平淡得缥缈的声音，却像钻子一样，拼命往她脑海里钻，生根发芽，种下愤恨的种子，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听，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看看你父母，多宠你啊，一声不敢吭，生怕打扰你扇耳光。”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曾雪珠只觉得滚烫的毒液从四肢百骸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整个人像被毒液灼烧，难受得想死。 “走吧，小可怜。” 曾雪珠扶着墙爬起来。 身后，是明岚呢喃的声音。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毕竟，我有钱，很多钱，想买多少化妆品都可以。” “我还要嫁给军官，你这么丑，就算没有我，军官也不会喜欢你的。” “可怜虫啊。” 曾雪珠走出房间，噗地吐出一口血。 杨桂芝吓得扑过来扶她，“雪珠！” 曾雪珠看着她这张青紫的丑脸，拽紧她的手臂，“你为什么给她买那么多肉！你明明有钱，却骗我说没钱，连给我买口红的钱不肯给！” 杨桂芝都傻了，“你说什么啊，雪珠？口红没有就没有了，可吃的能填饱肚子啊。” 曾雪珠用力推开她，愤恨开口，“滚开，你以前就觉得我比不上明岚，她现在都成了烂泥，你还要捧着她！” 杨桂芝呆呆看着女儿推开大门离开。 腿一软，坐在地上，眼神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曾耀祖冷冷看着她，转身回屋，咔嚓锁上门。 算计明岚失败，打也打不过，他只能祈祷那些东西不是明岚偷的，祈祷小偷偷了钱，把那账本当垃圾烧了。 * 第二日。 明岚一大早就出了家属院。 她手里拿着根棒棒糖，脚边的小奶狗，两只爪子捧着棒棒糖，正哼哧哼哧舔着。 灰扑扑的世界，墙面用大大的红笔写着。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到处都是浓烈的时代色彩。 恍若隔世。 她穿越前的世界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呆呆站在路口，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茫然。 突然，明岚与狗，扭头看向一旁。 一个浑身泥土的小男孩，吸溜着鼻涕，虎视眈眈地盯着明岚……手中的棒棒糖。 棒棒糖，糖纸炫亮。 明岚剥开糖纸，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 男孩两只眼睛都亮了，吸溜一下口水。 明岚阿呜一口含住棒棒糖，朝着小男孩咧嘴笑。 小男孩怔了一下，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转身跑了。 小统子：…… 幼稚！ 明岚含糊说着：“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放高利贷的人。” 小统子头也不抬，含糊地嗯嗯。 如果有人经过这里，就会看到一只灰白色的小奶狗像人一样直立起来，两只爪子还捧着一根棒棒糖在舔。 不过这角落里只有明岚。 发呆的明岚。 “大大，这附近有个收保护费的，叫黑哥，私下里借钱收高额利息。” “哪？” 小统子，“就在安祥街，离这不远，走路就十分钟。” 明岚皱着眉头，像遇到了人生大难事。 十分钟，好远啊。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统子，“蠢。” 小统子懵了，“大大，你干嘛骂我蠢？” 明岚扭头，支着下巴。 小奶猫太小了，驼不动她，就不能要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虎实体吗？ 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这身体还低血糖呢。 缓过劲来，明岚抹过腕间的小红痣，身旁突兀冒出来一辆低调的复古电单车。 电单车是黑色的，还有两个脚踏板可以人工充电，看起来就跟现在96式自行车差不多，只是胖美版。 小统子自觉跃上前面的小篮，很是满意地这里蹭蹭，那里蹭蹭，霸道地留下自己的味道，圈画属于自己的地盘。 明岚跨上电单车，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啊……” “大大饶命！慢，慢点啊——” 第12章 奇怪的姑娘 趁门卫走开的时候让顶着扫把头发型的小统子叼了一封信过去。 飞驰的小黑车，眩晕的小统子，朴素的街道。 路上行人传来一声感叹，“这姑娘看着个子小小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自行车骑得辣么快。” 安祥街就是一条普通的街。 个体户放开后，有很多农民挑着自家种的菜在摆摊，久而久之，这条街便繁荣起来。 明岚找个巷子口将电单车收了起来。 晃悠着步子，像蜗牛般走到一个黑衣男人前。 男人长得像个猴子似的，很是机灵的模样，他倚在角落里，视线在这一条街上乱晃。 看到个瘦不拉叽的姑娘挡在他跟前，不耐烦地摆手，“走开走开，别挡爷的眼。” 明岚歪着脑袋问：“黑哥？借钱。” 瘦猴子上上下下打量她，鄙夷道：“就你还想借钱？卖了你都还不清！滚滚滚。” 明岚摇晃着脑袋，“我要跟黑哥谈。” 瘦猴子不屑环胸，“你以为你是谁，想见我们黑哥……” 话没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手里晃着一根小黄鱼。 瘦猴子噌地挺直腰脊，换脸似的，满是谄笑。 “这位小同志，巧了不是，我们黑哥刚好就在安祥街附近。” 明岚问：“远不？” 瘦猴子忙说，“不远不远，就在后面。” 带着人往安祥街后头小巷子走。 一边走，瘦猴子一边悄悄打量身边的姑娘。 这个姑娘很瘦很矮，看起来不过十三岁左右，脸颊凹陷，耷拉着眼皮，一股子丧气跟现在勤奋昂扬的工人精神很不一样。 走路晃晃悠悠的，让人都担心她下一秒会摔倒。 除了白，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一点都不像能随手拿出一根小黄鱼的模样。 两人左拐，右转，再进入另一条小巷子，再拐，再转。 明岚罢工了。 背靠在墙上微微喘气。 “这就是你说得很近？” 都走了十分钟了！ 明岚很不开心，那双澄澈的眸子盯着他，有股难言的气势。 明明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摁死的小姑娘，瘦猴子却莫名有些紧张。 “小同志，到了！到了！” 明岚动都没动，“哪？” 瘦猴子指着前面一间三层小楼，“就在前面两户。” 明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把瘦猴子看得双腿都打颤，才移开视线，晃悠悠往前走。 瘦猴子跟在身后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瘦猴子在心里唾弃自己。 明明是一根手指就能摁倒的小姑娘，他怕个什么劲？ 这姑娘有点邪门！ 瘦猴子弯了弯腰，态度恭敬，“小同志，就这里。” 明岚点头，盯着他。 瘦猴子突然就GET到这位姑娘的意思，忙上前敲门。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方才的悠闲，生怕黑哥不在。 真他妈有病，他面对黑哥都没这般怂！ 瘦猴子心里骂了满屏的怂货。 回头，满脸谄媚笑容，“姑娘，你再等等。” 明岚干脆蹲地上，托腮发呆。 瘦猴子觉得这位姑娘有点诡异。 嘭嘭嘭。 拍打得更大声。 “拍命啊！” 一声不耐烦的吼声从屋内传出。 瘦猴子不怕反喜，大喊 ，“黑哥，我是瘦猴啊。” 啪嗒。 门开了，露出里面黝黑的男人。 男人黑得很均匀，手臂上肌肉遒结，力量感爆棚。 侧脸一条蜈蚣刀疤，长得凶神恶煞，此时皱起眉，凶得吓人，能止小儿夜哭。 瘦猴子忙指着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的小姑娘，“黑哥，这姑娘要找你。” 黑哥看过去。 眼前的小姑娘脸白得像鬼，瘦得像阿飘。 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仿佛在说，我是穷人，我是穷人，我是穷——人！ 黑哥一巴掌呼过去，“瘦猴，我的规矩现在是不中用了？” 瘦猴子忙解释，“黑哥，你听我解释，这姑娘有小黄鱼。” “进来说吧。”缥缈的女声卷着个小尾巴。 黑哥豁然回头。 瘦弱的姑娘不知何地溜到了小院，此地正坐在小院中央，屁股下面，正是他的黄花梨太师椅。 黑哥脸色冷了下来。 他一脚踹倒板凳，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怕。 “姑娘，我这小院子可不是那般好进的！” 明岚连眼皮都没抬，丟过去一根小黄鱼，“做个交易。” 黑哥捏了捏小黄鱼。 是真货。 以如今市扬价，约莫一千块以上。 黑哥冷笑，小黄鱼消失在他手中，“小姑娘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我黑哥的地盘！” 明岚站起来，“不做就算了。” 晃晃悠悠要走，连小黄鱼都不要了。 看着不像是装的， 真的视钱财如粪土。 黑哥眼神闪烁，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换了个称呼，“老板，不知你想做什么交易。” 明岚坐回太师椅。 “南江筒子楼，有个姑娘叫曾雪珠，她最近有点缺钱。” 黑哥满头雾水。 明岚：“你是做高息借贷的，去帮帮她。这条小黄鱼就是你的。” “她还的钱，也都是你的。” 黑哥自认见过世面，此时也忍不住惊讶，“你的意思是？” 明岚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自然，她若还不了钱，你们的流程该如何走，便如何走。” 黑哥怔愣片刻，啧啧鼓起掌来，“都说最毒妇人心，姑娘大气。” 小姑娘往椅背后一靠，“做不？” 她慵懒地支着脑袋，连转头的动作都很慢，从进门到如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哥不懂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觉得很矛盾怪异，这种沉稳又丧气的气质，不该出现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 黑哥突然就笑了，“这生意，我接了。” 明岚点头。 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竟也不怕他反悔。 瘦猴子凑过来，“这小同志好奇怪，她就不怕咱们不办事？就这么走了！” 黑哥沉思片刻，想到她方才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就进了院子，就连普通男人都做不到。 奇怪的是，一个弱鸡做到了。 他呼了瘦猴脑袋一巴掌，“废话什么，还不去干活，将那曾雪珠的信息查清楚。顺便查一下这姑娘的身份。” “是！” 第13章 下聘 明岚又去街道办找了卫淑兰，在她的陪同下，很快开好了身份证明，出行介绍信。 明岚的户口一直挂靠在街道办上，在卫淑兰的帮助下，办了迁出手续。 办完一切后，明岚邀请卫淑兰去国营饭店用午餐。 明岚点了两荤两素，交了粮票，要了一碗大米饭，分了半碗给小统子。 于是众人便惊讶地发现，一人一狗坐在国营饭店埋头苦吃，那白花花的大米，就这么进了小奶狗嘴里。 众人怔愣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杂粮包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年头，狗吃得都比他们好！ 卫淑兰看了，心里泛起酸涩。 小姑娘从父母离去就没有得到温情，现在是把小狗当自己的家人。 最后这餐饭明岚也没能成功付账，虽然她手里有卫淑兰给她今年的200块补贴，但卫淑兰怎么可能让她付账。 离开前，明岚把一盒美白霜悄悄塞进卫淑兰的随身包里。 等卫淑兰发现的时候，明岚已经离开丽县。 她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生怕欠了别人一点点。” 告别了卫淑兰，明岚就在街上晃悠。 荆泽琛要下午才过来。 她本身就懒，曾家家破人亡的结局已定 ，也不愿回曾家自找麻烦，就找了个角落坐着发呆，小奶狗倚在她脚边靠着。 “可怜的小姑娘啊，拿去买点吃的吧。”一声怜悯的叹息，明岚身前就被扔了一个硬币，一毛钱。 她有些懵地抬起头，只见到一个穿着讲究的老奶奶身影。 沉默—— 低头看着挽起来满手臂的青紫，自己补丁摞补丁洗得浆白的衣服，又摸了摸营养不良的枯黄短发。 有些迟疑，“我，看起来像乞丐？” 小奶狗优雅地梳理着自己的一撮金毛，“大大，自信点，去掉像字。” 明岚自醒来，就没见过这身体的容貌。 借着裤兜的掩饰，她掏出镜子一看。 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太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剔透，没有一丝杂质，此时耷拉着，浑身弥漫着一股丧气，仿佛对生活失了兴趣。 明岚扭过头，不远处的桥洞下，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对她露出同类的微笑，露出发黄的牙齿。 明岚：…… “我这脸……” 小奶狗得意了，挺直了胸膛。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你跟这身体是百分百契合了吧？看看这精致的五官，再看看身材比例，脖子以下全是腿！这身体就跟你本身是一模一样的啊！” 明岚扯了扯枯黄的短发，发表了一个字意见，“哦。” 正得意的小统子：…… “一个哦，就一个哦字？！” 明岚又重新开始发呆。 小统子不甘心，脑袋都钻到她怀里，瞪着她。 “你不觉得巧合吗？你不觉得开心吗？” 明岚一掌推开它的脑袋，“远点。” 她不太适应别人肌肤的温度。 “不要，我就要靠近你！”小统子蜷成小小一只，靠在她脚边，不过分亲密，若有若无的温度。 明岚没有再推开它，由着它吧。 时间差不多了。 明岚骑着电动自行车一路疾驰回筒子楼。 小小的电动车开出了跑车的速度，小统子甩了甩再次秒变扫把头的毛发，庆幸她没有理由拿出空间里的跑车。 * 明岚在转角处把电动车收起来，走回家属院。 才刚入家属院，就被一脸熟的婶子拉住， “小岚啊，我刚才看到有两个穿着海军装的男人去了你家，那手里啊拎着好些东西呢。” 一边说，婶子还对她挤眉弄眼的，催着她赶紧回去，生怕东西被曾家人给抢了的模样。 明岚笑了，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小梨窝。 “谢谢婶子。” 她慢悠悠往曾家走，不见急切。 婶子还没从她甜甜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这小岚，长得这般好看。” 明岚回到曾家，就见门口站满了婶子大爷。 有人见到她，立马让出一条路，“小岚，快，你未婚夫上门下聘了！” 明岚一眼就看到餐桌旁站着的两名穿着海军常服的男人。 白衬衫，深蓝裤，大帽檐。 四方桌上，放着两条香烟，两条五花肉，两瓶麦乳精，两瓶酒，一大袋糖果，一大袋零食。 听到邻居们的喊声，两个军人回过头来。 左边个头小的有些面熟，右边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看过来的眉梢微挑，流露出些吊儿郎当的痞气。 左路那个是荆泽琛的警卫员冯爱民，在记忆中有见过，右边那个，记忆里没这个人。 杨桂芝手里扒拉着桌上的礼物，“明岚啊，你回来了？他们是泽琛的战友。泽琛出紧急任务，没来得及回来，便让他的战友把你接过去军区。” 她脸上挤出笑容，只是一张脸青青紫紫，看起来很是寒惨。 有人眼红，阴阳怪气地问：“桂芝啊，你们都已经跟小岚断亲了，你们把人家父母的7000块都收了。这聘礼，你不会是还要贪没了吧？” 杨桂芝脸上一僵，“怎么会，怎么会，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是断亲了，明岚也是我们亲侄女啊。” 丁丹红挤进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杨桂芝，你真的不要脸到极点了。你可是收了人家7000块断亲的，现在有好处了，就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黄婶子嗑着瓜子，附和道：“没错，这聘礼跟聘金就该直接给人明岚，人家现在只是暂住在你这里，跟你们可没有关系！” 丁丹红把桌面上所有的聘礼都塞明岚手里，“小岚啊，你快拿好。有些人啊，脸皮厚得能当城墙。” 杨桂芝气疯了。 这些多管闲事的八婆！ 她手里什么钱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些收入，怎么甘愿就这么放手。 虽然她怀疑明岚偷了他们家的东西，但后来想想，明岚怎么都不可能做到，至于曾雪珠的指控，她只当是随口栽赃的。 曾雪珠这种事情做了不少，杨桂芝都习惯了。 今天明岚就要走了，她就算不要脸，都要抢点东西！ 她就不信明岚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她笑着转向唐永安，“唐政委啊，你看，给你看笑话了，小孩子不懂事，受了点委屈，就要跟家里断亲。” 她驱赶邻居，“行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们家还要招呼客人呢。” 邻居撇撇嘴，谁还不知道她那点占便宜的心理。 有人故意戳她痛处，“桂芝啊，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跟曾副厂长打架了？” 昨天，两人打架的声势浩大，整栋家属楼都知道了。 而且有人亲眼目睹曾副厂长脸都被抓花，今早还到处借钱去看医生。 杨桂芝脸一沉。 正要动手赶人，就听明岚开口说话了。 第14章 前往家属院 “谢谢婶子们这两天帮我主持公道，大家也沾沾喜气。” 丁丹红立即笑开了花，把手里的喜糖每人都抓了三个。 这些年经济放松了些，日子也比前几年好些，但糖果并不便宜，邻居们笑得合不拢嘴，闻香而来的孩子们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欢呼声愣是渲染出了喜事的氛围。 杨桂芝脸都绿了，那可是她的糖！ 唐永安看了明岚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个红封。 “荆团长因为出任务，他又有些着急，便叮嘱我帮他下聘，顺便带明岚同志回家属院。因着四十八条腿不方便，就全部折算成钱。” 厚厚的一沓，邻居们眼都看直了，怕不是有一千块！ 这荆团长对小岚可真看重啊。 杨桂芝更是两眼冒出金光。 家里的钱被小偷偷了，她回娘家借钱，反被娘家赶出来，如今荷包空空，心里慌慌的，没想到瞌睡送来枕头了！ 她激动地颤抖着伸出手。 然后眼睁睁看着红封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上。 杨桂芝眼睛瞬间红了。 又听明岚说：“这两年多谢伯父伯母的收留。虽然伯父伯母收了抚恤金，又拿了我爸妈的七千块，天天让我干活，不给饭吃，还虐打我，但看在伯父与我爸有一层收养关系，我不想追究你们虐待烈士遗孤的责任。如今我们已经断亲了，这彩礼我就自个收起来。” “这几天，多得邻居们的关心以及帮忙，你们就跟我的娘家人一样，这些聘礼，麻烦丁婶子帮我发给大家。” 这一个大惊喜砸过来，邻居们又震惊又感动。 这些东西，至少要一百块，明岚就这么给他们，而他们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 当即一个个激动又感动地拍着胸脯。 “对，我们家属院的人就是明岚的娘家人，你若受了委屈，我们一定帮你撑腰！” “对啊，我们家属院永远是你的娘家人，受了委屈不怕，我们都帮你！” 好几个大娘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你去了军区，好好跟荆团长相处。生活嘛，多多少少有争吵，但如果受了委屈，也不要忍气吞声，你打电话回来，我们整个家属院都帮你撑腰。” 还有些婶子对唐永安两人说：“我们小岚是个善良的孩子，这天杀的曾家人，这么虐待她，她还把7000块送给他们，曾家昨天还倒打一耙，想污蔑她……” 又细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明岚的委屈与善良，千万不能委屈了她。 唐永安：…… 荆泽琛之所以会这么着急把人接回军区，便是上次拜访的时候，看出明岚的情况不太好，嘱托他一定要过来把人带走。 却没想到惨成这模样。 看看眼前的姑娘，白得透明的皮肤显得两胳膊的青紫伤痕触目惊心，还有那瘦得一吹就飘走的身子。 这哪是什么日子过得不好，这是受到非人虐待了吧？ 杨桂芝被挤出了包围圈。 聘礼没她的份，礼金也与跟她无关。 杨桂芝生撕了明岚的心都有。 她是故意的，宁愿把聘礼送给邻居，都不愿意给他们曾家！ 虽然曾家虐待了她，但她至少给她一口饭吃，不是他们养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街头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把那礼金抢过来时，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 “你这个小贱蹄子，荆哥哥是我的，彩礼也是我的！” 杨桂芝震惊地想拉住曾雪珠，却只看到衣角从手边滑落。 曾雪珠被冯爱民按住肩膀不能动弹，大嘴一张，“快来人啊，军人耍流氓啊！” 冯爱民吓得收回手。 曾雪珠面露狰狞，继续朝明岚扑去。 明岚一扭，躲到丁丹红身后，“丁婶子救我！” 别看丁丹红长得像竹竿一样，她长期劳作，力气可不是曾雪珠这种泡沫肉可比的。 两只手臂像铁钳制住了曾雪珠一百七十斤的身躯，嘴巴还拼命戳着他们的心窝子。 “我说你们怎么会天天虐待人家，原来不是亲生的伯父！” “你们曾家啊，拿了人家这么多钱，天天虐打人烈士遗孤，现在还想抢人家的婚事，良心被狗吃了吗！” “依我看啊，这亲缘关系断得好，不然趴在小岚身上吸血，迟早出事！” “没错，本来也不是亲生的伯父。” “这雪珠也是不要脸的，一个小姑娘家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抢婚！” 邻居们把曾雪珠推到杨桂芝身边，隔开他们，省得他们突然暴起伤人。 丁丹红拍了拍明岚的肩膀，警惕地盯着母女俩，“小岚啊，你先走吧。如今你们已经断亲，留在这里也是被她们欺负，你就跟军人同志去军区吧。” “是啊，也别不舍得了。曾家人也不是你的亲大伯，是丧良心的，你尽管走。” 明岚点头，面露感动，“谢谢婶子们这几天帮我，我走了。” 明岚在邻居的欢送下上了唐永安开来的吉普车。 明岚深深往后看了一眼，“唐政委，我们走吧。” 婶子们看着远去的吉普车，都唏嘘一声，“这小姑娘以前可怜，但现在嫁个团长，福气还在后头呢！” “是啊，福气还在后头呢！” “好人是有好报的。” 此时的曾家。 曾雪珠不甘地想要追出去，气晕头的杨桂芝打了她一巴掌，“够了！你给我安分点！” 曾雪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 自从明父明母死了，她妈妈就没打过她，现在又为了明岚那小贱人打她。 杨桂芝后悔了，她伸出手想要摸她，“乖女。” 曾雪珠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大吼着跑出家门，“我讨厌你！” 第15章 家破人亡 明岚突然开口：“停一下。” 冯爱民一脚重重踩上刹车，明岚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差点没撞上前面的车窗玻璃。 唐永安骂道，“冯爱民，怎么开车的！” 冯爱民有些心虚，忙转头看向副驾驶位，“嫂子，你没事吧。” 却见明岚松弛地靠在椅背上，淡声回了一句：“没事。” 尾音拖出倦意。 这淡定自若的模样，哪有方才那可怜孤女模样？ 这……嫂子是学了变脸不成？ 冯爱民看了眼唐永安，挠了挠脑袋，脑袋不够用啊。 露出一个局促憨厚的笑容，“嫂子是还有什么事吗？” 明岚趴在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等一下。” 等什么，也没说。 冯爱民见她没往下说，莫名不敢说话打扰她。 虽然嫂子看起来很年轻，但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有不一样的气质，让人不敢冒犯。 原来荆指挥官喜欢的女孩是这样的。 明岚不知他的想法，她看到了好玩的东西。 她埋的雷炸了。 窗外，曾雪珠正跟一个瘦猴子似的男子交谈着。 曾雪珠满脸的兴奋，手里攥着五团大团结，看着瘦猴子离开。 明岚想了想，推门下车，“等我一下。” 冯爱民来不及拒绝，明岚已经下车了。 他回头看向后座的政委，“政委。” 唐永安饶有兴趣地探出头，“没事，看着就是。” “曾雪珠。”明岚停在曾雪珠不远处。 曾雪珠猛地回头，抓着钱的手藏到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明岚淡淡一笑，“你就不好奇，你爸发生什么事了？” 曾雪珠警惕盯着她，“你又想搞什么鬼？” 明岚，“你爸贪污，现在已经被抓到公安局了。” 曾雪珠瞪大金鱼眼，“不可能，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明岚没跟她辩驳什么，嘴角只轻轻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很快，你就有一个劳改犯爸爸，你走到哪里，身上都背着一个劳改犯的名头。” “所有人都会叫你——劳改犯的女儿。” 曾雪珠眼皮重重一跳。 她这辈子想做的事就是把明岚踩在脚底，根本受不了被她嘲笑。 “你一个孤女，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明岚啧了一声，抬了抬眼皮，“我一个烈士遗孤，自然有资格嘲笑你一个劳改犯的女儿。” 丢下一句话，悠悠转身离开。 身后，是崩溃得大喊大叫的曾雪珠。 这是送给曾耀祖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敢觊觎原主，那就让他不/举，用下半辈子劳改。 曾家敢虐待原主，那就让曾家家破人亡。 曾雪珠敢打碎原主的傲骨，那就让曾雪珠深陷囹圄，背负债务。 杨桂芝敢拿遗物威胁原主，摧毁原主活着的希望，那就让她一辈子驮着这个啃老巨婴，穷苦蹉跎一世。 看，她多公平。 别人给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返回去。 咔—— 身体里似响起一个空灵的响起，似枷锁解开，又似心结解开，沉重身体都轻松两分。 明岚微微一笑。 一个黑影朝她飞驰而来。 明岚不避不让，反而伸出一捏，轻松捏住小奶狗命运的后脖颈。 “喵喵，大大饶命！” 明岚随手一丢，“自个走。” 她都没叫它驼自己就好了，还想让自己当免费劳力！ 明岚悠悠爬上副驾驶位，小统子自觉跟着她爬上吉普车，轻轻一跃，在后座找了个空位，在唐永安旁边坐下。 冯爱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成精的小奶狗。 “嫂子，这狗……” 明岚，“我的，现在可以走了。” 所以，他们就是在等这只狗？ 冯爱民从后视镜偷偷瞄了眼这只狗，灰白双色短毛，看起来就很好摸，巴掌大的小奶狗，脑袋搭在交叠的前腿，有一种诡异的优雅？ 毛茸茸的，又可爱，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抬起脑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冯爱民：！！！ 他是不是被一只狗鄙视了？ 吉普车缓缓前行，将筒子楼抛在脑后。 而此时，曾雪珠慌张跑去钢铁厂打探消息的时候，就听到了爸爸被抓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爸爸背叛家庭，在外跟寡妇有染的消息。 脑袋一嗡，眼前就浮现十岁那年，明岚站在人群中间，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缓缓变成讥诮的弧度，嫣红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如判处她无期徒刑。 “你是劳改犯的女儿！” 曾雪珠尖叫一声跑回家，怂恿妈妈赶紧离婚。 “我不是劳改犯的女儿！我是万众瞩目的公主！” 曾耀祖因拿不出赃款，刚被判了二十年北大荒农扬劳改。 杨桂兰过来看他，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妻子要跟他离婚的噩耗，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但醒来后，他冷冷地拒绝了杨桂兰离婚的请求。 “想要跟我离婚，跟奸夫双宿双栖，想得美！” 曾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带的人都传遍了。 虐待烈士，贪污公款。 哪一个不是出门就被人吐口水的，两者叠加，都没脸出门。 杨桂芝就算有姘头护着，也驾不住厂员的怨声。 纺织厂厂长以道德败坏的名头把杨桂芝给辞了。 姘头折腾得杨桂芝筋疲力尽，才吞吞吐吐地表明对此无能为力，并且要跟她断了关系。 杨桂芝骂骂咧咧回到家，被通知钢铁厂收回了房子。 杨桂芝被赶出了家属院。 吧唧一声，黏腻的恶心感，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坨狗屎。 恶臭的味道钻入鼻腔，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压在心头的郁气终于爆发了。 “啊！！！” “明岚，都是你害的！明明乖了两年，为什么不继续乖下去！啊！”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别以为到了丽县我就耐不了你！你一个贱种，活该一辈子活在地狱里！”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杨桂芝抓挠着头发疯，将整个筒子楼的人都骂了一遍，吓得行人像避瘟神一样赶忙闪开。 杨桂芝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我不在他们，还有大哥大嫂，侄子会帮我养老的！” 背着自己的两件破衣衫还有女儿的几件新衣服，就去投奔娘家大哥大嫂。 第16章 母女俩的纠缠 杨开武鄙夷地看了眼杨桂芝那张青紫得看不出原样的脸，扭过头去看电视。 “你都没钱了，名声还臭了，还有脸来我家白吃白喝。” 杨桂芝心头一凉，“从小有好吃的，姑姑都给你拿来，你身上这件新衣服，还是姑姑扯的新布，你不记得姑姑对你的好了吗？” 杨开武斜晲她一眼，抖着腿，“那是你应该做的，竟然还有脸讨功劳。赶紧走，你们曾家以后就是劳改犯家庭，别来沾边！” 杨桂芝快撑不住了，“我从小到大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要赶我走，至少得给我一点钱。这电视是我买的，花了五百块，你给我三百块，不，两百块就行。好不好，求求你了！” 杨大嫂插着腰出现，手里拿着扫帚，“哎哟，哪家穷亲戚上我们家打秋风来了，还敢要钱，看我不把你打成翔！” 杨大嫂向来是个彪悍的，杨桂芝从小在大哥大嫂的掌控下长大，哪里敢反抗，被曾耀祖打的还没好，只能狼狈逃走。 不幸的事一件摞一件，杨桂芝只觉得很累。 她茫然走在街上，举目四望，却找不到安身之所，再也绷不住，眼泪鼻涕流了出来，糊了一脸。 “怎么会这样！” 这侄子她真的是从小就宠着长大的。 她生不出儿子，大哥说以后侄子会给她养老，除了雪珠，她对侄子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没想到现在还没老，就被赶出了家门。 “乖女，对，我还有乖女！乖女才是我的亲生孩子，她不会不管我的。” 杨桂芝身上没钱了，她就去求姘头。 那姘头对她还有几分情谊，到底还是留了下了她，瞒着老婆，把人养在外面，还给了她点钱。 杨桂芝惊恐地发现，自个找不到女儿了，便求着姘头帮忙找人，姘头怕妻子发现，哪里敢帮她找人。 杨桂芝就在街上盲目地找了两天，终于在街头找到被小混混纠缠的女儿。 震惊地发现女儿竟然胆大包天地借了黑哥五百块钱。 “你怎么敢借黑哥的钱，快把钱还回去！” 曾雪珠这几天被塑料姐妹们哄得找不着北，她太享受那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了，大手一挥，那钱就哗啦啦地没了。 “我用完了。”曾雪珠昂着高高的下巴，颇不在意地说。 然后指着杨桂芝对一旁的小混混说：“这我妈，你让她还你六百块钱。” 杨桂芝声音尖利，“你说什么！六百块！才几天时间，怎么就成了六百块！” 穿着花衬衫的小混混们聚拢过来，流里流气，“啧，黑哥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算告到公安局，那也是我们有理。要是还不了钱……” 小混混们上下打量着曾雪珠，嘴角露出邪气。 杨桂芝立马将女儿护在身后，惊恐，“我还！我还！你们给我时间，我一定还！” 她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给我们点时间，我一定还！” 为首小混混将大团结塞到怀里，嚣张地拍了拍她的老脸。 “老家伙，你们住在哪，我都知道，别想着赖账！” “呵，也别说我们不近人情，这钱嘛，你们可以慢慢还，但利息嘛那肯定是要还的。若是不还，那就别怪我们找别的东西还了。” 说完，淫/邪地扫了一眼曾雪珠，带着人扬长而去。 杨桂芝转身，气得狠狠甩了曾雪珠一巴掌，低吼，“我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你竟然敢瞒着我去借高息！” 曾雪珠捂住脸，红着眼，暗恨开口，“你不缺我吃喝，但你从来都没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杨桂芝脸上都是疯狂，伤心地捶她，“别人家的女儿想读书都没条件，小时候我勒紧裤腰带都坚持让你读书，甚至送你去学画画！我对你是掏心掏肺，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曾雪珠一把推开她，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你对我掏心掏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明岚的父亲，嫉妒明岚的母亲！我不爱学习，我更恨画画，你却压着我去读书，逼迫我画画，处处把我跟明岚比。我不听，你就不给我饭吃，关我禁闭，打断我的腿。你却说你是为了我好！” 曾雪珠推开她，大吼，“你为的明明是你那可笑的攀比心，嫉妒心！我恨你！” 杨桂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恨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曾雪珠大笑，伸出手，“你为了我好，那你就给我钱！” “妈现在身上没钱了，不过……” “没钱就去抢，去偷！你不是在外面有人吗？你去求他啊！”曾雪珠面色扭曲。 杨桂芝骇然，“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哈哈，你在外面有人，爸爸在外面也有人！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给我钱，我就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乖女，妈是迫不得已的。” 曾雪珠痴痴笑着，“行啊，我相信你。你给我钱我就相信你。” 杨桂芝捂着脸，眼泪从手缝里流出来，“好，妈给你钱，你不要生妈妈的气。” 离开的明岚不知道，母女俩的纠缠比她预想的还要扭曲痛苦。 安县距离丽县大约有三百多公里，现在的路难走，冯爱民开了七个小时才开到码头，中途唐永安有事，在安县停留了一天。 荆泽琛所在的军营基地在一座海岛上，名为沪洋岛，岛上有三座村子，与家属院隔河相望。 “从码头到沪洋岛只能乘坐晚上三天一班的轮渡，刚好今天有轮渡，一个小时便能到达。”唐永安回头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轻轻嗯了一声，很是乖巧。 海风扬起她的刘海，露出一双耷拉着的眉眼，像没睡醒似的。 旁边趴着一只小奶狗，时不时舔一下毛。 这画面有种奇异般的安宁与温馨。 唐永安很意外。 看得出来小姑娘是个会来事的，怂恿了整个家属院的人帮她出头。 原本以为小姑娘是个惹事闹腾的性子，还在心里幸灾乐祸泽琛多了个麻烦。 没想到这两天她乖巧得不像话。 一路颠簸，别说是叫苦，她连一句话都没说。 待在招待所那天，连人影都不见，如果不是她主动出来找饭吃，都以为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过分的安静。 第17章 荆团长媳妇 呜—— 呜—— 呜鸣声响，不远处一艘小型轮渡吐着黑烟，缓缓驶来。 “船来了，船来了。” 一声大吼，散在码头的人挑着担的挑起担，拉着东西的拉起东西，都快步上前排队。 “我们也去排队。” 唐永安叮嘱一声往前走。 站定后往后一看，就一个冯爱民，心下一惊，“明姑娘呢？” 冯爱民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唐永安一看，嘴角抽了抽。 方才那安静如画的小姑娘，此时正拎着她的折叠小板凳，挤在人群中，双眼闪闪发亮，竖着耳朵听那大娘哭泣，那张漠然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热闹。 旁边大娘们看过去时，她还很熟练地给人家分了些瓜子，很快就得到了大娘们的革命情谊。 “这黄营长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日里看他对媳妇那么好，没想到他竟然骗婚！” 正在抹泪的李大娘听到赞同的声音，哭得更大声。 “五年前，我女儿嫁给他，一个礼拜后就离家当兵，不到两年就发回电报说死了！可怜我女儿起早贪黑，帮他伺候婆母，带小姑子，独自养大女儿，没想到他竟在军营里另娶，若不是村里有人说见到那负心汉，我们还蒙在鼓里！” 站在明岚左侧的唐大娘磕着明岚分的瓜子，呸了一声。 “那黄营长的娘身体不好成年躺床上，那黄营长现任媳妇可是师长女儿，不可能回去照顾她，就使劲地蹉跎乡下媳妇。你看看那姑娘哟，听说才二十三岁，看起来就跟大娘我差不多。” 明岚瞅了眼这位戴着绿头巾的大娘。 绿头巾大娘自称唐大娘，嗯，很黑，黑得很均匀，绿头巾戴在头上，显得更黑了。 眼角有细纹以及斑点，目测应该快四十了。 她皮肤还不错，精神状态确实很年轻。 再看看故事里的主人公孔秀娟，虽一脸憔悴仍能看出五官轮廓秀丽，只是眼下乌黑，皮肤粗糙。 此时她紧紧咬着苍白的唇，眼神茫然，手里牵着懵懂的五岁小女孩，背微微佝偻着，活像头地里的老黄牛。 咋一看，确实跟唐大娘差不多。 明岚眨巴着大眼睛，“唐大娘说得对。” 唐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站在明岚右侧的安大娘叹息一声。 “这孔姑娘可真可怜，带着一个女儿，虽说有事实婚姻，但那师长女儿可是跟黄营长领证了，还生了一个儿子。我看呐，他们想讨公道，没那么容易。” 唐大娘不同意，“领导们能让群众委屈？那杨主任肯定会帮她讨回公道的。” 话落，明岚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李大娘你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许多大娘附和，“没错，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杨主任。” 明岚循声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扶着李大娘的杨主任，她方脸慈眉，眉眼间带着英气，看起来很义气公正，在人群中威望不小。 唐大娘介绍，“这些说话的大娘，都是岛上家属院的。” 明岚点点头，视线扫过那些眼睛发亮的大娘们。 此时，队伍动了。 “要上船了，小姑娘，你家人呢？” 唐大娘挽着小姑娘的手，热络地问。 明岚想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但热情的唐大娘完全没有察觉到小姑娘的意图，还将她的手挽紧了些，提醒道：“一会上艞板要注意，可别摔下去了。” 明岚想到这位唐大娘可能是自己以后的瓜友，最终没有野蛮将手抽出去。 明岚，“我家人都死了，这次过来是随军的。” 唐大娘没想到这小姑娘才十三来岁，这么早就死了爹娘，顿时就心生怜惜。 “你才十三岁就过来随军？” 明岚挽着唐大娘的手，踏上轮渡。 轮渡人多，位置少，此时早已坐满了人，还有许多人直接坐在甲板上。 明岚摇头，“唐大娘，我已经十八了。” 唐大娘诧异，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怜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在家里吃尽了苦头的。 正要问她男人是谁，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唐大娘眼底闪过八卦的光芒。 “小岚，你快看坐在前面那些漂亮姑娘，那些就是文工团的，估计啊，就是冲着荆团长来的。” “荆团长你不认识吧！你以后也是军嫂，我跟你说，这荆团长啊，是118军团的团长，二十二岁的团长，往上数都没几个，厉害着呢！更别说荆团长长得好，大娘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他长得还好看的人。而且他为人谦逊有礼，脾气好，家里背景好，就没有姑娘不喜欢他的。可惜啊，家里早早为他订了婚。” 唐大娘说到荆泽琛，仿佛打开了什么大门，人都兴奋了。 “你看最前面，像白天鹅的那个漂亮姑娘吗？叫范晴雪。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是116师师长老婆的侄女。对荆团长啊，那是死心塌地的。沪洋岛只有116，117，118，119四师，她原本不是我们师的，为了荆团长啊，这不，想方设法调过来了。” 安大娘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荆团长当着很多人的面拒绝她了，但她不死心，有一段时间，天天给荆团长送早餐。” “不过人家荆团长爱惨了自个的未婚妻，每一次都拒绝，也不知道荆团长的未婚妻是个什么天仙宝贝。” 明岚眼底闪过一丝古怪。 唐大娘撇撇嘴，“真是什么天仙宝贝，早就娶回家了，就跟我那不孝子一样，嘴上吹得天花乱坠，让娶妻，瞬间哑火。” 明岚：…… 很好，挡箭牌妥妥了。 唐大娘似乎想到自己那个不孝子，八卦的心情都安歇了。 明岚累了，手里折叠小板凳一放，坐着倚在身后的栏杆上，微耷拉着眼皮，海风一吹，倒有几分舒爽。 现在的海域很干净，只有淡淡的咸味。 小统子也舒服得喵喵叫。 唐大娘安大娘跟着坐下来，瞧了眼小统子，有些惊奇，“小岚，你还带着狗来随军啊？” 明岚嗯了一声。 不谈八卦，她的语气淡淡的。 唐大娘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很热情地聊着。 “对了，小岚啊，你男人叫什么名字？” 明岚犹豫。 她爱吃瓜，但并不喜欢当瓜。 荆泽琛的妻子不太好当，麻烦！ “她男人就是荆泽琛。”爽朗的男声插进来，一声惊起千层浪。 唰—— 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带着明晃晃的惊讶与好奇。 唐大娘抬头一看，竟是自个儿子。 她瞪着眼睛，“你说小岚是荆团长媳妇？” 因为惊讶，这声音可大着，就连前面文工团的姑娘们都看了过来。 唐永安摸了摸鼻尖，就这么一回功夫，他老娘就亲亲热热喊上小岚了？ 到底是他娘太社牛，还是小姑娘太厉害。 “我这次请假就是去帮阿琛接妻子的。” 周围人看明岚的眼神带上了色彩。 有嫌弃，有好奇，有鄙夷，有失望…… 明岚懒得理会。 她仿佛又启动了安静模式，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发呆。 脚边，小统子扒在栏杆上，捞着小短手，想从海里捉铺两条鱼。 第18章 这婚指定得退 这就是安县有名的沪洋岛，沪洋岛驻扎着四个师的海军，驻守着海域领地，保护着渔民的安全。 喧闹的叫卖声渐渐清晰。 走下艞板，一眼看过去是井然有序的摊贩，卖得最多的是各种海鲜鱼类，还有些自家种的农产品。 见到轮渡涌出来人，都在那激情地吆喝着。 “一毛钱一斤的生蚝，不要票，走过路过不要错！” “五毛钱一斤的本地蟹，清蒸，蟹肉煲都可以，香得你吞掉舌头，快来看看啊！” “拳头大的大海虾，今早出的船，不新鲜不要钱！” 明岚看过去。 黑心肝的商家，哪来的拳头大。 骗人！ 肯定不好吃！ 她将眼光从那大海虾身上硬生生地拔出来。 快穿局鼎鼎大名的金牌女配王，是个厨房杀手。 在经历了不服输，不认输，努力，勤练，沮丧等几个挣扎的阶段，她最后认命了。 她就是个厨房渣。 “你真的是泽琛哥的未婚妻？”一道高傲的女声突然闯进耳朵。 周围的声音仿佛按了暂停键，静了一瞬。 明岚偏头看过去。 一个漂亮的高挑姑娘被四五个姑娘簇拥在中间，众星拱月地走过来。 她皮肤白皙，弧线优美的天鹅颈高高仰着，长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镀着一层光。 瓜子脸很漂亮，化着淡妆，眼尾微挑着看人，是高傲的弧度。 修身的布拉吉衬托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窈窕。 而站在她身旁的明岚，瘦小，苍白，眉眼耷拉着像没睡饱似的。 对比明显。 众人忍不住惋惜地摇摇头。 明明范姑娘跟荆团长更相配啊，都怪这该死的包办婚姻！ 荆团长一定是被逼的！ “就你乡下人的模样，不会是故意碰瓷泽琛哥的吧？”范晴雪一脸鄙夷。 明岚静默片刻。 在众人怜悯的眼神中，说：“这问题你该问荆泽琛。” 丢下一句话，晃悠着走了。 无视得彻底，底气十足。 众人都惊讶极了。 范晴雪：“你给我站住！”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范姑娘，荆团长让我儿请假亲自去接人下聘，还能有假！” “而且，荆团长还给了高额彩礼，这次让小岚过来随军，等他任务回来就是要打结婚报告领证的！珍珠都没这么真！” 唐大娘声音洪亮，拽过唐永安，“他就是证据！” 被拽得踉跄的唐永安抹了把脸，生无可恋，“对，我就是证据。” 范晴雪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是包办婚姻，荆团长是被逼的。” 唐大娘撇嘴，“什么被逼！人家荆团长可是说过，这辈子只喜欢他的妻子！” 唐大娘说得自信无比，仿佛刚才那个蛐蛐荆团长不愿娶妻的大娘不是她。 范晴雪备受打击，身形摇摇欲坠。 林曲梦扶住范晴雪，压低声音，“晴雪姐，你不必自降身份跟这些乡下人吵，等荆团长回来了，一对比，他自然知道谁最好。” 严凝思生怕范晴雪伤了心，急道：“就是，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是丑小鸭跟白天鹅，荆团长除非眼瞎，否则怎么可能选那个女人。” 她周围的姑娘都纷纷过来哄范晴雪开心。 你哄就哄呗，但干嘛要踩着明岚做对比！ 唐大娘气坏了。 叉着腰，就要与她们舌战三百回合，被自个不孝子拉住了。 “你拉我做什么！这几个嘴上缺德的小妮子，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 唐永安无奈，“娘，你的小岚姑娘走远了。” 小姑娘看着晃晃悠悠的，没想到走得那么快。 唐大娘一巴掌拍他胳膊，“你个不孝子，还不快跟上！让人小姑娘孤孤单单的，人生地不熟，多不安啊。” 说完，唐大娘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丢给儿子，就忙追了上前。 安大娘向来与唐大娘交好，也跟了上去。 唐永安摸了摸下巴，“不安？我娘哪只眼睛看到她不安了。” 而等范晴雪被哄好，正要宣誓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时，明岚与唐大娘等人早已消失没影。 唐大娘追上明岚，安慰道：“小岚，你不用担心，荆团长是个负责任的人，他看不上那个范晴雪的。” 明岚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出乎意料有些麻烦的荆泽琛，她的想法是，来都来了，先看看呗。 “说来也巧了，你家荆团长分的小院，刚好就在大娘隔壁，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明岚一眼就看透了唐大娘爱吃瓜的本质，挺满意的。 她嘴角弯起，露出甜甜的梨窝，甜得唐大娘心叫那个软哦。 唐大娘又指了指安大娘，“你安婶也在你隔壁。” 明岚也对安婶笑了笑。 一个笑容，百家解。 安婶只觉得她笑得乖巧又安静，喜爱极了。 “小岚啊，那里有牛车，大娘带你坐牛车回去。” 明岚点点头，乖巧地跟在唐大娘身后，小奶狗也安分地跟在她脚边。 唐大娘往后一看，乖巧的姑娘与狗，萌得心都化了。 至于唐永安，他娘早把他忘了。 但他厚着脸皮挤了上来，冯爱民也紧紧跟着。 唐大娘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听到安大娘疑惑地问：“小岚啊，你的行李就这么一小件？” 唐大娘一拍额头，瞪了唐永安，“荆团长让你接人，你就是这么偷懒的！看看这行李，感情就带了两件衣服！” 唐永安冤枉啊，“我滴娘咧，你小岚姑娘说没什么行李的啊。” 明岚解释，“大娘，我的确没有什么衣服。” 她带的两件衣服也是在路上借着购买的名头在空间拿的，都是低调灰黑色防晒长袖，冰丝的，细腻光滑，穿着挺舒服的。 她两只胳膊都是疤痕，露出来只会引起一堆麻烦，便用长袖遮掩。 这几天她已经开始用上祛疤膏，虽然一周就能恢复如初，但为了避免引起唐永安的注意，最起码要穿两周时间长袖。 现在是夏季，太阳猛烈，不少人都套着长袖套挡太阳，也不算突兀。 唐大娘心里更加怜惜这令人心疼的姑娘，“你那房子是刚刚批下来的，大娘一会带你去供销社采购些日用品。” 冯爱民忙道：“大娘，荆团长早已经交代好了，日用品都已经采购好了，还有一些粮油什么 ，都已经安排好了。” 唐大娘愣了一下，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明岚的手背，“这荆团长还真够用心的，小岚啊，你以后有福了。” 明岚有些意外。 温柔男二不仅看起来像温柔男二，行事也是温柔男二。 明岚跟着唐大娘回家属院。 后面，牛车上走下来好几个家属院的嫂子。 “刚才你听到没有，这姑娘连几件衣服都没有，荆团长这未婚妻，不会是穷苦乡下人吧？” “看着就像，瘦得那个哟，风一吹就倒，就跟个十二岁的小孩似的，这哪能生孩子呦！” “就是，荆团长那么优秀的人，可惜了，给配个这么个女娃，果然包办婚姻要不得。” “荆团长为了未婚妻拒绝了那么多优秀的姑娘，本来还以为她有多么优秀，感情是没见过吧。” “肯定没见过！这要是见过，荆团长哪能同意啊，他那么追求者，随便一个都能把她比下去。” “依我看啊，等荆团长回来，这婚不一定就能成。” “指定得退。” “指定得退！” 第19章 新家 唐大娘介绍，“那一片山林前面就是军营，我们家属院就在军营训练扬前面，早上的时候军号可响了，你刚来可能不太习惯，住着住着就好了。” 这里天气温热，到处可见高大挺直的椰树，单就通往家属院的路上，两侧路上种着一排排椰树，上面挂着一个个深青色的棷子，空气里弥漫着椰子汁沁人心脾的清香。 明岚乖巧点点头，眼睛在椰子上流连了好一会。 唐大娘注意到，笑了，“这椰子军营里过段时间会安排战士们过来摘，到时候咱们家属院也能分到一两个。” 明岚脸上的笑容甜了几分。 明岚把街道办证明，身份证明等交给站岗的士兵检查后，就跟着唐大娘进了家属院。 家属院如一条彩带，环绕着半个训练扬，一路走过去偶尔能听到战士们洪亮的呐喊声。 荆泽琛申请的房子比较靠里面，这里更为安静一些，已经完全听不到战士们操练的声音。 一行人走了几分钟，走得明岚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滴，两条腿开始酸胀。 就在明岚打算摆烂的时候，唐大娘说了一句，“到了。” 唐大娘指着一个小院子，明岚一眼就看到那爬出院墙的番石榴树，高高的树上挂着未成熟的番石榴，一个个像婴儿拳头那般大，看了都流口水。 冯爱民上前开锁，推开院门。 院里，左边一棵枝繁叶茂的番石榴树，右边一棵金灿灿的枇杷树，果香四溢，令人心生欢喜。 他正要为团长邀下功，一回头，哪儿还有明岚的身影。 他一惊，“嫂子呢？” 唐永安指了指前头堂屋，明岚不正坐那喘着气？ 明明弱得像只小鸡崽，走几步路就喘，怎么跑得那么快？ 冯爱民跟上去，就听到唐大娘正兴奋地挥着手介绍着。 “这小院子原本是118师的师长还是营长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他爱人种了这两棵树，这不十年过去了，原师长升职调到京市了，这里便闲置下来。” “因着这两棵树，家属院谁不想要这个小院子，给谁都不好，当初就有两家差点因为抢这小院子打起来，也只能搁置下来。” “也就是荆团长，屡屡立下奇功，他要了过来，谁也不敢有意见。” “平日里这院门也是打开着，大娘我便时不时过来给这两棵果树浇浇水，还别说那番石榴还挺好吃的，看这个头，过不了几天就能吃了。枇杷树矮，又甜，早就被家属院的家属给摘光了。” 明岚缓过气来，这才有心思看这院子。 两房一厅一厨房的格局，小院郁郁葱葱，看得出来前主人是真的用心规划了。 一条鹅卵石小路从门口蜿蜒到客厅，右边枇杷树旁还规整了一块自留地，上面种着一些鸡毛菜，韭菜等，许是久没人住，墙角杂草丛生，颇有几分田园风光的悠闲。 房子坐北朝南，厨房是开放式，空气一对流，风一吹，夏季的燥热都消散几分。 唐大娘转了一圈，眉梢都是喜意。 “三天前冯同志带着战士来过来收拾屋子，却没想到拾掇得这么好，锅碗瓢盆席子薄被都齐了，这样你一个人在家也可以生火煮饭了。” 唐大娘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 明岚还能说什么，只能乖巧地微笑。 冯爱民把明岚的小包袱一放，把钥匙交给她，又递给她一个铝盒就走了。 唐永安请了三天假，也要回部队。 唐大娘也不多坐，让她休息。 不到一会儿，这个小院便空荡荡的，只剩下明岚一人一狗。 明岚很享受这份寂静。 两个卧室是挨着的，左边那个大点，靠着茅厕，右边那个小点。 明岚果断选择小卧室，里面低矮的四脚木床板上铺着一张席子以及一张薄薄的被子，床边一个两门衣柜，一张书桌，桌上还放着一个崭新的搪瓷缸。 明岚累了一整天，将院子一锁，掀开薄被盖住肚子就睡了。 明岚这一睡就是第二天清晨。 第一件大事就是跑厕所。 一脚踏入厕所，瞳孔狠狠大地震。 旱厕！！！ 明岚眼前浮现一堆白色肥胖的蛆虫蠕动着往上爬的画面，空荡荡的胃一阵阵翻滚。 她以非人速的速度退出了旱厕。 她错了。 她的物欲不低，起码没有低到能接受旱厕！ 什么鬼，一个海岛竟然用旱厕！ 明岚急得跺脚，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跑去了隔壁唐大娘那里解决了人生大事。 途中，不小心踩到小统子的尾巴，惊得它冲着明岚的身影喵喵叫，一阵鸡飞狗跳。 明岚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凝重。 小统子哀怨地喵喵叫。 明岚这才给了它一个眼光，很是郑重，“你也觉得是吧？” 小统子：？？？ 觉得什么，什么觉得? 明岚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打开空间，找出一张纸与一支笔，埋头就干。 饿了就拿出绿豆糕吃两口，渴了就从空间里拿矿泉水来喝。 前所未有地勤奋。 小统子都吓坏了。 赶紧检测一下，这身体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地占据了！ 没有！ 这勤奋得像劳模的人竟然是它那个能躺不坐，能坐不走的大大？ 它的宿主是终于要疯了吗？ 小统子吓得直喵喵。 明岚嫌弃它吵。 塞了块绿豆糕堵住它。 小统子安静了。 作为一个系统的它，很少吃过人类的甜品，此时正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慢慢品尝。 能记得给它喂食的大大怎么可能是疯了。 小统子喜滋滋地舔舐着，安静的空间只有笔与纸接触发出的沙沙声。 很快，明岚吐出一口气，声音倦懒，“好了 ，你去把冯爱民找来。” 小统子抬起澄澈而愚蠢的狗眼，爪子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我去？” 明岚一巴掌盖住绿豆糕，面无表情，“难不成我去？” 小统子一个激灵，“我去！大大，我乐意去！” 狗脸上露出谄媚的神色，小短尾摇得飞起。 明岚松开手，“快点。” 小统子赶紧扒拉过来绿豆糕，“保证完成任务！” 小心藏好自己的小点心，小统子一个跳跃就跑出了小院。 第20章 初到家属院被欺负 明岚面无表情看着他。 冯爱民结结巴巴，“噢，是抽，抽水蹲便器！” 见明岚面色缓和，冯爱民松了口气，说话也顺了。 虽然看不懂，但嫂子要，那就做。 “这些材料岛上供销社都有，也可以叫战士们动工，但这些材料要花五十左右，不用票。” 明岚正要从怀里掏，就听冯爱民低声喃喃：“团长给的钱应该够了吧？” 明岚的目光落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上面放着昨天冯爱民给她铝饭盒。 掀开一看，里面放了两卷大团结，粗略一扫，一卷有十张。 当着冯爱民的面抽出六张大团结，“今天能不能搞定？” 搞定之后还要晾两天，这可太为难她了！ 冯爱民对上她殷切的目光，没办法说出不字。 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灰溜溜去找唐政委，让他协商一下。 唐永安拿到这张图纸，眼底闪过惊艳，“这是小岚姑娘画的？” 冯爱民挠挠头，“应该是吧？嫂子昨天刚来，就算想要找人帮忙都不认识人吧？” 唐永安若有所思。 冯爱民着急，“唐政委，你能帮忙安排一下吗？嫂子要求今日完成任务！” 唐永安挑眉。 他妈还说这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他看她用起他们来还挺熟的。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我来安排。” 冯爱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团长出任务前可是说了一定要照顾好嫂子的。 唐永安又看了看这图纸。 这图纸画得很详细，那线画得比尺子还直，尺寸也列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目前家属院很多用的都是水厕，污水处理系统也成熟，只有个别抠唆的，不舍得花那材料钱，还在用旱厕。 明岚那小院是因好些年空置，才保持着旱厕。 但这个抽水式的水箱在安县却是不常见的，他也是去过京市等大城市执行任务时才见过。 然而荆泽琛名义上这个可怜的未婚妻却随手就画出了构造图，还随随便便就给出来了。 不愧是荆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孙媳妇，有点东西。 有唐永安出面，当天下午，五个战士过来帮忙，蹲便是现成买的，水箱不常见，愣是让唐永安找到一个废弃的施肥箱，经过木匠的加工，给明岚整出来了。 明岚刚来，就把小院子修整得风风火火，像一股风悄无声息吹遍了整个家属院。 家属院都知道，那个温柔体贴的荆团长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来了。 “哟，这是在修整啥呢？”一个穿着土布衣的大娘从对门小院走出来，往小院里瞅。 见到明岚坐在小菜园旁边的小板凳上，也不打招呼，径直朝着小菜园走过去，咔咔咔就拔了一篮子。 明岚也不阻止，只是幽幽地看着她，眼中毫无情绪。 朱大娘拔菜的时候，一回头，就被她吓了一跳。 “你坐在这里一声不吭想吓死谁啊！” 朱大娘拍着胸脯骂。 明岚低垂着眉眼撸狗，不说话。 朱大娘眼珠子一转，这荆团长媳妇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这种人好欺负得很！ “荆团长媳妇，你没来前，这小菜园都是我们家种的。看你这样子也不会种菜，以后我就继续种着，你以后要是想吃什么菜啊，可以跟我说一声。” 明岚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我家狗爱扒菜玩，你今天不收干净，明天就没了。” 朱大娘嗤笑，“什么狗爱扒菜，你不会那么小气……” 话未完，就见那乖巧地趴在那的小奶狗跳进小菜园一顿乱耙，好些鸡毛菜都被拨了出来。 朱大娘尖叫，“啊！我的菜！你个杀千万的狗，快出来！” 说着，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追着小统子打。 脚下却踩到什么，吧唧摔倒在小菜园里，压塌了大半蔬菜。 小奶狗回头，咧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朱大娘气得头上冒烟，“哎哟哟，我的腰啊！你指使自己的狗害我摔了腰，你要不赔我钱，我就炖了这个狗崽子！” 战士们见到这变故，都停下手上的工作。 有人过来扶起她，说了句公道话：“大娘，嫂子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怎么就害了你。这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吧？” 朱大娘坐在地上大嚎，“你们还包庇这小娘皮，哎哟，我的腰痛的啊，我不活了！” 哭嚎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个个都围了过来，就连唐大娘都跑过来。 战士们慌了，“大娘你别乱说，我们什么时候包庇了，我们只是说了实话。” 唐大娘看了眼明岚，确认她没事，怒瞪着朱大娘，“朱大姐，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明岚站起来，“我不认识这位大娘，她突然闯进我的房子，又抢了我菜园里的菜，还想打我的狗，打狗不成还想栽赃陷害，讹榨我钱，还要杀我的狗。唐大娘，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请领导过来做主，最好是能让他们家的军官也一起过来说明白。” 一张口就要请领导，还要叫她儿子回来，什么人啊！ 不是应该柔柔弱弱地赔她点钱才对吗？！ 朱大娘扶着腰站了起来，声音虚高，“你别以为能吓到我，还请领导！说破天了这菜园子里的菜也是我种的，你毁了我的菜，难不成领导还会包庇你！” 明岚点头嗯嗯，“你说的对，唐大娘，这位同志，泽琛哥出任务了，麻烦你帮我请一下领导吧。” 一根筋地要找领导做主。 朱大娘心头一惊，额头急得落下汗珠。 这个蠢货！哪家军嫂吵架找领导的！ 虽然她儿子是117师的，跟荆团长不是同一师，但她儿子比荆团长还低一级，哪敢真的对上他。 战士们还火上浇油，“嫂子你放心，我们亲眼看到这些菜是朱大娘压毁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围的邻居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朱大娘又来讹人，就欺负人小姑娘是新来的。 再看人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虽说吧，看起来是配不上荆团长，但看着乖巧安分，咱也不能欺负了人家不是？ 第21章 神TM温和有礼 明岚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大姐，颧骨有点高，她手扶着后腰，腰腹微微隆起，应该是怀了孩子。 其他嫂子也开口，“是啊，朱大娘，人荆团长媳妇哪得罪你了，你的菜还种人家菜园子，算起来，你还欠了人家的。” 朱大娘看没人站她一边，气得腰更痛了，“要你们多管闲事！” 却不敢再嚷着要明岚赔钱。 嫂子们的话提醒了唐大娘，“你剩下的两排鸡毛菜，你摘不摘，不摘我就给你摘了，省得你天天找借口闯进别人家里！” 唐大娘咔咔就把剩下的两排鸡毛菜摘完，一把压在朱大娘的篮子里，又把篮子塞到朱大娘的怀里。 朱大娘都气坏了，“这菜园子一直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动我的菜！” 唐大娘冷笑，“凭这个小院子现在分给了荆团长！” “小岚，以后她要随便再进你的小院子，你就拿扫帚把她扫出去！” 明岚眨巴着大眼睛，也不吝啬夸奖，“唐大娘，你真厉害。” 声音平平，却莫名给人一种认真的感觉。 唐大娘心里那个得意啊，腰杆瞬间挺直了。 朱大娘被围攻，气得抓起菜篮子扶着腰走回对面，还重重地摔上大门。 明岚假装回房，实则从空间拿出一大袋糖，“谢谢邻居们帮我，你们真是大好人。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你们不要拒绝我。” 说着，就把手里的糖放到唐大娘手里。 唐大娘失笑，拿起糖袋子每人给抓了三颗糖。 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三颗糖，邻居们欢喜极了。 哎哟，这荆团长媳妇怎么这么乖！ 眼睛看起来这么大，仔细看也不丑！ 虽然配不上厉害又好说话的荆团长，但也是个好姑娘。 邻居们都散去，战士们继续 唐大娘把糖袋子还给明岚，明岚抓了一大把给她。 唐大娘忙推拒，“你这孩子，手指缝怎么这么松呢？你自己留着甜甜嘴就行，婶子不喜欢吃甜的。” 这年头物资紧张，就没有不喜欢甜的。 明岚垂下脑袋，“唐婶子是不喜欢我，才不要我的糖吗？” 小小人儿，沮丧失落的样子令人忍不住心疼。 唐大娘忙拉着她的手解释，一个秃噜话就说出了口，“说什么话呢！大娘恨不得你是我儿媳。” 话说出口，才想起院里还有好些战士们，忙找补，“可惜我那不孝子没有荆团长好福气。” 明岚宽慰，“唐政委一定是想给你个惊喜。” 顺便悄悄把糖塞进她口袋里。 唐大娘沉浸在喜悦中，丝毫不察，“真的？那不孝子，惊喜我不期待，就怕是个惊吓。” 这么说着，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是了，你这冷锅冷灶的，一会给战士们吃点啥？” 虽说战士们不要工钱，原则上也不用管他们饭，但作为军嫂，这点人情还是要做的。 明岚看着就跟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唐大娘便忍不住把她当成自家孩子来教。 “婶子，我不会做饭，我给他们准备了糕点。”明岚也没隐瞒。 别说她不会做，就算会做，她也不想做大锅饭，累死。 “哎哟，你这孩子，糕点又贵又不管饱。以后你们两口子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以后你们也得开伙，大娘教你做饭。正好现在日头还早，大娘带去你供销社认认路，再买点肉回来，你这里有白面跟细粮，大娘那小院里也种了些菜，够了的。” 唐大娘咔咔两下就安排好一切，热情得要命。 明岚一张小脸皱巴巴，像蔫了的小黄菜，更丧了。 唐大娘扑哧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逗。” 明岚懵懵地眨了眨大眼睛。 “好了，你等着，婶子去借自行车。” 没等她反应过来，唐大娘就走到斜对面去。 很快，就推着一辆二八式自行车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个小姑娘，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她手里挎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满满当当的小青菜。 “姐姐，谢谢你送的糖，这些是我们自家种的小青菜，你尝尝好不好吃，喜欢的话可以来我们小院里拔。” 小姑娘口齿伶俐，说话节奏跟她妈一样快，给人一种阳光爽朗的感觉。 明岚不喜欢你推我推那种客气，直接便收下了，“谢谢你。” 然后又一股脑儿将手里那袋糖果都塞小姑娘手里，吓了她一大跳。 她忙把糖果都推回去，好好一爽利的小姑娘都吓结巴了，“姐，姐姐，这太贵重了。” 这糖果都有半斤了，都要五六块钱了，就这么给她了，这位姐姐的人也太太太好了。 姐姐人好，她却不能理所应当地接受。 “算是借自行车的谢礼。”明岚指了指唐大娘手里的自行车。 唐大娘看她败家行径，欲言又止，但到底当着洪思兰的面，忍住说什么。 洪思兰眼看推拒不了，将篮子放在地上，扭头就跑了，像后面有狗在追她。 唐大娘帮她把菜以及糖果归整到厨房的柜子里，又叮嘱了正在干活的战士们一番，这才推起自行车。 “来，小岚，快上来。”一回头，就见明岚早已坐上了后座。 唐大娘被小小吓了一跳。 这悄无声息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飘过来的。 唐大娘扫一圈，下意识问：“你家猫……不对，你家狗呢？” 明岚，“出去找伴侣了？” 唐大娘：…… 就好气，就连狗都知道出去找伴侣，她家不孝子怎么连狗都不如。 此时，正在军营里的唐永安蓦地打了个喷嚏。 “不会又是我娘在念叨我吧?” 郑荣笑他，“严姑娘长得也挺漂亮的，你干脆就从了她。” 唐永安踹了他一脚，“再乱说话。” 郑荣举手投降，“别别别，不过， 荆团长真的要娶那个乡下未婚妻吗？” 唐永安挑眉，“谁跟你说是乡下的？” 郑荣反问：“难道不是？整个军营都传遍了。” 沪洋岛上四个师，哪个适龄的姑娘，哪个首长不盯着荆泽琛。 年仅二十二就已经是团长，虎鲸特战队的总指挥，军衔少校，单兵兵王，荣誉奖章都放满一个抽屉。 可惜这完美对象早已有了未婚妻，面对前仆后继的姑娘们，都温和有礼地表达了拒绝并保持了距离。 整个军营都在期待着荆团长的未婚妻是一个怎样的白天鹅。 结果，来了一只丑小鸭。 所有人都在等着荆团长回来，等着看笑话，看明岚的笑话。 郑荣酸溜溜地说：“你说，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荆团长能力这么强，还长了一张温雅俊美的脸，性格还温和有礼，还给不给咱们单身狗一条出路？” 唐永安啧了一声。 神TM温和有礼。 那就是一只黑狐狸！ 第22章 十八层滤镜 供销社的物资并不多，岛外的补给船五天来一次，岛上虽有一个养猪扬，猪肉也是稀罕物，需要肉票，水产品以及水副产品比较多，新鲜又便宜，还不要票。 人头涌动。 人声鼎沸。 海鲜特有的咸腥味与汗臭味交织。 明岚远远看了一眼，脚就走不动了。 唐大娘锁好自行车，拉着她就往人群中挤。 “我……”明岚想说，她不想去。 但唐大娘行动力太强，话未说出口，她已在人海中飘。 “这里人多着呢！肉不抢都买不到。”唐大娘大声喊。 明岚在她手中像张破布，拽到哪，走到哪。 所幸，唐大娘很怜惜她这张破布，一路以强悍的体魄护着她，从百人中抢到了两大条五花肉，若干筒骨。 唐大娘得意地说：“你身体弱，要多补补，咱们女人啊，亏啥不能亏了咱身体，可不能省。” 说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明岚。 明岚露出微笑，鼓掌，“唐婶子真厉害，唐婶子说得很在理。” 语调平平。 唐大娘特别开心，腰杆都挺直了，夸她，“你这小嘴啊真甜！婶子就喜欢你这诚实样。” 明岚：…… 唐大娘可能给她开了十八层滤镜。 唐大娘问过明岚的意见，得到一个“都由婶子作主”的答案后，很熟练地买了些虾，土豆，大白菜。 “婶子院里有冬瓜，到时候做个筒骨炖冬瓜汤给你补补，再来个大虾焖土豆，炖五花肉，再来两左盘青菜，煮个红薯饭，煮多些，你晚饭热热就可以吃了。” 明岚看了眼大生蚝，拔走视线，“好，都听婶子的。” 唐大娘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 听听这孩子多乖啊，她一定得多多护着小姑娘。 唐大娘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回家属院，嘴里还叨叨着，“你这孩子，就是太瘦了，才这点重量，有跟没一样。” 明岚夸她，“那是婶子身体好，力气大。” 唐大娘笑出一口大白牙。 回到家里，大娘开始教明岚做饭。 “这柴火灶你会用吧？” “婶子，我不会。” “……，没事，婶子教你。先点着枯叶子，再点着枯细枝，再用粗木这样在下面架空，慢慢火就起来了。看懂了吗？” “婶子，你好厉害，一点就着了。” “哈哈哈，你个孩子，嘴就是甜。来，婶子教你处理虾……” 于是小院里的战士们时不时就听到小姑娘花式夸婶。 “婶子，你真太厉害了。” “婶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婶子，我看了还不会，你太聪明了。” 夸就夸了，但哪家好人夸人语调平平的？ 关键是唐大娘她还吃这一套，直说她太诚实了。 于是唐大娘迷失在明岚的花式吹捧中，咔咔做好了午饭。 一问：“你学会了吗？” 明岚惭愧，“我没有婶子聪明。” 明岚很想说，别浪费时间了。 她就一个厨房杀手。 但唐大娘热情四射，听不得她的沮（诚）丧（实）话，摆摆手，“不用担心，以后婶子有空就过来教你。” 明岚还能咋样，只能含泪当个废柴吃货。 唐大娘的厨艺还行，主要是五花肉够多，战士们吃得很饱。 明岚废柴但热情的形象立住了。 不到半天时间，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她，万人迷荆团长的乡下未婚妻，连饭都不会做。 每个人群聚集之地一定会有一棵大树。 这棵大树下，会有一帮闲着无聊的老太大姐们一边织鞋织蒲扇一边唠嗑八卦。 军属院自然也有这么一处宝地，正好就在家属院中央，巨大的大榕树， 许多气生根垂吊下来生成支柱根，形成一棵庞大的榕树。 “这荆团长未婚妻看起来瘦巴巴不会生的样子，现在还不会做饭，荆团长也太惨了吧？” “所以说啊，包办婚姻要不得啊!”一大姐说着。 “我听说啊，荆团长未婚长得可丑了，跟钟馗差不多。” “这么丑的吗？不至于吧？荆团长家人怎么着都不会这么害自个孩子。” “他们是指腹为婚，见都没见过。” “指腹为婚，荆团长家里条件这么好，这未婚妻的条件不更好？” “这你就不知了，听说是未婚妻家的人救了荆团长爷爷，有救命之恩才攀上这么好婚事。” “你们猜，荆团长回来会不会退了这婚？”有人挤眉弄眼的。 “我觉得不会。”一道清泠泠的女声答。 大娘嫂子们回头一看，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坐在小马扎上，一双澄澈的眼眸黑白分明眨啊眨，眨得人心都软了。 “哎哟，哪儿来的小女娃，婶子看着都有些面生？” “大娘大姐们，吃瓜子。” 明岚伸出手，白嫩的掌心是一把瓜子，靠得近的大姐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 “哟，这是什么瓜子，闻起来这么香？”这年头的瓜子很多都是自个在家晒的，哪儿有后世那么多种口味。 明岚眉眼弯弯，将手里瓜子直接塞到说话的大姐手中。 大姐受宠若惊，“这，这怎么使得。”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却握得紧紧的。 周围的大娘大姐们眼睛都快把大姐的手掌瞪穿了。 明岚往左侧的布袋掏了掏，又掏出一把瓜子，一个个发下去。 吃瓜怎能没有瓜子呢！ 大娘大姐们的嘴巴笑得合不拢，还有些心疼，“够了够了，这女娃怎么这般实在，你自个留些。” 第23章 去捞垃圾 “瓜子不值钱，婶子们快吃吧。” 磕瓜的声音仿佛有传染性，咔嚓咔嚓。 在扬的众人都忍不住跟着磕开了。 嘴里有味，八卦的兴致更浓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明岚，“婶子们叫我小岚就好。” 明岚隔壁的大姐说：“我姓钟，小岚妹子叫我钟姐就好。” 明岚饶有兴致地问：“方才我们说到哪了？” “方才说到小岚妹子认为荆团长不会退婚。” “小岚妹子你就不知了，喜欢荆团长的姑娘绕着整个泸洋岛两圈都不够，个顶个的优秀，那未婚妻如果没出现还好，这出现了，那姑娘们怎么肯死心。” “没错，不说别的，就上个月才调过来文工团的范晴雪，追得那叫一个奔放，这人又长得漂亮，我要是个男的，都受不住。” “还有个医院护士溥绮琴，长得娇俏可爱，祖父是118师的师长，是荆团长的顶头上司，亲自说媒，条件也很好。” 明岚歪着脑袋，声音不急不徐，“那荆团长为什么不答应啊？” 说话的大娘卡壳，“这，这不是有未婚妻吗？” 明岚点头，“说明荆团长重承诺，既然他这么重承诺，就算出任务回来，会自毁诺言吗？” 众大娘大姐哑口无言，良久，若有所悟点点头，“小姑娘说得在理。” “是啊，是啊，咱们都用庸俗的眼光看待荆团长。荆团长真在意那些容貌啊家世啊，也不会拒绝了那么多优秀姑娘。” “那荆团长的未婚妻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可不是吗？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你们谁知道荆团长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长得瘦巴巴的，很丑。” “听说长得小眼睛，大嘴巴，黑得跟那煤炭一样，还没屁股，一看就不好生养。” “啧，可惜了荆团长。” 明岚听到这些言论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把自己当瓜题中心。 “哎，你们听说了117师黄营长家的事了吗？” “你说的是黄营长在乡下娶妻生子，又故意重婚117师师长女儿的事？” “对对对，那杨竹月素来是个鼻孔朝天的，现在恐怕都要闹翻天了吧？” “这你不知道了吧？那黄营长也不是故意的，听说是三年前出任务的时候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根本不记得家里事，连父母都三年没联系。” “不是吧，这么大的事，当时他的父母都没怀疑什么吗？” “没呢，听说是没收到家信，以为他死了。” “那如今乡下的妻子怎么办？杨竹月可是生了个男娃，还打了结婚报告，领了证的。” “还能怎么办？昨天闹了整整一天，妇女主任杨大娘全程陪着，但能怎么办，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黄营长都失忆了，还能怪他不成？最后协商下来赔个一千块，那孩子由孩子妈妈抚养，黄营长每个月打20块抚养费，想改嫁也行。” “一千块在乡下倒也算不少了。” “可惜了那闺女，听说在家里又是照顾黄营长的病弱母亲，又是照顾地里的活，还给小姑子备彩礼，累得哟，老得都不像二十来岁。” “你是不知道哟，那闺女母亲知道黄营长失忆，就坐在地上哭，哭得人心酸。” “这能怎么办呢？都是命，注定的。要是她能生个儿子，还能挣一挣。” 众人唏嘘，纷纷感叹孔秀娟命不好。 明岚听得津津有味，却不发表意见。 经过大嫂大姐们的议论，黄营长家里的情况被翻了个底朝天。 五年前，黄飞翔要参军，家中老母亲担心他一去不回，便在老家给他娶了个妻子，这年头乡下人摆酒就算成亲，很多都是不领证的。 两人在家当了五天的夫妻，黄营长便去了军营，刚开始还月月有信，有工资寄回来，日子也不算太难。 两年后，黄飞翔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排长，结果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脑部受了重伤，失忆了。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照顾他的就是护士杨竹月。 黄飞翔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能力也不错，杨竹月因性格霸道，与前夫离异后一直单身，虽然一直在找寻第二春，却一直不肯将就。 黄飞翔性格随和，一直包容杨竹月，出院后主动追求她，终于在一年后打动杨竹月，两人领了证结婚，如今已经有了个两岁的儿子。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乡下未婚妻跟女儿，杨竹月也是气疯了。 下午时间过得飞快。 大嫂大姐们也要去忙活，纷纷散了。 “小岚，你住在哪个师？跟婶子们一块走不？” 经过一下午的磕瓜情谊，以及捧哏的情绪价值，明岚迅速融入了吃瓜大队的队伍。 家属院有四个师，没有意外的话，每个师的家属们的住房都分配在一块。 明岚拒绝了她们的邀请，“我有事要去忙，先不回去。” 说着，她就朝着家属院门口而去。 “这小姑娘脾气挺好的，可惜才十来岁，不然我都想给介绍个好对象。” “哎呀，又忙了问小姑娘是哪家的。” “小姑娘爱听我们唠嗑，改天一定能遇到，到时候再问。” 明岚并不知婶子们都在打听她的身份，她打算去一趟废品收购站，让她的电动自行车过明路。 最讨厌走路了。 有气没气地走了快十分钟，明岚才走出了守岗士兵的目光，拿出块素色丝巾把自己的脸包起来，骑上电动自行车呼啸着到了废品收购站附近，收起自行车，收好丝巾，走进了废品收购站。 葛大爷正在捣鼓着手中一个收音机，收音机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音，桌上一台风扇呼呼地吹着。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她一眼。 又瘦又小，看起来就很穷。 来废品收购站并不奇怪。 他收回目光，继续捣鼓着收音机。 然而这收音机怎么弄都收不到台，滋滋滋的声音，听久了都令人烦躁。 眼角突然瞥到什么，他愣了下，抬头看过去。 小姑娘不知道哪来的小马扎，手里还拿着一个……捞网？ 而她本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看到啥就慢悠悠地捞一把，像工作在打酱油，懒得一批。 葛大爷嘴角抽了抽。 他走近一看 。 嘿——，那捞网的材料挺眼熟的，是他这儿的。 废弃的一根铁丝，破鱼网，三根废弃木棍，还有几根生锈的钉子。 还别说，这姑娘手挺巧的。 这个捞网丑了点，但结实。 第24章 修收音机 葛大爷顶了个大拇指，明岚嘴角微勾，算是回了他。 “你这是要找什么？” 葛大爷也懂些电子修理，那个收音机就是他凑齐了零件组装起来的。 一眼就看出明岚收拢的那堆破烂里，除了自行车的零配件，还有些废弃电池，废弃电子零件，零零散散，凑不成一件。 明岚眼尾懒懒扫过他桌上的收音机。 这时的收音机还很大，必须依赖天线接收信号。 “大爷，你的收音机我能修好。” “你？”葛大爷狐疑地看着她。 也不怪他不信，小丫头瘦得皮包骨，一看家里就吃不饱，哪来的闲钱供她读书，更别说是修理收音机这种复杂的电子产品。 明岚向来不喜欢自证。 嫌麻烦。 “我若能修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若不能，就赔给你一百块。” 现在二手的收音机大概也就一百块。 葛大爷摆摆手，“去去去，小姑娘来这寻大爷开心。这堆东西你就随便给个一块钱，拿了赶紧回家去。” 葛大爷根本不信她能拿出一百块。 下一瞬，他目光顿住。 明岚手里拿着一卷大团结，看那厚度，赫然就是一百块。 这小姑娘还真有一百块！ 葛大爷左右看了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个小丫头，不懂财不露白？快快收回去。” 明岚，“葛大爷，咱们赌不赌？” “嘿你个小丫头，大爷为你着想，你还上赶着送钱！” “行行行，赌，今天大爷就给你个教训！” 葛大爷鼻孔里哼了哼，心里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个傻丫头，再把钱还给她，免得她以后再这般傻里傻气，动不动就学人甩钱。 明岚慢悠悠站起来。 小马扎也不是那么好坐，屁股痛啊。 一屁股坐在葛大爷放着编织垫子的靠背椅上，风扇吹来凉风，明岚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拿起桌上的螺丝刀，慢条斯理地开拆。 葛大爷拉过一张板凳坐在长桌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水杯喝着，时不时斜睨她一眼。 第一眼，不以为然地哼哼两声。 第二眼，挑高的眉眼落平，难怪敢大放厥词，确实懂一点点东西。 第三眼，眼睛逐渐瞪大，噌地站起来，激动地喊，“唉唉唉，你这小姑娘，不懂别乱剪啊！” 咔嚓。 明岚把他接好的线咔咔就剪断了。 葛大爷气得捶胸顿足。 后悔了！后悔了！ 他可是花费了一个礼拜才把这收音机给组装好的，这下好了，为了教训一个小家伙，一切都毁了！ 一会那一百块他可不会原价还给她！ 他得扣她十块钱！ 滋滋—— 奇怪的语调，陌生的语言突然传进葛大爷耳朵，像撞钟狠狠地敲击在他心间，震得他瞪大双眼，“你，你，你……” 明岚朝他比了比手。 葛大爷扑过去，熟悉无比地转动着调台旋钮，“today is a sunny day……” 这是英文台。 “今早我国京城南华路发生一起……” 这是京城台。 葛大爷激动地调了一个又一个台，能收十几个台！ “哈哈哈……” “好好好！” 葛大爷比了个大拇哥，“小姑娘，你是这个!” “好好好，少年强则国强！方才是我狭隘了，这双招子差点错过了一个人才。” 葛大爷宝贝地摸着还没组装好外盖的收音机，眼角笑出了层层褶子，“小姑娘，你叫什么？” “明岚。” “好好好，葛大爷我愿赌服输，你想要大爷做什么大爷都答应你！” 明岚，“以后你这里有电子零件，除了你需要的，要优先给我留着。” 若是之前葛大爷对此还有疑问，但就这小姑娘露的这一手，这些零件在别人手里是垃圾，在她面前那可是有可能变废为宝啊！ 想到这里，葛大爷就一阵激动。 “这事葛大爷可以答应你。不过小岚啊，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必然是有师承的。 明岚也不隐瞒，本来走这就是为了过明路。 “我是家属院的家属。” 葛大爷喃喃，“明家？” 那群科研人员没有姓明的啊…… “这些东西……”明岚指着地上挑好的一堆破烂。 葛大爷大手一挥，“大爷送你了，算是感谢你帮我修好收音机。” 说完，葛大爷老脸烧得慌，这妥妥占了小姑娘便宜。 清咳两声，“你等一下。” 走进一旁的屋里拿出一袋子荔枝。 深红色的荔枝，龟裂片略平宽，这是圆枝，是安县特产。 即便是特产，在这缺少粮食的时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 毕竟大家都去种粮食了，哪来的闲功夫种荔枝。 “大爷我不占别人便宜，这荔枝送你。以后你要的一些零件，除了大件或者特殊的，其它的都算在大爷账上。” 明岚想了想，拎过荔枝，点头答应了。 主要是不想推来推去。 那小院子她挺喜欢的，男人出任务不回来，更好了。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短时间应该不会挪窝，以后还会与葛大爷长久往来，总有补偿他的时候。 葛大爷见她这般不黏糊，很是开心，帮她用一个大麻袋把东西都装起来。 “你能拿得动不？要不你等一下，我叫人送你回去？” 明岚看着快有她半人高的麻袋，默了默。 点头，“那就麻烦你葛大爷了。” 葛大爷就喜欢她这种利索的性子，“你等着，我去叫人。” 葛大爷叫人就真的叫人。 走到街道外，大吼一声，“小庞，小庞！” 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急匆匆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葛大爷，可是有什么事？” 葛大爷指着明岚，“你帮我把这小岚跟她的东西送回家属院。” 中年人呼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明岚，二话不说，上前就扛起麻袋，用弹力绑带绑在在门口的一辆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脚一跨，“小岚同志，快上来。” 显然是经常做这事，半点不带犹豫的。 第25章 救人 家属院不远处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将家属院与村落一分为二。 明岚远远就看到对面的炊烟袅袅。 家属院与白草村直线距离确实三公里，问题是隔着那么宽那么深的一条河，她要每天游过去吗？ 明岚决定，小统子今日份的点心取消！ 此时的小统子还在墙角听瓜，听得不亦乐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今日份点心取消了。 庞叔很健谈，尽管明岚说话简约，还是在尽责地打探明岚的背景。 明岚无聊地应和着，突然眼角瞥见什么。 她指尖微动，一颗花生出现在指尖，瞬间飞弹而去。 河边，一名姑娘噗通一声，膝盖一痛，一屁股坐在河岸。 这噗通声不小，庞叔视线转了过去。 明岚，“庞叔，她想自杀。” 自行车头匆匆一转，往河岸骑去。 “小岚，你等等叔。” 话说完，庞叔已经支起脚撑，明岚侧坐在右座，看着庞叔往那姑娘走去。 轻生的姑娘并不陌生，是孔秀娟。 庞叔声音洪亮，“这位同志，生命只有一条，有什么事想不开要投河自尽？” 孔秀娟侧脸对着明岚，苍白的神色，眼神空洞，没有回庞叔。 庞叔有些着急地踱步。 往前看往后看，废品收购站的位置有点偏僻，除了稀疏的树木，哪里还有人影。 “这位同志，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庞叔尽力压着粗犷的嗓子温声劝着。 孔秀娟把脑袋埋进膝盖，显然并不想说话。 明岚想了想，走过去，蹲在孔秀娟对面。 庞叔松了一口气，女孩子跟女孩子说话许是更好。 下一秒，看见明岚从身侧的大布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小马扎，一屁股坐下。 他眼角抽搐。 对面的孔秀娟也有些惊讶，空洞的眼神染上些许色彩。 明岚又从布袋里掏出瓜子，递给庞叔一把。 庞叔懵擦擦地接过来。 又递给孔秀娟一把。 孔秀娟傻住了，没有伸手。 明岚抓起她的手，放上去。 瓜子滑落，孔秀娟下意识握紧。 咔嚓咔嚓。 瓜子声起，明岚无比丝滑地磕起瓜子，十分有节奏感。 那感染力十足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庞叔犹豫片刻，干脆蹲下来嗑起瓜子。 很快，空气里就弥漫着淡淡的奶焦香味，口水不知不觉地分泌。 “吃啊。” 明岚招呼一声，自然无比，仿佛他们并不是蹲在偏僻的河岸边，而是在村口的大树下，分享着吃食。 孔秀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磕了起来。 这瓜子跟家里晒的南瓜子不一样。 有一股焦香，还有沁人心脾的奶香，刺激着味蕾不断地分泌。 嗑瓜子的节奏快了。 那清脆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带起了愉悦的心情。 “你跳河了，你女儿怎么办？”明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跟熟人唠家常一样。 庞叔被瓜子呛了一下，“咳咳咳。” 孔秀娟心里那一突就被他的咳嗽声淡定下来。 许是明岚的态度太过自然，跳河在她口中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她突然就冒出来倾诉欲。 她红了眼眶，声音低落，“我是个没用的母亲，若是我死了，她就能留在她父亲身边，留在城市里读书，不用跟着我回到乡下，一辈子在田里蹉跎。” 庞叔激动地否认，“虽然我不清楚原委，但孩子需要妈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孔秀娟低垂着头更低了，像是闭合的含羞草，不愿再吐露心声。 庞叔见她这拒绝交谈的模样，黑脸都急红了，求助地看向明岚。 咔嚓咔嚓。 庞叔那个急啊，抹了抹急出来的汗，我的小祖宗啊，人命关天，咱晚点磕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死了，她就能留在她父亲身边。”明岚语速很慢，给人一种她在陈述事实的错觉。 孔秀娟猛地抬起头，眼眶里泪珠打转，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他是孩子的父亲，母亲没了，他一定会收留她的！” “你不还有个母亲，这年头，把孩子留在乡下老人身边，给点钱，也很正常吧。” 明岚语调平平，说出的话犀利如刀。 孔秀娟脸色一寸寸惨白，浑身颤抖。 庞叔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家家，说话怎么这般残忍，人都要寻死了，就不能委婉点吗？也不怕女同志一头扎进河里！ “而且，失忆是他说的，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失忆，而不是故意推脱。毕竟这年头，医院可没办法查出失忆。” “你说什么？医生没办法查出失忆？”孔秀娟紧张地抓住明岚的手腕。 “是。”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无比肯定的一个字。 孔秀娟突然嚎啕大哭，“他说，医院鉴定是失忆了的！他说了的，是失忆了的！” 像是要把胸腔里的委屈，疼痛都哭出来。 他们婚后，也曾有五天的甜蜜时光。 就是那短暂的五天回忆，撑了她五年。 日日月月，勤勤恳恳地为黄家奉献自己的所有，拒绝了母亲劝她带女再嫁的提议。 婆母身体不适，她即便怀着孩子也夜夜守在婆母床头，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收拾家里，做早饭。 有好吃的先紧着婆母与小姑子，吃完马不停蹄地赶去田地。 小姑子不会做饭，她累得四肢发颤都还要赶回来做午饭，再继续赶回地里，就连孩子都是生在田里的。 小姑子说要读书，她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小姑子交学费。 女儿从小就没穿过一件新衣，全都是用小姑子的衣服改小的，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一颗糖。 就连家里的老母鸡，唯一的两根鸡腿，都是进的婆母与小姑子嘴里。 夜里，女儿抱着她喊饿，她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笑着说：“你父亲是烈士，是英雄，妈妈照顾婆婆跟小姑子是责任，是妈妈连累你。” 女儿反过来安慰抱着她安慰她，说自己不饿。 她对不起女儿，她不配当母亲。 她哭声凄厉，悔恨，悲伤。 庞叔听了都心生怜悯，偏偏旁边的小姑娘跟耳聋似的，那小嘴还在哒哒射出利箭，那利箭，名为“太诚实”。 “医院判定失忆，一般都是以病人的意见为主，他只是刚好脑部受了伤，若他坚持自己失忆了，医生也会这般判定。” 以现在脑部医学仪器确实如此，脑部神经是一门极玄妙的课程，就连现代还没完全攻克，即便是未来星际世界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他若是没失忆，这三年必定会与家人联系，你伺候他们三年，就没发现端倪吗？” 孔秀娟哭声顿住。 第26章 把这事搞得人尽皆知 这一刻，她心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恐惧得她立马爬了起来。 她要回家，她要带着女儿回家。 她不要听，她不要知道。 只是她四肢发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摔倒。 满脸的泪水，却紧紧咬住了哭声。 庞叔看了不忍，撇过头去。 谁知又听到明岚那漫不经心的话，“你不想报仇吗？不想给自己逝去的五年青春，被欺骗的岁月一个交待吗？” 孔秀娟不想回答的，她很害怕。 脑海里一点一滴的事实都在嘲笑她，嘲笑她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他们在暗地里笑她愚蠢，笑她像头老黄牛，从自己嘴里甚至从女儿的嘴里抠出粮食，就是为了供养欺骗她的人。 而那些人，说着没钱，却面色红润；说着没钱，那特效药却年年有供应；说是烈士，她却从未见过抚恤金。 她像是被刺激到神经，声音尖锐得不像她。 “就算报仇了又如何！” “他还是会抛弃我！” “他嫌弃我不是师长的女儿，嫌弃我是没文化的乡下人，嫌弃我生的是女儿！” 声音太尖锐，以至于破音，吓得了河岸边的小鱼跃出河面，飞快溜走。 庞叔压低声音，“小岚同志，你快别说了！” 明岚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庞叔只觉得那一眼看得他后背凉飕飕的。 “难道不是你不要他吗？” 孔秀娟顿了顿，艰涩开口，“你说什么？” 明岚叹了一口气，说得口都干了。 她有点不想管这破事。 但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又让她开了口。 “那样一个骗婚的渣男，品行恶劣，难不成你还想跟他过下去？不怕他虐待你女儿，掏空家产，然后卖了你？遇到这种渣男你不踹走，难道还留着过年？” 空气倏然一静。 他们都不曾从这个角度看问题。 她只看到自己被欺骗，被抛弃，悲伤自己出身卑微，难过自己没文化，却从没想到，遇事要多多宽容自己，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 明岚从布袋里掏啊掏，找了半天，找到一瓶符合时代的玻璃瓶装着的橙汁汽水。 她喝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 一抬头就见庞叔瞪着她的布袋子，脑袋伸着老长，似乎想钻进去看看布袋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再一转头，孔秀娟正眼巴巴看着她。 明岚一下子耷拉下肩膀，言简意赅，“现在国家鼓励个人做生意，你就算是去卖鱼副产品，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启动资金嘛，那渣男不就有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就蠢了啊。 明岚起身拍拍屁股，“庞叔，走了。” 庞叔看看孔秀娟又看看明岚，见女同志两眼闪烁着什么，浑身震颤。 那种颤抖跟之前的悲伤，死意，难过不一样。 就像，就像被困在死胡同里的人突然捅破了窗，阳光照射在脸上那一刻，激动而亢奋的震颤。 庞叔心底涌上一股敬佩，彻底放下心来。 快步上前，推着自行车，载着人很快就走了。 孔秀娟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 最后，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路上，庞叔问：“你就不怕那男人是真的失忆吗？” 明岚回了一句，“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有什么区别吗？ 就算是真的，造成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时代的女人不是傻更不是卑贱没用，她们只是被时代局限了眼界，捆住了思维，只要轻轻一推，她们便能破茧成蝶，活出自己。 庞叔在门岗登记了个人信息后，就把明岚送到家门口。 严大姐在废品收购站见过庞叔，笑着问了一句：“小岚，你去废品收购站淘到什么好东西啦？” 她可是知道的，明岚给了自个闺女半袋子的糖，当然，她也是同意闺女的做法的。 但心意她也领了。 “一些废弃的自行车零配件，看看能不能组装出来一辆自行车。” 对面正竖着耳朵偷听的朱大娘此时发出怪笑，“还组装一辆自行车，你怎么不说你能组装舰艇呢！” 严大姐翻了个大大白眼，“朱婶，小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用得着你在这里嘲笑别人。” “哎哟喂，哎哟喂，你们都来看看啊。” 朱大娘大喊着，早就在偷听的邻居都笑着走了出来，眼里是闪烁着的八卦。 朱大娘指着明岚的破麻袋，“荆团长媳妇说她能用这些废品组装成自行车，你们信不信？” 邻居们摇摇头，“这牛皮吹大了吧？” “这真要能组装成，大把人去捡废品了。” “就是，就一些变形的破架子，不能够吧?” 还有人认真问明岚，“荆团长媳妇，你真能组装成自行车？” 明岚看了眼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朱大娘。 丢下手里的麻袋，“我要是能整出一辆自行车，你以后见到我就叫我祖宗，我在的地方，你就得主动避让，赌不赌？” 朱大娘瞪大了眼睛，“我叫你祖宗？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明岚哧了一声，“怕输就直说。” 朱大娘心气一起，“我会输？怎么可能！赌，我跟你赌，不过你是要输了……” “我要是两天不能整出自行车，就算我输了，我家里的自留地以后就给你种菜了。” 朱大娘眼睛一亮，叫得那个大声，“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来给我做证啊，可不要说我欺负她一个外来的。” 严大姐急了，忙拉了拉明岚，“小岚啊，这自留地可不能给她啊，这朱大娘是个难缠的，真被她缠上了，以后就麻烦了。” 朱大娘眼一瞪，“你说什么？我怎么就难缠了，嘿，当面说人坏话，你要不要脸。” 严大姐正要跟她辩驳辩驳，却被明岚拉住。 朱大娘喜得哟，主动招呼小院里的战士帮她把麻袋拖进去，转身就往大榕树的方向走。 她要把这事搞得人尽皆知，想赖账也赖不成！ 哈哈哈。 第27章 狗子听墙角 厕所已经完工得差不得了，战士们正在清理垃圾。 冯爱民也在，完事后给明岚叮嘱两句，“嫂子，水泥还没干，这两天暂时就不要用了。” 明岚应下，进自个屋里转一圈，出来时手里拿了一袋子鸡蛋糕。 “谢谢你们的帮忙。”明岚将鸡蛋糕塞冯爱民手里。 战士们都受宠若惊，连连拒绝。 “中午的时候都已经吃得很好了，这鸡蛋糕我们不能要。” 这年头的人，总是这样。 送点东西都能掰扯个十分钟。 “这鸡蛋糕不值什么钱，送给闺女或者女同志，她们应该都喜欢。” 闻言，家里有孩子或者有情况的战士们顿时心动。 明岚趁机拉开门送客，附送一个营业性微笑，“这鸡蛋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战士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谢谢嫂子了！” 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嫂子有什么活，我一定到！” “对，嫂子有什么活，保证给嫂子办得妥妥当当！” 一声嫂子，真情实意。 虽然嫂子瘦瘦小小，又不会做饭，看起来也有些没精打采的。 但仔细看一双黑葡萄的眼睛还是挺好看的，重要的是人好，热情！ 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贴上热情的标签的明岚：…… 当天晚上，得知明岚赌约的事，唐大娘连饭都不做就跑了过来。 又是喋喋不休的劝导与着急。 明岚也不嫌烦，嘴角挂着笑，听着。 见她说累了，还给她倒了杯水。 这水还是唐大娘煮的。 “你这水放了蜂蜜？”唐大娘咂巴着嘴巴问。 明岚点头。 “你什么时候买了蜂蜜？” 明岚随口扯了个借口，“今天下午出去的时候买的。” 唐大娘又絮叨上了，“这些个好东西，你自个留着慢慢喝，大娘一大把年纪的，喝不上这些东西。” 明岚叹了一口气，“婶子又在跟我见外，我还不会做饭，本想着说给婶子交点伙食费，就靠着婶子吃饭了。婶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提了。” 她本就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像个小可怜，此时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可心疼坏了唐大娘。 “是婶子的不对，婶子不说了。明儿个起，你就来婶子那吃饭，婶子一定教会你做饭！婶子跟你投缘，就把你当闺女，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至于伙食费，她也不好不收，否则家属院那碎嘴的婆娘又得乱嚼舌根，说她贪便宜，误了小姑娘名声。 “谢谢婶子，婶子，这些荔枝是废品收购站的大爷送我的，你拿回家尝尝。” 见唐大娘又要推拒，明岚先一步开口。 “婶子不要那我晚上就不好意思去你那吃饭了。” 唐大娘嘴里念叨着她手指缝太宽，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唐大娘回去忙。 明岚送完唐大娘，却见到对面的朱大娘正盯着她，那窥探的眼神让明岚不喜。 啪—— 将小院大门关上，隔绝了对面的窥探视线，耳边还听到朱大娘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玩意，以为自己多金贵，还关门。” 明岚眉眼纹丝不动。 拿出电动车以及一套螺丝工具，开始捣鼓。 小院里时不时响起金属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轻盈的跳跃声落下。 明岚头也不抬，仍在慢悠悠地拿着锤子敲击。 小统子惊讶地绕着明岚转，“大大，你为什么要把电动自行车弄得破破烂烂的。” 只见刚开始低调而奢华的电动自行车，此时车架上坑坑洼洼，部分位置脱漆，明岚还拿着磨砂纸做旧，整辆车活脱脱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明岚抿了口快乐肥宅水，斜睨它。 小统子汗毛竖起，战略性后退，轻快的声音都低了，“大大，怎么了？” “家属院离白草村三公里？嗯？” 糟了！ 小统子整只狗都僵住，讪笑，小小的眼珠快速转动。 突然，它眼睛一亮，“大大，你知道我方才在黄泰清家听到什么吗？” 明岚手上动作未停，漫不经心，“什么？” 小统子屁颠屁颠跑到明岚身边，“方才我在他们家墙角听到黄泰清跟他现任老婆吵架！” 说完，它抬起下巴，期待地看着明岚，就像爆瓜前享受观众的捧咖。 谁知明岚直接揭晓答案，“黄泰清失忆是假？” 话是问句，语气淡得肯定。 小统子只觉得情绪被高高吊起，又重重摔下，瞬间失望，“你怎么知道的！” 明岚扫它一眼，那眼神就像看傻子。 “做了那么多任务，你还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傻不？” 锵锵—— 小统子只觉得那铁锤捶的是它的心。 它哭丧着脸，“大大，你三十七度的嘴怎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呢？” 一只爪子悄无声息伸出，摸向桌上的荔枝，眼角悄悄偷窥着自家大大。 没发现，(*^__^*) 嘻嘻…… 吸溜—— 好甜的荔枝！ 小统子艰难地剥开果皮，整个狗头埋在荔枝上吸溜一口，狗眼亮如铝钛合金。 太太太美味了！ 肉软多汁，鲜甜中带着微微的酸，鼻间全是果香。 它宣布，这是它狗生吃过最美味的水果！ 吸溜吸溜—— 整张狗脸都是甜香的汁水。 明岚没眼看。 扔开工具，洗了手，开始剥荔枝吃。 她看着慢条斯理，动作却很快。 咬开荔枝，吸溜一声，整个果肉吞入，独留下一个小小的果核。 等小统子解决完手里的荔枝，嘴里发出灵魂的赞叹，爪子又悄悄在桌上扒拉。 嗯？ 再扒拉。 什么都没。 抬起小狗眼，瞪大。 桌上空落落的，一旁堆积如山的果壳，很有艺术感地堆成金字塔的模样。 就像朝它抛媚眼的美狗，在它心情激荡时，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大大。”小狗眼委屈含泪。 明岚从空间找出一个按摩椅，躺在石榴树下，来一个全方位按摩。 今天又是去捞垃圾，又是做旧自行车，真的太辛苦她了。 空气中吹来阵阵果香，再来一口快乐肥宅水，享受地微眯起眼。 又抓过小奶狗，蹂躏它柔软的毛发。 小统子委屈，小统子不敢说。 第28章 天才苗子 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一屋子的研究员以及助理都抬起头，只有一名头发半白的研究员目不斜视，埋头干活。 葛大爷走到祁文星身旁，“咳咳。” 其他研究员对视一眼，恭敬地喊了一声，“葛老。” 葛大爷摆摆，其他人又继续埋头手头的工作。 葛大爷得不到想象中的注意，有些不满。 他放下手上的收音机，摇头摆脑，“老祁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天才苗子啊。” 葛大爷已经从庞叔口中知道明岚并不是研究院的家属院，而是军属家属院的，这才得意洋洋地跑来研究所。 这老祁说他没有科研天赋，他若是发现一个天赋极佳的苗子，四舍五入，也约等于他有天赋。 没想到祁文星一点都不捧扬，头都不抬，鼻孔不屑地哼了一声，“没事就去跟人喝茶唠嗑，别舞到我面前来。” 葛大爷不依了，“嘿，好你个老祁，老子是那种耽于享乐的人吗？老子日日研究小发明，忙得不得了，要不是舍不得一个好苗子浪费，会过来见你这榆木疙瘩！” 祁文星终于抬起头。 他双鬓霜白，却长得温文尔雅，戴着一副眼镜，此时一脸不屑，“就你？还好苗子，不要，不要，你赶紧给我走。” 葛大爷气坏了，他好心给他送人才，他还赶他。 “你个祁二蛋，你不要后悔！” 祁二蛋这称呼一出，助理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忙扯了扯有经验的研究员，使着眼色。 -要不要劝下架啊！ -不用不用，都不是第一次了，葛老最多放下嘴炮，两人打不起来。 -这次不知道葛老能坚持多久不被气走？ -我赌五分钟！ -我赌三分钟！ 两人不知研究室里的研究员跟助理都拿两人开赌了。 祁文星向来毒舌，一点都没因葛老的身份而收敛半分，“你一个半吊子都不是的莽夫推荐的人，我要收下了才后悔。” 葛大爷气得胡乱拨动频道旋钮。 滋滋滋—— 收音机传出电台主播甜美的声音。 祁文星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像补丁似的收音机，色调不统一，外盖尺寸有些不协调，一看就知道材料不充足，拼搭成的。 葛大爷早就在他面前放出话，要去废品收购站回收废弃零件组装一个收音机。 祁文星是不信他有这本事的。 两人从小就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同一天出生，还是邻居。 祁文星是当地有名的学霸，是村子里的骄傲，别人家口中的好孩子。 葛大爷是村子里的流氓，整日偷鸡摸狗，天天被父母拿祁文星当对比。 祁文星十岁的时候被清北给招收进少年班，离开了大山。 同一天，葛大爷在山上河里救了一姑娘，反被姑娘诬陷他占便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葛大爷的父亲压着他的头让他道歉。 他一气之下，第二天就背着包袱报名参军。 葛大爷有一身蛮力，又一腔热血悍勇，逐渐在在战扬上获得功绩，成了人人敬仰的首长，而祁文星成了首屈一指的科学研究员。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退休后一直琢磨着研究一些小玩意，誓要在祁文星面前证明自己，甚至推辞了上面安排的休干所，愣是搬到祁文星所在海岛的研究所家属院。 “一个收音机，能证明什么？研究所里，所有人都能做到。”祁文星虽有些诧异，但就算能拼出收音机，算什么天才？ 葛大爷憋屈。 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但以他看人的眼光，明岚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行了，就算是懂一点技工也不奇怪，你快走吧，我忙着呢。”祁文星又低下头干活，那轻忽的态度气煞葛大爷了。 手指拨弄得更快速，“好你个祁二蛋，你别有求我的一天！” 葛大爷冷哼着拎着收音机离开。 “等一下。” 祁文星突然出声。 葛大爷哼哼，“老子是你叫等就等的人吗！” 葛大爷脚步停了，下巴抬得老高。 就知道这老小子不敢得罪他！ 突然，手里的收音机被一拽，葛大爷疏忽下，收音机还被抢了。 葛大爷懵了。 一回头，就见祁文星拿着他的收音机扭着旋钮，周围围了一圈研究员，吱吱喳喳说着什么。 “这是H国那边的电台。” “这是R国那边的电台。” “国外的电波是怎么接收到的？” “这都超过了目前的距离瓶颈了！” 葛大爷眉心猛跳，葛大爷是上过国际战扬的，他惊疑却肯定。 这台收音机竟然可以接收国外的电台！ 这么长的距离，是怎么做到的！ 下一秒，葛大爷心疼地叫喊起来。 “唉唉唉，祁二蛋你干什么！那是老子的收音机！是老子用了整整一个月才从废品收购站收回的零件组装的！谁让你拆的！” 葛大爷抗议无效。 祁文星手上的动作很慢，从所未有地慢，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别吵！” 葛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文星冷静的声音，“718号护卫舰的维护项目，我给你提前安排时间。” 葛大爷瞬间便不气了。 他反应过来，立即挺直脊背，很是神气地坐在一旁。 他来过研究所很多次，每次都待不到几分钟就被祁文星给气走了。 这还是他待得最长的一段时间。 看着祁文星时而惊喜时而皱眉沉思，葛大爷浑身通体顺畅。 他就说，那小姑娘就是个天才！ 他这双招子啊，可没少在军队里挖掘过各种人才啊。 哼哼，他就等着祁二蛋来求他。 助理很有眼力见给他端过来一杯茶，葛大爷慢悠悠喝着茶，满意点点头。 再抬头，便被一双双狂热的眼睛包围了。 “赫——你们干什么！” 祁文星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二狗哥。” 研究员们一震，剧烈咳嗽。 葛大爷恼羞成怒，“老子现在叫葛前进！” 现在？ 那就是以前叫二狗咯？！ 还哥？ 两人什么关系？ 祁文星不在乎他的恶劣语气，态度比之前热络不止一星半点。 “这收音机就是方才你要引荐的天才苗子组装的吗？” 葛大爷哼哼，“我现在不想介绍了。” 祁文星面色有些勉强，像吞了只苍蝇，“你要是能帮我引荐一下，我可以帮忙鉴赏一下你做的电子飞行器。” 第29章 烧厨房 “成交！” 研究员们以一种同情又敬佩的眼神看着祁文星。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葛大爷。 明明没有科研天赋，也没有科研基础，但葛老就爱折腾些电子小玩意，还喜欢拿些自己瞎折腾出来的东西过来炫耀，美其名，鉴赏。 问题是那些零件分开都认识，组装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而且，你若提出意见，还得给他说出个一二三。 给一个非专科的战斗人员讲解，还得忍受他的刨根问底，那简直就是酷刑！ 偏偏这人退休前是德高望重的首长，也就祁院长敢给他甩脸色。 如今，为了科研事业的发展，收揽科研天才，祁院长牺牲了自己！ 研究员们一个个肃然起敬。 明岚并不知道自己随手改进的一个小物件引起了科研大佬的注意。 她此时正僵硬地拿着唐大娘塞到手里的锅铲，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一口大铁锅。 “婶子，这锅不便宜吧？”她艰涩地问。 唐大娘并没有多想，她正在不远处的菜板切着手里的土豆，随口回答。 “是不便宜，这可是大铁锅呢！你给锅里放点猪油，烧热了就可以下腌好的五花肉了。” 明岚看了眼唐大娘，又看了眼在唐大娘院子里埋头舔水果糖的小统子。 一铲下去，舀起半铲凝固的猪油。 明岚想了想，这算多还是算少？ 不管了，多还少补吧。 手一倾斜，猪油滑下，刺啦一声，明火噌地冒了起来，明岚吓得一把丢开锅铲，混乱间，膝盖不小心碰到灶里的柴火，掉在地上立即点燃了地上的枯叶。 这大动静吓了唐大娘一跳，她转身就要去拿水，就见明岚拿着一瓶什么浇了下去，那小火刺啦一下变大，很快在厨房蔓延开来。 明岚忙拽着唐大娘跑出厨房，“婶子快跑！” 唐大娘也就是刚开始惊呆了没反应过来。 “小岚别怕。”唐大娘立即端起一旁洗菜的水泼了过去。 厨房湿成一片，火也灭了。 黑烟袅袅，飘了出去。 邻居们急急忙忙跑过来，“唐嫂子，你这怎么了？着火了？” 唐大娘讪讪摆手，“没事没事，大家都回去吧，只是不小心掉了点火星子。”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朱大娘手里拿着瓜子，呸地一声吐出瓜壳，大声嘲笑。 “什么不小心掉了点火星子，荆团长媳妇不会是差点烧着你的厨房了吧？这女人啊，连饭都不会，还差点烧厨房，还算什么女人？也太没用了吧！我看啊，荆团长回来就得退了这婚。” 众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当着人的面这么打脸，都是邻居，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唐大娘第一个拉下脸，“谁生来就会做饭的？而且，就算女人不会做饭又怎么了？你给出去！” 朱大娘还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脚面有点湿，一低头，就看到那只杀千刀的小奶狗竟然在她的新布鞋上尿了！！！ “啊！你这狗崽子竟然敢在我的新鞋上拉尿！” 朱大娘伸脚就是狠狠一踢，早有准备的小统子飞快跳开，跑远了还回过头看她一眼，小屁股扭啊扭的，那神情，欠扁得咧！ 朱大娘只觉得头顶气得冒烟，尖叫一声，追着扑过去。 身边的大娘忙拉住她，“哎哟，你还追，上次你的腰不是还没好？还想再来一次？” 严大姐强压住勾起的嘴角，“朱大娘，我看你还是别追，一会又摔倒，难不成还得赖人家小岚身上？” 邻居们一个个都抿着嘴，不敢笑得太明显。 朱大娘可记仇得很，人又无赖，手脚还不干净，她们可不想被她记恨上。 朱大娘气得双手重重一拍，尖叫，“气死我了，我一定得弄死那狗崽子！” 明岚原本还轻松的脸冷了下来。 邻居们很快散了，连带着拉走了嘴里不干不净的朱大娘。 唐大娘安慰明岚，“小岚啊，没有关系的，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大娘一定会教会你做饭的。” 明岚默了默，看着唐大娘那斗志昂扬的脸，最后还是点点头。 十分钟后。 看着铁锅里那黑黢黢，看不出食材模样的五花肉，唐大娘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明明步骤是一样，怎么就焦了呢？ 明岚有些心虚，“要不，就算了？” 唐大娘坚决摇头，将那五花肉捞出来，又拿着刀子将炒焦的部分切掉。 “这还是能吃的，那不孝子就爱吃这种。” 明岚为唐永安掬了一把同情泪。 幸好不是她吃。 “小岚，你不要气馁，大娘一定把你带出来的！” 荆团长这么优秀，小岚若不能抓住荆团长的胃，怎么培养夫妻感情？ 在唐大娘的眼里，夫妻之间就那点事，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胃里。 明岚瘦得像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还没长大，床/上那事就不提了，还不能抓住他的胃，到时优秀的荆团长被抢走了，多可惜啊！ 唐大娘给明岚打气。 唐大娘对自己很有信心！ 五分钟后—— 十分钟后—— 眼前摆放着两盘黑糊糊菜，唐大娘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信心什么的，早就丢到八百里外的水沟里。 身后的砂锅里散发出棷子的清甜以及鲜鸡的肉香味，还有淡淡的参味，闻着通体舒畅，越发衬托得身前那焦得发苦的味道一言难尽。 唐大娘就不明白了。 明明是她亲眼盯着，步骤分量就没差，怎么换个人炒出来就成这样了呢？ 明岚低下头，“对不起唐大娘，我糟蹋了食材。” 唐大娘立即摆手 ，“嗨，你说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我那不孝子就爱这一口，一点都不浪费。到时候我们喝椰子鸡汤，吃鸡。” 明岚：…… 怎么觉得唐政委有点可怜？ 唐大娘笑眯了眼，“日子还长着，荆团长应该还没那么快回来，婶子一定在他回来之前把你教出师了。” 明岚弱弱开口，“婶子，要不就算了，我就是天生不会做饭。” 唐大娘生怕她没有放弃，“小岚啊 ，你可别放弃啊。你看我那不孝子的模样，就知道他爸长得不错，当年在村里姑娘都想嫁给他。婶子长得黑，没什么优势，但就是靠这一手厨艺拿捏住孩子他爸的心。” 唐大娘嘿嘿笑着，一口大白牙很是阳光。 明岚忍不住跟着笑了，“谁说的，婶子五官长得很好看，黑点也没什么，黑点看起来健康。而且，婶子脾气好，叔肯定是喜欢婶子的性格。” 听着明岚的夸奖，唐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菜都做得差不多，你去堂屋里坐着歇会，婶子给你买了些椰丝，不要吃多了，一会没胃口吃饭。” 明岚松了一口气，赶紧逃离厨房，背影有些狼狈。 唐大娘有些失笑。 就没见过这么不喜欢厨房的女娃。 第30章 她在闪闪发光 明岚托着下巴，一根根地抿着。 椰香味浓郁，清甜，像是要甜到心里。 这些零嘴在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她的空间里就没有。 小统子循着味凑过来，明岚给它喂了两根，香得它享受地眯起眼，翻着肚皮。 唐永安晚上回来吃饭，见到明岚也不奇怪。 他妈早就跟他说了，在荆泽琛回来之前，明岚会在他们家吃饭。 只是当他妈把两盘长得很奇怪的东西放到他面前，一张俊脸皱成苦瓜。 他夹起一块“肉片”，“妈，这什么玩意？闻起来都焦了吧？能吃吗？” 唐大娘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焦黑的我都切掉了，这当然能吃，不准给老娘我浪费。” 听到这，唐永安更不敢吃了。 他妈的手艺什么时候倒退了？ 正想着，就听到他妈温温柔柔地叮嘱着，“小岚啊，你身体弱，婶子给你补两个月，保管给养得白白胖胖的！安县这边的清汤最是养人，你多喝点。” 唐永安看他妈那满脸慈爱的模样，都不敢认这是他那暴躁的妈。 明岚很是乖巧，把堆满鸡肉椰子的碗推到唐大娘面前，“婶子先喝。” 唐大娘哎哟了一声，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你这丫头，什么都想着婶子，不像那不孝子。这是婶子特地给你煲的汤，不是喜欢椰子吗？快试试。” 莫名其妙被CUE的唐永安摸摸鼻尖，也不敢跟他妈讨论孝不孝的问题。 他真是被催婚催怕了。 一口吃下那奇怪的肉片，差点没吐出来。 一股浓郁的烧焦味简直了。 唐永安啧了一声，突然就有些幸灾乐祸。 以后荆泽琛有“福”了。 “快吃，吃多点。”突然一大勺散发着难言味道的菜放进他碗里，唐永安脸都垮下来。 荆泽琛惨不惨是以后的事，但现在他很惨！ 明岚吃完晚饭没有多待。 唐大娘突然惊呼，“哎呀，这丫头怎么留了这么多票跟钱。” 唐永安走过去，才发现斗柜上面放着好些肉票跟三十块钱。 “她方才过来都带了一袋子米面，哪还用得三十块钱，不行，我得还给她。” 唐永安拉住她，“妈，就算你现在拿回去她也不收。等泽琛回来，到时候算下还剩多少钱，再还回去给她就行。” 唐永安虽然跟她相处不多，但看得出来明岚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生怕欠了别人一丁点东西。 唐大娘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这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她那大伯也不知道是什么黑心肝的，竟然舍得这么对一个孩子。” 唐永安回来也跟唐大娘说过明岚的事，当时唐大娘便气得破口大骂，转头就加倍对她好，好得跟自家闺女似的。 唐大娘心情不好，便骂起唐永安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娘这么大年纪了，都没几年活了，别说孙儿了， 连儿媳妇的影都没见着！” “你长得也不丑啊！想当年，你爸在村里，追着他跑的小姑娘从村头排到村尾。你怎么就没遗传到你爸丁点呢？” 唐永安怕了他妈的叨叨，赶紧起身出门，“妈，我突然想起有事找郑荣，我出去一趟。” “唉，你个不孝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我！” 唐大娘这边鸡飞狗跳，明岚这边就过分安静。 现在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在岛上，比较普及的是黑白电视，虽然也有彩色电视，但舍得买的人家不多。 在明岚家，什么都没有。 她空间里吃穿生活用品居多，却没有床垫，也没有电视。 明岚用沐浴液洗漱后便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有些难受，又有点无聊。 现在还没到八点，天热得像蒸桑拿似的。 明岚翻滚到了半夜才睡下，感觉没睡一会就被啪啪的拍门声惊醒。 明岚没睡好，气压有些低，再加上那丧丧的气质，看起来就更没精打采，像被太阳曝晒蔫了的小白菜。 一打开门，朱大娘那熟悉的嘲讽就迎面扑来。 “哟，不会输不起不敢开门躲在家里吧？” 明岚睡得有点懵，耷拉的眼角有些无辜，澄澈的眸子眨啊眨的，看得婶子们心都软了。 但不包括朱大娘。 “大家快来看啊，荆团长的未婚妻可是跟我赌了的，她今天整不出一辆自行车来，院子里的自留地可是给我用的。愿赌服输，大家都要给我作证啊。” 人群吵吵嚷嚷。 明岚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多了。 她竟然一觉睡到了晌午。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反悔吗？你敢反悔，等荆团长出任务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看看自个的未婚妻的恶劣品行！” 朱大娘很是得意，眼底还有种奇怪的兴奋与迫不及待。 明岚掩嘴打了个哈欠，“等着。” 她转身就要回屋，却被朱大娘拽住。 “你不会输了想跑吧？” 唐大娘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巴掌拍开朱大娘，“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你看看你把人抓成什么样子了！” 长袖撸下，纤细的手腕白皙细腻，衬托得那圈青色很是触目惊心。 再看看朱大娘，一脸刻薄相，就像恶毒后妈狰狞的嘴脸，心里的天平就歪了。 “朱婶，你这是做什么？人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哪里经得住你的大力气！” “对啊，朱婶，就算人家输了，你也用不上动手动脚吧？文明，文明懂不？” “看人小姑娘都被你吓坏了！还以为我们大院的军嫂都跟你一样的素质。” 被众人指责的朱大娘都气炸了。 她根本就没怎么用力，那小娘皮手腕就青了，跟她什么关系！ 但眼见明岚走回了屋里，她又沉不住气，“我欺负她？你们看看，都给我看看。人输了就躲屋里，把你们这些蠢货当枪使！” 大婶大姐们心里不悦，“谁是蠢货？朱婶，你不要张口就骂人！” 朱大娘根本就不带怕的，反正她在大院里的名声也不好，“谁着急着被人当枪使，我就说谁。你再讨好人家，看人家理你吗？” 见明岚人都没影了，方才替她说话的大婶大姐们心里都不舒服。 “快看，那是自行车吗？”有人惊讶地喊出来。 众人往前看，就见到明岚推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黑色自行车出来。 再破烂，那也是自行车啊！ “天啊，这不会真是昨天那堆废品组装成的吧？” “荆团长媳妇这么厉害的吗？” “这自行车真的能骑吗？不会是花架子吧？” 质疑的话刚落下，就见唐大娘接过自行车一个跨步上车绕着小院骑开了。 “哇——” “真的能行！” “小岚同志也太厉害了吧！就算再破烂，这自行车也能卖到一百块啊。她昨天从废品收购站里捡回来的东西能要多少钱！这一转手就是一百块啊！” 大婶大姐们忍不住崇拜地看向站在石榴树下的小姑娘。 斑驳的阳光从树叶落在她的身上，那单薄身影仿佛都镀上一层流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第31章 荆团长回来了 一声尖锐的打破让众人回过神来。 一看，朱大娘像炸了毛的公鸡，上蹿下跳，指着明岚破口大骂。 “你这是作弊！” “你是故意骗我的！” “这就是你买的二手自行车。” 朱大娘在人群中找寻认同，然而却只看到一张张鄙夷唾弃的神色。 大家都有脑子。 这赌约可是朱大娘临时提出来的。 提了赌约后，明岚可没出过家属院，昨晚她快烧着唐大娘厨房的事可都传开了。 昨天还有许多人在心里嘀咕明岚一个乡下丫头竟然不会做饭，还说唐大娘被赖上了。 “朱婶，你不是输不起吧？”唐大娘叉腰大喊，比自家不孝子升官还高兴。 有人发现，“咦，这不就是方才朱婶子说的话吗？” 噗嗤—— 人群中笑声四起。 朱大娘涨红了脸，是羞恼的，也是愤怒的。 “这赌约输了，要叫祖宗的吧？朱婶子，开始吧。” 朱大娘不肯叫，也不愿叫。 咬死明岚这车是买的。 明岚也不气。 她略微抬了一下眼皮，“所以，在大院里，赌输了可以不认？说话也可以不算话？那我以后也这样行事吗？” 她的嗓音干净，澄澈的眸子干净得仿佛能照清人心底，让人有种教坏小孩子的罪恶感。 这可不行，不能让朱大娘这老鼠屎坏了整个军属院的名声！ 婶子们正要辩驳，就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家小姑娘年纪小，朱婶子可不能教坏我家小孩。” 带着玩笑的笑意，丝毫不让人觉得冒犯。 众人转头看去，就看到那颀长俊雅的身影，话未说，眉眼便带上笑意。 “荆团长，你回来了！” “荆团长！”在扬的大婶大姐纷纷打起招呼，脸上都笑出褶子。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受欢迎。 荆泽琛也微微一笑，“谢谢婶子们这段时间对小岚的维护。” 文雅的气质扑面而来，大婶大姐们看了心里都欢喜。 只是想到他说的话，心底多了几分心虚，“不用谢，不用谢，都是邻居。” 维护不多， 但是暗地里嘀咕明岚被抛弃的倒是不少。 只是听他这话，好像对人小姑娘还挺上心的。 “朱大娘，不知道小岚哪里得罪了你？若是真的，我向你赔罪。” 朱大娘偷偷逃跑的身影定住。 她脸上表情很是复杂，三分害怕，三分忌惮，四分不甘心。 她僵着脸，“没，她没得罪我，是我赌约输了。” 荆泽琛似是奇怪，脸上是一惯的浅浅笑意，“噢，是什么赌约？” 他长得清俊，是那种令人非常舒服，带着书卷气息的俊，他又长得白，怎么晒都晒不黑。 脸上浅浅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但又不敢放肆，生怕破坏这份清贵。 这样的人，在满是黑黝黝男子汉的军营里就是一个异类。 但无论是他手下的兵，还是他的上司，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军嫂们从自家男人嘴里听得最多的是，“很厉害”，“不可小看”，“不要得罪”。 朱大娘也是如此。 她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得罪荆团长。” 但朱大娘不是因为儿子的叮嘱而害怕他。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朱大娘肝都在颤抖。 “朱婶子跟小岚同志赌她能不能组装出自行车，如果小岚同志赢了，以后朱婶子看到她就要主动避开，要叫她祖宗！” 大娘们争抢着回答，还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荆泽琛的目光落在朱大娘身上，他也没说什么，只浅浅应了一句：“这样啊。” 朱大娘却像听到了什么，打了个哆嗦。 她咬着牙，匆匆丢下一句，“是我输了，祖宗！” 人就跑了。 众人哗然。 朱大娘竟然这么轻易就认怂了？ 怎么可能？ 整个大院最无赖，最瞧不起女人的朱大娘竟然叫一个小姑娘祖宗！ 朱大娘不知道众人的惊疑，她跑回家里，啪地关上小院大门。 神色惊慌时，看到儿媳妇疑惑的眼神，一腔怒火与惊慌找到了发泄口，骂道：“小贱蹄子看什么看！房间洒扫完了吗？午饭做好了吗？！” 杨兰花吓得忙低下头摘菜，小声回道：“娘，我这就做。” 朱大娘从她身上得到了安全感，走过去用手指掐了一把她的胳膊，“我一不看着你，你就偷懒是不是！ ” 杨兰花痛得泪珠在眼眶里转，“不是的，妈，我没有。” 朱大娘一直都很讨厌她这模样，骂起来更加尖酸刻薄，“一脸的狐媚样，兴富不在家，你想勾引谁！” 杨兰花忙低下头，她知道在村里很多人骂她长着一脸狐媚样，骂她不安分，可她真的没有，她连门都不敢出，她解释了很多，但婆婆就是不信她。 “妈，我没有。”她只能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话。 “你敢跟我顶嘴！” 又是掐手臂，杨兰花埋着头不敢反抗，也不敢再说话。 朱大娘出了心口的郁气，总算没那么害怕。 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遇到荆泽琛的时候。 那一次，她带着孙子在大院里玩。 孙子剥糖纸的时候，糖果掉到沙子里不能吃，孙子因此哭闹不停。 正在烦躁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高腿长，面容清贵，气质文雅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他长得实在太好，好得与军营里的糙汉格格不入，朱大娘一眼就认出他是传说中的荆团长。 人好，俊美，有礼貌有教养，好说话。 大院里的大娘一提到他，全都是赞美。 朱大娘眼珠一转，便将孙子拉了起来，吩咐了几句。 孙子很聪明，直接冲过去撞上他的腿，手里的糖果糊在他的裤脚，掉落在地上。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朱大娘赶紧冲过去，骂他弄脏了糖果，要赔五毛钱。 他果然很好说话，赔了她五毛钱。 朱大娘见他这么好欺负，便又改口，说孙子被撞伤了，要赔五块钱医药费。 荆泽琛只顿了一下，又掏出五块钱，面上还带着笑。 真是个冤大头。 朱大娘很开心，打定主意下次再来碰瓷。 结果，当天晚上，她趁机去邻居的菜时，莫名被发现，两次下来，在大院里落了个坏名声。 没隔几天，她孙子带着小孩殴打蔚良吉那野种时，恰好被他发现，并当着众多军属的面批评了一番，就连儿子也被团长传去训斥。 回来之后，儿子狠狠骂了她一顿。 朱大娘原本是没想到荆泽琛是故意的，但回过味来，越想越心惊，那张俊脸越看越可怕。 将自己的猜想跟儿子坦白后，儿子沉默着没有反驳，只勒令她不准再招惹荆团长，否则就把她赶回乡下。 从此，朱大娘见着荆泽琛是真的避着走。 后来明岚过来，本想着只是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丫头片子，荆团长是不可能会因为她而生气的，便想把心口那郁气撒在她身上。 结果…… 朱大娘摇晃掉脑海里的画面。 再不甘，也只能忍着。 第32章 简单的小可怜 只剩下明岚与荆泽琛。 说实在的，明岚是有点懵的。 她以为最快荆泽琛也要一个月才回来，谁知道没过几天，人就突然回来了。 荆泽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应该是刚刚睡醒，眼神惺忪，发顶还翘着根呆毛，瘦瘦小小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还发着呆。 风一吹，那根呆毛迎风招展，有些搞笑。 荆泽琛微微一笑，“早餐吃了吗？” “啊？”明岚懵，眨巴着大眼睛。 荆泽琛眼里溢出点点笑意，“你先去洗个脸，我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说着，他轻车熟路进了堂屋，放下行李，走向厨房。 这个家属院是爷爷做主给他申请下来的，他出任务之前就来过。 他无意组成一个家庭，但爷爷坚持，生怕自己好友的女儿被欺负，逼着他去将小姑娘娶回来。 他原本想着若是小姑娘过得好，就跟她商量退婚的事。 然而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改了主意。 实在是小姑娘瘦得太厉害了，双眼呆滞，一眼就能看出她那两年过得有多不好。 他想着把人先带走，回来再跟小姑娘商量退婚的事，或者帮她另找个对象。 总之他不想成婚，也不能娶了人家就丢在家里，对人家小姑娘不公平。 却没想到临时接到任务，更没想到任务结束回来就收到消息，爷爷已经帮他把结婚申请报告书递交上去，再过两天应该就会审批下来。 荆泽琛揉了揉眉心。 爷爷可真会给他出难题。 明岚不知道荆泽琛的打算。 她有些惊讶。 这男人很细心，一个照面就注意到她没吃早餐。 她眼睛随着男人走进厨房，他有一双大长腿，走路的时候，海蓝色的军裤贴着腿部，露出那线条流畅的腿部线条。 往上看，挺翘紧致的屁股，随着他的走动，隐隐拉伸出窄劲紧致的瘦腰。 他生活的动作很娴熟，流畅，有一种人夫的美感。 “大大，这个男人不错吧，完全没有远鲍厨的大男子主义。” 脑海里响起小统子得意的声音。 明岚移开视线。 还行吧。 她原本的想法。 以她如今豆芽菜的身材，正常男人都不会对她感兴趣。 只要这个男人生活习惯以及品行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都会留下来，就当个舍友。 两年后，事情了结，她就可以离婚走人。 他若能做饭，那再好不过。 就算难吃点，她也能将就忍忍。 明岚晃悠着去隔壁跟唐大娘说中午不去她那吃饭。 唐大娘一听到荆泽琛下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大白牙白得发光，然后赶忙打发她赶紧回去培养感情。 “ 哎，婶子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明岚有些惋惜，荆泽琛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 这个想法，在吃到第一口面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岚搅了下汤面，明明只是很简单的素面，上面卧着两个鸡蛋，她却吃出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不合你胃口吗？”荆泽琛问，语气很是温和。 他的人就跟这碗面一样，很令人舒服。 一口面吃下去，心窝都是暖的。 明岚摇摇头，继续埋头吃面。 荆泽琛吃得很快，吃完就坐在那里观察她。 她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很是赏心悦目，看得出来具有非常良好的教养。 她的眼角原是耷拉着，此时许是因为吃到喜欢的东西，眼尾缓缓舒展，像花朵一样绽放，闪闪发亮，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她的快乐很是简单，溢于言表。 是个简单的小可怜。 荆泽琛自然地放松下来。 “够吃吗？”他问。 明岚点头，没有空说话。 “喵喵。”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 荆泽琛转过头，就看到一只灰白色小奶狗正疯狂地摇着那撮小短尾，狗脸上诡异地看出讨好的神情。 “这是你的……狗？”荆泽琛诧异。 明岚点头，嗯嗯。 小狗头蹭着荆泽琛的裤腿，小狗眼可怜兮兮的。 荆泽琛挑眉，拽了拽它的小短尾，“想吃面？” 小奶狗狂有些不适，但看在这么香的面上，原谅他。 狂点头。 荆泽琛：…… 这狗真的能听懂人话! 还会猫叫！ 锅里还有一点汤面，荆泽琛捞起放它面前。 小奶狗兴奋极了，喵喵叫个不停，仿佛在感谢他。 然后一头埋进汤里，咕噜咕噜吸溜着面汤。 荆泽琛顿了一下，看看它，又看看明岚。 一人一狗，莫名同频。 荆泽琛因这想法而失笑。 “我还要去述职，你自己慢慢吃。” 明岚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荆泽琛经过堂屋拿起行李，推开小卧室，一眼就发现里面的生活痕迹。 荆泽琛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眼埋头苦吃的明岚。 他早就叮嘱过冯爱民，让她住在主卧。 不过她挑了次卧，他没多纠结。 将门合上，打开主卧，将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我走了。”离开前，他打了声招呼。 明岚眨巴着眼睛看过去，腮帮子鼓鼓的，点头表示知道。 荆泽琛多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开。 明岚慢慢地将一碗素面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满足地喟叹了一口气。 “真好吃啊。” “真好吃啊。” 两道叹声同时响起。 明岚转头，对上小统子那双满足的狗眼。 在这一刻，一人一狗心意相通。 “大大，就留在这吧，荆泽琛煮饭多好吃啊，比唐大娘的手艺还好！” 这话很干。 说得在理。 “留！” 吃饭很开心，吃完后洗碗这事就很讨厌。 明岚想了想，摸出来个简便洗碗机，拉个排查，插上电，然后将碗筷丢进去就走了。 明岚推出电动自行车。 她要去对面的白草村，看看外公的情况。 锁院门的时候，她忽然侧身，对上对面缝隙里那双偷偷摸摸的眼睛。 见到她看过来，朱大娘啪地关上门，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有点奇怪。 其实她也没想到朱大娘会这么轻易地叫她祖宗，那慌张的模样，像是后面有狗有追似的。 不过明岚不在乎。 她推着车，双脚放在脚蹬上，油门一扭，很快走得没影。 第33章 看热闹 路经大榕树，放慢了速度。 眼尖的八卦团大嫂见到小伙伴，忙招手。 “小岚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吗？快跟上，慢了就看不上了。” 热闹？ 一个紧急刹车。 明岚停好车，屁颠屁颠跟上大娘大姐们。 钟姐往后朝明岚看过去。 她乖乖跟在一群大娘大姐们中间，双眼闪闪发亮，像个小孩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看得人会心一笑。 钟姐松了一口气。 今天中午她恰好就在荆团长家，知道明岚的身份震惊得合不上嘴巴。 想到大家私下里打赌她多久会离开家属院，当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尬。 幸好，她看起来并不在意大家议论她的事。 转过一个弯，前方传来争执的哭闹声。 人群拥堵。 “大家都来看看啊，黄营长欺负我们贫苦百姓！明明这三年记得给家里老母亲寄钱，却骗我们说失忆了！可怜我女儿以为家中没钱粮，生生把自己劳苦成这模样！军营里的领导要是不给我们做主，我就不走了！” 八卦团快步上前，还不忘跟在后头的明岚。 “小岚，快来大娘身边。” 王大娘与邓大娘用强壮的身躯高超的技巧挤出个空位置，朝她招手。 明岚怔了怔，就被王大娘一把拉到身边。 明岚只觉得手里被塞了点东西。 低头一看，是炒好的南瓜子。 王大娘很熟练地开磕，熟稔分享，“小岚啊，你不知道吧！这黄营长失忆是假的！那孔秀娟去邮政查了，黄营长这三年来从未间断过寄钱回家，全家人瞒着她一个，当老黄牛使，真是造孽噢。” 邓大娘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那黄营长面相看着不错，没想到竟然这般没心肝的，明明家里有钱，还这么糟践人姑娘，听说连小姑子的学费都是从母女俩的口粮挤出来的。” 明岚看过去，人群包围圈里，黄泰清长相清秀，他站在孔秀娟身边，拽着她的手，面色发青，眼底的狰狞像是要把孔秀娟拆之入腹。 他压低声音，“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聊。” 孔秀娟想甩开他的手，却比不过他的力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进去聊？然后让你威胁我吗？打压我！我是一个什么很贱的女人吗？” 黄泰清没想到她跟之前变了个模样，明明之前还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很好打发的。 “秀娟，我知道，你是被人挑拨了，我们之间有误会。” 孔秀娟双眼含泪，声音哽咽却坚定，“误会，好啊，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三年，到底有没有失忆。” 黄泰清很是烦躁，要他在军属面前承认说话，孔秀娟这是想要毁了他！ 他手掌收紧，眼神凶狠，“进屋里！” 他靠近她耳边说：“你别忘了，花花是我的女儿，我可以不把她给你！” 孔秀娟急促尖叫，浑身颤抖。 她冷得像掉进冰窖，恐惧地往后退，撞到了围观的人。 黄泰清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众人说：“我跟秀娟有些误会，耽误大家看，我们夫妻的事就不打扰各位婶子们了。” 这突然的转折，怎么逃得过吃瓜群众的火眼金睛，所有人都看向孔秀娟。 孔秀娟浑身颤抖，却缓缓地低下了头，任由黄泰清拉走她。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孔秀娟。 孔秀娟回头。 是一张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那双干净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无助，理解她的怯懦，包容她的恐惧。 肌肤相触的温热从手腕传入心脏。 她说：“她的手快被你折断了。” 黄泰清一惊，松开孔秀娟。 孔秀娟被拽到明岚身边。 瘦弱的身躯，却充盈着力量与希望。 恐惧渐渐驱散。 孔秀娟冷静下来。 “黄营长，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那么你也没有权利要走花花，如果你觉得可以利用花花威胁我，我就算死，也会去告你重婚！” 哗—— “黄营长刚才是用女儿来威胁一个母亲吗？” 在扬的都是母亲，这个事实让所有人都愤怒了。 “黄营长，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了，你做错事，挨打还不立正，你这思想觉悟有大问题啊！” “你是一个爸爸，竟然还用女儿威胁母亲，真是丧良心，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当军人！” “没错！军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黄泰清心头慌乱，恨极了。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孔秀娟敢，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敢！ 她大喊着，“婶子们，求求你们帮我，黄泰清这个畜生，为了威胁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他说要抢走我的女儿，要虐待我的女儿！他就是个畜生。” 激动的声音颤抖着，疯狂地喊着。 “求求婶子们帮我作证！” 黄泰清害怕了，这个女人疯了！ 他低吼，“你到底想要什么？！” 孔秀娟眼圈发红，却字字泣血，“你从未认可我是你的妻子，也从未养过花花，花花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能抢走她！” “你母亲体弱多病，你小姑子年少，五年来，我辛苦照顾你病弱母亲，就算是请人照顾两人，一个月也要三十，五年算两千。再加上你母亲的医药费，伙食费，小姑子的学费，我收你两千不算多。” “小花的抚养权属于我，她未来的教育费赡养费，你出两千，以后不用再给赡养费，也买断你们的父女关系。” “你赔给我一共六千，给我在县城里找一份工作，然后让你妈在村里说明我们分开的缘由，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随着她的话落下，黄泰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可能！让我妈在村里说明一切，你让我妈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孔秀娟浑身发颤，“你想到你妈抬不起头，骗我的时候就想不起抬不起头！那我呢？我在村里就抬得起头，我妈抬得起头吗？” 周围大婶也瞧不上他这副作态，“是啊，你妈抬不起头，人家孔同志怎么办？孔家的脸面也是脸面啊。” 黄泰清气得面色扭曲，但还是强压下去，“六千块我可以给你，但妈的身体不好，你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众人面面相觑，若真是逼死婆母，也确实过分了些。 孔秀娟没有说话。 她也害怕，害怕婆母真的因这事而出事。 第34章 荆团长媳妇那么厉害 “女儿，你可不能糊涂啊。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你不明不白就被休弃，还带着女儿回娘家，村子里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你不心疼自己，也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吗？” 是啊，这事如果不明不白的，女儿以后怎么活下去！ 孔秀娟刚软下去的心坚定下来。 “黄泰清，你不用再说。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条件，那咱们就友好分开，如果不能，那我只能举报你重婚。” 当然，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重婚的事军营里肯定都知道了，还能不能留在军营都是未知，但若孔秀娟亲自举报，那他指不定还会被判刑。 黄泰清不敢置信，他们也曾做过几天的夫妻，她就这么冷血无情，为了点钱，为了自己的面子，就要把他送进监狱！ “好，孔秀娟你好样的！行，我答应你！” 他的话音落下，像是尘埃落定。 孔秀娟心里闪过快感，而快感过后，却是空落落。 她茫然四顾，正好对上明岚澄澈的眼睛，像极了女儿，纯净而对世间充满好奇与向往。 她晃掉心头的不安，恐惧，茫然。 为了女儿，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在117师政委的见证下，孔秀娟跟黄泰清写了协议，做了了结。 大娘大姐们结伴往回走。 大榕树下，大家的家伙什都在那。 织席子的织席子，编织蒲扇的编织蒲扇，还有打鞋底的，更有打络子的。 “小岚，这是你家的自行车啊？二手的吗？” 王大娘看到明岚推着自行车要走，忙拉着她。 一群人上前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哎哟，这自行车好像跟那店里卖的不一样，这高度低，更好骑，还没有横杠呢。” “小岚啊，你这自行车哪里买的啊？” 明岚想了想，“捡的。” 众大娘，“哎呦，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幽默。” 钟姐：…… 也许她说的就是事实呢。 王大娘：“小岚啊，大娘可以试试你这自行车吗？” 明岚没有拒绝。 于是一群大娘兴奋地排着队试骑，不会骑的，在其他大娘的搀扶下骑了一会。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家并不少，但胜在明岚这辆自行车跟主流的二八式自行车不一样，对女性更友好些。 这一圈下来，大娘大姐们看明岚的眼神更慈祥了。 一慈祥，那分享欲就噌噌往上飚。 “小岚啊，你快坐下，白大娘可有大院里的一手八卦，保证新鲜出炉！” 明岚一听到八卦，也不走了。 布袋里一掏，折叠小马扎就塞到屁股下，小统子双爪交叠放在脑袋下，趴到她身边。 瓜子准备好，一个个大娘都被塞了一手，齐齐看向白大娘。 白大娘不知道为何什么叫仪式感，只是在这瞬间，她突然就感觉到腰杆子都挺直了，心里有种莫名的骄傲。 白大娘清咳了一声，抬了抬下巴，“昨天啊，荆团长媳妇跟对门的朱大娘打赌，说她自己能拼出一辆自行车。” “这事大家伙都知道啦，那朱大娘不是亲自跑来跟我们说了吗？还叫我们去看热闹呢。可惜我昨日有事，没去看呢。难道你去了？” 白大娘摇头，“不过啊，我虽然没去，但都听说了，那荆团长媳妇啊，还真用垃圾回收站的一些废品拼出了一辆自行车！” 轰—— “不是吧？真的假的？” “这荆团长媳妇这么厉害的吗？不是说是乡下来的吗？” 一时之间，大榕树下，震惊声争辩声盖过知了的声音。 “白婶子，你没乱说吧？” 白大娘不开心了。 “我乱说？严秀昨天可是去了现扬的，你们不信，问问她！” 唰——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严秀身上。 严秀突然觉得那眼神沉甸甸的，又以明岚那澄澈的目光最重。 有人催她，“秀啊，你快说啊！白婶说的是不是真的，荆团长媳妇真的用废件拼出一辆自行车？” 严秀摸了摸鼻尖，“确实是真的。”你们还亲自上去试了一圈。 “哇——荆团长媳妇这么厉害啊！” “那可是自行车，就算是二手的，也要一百块才能买到，这就省了一百块。” “看来荆团长媳妇还是有点东西。” 白大娘忙拉回众人注意力，“你们没有想到吧，朱大娘本来是不打算认输的，但荆团长回来了！还为自己未婚妻出头，朱大娘立即道歉了，还叫了祖宗！” 王大娘惊讶，“不是吧，朱大娘那老婆子还真叫荆团长媳妇祖宗啊！” “那真的不能再真了。” 大家都惊呆了。 朱大娘在大院里可是出了名的无赖泼妇。 讲不过理就赖地上撒泼，带着那孙子啊十足十的无赖小霸王。 院里的人都瞧不上她，但也不敢惹她。 竟然还有她退让的一天，这荆团长也太厉害了吧。 邓大娘后悔昨天没去，她拐了拐明岚，“唉，小岚啊，你昨天有看到朱大娘叫祖宗吗？” 明岚：“看到了。” 邓大娘心里那个遗憾啊。 “这样看来，荆团长对他未婚妻也挺满意的，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很有理，荆团长是个有责任感的，应该不会跟他未婚妻退婚。” “我听说了，荆团长结婚申请都批下来了。” “咦，这什么时候的事？” 明岚也是一阵诧异，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排斥娶她为妻啊。 “荆团长未婚妻还真幸运啊。” “是啊，真幸运啊。” “你们知道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特地打听了的，就叫明岚！” 王大娘手里熟练地编着蒲扇，喃喃，“明岚，明岚，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王大娘转头叫明岚，“小岚啊，唉？小岚，明岚……” 王大娘瞪大眼睛，“小岚，你不会就是荆团长的未婚妻吧？！” 空气突然安静。 炎热的夏风吹来，绿叶哗哗作响，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盯着明岚，唯有钟姐淡定地编着草席，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 明岚很坦然，“是啊，我是他的未婚妻。” 众人又唰地看向一旁的自行车。 脑海里响起她方才说的，“捡的。” 噢，原来不是幽默啊，是真的捡的。 这么好骑的自行车竟然是她用废品组装出来的！ 这也太厉害了！ 邓大娘挤开王大娘，双眼亮得像灯泡，“岚啊，你能不能帮我也拼一辆自行车啊？大娘我，给钱，给手工费！” 白大娘也被点醒，“对啊，岚啊，我也想要一辆！” “我也想要一辆！” “我也要！” 明岚被大娘围得严严实实，小统子被大妈强悍的躯体挤了出去。 “大家都冷静点！小岚都被你们挤坏了！”钟姐站在外面高声喊。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齐齐往后退。 “岚啊，婶子们没伤着你吧？” 一个两个就要上前摸她。 钟姐赶紧将人往外推。 明岚忙开口，“我没事。”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明岚也松了口气，“你们若是能把所有零配件都收齐了，我可以帮你们组装。” 大家都很兴奋，拼命夸明岚，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还把给孙子准备的糖，零食都往明岚手里塞。 明岚有些受不住大娘们的热情，跟大家告别，推着自行车就离开了。 第35章 外公 迎面一辆吉普车开来，与她错身而过。 吉普车上，祁文星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些诧异，“这自行车速度怎么跑得这么快？” 旁边的助理于龙没注意到方才的人影，“许是那人身强力壮吧。” 祁文星沉思，“方才那人身形不像是个男人。” 于龙笑，“怎么可能，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祁文星失笑，“也是。” 他不再想这段插曲。 两人在守卫处登记后，就下车步行。 只是找到明岚家里，却是大门紧闭。 于龙敲了好几下，也没见人开门，反而对面小院的朱大娘拉着脸走出来。 “敲敲敲，敲死人啊！” 于龙皱起眉头，压下心里的不喜，“大娘，请问这里是明岚同志的家吗？” 朱大娘上下打量两人，眼珠子转乱。 “是倒是，不过你们是谁，找她干嘛？” 于龙露出营业性微笑，“我们找明岚同志有些事情商量，不知道明岚同志在不在家？” 朱大娘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她出去了，一整天都不在家，净出去跟野男人鬼混，不到晚上她是不可能回来的。” 于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大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朱大娘嘿了一声，“我住她对面，我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一把年纪了，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我能看错？那就是不个安分的懒婆娘！连煮个饭都能把厨房烧着了，不信你问问别人！” 于龙还要争辩，祁文星拉住她，“我是研究所的祁院长，麻烦这位大娘帮我们传达一下，后天这个时候我还找她。” 朱大娘鄙夷地看着他，“你是院长能来找一个乡下丫头，你要是院长，我还是师长他娘！走走走，都给我走，吵死人了！” 于龙不可置信。 祁院长可是潜艇研究科研第一人，到哪里不是受人敬仰，恭恭敬敬请进去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驱赶了。 “你这个大娘，怎么说话的！”于龙说着就要上前理论。 祁院长拉住他，“不用浪费时间。” 于龙气不过，“院长，可是她也太过分了。” 祁院长，“没事，不过几句话而已。” 朱大娘呸地朝一旁吐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扭头走回小院，“什么东西。” 于龙快气炸了。 祁院长显然涵养功夫很好，推了推鼻翼的眼镜，“你去附近打听一下明岚同志的情况，看看是哪位军人的孩子。” “好的，院长。” 明岚不知道有人上门找她。 她此时骑着车往白草村去。 白草村在家属院对面，隔着一条河，两岸却也有一条桥相连，只是离家属院有些远。 明岚顶着大太阳开了十分钟，远远看到前面立着一个简陋的木牌，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个白草村。 自行车前的竹篮上，放着一片大大的树叶，底下露出一条舌头，吭哧吭哧地喘着气。 “终于到了！”小奶狗从枝叶下伸出脑袋，眼含热泪。 乡村的路坑坑洼洼，天气又热，差点没把小统子送走。 明岚脑袋上戴着个大草帽，身上仍是那件白色的长袖防晒衣，倒是比小统子从容。 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对上小统子眼巴巴的可怜眼神，又掏出一个奶瓶。 小统子两爪子紧紧捧着奶瓶，咕噜咕噜吸着里面的纯净水。 进了白草村，自行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边是半人高的茂密的狗尾草，微风吹来，带着夏天的炎热，却也颇有几分乡野田园的趣味。 “狗癞子，你给我站住！” 一声厉吼，鸟儿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 一道人影从旁边冲了出来。 嚓—— 自行车急刹，那人影一个踉跄，手上的西瓜啪地摔裂，飘出清爽的西瓜香。 后面的妇人惨叫一声，继而是愤怒，“狗癞子！你赔我西瓜！” 狗癞子一边跑一边吼，“你要赔就找这个人赔，如果不是她，我哪会摔坏西瓜。” 说完，还回头看了明岚一眼，“晦气！你给我等着！” 大娘冲上来，看着地上裂开的瓜，气得跺脚。 “这天杀的狗癞子，偷我西瓜，现在还砸烂了我的西瓜！” 抬头看了眼傻傻站在一旁的明岚，她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无辜，你是哪个村的！” 明岚眨了眨眼，迟疑地喊了声，“二舅妈。” 妇人上下打量她，脸色微变，“是你，你来做什么！” 语气很是不客气。 明岚瞥了眼小统子。 小统子瑟缩了下，它也不知道二舅妈为什么这个态度啊，明明记忆里对原主还挺好的。 “二舅妈，我来看看外公。” 苗玉兰脸色更难看，“呦，我们尊贵的大小姐也不嫌弃这乡下土气。” 她捡起裂得最大的四瓣西瓜，转身就走。 明岚沉默，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苗玉兰抱怨的声音很低，在这寂静的一片里很清晰。 很快，苗玉兰停在一家农家小院门前。 农家小院占地不小，青砖瓦房，分为东西厢房，东厢房有三间，西厢房有两间，还有一间开放式的厨房，角落里是厕所。 小院彻着高高的围墙，围了很宽敞的前院，篱笆圈出一块地，养着十几只鸡，右边攀爬架上挂着一串串青色的葡萄，下面的田地里，长着一个个大西瓜。 西瓜藤边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拿着一件衣服，把小盒里的闪片按着画出来的图案一点点缝上去。 看得出来，这房子刚起不久。 很新。 小院门没关，苗玉兰径直走进去，女人抬起头打招呼，“二婶。” 苗玉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西瓜放到厨房去，又冷着脸去了堂屋。 沈妙夏有些莫名，看着随后跟进来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却白得发光，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很乖。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半耷拉着懒懒地看过来，软得令人心生喜欢。 沈妙夏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你是要找谁吗？” 明岚跟记忆中对了对，“你是大表姐？” 沈妙夏一愣，“你是？” 明岚，“我妈是沈卿月，大舅是沈吉日，外公是沈宏。” “小岚，你是小岚！”苍老激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36章 他们不该是这种反应 明岚指尖蜷了蜷。 “小岚，我的小岚！外公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你了。”沈宏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明岚垂下眼皮。 肌肤相握的地方烫得她想抽回来。 印象里，这个外公对她很好，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年至少要回来一趟。 外公还会偷偷给她塞红包，那红包总比表哥表姐们厚一点，还会偷偷叮嘱她，“你自个收好买糖吃。” 她性格内向，不喜外出，外公就喜欢牵着她往供销社走，给她买零嘴，逢人就说：“这是我外孙女，就是读书特别厉害，接连跳级的那个！” “快，快进来坐。”外公拉着她往堂屋走。 二舅妈看到她进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哼了一声。 沈宏皱了皱眉，“你去把午饭做了，把那例腊肉做了。” 二舅妈心里不喜，但不敢反驳公爹，只是动作间把桌椅碰得砰砰响，在厨房里锅碗瓢盆敲得锵锵响。 沈宏把她按在凳子上，又亲自给她倒了杯蜂蜜水。 走到门边，朝沈妙夏喊，“阿夏，你去地里把你爸跟二舅叫回来。” “让你爸回来的时候顺路去老王那换点大虾，我记得他们家今早去买了好些回来。” 沈妙夏嗯了一声，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出去了。 沈宏坐在明岚身边，笑出一脸的褶子，但很快，他脸上浮现忧色，“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明岚小口小口地抿着蜂蜜水，“是。” 沈宏看着她瘦得不成样，更担忧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伯父伯母呢？” 责备曾耀祖的话不好说出口，但心里闷着一股怒火。 当年女儿意外去世，他当天就晕了过去，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想把人接回来养。 但她大伯快了一步，且论亲疏以及条件，都是她大伯要好一点。 考虑到孩子在学习上天赋，城里的教育条件会更好点，却没想到后来再没机会见到她。 “大伯中饱私囊，窃取国家的财产，被抓去劳改了，大伯母就跟他离了婚。” 沈宏没想到曾耀祖敢做出这样的事，顿时眼里都是心疼，“孩子，你受苦了。” 明岚顿了顿，又低下头，抿了口蜂蜜水。 蜂蜜水淡淡的甜，渗透进心脏。 她放下蜂蜜水，推远了些。 “外公，我不辛苦。妈妈小时候给我定了门亲事，曾耀祖的事情被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被未婚夫接走了。” 沈宏也想起这事，松了一口气，“对，确实有这事！我记得那家人条件不错，那家老爷子是个军人，是个好人。” 想到什么，沈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那人叫什么？对你好吗？是在对面的军营。” 明岚顿了顿，“他叫荆泽琛，对我，还不错，就在对面118师。” 沈宏眉头的忧愁总算散了点，“不错，既然这样，改天就跟他一起回来坐坐，外公帮你掌掌眼，看看能不能配得上我们小岚儿。” 明岚诧异看他一眼。 沈宏察觉到她的视线，揉了揉她的头顶，慈祥地笑着，“我们小岚儿聪明绝顶，长得又好看，可不是所有男儿都配得上我们小岚儿。” 明岚身体有些僵硬，“好。” 此时，几道焦急的脚步声传来，门外走进来三个男人。 前面两个人长得随外公，眉眼俊朗，左边的长相偏憨厚，更黑一些，是大舅。 右边的男人面相温和，比大舅白一些的是二舅沈如星。 落在最后面的瘦削年轻男子应该是她的表哥。 只是。 明岚视线落在他的左脚，一瘸一拐，表哥竟是瘸了。 记忆里，一年半前，表哥来看她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小岚！”沈如星快步上去，向来温和的脸上是隐忍不了的激动。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明岚，慢慢皱起眉头，“怎么瘦成这样？” 沈吉日也跟了上来，黝黑的脸上全是担忧，“你大伯不是说你过得很好，他们不给你吃的吗？都瘦得没人样了！” “秋阳，秋阳！你不是说你岚表妹在城里过得很好吗？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沈如星喊，声音里都是怒火。 表哥沈秋阳走上前，看到她皮包骨的模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二舅母突然蹿出来，将沈秋阳拉到身后，对着沈如星骂。 “她怎么样跟秋阳有什么干系！她自己说自己在城里很好，不需要我们过去看她！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秋阳怎么会废了一条腿！我都还没怪她，你倒是怪起自个儿子了，有你这么当人爸的吗！” 明岚怔了怔。 因为她？ 沈如星被自儿婆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有点拂不下面子，但看到自个儿子，也有些愧疚。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清楚事情。” 明岚忙开口，“这事跟表哥没有关系。” 沈如星忙问：“那曾耀祖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沈吉日也紧随其后，“小岚，你不要怕，告诉舅舅，曾耀祖若是对你不好，有舅舅们给你作主。” 明岚张了张嘴，看着这一张张担忧紧张的脸，有些不解。 她并不想说出那么凄惨的往事，但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她，就连自从见面都冷眼看她的二舅母也盯着她。 没有奚落，没有看笑话。 明岚抿了抿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他们确实克扣我的粮食，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 “什么！曾耀祖竟然敢这么对你！”沈宏声音苍老，掩不住的怒火与愤怒。 稳重的沈吉日安抚自家老爹，“爸，你冷静点，等弄清楚所有事情我们再找他们算账。” 沈宏勉强压住怒火。 沈吉日，“小岚儿，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明岚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稳重的沈吉日也稳不住了，“爸，曾耀祖竟然敢这么对我们的小岚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如星气得脸涨得通红，吼道：“我这就叫小弟回来，他的人脉广，敢欺负我们家的人，一定要他好看！” 看着这一群人一个个想找人干架的模样。 明岚有些懵，喉咙有些干涩。 他们，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她跟他们已经两年未见了。 特别是表哥，一年半前他来看她，她那时并不想连累表哥，就说了狠话，让他不要再过来了。 他们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啊。 第37章 是谁在陷害他们 “二舅，别。” “二舅，大舅，外公，曾耀祖已经送去劳改了。” 沈宏这才想起明岚刚确实说过了，方才气昏头一时忘了。 他气哼哼地，中气十足，“被他逃过一劫，否则我沈家全家都得去找他算账！” 沈吉日把手里的锄头放回原地，“便宜他了！” 沈如星眉头皱得死死的，“小岚儿，当年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跟你表哥说。” 沈秋阳心里很是复杂，“岚表妹，我当年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还说自己过得很好，不想要被他们这些乡下人打扰，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明岚不知怎么说。 大家看她沉默的模样，想一想，便也明白了。 这是不想连累他们。 当即心里一片复杂和生气。 “小岚儿，你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沈宏语气坚决，颇有一种不说就不放过她的模样。 明岚没法。 隐藏了自己的小动作，把原主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都说了。 院外，小鸟吱吱喳喳，清脆欢快；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压抑得令人窒息。 明岚笑了笑，“都过去了。” 她把袖子撸上去，“你们看，手臂上都没有疤痕了。” 上了药后，大多疤痕都消了，只有那两个被烟头烫出来的疤痕还隐约看得见痕迹。 明岚开玩笑地说：“我现在的手又白又嫩，比你们的可光滑了。” “呜呜——” 一声哭噎。 沈妙夏红了眼眶，捂着嘴呜呜地哭了。 明岚傻眼了，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不痛的。” 沈妙夏一把抱住她，“痛，怎么会不痛，受伤了就会痛。” 心尖像被什么轻轻触碰，叮地一下。 明岚僵住。 其他人都把头扭了过去，抹去眼角的湿意。 二舅母低骂一句，“畜生！” 明岚很是不适应这样的气氛。 所有人都在为她不平，为她难过。 很奇怪。 心里还涩涩的，惶恐的。 她转移话题，“表哥的脚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吗？” 沈秋阳忙解释，“不，不是，是表哥走路不小心，摔下河沟里。那天是雷暴雨，耽误了救治时机，也只是走路跛了点，还能走，你不用担心。” 沈如星也附和，“对，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把事情都怪自己头上。” 明岚看了眼二舅母。 二舅母嘴唇嗫嚅，扭过头去。 明岚轻声问：“是那天你来看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暴雨吗？” 空气里一阵沉默。 那天沈秋阳连夜来见她，却被她赶走，连夜往回赶，神属不思，又遇到暴雨，才掉下河沟里。 明岚看向沈秋阳，语气认真，“表哥，你有去省级医院看吗？” 沈秋阳怔了怔，摇头，“没，但县城的医院，还有附近村落一些赤脚正骨医生也看过了。岚表妹，你不用担心，这样跛一辈子也没关系，表哥都这个年纪了。” 明岚却坚持，“表哥，你的腿跛得不是很严重，若能找到好的医生，还是有可能好起来的。” 二舅母激动扭过头，抓住她，“小岚，你说的是真的吗？” 明岚肯定地说：“是，” 她九十九世记忆已然消除，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看到沈秋阳的腿，某些东西便浮现在她脑海。 沈秋阳的腿受点苦，还是能好的。 “可是，哪里有好医生啊？”二舅母失落捂脸，眼角湿润。 当年他们不是没找过医生，很多赤脚医生也是远近闻名的。 沈秋阳激动的神色也沉寂下来。 明岚安慰，“二舅母不用担心，军营里有军区医院，我到时候打听一下有没有好的医生，实在不行，那就去京城，肯定能治好的。” 沈宏一锤定音，“明岚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她说的话肯定是真的，就算去京城，我们也会把阿阳的腿治好。” 沈如星激动得脸涨得通红，“既然小岚说能治，那肯定是能治的！阿阳，爸从今天开始就省吃节食，再不够就向你小叔借点，爸一定会把你的脚治好的。” 沈吉日拍了拍沈秋阳的肩膀，“大伯那还有些积蓄，钱的事不用担心。” 沈秋阳双眼通红，心里暖暖的，点点头，“好，等我腿好了，以后挣钱孝敬大伯。” 沈如星一巴掌拍他脑袋，“就记得孝敬你大伯，你爸你爷不用孝敬？” 沈秋阳不好意思挠挠头，笑得有点傻，“孝敬，都孝敬。也给表姐表妹买好吃的。” 屋内郁气一扫而空。 竟是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 明岚有些出神。 沈秋阳的腿就是二舅母的心结，如今看到希望，笑得最为开心。 突然，她惊叫一声，“什么味道？哎哟，我的腊肉焖香菇！可别烧干了！” 一阵兵荒马乱的抢救，腊肉有点烧干，但没烧焦。 “能吃，香着呢！” “对对对，这可是猪肉，哪有不能吃的！” 一片欢声笑语。 二舅母又弄了大灼虾，烧了蒜蓉酱油，新鲜香甜的大虾蘸着蒜蓉酱油，一口咬下去，满嘴虾香。 一条豆豉蒸鱼，掀开锅盖，鱼香味扑面而来，翠绿的葱丝撒在乳白的鱼肉上面，还没吃进嘴里，便感觉到了馥郁清爽的香味。 再摘点院里种的小白菜，两块猪肉切得细细的，清甜的瘦肉白菜清汤便搞定了。 这里是南方，小麦种得很少，大多是稻谷，因此大家吃的大多都是大米红薯饭。 大家心情好，见到惦念已久的亲人，沈秋阳的腿又见到希望，沈宏开心地拿出珍藏许久的好酒。 突然，一只狗头顶着湿漉漉的鼻子凑了过来，小鼻子一拱一拱的。 沈宏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不点。 “小岚，这是你养的狗？” 明岚斜了眼小统子，“嗯。” 小奶狗很有眼见力地窝进沈宏的腿上，小短尾不停地扫过他的手腕，沈宏笑得见眉不见眼。 又见小奶狗一直往白酒上凑，他拿着筷子头沾了点喂给它。 白酒烈，小奶狗哼哧哼哧吐着舌头，小狗眼泪汪汪的，表情很是生动，沈宏哈哈大笑。 笑声能传染，整个餐桌上都是欢声笑语。 明岚眉眼也染上笑。 只是脑海里突然闪过小统子说的，两年后，沈家会因为敌/特的身份而被枪毙。 她的笑渐渐消失。 她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盈满笑容和善的脸。 沈家，不可能会背/叛国家。 是谁在陷害他们？ 她的视线落在表哥身上。 沈秋阳察觉到她的笑容，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的长相与性子都随爸，说话温和，很好说话，最是容易被人利用。 第38章 她怎么哭了 所有人都不让明岚动手收拾，赶着她去小院里玩。 葡萄藤下，明岚坐在竹摇椅上吃着清凉的西瓜，炎热被头顶的绿意吸收，穿堂风很是舒服，绿叶随风招摇。 小奶狗趴在她脚边，整张脸都埋进西瓜皮里。 另一旁，沈妙夏坐在小凳子上，手上不停，穿着闪片。 她的手很巧，许是穿得多 ，有时候都不需要看，那闪片眨眼就穿好了，衣服抖一抖，露出轮廓，那是一只粉银色闪片的小兔子。 注意到明岚的视线，沈妙夏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怎么了？” 明岚问：“你这是给别人加工？” 沈妙夏顿了顿，点头，声音温柔，“是啊，我力气小，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就在家里干点活，到时候会有人来收衣服，一件可以赚到一分钱。” 明岚想起，沈妙夏比她大四岁，如今应该二十岁了。 在农村应该早就成婚了。 明岚，“我记得阳表哥成婚了的，怎么今天不见表嫂？” 沈妙夏一边回一边串，“表嫂妈昨日摔地里了，听说摔到腰了，最近在抢夏收，地里离不开人，便让表嫂带着元子回娘家了。” 明岚没见过这个表嫂，便问：“表嫂是什么样的人？” 沈妙夏手上动作一顿，很久才说：“还行吧。” 说完，她垂着头，似在认真串闪片，看不清神情。 明岚见她不想说，也没多说，反正以后见了面就知道。 她吃着甜脆的西瓜，问：“这西瓜种子是小舅弄回来的吗？” 沈妙夏诧异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她小声说着：“自从国家允许个体户后，小舅就经常往外跑。” 明岚半眯着眼，舒服地看着蓝天，云卷云舒。 “西瓜种子并不常见，家里只有小舅是常往外跑，也就他才有手段搞到。” 沈妙夏两眼发亮地看着她，“岚表妹，你真聪明，难怪小时候接连跳级，外公在家里天天夸你厉害。” 明岚微微笑着。 突然，耳边传来外公的声音，“小岚儿。” 回头一看，外公站在西厢房门口笑眯眯朝她招手。 明岚看了眼沈妙夏，沈妙夏笑着说：“你快去吧。” 明岚进了西厢房，沈宏把门关上，偷感十足的模样。 莫名有些熟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大团结跟一沓票据。 现在是1982年，还有两年票据政策才取消，粮，肉，布票等都需要票据才能买。 “小岚儿啊，你现在还没与荆团长领结婚证，手里也得有点钱。” 明岚推开他的手，“外公，我有钱。” 这是实话，但沈宏不信。 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外公知道你是乖孩子，是怕外公担心，但你不收这钱，外公这心里慌啊，总是放心不下你。” 明岚慌了，结结巴巴，“外，外公，你别伤心，我……” “你不想外公伤心，那就把钱收下。” 厚厚的一卷，塞进她的手心。 上面，还有遗留的温度，烫得她手指都蜷缩起来。 明岚不是不会推拒，只是面对赤诚的真心，有些手足无措。 明岚走出房间，转角就看到沈如星。 沈如星笑得温和，“来，小岚来，跟二舅聊聊。” 进了屋里，没关门，给她倒了杯白糖水。 “小岚啊，你还打算继续读大学吗？” 明岚果断摇头，“不了，二舅。” 沈如星可惜地叹了口气，“想当年，你的成绩那么好，你妈总笑着说，希望你能考上清北，还说你肯定能在科研的路上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明岚捧着陶瓷缸小口小口地喝着。 妈妈说的没错，原主确实在武器研究上很有天赋。 她偶尔一次在父母亲的研究所里不小心看到一支手枪模型，当晚回去就勾画出手枪的基础设计。 虽然还有些许功能以及细节没考虑到，但当时她才十岁啊。 若是父母没有出意外，妈妈会把她送去清北少年班。 但这事还没来得及执行，父母就突然去世，与那边断了联系。 伯父伯母为了收养烈士遗孤的名头以及贪她的抚恤费，对外说她伤心过度，不想再继续读书，不准她出门。 原主确实也因父母出事而伤心，后来又天天被曾雪珠羞辱，她性格内向，一直压抑着自己，久而久之心理出了问题，最后更是存了死志。 “二舅，我不想读书了。” 明岚穿越九十九个世界，虽然记忆已经删除了，但经历过的一切都会刻在岁月里，融入骨髓里。 很多东西她看一眼，便能知道结构构造，九十九世的知识累积，不是区区学历能带给她的。 而她，也并不想工作，她是退休享福的。 沈如星虽然可惜，但也并不想逼她。 “你不想读书，二舅不逼你。但如果你以后改变想法，学费的事不用担心，二舅会帮你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你还小，不用那么懂事，这二十块钱，拿去买零嘴。” 这年头，在农村生活，节省点，二十块钱都已经是一年的生活费。 明岚笑着说：“二舅，没有零嘴那么贵。” 沈如星假装拉下脸，“你跟二舅见外，二舅就不开心了。” 只是他长相温和，再装也不凶。 明岚低下头，接过这二十块，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满意地笑了，又温和地叮嘱了几番。 门口，沈吉日走了过来，“明岚，来大舅这里。” 明岚看向沈如星，沈如星摆摆手。 明岚慢慢跟在沈吉日身后，进了他的房间，门口敞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沈妙夏单薄的身影。 沈吉日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沈妙夏的背影上。 “你表姐去年嫁的人，今年我就把她接回家了。” 明岚愕然，就连松懒耷拉着的眼皮都挑了起来。 沈吉日，“她与那人自由恋爱，那小伙子是还不错，刚开始对她还算好。只是耳根子软，万事又听他妈的，你表姐去那吃尽了苦头。在家我都没啥得让她干农活，嫁了人，天天起早贪黑，干完农活回家还要伺候一大家子的吃食洗衣，动不动就挨打挨骂。去岁大冬天的被赶去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进河里。” 沈吉日顿了顿，才继续说：“孩子没了。” 明岚颤了颤。 那么温柔的表姐竟然掉过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全家还被她瞒在鼓里，那孩子心善，有苦总往肚子里咽。” “后来，我直接把她带回家了。” 沈吉日抬头，望进明岚的眼里，“所以，受了委屈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你身后有家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总能为你讨回公道的。如果在荆家受了委屈，就回来。” 沈吉日长得黑，面相憨厚，一看就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本本分分，不惹事生非。 明岚从没想过会听到这番话。 “唉，你，你怎么哭了？大舅说错了？！”沈吉日慌乱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明岚有些茫然，她摸了摸脸，才发现满脸都是泪水。 她怎么哭了。 第39章 采购 沈宏，“沈吉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弄哭小岚儿！” 沈如星手臂勾住沈吉日的脖子，“小岚儿别哭，二舅帮你出气！” 二舅妈噌怪，“大哥，你让小岚儿伤心，以后我种的甜瓜都没你份了！” 沈秋阳皱着眉，“爸，说话你就不能温和点吗？肯定是你凶到小岚了！” 沈妙夏抱住明岚哄着，“不哭，不哭啊，有什么委屈告诉我们。” 沈吉日也懵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难不成，真的是他的语气太重了？ “对，对不起啊，大舅不是故意的……” 明岚擦去脸上的眼泪，“我，我只是风沙迷了眼，跟大舅没有关系。” 众人怀疑，“真的？” 明岚笑着点头，她笑得一向很甜，大家都松了口气。 沈吉日也放下心来，“小岚，你差点吓死大舅了。” 明岚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如弦月，干净单纯，很有感染力。 众人也跟着笑了，小统子围着他们喵喵叫，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它。 现在正是夏收之时，地里走不开人，下午上工时间一到，沈家三个男丁都往地里去。 走之前，沈吉日偷偷给她塞了三十块钱。 “多买点肉补补，不用省，用完了再问大舅要。” 明岚紧紧握住手里的钱。 沈家一共给了她一百块，即便是沈家的条件看起来宽裕，但一百块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大的数目。 这是他们自认为对小明岚的亏欠。 离开时。 二舅妈硬要送她出村。 出村的时候，还往她篮子里塞了好些零嘴。 有三角椰，椰丝，江水条，还有两条家里种的甜瓜，木瓜。 明岚怀疑这些是小侄子的零嘴。 “这是你阳表哥说要给你的，不准推辞啊。你要快点吃胖些，不然你表哥就要内疚了。”二舅妈声音洪亮，不容拒绝地压在她的手上。 以后还要麻烦她给找医生，给点东西是应该的。 明岚无奈，只能收了。 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出二舅妈的视野。 二舅妈刚回到家里，就听到沈妙夏在堂屋的惊呼声。 “怎么了？怎么了？”人未到，声先到，二舅妈快步走进堂屋。 就见自家公爹手里拿着一根……人参！ 二舅妈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参，得有百年吧！” 百年人参，品相完美，至少能卖到一千块！ “这哪来了！” 二舅妈刚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废话。 明岚刚走，那自然是她留下的。 再看八仙桌上，一瓶老年奶粉，一大包大白兔奶糖，两包红糖。 二舅妈有些恍神。 她的挎包有这么大吗？能装得这么多东西？ “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留下来了，阿容，你快去把人叫回来。” 二舅妈看着那人参，很是心动。 她劝道：“爸，既然小岚留了下来，那肯定是给你补身体的，你最近睡觉也不太舒坦，整夜咳嗽，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以后我们再从别的地方给她补回来。” 当然，除了爸，她也想给儿子补补。 自然一年前半滚下河沟里，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沈秋阳身体就虚弱下来，动不动就生病，去看大夫只说要好好补。 家里虽然吃得饱，但想要好好补，也找不到补的东西啊。 沈宏想了想，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愿意欠家里。 他没再说什么，掰下两根参须，“给家里人都补补吧。等小岚儿过来，再给她炖点汤补补身体。” 二舅妈接过参须，高兴地应了一声，“好的爸，等小岚儿再来，我就去抓只鸡给小岚多多补补，很快就又胖回来了。” 明岚从白草村离开时，是下午三点。 她骑着车就往供销社去。 泸洋岛也叫泸洋镇，是安县最大的一个镇，供销社在镇中心，电动车马力加足也开了半小时。 “买电视机？你有电视机票吗？” 售货员斜眼看她，连饭都吃不起的模样，竟然还想买电视机。 明岚默了默。 她忘了，这年头买电视机是需要电视机票的。 得了，连风扇也不用问了。 她没穿越前是生活在现代，穿越后的记忆都消除了，只有穿越前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太过久远，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明岚在售货员的鄙视下离开了。 她空间里囤积了很多食物，像大米，牛奶，糕点，水果之类的。 还有一些通用的小件生活用品，像沐浴液，洗衣液，手表，自行车，洗碗机之类。 囤得最多的是各种电子配件以及电子工具仪器，电容电阻电路板之类，显微镜检测仪器等，因为她穿越前就是研究所里一枚小小的研究员。 她很喜欢沈家那竹摇椅，凉快又舒服。 便去木匠家订做一张竹摇椅，留下地址约好两天后送过去，便又去国营饭店打包了饭菜。 醉虾，姜葱炒蟹，蟹黄豆腐，鸡蛋韭菜，再打两份大米饭。 醉虾八毛八，炒蟹七毛九，蟹黄豆腐四毛，鸡蛋韭菜三毛五元，两份大米饭8分钱，一共花了两块五。 泸洋岛上的海鲜不用票，她只用了张粮票。 明岚有很多很多的钱，但自己是没票的。 当初将曾家搬空，杨桂芝那里藏了约莫五千多块，还有二十张粮票肉票布票工业票，曾耀祖藏了三千多的私房钱，没有票。 来泸洋岛后，荆泽琛给她的饼干铁盒里也装了十来张的粮票肉票，基本没用过。 方才沈家又给她塞了好些粮票肉票布票，目前她也不缺这些日常用票。 打包好饭，又在集市这里转了几圈。 泸洋岛很大，这里基础的设施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后，相反，因为有一个研究所坐落在镇上，很多设施配件都比较齐全。 医院，理发室，小型电影院，托儿所，小学，中学，体育馆，养猪扬，养鸡扬等应有尽有。， 供销社日常用品每隔三天会有供应船来回，因此日用品不缺，就是猪肉价格稍微贵点。 不缺的，这里有一个海鲜集市，还没走进就闻到那股特有的鱼腥味，以及渔民们叫卖吆喝声。 明岚喜欢吃海鲜，但她不会做。 但现在有个厨艺非常好的荆泽琛啊。 空间不能存活物，但能保鲜，放进去的活物就像时间被冻结，取出来的状态就跟刚放进去的时候一样。 明岚毫不犹豫地包圆了集市的海鲜。 梭子蟹，深海虾，石斑鱼，大黄鱼，大小廉舌鱼，金仓鱼，还有切割成一圈圈的马鲛鱼，鲍鱼，鱿鱼，皮皮虾，南方螺，扇贝，以及一筐筐巴掌大的生蚝以及明岚叫不出名字的海螺以及贝类。 跟老板说好在附近的小巷口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等所有人走后，再把所有海鲜都收进空间里。 海鲜实在太便宜了，明岚全包圆了也不过花了五百块左右。 从小巷口出去，明岚还看到两家卖成衣的个体户，里面大姑娘小姑娘还不少，隐约可以看出经济复苏的前景，一派欣欣向荣。 第40章 怎么会有这么甜的人 听到声音，他侧头看来，视线落在车头上，那里挂着三大瓶雪芬汽水，超大瓶的那种。 推开门。 “车给我。”他走过来要扶自行车。 小奶狗跃下车头，狗影就消失在家属院里，玩耍去了。 家门口有一个高高的门槛，明岚乐得交给他，拿着装着饭盒的网兜往里走。 身后，荆泽琛低头看着车把手，眼底闪过诧异。 扛过门槛，他慢慢扭动右边把手，果然，一股冲力带动着自行车往前冲。 这竟然是一辆电动自行车！ 而从外观来看，这辆电动自行车比现在二八式自行车还要轻巧。 荆泽琛幽深的视线落在前方那瘦削的身影。 想起爷爷以前天天在他耳边夸，“小岚可是个天才，要不是你爷爷手快，哪还轮得到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知道珍惜！” 而直到此时，他才对“天才”两个字有了深切的概念。 本来还担心她离开了会无处可去，但以她的本事，研究所那帮人肯定会对她感兴趣，要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是很轻松的事情。 甚至，他也可以帮她引荐祁院长。 将汽水放到一旁。 荆泽琛刚想喊住她，恰好看到她坐在餐桌上，托着下巴懒懒地朝他看来。 “吃饭了。”懒洋洋的语气，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饿坏了。 算了，吃完再谈吧。 荆泽琛打开饭盒，香味扑鼻，色泽诱人。 “你去国营饭店了？” 明岚点头，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我要碗筷还有勺子。” 荆泽琛：…… 有点乖，还有点懒。 算了，小孩偷点懒也正常。 荆泽琛拿来碗筷勺子，一一放在她面前。 明岚眼神顿了顿。 碗、筷子、勺子，三个物品中心点恰好在一条直线上。 明岚慢慢挑了点白米饭在碗里。 真的就一点，两口饭。 还给小奶狗的碗留了两口米饭还扒了点菜。 荆泽琛微微皱眉，“你就吃这么少？” 明岚嗯了一声，随口道：“之前经常饿一顿吃一顿，胃坏了，现在吃不了太多。” 荆泽琛沉默，眼神复杂。 “都给你。”她把剩下的那份米饭都推到他面前，然后埋头吃饭。 小姑娘身型瘦削，身高才到他胸口，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跟个小孩没两样。 小勺子舀着蟹黄豆腐就往嘴里塞，炒蟹也夹着慢慢啃。 只是小姑娘一口饭看一眼醉虾，一口饭看一眼醉虾，就是没伸出手去夹，仿佛用眼睛就能看饱了。 荆泽琛夹了一只虾，那视线就像粘在他手上一样，随着虾壳被剥开，露出红里透白的虾肉，他清楚地看到她咽了口唾沫。 “口水流出来了。” 明岚下意识擦了擦嘴角。 没有！ 明岚抬头，就看到荆泽琛嘴角揶揄的笑容。 明岚瞪他，刚要开口，那剥开的虾就放进了她碗里。 那心火刺啦就灭了。 眼睛闪闪发亮。 蘸了点酱油，两口就把大虾塞进嘴里，鲜香味在口腔炸开，眼睛微微眯起，那股游离的丧气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小孩子心性。 荆泽琛笑了笑，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把虾壳剥开，指尖微弹，剥开的虾便乖乖落入她碗中。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一只虾叠着另一只，十几只虾像列队检阅似的，很恰巧的，所有虾的中心恰好排成一条直线，间隔一模一样，就像用尺子量过似的，很是赏心悦目。 真是精准到可怕的力量控制。 明岚感叹了一句，便继续埋头开干。 吃得开心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一句甜甜的“谢谢”。 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还有嘴角小巧的梨涡，甜到骨子里。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甜。 荆泽琛吃得快，吃完便坐在那看她吃，看她露出满足而甜美的笑容，嘴角挂着一抹随性的笑容。 “没了。”吃完最后一只虾，她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微鼓的肚子。 荆泽琛问：“吃饱了？” 明岚点头。 荆泽琛盯着她看，想着怎么开口。 明岚一脸恍然大悟，她指着橱柜上那个洗碗机，演示给他看，“这是洗碗机，把碗放进去这里，这槽位放洗洁精，再按这里就能洗干净了。” “以后你做饭，碗它洗。” 荆泽琛看着这个陌生的洗碗机。 “这是你研发……的洗碗机？” 明岚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直接认下了，“嗯。” 这个不是她做的，但是她会做，只是没有外壳不好看，四舍五入就是她做的。 荆泽琛这下是真的沉默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做这种鸡肋的东西。 洗个碗，费多少事？ 还用得着这么辛辛苦苦地研究出来一个洗碗机？ 不理解。 只是更为深刻明白。 小孩有点懒。 荆泽琛揉了揉太阳穴，忽地轻笑出声。 有趣的小可怜。 大门笃笃敲响。 两人同时看向大门口。 “荆团长，你在家吗？”娇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明岚八卦雷达呯呯响起。 借着橱柜的遮挡从空间里摸出来一个桃子，洗干净，一屁股坐下，咔嚓咔嚓，眨巴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荆泽琛。 那八卦的跃跃欲试写满了整张脸。 荆泽琛默了默。 方才小孩还跟他说“以后”，现在大晚上有女人来找他，她就坐着啃桃子？ 敲门声还在继续。 荆泽琛走过去开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夏天白天长，天还有点光，一开门，门口那娉婷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 瓜子脸，掐腰裙，小卷发。 时髦又靓丽。 是那只白天鹅，范晴雪。 白天鹅一见到荆泽琛那张俊美的脸，眼圈立即便红了，咬着嫣红的下唇，声音凄然，“荆团长。” 那曲调跟京腔的凄婉有得比。 荆泽琛微微笑着，声音温和，“这位同志，你是？” 范晴雪脸上的凄婉被掐住了脖子，尴尬地下不来台。 尤其在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厨房里，坐在凳子上，啃着桃子，看好戏般的明岚。 她的不在乎，在范晴雪看来，就是一种挑衅。 可是凭什么！ 她长得比她好看，家世比她好，能力也比她好！ 一个丑小鸭，有什么资格跟她抢！ 范晴雪的脸有瞬间的扭曲，尽管她很快恢复，却逃不过荆泽琛那双幽幽的眼睛。 “荆团长，我是文工团的范晴雪。” 见他一脸疑惑。 范晴雪那火热的心就像冰天雪地里被泼了盆冷水，泪珠都在泪眶里打转。 她表演的时候，他明明一直盯着她看，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她姑父那时候还特地给荆团长介绍了她的。 范晴雪倔强地没有掉眼泪，“116师廖师长是我姑父。” 荆泽琛点点头，却连眉眼都没动一下，“范同志，你来是找我爱人？” 范晴雪差点要吐血，破防地喊，“我是来找你的！” 荆泽琛脸上露出点点疑惑，却很有礼貌地问：“范同志，大晚上过来是有什么紧急事吗？” 明明他的态度很温和很礼貌，范晴雪却觉得每一句都让她心哽。 第41章 自己被丢下了 她忍着羞涩，压下骄傲，红着脸问：“荆团长，你真的递交了结婚申请书了吗？你真的要娶一个乡下女人吗？” 说完，一双美目含情，灼灼地盯着他。 这话说是一个问题，却也是赤裸裸的表白。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更别说是荆泽琛。 他不仅是118师第八团团长，更是单兵兵王，军营甚至以他为中心，建立了一支十人海陆特战队，他是特战队的总指挥，他的未来会比泸洋岛所有人更为璀璨光明，他将来会站在高高的站台，俯瞰所有人。 也只有这种天才，才配得上她范晴雪。 她相信他不是傻子，只要他有选择，绝对会选择她。 不是傻子的荆泽琛脸上果然露出笑容。 范晴雪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会选她！ 然后她就看到荆泽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薄薄的一张纸，不起眼的一张纸，上面写着：结婚申请书。 范晴雪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上面申请人的名字。 荆泽琛，明岚。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 “已经通过审批了。” 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堪比刀刃，又准又狠。 “这几日我们便会去领证。” 范晴雪只觉得天都塌了。 半年前，她来看望姑父。 当时他站在高台上，姑父给他授奖章，他沐浴在阳光下，俊美得仿若古代的皇子，笑得谦和，动得文雅，在一群粗鄙的糙汉中鹤立鸡群。 她对他一见倾心，再见倾城。 为了他，放弃在京市打拼出来的荣耀以及人脉，调到这鸟不拉屎的破海岛，而他，竟然告诉她要结婚了！ 他怎么能结婚！ 还是跟一个没有文化没有素质的丑女人！ 她的声音尖得像要刺破天空，“荆团长，你怎么能跟她领证！” 她的长长指尖指着厨房里的明岚。 明岚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似察觉不到她的恶意，咔嚓一声啃下一小口桃子。 她的脸小，嘴巴更小，腮帮子鼓鼓，像个偷吃的小松鼠，眼皮漫不在意地耷拉着，周身都是松弛感，似察觉不到被针对。 荆泽琛淡漠的眼底泛出笑意。 不，她是不偷吃，她光明正地吃，气死人地吃。 范晴雪确实被她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疯了。 就像你费尽心思想要抢夺一件宝物，却发现她的主人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因为那件宝物根本就不会被夺走。 “明岚！你这个乡巴佬敢无视我！” 尖锐的声音是疯狂的底色。 荆泽琛淡淡扫了她一眼，面容温和，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荆同志，侮辱军属是要判刑的。先不说如今当家作主的是百姓，这军营里的军人哪个往上数三代不是乡下人。” “我爱人的父母为国家立下功劳，她是烈士之后，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我会向廖师长报告。” 范晴雪不敢相信荆泽琛会这么对她，没有男人会舍得这么对她！ 然而荆泽琛却再次打破她的不甘与幻想。 他摆了个送客的姿势，“范同志，天色已晚，想必你姑母会担心你。” 范晴雪也是要脸的，他都摆出赶人的姿态，范晴雪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着转身就跑了。 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人了。 荆泽琛看着她的身影跑入黑暗中，眸色冷淡。 关上院门，荆泽琛落坐在明岚对面。 她仍是那副懒懒的模样，一副与她何干的态度。 荆泽琛突然就想起她在曾家的那两年。 唐永安与冯爱民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被虐待被打压被威胁两年，却在离开的前几天，曾耀祖被告发挖社会主义墙角送去劳改，夫妻离婚，一家老少全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很是凑巧。 荆泽琛却从来不信巧合。 “你还要结婚吗？”她啃完桃子，中指一弹，那核桃落入角落里的垃圾篓里，语气是散漫与不在乎。 好像他若说不结婚，她便能立马抽身走人。 荆泽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眸色晦涩难懂。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孩。 若有这么一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结。”荆泽琛改变主意了。 他若不结婚，爷爷那关肯定过不了。 小孩看起来还没开窍，当个饭搭子也不错。 明岚不知道他曲折的心情与一再推翻的决定。 在她看来，荆泽琛动作这么快，还未领结婚证就申请了家属房，她人还未到就提交了结婚申请书，还把屋子该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这人结婚的诚意满满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看她的眼神很干净。 就像看小孩似的。 很适合搭伙当舍友，特别是他做饭很好吃。 明岚：“行，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去把证领了。” 荆泽琛：“明天吧，我这次出任务回来可以休息一天。” 两人心思七拐八绕，曲径通幽，却诡异地同时到达一个目的地。 协议达成。 明岚拎着两大桶汽水往大门走。 一左一右的两大桶汽水，就像吊在扁担上，摇摇晃晃。 荆泽琛大步向前，接过两桶汽水，“送去哪？” 这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明岚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优秀的下颌线，有型却不锋利，是温润的弧度。 “送给唐婶子跟严姐。” 荆泽琛点点头，两桶汽水在他手上就跟玩具似的，大长腿一迈，两三步就到了门口。 回头一看，明岚的小短腿还在摇摇晃晃。 此时，他看她的那个眼神，明岚只觉得牙根有点痒，想咬人。 腿长了不起，她穿越前也是有一米七的人。 到了唐婶家，荆泽琛放下汽水就去找唐永安。 明岚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汽水你留着，这大瓶子可以给我吗？” 唐婶正在收拾厨房，闻言抬头，“你买这汽水就只是想要这汽水瓶子啊？” 明岚点头。 唐婶没好气，“你要汽水瓶子不早说，还用得着花钱去买。” 唐婶走到厨房角落里，一扒拉，拉出好几个塑料汽水瓶子。 “有时候家里请客，女人孩子不喝酒，就买了好些汽水，积攒下来可以去废品回收站换钱呢。” 明岚眼睛一亮，“你可以给我三个吗？这汽水给你。” 唐婶随口问了一句：“这汽水瓶子你拿来做什么？不过拿来装些东西也不错，就是瓶口有点小。” 唐婶一边说着，一连扒拉出五个瓶子，“都给你，婶子都洗干净了的。这汽水你就拿回去喝，婶子不爱喝这些年轻人的东西。” 明岚挑出三个塑料瓶，“我只要三个。” “谢谢婶子，你帮我跟荆泽琛说，让他把另外一瓶汽水送给严姐，我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唐婶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唉，你小心点跑。” 唐婶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开心，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心性。” 于是，等荆泽琛出来，就发现自己被丢下了。 第42章 上大学吗？ 荆泽琛敲了敲门。 敲了好久，才听到明岚不满的声音，“干嘛。” 娇娇软软的，就算是抱怨，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似的。 “今天我让冯爱民送来一个床垫，你要吗？” “要。”这次反应很快，少女的声音隐隐带着雀跃。 嘎吱—— 门开了，荆泽琛的视线穿过她的头顶，看到屋里桌上，散乱的螺丝工具以及扭成螺旋转的叶片，旁边是被剪剩下的塑料瓶子。 “床垫呢？”她迫不及待地问。 荆泽琛收回视线，回房里抬出一张床垫，床垫是薄款的，大约五厘米。 明岚宣布。 荆泽琛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这里的床很多都是一张床板+草编席，她全身都是骨头，睡得那叫一个难受。 这里想买也买不到床垫。 也不知道荆泽琛从哪里搞来的。 荆泽琛帮她把床垫放到床上。 她的屋子跟他的差不多，东西也很少，全都是他让冯爱民添置的，只除了角落里有个麻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从废品回收站捡回来的“宝贝。” 明岚迫不及待地坐着弹了一下，很是满意。 她仰着头，笑着说：“谢谢”。 下一秒，“你快回去吧。” 荆泽琛都气笑了。 用不上他的时候就赶人，用得上他的时候就谢谢。 只是气归气，该问的事还得问，“你想要去研究所工作吗？” 明岚摇头，“不想。” 荆泽琛有些意外。 ”听说当年你高中成绩全省第一，成绩足以保送清北，就算是现在想重新进入学校也不是不行，你想不想继续读大学？” 明岚继续摇头，“不想。” 荆泽琛沉默。 军营里的军嫂个个都想要个工作，食堂后厨，养鸡扬，养猪扬等，一个职位放出来都抢疯了。 更别说清北大学，读完书出来就是一个妥妥的金饭碗，这年头没有一个学生不想要上的。 但眼前这小孩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 明岚，“累。” 荆泽琛是真的被她整无语了。 他抬起手，落在她的发顶，有些恼怒地揉乱她的头发。 只是掌下的姑娘，一身僵硬。 荆泽琛松开手，笑着道晚安。 离开，关门。 明岚像雕塑一样坐在那。 良久，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丝。 又从空间里取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面，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头。 明岚皱起小鼻子，嘀咕，“什么人啊。” 明岚走到八仙桌旁，将铜线缠绕在铁芯上，生成电机的转子和定子。 做电风扇，比较麻烦的是做出电机。 这个年头，物资匮乏，很多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渠道票据缺一不可。 所幸她的空间里不缺零配件，而做个电机对她来说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做出电机后，再装上电容器和线圈等辅助器件以及塑料螺旋状的叶片，两根电线接上插头，插入她特地拉过来的排插，叶片转动了，带来丝丝闷热的风。 拔掉插头，在风扇进风口附近装上制冷片，在后面装上散热片，再疏水涂层规避短路风险。 再次插上插头，螺旋叶轮安静转动，带来了凉风。 严肃的小脸露出笑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没有座架，便拿了一根粗麻绳，将没有外盖的风扇挂在墙上，再躺上铺了床垫的凉席上，终于能舒坦了。 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个带电池便携式的，这个可以绑在自行车上。 结束后， 她赶忙去洗了个澡，全身都是粘腻的汗水，都快臭了。 洗干净后，换上小熊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吹着凉风，舒服地喟叹出一口气。 正享受着，敲门声响起。 是大门的。 明岚没有动。 很快就听到隔壁卧室的开门声，大门的开门关门声，荆泽琛走动的声音以及别具一格的喵喵声。 “这是小岚给你留的晚饭。” “这个铁碗以后就是你专属的。” “下次不要那么晚回来了。” 荆泽琛的轻声叮嘱交织在蝉鸣声，偶尔的喵喵回应声，谱成一首温馨的曲子。 明岚躺在床上听着，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笃笃笃。 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很轻的声音，就像爪子拍在门板上。 明岚半睡半醒中听到男人温柔的声音。 “别敲了，你睡堂屋。” 喵喵的抗议声随着脚步走远，明岚沉入梦乡。 梦里，无数个狰狞的面孔围着她，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我信错你了！” “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不该活在世上。” 明岚惊醒，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窗外，阳光明媚，驱散黑夜，却驱不散心中的阴霾。 明岚在空间找了件透气易干的白色薄短袖，一条天丝黑色工装长裤换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石榴树在微风中舒缓地伸展着枝丫，堂屋里小统子正呼呼大睡。 大门没有反锁，荆泽琛出去了。 明岚饿了。 从空间拿出华夫饼，正要拆开的时候，一股香味突然往鼻尖钻。 厨房里的布局很开阔。 半开放式的厨房，水泥彻的灶台上放着一个大铁锅和一个铝制锅，手边的墙上贴放着一个大大的橱柜，靠近橱柜那里放着一个四方桌以及四条板凳。 而在四方桌上，放着一碗南瓜小米粥，小碟上放着一根洗好的甜瓜以及一个白面馒头。 应该是放了好一会，现在已经没冒气雾了。 旁边压着一张小纸条，“我有事出去一下，早餐记得吃。” 他的字龙飞凤舞，是草书，字里行间是肆意飞扬，跟他这个人温润的气质有着强烈的割裂感。 明岚碰了碰碗，还是温的。 她收起华夫饼，拿起瓷小勺，吃粥。 适合的温度，馥郁的小米香，南瓜的香甜，还有一股独特的味道，是独属于这个人的。 她喜欢温热的食物。 驱散了梦里遗留的冰寒。 而此时，荆泽琛正站在116师师长的办公室里。 第43章 告状 闻言，廖师长很是开心，“快，快让他进来。” 泸洋岛军营里有四个师，每个师下面有八个团，团长就有三十二个，但荆团长是最为特别的一个。 他不过二十二岁，参军六年，立下的功勋无数，体力战力超绝，从他入伍那天起，每届的兵王都没变过人。 若是如此，在百花齐放的四师中，也不算特别。 他精于算计，那个大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总能以最少的战略损失最佳的方案取得任务胜利。 他带领的团，是至今为止，战力损失最低的。 且他领导能力超绝，善于发掘战士的优点，总能把人放到最佳的位置。 他优秀到四个师的师长都在拼命抢他，想也知道118师的溥师长不愿意。 最后只能协商建立成立一个海陆特战队，以荆泽琛为总指挥，专门完成极度危险的任务。 而他也从不让他们失望，从特点队成立后，屡屡立功，不过才六年就拿下了六个二等功，两个一等功，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少校。 因此，荆泽琛可是四师师长心头的香饽饽。 见到荆泽琛进来，廖师长哈哈大笑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任务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下？” 荆泽琛敬了个礼，“报告师长，我犯了错，是来认错的。” 廖师长脸上笑容敛了敛，坐回桌后，“你犯了什么错？” 荆泽琛双手握在腿侧，“报告师长，昨夜范晴雪同志上我家门，在我爱人面前质问我为何要与她结婚，说她配不上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了范晴雪同志错误的印象，让她误会什么，以至于上门质问我的妻子。” 廖师长松了口气，又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来告状了。” 荆泽琛目视前方，面容冷肃，“报告师长，人言可畏，昨夜范晴雪同志哭着从我家离开，我担心会对我爱人以及范晴雪同志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廖师长虽然对于范晴雪的行为很是恼怒，但看荆泽琛这般维护自个的爱人更是好奇。 荆泽琛刚进军营时，是被那些兵蛋子看不起的，说他是小白脸，弱鸡，但在妇女圈层那可是太受欢迎了。 在第一个嫂子向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就明确了自己有一个从小订下的未婚妻，拒绝了所有姑娘。 整个军营里的人都好奇他未婚妻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人物，才能这般牢牢拴进他的心，特别是在接触后，发现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骨子里就是一头狡黠的狼王，好奇心就爆棚了。 “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约束范晴雪同志的行为。你的结婚报告下来了吧？你小子什么时候摆酒？” 荆泽琛还是一板一眼，“报告师长，结婚报告已经下来了，今天就去镇中心领证，不过不打算摆酒。” 虽然没问过明岚的态度，但看她那懒劲，让她摆酒估计要摆烂。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人生大事，怎么能不摆酒，你对得起人家姑娘吗？！我告诉你，你一定得摆酒，否则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放过你。” 廖师长一锤定音，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他可不会说，他们这四个老家伙暗地里都在打赌他一直护着的那个未婚妻是什么样的。 有赌长得很漂亮，有赌很有才华，也有赌家庭条件很好的。 都是一群庸脂俗粉！ 他就不一样了，他赌他未婚妻身手一定很好，把他打服了，哈哈哈。 至于军区里传言的，那姑娘长得丑，又是一无是处的乡下女人，他们一个子都不信。 明岚不知道荆泽琛去找师长告状。 她早餐吃到一半，小统子就醒了。 他的专属饭碗放在角落里，上面放着一个馒头。 南方的馒头胖胖软软的，还带点甜味，小统子整张狗脸埋在馒头里面都不愿起来了。 此时院子外起了喧闹声， 小孩子兴奋的叫闹声，大人的讨论声，时不时从院墙外飘来“电视”，“太好玩了”，“哎呀，你别挤我啊”。 明岚与小统子同时抬起头看向院外，又对视一眼。 明岚起身，小统子轻轻一跳，跟在她后头。 院门一打开，外面拥挤的人差点没掉进她院里。 明岚一眼就看到斜对面严姐扶着孕肚站自家门槛上看热闹。 看到明岚，她避开人群，走进了明岚家里。 她脸上是鄙夷的神色，“向营长买了个黑白电视，今天早上一路从大院门口来的，吸引了整个大院的人，你看，那朱婆子可神气着呢，鼻孔都朝天了。” 此时，对面朱婆子的声音传来，“唉唉唉，你们别乱摸啊，这东西金贵着呢，摸坏了你们赔啊。” 被斥责的大姐顿时收回手，不敢再碰。 这玩意稀罕得很，电视票很难得，真要他们赔，可真赔不起。 严秀想到什么似的，“昨天有个说是研究所祁院长的人过来打听你的消息。” “你认识这研究所的人?”严大姐很是好奇。 明岚想起昨天荆泽琛说的，应该是他给介绍的。 “应该是荆泽琛认识的，不用管他。” 严秀想到明岚那变废为宝的能力，猜到什么，但看到明岚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唉唉唉，你们都给我往后站一点，挤到了我！这是我家的电视，是我儿子买的，你们再挤，我就不乐意给你们看了。” 朱婆子声音得意洋洋地驱赶着人，所有人都听话都后退了一步。 朱婆子心里那个高兴啊。 自从被荆泽琛吭了一次，她在大院里的名声就不好了，大院里很多人不愿意搭理她，但现在，所有人都得求着她。 否则她就把电视关了，不给他们看了。 此时，装电视的工作人员拍拍手，“好了，电视装好了，使用说明也跟你说了，我们就走了。” 电视兹了一声，雪花闪了一下，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两个黑白人影隔江对唱情歌。 所有人兴奋了。 “快看快看，人像出来了出来了。” “哇，好神奇啊！” “刘姐唱歌太好听了！” “听她那唱腔，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朱婆子见大家看得开心，心里又不得劲了。 这电视开着，用的可是他们家的电呢！ 但儿子说了，要借机多跟邻居们缓和一下关系，他正升职的关键期，可不能因为她而耽误了。 朱婆子想着儿子，忍了。 眼角一瞥，看见明岚正站在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好像很想进来看的模样，瞬间又嘚瑟起来。 第44章 你该叫祖宗 明岚瞥了她一眼，“你叫错了。” 朱婆子一愣，很快她反应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成一团，“不会是荆团长要跟你退婚了？” 明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该叫祖宗。” “噗嗤——” “哈哈——” 有大娘揶揄开口，“朱婆子啊，你确实该叫祖宗，昨天不是认过祖宗了吗？” 朱婆子脸都扭曲了，她眼一瞪，“滚，都给我滚，这是我家，我的电视不让你们看。” 大娘还不高兴了，“谁看你电视了？我站在外面，眼睛再厉害也看不到你屋里的电视。” 站在外围的人也纷纷散了，嘴里很不高兴，“一个电视，拽什么拽？” “明明就是自个赌约输了，才祖宗的，现在把气往我们身上撒，你看人家荆团长媳妇理你了吗？” “就是，自己嘴上不积德 ，诅咒人家退婚，还不兴人家还一嘴啊。” 虽然他们都普遍认为明岚的条件配不上荆团长，但明岚人好啊，昨天还答应帮他们组装自行车，是个好人。 “婶子们都在说什么呢？”突然一道声音清朗如夏日溪水响了起来。 众人一看，就见那清风朗月的青年站在明岚身边，将手里的玻璃罐装鲜奶递给身旁的女孩。 见明岚盯着那鲜奶，脸上都是嫌弃，荆泽琛笑了，将鲜奶塞进她手里。 “趁热喝，以后每天早上会有人送一支上门。” 明岚一脸的生无可恋，“不喜欢。” 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荆泽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你还在长身体，每天都要喝一杯才能长高。” 嗖—— 一箭射中软肋。 荆泽琛打开瓶口，明岚闭上眼睛，脸皱成苦瓜，像吃药似的，咕咚咕咚往喉咙里咽。 嗯，好像也不是那么腥。 明岚睁开眼睛，看了眼荆泽琛。 就见他正好笑着看着她。 明岚摇晃着手里的鲜奶，“事情办完了？” 不用多说，荆泽琛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嗯，我们现在就走。” 一个女孩子主动开口说要去领证，一点羞涩都没有，她果然很不一样。 看着两人自顾进了院里，又推出自行车打算要走的模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自成一个世界，气氛融洽，融洽到好像他们不应该在这里。 难不成荆团长是真喜欢他媳妇？ 大婶大姐们八卦心起，忙喊住要上车的荆泽琛，“荆团长，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荆泽琛温和点头，“是啊，结婚报告下来了，我们去领证。” “啊！！！” 大家都还处在荆团长要跟他未婚妻退婚的阶段，现在他说要领证了！ “你会开吗？不会摔了我吧？”明岚认真问，毕竟这头年，可没有电动自行车。 荆泽琛被质疑，很好脾气地解释，“不会，我开过三轮车。” 明岚也没觉得他知道自己的自行车是电动的有什么不对，这人的观察力太超绝了，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推论出来精准的答案，更何况她没有刻意隐瞒。 明岚跨坐上车后座。 两人领证，小统子自认是媒人，怎么能缺席呢？ 它一跃跳上车篮子，爪子拍了拍篮子，指着前方，高喊：喵—— 这只奇怪的会喵叫的狗也是奇观，这段时间家属院里留下它不少的传说，当即很多嫂子都惊奇地指着它。 荆泽琛打了声招呼，“嫂子们，我们先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哧，荆团长那眼光可真不行！本来还以为他喜欢的是个天仙，没想到竟然是个没学历没见识还没容貌的乡下丫头。”朱婆子讥讽地嘲笑。 严秀第一个看不过眼，“乡下丫头怎么着你呢？你不是乡下来的？而且，人家小岚随随便便就能组装一辆自行车，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你凭什么说什么没学历没见识。” 嫂子们也点附和，“我看小岚那丫头五官长得挺好看的，她长得又白，就是太瘦的，而且还没长开，再长长以后就是一个大美人。” 朱婆子见不得明岚好，如今见一个个夸明岚，顿时恼羞成怒，一个个赶人，“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们！” 不捧着她还想看她家的电视，想得倒挺美的。 “朱婆子，你说话就说话，推人干嘛！你以为你这里有什么金疙瘩吗？我才不稀罕来！” 朱婆子的态度实在恶劣，就算没被赶的人都走了。 家属院不是没人买过电视，只是这年头电视比较稀罕，大家赶来凑个热闹，却没想到朱婆子态度这般恶劣。 顿时，整个小院的人都走光了。 朱婆子气得嘴里骂骂咧咧，“走，都给我走，电视是我家的，用的电也是我家的，你们这些遭瘟的，还想占我家便宜。” 杨兰花露出焦急的神色，“妈，胜利说买个电视就是为了缓和你跟家属院人的关系，你把人都赶走了，胜利回来怎么办？” 朱婆子满腔的怒火突然就找到发泄口，她抄起藤条，就往杨兰花身上抽，“反了天了你，竟然敢说教我，你不过一个下贱玩意，如果不是你赖上我儿子，我根本就不会让你进我丁家的门！” 一旁的七岁的小胖墩嫌弃她们吵，吼道：“奶奶，别吵了， 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朱婆子这才停下手，甩开手上的藤条，“还不快去做饭，你个赔钱货！” 杨兰花缩着脑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就往厨房走。 第45章 领结婚证 明岚的能力再次在荆泽琛心里在刷新。 “你这是什么电池，能做这么小？” 如今普遍用的是铅酸电池，锂电池还没正式传入中国。 不过明岚没有隐瞒，没什么好隐瞒的，“锂电池。” 荆泽琛在心里过了一遍，确认即便是在友谊商店也没见过这种电池。 “这是你自制的？” 明岚 ，“不是。” 荆泽琛：…… 小姑娘话怎么这么少，多说一句会死 ？ “我没见过这么小的电池。” 明岚并不想说话。 荆泽琛是心思缜密的人，也不勉强她。 他的目落落在车上前绑着的……小风扇，心里一阵惊叹。 这小小的扇叶明显就是塑料汽水般做的，他眼尖，看到有个按钮，单手按下，冰冷的风便拂面而来。 荆泽琛从小就生长在军/政世家，一出生就受到极好的家庭教育，自认是见多识广，但此时也忍不住震了震。 降温的机器他不是没见过，但有能力集中在巴掌大的风扇里，那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明岚在研究方面的天赋远超他的预估。 荆泽琛张嘴想问，但想到她的懒劲，又闭上嘴。 荆泽琛虽然是第一次开电动自行车，但熟练得像个老司机，明岚开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到十五分钟。 风驰电掣的速度，跟他这个人温润的外表截然不同。 资料准备齐全，结婚证拿得很顺利。 这是一张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明岚还有些好奇地翻看着。 荆泽琛：“我们去拍个照吧。” 明岚正想说没必要，又听他说：“ 到时候给爷爷寄过去。” 荆爷爷是爸爸的忘年好友。 明岚同意了。 电动自行车很快，不到几分钟就到了照相馆。 老旧的照相馆，玻璃窗上贴着好些家庭照与夫妻照。 照片的人男同志有穿着中山装，工装，军装，女同志有穿着掐腰的布拉吉，或红色的西装。 明岚这才看了眼自己，短发，白色T-恤，黑色工工装长裤。 荆泽琛穿着74式海军军装，上白下蓝的制服，衣领上的两面红领章，挺拔帅气，他戴上大帽檐军帽，温柔的眼神中藏不住的坚韧。 “这位女同志要不要换件衣服？我们这里有新娘服可以换。”相馆师傅建议，难得见到男俊女靓的一对，暴脾气的师傅多了几分耐心。 明岚懒得折腾，“不用。” 相馆师傅看向荆泽琛，却见他微微点头，“听她的。” 相馆师傅略有些遗憾。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板凳上，小统子跳上明岚的腿上。 “两位同志靠近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中间还要坐一个人。” 相馆师傅瞪着眼，这两人是真的要拍结婚照吗？就这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架势。 明岚没动。 荆泽琛主动靠近，两人肩碰肩膀。 相馆师傅拍了一眼，越看越不对劲，“不是，女同志是没睡醒吗？眼睛瞪大点。” 明岚面无表情地看了师傅一眼。 相馆师傅更生气，“你们拍的是结婚照，不是殡仪馆的相片！” 明岚：…… 荆泽琛一把揽过明岚肩膀，明岚惊讶抬头看他。 咔嚓，咔嚓—— 相馆师傅：“好，就是这样。” “女同志看向前方，正面照拍一张。” 明岚看向相馆师傅。 相馆师傅，“女同志能不能笑一下！看看男同志，笑得多好看，你是天生不会笑吗？” 明岚很给面子，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下。 相馆师傅都快气晕了。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掐住了明岚的脸颊。 明岚丧丧的眼神立即凶起来，奶凶奶凶，却多了灵动生机，相馆师傅抓紧时机，咔嚓咔嚓拍了下来。 下一刻，明岚一巴掌拍向他的手，凶他，“你干嘛！” 荆泽琛觉得她此时就像一只奶凶的小猫，忍不住笑了，如春花灿烂。 明岚自认不是外貌协会的，此时也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神。 对着这张脸，可真下饭。 明岚扭过头，心里莫名地不自在。 “笑一下。”他靠近她，呼吸喷洒在她耳边。 明岚推了一下他，“痒。” 荆泽琛没退开，“你不笑，咱们就这么耗着。” 明岚回头瞪他。 这人果然表里不一，狡猾得很。 荆泽琛却觉得她很有趣。 他用手戳了戳她的梨窝位置，“要笑出梨涡，爷爷看了一定喜欢。” 明岚拍向他乱来的手，却被他一手窝住。 他的手掌很大，她的手掌很小，轻易就包住。 他低声哄着，“乖点，回去给你做海鲜一锅粥，很鲜美。” 明岚双眼一亮，“真的？” “嗯。” 两人自认为在谈判，然而在相馆师傅眼中，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近得快亲在一起，氛围也从冷淡风变成甜蜜风。 相馆师傅抓紧机会，相机咔嚓咔嚓。 此时，明岚回头，嘴角梨涡深深，杏眼弯如弦月，这张沉寂的小脸像加了几层滤镜，甜美如蜜。 俊美的男人低头看女孩，深邃的眼里溢满笑意。 相馆师傅都惊呆了，手指条件反射快速按下快门键。 “好，好，太好了。” 总算拍好了，荆泽琛过去挑相片，明岚抱着小统子走远，一点都没打算参与。 荆泽琛看到相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除了前面几张正经得像陌生人，后面的风格陡然一变，两人嬉笑玩闹，周围就差打上粉红泡泡。 相馆师傅此时脾气也不暴躁了，笑得很是得意，“怎么样？我这技术不错吧？我看后面这四张都很不错。” 一张是她眼神瞬间变得奶凶奶凶，像只撒娇的小奶猫。 一张是她抬头，想要刀了他，他们的距离靠得很近，一指之距。 一张是她双眼亮得惊人，像缀满星辰，一颗一颗都说着幸福的模样。 一张是她对着镜头，笑得很甜的模样。 心脏重重一跳。 荆泽琛推开相机，“后面这四张都要，前面两张各洗一份，后面两张各洗三份。” 交了钱，拿了收据，约好一周后过来拿相片，荆泽琛朝明岚走去。 第46章 摆酒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小羽毛，在小奶狗鼻尖一挑，小奶狗一跳，够不着，它焦急，小羽毛再次靠近，小奶狗继续跳，还是够不着。 一次又一次，小奶狗急得喵喵叫。 她浑身却懒洋洋地靠着墙坐，眼神没有聚焦，与外界割裂。 荆泽琛快步上前，大掌在她短发上乱揉，揉醉了她独自一人的世界。 明岚也不拍他了，只气呼呼地瞪他，“不要乱了我的发型。” 荆泽琛被她逗笑了，“发型？嗯，很乖的发型。” 明岚觉得这人真的太恶趣味了，她强调，“再丑也是发型！” 荆泽琛嘴角的笑容就克制不住，“不丑，很乖，很软，跟你一样。” 明岚愣了愣，很快她反应过来，“我不乖，也不软，我很凶，我还恶毒。” 她威胁地朝他眦了眦牙，扭头就走。 身后是荆泽琛的哈哈笑声，还有小统子的喵叫呼喊声。 明岚撇撇嘴，“莫名其妙。” 明岚推开门，急促的刺耳的警报声便传入耳中。 明岚走出门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企图想要推走她自行车的小偷。 小偷被这警报声吓到了。 他推，再推，再推，根本就推不动，这车的轮胎像被锁死似的。 他扛起自行车，草，这么重。 惊慌的眼神乱瞟，一眼就见到杵他面前的明岚，安安静静的，只一双眼睛像看着死人冰冷，吓得他魂都飞了。 撇下自行车，他撒腿就跑。 只是没跑多远，一股巨力就踹上他的后腰。 他耳边仿佛听到咔的一声，惨叫出声。 “杀人了，杀人了！” 荆泽琛大跨步上前，将小偷的双手锁在他身后，一巴掌拍他脑袋，“别嚎。” 那巴掌如千钧之力， 小偷瞬间哑火。 荆泽琛打量她的表情，“你没吓到吧？” 明岚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好吓到的。 荆泽琛：……很好，是他少见多怪了。 行人聚拢过来，相馆师傅也跑出来。 “哎哟，这缺德的小偷，最近这附近少了那么多自行车，就是你干的吧！” 小偷喊冤枉，但周围行人一点都不买账，“隔这两条街就是公安局，你竟然敢来这偷车！” “还好有这军官在，不然又被他逃走了！” 公安很快来人。 两人跟去公安局做笔录。 等从公安局出来，已经过了中午。 荆泽琛带着明岚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点了个白切鸡，香煎马鲛鱼，香煎墨鱼饼，东坡肉，还加了一个瘦肉丝瓜汤，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除了大肉东坡肉，其它都很合明岚的胃口，只是比起荆泽琛的手艺，还是缺了点味道。 不过这年头的人都很喜欢大肉，东坡肉是店里很受欢迎价格还不便宜的一道菜。 荆泽琛突然问起，“方才那小偷说你的车很重？” 虽然所有公安都觉得小偷是慌乱间的错觉，但荆泽琛却并不这么认为。 此时明岚吃得正开心，说话也没那么吝啬了，“做了防盗系统。” 不是车重了，而是在锁车的瞬间，车底下激活了磁化系统。 停车的时候，她特地选了个有铁管的地方。 毕竟这年头，到处都是偷车的，有些缺德的，见偷不走车，车轮子或者螺丝都被拆了。 “防盗系统是你做的？”他问。 明岚停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随口道：“是。”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她强化的，原本的防盗系统是没有磁化系统的，这是她另加上去的。 但话不好说得直白，眼前人太聪明了。 明岚只想着不能暴露自己身有空间的事，却没想过自己的天赋才华才是最惊艳别人的。 吃完了午饭，荆泽琛提议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熟悉的路，熟悉的人。 售货员一看到明岚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丧气模样，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荆泽琛问：“喜欢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售货员一听，好大的口气啊，转头一看，眼睛都舍不得眨，好俊的男人！ 不耐烦的表情一秒转变，热络又和善，“这位同志，你想要买什么？” 荆泽琛没看他，指着放在最显眼位置的两台电视机，一台黑白，一台彩色。 重复问：“买彩色的？” 售货员这才注意到，这俊美的男人是跟这丧气的姑娘是一起的。 售货员是人精，一眼就看出荆泽琛周身气质不一样，那军官的制服上面可是有四个口袋！ 再看看人家手上那张电视票，脸都笑烂了。 那笑脸就像向日葵，转向明岚。 “这位女同志，彩电虽然贵了点，要一千两百块，但画面可不一样，那色彩斑斓的，人物就像活了一样。” “而且啊，这年头，黑白电视不少见，但彩电就不一样，你买回去你就是家属院的中心！” 明岚没想到荆泽琛口中的“买点东西”就是来买彩电。 想到今早朱婆子那堆满人的小院，瞬间就觉得彩电不香了。 “不买了。” 荆泽琛低头看着她，“怎么不买了？你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明岚，“不想家里有太多人。” 明岚想念平板，但如今要弄液晶屏，需要合成液晶，必须得有一个试验室才行。 荆泽琛想到她懒惰的模样，让她去招呼这么多人，也是为难她。 “那买台收音机吧？” 明岚看他一眼，“买就买吧。” 虽然她空间里有小型收音机的零配件，但看他钱多得慌的模样，那就让他花吧。 荆泽琛完全没想到自己在她心里是钱多得慌的傻子，拿出收音机票以及一百块买了海燕牌收音机。 一千两百块的销售额变成一百块，售货员后悔不已，心里认定是自己之前态度不好，导致这位女同志恼怒自己呢。 至此之后，售货员不敢再用鼻孔看人。 提着收音机，荆泽琛问：“你还想要什么吗？” 明岚摇头，“没什么需要的。” 荆泽琛看着她。 小姑娘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无论是电视还是收音机都是如今很多人感兴趣的，从三岁到八十岁。 但她的眼神扫过去，没有兴趣，只有嫌弃。 荆泽琛带着人走出供销社，径直走向斜对街的成衣店。 他算是明白了，就不用问小姑娘的意见，因为她平等地看不上所有东西。 明岚还以为他要买衣服，没想到他直接挑了两件就往她身上比。 明岚懵了，就听到荆泽琛说：“就这两件。” 明岚没反应过来，售货员就开开心心地接过衣服，嘴里不停地夸着，“同志你对你妹妹真好。” 荆泽琛，“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爱人。” 售货员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赶忙改口，“不好意思，是我看错，怪不得我看二位就觉得你们太搭了。” 见两人都没回应她的模样，售货员又赶紧转夸，“同志你爱人长得白，又年轻，这嫩黄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还有这红色的波点裙半身裙，穿在你爱人身上可显精神了。” 售货员夸得正起劲，就对上明岚那张丧气的脸，语气一顿。 “呵呵，呵呵。” 明岚抬头看荆泽琛，这人长得太高了，脖子太受累。 “这颜色太艳了。” 荆泽琛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他一看到这两套衣服，脑海里就浮现她穿着新衣的模样，很是鲜活的模样。 明岚无奈地垂下脑袋，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他揉自己的头发。 买完衣服，荆泽琛又带着明岚买麦乳精，两条烟，两例五花肉，还有一袋精米，还买了好些水果干以及各种糖。 明岚问：“你买这些要去哪做客吗？” 荆泽琛勾着唇笑，“你外公不是在白草村，我们领证了，也该去你外公那看看。” 他也是去找明岚之前的几天才知道这事，听爷爷说，她小时候经常去外公那玩，想来感情应该不错。 他调查过，外公一家人品行都不错。 小可怜这孤苦无依的模样，他平时又经常出任务，如果能把这门亲戚走起来，以后就不用担心她无聊。 明岚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外公，想到外公叮嘱她要带他回家，便也没有反对。 最后他们去了海鲜集市，蔫哒哒的小姑娘瞬间就精神了，“我们今晚是要在外公家吃饭吗？” 荆泽琛察觉到她的变化，眼里溢出笑意，“嗯。” 她两只眼睛像雷达似的，指着那生蚝，“二舅妈厨艺很好，她说生蚝粥好吃，生蚝煎鸡蛋，还是蒜蓉生蚝都很好吃。” “好。” “还有虾，蒜蓉虾也好吃。” “好，买。” “这个皮皮虾好好吃。” “好，买。” “大黄鱼。” “好，买。” 最后车头上车篮子上挂满了袋子。 下午三点，两人收获满满骑着车回家属院。 因买了好些海鲜，明岚的心情很好，坐在车后，小脚一路晃着。 两人一路穿过家属院，车骑得慢，碰到好些八卦团的嫂子向她打招呼，一个个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符号，跟着他们的车一边走一边聊。 “荆团长，领了结婚证了？” “小岚，你们什么时候摆酒啊？” “小岚，你们还买了收音机啊，哎哟，还是海燕牌，这个可贵呢。” 明岚一一回应，“王嫂子，我们领了结婚证了。摆酒啊，不摆酒。” 荆泽琛惊讶极了，面对这群大院里最八卦的嫂子们，她意外地很有耐心。 长腿一伸，他干脆停下车来。 嫂子们笑容更深，“荆团长啊，这女人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怎么就不摆酒呢？” 荆泽琛看了眼明岚，“明岚是觉得摆酒折腾，不过嫂子说得对，一辈子就一次，就算折腾也要办一下。” 嫂子们听懂了，轻轻拍着明岚的手背，“哎哟，你这孩子小，不懂事，这女人结婚啊，就是要摆酒热闹热闹。荆团长，你可别什么都听小岚的，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这酒啊，是一定要摆的。” 荆泽琛笑了笑，“都听嫂子们的。” 嫂子们眼角都笑出褶子，“这才对嘛！” 明岚：…… 第47章 表达感激之情 回到家后，东西刚放下来，隔壁的唐婶子听到声音立马走了出来。 “小岚，荆团长，刚才有人送来一张竹摇椅，你们家没人，我就让他们放我这儿了。” 明岚听到自己订做的摇椅到了，屁颠屁颠跑过去，“我过去搬。” 人还没动，就被拎住了后领，像拎小鸡仔似的。 “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去搬。” 唐婶子见荆团长对她这般好，眼角都笑出褶子，“对对对，那摇椅可重了，小岚你就在家等着啊。” 明岚也不逞强，乖乖回院子坐在小马扎上托着下巴等着。 很快 ，便见荆泽琛抬着竹摇椅进来。 劲瘦白皙的手臂青筋凸起，上衣勒出精瘦胸肌的形状，大长腿走动间拉出修长劲瘦的腿部线条。 他站在明岚面前，气不喘心不跳地问：“摇椅放哪里？” 明岚猛地回神，指着石榴树下的阴凉地方，“那。” 荆泽琛依言把摇椅放下。 明岚立马躺了上去。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门口的情况，从大门来来往往的人却不能直接看到她，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外面的视线。 院门一开，夏天穿堂风一吹，番石榴的香味一飘，知了有节奏的蝉鸣奏响，很有夏季的田园风味。 明岚半眯起眼睛，不想动了。 见她这副快睡着的模样，荆泽琛摇头笑了笑。 他走向厨房，出来时，手上拿着她的陶瓷缸，“今天出了一身汗，喝点水。” 明岚正渴着，接过陶瓷缸小口小口地喝着。 “你休息一会，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白草村。” 明岚没有意见。 燥热的夏日，微风拂面，竹椅清凉，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 明岚惊醒。 院门口站着一个妇人，左手里挎着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布，布被高高顶起，另一只手拉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 见明岚看来，她笑得明媚，一扫之前所见的郁气与死志，“明同志。” 明岚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懒得动，招招手，“你进来。” 孔秀娟意识到什么，歉意开口，“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明岚摆摆手，指着一旁的小马扎，“你们坐。” 小姑娘贴着孔秀娟坐下，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 明岚从口袋抓出一打牛奶糖塞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什么时候吃过糖，还是这么多，吓得她一颤，缩到孔秀娟身后，“妈妈。” 偷偷看明岚，咽了咽口唾沫，又看向孔秀娟。 孔秀娟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吃吧。” 小孩子对大人的喜恶是很敏感的，她慢慢探出脑袋，双手捧着手里的糖，像捧着珍宝，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谢谢姐姐。” 明岚明亮的眼神一闪一闪。 “真乖。” 谁都喜欢被叫姐姐，特别是明岚这种死前年纪快三十的老阿姨。 明岚又往口袋里掏阿掏，掏出各式各样的饼干糕点往她怀里塞。 四包。 八包。 十二包。 …… 太多了，堆成小山，怀里都塞不下了，往下掉。 小姑娘慌乱地小声喊着：“够了，姐姐，够了。” 孔秀娟忙阻止她，“太多了，太多了，明同志，不要再拿了。” 明岚这才作罢。 “你们吃。” 见她盯着她们，好像不吃就是罪过似的。 孔秀娟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哪有人这么给东西的，像是不要钱似的。 “小小，你吃吧。” 生怕明岚再一股脑儿给她们塞东西，孔秀娟忙把手里的篮子掀开，里面放着两板五花肉，还有大约五斤牛肉，还有一大袋虾。 南方的牛都是耕作的，市扬上很少有牛肉供应，在泸泽岛上更是很少见。 这五斤牛肉没有十几块都买不了。 她脸上带着感激与激动，“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跟黄泰清已经离婚了。钱拿到，工作也拿到了，真的很谢谢你。” “恭喜你。” 孔秀娟很热络，明岚很平淡。 普通人热脸贴屁股可能会觉得尴尬，但却浇灭不了一点孔秀娟心里澎湃的感激之情。 明岚同志虽然看起来懒散，漠然，却是比那些表面热络内心冷淡，只想看她热闹的很多人都纯真善良。 如果不是她，她现在就是河里的一具女尸，留下女儿一人孤苦无依，未来还要被后妈拿捏。 如今的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有了工作，就算没有男人，她也能独自养活女儿。 孔秀娟对着明岚就是一波又一波感激输出，关键时还抹了抹眼泪。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没了你，我也活不成了。” “没了你，小小以后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小小，过来给你明姐姐磕个头。” “不不不，别磕。”明岚有些惊恐。 孔秀娟恍然，“对，现在不能磕，差点给明同志带来麻烦。” 表情不甚丰富的明岚：…… 人都麻了，还有点尴尬。 她受不了太热情的人。 她真的是只是举手之劳，她这波操作，吓得她都不敢推辞她带来的东西。 所幸孔秀娟没有久待，她订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票，要早点回去准备。 尴尬得脚趾抠地的明岚破天荒地站起身，亲自（迫不及待）送她到门口。 走之前孔秀娟还想要把女儿怀里的一堆饼干还回去，被明岚忙塞进篮子里，推着两母女让她们快走。 两母女感动得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孔秀娟：明同志真是个大好人，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再来看她。 小小：明姐姐是世界上除了妈妈奶奶对我最好的人，以后长大了，我要给明姐姐买装满一栋房子的糖果。 松了一口气的明岚：幸好两人走了。 明岚转身，冷不丁发现杨兰花正站在对门旁看着她。 第48章 怀疑人生 明岚莫名其妙，她跟孔秀娟有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看了就看了呗。 只是…… 她顿了顿，问：“你婆婆不在家？” 杨兰花没想到她会回应她。 她听过明岚的事情。 她跟自己都是乡下人，但她却很厉害，能组装自行车，那天研究所的院长都亲自来见她。 杨兰花有些受宠若惊，“不，不在，带孩子出去玩了。” 明岚没什么表情地扫过她诚惶诚恐的脸，又落在她略黑的手臂上，一条条显眼的红痕。 察觉到她的视线，杨兰花惊慌地把手背在身后。 明岚收回视线，淡声说了句：“孩子现在五岁，已经霸道到在家属院里作威作福，等再大一点，欺男霸女是肯定的，他如果还继续留在奶奶身边，以后一生都会毁了。” 杨兰花瞳孔震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慌乱地摇头，声音很小，像是在说服明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明岚没跟她争论，直接回了院里。 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昨天有个研究所的祁院长来找你，说是明天下午再来找你。” 等她重新坐在摇椅上，门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明岚自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朱婆子一直针对她，还想对小统子出手，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摇椅重新晃动，像摇篮一样，令人安心。 只是这份安静没持续多久，荆泽琛很快带着人回来。 明岚没有起身，半躺着微挑起眼皮，懒懒开口，“你买了电风扇？” 荆泽琛手上拎着的，正是一台站立的电风扇。 旁边的中年男人替荆泽琛邀功，“荆团长对明同志是真好啊！怕你热了，昨天托我弄来了这台风扇，现在去供销社都拿不到站立的电风扇。这风一吹啊，我敢说市面上就没有比它更凉快的。” 他说得骄傲又得意。 然后，他收获一枚复杂的眼神。 中年男人不懂。 荆泽琛懂。 荆泽琛啧了一声，捂了捂脸。 真是难得失策。 这电风扇是昨天就已经定下的，却没想到她厉害到能弄出来电风扇，且那电风扇吹出来的是凉风，狂甩市面上的风扇八百条街。 嗯，不是一个档次的。 魏叔在她面前自夸，不正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魏叔，你去帮我把电话装了吧。” 两人显然很熟，也不客套，魏叔拎着手里工具箱，提着一个袋子，就往堂屋走，“那我先给你们装好电话。” 荆泽琛解释了一句，“爷爷一直挂念你，他想跟你通话，装了电话，你就不用跑去岗亭接电话，你以后有什么事也随时可以打电话到部队里找我。” 明岚对此没有意见。 在记忆里，小时候见过荆爷爷一次，就是那次订下她跟荆泽琛的婚事。 那两年荆爷爷也给她寄过信件，但每次都被曾雪珠当着她的面读出来，然后被她嘲笑奚落她是凤凰变山鸡，当着她的面把一点一点把信件给撕了。 荆泽琛点了点电风扇，“至于这个电风扇，就留着吧，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改动一下。” 明岚眼睛一亮。 不错，虽然她用塑料做了叶片，但这种一次性材料寿命并不长且风力不足，这现成的电风扇改一改，就能长久地用下去，且风会更大。 明岚的手刚摸上电风扇就被按住。 “我们要先去白草村，等明天你再改。” “这个很快的。” 明岚起身，平时慢得像乌龟的身影，嗖地一闪就没了踪影。 荆泽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得天独厚，身体素质极好，体能视力耳力都是极好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一眼就看出明岚此时用的是一种绝妙的身法，看着是慢，实际速度很快。 “真是个宝藏。”每一天都是惊喜。 明岚很快回来，手里拿着几个零配件和一个工具箱。 荆泽琛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那零配件是新的。 他微眯起眼。 看着明岚熟练地拆开电风扇，然后拆剪，接线，将零配件安上去。 一气呵成。 丝滑得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没有思索。 “荆团长，好了，你进来看看。” 魏叔的声音刚响起，明岚就已经在收拾工具箱。 速度确实很快。 超快。 荆泽琛顾不上魏叔，拎起电风扇，拿去厨房插上插头，冰冰凉凉的风扑了过来，因着扇叶更大，甚至比自行车那个小风扇更凉快，像酷热的炎夏喝了一口冰水。 荆泽琛转身看着明岚，心里地动山摇。 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高估她的时候，她又给他一个震撼。 告诉他，她的能力没有上限。 只是，小姑娘不想进研究所。 荆泽琛掩下心里的惊艳，招呼她，“我们进去看看电话。” 明岚抬了抬眼皮，“你进去看吧。” 那懒洋洋的态度，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荆泽琛突然有种诡异的明悟。 该不会转盘式电话在她看来，一点都不稀奇。 甚至，她还能升级成更好的。 荆泽琛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一点都没露出来。 他进去看了一下，确认电话已经通了，便送魏叔离开。 将自行车推出院门，回头喊着某个还赖在摇椅上的姑娘，“我们要去白草村了。” 明岚赖了一会，才摇晃着站起来往外走，连走边打哈欠，短短的一段路程，看得荆泽琛眼皮直跳。 小可怜还是小可怜，身体要好好补一下，改天得托人去打听一些药膳方子。 明岚跨上后座，脑袋上就多了一只草帽。 还没反应过来，电动车猛地启动，明岚一脑袋撞他背上，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你的背怎么那么硬！” 她皱着眉头抱怨。 荆泽琛停车回头一看，就见白皙的额头一片红。 他有些抱歉，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你没事吧？方才我走神了，对不起。” 明岚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赶紧走吧。” 荆泽琛再次启动车辆，这次开得又慢又缓，开得明岚想睡了，小小拽着他的衣摆。 两人慢悠悠穿过家属院，此时出来遛孩子的嫂子不少。 有人羡慕道：“荆团长是真喜欢他媳妇啊，听说已经领证了。方才荆团长还派了小战士给每家每户送了喜糖。” 也有人酸道：“荆团长什么眼光？范晴雪不好相处，他看不上也能理解，但溥绮琴可是他们师的师长孙女，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没样貌不好生养又没文化的女人而抛弃溥绮琴？” 有嫂子听不得她的酸言酸语，“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里只看得到利益。人家荆团长重情重义，遵守承诺，那可是顶顶好的人。” 那人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确实，就这么一个早上，因着荆泽琛坚定地娶了明岚，不抛弃糟糠之妻，家属院以及军营里的口碑更好了。 “唉，你们有没有看到，荆团长的脚好像都没踩脚踏板啊，那车是怎么动起来的？”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华点。 “你看错了吧，没踩脚踏板怎么动得起来，笑死人了。” “就是，勤嫂子这是晚上做衣服做多了，眼花了吧。” 勤嫂子从怀疑人生到怀疑自己的眼睛，迟疑道：“可，可能……吧？” 第49章 接连跳级的小表妹 泸洋岛是一年三耕种，夏收秋收都是水稻，春收是花生。 荆泽琛从京市调到这里已经有五年，自然熟悉村里的农作时间，特地挑了时间过来。 到达白草村的时候刚好是四点，家家户户都是这个时间做饭。 两人到沈家的时候，明岚一眼就看到沈妙夏蹲在厨房前洗菜，旁边一个妇人正在厨房敲敲打打，嘴里不满地念叨着。 “嫁出去的女人就跟泼出去的水，竟然还好意思回娘家。” “有些人的脸皮真厚。” “白吃白喝，还整天不干活。” 沈妙夏垂着脑袋，瓮声说：“我没有不干活，也没有白吃白喝。” 妇人把锅铲一丢，发出锵地一声，骂道：“你没有不干活，那你去地里啊，整天赖在家里，还说身体不好下不了地，你看看哪家的姑娘不下地的？” “还身体不好，我看你就是不下蛋的母鸡，才被夫家打被休，真是丢死人了。” 沈妙夏没有说话，脑袋都快埋进洗菜盆里。 “噗——” “啊！” 一声尖叫，吓得沈妙夏抬起了头，刚好就看起二弟媳头上脸上爬满了濑尿虾，而弟媳疯狂尖叫着拔下脸上的濑尿虾。 沈妙夏惊呆了。 她有些慌张地站起来，手足无措，想扑过去救她，却被拦住。 沈妙夏回头。 见是明岚，一愣，又猛地看着骂骂咧咧跳踩着濑尿虾的二弟媳。 沈妙夏心里一颤，眼眶一热，连喉头都哽咽了，“小岚。” 明岚拉着她的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澄澈的眼睛却像包容万物的大海，安抚了沈妙夏。 “是你！是你这个贱蹄子把这鬼东西扔到我脸上的！”李翠桃指着明岚，气势汹汹向他们走来。 沈妙夏有些慌，忙将明岚拉到自己身后，喊道：“翠桃，这是明岚表妹，你不要乱来。” 李翠桃可不管什么表姐表妹，她今天非得撕了这贱蹄子！ 这般想着，高大的身影就拦在面前，李翠桃就要开口骂人，却被来人的冰冷威严的气势给镇住了。 “你，你是谁！”眼前的人太高，李翠桃无法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额发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侮辱军嫂等同于侮辱军人，给我的妻子道歉。” 还是那把温润的嗓子，但落下的声音凌厉，面无表情的气势太过骇然，李翠桃吓得心肝都在颤，脑子慌乱，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 明岚从荆泽琛身后走出来，还带着青涩的声音很冷，“下次再敢欺负妙夏，扔在你脑袋上的就不只是虾。” “把濑尿虾捡起来，晚饭做好。” 她向来倦懒，荆泽琛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不客气，想来是真生气了。 荆泽琛把肉和海鲜放在灶台上，其它东西放堂屋里。 明岚拉着沈妙夏，“带我去田里找舅舅跟爷爷。” 沈妙夏有些犹豫，“可是晚饭……” 明岚淡声说：“二表嫂精力这般旺盛，想来做一顿饭是没什么问题的。二表嫂，你说是吗？” 李翠桃此时的心思却全都落在灶台上两条肥靓的五花肉跟一袋袋海鲜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是，是，不过就是一顿饭，妙夏，你快带表妹去田地找秋阳。” 三人离开后。 李翠桃终于从那堆肉中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便落在堂屋里的东西上。 整张八仙桌上，堆满了东西，还垒得老高。 李翠桃眼底闪过贪婪之色，三两步跑过去，伸手就扒，倒抽一口冷气。 两条烟，麦乳精，两大罐老人奶粉，大米，两大袋水果干跟糖果。 麦乳精，糖果是孩子才会吃，一定是给他们二房的，李翠桃将整袋糖果拎到长板凳上，又一手一瓶麦乳精，念叨着：“一瓶给大侄子，一瓶给二侄子。” “糖果拿一半回娘家，一半留着我吃。” “水果干……”李翠桃有些不舍，但想到刚才那可怕的男人，挑出一小半装在袋子里，把那一大半带走。 “这些够他们吃了，想来一个大男人也不会斤斤计较。” 李翠桃把挑出来的东西都搬到自己屋里，藏在柜子里，锁上，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堂屋，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又心动了。 她去厨房拿来一个大碗和一个米袋，就往里面舀。 她自言自语，“反正也看不出是多是少，就舀一点点。” 十斤的大米几下就少了一半。 她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至于烟跟奶粉，她真不敢拿。 这东西太贵重，她还是有些担心那男人，等人走了，就叫秋阳去拿回来送给娘家。 李翠桃在心里把所有东西都分配好了，这才高高兴兴地去做饭。 明岚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东西都被分配得明明白白。 她拉着沈妙夏，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她平时都是这样欺负你的？” 沈妙夏忙摆手，“也没欺负，就是说几句而已。” 明岚有些生气，“而已？她是在戳你心窝子，你说而已？” 沈妙夏咬着下唇，有些无措。 明岚又问：“表哥他们知道吗？” 沈妙夏怕她误会，赶紧摇头，“他们都不知道，除了二弟媳，大家都没排斥我。” 明岚沉默。 一路都没再说话。 沈妙夏心里不安，想开口打破沉默，却不知道说什么。 路很短，当她想好措辞时，那金灿灿的水稻田已经到了。 田地里，农民弯着腰，穿着水鞋，在泥泞的水田里割稻，有妇人起身捶了捶酸痛的后腰，恰好看到沈妙夏。 正要开口打招呼，眼角瞥到熟悉的海军装，转头一看，那俊美的容颜便撞进了眼里，心脏都控制不住地狂奔了两下。 妇人脸上笑开了花，“妙夏啊，你怎么带着个男同志过来了。” 明岚：…… 她呢？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大娘剪影了？ 沈妙夏笑得温婉，“花婶子，这是我表妹跟表妹夫，过来找爸跟二叔二婶他们。” 花婶子这才注意到这才注意到两人中间妹子凹下去的矮个子。 “哎哟，这是你那接连跳级的小表妹？！” 第50章 明岚破防了 “沈老爷子那读书很厉害的外孙女回来了？” “是那个厉害得跳级的外孙女吗？” “现在是不是读上清北了？” “哎哟，是哪个哟？怎么没瞅见？” “不会是中间矮矮的那个吧？” “除了她也没别的人了吧?” “我记得她小时候挺高的，怎么现在看着比以前还矮了。” “矮点没关系，看看那皮肤，白的呢，还得是城里人。” 明岚没想到自己在白草村这么出名。 但这也不是他们戳她心窝的理由！ 她不矮！ 她还会长高的！ 明岚破防了。 但满地的村民不知，他们热情地喊着。 “沈家的，你们外甥女过来了。” “就那个接连跳级的那个外甥女。” “沈老爷子，不要下棋了，你的宝贝外孙女来了，还带来了个非常俊俏的外孙女婿。” 一声接着一声，像起伏的水稻一样，传遍了整片水稻田，带着善意的笑声在空中飘荡。 不会一功夫，就见几个人在田里又跳又招手，嘴里高声喊着：“小岚儿，我们在这！” 沈吉日是田地干活好手，跑得最快，他一蹦跳上水田，正要跑过去，就见矍铄的身影闪过来，一把将他推到一旁，快步上前，“小岚儿，外公在这呢。” 沈吉日：…… 沈吉日拍了拍衣裳，笑着走上前，身后一股大力撞来，沈吉日原地打转，等他站稳回过神来，就见沈如星与沈秋阳，弟媳都围在明岚身边。 沈吉日那个气呦。 视线一瞥，却见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海军装的男人。 沈吉日第一反应就是好高。 再看到那张脸，脑海里只剩下“好看”两字。 男人气质太矜贵，沈吉日一时有些拘束，却不想他主动打招呼：“大舅好。” 沈吉日立时就知道他的身份，顿时面红耳赤，挠挠头，“唉，唉，妹夫好。” 二舅妈早就注意到荆泽琛，扯了扯明岚，笑花了眼，“小岚，这就是你未婚夫啊？” 围着明岚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声叫着：“未婚夫！” 三个脑袋唰地转过去，同时眼睛一亮。 “好俊！” 荆泽琛微微一笑，“外公，二舅，二舅妈。” 三人齐齐应了一声，“唉。” 二舅妈第一个发现华点，“你们领证了？” 荆泽琛点头，“是，结婚报告已经下来，今天上午，我跟小岚去领了证。” 沈老爷子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带你们回去，老王今晚买了一条大黄鱼，我去老王那买回来，让秋阳媳妇今晚做多点好吃的。等他们把手头上的这点活干完立马就回去。” 现在是农忙之时，大家都争着抢收，甩稻，再播下下一种，就连秋阳这几天也是从厂里请假回来帮忙的，也不好甩下手头的活就回去。 二舅忙点头，“小岚喜欢阿容做的饭，就让阿容一起回去，剩下这点活你就不用干了，我们会弄好的。” 二舅妈将袖套解下来，咧着嘴笑，“好，小岚，阿夏，你们先跟我回去。” 却听荆泽琛笑着说：“我们带了些肉过来，外公就不用另外买了。” 二舅妈哎哟一声，拍了拍明岚的手，“你们啊，回家还这么客气。” 此时又听荆泽琛指着方向沈家四人过来的方向，“大舅，今日的活要割的水稻是那块吗？” 沈吉日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啊。” 却见荆泽琛挽起裤子就要下水田，几人一惊，忙拉住他，“唉，妹夫，这水田里有水蛭，不能直接进去。” 荆泽琛住在海岛六年了，哪里不知道水田里有水蛭，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泡在水里几天都是常有的事，“没有关系，我不怕这东西。” 只是沈家人哪能让上门的孙女婿干活。 沈老爷子拉着他就走，“不用你帮忙，过来陪老头我啊，聊聊天。” “对对对，你不用帮忙，就剩下那一点活，我们三两下就好了，妹夫你陪我爸聊聊天。” 一群人推着，沈老爷子拉着，愣是把人拉离了水田。 几个交好的邻居忙说：“你们那田里就剩下几把的水稻，客人都来了，哪好让人家在家里等你们，都回去，剩下的活我们几个帮你干了。” 又是一番感激。 沈家几人带着两人往家里走。 一路上，沈老爷子问着荆泽琛家里的情况。 沈老爷子当年只听女儿说荆老爷子是军区首长，荆父是京市商务部的部长，荆母与荆父很早就离婚，荆父二婚了。 “爷爷如今在京市休干所养老退休，我爸那边也不用管。我们在军营里摆酒，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去。” 明岚看了他一眼。 他真想摆酒？ 行吧，随他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 商量好摆酒的事，几人的关系快速拉近。 沈家几人原本还因荆泽琛的气扬有些束手束脚，沟通几句之后，发现他态度温和，语言中非常有教养，心思细腻，说话顾及所有人，也没让任何一句话落空。 气氛融洽。 回到沈家，一眼就看到李翠桃正坐在堂屋，嘴里塞着好几块水果干。 欢笑顿止。 李翠桃看到他们回来，忙站起来，又抓了好些水果干往嘴里塞。 那饿死鬼的模样，看得沈家几人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二舅妈一向看不上她那小家子气的模样，见她当着外甥女婿的面丢脸，大骂：“你不去做饭，在这里做什么！” 李翠桃嘿嘿讪笑着，拍了拍手，“妈，我这就去做。” 此时，却听明岚疑惑地问：“阿琛，我不是让你带上两瓶麦乳精吗? 你怎么没带过来？还有这大米，不是买了十斤吗？你怎么只拿了五斤？糖果也不见了，水果干只剩下 一半。” 荆泽琛也很疑惑，“阿岚，我都带了，刚才都放在堂屋。” 李翠桃心里大叫糟糕，缩着脑袋就要跑，却听到陈容一声怒喝，耳朵就被揪住了。 “李翠桃，东西是不是你拿了！” 沈家四口人唰地看向她，都快无地自容。 平时李翠桃就喜欢偷家里的东西送回娘家，东西也不多 ，且沈家日子宽松，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她竟然连上门礼都敢偷！ 且麦乳精跟大米这么金贵的东西都敢偷，沈老爷子只觉得家门不幸，眼前阵阵发黑。 明岚眼疾手快扶住沈老爷子，“外公，你不要生气，只是一些吃食，不要气坏了。” 那边李翠桃还在否认，大喊冤枉，“他们肯定是忘了，带来的东西就这么多，关我什么事！” 沈秋阳羞得都想挖个洞钻进去。 别人可能还只是猜测，但是他跟李翠桃几年夫妻，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当即也不争辩，伸手在她兜里一掏，掏出一把钥匙交给陈容。 第51章 这人，是有点话痨的成份在的 “你们沈家欺负人！所有人都欺负我一个人！救命啊！” 隔壁邻居都纷纷伸出脑袋往沈家瞅，“沈家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翠桃心里一定，沈家好面子，有邻居在，想必不敢再动她屋里的东西。 哪想到陈容怒瞪她一眼，径直往她屋里去。 李翠桃尖叫一声，“天爷啊，哪有婆婆去翻媳妇的东西啊，刘婶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刘婶子是白草村最八卦最碎嘴的人，听到这眼珠子都在转，嘴里还劝着，“哎哟，这都什么事啊，这婆婆翻媳妇的东西确实不应该啊。” 却没想到陈容走出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堆。 两罐麦乳精，一大袋白米，还有一大包糖果，半包水果干。 “邻居们，家门不幸啊，媳妇儿竟然把客人的上门礼给藏起来，往她娘家去。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李翠桃脸色一白，没想到陈容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沈秋阳臊得脸都垂到胸口。 邻居们都瞪大了眼睛，“好多东西啊！是沈老爷子那外孙女带来的上门礼，好大方啊。” “李翠桃，你说这些东西是你的？你是在想屁吃吧，就你？有点钱都往娘家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 “就是，把夫家的东西往娘家扒拉都没脸出去说，这客人还在家里，你就把人家的上门礼扒拉进自己屋里，这脸皮还要不要啊。” “我家要是有这样的搅家精，我得让儿子把她给休了！” “这样的搅家精就该狠狠打一顿，打老实就怕了。” “说到底，还是沈家人太老实了。” 李翠桃脸都丢尽了，再也待不下去，埋头跑进屋里。 见此，明岚转头，正好看到沈妙夏微红的眼眶。 明岚弯了弯唇角。 也就是沈家人厚道，普通人家有这样的儿媳妇，是真得把腿都打断。 陈容压抑着怒火，好声好气将邻居都送走。 原本家丑不外扬，更别说明岚跟她爱人第一次上门。 但李翠桃自个找人，还想拿捏家里人，她能让她拿捏！ “今晚让你们见笑了。”陈容勉强笑着。 荆泽琛笑得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见不见笑的。不过，小岚肚子饿了，我给舅妈打下手，也给外公舅舅露一下自己的厨艺。” 听到他会做饭，沈家人都很诧异。 但哪有第一次上门就做饭的，更别说这里重男轻女的氛围还是很重的，男人很少进厨房。 推辞了几个，最后由陈容掌勺。 明岚他们带的海鲜很多，一张八仙桌摆得满满的。 明岚看得很开心，只是吃得不够尽兴。 荆泽琛一句，“海鲜性寒，你胃不好，少吃点。” 于是沈家人都盯着她，把猪肉跟菜往她面前推。 明岚气得狠狠瞪了荆泽琛一眼。 荆泽琛温和一笑。 最后李翠桃也没出来。 离开沈家之前，还把方才李翠桃骂沈妙夏的话告诉二舅妈。 她看得出来二舅妈对沈妙夏是真的不介意她回娘家，沈家人厚道老实，只有二舅妈能治得住李翠桃。 果然，二舅妈脸色当扬就冷了下来。 两人回到家里时，已经到了晚上。 天气炎热，虽然有风扇，但身上还是粘腻得很。 又是怀念空调的一天。 洗完澡回来，经过堂屋时，却见荆泽琛朝她招手。 “怎么了？”明岚问。 荆泽琛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往下一压，明岚坐了下来。 一条毛巾罩着脑袋，大手轻轻揉着，慢慢擦着湿漉漉的短发。 毛巾下的眼睛眨了眨，好一会，毛巾才取了下来。 “好了，以后洗了头发要记得擦干。” 明岚指了指他的湿发，“你不也没擦吗？” 荆泽琛笑了笑，“我的头发短，很快就干了。” 明岚翻了个白眼，“双标。” 荆泽琛失笑。 坐在她的对面，递给她一个存折。 明岚不明所以，翻开一看，里面竟有五万块。 “这是我的存款，我工资一百八，出任务的时候也会有奖金，以后每月会交给你一百。你喜欢什么就买，不用省。” 明岚这下是真的愣了。 她本就打算两年后离婚的，完全没想到家用的事。 而且，她空间里小黄鱼小黄鱼多的很，说一句首富也不为。 但万元户在这个小镇，统共也找不出几人。 明岚推回去，“不用了，我不缺钱。” 荆泽琛挑眉看她，“你哪来的钱？” 明岚突然想到她的钱没有出处，以后买什么也没个说法。 行吧。 随他吧。 她就暂时保留，以后离婚了再还给他也一样。 “好吧，那我暂时收下了，你要用钱，就问我拿。” 荆泽琛点头，“行，我帮你把风扇拿进屋里。” “好。” 荆泽琛将风扇拿进屋里，却见墙上吊着一个眼熟的丑陋的风扇，正是自行车上那架风扇的大一号。 明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看到他额头的汗珠，指着墙上那台风扇说：“这个给你用吧。” 荆泽琛也不推辞，上前拿走了风扇，又帮她把风扇插头插好。 离开之前，摸了摸她的头，“被单要盖好肚子，早点休息。” 明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摸了摸残留余温的地方。 这人，是有点话痨的成份在的。 两人分房自然而然，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翌日。 阳光洒入窗户，唤醒了明岚。 明岚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床，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咕，只能爬起床，打着哈欠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厨房走。 熟悉的香味传入鼻尖。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桌上的鲜奶与灶上温着的山药瘦肉粥。 香味扑鼻，是她喜欢的味道。 朦胧的眼睛瞬间醒了过来，扑闪扑闪的。 洗漱后，那一口温热的山药粥入口，胃里一阵舒坦。 眼睛都眯了起来。 享受完美味的山药粥，明岚对着桌上的鲜奶，脸都皱成一团。 明岚眼珠子一转，拿起鲜奶想偷偷倒掉，却不想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不准偷偷倒掉，乖乖喝完，小不点。” 一个小不点，戳在明岚的雷点。 明岚气得对着空气打了几拳。 打完后，乖乖喝奶。 她绝不能是小不点。 将玻璃瓶放好，小统子人都没影，明岚也不管它，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争吵声。 第52章 请她去研究所 “胜利啊，妈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你想想，电视用的电是我们家，那不是给他们白嫖吗？那些人都是嫉妒我们家才故意说我们坏话。” “妈！你怎么说不清，你再这样，我只能送你回老家！” “胜利，你要赶妈走！是不是那个狐媚子吹的枕边风！” “妈！兰花一向老实，你不要总在大院里毁她名声。” 对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男方声音陌生，但那个苍老刻薄的声音却很熟悉，是朱婆子。 明岚嘴角勾了勾。 没想到杨兰花行动这么快。 她一把推开门，惊得对面的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明岚只当没看见，背着手，慢悠悠往大院中部走。 朱婆子那刻薄的声音还在身后打着旋儿。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懒婆娘，没孩子也没工作，睡到这个时候。谁家娶了这样儿媳妇谁家倒霉！” “荆团长眼睛都瞎了，那范师长的女儿……” “妈！你又在胡说什么！” 明岚耷拉的眉眼冷下来。 大榕树下。 远远看到嫂子们坐在大榕树下干着手里的活。 她的身影还没走近，就见到王嫂子朝她挥手，“小岚，快坐嫂子这边来。” “快快过来。” 纳鞋底，织毛衣的嫂子丢下手里的活，忙拉住她，以她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哎哟，听说你昨天跟荆团长领证了，是不是真的？” 明岚边点头边从兜里拿瓜子，“嫂子们，吃喜瓜子。” 嫂子们哈哈大笑，“喜瓜子，我还是第一次听。” 但有个喜字打头，大家也都没拒绝。 突然，有个嫂子手肘拐了她一下，神情暧昧，“小岚啊，荆团长是不是很厉害啊？” 厉害？ 明岚想了想，他对力量控制确实挺厉害的。 “嗯，是挺厉害的。”她态度坦然。 嫂子们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没想到小岚你这么放得开。” 明岚：？？？ “对了，明日早上你要不要跟我们去赶海？” 明岚从没赶过海，对于这个还挺有兴趣的。 “有趣吗？” “可好玩了，那天院里的小孩都喜欢去抓螃蟹，捡海螺。” 明岚跟嫂子们约好赶海的时间，打算回去叫唐婶一起过去。 明岚有意无意把话题引到朱婆子身上。 又打听一下朱婆子的名声为什么这么差。 朱婆子当时偷邻居菜园子里的菜，被当扬抓到，反而倒地撒泼，倒打一耙，说嫂子们吝啬，不就拿一点菜，那么小气。 屎盆子往嫂子们脑袋扣。 她撒泼本事很大，要脸的嫂子们都说不过，且一点菜也真不至于闹到政委那去，也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 但这口怨气后遗症很大。 朱婆子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而且，朱婆子还纵容熊孩子欺负大院孩子的事，还死不悔改，反而骂她们的孩子没用。 本来朱婆子的事大家确实都忘了，被明岚这么一提，你一嘴我一舌的，全都温习了一遍，你添一笔，我再加一撇，朱婆子手脚不干净的人设是稳稳定下来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谁叫最近丁营长最近想要往上升呢，家宅不宁，军属思想觉悟不行，可能会影响评分的。 “荆团长媳妇。” “荆团长媳妇。” 好几个孩子的声音从几个方向传来。 树底下的嫂子看到自家的猴，忙叫着：“你这小子喊荆团长媳妇做什么？” “祁院长找她呢。” “对，祁院长给我们糖，让我们找荆团长媳妇呢。” 嫂子们对视一眼，“什么祁院长。” 又看着明岚，“小岚，是你认识的人吗？” 明岚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问几个小孩，“是祁院长在我家等我？” 几个小孩争前恐后点头，“对对对。” 明岚站起身，“那嫂子们，我回去看看。” 那祁院长说下午来，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明岚慢悠悠往回走，身后，嫂子们议论纷纷。 “院长，听着称呼就不普通。” “不知道是什么院长？” “我记得我们军营附近好像有座研究所。” “不会是研究所的院长来找小岚吧？！”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也是，我晕了头，一个乡下人，一个研究所的院长，应该扯不上关系。” “这可说不定，小岚可是会组装自行车，可厉害了，指不定就是研究所的人想请她帮忙呢。” “会组装自行车就能进研究所了吗？” 明岚不知道嫂子争着争着，争出了满头的疑问。 另一边明岚已经快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站在她家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那朱婆子还坐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他。 一见到明岚，朱婆子的高嗓门就扬了起来，“荆团长媳妇，有男人来你家找你呢。” 声音之大，语气之怪，附近几个邻居都看到了，伸着脑袋出来，恨自己没有变身长颈鹿的本领。 明岚走到他面前，“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羊风没想到自家老师极为推崇的同志这么年轻，看着十六岁都没有吧，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能解决得到目前的问题。 心顿时凉到了井底。 “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羊风失望归失望，但老师的吩咐必须要做到，而且他也很着急回研究所。 “是我的老师，研究所的祁院长想找你。前两天他来找过你，但他今天刚好碰到突发事件，没空过来，你能否跟我回研究所一趟。” 明岚：…… 是他傻了还是她看起来很傻？ 明岚翻了翻白眼，“没空。” 越过他就往家里走。 羊风懵了。 一般听到他们研究所的名声，哪个恨不得扑上来，更别说他老师祁院长的名声，不应该是眼巴巴地跟着他走吗？ 哐哐哐。 对面突然传来打砸的声音。 第53章 天塌了 明岚眼角恰好瞥见一抹雪花，老式电视发出令人烦躁的滋滋声。 “明同志，你等一等，是葛老把你介绍给我老师的，我们真的有急事。” 明岚走回院子，躺在摇椅上，从口袋里掏了个桃子啃。 却见那年轻人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明岚只懒懒抬起眼皮，也不怕他做什么，院门口敞开着呢。 对面电视瘾犯了的儿童正发疯，朱婆子心疼电视，没空盯着她。 “你还在这干嘛？军区里的信号出了问题，你们研究所不忙吗？” 羊风一愣，“你怎么知道军区里的信号出问题了？” 明岚：…… 这人真的是研究所里的吗？这脑子看着不像啊。 “我从大院走来，经过的地方，收音机，电视的信号都无法接收，这不明摆着的吗？” 羊风星星眼，果然是老师看中的人才！ “明小同志对信号处理技术这么了解，请你一定要跟我回研究所。” 咔嚓咬了一口桃子。 明岚淡淡瞥他一眼，“不去。” 羊风急得直挠头。 今天一大早，整个岛屿的信号都被屏蔽。 整个泸洋岛都陷入了混乱。 研究所工作无法继续，医疗设备无法工作，广播电台停播，电话无法通信，每一秒的停歇所带来的损失都是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海域里的巡航舰以及驱逐舰也失去了信号，无法联系无法返航。 “明小同志，只要你能帮忙解决问题，研究所一定有重酬！” 明岚，“不……” 尾音一扭。 明岚眼珠子一转。 她不想进研究所，但她需要一个研究室，还需要渠道去搞到一些外壳模具。 研究所跟工厂向来都有合作，他们的成品也经常需要做出样品。 “行啊，我跟你去看看。” 羊风还在焦急地说服她，“小同志，求你了，现在研究所里太忙了，不然老师会亲自过来请……不是，你刚说什么。” 这人读书读呆了吧？ 明岚悠悠站了起来，插着兜往外走，“走吧。” 那慢得像乌龟的一样的步伐，看得羊风焦虑症都犯了。 还好，他带了自行车了。 羊风跑出去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明同志，我车你吧，速度快点。” “不用，我自己有自行车。” 明岚推出自行车。 羊风心里很焦急，面上也很焦急，但不敢催。 这小同志看起来小，但身上莫名有种令人不敢造次的气扬。 咬咬牙。 算了，总算把人请回去了，研究所里有老师在，他们慢点回去，应该没关系吧？ 是的吧？ 吧？ 两人在军嫂的注目礼中出了家属院。 “唉，等等我，明同志等等我。” 羊风脚底板快蹬出火来，前面瘦小的身影却越来越远。 简直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 他一个大小伙子，骑车竟还骑不过一个小同志！ 还好，小同志聪明着呢，遇到分叉路口还知道等他过来指路。 科研人的观察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羊风很快就发现了华点。 “明同志，你这脚没动，自行车怎么能动啊！”眼睛都快瞪出来。 明岚瞥了他一眼，电动车风驰电掣地跑了。 不想说话，不想解释。 特别是有一千个为什么的科研人。 于是接下来的分叉路口，羊风把研究所里的急事都丢到八爪哇国去，一路盯着明岚的脚。 到达研究所的时候，羊风那颗年轻的心已经火热得灼烧起来。 明小同志这辆自行车，是电动的！ 速度比起目前的三轮车也不慢！！ 想要！ 超想要！ 登记了信息。 羊风风风火火带着明岚进了研究所。 另一边，军区里会议室里。 四位师长或站或立，面色凝重。 118师的溥师长拍了拍荆泽琛的肩膀。 “根据巡逻舰最后一次传来的定位以及信息，此次R国渔船闯入我国海域打捞是有预谋的，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出海寻找迷失的巡逻舰并安全将他们带回来。” 荆泽琛身穿黑色作战服，面色肃然，敬了个礼，声音铿锵有力，“保证完成任务。” 身后二十人穿着同款黑色作战服，同时敬礼，声音洪亮，“保证完成任务！” “出发。” 海岸边，一艘驱逐舰正安静地等待着。 风起，海浪波纹渐乱。 研究所。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明岚缓慢的步伐显得有些异类，就连羊风也被焦虑的情绪感染，频频回头看她的眼神都是焦急。 “快，快。” “目前岛上的通讯设备全部失去信号，此次信号屏蔽范围过大，漫无目的地找寻太耗费时间。目前军区里派出战士进行物理排查，也只排查出了五个屏蔽器，效率实在太低。” “狗日的，不知道他们潜伏在泸洋岛多久，竟然搞出这般规模巨大的屏蔽器，被我抓到罪魁祸首，一定弄死他们！ ” “目前国内信号发展才在起步阶段，?抗干扰技术更是处于弱势，祈院长，这可怎么办啊！”林工程师又气又无力，重重地捶打着桌面。 一种悲伤又无力的气氛蔓延至整个科研室。 “老师，我带明同志回来了。”年轻的声音如破晓的晨光，响亮地划破晦暗。 所有人唰地转过头来，盯着羊风的身后。 脸上都是激动与期望。 明岚转过弯，出现在门口。 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看到明岚那张稚嫩的脸时，都失落地黯淡下去。 有人不死心，问：“羊风，明同志还没进来吗？” “羊风，你怎么能把明同志丢在身后！” 那一双双炽热又期待的眼睛，如泰山压顶，压得羊风腿都软了，脚步后退。 撞到了身后的人。 差点没把单薄的明岚撞得一屁股坐地上。 羊风急忙回头，吓得半鞠躬，“对，对不起，明小同志。” 明岚：…… 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二十几号人，有年轻有年迈，黑发夹着白发，早秃，地中海…… 再往下，那一双双难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的眼睛。 明岚忍不住后退几步。 理解羊风，成为羊风。 这群人，怕不是集体疯魔了吧？ 明岚举起手，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大家好，我是明岚。” 然后，看到一片天塌了的表情。 第54章 我改天再来 总感觉自己来的时机不太对劲。 指了指门口，“看起来，你们很忙，要不，我改天再来？” “明同志，请留步。”一个头发半白的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明同志，葛老收音机的信号增强是你处理的吗？” 明岚点头。 她点头点得轻描淡写，祁院长的呼吸却急促起来。 国内目前信号技术才初步发展，各种人才稀缺，而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随手就能把从废物堆里捡出来的东西，将其信号接收范围扩大。 他拆了之后，才发现天线被处理过，还采用了多天线?阵列技术，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精通的。 但明岚不是普通人，她的父母是科学家，为国家的蘑菇事业做出极大的贡献，而她本人也是个天才！ 祁院长上握住她的手，“明同志，现在整个泸洋岛因为信号被屏蔽，医院工作，特别是科研所都陷入了瘫痪状态，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明岚诧异抬眉，“整个泸洋岛都陷入了瘫痪状态？” 祁院长面色凝重，肯定回答，“是！” 林工程师见他病急乱投医，忍不住叫了一声，“祁院长！” 祁院长摆摆手，脸上是坚定的信任。 虽然此时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他是科研所的院长，谁都能倒，但他不能。 科研所的人见祁院长对待一个小同志这般慎重，心里忍不住升起期待又带着不安。 即便有些离谱，但如今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明岚却是知道的信号瘫痪的严重性。 医院信号坍塌，病人检测仪器失效，很多重症病人或会死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缺了大德！ “信号屏蔽已经划定范围了吗？”她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那幽幽的眸子锋利得令人心惊。 祁院长点头，“已经划定范围，甚至拔除了五个信号屏蔽器，但效果不好。” 祁院长伸手将一个信号屏蔽器递给她。 明岚翻了几下，又问：“你们的频谱分析仪给我看一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目前普通人是不知道频谱分析仪的，目前国内专业的频谱分析仪主要依赖进口，极为昂贵，仅限军方与研究所所用。 这小同志看着还没十六，问的几个问题却是直中靶心，甚至连频谱分析仪都知道。 此时在扬的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升起一丝期望。 林工程师第一时间就把厚重的分析仪拿过来。 明岚翻看几眼这个老款的仪器，便下判断，“这个只能检测900MHz-2.4GHz异常能量峰值，精度受限，且无法检测跳频以及瞬时脉冲干扰。” 一串串专业名词从她嘴里说出，很多研究员甚至都没听明白。 泸洋岛的科研所主要专注两个方向，一个是农技，一个是潜艇，且每个研究员都专注在自己的分领域内，很多人对于信号了解也并非精通。 祁院长心里有一个想法，却又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忍不住屏住呼吸。 “明同志，你有办法……” 他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因紧张而干涸的嗓子，“你有办法改进……” 明岚直接打断他，肯定以及确定地答复他，“我可以改进，扩大检测峰值以及其他频段，以及改进精度。 一句话，像砸进深海里的炮弹，轰隆隆在众人的脑海里炸响。 研究所有瞬间的安静。 祁医院只觉得大脑都是眩晕的，喉咙里但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这是真的吗？ 假的吧！ 哄他们的吧！ 就连国外都无法做到，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做到！ 无数质疑在脑海里如飞絮飘扬，却不知为何堵在喉咙，愣是发不出来。 还是年轻小伙子管用，羊风清亮喜悦的声音直接而毫不质疑。 “太好了，明小同志，你需要什么元器件？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唰—— 二十五道目光落在羊风身上，赤裸裸得让他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他结结巴巴看向自个老师。 却见自个老师给他一个欣慰的眼神，从他拜师之后，前所未见的认可。 羊风不解，但一点都不妨碍他的开心。 他立马将自己的小笔记拿出来，右手拿着一只笔，笑得殷勤而热切，“明小同志，你说，我记。” 明岚扫了一遍所有人。 没人反对。 一个个只热切地看着她，恨不得把眼睛挂在她身上。 明岚：…… 毅然转向羊风，嗯，这小伙子是唯一一个正常的。 “材料齐全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热切的心瞬间掉入冰水。 原来是小姑娘的玩笑。 忐忑的期待就像冰雪遇到太阳，瞬间化为失望的水。 还有人心底冒起愤怒的火气。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开玩笑！ 研究所里安静得像天塌了一样。 但。 在所有理智的科研人员中，还有个愣头青。 作为研究所最年轻的科研人员，天马行空不设限，更没有“不可能”这几个字的存在。 羊风兴奋得都找不着北 ，更看不到其他人的脸色，忙不迭地记下明岚说出来的元器件。 记着，记着，他眼睛里出了一个个问号。 挠挠头，问：“这毫米波射频芯片，我怎么没听说过？” 明岚默了默，又问，“专用频率合成器有吗？” 羊风惭愧极了。 祁院长是个全能，在信号专业方向在国内也是专业大拿，做为他的徒弟，他却只知道基础频率控制器，还是从E国引入的，合成的听都没听说过。 自觉学艺不精，羊风羞愧地看向自家老师，却见自家老师一脸震惊地看着明岚。 明岚看他们一脸懵逼加震惊的模样。 叹了一口气。 好吧，无论是芯片还是其他科研技术，目前国内的技术还是被掐住了喉咙。 “行吧，你去把其它的东西准备好。” 羊风立即应了一声，“好咧！” “老师，给我签一下申请单的字。” 祁院长：…… 看了看眼前的小同志。 她面无表情，没有骄傲也没有激动，仿佛吃饭睡觉那般平淡，只有那锋利的眼睛泄漏出一丝丝锋芒。 “老师，快签啊，急着呢。”圆珠笔塞到他手里。 所有人又齐齐看向祁院长手里的笔，然后又盯着无知无畏的羊风。 一无所知的羊风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得有点毛毛的。 空间仿佛都停滞一秒。 第55章 这等天赋，简直可怕！ 林工程师张了张嘴，“祁院长，要不我来签。” 祁院长摇了摇头，一笔一画，签下了名。 研究所里的材料使用都是要审批的，若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使用，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 但明岚是一个外人，她要的东西哪样都是珍贵的材料。 若是失败了，在这个敏感时期，祁院长还得承受压力去解释。 羊风不知其中的暗流涌动，他拿着审批的申请单，直接就往材料室跑去。 明岚拉了张凳子坐下，二十几个研究员很有默契地将她围在中间。 明岚看了看他们，“你们不忙吗？”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能做的研究所都已经做了，且信号被屏蔽， 很多实验也无法展开。” 祁院长说得小心翼翼又客气，“我们能不能旁观一下你的实验？” 正常情况下，他们是要避开的。 毕竟，这般高技术的产品，若真的做出来了，就连国外都得求着他们！ 但现在，是非正常情况下啊。 时间紧急。 当然，明岚是不在意的。 毕竟，在她看来，这只是很简单的组装调试过程。 从身前的挎包掏了掏。 啪—— 掏出毫米波射频芯片。 啪—— 又掏出巴掌大的专用频率合成器。 在扬的人都不是不识货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都快瞪出来。 祁院长嘴唇颤抖，问：“明小同志，我，我可以看一下吗？” 明岚随意摆了个请的姿势。 祁院长颤抖着手，拿起射频芯片仔细端详。 其他人脑袋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的，恨不多能多一个脑袋。 一双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 钻不进来的研究员急得要往前面的人背上爬。 明岚：…… 拖着凳子往后退了退。 这群人确实是有点疯魔的潜力。 唰—— 众人齐刷刷看向明岚。 一会看看她的挎包，又一会看她。 那眼神，热切得像要把她烧成洞。 明岚背过身。 众人：…… “回来了，唉，怎么都挤在一起了。”年轻的声音疑惑地问。 极其有默契地，挤在一起的众人分出一条道。 羊风看着夹道以注目礼相迎的前辈们，腿有点软，走不动！ “东西拿了就端过来。”明岚叫了一声。 祁院长一巴掌拍他后背，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快去，老师的好学生，快去。” 羊风受宠若惊。 他才从学校毕业不久，虽然天赋不错，被祁院长带在身边帮忙，却很少得到老师这么直白的夸奖。 “好，好。” 羊风硬着头皮走过夹道，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台上。 “明小同志，你要的东西都拿过来。” 明岚眼前一亮。 她空间里零配件，元器件很多，但像外壳啊，支撑啊等东西却是没有的。 但研究所里却是有一些常规通用的。 明岚扫过一个个元器件，拿起来就组装。 于是在众人眼中，明岚就像不用思考一样，像搭积木似的，把一个个元器件组装起来，简单得令人发指。 她对于焊接元件及导线连线轻车熟路，一看就是熟手。 她的眼睛就像一把尺子，看了一眼就知道精确的位置。 林工程师看着看着，都忘记了呼吸。 良久，才发现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二十分钟后，她抬起头，动了动酸痛的肩膀，“好了，计算机用一下。” 数据还需要调节校准。 于是，众人又看到她轻盈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就像弹钢琴一样，漂亮又熟练得令人惊艳。 二十分钟后。 明岚把一个外表有些粗糙的便携式频谱分析仪放在桌上。 “好了，这个分析仪可以支持5kHz–26.5GHz频段，当然后面也可以升级到31GHz，不过目前能完全覆盖主流信号屏蔽器频段，够用了。” “适配了最高灵敏度，可捕捉屏蔽器泄漏的微弱信号，以目前技术，99%的屏蔽器都逃脱不了。” “嗯，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我还用了专用干扰分析套件，能快速识别瞬态干扰信号。” 明岚一边介绍功能，一边拿着屏蔽器演示。 整个研究所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明岚那像飘在空气中的淡淡声音。 “它的性能在各方面都是顶配的，但有个缺点。” 呼—— 所有人重重呼出一口气，研究所的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才对嘛，有缺点才对。 “这个屏幕显示屏是低配版的。你们所里提供的屏幕是低配版，也只能这样。”很嫌弃的语气。 众人：…… 这说的是人话吗？ “行了，东西也做出来了，你们拿去试试吧。” 祁院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分析仪，就像捧着他最珍贵的宝贝。 “明小同志，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想亲自去试用一下这个分析仪。”祁院长的激动根本就掩饰不了。 明岚明白。 要谈条件，自然要试用。 她摆了个请的姿势。 “羊风，照顾好明小同志！” 羊风殷勤地应了一声。 林工程师立即贴上祁院长身后，“院长，我也要去。”他是专门研究信号技术的。 祁院长眉眼都带着神彩，“去。” “院长，我也要去。” “去。” “院长，我也要去。” “都去！” 一群人，哗啦啦少了一半。 剩下一半，热切地盯着明岚，“明小同志，方才你拿出来的合成器跟芯片是哪里来的。” 明岚嘴角抽了抽，“做出来的。” 工程师们：！！！ “明小同志，你愿意来我们研究所吗？” 明岚拒绝，“不愿意。” 工程师们集体心碎。 虽然分析仪还没出来测试结果，仅凭她做出来的合成器跟芯片，就比泡在研究所大半辈子的人还厉害。 关键是，她还只有十来岁！！！ 这等天赋，简直可怕！ 不来研究所，他们要哭死！ “明小同志，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工程师们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羊风一把拦住他们。 第56章 通讯信号恢复了 明岚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工程师们也终于冷静下来。 明岚看他们还围在一旁，那灼灼的目光，周身都不自在。 想了想，掏出五个合成器跟射频芯片。 “方才你们不是看到我怎么组装了吗？你们也可以研究一下，看看这芯片怎么做出来的。”免得以后还要来烦她。 身为科研人，她自然是知道他们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态。 先把一切麻烦扼杀在摇篮里。 却不知她这个举动把所有工程师都震动了。 她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没有一丝遮掩地做出分析仪，已经是极大的胸怀。 没想到竟然还愿意把关键的芯片借给他们研究。 要知道，他们在研究这条路，走得太难了。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目前国际上对国内科学技术的层层封锁，让他们白了发，躬了腰。 他们日以继夜，放下尊严，就为了能强大国家的舰艇，就为了国家能挺直腰杆，为了在国际上能大声说话。 但真的太难了。 国内科学技术的断层，外国的藐视与轻视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顶。 工程师们，一张张质朴的脸上都是激动，眼眶红了。 “谢谢，谢谢明小同志。”连声音都哽咽了。 明岚心尖有瞬间的颤动。 她看着一双双发红的眼睛，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去，小声回了一句：“不用。” “明小同志，你吃点点心，喝点茶。”羊风清亮的声音打破沉闷的氛围，他端着茶点走了回来。 “明小同志，等院长回来，我们一定让他给你申请奖金！” 工程师们表达自己的感激，纷纷埋头研究起芯片跟合成器。 组装容易，调试也并不难，难的是这新的芯片跟合成器。 明岚托着腮，吃着点心，喝着茶。 而此时，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一艘驱逐舰疾驰而行。 舰艇里餐桌旁，海军或站或坐胡乱扒着饭。 他们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在站在甲板上拿着罗盘的黑色身影，语气里满是敬佩与信服。 “早就听说过荆团长的大名，据说他比航海家还厉害，穿行于海域而不迷方向，以前还不信，但现在，谁TM说不信，我就跟谁干架。” “荆团长爷爷也是海军团里赫赫有名的首长，荆团长家学渊源，且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跟随有经验的渔民出船，在海上本领厉害得很，不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特战队队长。” 头顶上，正午炽红的太阳升至最高点，竖立在驱逐舰的旗帜发出簌簌风声，投下短小的阴影。 特战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将荆泽琛的方向指示传至船长室。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轰……” 一声巨响，震得云层向四周散乱，又缓慢聚拢。 海面上，层层鱼鳞波纹，传来前方的动乱。 荆泽琛的视线像是穿透海平面，看到海的那头。 “通知下去，全体整合！” “是！” 所有人精神一震，一扬硬战即将到来，他们却无所畏惧。 虽然没了导航系统，但他们却拥有人型导航。 甲板上，众海军列队集合。 荆泽琛脸色突变，他伸出手，风从指缝穿行而过，微风轻拂却微微湿润，抬起头，云层平稳。 “队长，你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惊呼仿佛预示什么。 抬头一看，漫天的雾气从海天一线的地方弥漫而来。 大海航行，最可怕的就是雾气啊，它不仅影响视力，且影响太阳的光线，无法判断具体位置，很容易发生触礁碰撞灾难。 “开启雾灯，停航。” 特战队队员担忧，“队长，若停航，巡逻舰怎么办？” 荆泽琛目光幽远，似穿透雾气看向远方，“巡逻舰与那R国渔船就在前方。” 贸然前进，很容易发生相撞。 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 “该死！” 眼看就要找到他们的巡逻舰，真是天公不作美！ 滋滋—— 安静沉闷的舰艇上，突然发出滋滋声响。 “是什么声音？” 荆泽琛微眯着眼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一名海军从转角处跑出来，他兴奋地摇着手里砖头大的对讲机。 “队长，队长，通讯信号恢复了！” “我们联系上巡逻舰了，导航系统信号恢复了！” 同一时间，研究所里一片欢呼声。 “太棒了！通讯信号恢复了！” “恢复了！太好了！” 祁院长人还未回来，但随着所里的仪器通讯信号的恢复，正在埋头研究芯片的几人都欢呼起来。 吓了明岚一跳。 她刚刚睡着了。 “明小同志，肯定是你的分析仪有用，现在整个研究所里的信号已经恢复了。” 工程师们迫不及待与她分享着喜悦。 明岚打着哈欠，“噢。” 她的平淡与众人的欢欣雀跃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羊风恍然觉悟。 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新的，是困难的，但对明小同志来说，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啊！ 羊风立即巴巴地给她换上了一份水果，有香蕉有苹果有葡萄。 明岚也不客气，拿了一颗葡萄丢到嘴里。 青色的葡萄很甜，没有涩味，清甜可口。 研究员们围在明岚身边，眼巴巴地瞧着她。 明岚眼睛子缓慢地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右。 她嚼着嘴里的葡萄，手指将葡萄慢慢地推过去，“要不，你们也来一个。” 研究员们整齐划一摇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吃，你吃。” 明岚低头继续吃，吃着吃着，又抬头，面前的，是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明岚往后退了退，皮笑肉不笑，“你们有什么事？” 吉工程师虽然不胖，但长了一张胖呼呼的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明小同志，我们能不能试着做分析仪啊。” 其他工程师紧张兮兮地盯着她。 明岚指尖捏起一颗葡萄，随意道：“你们喜欢做就做呗。” 所有人的眼睛唰地一下子点亮起来，就像灯泡一样，亮得耀眼。 “谢谢明小同志！”整齐划一的道谢声。 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写申请单的写申请单，准备设备的准备设备。 明岚嘴角微微勾起，捏起一颗葡萄，悠闲的咧。 直到…… 第57章 加入研究所 “明小同志，这条线能否焊接在这里，我觉得……” “明小同志……” 明岚：…… 她明明只是让他们自己组装，没说过要给他们讲课的啊！ 只是看着一双双灼热的眼，废寝忘食，秃头少发的工程师研究员，明岚那句拒绝的话就无法说出口。 行吧。 指点一下就当打发时间。 明岚从懒懒散散地坐着指点一二，到后来不知不觉身后多了一块黑板。 最后，面前坐了一排排工程师， 大部分年纪都能当她爸的工程师，随便一个拿出去都是受人尊敬的工程师，却个个都像乖乖学生，时不时举手请教。 等祁院长等人兴奋地回来公布危机解除的好消息时，却发现被偷家了。 林工程师咬牙切齿，“这群人可真狡猾，竟然都学上了！” 他冲了过去，凭着厚脸皮，愣是在前排挤到了一个好的位置。 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工程师：…… 失策了失策了！ 一窝蜂拥了过来，学生的队伍顿时扩大一倍。 明岚：…… 对上祁院长，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他也坐了下来，“麻烦明小老师了。” 所有人：“麻烦明小老师了！” 明岚能怎么样。 算了吧，就是讲一个分析仪的制作原理而已，都讲了一半了。 所幸羊风是个非常有眼力见以及殷勤的人，一见时岚茶杯的茶少了就立马添上，一见明岚的声音干了，就立马端茶或者递上水果。 且这群人都是行业里的佼佼者，并不需要揉碎了讲，只需要把关键的地方给点一下，再引导一下就行。 等结束后，就对上祁院长那张笑成菊花的脸。 “明小同志，我们去我办公室聊聊。” 明岚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祁院长刚开始去找明岚，是想着试试她的水平，若是不错的苗子，就收来当徒弟，但经过今天这一遭，以及方才授课，他震惊又不可置信地发现一个事实。 以明岚的水平，他教不了她。 甚至，她的知识水平远超很多所里的工程师，是个天生的科研人员。 祁院长笑眯眯抿了一口茶，“明小同志，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来我们研究所工作？” 坐在对面沙发的女孩坐没坐像，像个懒骨头似的，小小的个子，藏着令人惊骇的能力。 “没想法，不来。” 这个答案真的是出自祁院长的意料之外。 他本来以为明岚愿意过来研究所，还愿意给所里的工程师们上课，自然是有想法进研究所的。 祁院长立即正襟危坐，也没了方才那镇定，“明小同志，所里的福利待遇还不错的，我给你二级工程师的待遇，一个月有两百二的工资，毛巾、肥皂、粮票、油票定量供应，还有肉蛋奶补贴，离家属院也近。” 明岚摆手，“不来。” 祁院长这下坐都坐不住了，背着手踱步，“明小同志，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另外这次你立了很大的功劳，我们所里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奖励。” 说到这，明岚就不困了，身子也坐直了些，“奖励就不用了，只是我有时候想研究点什么，需要所里提供一个实验室或者一些工厂资源，当然，所产品的费用我会付钱的。” 普通工厂的技工可没研究所合作的工厂技工高级，在这个没有精密仪器的年代，高级技工是非常关键的。 祁院长再明白不过其中的门道，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要求好啊，有要求一切都好商量。 “明小同志，只要你愿意加入研究所里，你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明岚摇头，“上班太累了，我还小，不想上班。” 祁院长嘴角抽搐了下。 小丫头大概一米五五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小，但都十八岁了，还是军嫂，怎么小了？ 年轻人就该如朝气蓬勃的太阳，这般懒懒散散的模样，祁院长从未见过，决定曲线救国。 “明小同志，不是所里的人，就算我是院长，也没法让你自由出入研究所。” 明岚苦恼地皱起眉头。 确实，这也并非祁院长的推脱之词，研究所里都是机密，特别是这个军工厂的研究所，这附近的军区最初始的成立目的，就是为了拱卫这个研究所。 又听祁院长说：“要不这样，也不用你按时来研究所上班。我看明小同志能力卓绝，不如就当我们研究所的特聘工程师，若是所里的项目有需求或者有难题，明小同志就参与进来。研究所还给你一个月二百的工资，各种票据也定量供应，你参与的项目成功后，还有奖励津贴，如何？” 明岚挑眉。 她都不来上班，还每月给个二百的工资？？？ 明岚的眼眸太过澄澈，眼里的怀疑都是明晃晃的。 祁院长只觉得有些汗颜。 可是为了国家，为了研究所，他少不得得厚着脸皮，当个不要脸的人，先把人忽悠……啊不，劝进研究所里。 “只有挂靠在研究所上，我才能给你开放研究室以及材料室，以及工厂渠道。” 明岚：…… 总觉得眼前这个祁院长像个忽悠小红帽的灰太狼。 “行吧，那就这样吧。” 祁院长惊喜地上前握住明岚的手，“好，好，好！那我代表泸洋岛研究所所有工程师欢迎明工程师的加入，我代表国家欢迎明工程师。” 她强烈怀疑祁院长在套路她，但没有证据。 祁院长互搓着手，笑得一脸灿烂，“明小同志，那分析仪的专利不知能否授权给研究所，我会给你申请专利费的。” 明岚倒是有些诧异了。 她不缺钱，又把分析仪的原理给他们讲得明明白白，就是摆明不收专利费，倒没想到祁院长是个老实人，还主动提及了。 “这个专利就赠送给国家吧，你给我申请奖励就行了。” 研究所现在处处缺钱，国内技术处处受国外掣肘，反正都已经公开了，给就给了。 但她也没说免费给。 升米恩，斗米仇。 既然以后还要持续打交道，她一点都不想试探人的底线。 “可以。” 明岚离开的时候，橙色的晚霞已经在天边落下，祁院长原本还想让羊风送她回去，被她一口拒绝。 另问，问就是嫌弃。 祁院长还打算客气一下，就被羊风敞亮的声音打断。 “明小同志，再见。” 祁院长侧目斜了羊风一眼，就见他目露羡慕，那只手还招摇地摆着。 而前方，那瘦小的背影嗖地一下没影了。 祁院长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听到羊风喃喃自语：“要是我也能有一辆电动自行车，那也太帅了吧。” 祁院长眯起眼，按住羊风的肩膀，笑得和蔼，“阿风啊，你说什么电动自行车，那车是用电骑的？那么小的体积的自行车，电池在哪里？” 羊风被这三连问堵得一时不知道该回哪句。 最后，在祁院长威严的目光下，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老师，我，我也不知道啊。” 在祁院长瞬间失望的眼神中，他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也不能拆了明小同志的自行车啊。” “不过！明小同志现在不是咱们所里的人吗？要不，等明小同志来了，我们再问问。” 祁院长瞬间振奋起来。 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邀请明小同志加入他们的研究所。 若是这小体积电池能应用到潜艇里，各种电器里…… 祁院长兴奋得像嗑了药，快步走回所里，再加百十个班都没问题。 第58章 送美白霜 嫂子们手里干着活，嘴里聊着天。 突然，一个胖乎乎的嫂子跑了过来。 嫂子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胖乎乎的嫂子，大家都认识。 向秀花，好吃懒做，嘴里缺德得很，整天跟朱婆子凑一起嘀嘀咕咕的，净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向秀花嘴里嚼着煮花生挤了过来，愣是让她挤出一个C位，嫂子们的白眼都快翻上天。 她清了清嗓子，想要吸引全所有人注意。 却没想到大家当没看见她似的，埋头干自己的活。 她大声地咳了两咳，眯缝眼得意地扬起，“你们知道不？荆团长媳妇跟人跑了。” 一出声就是王炸。 明岚在大榕树八卦团眼中可是自己人，嫂子们当扬就炸了。 钟嫂子第一个出来骂，“向秀花，你在乱说什么！” 邓大娘也帮她打抱不平，“就是，当谁不知道你那张嘴就喜欢胡言乱语，你敢乱造谣，当心荆团长回来饶不了你！” 向秀花被嫂子们的激动吓了一跳，“你们那么激动干什么！说实话都不允许别人说了，我可是亲眼看到明岚跟一个年轻人跑了的！不止我看了，还有很多人看了！” 王大娘淬了她一口，“呸！哪有跟人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当我们是你啊，见风就涨，净胡说八道！” 白大娘附和，“对，荆团长那么优秀的人，不说泸洋镇，整个省都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岚妹子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不要荆团长。” “而且她才跟荆团长领证，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真要跑，还领什么证！” 嫂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喷得向秀花脸上都是口水，气得抹了抹脸，“你们，你们，我好心跟你们分享最新消息，你们以后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消息！” 向秀花放下狠话就跑，可惜没人在乎。 钟嫂子有些担忧，“那向秀花跟朱婆子是一伙的，肯定又是嫉恨岚妹子，故意诋毁她。” 邓大娘问钟嫂子，“你跟严秀走得近，你要不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再看一下岚妹子在不在家？” 钟嫂子站起来，“行，那我过去看看。” 正要迈开腿，就听到幽懒的招呼声，“钟嫂子，王大娘，白大娘，邓大娘，吃了吗？” 几人回头一看，明岚正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停在她们身边。 钟嫂子立即就说：“我就说，岚妹子怎么可能不要荆团长。” 王大娘也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就是啊，那向秀花简直不要脸 ，那张嘴就喜欢喷粪。” 明岚被几人说得满头雾水，一问，才知道自己上午跟羊风离开，被传跟男人跑了。 明岚无语。 “不用管她。” 钟嫂子不同意，“你可不能不在意，这大院这么大，那些人可不了解你，向秀花那张嘴臭得很，你要不管，过不了几天，大院就传遍了，你名声都被她败坏了。” 王大娘建议，“你还是要跟荆团长说清楚，免得他听到流言会生气。” 明岚不是不听劝的人，闻言点头，“都听嫂子们的。” 几位嫂子笑开了眉眼。 明岚回去的路上想了想。 家属院很大，向秀花并不在他们那条巷子，她也从不认识她，就像嫂子们所说的，应该是朱婆子在那里乱嚼舌根。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找死。 明岚推着车回家，给唐婶打了个招呼。 当初荆泽琛回来，唐婶想要把她送过去的米面跟钱送回来，当时就约定了，以后荆泽琛出任务的时候，她就在唐婶那吃饭。 经历了几次，唐婶彻底放弃了教她做饭的念头，便点头同意了。 眼角瞥见杨兰花正站在门口。 见她看来，杨兰花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那个，对，对不起。” 明岚挑眉，“为什么说对不起？” 杨兰花低着头，呐呐道：“我婆婆又在大院里乱传你的谣言，对不起。” 明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笑。 她从怀里拿出一瓶美白霜，“这是美白霜，送你。” 杨兰花看着远去的身影，又看看手里的美白霜，忽地，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明岚关上院门回屋里睡觉，谁知太热了，又跑到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吃饭。 睁开眼，就见到在外面浪天浪地的小统子。 “喵喵喵，唐婶叫你去吃饭。”一边说还一边吸溜着嘴巴。 它也是识货的，唐婶手艺比荆泽琛差了点，但跟国营饭店的师傅比，那是一点都不差，听说祖上还是厨子。 明岚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点小统子，“从明天起，我送你去白草村盯着，看看村子里谁与沈家有仇，多留意一下我那二表嫂。” 沈家个个性格都是好的，唯有那二表嫂不是个省心的，先监视起来，两年时间还长着。 小统子哀嚎一声，“那不是就不能吃唐婶以及荆泽琛的手艺了？” 喵喵声，很是可怜，又伸着爪子扒拉着明岚的裤脚。 “别嚎了。”明岚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空间，扒拉着里面的东西，小统子狗头凑了过来。 他曾依附在明岚的脑海里，即便如今有了实体，明岚不拒绝的话，它也是能看到她的空间的。 “大大，我喜欢这件衣服。” “大大，我喜欢这双鞋子。” 明岚嘴巴抽了抽。 这个年头的狗哪里有穿衣服的，她真给他整出来，不用赶明儿，今晚她就又是大院里众人的谈资，指不定还会被说成是小布尔乔亚的享乐做资。 “那些衣服就算了，这个小狗背包不错，以后就给你放点吃的在里面。” 闻言，小统子失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大大，这个主意好，我喜欢！” 明岚给他挑了个低调的灰白色布袋，跟它毛色相似，是拉链设计。 为了方便小统子拉开，明岚还特地在拉链那系上个大扣子。 小统子喜得上窜下跳。 还跑回荆泽琛特地给它做的小木屋，叼着布袋放到布垫上。 它兴奋得没完，明岚肚子都饿了。 “先去吃饭吧。” 第59章 气性不要这么大 唐婶问起她上午的事，明岚简单地说了一下，“研究所的祁院长想要我去研究所工作。” 唐婶嘴里吮着的田螺吧嗒掉下来，她瞪着眼睛，声音飚高，“你说什么？” 明岚吸溜着嘴里的田螺，嘴巴辣得发红，咕咚咕咚喝了一口水，抽空回了一句，“就工作啊。” 唐婶紧张得连饭都不吃了，“那你答应了没？” 明岚，“算答应吧。” 唐婶拍了她手臂一巴掌，“你这孩子，什么叫算答应！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真是急死人了。” “不是正式员工。” 唐婶恍然大悟，“临时工？”那就说得通了。 沪洋研究所是本省第一研究所，里面的工程师那工资最低都是一百五，个个都是高知分子，在他们这些军属看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小岚动手能力出众，能在里面做个临时工，那也是顶顶好的。 明岚想了想，特聘工程师跟临时工应该差不多，反正都不用打卡。 点头，“对，就是临时工。” 唐婶笑眯了眼，给她剥了个虾放在碗里，“我们小岚就是厉害，唐婶真为你开心。” 明岚笑得很甜，“谢谢唐婶。” 餐后，明岚在唐婶这里坐了好一会，听她唠嗑着大院的事。 “严秀她婆婆今天过来了， 说是要过来照顾儿媳坐月子。” “以前听到她提起自己婆婆的时候，是个厉害的人，不好相处，她家最近恐怕平静不下来。” 明岚托着下巴听着，“严嫂子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七个月了。” “这么大，看不出来 ，她肚子不是很大。” “有些人肚显看不出来。” 两人吹着风扇聊着天到天黑，空气中还有带着闷热，那土地仿佛都在散发着热气。 明岚有些受不住，“唐婶，我回去洗澡了。” “好，你早点回去休息。” 深夜。 荆泽琛结束任务回家，推了推门，门栓已然锁上。 他翻墙进了屋，家里很安静，堂屋四方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听到脚步声，在狗屋睡觉的小统子睁开眼，看到是他，翻了白肚皮，继续睡去。 荆泽琛去澡堂洗了澡，经过明岚的房间，脚步顿了顿。 呼呼的风扇声中，她像摊烧饼一样，一会翻过来一会翻过去，一会又踢被子。 荆泽琛蹙了蹙眉，这几天他也发现了，小姑娘很怕热。 静静听了一会，小姑娘应该睡着了，他试着推了推，门没上锁。 荆泽琛走进去，果然见到薄被被踹到地上。 小姑娘穿着一件无袖棉衣短裤，四肢大张着呼呼大睡，那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呼一呼的，空气中仿佛都吐着泡泡。 荆泽琛嘴角微微勾起。 他走过去捡起薄被，盖到她的肚子上，转身回房。 第二天。 明岚人未醒，鼻子先醒。 一股红枣的香甜丝丝沁沁，明岚趴在床上，鼻子拱了拱，又挣扎着爬不起床。 直到肚子咕咕咕叫，又迷迷糊糊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拱鼻子。 突然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 明岚慢慢睁开眼。 荆泽琛一手按着她，一手端着一碗粥，嘴角微微勾着笑看着她。 阳光微煦，照在他脸上微细的绒毛，像在他脸上打了一层光。 “去，先洗脸。”声音温润自带温柔，直到自来水的冰凉覆上脸，明岚才彻底醒来。 荆泽琛放下毛巾，牵着她的手坐到餐桌上。 一碗冒着热气的山药红枣粥放在她面前，旁边还放着一碗蒸鸡蛋，翠绿的葱花洒在光滑的鸡蛋羹上面，看着就很有胃口。 “有点烫，慢点吃。”他把搪瓷小勺塞进她的手里。 他的面前放着三块饼子，右边是一小碟咸菜。 旁边，小统子正埋头呼哧呼哧吃着比它脸还大的饼子。 她托着下巴，一边搅着热粥看他，他好像比前几天黑了一点。 “你不喜欢吃粥吗？” 荆泽琛摇头，“不喜欢甜粥。” 他是北方人，更喜欢吃面食，但来这里这么久了，口味虽被中和，但还是不喜欢甜粥。 明岚舀起上层不烫的粥，甜粥入口，就是满腔的幸福感。 明岚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荆泽琛立即看过来，“怎么了？不好吃？” 明岚摇头，“很好吃。”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吃过比你做饭更好吃的。” 荆泽琛眼底的笑意浓了些。 “对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时不时要去研究所，没空照顾小统子，我一会把它送去外公那。” 对外，明岚都是以这个为借口。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统子抬头喵了一声，鼻头挂着饼渣。 荆泽琛，“今天我要回去述职，不能陪你回去白草村。” 明岚也没想让他陪，“嗯，我去送了就回来。” “好，不过你什么时候进了研究所？” 明岚摇头，“不算。” 荆泽琛舌尖品了品两字，“不算？” 明岚一边吃一边点头，“祁院长说是特聘工程师，算是临时工吧，不用按时打卡每天报到。” 荆泽琛：…… 特聘工程师=临时工？ 她哪偷来的等号？ 特聘工程师比普通工程师的地位更高，当然能力方面更强，但就算这样，一般每天都是要去所里的。 祁院长竟然答应她这样的条件…… 啧，小孩还真是个宝。 “嗯，所里有事才会叫我。但我一个月有两百二的工资。”她比了个二的手指，眼睛闪闪发亮，看着他，就像在等着夸的小乖宝。 荆泽琛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小岚真棒，工资比我还高。” 明岚脸上的笑意僵住，“你的手做饭后洗了吗？” 荆泽琛歪着脑袋，似在回想，“好像没有。” 明岚气得腮帮子鼓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可以拿脏手揉我头发！” 荆泽琛嘴角的笑越来越大，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孩子气性不要这么大。” “你才小孩子，你全家都小孩！”倦懒的呆萌女孩愣是被气得炸毛。 “哈哈。” 笑声在院子上方游荡。 第60章 出名了。 明岚跟荆泽琛说起向秀花到处传她跟男人跑的流言。 这种嘴多嘴脏的妇人，她懒得去吵，直接让荆泽琛跟他战友提，让她男人去管最好了。 至于让大男人去处理这种妇人的事，太小题大作，她完全没有这种概念。 涉及她名声，事怎么就小了？ 荆泽琛听到她的话，也没推脱，“这事我去处理，你不用担心。” 明岚很满意他的态度。 荆泽琛去军区，明岚车着小统子就往家属院外走。 一路上，小统子喵喵个没完。 明岚吹着凉风，听着小统子说着它昨天蹲墙角听来的八卦。 “大大，你还记得黄泰清吗？” “谁？” “就孔秀娟前夫啊，他后来被部队开除，事情闹得太大，且他还说谎故意隐瞒，欺骗军区政委，就连师长都保不住他。” 明岚慢声评价了一句：“活该。” 被部队开除跟转业不一样，部队不会管他的工作，以后日子可难熬。 “大大，你刚才提的那个向秀花，他们家的事可精彩了。” 小统子说到激动处，两只爪子拍得篮子晃晃荡荡。 明岚懒懒开口，“再乱动就下去跑。” 小统子立即捂住自家爪子。 没安静一秒，它又兴奋地开口，“那个向秀花天天传别人家的闲话，却不知道自家快被偷了。她有个小妹住她家，结果昨天我路过他们家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明岚随口道：“难不成看到小妹摔他怀里？” 小统子将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响，“大大，你的底线还是太高了。两人关在屋里，说是要按摩，哎呀……” 小统子双眼亮得发黄，“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含蓄”吗？” 明岚也是雷了一波，“他们家没有孩子吗？” “听说是刚随军半年，还没孩子。” 说着闲话，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明岚到沈家时，家里只有正在做手工的沈妙夏，还有一下地就全身痛的李翠桃。 明岚将小统子托付给沈妙夏，还把小统子的口粮也交了。 听到一只狗吃得比人好，李翠桃眼睛都瞪出来，一个没忍住冲上来就要上手抢。 就这么撞进明岚那丧丧的眼神，明明看着没什么精神，但被盯着的时候，就觉得毛骨悚然。 李翠桃咽了咽口水，怂怂往后退两步。 这个表妹，实在是有些邪门。 “小岚，这些大米跟钱票肉票你都带回去，这是你的狗，爷爷爸爸他们不会让它饿着的。” 沈妙夏把东西推回给明岚。 明岚没收，“小统会有很长时间待在这里，它比较娇气，又好那口饭，你要是不收，我也不敢把它放在你这里。” 沈妙夏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办。 李翠桃眼珠子一转，笑着上前一步，直接将大米扒拉过来，“哎呀，妙夏啊，你跟小岚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亏待不了它的，我一定让婆婆给它做好吃的。” 她拍着胸脯说着，语气郑重仿佛立誓。 至于心里想的…… 到时候她偷偷把狗子的饭抢过来，难不成一只狗还能告状不成，哈哈，她可是个大聪明！ 明岚仿佛没看出她的心思。 “我今天还要去上班，我就先走了。” 沈妙夏听到她要上班，也不敢多留。 只是等她走后，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她在哪里工作。 而此时，在溥师长的办公室里。 溥师长刚挂上电话，就见到荆泽琛推门而进，哈哈大笑着走过去，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哈哈，你个好小子，我就说你眼光高，喜欢的姑娘肯定很优秀。果然，这才刚来军区，就为研究所为军区做出这么大的贡献！” 荆泽琛神色微微一动，“不知溥师长说的是？” 溥师长满脸笑容，无奈地指了指他，“你这小子，装什么装？想我夸你妻子？” “昨天泸洋近海域以及军区这一块区域通信信号瘫痪，后来解决的人，就是你那个天才妻子。整个研究所都束手无策，明岚却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实在是后生可畏。”溥师长比了个大拇哥。 荆泽琛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嘴角勾起，眼底满是笑意，“她确实厉害。” 溥师长羡慕地啧了一声，“听说，研究所特聘她为特聘工程师，专门解决疑难问题，十八岁的特聘工程师，整个省都是独一份，不愧是那两位的女儿。” 荆泽琛嘴角弧度更深。 只要想想她说的“临时工”以及她那懒散的模样，荆泽琛就很期待，期待她发现被忽悠后的表情。 “你赶紧办喜酒，我要见见你这位天才妻子。”溥师长邦邦就往他胸前拍。 荆泽琛无奈点头，“就定在后日吧。” 同一时间，泸洋岛其余三个师长都得到明岚解决了泸洋岛危机的消息，十八岁的特聘工程师！ 三位师长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想法。 难怪荆泽琛看不上其他人，整天挂在嘴里，拒绝了所有人。 这种天天天天才级别的未婚妻，只要不是傻的，都不会选择别人。 四位师长去会议室商议怎么嘉奖明岚。 昨日泸洋岛危机，是R国的阴谋。 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泸洋岛海域里有一处沉船。 据说是某朝王爷逃离都城时，带着满船的珍宝古董，却遇到海难，从此埋在这片海域。 R国人总是想要将华国的古董文物占为己有，中秋节是他们，茶文化也是从他们传出来的，无耻至极。 此次，他们企图利用信号屏蔽器避开巡逻舰的监控，非法入侵海域，一是为了非法打捞文物，二是为了打压华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若是被他们得逞，不说整个泸洋岛四师无地自容，就是整个华国在国际都脸面扫地。 明岚在危难之际，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问题，粉碎了R国的阴谋，并且抓住他们的把柄。 华国正以此把柄正在商谈赔偿，而且明岚这一举措，拯救了泸洋巡逻舰，立下了大功，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口头表扬一下就行。 会议结束后。 廖师长回到办公室，就给文工团团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廖师长的妻子是文工团的团长。 之前荆泽琛来打范晴雪报告的时候，廖师长就警告过一次，让范晴雪以后再也不准打扰荆泽琛。 但此时，想到明岚的优秀以及对科研所的重要性，他不得不再次给妻子打个电话。 “明岚如今是研究所的工程师，而且荆泽琛与明岚已经领了证，你一定要看好晴雪，做好她的思想工作，不要让她一时糊涂犯了错误。” 第61章 哪里得罪了荆团长？ 当初，范晴雪过来看望她，在军区遇到荆泽琛，对他一见钟情。 但荆泽琛在军区里是出了名的痴情，对自己那个未婚妻念念不忘，拒绝了所有给他介绍的人。 察觉到范晴雪念头的范团长第一时间便想劝她放下，但范晴雪从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 又因着美貌以及才华，被所有人捧着，哪里听得进她说的话。 且因荆泽琛的未婚妻五年都未曾露面，就连一封信都没有，军区里不少人猜测荆泽琛当初那话只是借口。 范晴雪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范团长心也软了，这才帮着范清雪安排调岗的事。 哪知这才刚调过来，荆泽琛就一声不吭把求婚妻接回来，还动作神速地拿了证。 范团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出了办公室就往练舞室走去。 台上，范晴雪正在弹钢琴。 修长的五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苗条的身姿随着澎湃激动的琴音震颤摇摆着。 范团长心下稍安。 看来上次跟晴雪说的话她有听到心里去。 用心工作好啊，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感情什么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曲完毕。 文工团团员们个个都鼓起掌来，围了上去。 “晴雪，你这钢琴弹得太厉害了，就算是在专业的钢琴师里，也是一流的。” “晴雪，你不仅长得漂亮，还那么有才华，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荆团长。” “没错，那个丑小鸭想要跟你比，真是不知廉耻！” “那丑小鸭如果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该自己退婚。” 好话如一簇簇绽放的花朵，花团锦簇，听得范晴雪心头的烦躁都化为一潭春水，露出娇羞与高傲的神色。 “闭嘴！”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回头一看，竟是范团长，心都跳到嗓子眼。 范团长面色严厉，声音急厉，“背后说人坏话，说出去文工团的脸都被你们丢了。且明岚与荆泽琛的婚事是父母作主，明正言顺，由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范团长虽然往日总是严肃的，但却不曾这般疾言厉色，所有人都吓得缩着脑袋当起鹌鹑。 范晴雪虽然也吓了一跳，但却被姑母偏袒明岚的态度激怒了。 脱口而出，“姑母，她们说的哪句错了！明岚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乡巴佬，她根本就配不上荆团长！她就是不知廉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练舞室回荡。 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嘴巴。 范团长颤抖着手，看着范晴雪速度肿胀的那张脸，悔意占满胸腔，“晴雪，姑母不是故意……”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你不是我姑母！”范晴雪推了她一把，捂着脸跑了。 范晴雪跑远后，慢慢放下手，眼神阴沉。 她为了荆泽琛放弃了京市几年的积累，千里迢迢跑到安县来，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她不甘心！ 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范晴雪掐住一旁的花枝，红色的喇叭花染红白皙的指尖。 此时，众人口中议论的主角已完成述职，正往118师第八团走去。 泸洋岛上，四个师的训练扬并不在一起的，每个师都有各自的训练扬。 118师有十个团，而在118区，十个团的士兵正在营长的带领下操练着。 荆泽琛走过时，淡淡的视线扫过下面乌泱泱的士兵。 被他扫到士兵只觉得头皮一紧，腿不酸了背也不痛了，喊声都洪亮几分，将隔壁团的喊声压了下去。 家属院的嫂子们都说荆团长温文儒雅，谦逊有礼。 听到这些评价的战士：…… 心里只有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荆泽琛仿佛随口点名，“李副营长出列。” 李副营长脸色微变。 其他人：嘻嘻，幸好没点到他们。 李副营长绷着一张脸在众多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走向荆泽琛，咽了咽口唾沫。 整个118师，谁不知道，荆团长时不时喜欢拎人出来“比试”一顿，问题是，荆团长武力值爆表，是遥遥领先的单兵兵王，单兵作战，四个师都找不到一个能顶得住他拳头的！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虽然荆团长时不时就喜欢揍人，但幸好他不打脸，至少还能保留点颜面。 然而。 十分钟后。 抱着侥幸心理的李副营长全身疼痛，鼻青脸肿地被战友扶着归队。 散队后，战友们像看大熊猫似的聚拢过来。 “今天是谁得罪了荆团长啊，看看这拳头，净往脸上揍。” “可不是嘛吗？以前虽然也被揍得很惨，但荆团长很少打脸的啊。” 有战友搭在李副营长肩膀上，问：“啧，你是不是得罪了荆团长，看看你这脸……” 战友还贱贱地用手指戳他的脸，痛得他龇牙咧嘴，“滚，嘶……痛死老子了。” “啧啧，我看，就是你小子哪里得罪荆团长了，才喜提这第一次，哈哈哈。” 李副营长想破了头脑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荆团长。 直到他刚进门，就听到自家那胖婆娘正跟小姨子口沫横飞地说着：“荆团长那媳妇就不是个安分的，天天往外跑，昨天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跑了，她还有脸回来。她这个不安分的行为，以前那得送去游街劳改！” 李副营长当扬青筋暴起，拿起墙边的扫帚就往她身上揍。 好啊，他说他哪里得罪荆团长了，原来是这个祸害！ 乱传谣言也算了，还敢传他的顶头上司，这是要他的命！ 向秀花被打得嗷嗷叫，“李前进，你做什么！你竟然敢打我！” 两条胖腿到处躲，然而，因为长得胖，连躲都躲不利索，最后被揍得缩在墙角不敢动，那张最喜欢喷粪的嘴此时连嚎都嚎不出声。 向小草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拉住李前进，“姐夫 ，你别生气，姐姐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李前进看到向小草这张清秀的脸，刚下去的怒火又腾地升了起来。 他怒吼：“你姐这张嘴，到处惹祸，今天就敢说荆团长媳妇的坏话，改天是不是就要上天！” “向秀花，你看看老子这张脸，就是因为你乱说荆团长媳妇的坏话，老子才被揍得这么惨，你以为荆团长是什么人，你就算得罪师长，也不能得罪荆团长！”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敢造荆团长家的谣，老子就休了你！” 向小草压住嘴角的弧度，诧异道：“姐姐在家跟我说说闲话就算了，竟然还在家属院乱说。” 她好言好语劝着，“姐姐，以后你要是忍不住想说什么，跟我说就好了，千万不能出去乱说啊。” 李前进将手里的扫帚丢到一旁，脸色缓了缓，“小草，你是个好女孩，可不要被你姐带坏了。” 向小草很听话地点点头，“姐夫，我知道了。姐夫，你疼不疼，我给你上药吧。” 李前进怒火未消，转身进屋。 角落里，向秀花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背影，眼底出现恨意。 小贱蹄子，竟然敢勾引她男人！ 第62章 被套路了 但效果是明显的，向秀花不敢再在大院里乱说明岚的谣言。 她察觉到自家男人与小妹之间的关系不太清白，所有注意力都转到家里，一心对付狐狸精。 明岚送了小统子去白草村后，就吭哧吭哧往研究所去。 她这么积极，自然不是因为第一天上班。 但祁院长却误会，当即便给机灵的自己点了个赞。 看看，看看这朝气蓬勃的少年，嘴里说着不想上班，但一旦责任落到身上的时候，那不是比谁都积极！ 祁院长嘴角笑得合都合不拢，亲自带着明岚去她的实验室。 “这是你的实验室，配备了一些常规的通信信号仪器设备，后面如果你参与别的项目，需要什么，再给你调配。” 明岚随便扫了一眼这个大得有些离谱的实验室，眼角扫到一大片黑。 定睛看去，竟是一块超级大的黑板。 就跟小学时的黑板那般长，占了整整一堵墙。 明岚默了默。 许是以前用这个实验室的工程师留下的，便点了点头，“都行。” 明岚正要递上手上的材料单，就听祁院长说：“我打算给你安排两个助手，这是助手的资料，你看看合不合适。” 明岚诧异了一瞬，把资料推回去。 她一个临时工，只是挂号研究所，偶尔帮他们解决疑难问题，需要什么助手。 “不用了，用不上。” 祁院长把资料推过来，笑得慈眉善目，“唉，怎么能不要，我们院里的工程师都要配的。” 当然，是重要的工程师。 明岚默了默，看着祁院长笑成菊花的那张脸，总有种自己被套路的错觉。 “我也没常规项目，要助手也用不上。” 祁院长摆了摆手，很是热情，“怎么会没用不上呢，咱们研究所是本省第一研究所，就算在整个华国来说，那都是排得上号的，那么多的攻坚攻难项目，你不用担心没有项目。” 明岚：……她哪句话表现出来担心没有项目了。 祁院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样吧，先给你配一个助手，等后面项目忙起来，再加。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明岚拒绝不了。 祁院长给她的资料里有四份，三男一女，都是大学毕业的，有一个还是清北那边毕业的。 明岚抽出一份资料，是里面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也说是清北毕业的那位，“就她吧。” 女孩子学理科的少，学到这程度的，更少，尤其是这个年代。 助手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于他们说来，有一份研究所的历练经历，对于她们来说，极为重要。 祁院长看了一眼，便赞了一声，“边南烟，这个姑娘不错，听说在学校里，得到不少奖章。” 只是很多工程师都认为姑娘在理科的成就怎么都比不上男人，因此她的资料才会流到他的手里。 明岚随意点了一下头，趁机把材料申请单递给院长，“我想要做一个小玩意，申请些材料，这是材料申请单，你帮我签一下名。” 目前她手头上没有项目，也没办法直接签名，且这是她个人的东西，不是研究所的项目。 “这是我个人的，我会付钱的。” 祁院长拿着材料申请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 明岚随口说了一句，“制冷的。” 祁院长还想要问，明岚催了下，“祁院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快帮我签吧。” 明岚能进研究所，就是为了能自由使用研究所里的材料，祁院长自然不可能卡她，当即便签了名。 明岚拿了签名，立即就往材料室去。 祁院长倒是对她的第一个项目起了兴趣。 他叮嘱羊风，“今天你多留意一下小岚同志，看看她做的什么东西，项目完成后通知我一下，我过来开开眼界。” 他总有种明岚会给他大惊喜的感觉。 然而，祁院长没想到，这“惊喜”来得这么快。 三个小时后。 “你是说，她研发的东西研发出来了？”祁院长震惊又疑惑。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她应该不是研究东西，而是早就心有丘壑，直接做出来了。” “她做了什么东西出来？” 羊风的情绪很亢奋，“老师，明工说那叫空调！” 祁院长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喃喃，“空调?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在这年代，用上电风扇的都不多，更别说空调，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羊风下巴抬得老高，可骄傲了，“老师，空调比电风扇还厉害，你不知道，那风一吹出来有多凉快。” 这么一说，祁院长就记起来了。 在军工业上，散热器比较常见，作为舰艇总工程师，他对于制冷器也有些了解，空调不是没有，但都是从国外流入国内，只有那些超级富裕的家族才能用得上一台空调。 当祁院长一脚踏入明岚的实验室，就像从夏天步入秋天，从脚底板清凉到脑门时，两只眼睛像灯泡一样瞬间亮起。 他快步上前，兴奋地扒拉着还没有外壳的空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差点没把空调拆了。 “明工，这空调好凉快，这原理能否应用在舰艇散热上？” 看他那痴迷地摸着空调的模样，恨不得眼睛伸到里面去，明岚抽了抽嘴角。 “祁院长，舰艇散热跟冷却不一样。” 祁院长猛地抬眸看向明岚，那热情就如炎炎夏日的酷暑，能把人融化。 明岚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祁院长笑得脸上都是褶子，像诱哄着小红帽的大灰狼。 “明工啊，这思路都一样。我们目前舰艇设计，动力系统使用的是开放式海水循环，热交换效率低，里面的电子设备用的是强制风冷为主，无法满足雷达的散热需求，还经常出现故障。你看看你这紧凑型的空调弄得这么好，要不你也帮忙给我们舰艇散热提点意见？” “没错，明工这架空调模式紧凑，而且高速运转的时候噪音大概40分贝左右！大大增强了隐蔽性！要是这思路能应用到舰艇上，特别是潜舰上，那效果都不敢想。” 伴随着这激动的声音，一个地中海挤了进来。 明岚眼睛盯着那锃亮的脑袋上好几秒，三根毛发兴奋地摇摆着。 是林工程师。 她嘴角抽搐了下，凭着努力，愣是忍住想要笑的冲动。 嗯。 不太礼貌。 后退一步，像约好似的，试验室里涌进来几位工程师，一个个惊叹地围着空调打转。 这几位，全都是在散热方向都研究的。 一个家用空调，愣是被他们延伸思路，安在舰艇设计上。 谈论到兴起时，吹胡子瞪眼地吵起来都有。 明岚的实验室瞬间变成会议室。 几位工程师吵不出统一的答案，就回头问她一句，“明工，你觉得谁的想法更有可实行性？” 明岚看了看那高发际线，又看看地中海，再看看他们鬓角的白发。 很想说一句：她不过只是个刚成年只想退休的小姑娘，你们高级工程师的傲气呢？ 第63章 安排的是哪里的工作？ 这些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于是，明岚再次化身教师，讲起了散热。 从动力系统的散热，到电子设备散热，废弃处理技术以及散热材料，结构优化。 明岚顺手拿起一旁的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几个大分类。 突然，手指顿了顿。 这黑板……不会是祁院长专门为她准备的吧？ 明岚看向祁院长，却见他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那双炽热的眼睛就跟其他工程师一样，期待地盯着她。 明岚：就，就不摆一下院长的谱吗？这副乖乖学生的模样是闹哪样？！ 明岚有些头疼。 泸洋岛研究所的工程师是有点疯魔在里面的。 她有些预感，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果然，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可信。 明岚清了清嗓子，手边立即便多了一杯茶。 一看，就对上羊风那龇出的大白牙。 行吧。 反正也要等空调的外壳，就，讲一下吧。 这一讲，就是到中午。 明岚被簇拥着去了食堂。 研究所的菜色很好，有祁院长领队，分菜员的手稳如泰山，明岚的饭盒拱成小山。 眼见分菜员把大勺伸向五花肉，明岚忙阻止，“够了够了。” 明岚端着自己的饭盒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祁院长坐在她的左边，露出一个笑脸，“明工，我们坐着一起聊聊。” 右边，坐下林工，“明工，你方才说的散热材料……” 对面一排，瞬间全都坐满了人，每一个年纪都能当她爹。 “明工，你刚说的雷达散热用金刚石衬底……” 话还没说远，就见明岚耷拉下来，丧气的气质更明显了，看人时，那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模样。 祁院长立即呵斥，“行了，你们整天不休息，明工年纪还小，要多休息，把明工累坏了 ，看我不找你们算账。” 那说话的工程师羞了脸，“对不起明工，是我没人考虑到你的情况。” 其他人也跟着道歉，“没错，明工年纪还小，要多吃多睡，一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回去研究一下，有什么问题再麻烦明工。” 林工建议，“为了节省明工的时候，我看就让明工的助手将问题都集合起来，若有其他工程师能解答的，就不必麻烦明工了，我们每周不是有个疑难讨论会，到时候一起解决了。剩下的疑难再去请教明工，这样明工也能省些事。明工，你看如何? ” 这几天，上过明岚课的工程师早就发现了，明岚就跟个海绵似的，你以为那已经是她的上限，其实她还能更厉害。 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她是个全才。 在泸洋岛研究所，也只有统筹全局的祁院长对各方面都有所了解， 但她不仅是了解，还是精通，令人惊叹，人的脑袋怎么能这么厉害，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明岚看了林工一眼，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确定了。 她被套路。 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她还没逃的想法。 饭后，祁院长把所有人都赶走，给明岚留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下午的时候，明岚把剩下的那些知识也给大家提了一遍。 正如她之前所说，这里的工程师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上有极高的成就，稍一点拨，他们便能触之拓展。 限制他们的，大多时候是眼界与思维广度， 而非实力。 再有一个就是材料的限制。 明岚经历过现代与星际时代，在好几个世界对于材料的探索已经达到了极致的程度。 比如复合隔热材料，这些就需要化学研究，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如林工所说，他们先自我解决，不能自我解决的再来请教明岚。 不知何时，在他们的思维里，明岚的能力已经远超于他们，是一个导师的存在。 等所有人都走后。 祁院长把两个信封递给明岚。 明岚接过来一看，一个写着奖励，一个写着专利费。 “你上次帮助研究所解决了难题，我给你申请了奖励，2000块。” “另外，研究所给了5000块的分析仪专利费，以后这分析仪卖给军队或者卖出国外，你都有5%的专利费。这是为你争取的，你如果有想法，还可以再谈一下。” 明岚是真没想到，祁院长还帮她争取了专利费。 毕竟，她钱多的是，就算是在后世，多多少少也算是个隐形的省首富，而研究所，向来是以穷闻名的。 “这个分成就很好了，谢谢祁院长。” 明岚没拒绝他的好意，只是眼底多了丝丝暖色。 想到晚上荆泽琛会回家做饭，明岚没有在研究吃饭。 她骑着电动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家属院去，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守岗的士兵都已经认得她，明岚直接进了家属院，经过大榕树下，习惯性地停下来推车。 这个时间段，嫂子们都回去做饭了，留在这里干一些手工活大多都是大娘。 王大娘，白大娘收拾好东西，刚想要回家，就看到明岚。 忙招呼她，“小岚，你又去白草村了吗？这时间才回来？” 明岚跟她们熟了后，也透露过自己外公在对面村子里。 “我去上班了。” 闻言，正在埋头干活的大娘都抬起头。 有些没见过明岚的，低声问着身旁的人，“这个姑娘是哪家的孩子？” 虽然明岚这段时间吃好喝好，脸已经长了点肉，面色也好了些，但个子小，看起来年龄也小。 “那是荆团长媳妇。” “什么，这就是荆团长经常挂在嘴上的媳妇？” 又听她才来家属院就有了工作，一个个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整个家属院这么大，军嫂不知道有多少。 即便军区有自带的养猪扬，农扬以及工厂，还有后勤的工作岗位，但很多军嫂知识水平不高，能干的活就有限，很多军嫂都在等着部队给安排工作。 凭什么这么个黄毛丫头一来就有工作，她们家的没有？ “荆团长媳妇，部队给你安排的是哪里的工作啊？” 第64章 表彰 明岚笑容淡了些，“不是部队安排的。” 一听不是部队安排的，大家更好奇了。 王大娘问：“小岚，你在哪找的工作啊？” 明岚，“研究所。” 所有大娘震惊，“研究所！” 明岚点头，“嗯。” “你不是农村来的吗？怎么能进研究所？”说话的还是那个颧骨高的大娘。 王大娘立即翻了个大白眼，“曹婆子，人家小岚都能组装自行车，厉害得很，怎么就不能进研究所呢！” 白大娘也紧随其后，“就是，人家研究所的祁院长可是亲自来大院请小岚，指不定就是听到她能把废品组装成自行车，自己找过来的。” 曹大娘撇撇嘴，低声喃喃，“能组装自行车就能进研究所，那这研究所也不是很难进嘛。” 能组装自行车自然不是进研究所的门槛，但研究所在她们眼中就是谜一样的存在，她们哪里知道里面的事。 明岚也没解释，摆摆手，“王大娘，白大娘，我走了。” 王大娘跟白大娘笑着说：“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做饭。” 话音刚落，就听到滋滋的广播声。 “各位同志，昨日泸洋岛通信信号出现问题，在军嫂明岚同志的帮助，我们打碎了敌人的阴谋，获得了胜利，保护了泸洋岛，保护了国家的财产，捍卫了国家的尊严，明岗同志有勇有谋，荣获一等功。在此，特意表扬明岚同志，感觉她对国家对军区对百姓的贡献，呼吁各位军嫂以明岚同志为榜样，积极参与学习。军人在前方战斗，军嫂在后面守护。” 表彰通过广播循环播了三次。 明岚没想到军区还来这套。 她骑上车就要走，感觉身后有人拉着自己。 一回头，就见到王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岚啊，你被表彰了！” 白大娘笑着拍掌，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可不是嘛，那可是一等功啊！一等功啊！” 就算是这些营长团长，也不一定能有一等功，明岚才来军区多久，就立下一个一等功，这是何等的荣耀！ 王大娘与白大娘感觉自己的腰杆都硬了。 明岚跟她们可是一伙的！！！ 王大娘与白大娘骄傲地扫视着榕树下的大娘们，着重盯着曹婆子好一会，直把她看得扭过头去。 王大娘竖着两个大拇哥，“小岚，你可真是厉害啊！难怪你没来前，荆团长天天把你挂嘴边，身边那么多姑娘喜欢他，他一个都看不上！” 白大娘拍着胸脯，“我之前就说过，荆团长那么喜欢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这不，看我多有先知之明。” 其他大娘也围了上来，来了一扬酣畅淋漓的夸夸大会。 明岚有些顶不住，摸了摸鼻尖，“王大娘，白大娘，我先走了。” 不等众人反应，骑着车就跑了。 白大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人都没影了，她才喃喃。 “她的脚肯定没动！” “就是没动！” “这小岚可真厉害啊。” “这怎么能够做到的呢？那不就是两脚跑的三轮车吗？！” 王大娘推了推她，“你在嘀咕什么呢？” 白大娘说：“我说，小岚那自行车可厉害着呢，都不用脚踩的，神奇着呢！” 当了好一会鹌鹑的曹大娘总算找到说话的空子，立即嘲讽，“你在吹什么呢？你见过自行车不用踩的吗？就算她有点本事，一个乡下来的，能厉害到哪里去？指不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不会是在研究所当清洁工吧！” 曹大娘就是城里来的，这可是她顶顶骄傲的身份，在这群村妇中，不知收获了多少羡慕的眼光。 “你说什么？乡下来的又怎么样？” “就算在研究所当清洁工也比你厉害！” “对啊，军区领导都给小岚颁了一等功，难不成你觉得你比军区领导厉害？” “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不要诋毁我！” 一群大娘吵了起来。 明岚还没到家，就见到自家烟囱上飘出来的烟雾。 推着车进了院子，明岚就见到烟火气中，那一抹颀长的身影。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笑，“回来了。” 隔着水雾，像是加了层滤镜，哪哪都是好看的。 明岚把车放好，慢吞吞走过去。 桌上已经做好几个菜，香辣花甲，?鲫鱼豆腐汤，荷兰豆炒肉片。 荆泽琛，“就剩下锅里的蒜蓉炒空心菜，你去洗下手，准备吃饭。” 明岚听话去洗手，坐到桌边，托着腮。 看着他颠勺，看着明火扑起，锅铲与铁锅相击发出清脆的锵锵锵。 下盐，下味精，起锅。 一气呵成。 翠绿色的空心菜，盛在乳白色的陶瓷盘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明岚咽了口唾沫。 “好香。” 荆泽琛眉眼飞扬几分，他用筷子夹了条空心菜递到她嘴边，“试试。” 明岚怔了怔。 荆泽琛抬下下巴，“小孩，张嘴。” 明岚翻了下白眼以示对称呼的抗议，嘴巴却很诚实，阿呜一口咬了下去，口腔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明岚的眼睛亮了，“真好吃！” 她比了个大拇哥，“你的厨艺真厉害。” 荆泽琛将空心菜放在桌上，给她盛了半碗白米饭，又用空碗给她盛了碗豆腐汤，将筷子递到她手中。 坐在她对面， 端起自己的碗，“先喝点汤。” 鲫鱼豆腐汤浓白，鱼腥味去得很彻底，闻起来就香到骨子里。 一口下去，通体舒畅，就连胃都是暖烘烘的。 “多喝点，鲫鱼豆腐汤养胃。” 正捧着汤的手顿住，她忍不住抬头，男人正低头喝汤，从她的角度，只看到那双高耸的眉峰。 这人气质温雅，眉尾却略高，锋利藏在眉眼里。 乍一看很好相处，实际…… 荆泽琛抬眉，声音如风吹过竹林，“快吃，菜都凉了，你胃不好，不要吃凉的东西。” 明岚垂眉，夹了根荷兰豆咔咔地嚼着。 实际，他也很好相处。 “今天去研究所报到了？”他随口问着。 “去了。”明岚随口答。 “忙吗？” 明岚：……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妙。 明岚有点一言难尽。 “还，还行吧。” 荆泽琛听到这个答案，轻笑了一声。 明岚莫名地看着他。 却见他抬了抬下巴，“多吃点，身体养强壮点。”以后忙的时候多着呢。 明岚只以为是她想多了。 埋头认真干饭。 第65章 家属院矛盾 他屋里跟她的布局是一样的，只是面积大了一些，衣柜是三门柜。 荆泽琛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 “你昨天解决了泸洋岛危机，这是军区给你奖励。” 明岚打开一看，有三千块。 “这么多？” 荆泽琛倚在书桌旁，大长腿交叠，“这是你应得的。” 明岚把钱塞回信封。 “你的钱都给我了，这几天的饭菜还是你买的，恐怕不够用吧。” 荆泽琛双臂撑在身后的书桌，“我给你一百，还留了八十在手里，买菜够了。” 明岚，“我一个月的工资比你多，以后我提前点下班买菜吧。” 她空间里还有许多海鲜，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拿出来。 荆泽琛用手掐了掐她的脸，养了几天，虽然还是瘦的，但脸已经不像初见面时那样凹陷下去，有些肉感了。 “行，那以后就靠你养我了。”他笑着说。 明岚皱起眉头，拍了拍他的手，声音含糊，“松手！” 荆泽琛松开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一扫之前丧气的模样，实在有趣。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孩，吃完饭要散步消食。” 明岚忙拽住房门，“我不去，我吃得不多，不用消食。” 走路多累啊，她才不去。 荆泽琛失笑，“你身体弱，要多运动一下。” 明岚不听不听，“我才吃下去的，消食了就没了，怎么养身体。” 荆泽琛知道她懒，没想到这么懒。 “悖论！” 他上前弯腰，一只手穿过她腘窝，明岚就被单手抱了起来，她意识松手揽住他的脖子。 荆泽琛单手公主抱着人往院子里走，“以后每天饭后都得去消食，等你身体好一点，就跟着我开始锻炼。” 明岚只感觉晴天一霹雳，声音都劈叉了，“锻炼？！” 荆泽琛走到院门口，把人放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往外走。 明岚沉浸在以后要锻炼的噩耗中，整个人像蔫了的小白菜，失魂落魄被他拉着走。 “我不锻炼！”脸都皱成苦瓜。 荆泽琛看她这副模样，曲指轻轻扣了扣她的脑门，“就你这虚弱的模样，以后发生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明岚不服，“我不需要跑。”她有很多武器。 荆泽琛看似温和很好说话，那只是对旁人无所谓。 对自己的东西，他向来是霸道的。 “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明岚扭过头，“不听！” 荆泽琛挑眉，拉着人就往拐角走，明岚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被壁咚在墙角，她才后知后觉瞪大了双眼，“你做什么？” 荆泽琛伸出罪恶的手，往她脑袋上胡乱揉，“听不听话。” 明岚：！！！ “你个幼稚鬼！” 荆泽琛眯起眼，手上速度加快，威胁道：“谁是幼稚鬼？” 明岚被揉得头晕眼花，忙拽住他手腕，“别揉了。” 她那点力气挠痒痒都不够看，荆泽琛一点都没被影响到，“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谁是幼稚鬼？” 明岚那个气啊。 确实需要锻炼一下，否则被欺负连反抗都没被放在眼里。 明岚，“我，我是幼稚鬼。” “听不听话，锻不锻炼？” 明岚无力嘤嘤嘤，低头埋进他胸膛躲避他的迫害，“锻炼，锻炼行了吧！” 荆泽琛这才笑着停了手，拎着她的后领，把人从胸膛撕了下来。 “乖小孩。” 重新牵住她的手腕，两人再次走到家属院大路。 路上遇到家属，看到他们牵着手，纷纷露出姨母笑，上前打了个招呼。 明岚这才发现荆泽琛在大院里的人气有多好。 他们一路上见到的嫂子大娘们都主动上前打招呼，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短短一段路愣是走了半小时。 等两人身影消失在远处，转角处，走出一抹苗条的身影，她攥紧了拳头，“你们给我等着！” 回程的时候，明岚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她都想让荆泽琛背自己回家。 远远看到了大榕树。 还没走近就听到孩子们吱吱喳喳的嬉闹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大榕树下不远处，有一个沙池，是专门供小孩玩耍的地方。 明岚精神一震，大榕树都到了，家还会远吗？ “哇哇哇。” 尖锐的哭声冲破云霄，惊动了大榕树下的嫂子大娘们。 明岚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一个小胖墩正骑在一个男孩身上，拳头就往那男孩身上砸。 小胖墩身后还站着个老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叫你不让路！这地方是我家胖墩看上的，活该你被打！” 周围的孩子都吓坏了，围在一起哭。 嫂子大娘们冲过去抱住自个的孩子。 “关关，你放开我的关关！”关关妈一把拽起胖墩的领子，将人扔到一旁，关关哭得震天响，扑进关关妈的怀抱里。 朱婆子忙把地上嚎哭的胖墩抱起来，“哎，要死啰！你竟然敢扔我家胖墩！信不信我让我家前进给你家林连长好看！” 关关妈红着眼给关关擦眼泪，闻言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朱婆子。 “我家关关在这里玩得好好的，你家胖墩冲过来骑在关关身上揍，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倒要看看，丁营长是怎么让我家爱国好看的！” “关关，走，妈妈去找政委给我们做主！” 朱婆子脸色微变。 这女人不是一向软弱可欺吗？ 她家胖墩以前也没少欺负关关，怎么这次就要找政委了。 “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吗？不过是小孩过家家打闹一下，我家胖墩还被你打了，你敢找政委，到头来也是你家林连长被骂！” 关关妈用手背擦掉眼泪，嘶哑着声音大喊，“小孩子过家家打闹？我家关关被胖墩打成什么样了！我相信军区领导一定能为我们作主！” 关关抽抽噎噎地缩在关关妈怀里，“妈妈。” 他眼角嘴角都是淤青，嘴角沁出血迹，膝盖上也擦伤了，刚才被骑在身上，想必身上也有不少淤伤。 自己的孩子伤成这样，不怪关关妈气成这样。 关关妈抱着关关就去找政委。 朱婆子心虚地抱起胖墩就跑。 第66章 上门道歉 明岚与荆泽琛跟在她身后，远远都能听到朱婆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声音。 什么贱蹄子，贱人，看我不收拾你…… 明岚盯着朱婆子的背影，眼神很冷。 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荆泽琛的声音，“她在家属院待不久了。” 明岚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怎么这么说？” 荆泽琛淡淡看着前方的身影，“朱婆子怂恿孙子欺负人的事发生过不少次，也不是第一次告到政委那里去。丁胜利已经被斥责过一次，他如今已经三十九了，若今年还未升上去，明年就要转业，而下个月，就是每年评估会议。” 明岚哦了一声。 荆泽琛忽地斜眼看了她一眼。 明岚莫名。 这人又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荆泽琛微微勾唇，牵着她进了屋里。 小孩肯定不知，她说“哦”的时候，声调是不同的。 方才的哦，音调悠然，尾音上扬，是为期待。 小孩是干了什么坏事？ 回到院里，明岚就瘫在摇椅上不肯起来。 荆泽琛给她切了芒果肉，递给她几根牙签，又拿了张小马扎坐在她腿边。 明岚戳了块芒果肉，倦懒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突然，腿被抬起，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酸痛的小腿上。 明岚嘶了一声，下意识缩回腿，却被他的大掌圈住，“别动，你少有运动，不放松肌肉明天起来全身酸痛。” 明岚躺了回去，皱了皱眉，“那你轻点。” 荆泽琛再次下手，力度已经调整好，恰到好处，很好地缓解了肌肉酸痛。 不得不说，这人的学习能力强得可怕。 明岚一边吃着芒果，一边舒服地闭上眼睛。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明岚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高瘦的男人一脸鼻青脸肿，矮胖的女人手臂上有紫色的抽条痕。 “团长，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李前进尴尬地收回手。 “进来吧。”荆泽琛淡声说了一句，手上动作没停。 李前进见向秀花瞪着牛眼傻站在那，拽着她就进了院子。 荆团长把自家媳妇放在心上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李前进一向只当是个谣言。 毕竟，荆团长是个芝麻馅的，军区的人都知道。 却没想到，荆团长是真的喜欢他媳妇，还喜欢到这程度。 看看，看看这明岚同志。 躺在摇椅上，吃着水果，吹着风扇，矜贵的荆团长反倒像个小媳妇坐在她腿边伺候着她。 哪家女人能这么嚣张。 哪家男人会这么宠自家媳妇。 这不算真爱，算什么？ 李前进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不过…… 李前进看着那张白得发光的小腿，感叹了一声，荆团长媳妇长得可真白啊。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李前进一抬头，就看见荆泽琛冰冷的眼神正盯着他。 他慌张收回视线，急忙把手里的水果糖果放在石桌上，又拽了拽向秀花，不停地弯腰道歉。 “团长，嫂子，我这婆娘不懂事，嘴巴更是没个遮拦，冒犯了嫂子，今天来给你道歉，希望嫂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她的蠢笨行为。” 说完，李前进见向秀花一脸的不情愿，青着脸低喝，“快道歉。” 向秀花嫉妒得心火在烧。 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得到荆团长的宠爱？ 她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话，竟然还跟自己的男人告状！ 她要胸有胸，有屁股有屁股，还长得胖，村里人都说她好生养，生十个八个不成问题，然而李前进却对她又打又骂的，现在还跟家里那个豆芽菜妹妹有暧昧！ “我不……啊。” 向秀花手臂被狠狠掐了一下，她想起被暴打的疼痛，瑟缩了下。 李前进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都是威胁，“道歉！” 向秀花咬牙，“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随便说你坏话，请你原谅我。” 李前进哈腰道歉，“嫂子，这我婆娘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为人粗鄙，但她受了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前进压着向秀花的脑袋鞠躬。 明岚向来懒，别人不弄到她头上来，她向来是懒得折腾的。 这两人她都看不上，这会更是连话都懒得回了，转头看了荆泽琛一眼。 荆泽琛放下明岚的腿，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盯着他们。 可怕的气扬笼罩着两人。 不说被虐惨的李前进，就连向秀花身体都开始颤抖。 “我家小姑娘心地好，不喜欢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我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这是最后一次。” 李前进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是，是，是，我们知道错了，谢谢荆团长，谢谢嫂子。” 说完，就拽着僵住的向秀花跑了。 跑远了，向秀花回过头，看着那笼罩在黑夜中的院子，心有余悸，“这荆团长不是说人很好，还很文雅吗？怎么像要吃人。” 李前进低喝，“你闭嘴！” 他心里恐慌，嘴便松了。 “你以为谁都能在23岁的时候当上团长吗？他还是特战队的总指挥使，这么多年，他领了多少危险的任务，每次都安然无恙地回来，零牺牲率！你知道零牺牲率是什么意思吗？！在军区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的计算精准到令人发指，凡是他预测出来的，就没有不对的！他带的兵，是整个军区最强的！” 说到这，李前进恐惧的心里诡异地涌上自豪与骄傲。 李前进挺直了腰杆，睨了她一眼，“总之，你得罪谁也别得罪荆团长。他真要算计你，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甚至还可能连累他！ “听懂了吗？”李前进威胁道。 “知道了。”向秀花心里很不舒服，但她不是蠢的，惹不起她还强惹干嘛，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家里的小贱蹄子是不是跟她男人有染。 荆家院子里。 明岚正问着荆泽琛，“他那脸是你打的？” 荆泽琛正给她按小臂，“只是军中友好切磋，顺便指导他一下。” 明岚抿着唇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荆泽琛的眼神在小梨涡上面停了半晌。 小孩笑起来还挺甜的。 突然，尖锐的争吵声，暴怒声从对面传来。 第67章 新来的助手是个冷感美人 对门，院门紧闭，争吵声，打砸声不断。 “我是你娘，你那时候才这么点小，是我一手把你拉扯长大，现在你居然要赶我走！我不走！除非我死！” 乒乒乓乓。 是铁盆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妈，我说过多少遍，不准你怂恿胖墩去欺负人，你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今天就把关关打成那样，关关现在还躺在医疗室里！”丁胜利的声音暴躁又无力。 “那关关爸不过就是一个连长，你们差了两级，他还敢告你的状！”朱婆子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她看来，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儿子可是大两级！ “妈！现在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胖墩打了人，这跟级别没有任何关系！”丁胜利低吼。 “妈，胜利现在正在往上升的敏感时期，现在若是出事，会影响胜利升职的。”怯懦柔弱的声音，是杨兰花的劝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还有朱婆子刻薄恶毒的声音，“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怂恿我儿子把我赶走的，看我不撕了你这个贱皮子！” “妈！你住手，这不关兰花的事！” “儿子，以前你多孝顺，现在都敢顶撞妈了，你就是被这个贱人给蛊惑了。你赶紧休了她，妈给你再娶个听话的。” “妈！”一声惊天怒吼。 明岚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朱婆子终于要走了。” 荆泽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以后跟那杨兰花不要走得太近。” 明岚眼底闪烁了一下，转头打量了他一眼。 荆泽琛笑着将人拉起来，“快去洗澡。” 现在天气热，连水都是温的，不用煮。 “我再听一会。” 荆泽琛将人拎起来往浴室走，“都是一些肮脏的话，小孩不能听。” 明岚没有反抗，对面的声音太大了，就算在浴室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等明岚在八卦声中洗完澡后，对面的争吵也结束了。 送走一个天天盯着她看的朱婆子，明岚心情很是愉悦，一夜无梦。 第二天，与荆泽琛用完早餐，送走他之后，她也骑着电动车出门了。 而在她出门后，一辆自行车停在荆家小院门口。 苗春花看到有人在她院子外探头探脑的，忙跑回家里，“妈妈，有人在明姐姐门口。” 严嫂子从屋里走出来，边拿着抹布擦手，边往外走，“什么人啊？” 一看，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还有点眼熟。 而此时，明岚已经到了研究所。 一进研究所，就看到一个姑娘正拿着抹布擦着桌椅板凳。 她旁边跟着一个青年，青年嘴里正说着：“南烟，这个明工才十八岁！一看就知道是走后门的，她能教给你什么？只要你愿意跟我处对象，我就让我的老师把你调到他名下。” 女孩头也不抬，“我不会跟你处对象的，你走吧。” 青年见她不愿妥协，也沉不住气了，“南烟，你别太傲气！你在学校里总是拿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工程师愿意带你！女人学理科有什么用，我给你的机会你不抓住，你尽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女孩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很好看的瓜子脸，她眉眼偏冷，是个冷感美人。 “女人又如何，韦睿明，瞧不起女人的你，在学校却总是被女人压了一头。” 这话像刺到男人的雷区，韦睿明顿时跳脚，怒喝，“边南烟！” 边南烟说话毫不留情，“你赶紧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韦睿明指着她，“好，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韦睿明怒而转身，看到倚在门口看戏的明岚，瞪了她一眼，才匆匆离开。 无故被瞪的明岚：…… 边南烟也看到了明岚。 她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只是看着这张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的脸，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开不了口。 只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跟的工程师只有十八岁，且还是个女孩。 虽然知道她刚来研究所，心里却还带着侥幸的心理，许是这位叫明岚的工程师天赋异禀，才华卓绝。 却没想到…… 又瘦又小的，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周身气质就是一个丧字。 这真的能是一位工程师吗？ “你是边南烟？”明岚主动开口。 边南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明工程师？” 明岚也点头，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懒懒抬手，“你去材料室问一下，我要的外盖到了吗？” 边南烟立即打起精神，“什么外盖？” 话落，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他左手端着一盘葡萄，右手端着一壶茶。 将东西都放在明岚右手边的茶几上，羊风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明工，你先吃点水果喝点茶，祁院长让我跟边同志交接一下工作。” 明岚再同意不过了。 双腿交叠，半瘫在沙发上，吃起水果来。 羊风这才转头看向边南烟。 边南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明岚这一副享受的姿态，整颗心就像寒冬腊月被淋了一盆水，拔凉拔凉的。 明岚，真的是走后门进来的？！ 羊风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边同志，边同志！” 边南烟回过神来，眼底都是复杂。 羊风：…… 看不懂！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需要懂啊，还是伺候好明工的事情最重要。 “边同志啊，你在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伺候好明工。每天早上都要去食堂把明工的水果端过来，明工喜欢菊花茶。” 边南烟双肩都垂了下去。 “明工想要什么，都要满足她，如果你做不到，就来找我，我如果不在，就去找祁院长，一定不能怠慢了明工。明白吗？” 边南烟脑袋也垂了下去。 看来，这个关系户的来头很大，就连祁院长都要捧着她。 那她来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她喜欢物理，世人对女孩总是带着偏见的，就连她父母都对她学习物理很不满。 如果不是她坚持，她如今就是文职岗上的一员。 她拼尽全力，在专业课上次次拿第一，想要成为一个利国利民的科学家，然而这又如何？ 一句“可惜是个女孩”就把她的努力化为乌有。 毕业了，每科成绩比她差的韦睿明都拜了老师，而她，却只得到一个摇头叹息。 边南烟不甘，不服。 然而冰冷的现实将她再次打落尘埃。 满腔的报国志科研梦，只余茫然与无处可去。 “你听到了吗？边同志？”羊风扬起音量。 边南烟低声应了一句，“听到了。” 羊风不解地挠挠头。 这姑娘，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68章 找到个好助手 羊风递给她一个材料申请单。 “这是明工需要的东西，今天工厂那边会把做的空调外壳以及室外机外壳都一并送过来，你一会就去材料室看看到了没有，这东西明工要得急。” 边南烟接过材料申请单。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辞职的念头，但手头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边南烟快步走出实验室。 材料申请单上面的材料很多，但大多都已经领了，边南烟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没看出这是做什么的。 她心里惊了惊。 难道明工真的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工程师？ 脑海里闪过她那副懒散，能躺就不肯坐，能坐就不愿站的姿态，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哪哪都看不出一个工程师该有的模样。 明岚的材料是祁院长亲自打过招呼要加急的，边南烟到材料室的时候，材料室的何姐立即把东西递给她。 还别说，有点重。 “要不要我找个人帮你抬回去？” 边南烟忙拒绝，“不用了。” 等边南烟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明岚刚才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 边南烟怀疑，除了嘴跟手，她动都没动过一下。 见到边南烟回来，明岚点了点桌上的一张纸，“你把这拿过去让祁院长签字。” 边南烟放下东西，走近一看。 材料申请单。 “好。”边南烟拿着东西就往外走，心里已经确定了。 这明岚工程师真的是走后门的。 就连材料申请都无法自己签字作主，说明她还没有立项的资格。 边南烟还在想祁院长如果不愿意签字的话，这位明工会不会生气。 不过明工看起来虽然不太靠谱，但脾气很好的样子。 应该不会生气。 她敲响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听到是明岚的申请单，激动地噌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抢”过她手里申请单。 “这看着怎么像是显示功能？” 院长激动地走来走去，嘴里低喃着什么。 拿起笔唰唰唰立马签好名字，哪里有拒绝的意思，反而一副生怕签慢的了模样。 交给边南烟的时候，又叮嘱道：“南烟啊，你能当明工的助理，是八辈子的幸运。当然，也是你能力好。你一定要伺候好明工，她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来找我，排除万难也要解决。明白了吗？” 祁院长的神情太过郑重，边南烟不敢怠慢，认真点头，“明白。” 等边南烟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她面色古怪地往后看了一眼。 也许，她并非是走后门那么简单。 祁院长，名叫祁文星，是研究舰艇总工程师，如今正在服役的550号巡逻舰，他曾在担任主工程师，在整个科研界都是出了名的，他的严谨与惜才也是出了名，也是因此她老师才帮她把简历递到这个地处偏远的科研所来。 这么一个人，真的会为了一个走后门的，这么郑重吗？ 不清楚。 再看看。 边南烟拿着材料申请单去材料室。 何姐的态度也很殷勤，在边南烟看来，有些过分殷勤了。 再次回到研究室，边南烟打了一个哆嗦。 “这里怎么突然变冷了？” 明岚正啃着西瓜，闻言看了她一眼。 “要不要来一块？” 这闲适的姿态。 边南烟僵着脸拒绝了。 不，她绝对不可能是一名工程师，就算是挂名工程师，也不可能有真才实学！ 谁家工程师来实验室是来享受的！ 边南烟心里唾弃自己那死灰复燃的倔强。 不是都说了要放弃吗？还对这学术界抱什么希望？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女孩子在学术界能闯出名堂！ 明岚如果真是天才，早就在学术界扬名了。 “你把这些外壳装上去，哦，装之前记得把电拔了。” 边南烟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声说：“好。” 等要上手的时候，才发现这奇怪的东西通着电，吹着冷风。 实验室里室温的下降，就是这东西的功劳。 她怔了怔。 “明工，这是，空调？” 明岚随口道：“是啊。” 边南烟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 她的手放在出风口处，冷得手指都僵了，“这，是做你研发的？” 明岚否认，“不是啊。”她只是组装出来而已。 边南烟放下手指，拔掉插头，开始安装外壳。 原来是她想多了，“这样啊。” 她的动作很利落，没两下就听到咔嚓声，空调机装好了。 她又默默拿起沉重的金属外壳，装在室外机上。 弄好之后，又把空调开了，调到适合的温度。 “装好了。”边南烟静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她其它的吩咐。 明岚看了下手表。 五分钟。 动作利落且话不多，做事细心周到，完全没有科研人那探究十万个为什么的习性。 明岚眼神亮了亮，很满意地将手中的西瓜扔到角落里垃圾篓里，发出哐当一声。 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边南烟，眼珠子乱转，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直把边南烟看得头皮发麻。 “你有没有化学基础？” 边南烟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却也点头。 学校专业课并没有分得那么细，只有理科与文科的区分。 做为一个全能型的学霸，边南烟在物理与化学的基础都很好。 “行，那就你来做吧。” 边南烟一脸茫然，“做什么？” 明岚理所应当地说，“做液晶屏啊。” 她交叠着二郎腿，指挥着边南烟，“你去2号桌上。” 边南烟虽然一头雾水，但她很分得清自己的身份。 很听话地走到2号实验桌上，这上面摆着好些专业的化学反应玻璃仪器。 “以?邻乙基苯胺、邻羟基苯甲醛?为原料，通过乙酰基保护、溴代反应形成卤代芳烃中间体。” 边南烟张嘴想问什么，最后还是自我嘲笑一番。 不过就是个助手，做什么不是做。 她通过明岚的指点，一点点把原料放进去，分量，注意事项。 那道指控的声音有些懒有些淡，边南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掌控着分量，丝毫不敢轻心。 一步。 二步。 三步。 …… “反复结晶/色谱分离，使金属离子含量≤10??级。” “混合多种单体，优化光学性能。” 边南烟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做好了。” 等看到明岚托着腮，一脸无聊的模样，边南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测试一下性能有没有达标，关键指标：电光响应时间小于10ms，折射率调制度大于0.05。” 边南烟又紧绷起来，就像在学校里的每一次考核。 直到测试仪器CTR屏上显示的数值，她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声音里有小小的雀跃，“达标了，明工！” 边南烟的笑容太灿烂，跟之前的冰冷样子很不一样。 明岚觉得她多少要捧一下扬。 这种时刻荆泽琛是怎么做的？ “噢，你真是太捧了。”声音平平，掌声多少是有些敷衍的。 边南烟被喜悦冲昏的头脑一下子就回来了。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69章 项目得黄 “明工，这做出来的是什么？” 明岚回了一句，“液晶啊。” 边南烟一头雾水。 液晶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明岚要在玻璃基板上构建薄膜晶体管（TFT）电路。 当然，是边南烟动手。 清洗，镀膜。 涂胶，曝光?。 显影，蚀刻。 去膜，清洗?。 边南烟做得一丝不苟，无比专业。 看看这手多稳，比起一个老师傅也不差。 虽然蚀刻前段线宽差了点，但够用就行。 明岚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感叹。 祁院长真是给她送了个好苗子，她再也不用亲自动手了。 “唉，到时候吃午饭了。” 明岚站起来，发现边南烟正在液晶盒组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当然，明岚一向很明白。 这科研人的特质嘛，一旦上手就双耳不闻窗外事。 明岚也不等她，背着手施施然就走了。 到了食堂，遇见她的工程师研究员都纷纷给她打招呼。 “明工。” “明工好。” “明工过来吃饭啦。” 明岚一律微笑点头。 多一个字，没有。 别问，问就是科研人懂科研人。 明岚排队的时候，一路被让到了第一位。 明岚意思意思地拒绝了下，“这怎么好意思？” 手上很诚实地把饭盒递过去。 分菜大娘正要接过去，突然明岚被撞到了一旁，饭盒发出哐当一声，要不是后面的人拉了她一把，明岚就得摔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 庞列扶住明岚，生气大喊，一回头，就看到趾高气扬的五人。 庞列脸色一变，“是你们。” 韦睿明双手环胸看着他，“是我们又怎么样？你们泸洋研究所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工程师也敢插我们的队？” 庞列忍住心中不忿，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我们愿意给明工让位是我们的事，她哪里插你们的队了？” 韦睿明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老师，“我老师武高达是二级工程师，你们邀请我们过来交流，给我们让位是理所应当的。” 韦睿明看向一旁的青年，“你说是不是啊，杜研究员？” 杜韦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明岚，又看了眼庞列，为难地开口，“庞列，韦研究员说的也是事实，只是让一下位而已，明工也没受伤，要不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庞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但他知道，京市研究所是第一研究所，武高达更是在动力系统方向有着极深的研究，他跟的李工就是研究动力系统的，最近陷入了瓶颈了。 若是搞砸了…… 他羞愧地看向明岚，“明工……” 杜韦也知道明岚。 听说是个天才，一进研究所就受到很多老工程师的喜爱，他跟着的陈工也叮嘱过他，不能得罪明工。 杜韦也不敢得罪这么一个来头看起来很大的人。 但这京市的人更不能得罪啊。 明工看起来就是个脾气软的，应该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事实也是如此，明岚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先来吧。” 韦睿明此时却笑着说，“原来边南烟跟的工程师是个怂包。听说你来研究所两天，手里还没有一个项目。这样吧，你把边南烟的档案退回去，我给你一个项目。” 明岚懒散的眸子一凛。 这是跟她抢超级助理的？ 哐锵—— 明岚把两个铁饭盒放在分菜口，“大娘，打饭。” 韦睿明怒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们让位？你出尔反尔！” 明岚用眼角瞥他一眼，“我乐意让就让，我现在不乐意让。” 韦睿明上前要推明岚，却被庞列挡住，“你想做什么？不准碰明工！” 韦睿明一把将庞列推得趔趄后退，“庞研究员，你别忘了，现在是你老师求着我们。你们招待不周，还想要我们留下来指导你们？” 杜工拉了拉庞列，压低声音，“庞列，你疯了！别忘了，驱逐舰的项目能不能成，还要依赖他们的帮忙。” 庞列一把甩开他的手，再次挡在明岚身上，他咬着牙，“我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明工受欺负。” 明岚正在拍饭盒的手一顿，拿过庞列手里的饭盒，看了眼分菜大娘，“分。” 分菜大娘心慌啊。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明岚又看了眼狰狞的韦睿明，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给三个饭盒分了菜，多得堆成小山的那种。 明岚戳了下庞列的手臂，“走了。” 庞列忙跟上。 韦睿明在后面无能狂怒，整个食堂里异样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武高达感觉到了，沉着脸看了眼韦睿明，低喝，“还不快去打饭！” 韦睿明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若老师生气了，硬着头皮上前打饭。 心里把明岚骂得狗血淋头，一个靠走后门进的研究所还敢在他面前硬气！ 明岚选了个角落坐下吃饭，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庞列扫了眼食堂，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身上，像几千只蚂蚁爬上身似的。 庞列缩着脑袋坐下来，压低声音，“明工，你不怕吗？” 明岚正将碗里的饭菜扒一半到另一个饭盒里，另一个饭盒盖都盖不住。 闻言抬头，眼底全是茫然，“怕什么？” 庞列语塞，随便找了个语题。 “明工，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边同志的饭盒吗？她吃得完这么多吗？” 明岚点头，“是啊，她忙着做实验，我给她带饭。女孩子，要吃多点。” 庞列脑袋有瞬间的迷茫。 边同志不是明工的助理吗？怎么感觉两人颠倒过来了。 唉，不管了，正事要紧。 “明工，要不你赶紧去找祁院长吧。” 明岚边吃饭边回了句，“找他干嘛？” 庞列那个愁啊，明工看着就不谙世事。 “明工，那个韦睿明家里是从政的，你得罪了他，以后项目的事不好说。这次祁院长请他们过来帮忙解决动力系统的问题，若是他们故意刁难，指不定会把这事怪在你头上。” 明岚问：“谁会把这事怪我头上。” 庞列：…… 庞列快哭了。 这个项目已经准备快一年了，就只剩下动力系统的问题没有解决。 若是到时候京市研究队不肯帮忙，他们这个项目得黄，就算祁院长想保她，可这里面包含了整个研究所的所有人一年的心血啊，难保不会有人把事怪她头上。 第70章 送空调 怪就怪呗。 反正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明岚悠悠地吃着饭，看得出来，她很享受。 庞列仿佛脑袋上顶着朵乌云，一直唉声叹气。 “我吃完了。” 明岚拿起饭盒就走。 这小伙子不行，下次不能再同一起他吃饭了。 容易影响胃口。 明岚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边南烟还在无尘室里灌注液晶。 噢，快结束了。 这效率，杠杠的！ 难怪刚才那狗吠的想要抢边南烟。 这可是她的宝贝！ 明岚关上实验室的门，走到一旁的临时小床上，拉上小薄被午睡。 等边南烟把液晶屏放在老化机里测试，出来后，一 眼就看到那睡在角落里的人，她还小小地打着呼。 完成小目标的激动跟此时的无语交杂，化成复杂的情绪。 盯着桌子上眼熟的饭盒，发了好一会呆。 她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双职工，在国营工厂都是管理岗位。 但自从她坚持要走学术方向，就跟家里闹掰了，她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也好久没受到别人的善意。 他们都说，她痴心妄想，说她异想天开。 让她脚踏实地，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该做的事。 边南烟默默打开饭盒，低头吃饭，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白米饭上。 午睡后，明岚刚睁开眼，就看到边南烟正在2号桌一边做实验，一边记录着什么。 明岚打了个哈欠，“液晶屏老化要8个小时，我先下班了。明天再继续。” 边南烟连忙提醒她，“明工，还没到下班的时间。” 明岚擦去眼角的泪，“我不用按时上下班的，祁院长没跟你说吗？” 边南烟呆了，摇头。 这世上，还有早退的工程师吗？ “对了，就算哪一天我没来，也是正常的，你不用找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实验室里的东西你都能用，剩下的材料你也能用，不用省。” 直到明岚走了，边南烟还没回过神来。 她，她知道自己在偷偷记录方才的实验步骤，但她不仅不计较，还把剩余的材料送给她研究。 边南烟笑了。 眼眶也红了。 明岚去找院长安排人给她把空调运回来，便骑着电动车兜到附近的小菜市扬。 说是小菜市扬，其实是附近一些农民在家属院去镇中心必经之路摆的小摊。 明岚空间里有的是海鲜，但没青菜。 见他们的蔬菜还挺嫩的，便全包了。 农民提早收摊，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明岚回到家的时候还早，就将一把菠菜，一扎绿豆芽放在厨房，又从空间里拿出大黄鱼以及又肥又大的梭子蟹用一个大木盆装了起来。 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盘李子。 刚收拾好，躺在摇椅上吹着凉风时，吃着酸甜可口的李子时，院门口就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你这丫头，叫我老头子给你留东西，你却不见踪影。” 明岚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头大步走来，身后的庞叔还推着自行车。 明岚坐起来，“葛老，你怎么来了？” 葛老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拖了张高凳坐在风扇旁，气哼哼地瞪着她，“你这丫头，要不是我老头来找你，你不得把我忘得……” 突然，他噌地一下站起来。 捧着风扇像打量稀世珍宝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这风扇，你这风扇……” 庞叔帮他说出来，“这风扇吹出来的是凉风。” 葛老猛地一拍大腿，“就是，就是，这风扇竟然能吹出凉风！这风扇，是你改进过的吧？” 明岚看着他那炽亮的眼睛，很不想承认。 扭过头去。 正好见过庞叔拖着一个麻袋放到角落，又将手上的两瓶奶粉放在石桌上。 “葛大爷，你过来是给我送废品的吗？”她指着角落的麻袋。 葛大爷冷哼一声，瞪着眼，“你这丫头还想转移话题，我不管，你也得给我改进！明天我就把我家里的风扇运过来，你得给我改进，我要凉风。” 明岚：……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空调，是不是也要一台空调？ 都说人是不经念叨的，事也是。 喧闹声由远及近的，几声呼喊，“明工，明工。” 下一刻。 明岚就看到自家院门口被包围了。 中间是研究所里运输队的人，两人身上还穿着所里的工衣。 周围的是家属院的，大人小孩，一个个围着运输队的同志，还有大娘扯着运输队小伙子身上的衣服，嘴里问着：“同志，你真的是研究所里的人？” “那明岚真的在那你们所里上班了？她不是所里的清洁工吗？你们怎么还给她送这么大个东西来了？” 被好几只手扯着衣服的计松一脸菜色：…… 同样一脸菜色的向兴言，“大娘们，请你们让一让。明工是所里的工程师，不是什么清洁工。” “这空调是明工的东西，我们只是帮她送回来。” “空调？空调是什么东西？” 计松&向兴言：……要命！ 问话归问话，能不扯他们衣服吗？ 眼角见到悠悠走过来的明岚，就像见到救星似的，“明工，明工，你快让大娘们走开，我们给你送完东西还得回所里报到。” 大娘们见到正主，立即便松开两人衣服，“荆团长媳妇，你真的在研究所里当上工程师了？” “嗨哟，你还问什么，研究所里的人都来了，还有假的！岚妹子，你是怎么当上工程师的？你看看我们家妞儿能不能进？” 明岚记得这位说话的大娘。 大娘姓古，儿子是个连长，特地带女儿过来这里找结婚对象。 她女儿见到男人脚就自动拐伤，要么扑入人家怀里，要么摔倒在人家脚边。 明岚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亲眼看到过两回，且她喜欢化浓妆，颧骨两坨大腮红，像猴子屁股似的。 想不记得她都难。 明岚嘴角扯了扯，正要说话，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挡在明岚面前。 第71章 老小孩指的就是这样的吧？ 她双手叉腰，对着古大娘就是破口大骂，“古大娘你好大的脸，我们小岚高中毕业生，在所里才得到一个临时工的位置，你女儿初中毕业都没有，哪来的脸让小岚给你找工作？” 明岚从唐婶身后探出头，歪着脑袋 ，“就是！”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只是临时工，我就说嘛。” “对啊，一个乡下来的哪里有本事当正式工……不对，荆团长媳妇是高中生？不是说她没上过一天学吗？” 说到这唐婶就嘚瑟了，“我们小岚可是高中生，还是跳级的天才！十四岁就拿了高中毕业证！”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看着明岚的眼神都带上敬佩与羡慕。 “十四岁就拿了高中毕业证，这也太厉害啦！难怪荆团长这么喜欢她，这不比那在台上跳舞的还要厉害。” “对对，我还是第一个听到跳级拿到高中毕业证的。” 古大娘嘲讽，“说得好听，她如果这么厉害，怎么连大学生都不是？” 众人疑惑，“也是啊，这么厉害，怎么不是大学生？” 唐婶斜眼看过去，“再厉害的大学生能组装自行车吗？再厉害的大学生能让研究所的院长亲自过来请吗？” 众人：“唐婶说得也对。” 古大娘气死了，“你们怎么回事？有没有点立扬，谁来说都对？” 众人：“你说得对，我们也站你啊。” 古大娘已气死。 唐婶挥手赶人，“行了，今天小岚家里有客人，你们都别在这里围着了。” 还得是唐婶！ 很快院门口的人就走光了。 明岚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护手霜塞唐婶手里。 “唐婶，谢谢你。你经常干活洗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涂一下，专门护手的。” 唐婶一见跟雪花霜差不多的东西，这东西贵着呢！ 连忙推回去，“你这孩子，跟婶子客气什么？左右不过就是说两句话，快收回去。” 明岚将护手霜硬塞她手里，还把人往外推，“婶子才不是跟我客气，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要，下次我还敢让你用帮忙吗？” “哎哟，哎哟，你这孩子。这东西太贵重了。”唐婶愣是被推出了院外。 明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唐婶，这是我孝敬你的，你快回去忙活吧。” 唐婶无奈地轻轻拍她的手，心里暖暖一片，“你这孩子。” 每次别人对她好一点，都要百倍千倍地还回去，生怕自己欠了别人一点点。 都是她那伯父伯母做的孽啊！ 这么好的孩子。 明岚回了院子。 向兴言与计松大大正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着葛老的问题。 见到明岚，明显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葛老有些问题他们回答不上来了。 他们只是一个纯纯的安装工具人！ 忙问：“明工，你看这空调跟室外机要装在哪？” 明岚指挥两人将空调装到自个房间。 室外机就放在院子一个角落里，不用攀爬安装，省时省力。 葛老兴致勃勃地围着明岚转，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 明岚摸了摸鼻子。 不太妙的感觉。 明岚拿起一个李子怼过去，“葛老，吃李子。” 葛老笑眯眯地接过李子，“明丫头啊，这空调就是家里是降温用的？” 明岚诧异地看了眼葛老。 至今为止，知道空调这玩意的，除了边南烟，就只有祁院长隐约听过。 “是啊。” 明岚走过去翻看麻袋，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废弃的铁啊，铝啊，线圈等零配件打磨打磨或者回炉再造还是能用的，毕竟这年头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葛老确实是很认真帮她筛选东西。 “这些多少钱？”明岚问。 葛老摆摆手，“这些东西算什么，大爷送你了。” “明丫头，大爷也要一个空调。钱，票，随你开口。” 明岚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角，就想起边南烟。 噢，她现在有个超超能干的助手！ 她平时也没什么项目，不要把人无聊跑了。 眼珠子一转，“可以啊，不过有些设备和资源得用研究所里的，这个东西是你私人用的，你得跟祁院长那边商量，材料钱你自个出，其他的就给个一百块钱的手工费。” 也给超能干的助手赚点钱。 葛老立即应下，“成交！哈哈！” 向兴言，计松装完空调就要走， 明岚给两人倒了杯水，“喝了再走。” 向兴言，计松受宠若惊，“谢谢明工。” 这位可是祁院长千叮咛万嘱咐要服务好的，却没想到这么随和。 两人走后，葛老进屋感受了一番空调的凉爽，竖起个大拇指。 “好家伙，老祁那家伙得谢谢我，给他推荐了这么个好苗子。” “他有没有收你为徒弟？” 明岚摇头。 葛老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么好的苗子，他竟然敢不收你为徒！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见他气势汹汹一副找人算账的模样，明岚忙拉住他，“葛老，我不想当徒弟，祁院长对我很好。” 葛老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明岚赶紧点头，“真的，真的。” 葛老拍了拍衣服，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好吧，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收拾他。” 明岚盯着葛老。 坐她摇椅，还让她当孙子……不对，当孙女。 葛老似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妥，招呼她。 “小岚啊，葛老这把年纪了，也没个后代养老，我看你这小丫头跟爷爷脾气很投缘 ，以后要不你就给爷爷养老，爷爷罩着你。” 明岚嘴角抽了抽，“葛老。” “叫爷爷。” 明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葛老肩膀一怂，像雨打的茄子，蔫了，“可怜爷爷我一生戎马，为国为民，误了终身大事，老了老了，连个临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我可怜啊！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末了，还可怜兮兮地擦了擦眼角。 明岚嘴角抽了抽。 “您老好歹也装得像一点。” 葛老立即放下手，像个老小孩似的耍赖，“我不管，我就要当你爷爷。你不答应我，我就天天缠着你！” 明岚看向庞叔，“他一向如此吗？” 庞叔也是没脸看，捂着脸，“要不，岚小姐，你就从了他吧。” 明岚看着庞叔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庞叔。 看着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结果，称呼这就变了？！ 葛老赖着不走，就这么占据了明岚的摇椅，明岚的风扇，明岚的李子。 明岚：…… 这老小孩指的就是葛老这样的吧？ 正在这时，对面又是一番乒乒乓乓。 第72章 高低得给那小子一巴掌 看着像是出远门的架势。 明岚的腰板立即挺直，来了精神，脖子都伸长了。 注意到明岚的眼神，丁营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朱婆子朝她翻了个大白眼，嘴里嘀咕着什么。 葛老噌地站起来，“你这婆子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孙女？” 朱婆子斜眼看他，“你是废物回收站的那个老头？我就算骂又怎么样，你一个管垃圾的……呜呜呜。” 朱婆子被捂住嘴巴，丁营长铁青着脸，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妈什么都没说。我们赶船，先走了。” 丁营长拖着朱婆子走远。 葛老这才甩着手，气哼哼坐下，“什么东西，我葛元青的孙女也敢骂？” “要不是她走得快，我高低得给那小子一巴掌。” 明岚：…… “岚妹子，这是你爷爷啊？他今天一早就过来找你了。”杨兰花拉着胖墩走了进来。 胖墩双眼一亮，冲过去翻着石桌上的东西。 两瓶奶粉里还装着一包奶糖。 胖墩抓起一颗糖就丢进嘴里，双手又将其他糖往怀里扒拉。 突然，他两脚提空，被拎在半空，吓得他哇哇大哭，手里的奶糖散了一地。 杨兰花忙跑上去，“小石，小石！” 她不敢靠近庞叔，只回头看着明岚，“岚妹子，你快让这位同志把我家小石放下，他只是吃了一颗糖，什么也没做啊，你有那么多颗糖，给孩子一颗也没什么啊。” 没想到，却看到面无表情的明岚。 杨兰花心头猛然一跳。 平日里，她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耷拉着眉眼，肩膀低垂着，像游魂似的，看起来就很好骗的模样。 这时看起来竟那般冷漠无情，就跟那个荆泽琛一样，看似温和，眼底全是冷漠。 她心里惊骇，嘴上却溜得飞快，“你，岚妹子，就算你生气，我赔你一颗糖就是了，还请你把人先放下。” 一句话，把明岚说成小家子气，因为一颗糖欺负小孩的人。 葛老将明岚拽到身后，冷哼一声，“人是我让老庞拎的，他抢的是我的糖，你说小岚做什么？” “小时一颗糖，大时一颗金，有什么父母就有什么孩子。你放纵小孩冲进别人家里抢东西还有理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躲在孩子背后占便宜，哪来的脸说我家小岚？” 杨兰花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当即便红了眼眶。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平时孩子都是婆婆在带，轮不到我来管，养成了不好的习性。我，我也没办法啊。” 葛老见她要哭的模样，皱起眉头，扭过头，低咒一声，“晦气！” 明岚却是开口了，“杨嫂子，我跟你关系没那么好，麻烦叫我明同志。另外，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冲进我的院子，还纵容孩子抢客人的东西，就算是在大院里说出来也没有理。” 杨兰花瑟缩了下，怯怯地看着她，“岚妹子，那天你送我那么贵的美白霜，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明岚恍然，伸出手，“说得对，我们非亲非故，确实不应该送你这么贵的东西，五块钱，谢谢。” 杨兰花完全没想到明岚不按套路出牌，娇弱脸都装不下去了，“我，我没钱。” 明岚一屁股坐在高凳上，“以后，不准再随便进我家院子，不然，我就告诉荆泽琛，说你欠我钱不还。” 杨兰花瞳孔一缩。 什么人呐，一点鸡毛蒜皮的事 ，还给男人告状？ “现在，带着你的孩子，出去。庞叔，把孩子送出去。” 庞叔拎着小胖墩送到门口，小胖墩哭了半天，大人们都在吵架，根本就没人理他，也收了哭声，委屈得抽抽噎噎地。 被丢在门口，也不敢再乱闯进来了。 主要是这个男人太雄壮了，杵那就跟巨石一样，让人害怕。 杨兰花神色恍惚地出了荆家小院。 回头，就对上明岚冷漠的眼神。 杨兰花打了个哆嗦，拽起小胖墩就冲回家里，呯地重重关上门。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表面那样好相处。 相反，不是能得罪的，就跟，荆泽琛一样。 当初，她只是看出荆泽琛不是好惹的，便用言语诱导婆婆找荆泽琛麻烦，本想借荆泽琛的手教训婆婆一顿。 却没想到，荆泽琛一出手，便让婆婆在整个大院里坏了名声，连带着小石欺负小孩的事传得整个大院都是，连自个男人都被政委训斥了一顿。 葛老脸皮很厚，不仅自认了个爷爷的名号，还赖在荆家小院不走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不回去用晚饭吗？”明岚委婉道。 葛老点点头，“小丫头说得对。” 明岚的高兴还没持续一秒，就听葛老点着庞叔说，“老庞，还不快去做饭。你刚才不是买了些菜，顺便一起做了。” 庞叔看了眼生无可恋的明岚，又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葛老。 最后很是自来熟地把自家的菜全都搬到厨房里去。 反正回去也是要做饭的，去哪做不是做。 他是很要脸的，但他是葛老的警卫员，不能不听军令啊。 委屈岚小姐了。 庞叔正直的脸上露出一个憨憨的歉意地笑容，“岚小姐，你吃辣吗？” 明岚并不想回答的，但嘴巴它有自己的想法，“微辣。” “好的，岚小姐。” 明岚脑袋磕在石桌上。 葛老敲了敲她的脑袋，“年轻人，这般丧气做什么？” 见桌上有瓜子，开始磕上了。 咔嚓咔嚓。 这声音有魔力，明岚不知何时抬起头，也开始磕上了。 “你早上就来了吗？等到现在？怎么不去研究所找我？”明岚问。 别人进不去研究所，但葛老的身份一看就不普通。 葛老又哼哼上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爷爷我在废品回收站等你几天了？你丢下一句话，人就没影了。” 明岚有些心虚，咳咳，她确实忘得一干二净了。 “咳咳，都怪天太热了，脑子都被烤得稀里糊涂的。” 葛老瞥了她一眼，“要不是武高达来了研究所，我高低得冲去研究所找你。” 明岚八卦雷达因子一下子就拉醒警报，“武高达怎么你了？” 第73章 第一次来 葛老并不想讲自己的蠢事，那真的是他威名赫赫一世的污点！ 要不是武高达确实是个有些能力，葛老向来敬重科研人员，高低得用权势让他好看！ 未免自己控制不住弄死他，他就不去研究所了。 明岚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昨天，武高达跟他的徒弟插我的队，还撞了我一下，可缺德了。” 葛老一听，竟然敢撞他的宝贝孙女，这还得了。 当下火冒三丈，重重拍了下石桌，“岂有此理！武高达这个狗娘养的，当初刻意接近我，借我的权势去打压别人，抢了别人的机会，现在竟然敢动我葛元青的孙女！” 明岚长长地哦了一声。 葛老那通天的怒火便如同被浇了盆冷水，眼睛瞪得老大，指着明岚，“你，你这小破孩！竟然敢算计你爷爷。” 明岚抿着唇笑，像开玩笑似的，“爷爷就是拿来算计的啊，你还敢当我爷爷不？” 葛老哼哼了几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话，你尽管算计，你有本事，就把我裤衩子算计完了。” 明岚怔了怔，垂下眉眼，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裤兜。 “唉……” 明岚捂着额头，“你敲我干嘛？” 葛老又一屁股坐下，一脸得意，“你都明目张胆算计你爷爷，我还不能敲你两下。” 明岚气鼓鼓地扭过头，又开始咔嚓咔嚓嗑瓜子。 葛老得意，小样，他虽然对科研人有滤镜，但一双招子还是很厉害的。 小丫头就是个实诚人。 “听说，你跟荆家小子领了证，什么时候办酒啊？” 咔嚓咔嚓。 “不办酒。” 葛老不满了，“荆家小子竟然连酒都不给你办，岂有此理！欺负我这个当爷爷是个软柿子！” 明岚斜眼睨他，“您老这脾气，谁敢拿你当软柿子？”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荆泽琛回来了。 见到葛老，诧异了一瞬。 “葛老，您怎么在我家？” 荆泽琛又看了下他坐着的摇椅，再看看自家媳妇，委屈巴巴地坐在一旁。 好家伙，一来就占了他媳妇的座驾。 葛老并不知自己被荆泽琛腹诽。 他正摆着长辈的谱，用挑剔的眼神盯着荆泽琛，“我来看我孙女，怎么？你有意见？” 荆泽琛看了眼明岚，见她没有反驳，眼神深了深。 荆泽琛扬起一个笑容，“葛爷爷既然是我媳妇的爷爷，那就是自家人，我欢迎都来不及。” 这话，葛老爱听。 当即便收了那挑剔的模样。 傲娇地哼哼两声，“算你小子会说话。” 荆泽琛看了眼正在挥舞着锅铲的庞叔，“葛爷爷你先跟明岚说说话，我去帮一下庞叔。” 葛老见他熟练地洗菜切菜，那熟练的刀工，说他不是家里掌勺的都不信。 当即满意地点头，“这小子，眼里有活，长得也还行，勉强配得上我孙女。” 这评价，就连明岚都忍不住侧目，“你这滤镜也够厚的，整个家属院的人都说我配不上他。” “胡说！我葛元青的孙女那是顶顶好的，配谁都绰绰有余，我看谁有意见，叫他到我面前来说！”看他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明岚忍不住笑了。 葛老哎了一声，“是嘛，小孩子家家的，整天耷拉着脸干嘛，就得笑起来才有活力。” 明岚问：“你跟荆泽琛认识？” 葛老撇嘴，带着一股子老丈人对女婿的不满与矛盾的骄傲，“切，不就是单兵最强，不就是最年轻的指挥官，那群老家伙，说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而且，他爷爷我也认识，年轻时候就是一只笑面虎，跟荆泽琛那小子一样。” 说完，还不满地哼哼两声，听得出来，葛老跟荆爷爷是有些故事的。 明岚的八卦心如星火燎原。 葛老见她感兴趣，就把当年他与荆爷爷当战友上国际战扬的事当故事讲给她听。 两人性子截然相反，一个直来直往，一个喜欢在暗地里搞事，发生过不少啼笑皆非的事。 明岚听得津津有味，等荆泽琛与庞叔两人做完饭，爷俩正打得火热。 葛老算是误打误撞迎合了明岚的爱好。 庞叔当年能留在葛老身边当警卫员，也托了这手好厨艺，因此这顿晚餐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当然，明岚一口就吃出了哪些菜是荆泽琛做的。 他做的菜，有一种幸福的味道，是别人没有的。 明岚的筷子就往他做的菜上伸，以至于庞叔都以为自己手艺退步了。 荆泽琛则笑得眉眼弯弯。 葛老都没眼看。 快乐的晚餐结束后，葛老回家，明岚与荆泽琛照常两人洗漱睡觉。 明岚睡到半夜时，腹部绞痛难忍，咬着下唇闷哼，缩成一团。 “阿岚，你怎么了？”大门突然呯呯敲响。 明岚痛得嘴唇发白，连话都说不出，只虚弱地喘息着。 荆泽琛突然冲了进来，拉开灯。 床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草席，女孩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白得可怕，额头上全是汗珠。 荆泽琛脑海嗡地一声，空白了半晌。 他快步上前抱起明岚，冲出院子。 他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医务室就在家属院与军区中间的地带。 “医生，医生，快看看我媳妇。”他脸色也白得可怕，全身都在颤抖。 历玉山见过荆泽琛受过很重的伤，却从没见他这副鬼模样。 历玉山面色肃然，“快，先把人放在床上。” 一把脉，那凝重的脸色顿时僵了。 没好气地斜了荆泽琛一眼。 荆泽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历玉山认识荆泽琛二十几年，哪见过这个笑面虎慌张的模样，像不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好几下。 荆泽琛见他这时还发呆，一把将人拽了过来，低吼，“快给她看病！她血都快流干了！” 历玉山好笑又好气，“快松开，你想勒死我，这大半夜的，可没别的医生给她治病。” 荆泽琛这才松开他。 历玉山给开了止疼药，又倒了一杯水，“你先把止疼药给她喂下去。” 荆泽琛立即把人抱起来，“阿岚，把药吃了。” 明岚却似陷入昏迷，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牙关咬得死紧。 荆泽琛哄了好久，明岚却像没听到似的。 历玉山玩世不恭的脸色也微微凝重，“她这是身体陷入自我保护的状态，害怕疼痛，就把自己隔绝开来。” 历玉山眉头皱得死紧。 一般这种情况，是因为长期受到虐待，受不了疼痛，才会引发自我防御。 这小姑娘之前是受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虐待吗？ “她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月经迟迟未到，今天可能是吃多了凉的东西，月经痛也是能痛死的人。她肌肉紧绷，就算是打止痛针也打不进去。” 第74章 照顾 哗啦—— 一把拉上隔离帘， 隔挡了历玉山的视线。 荆泽琛躺到床上，将缩成虾米的人儿抱进自己怀里。 明明是大夏天，却像抱着块冰。 荆泽琛帮她擦干额头的汗珠，揉搓着她冰冷的小手，将止痛药放进自己嘴里，贴了上去。 小姑娘紧绷着唇，丝毫不放松。 荆泽琛却很有耐心，轻柔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柔软的唇珠，冰冷的唇渐渐回温，紧绷的唇线缓缓松开。 咬紧的牙关微微松开，荆泽琛没有乱动，小姑娘敏感又警惕，他慢慢地用自己的气息侵染了她嘴里每一寸，直到她放松警惕，主动松了牙关，迎接他的入侵。 荆泽琛才慢慢将药推了进去。 西药苦涩，小姑娘灵敏地将药片推了出来，被荆泽琛堵住，趁机按了下她的人迎穴，药片顺利吞了下去。 小姑娘不满地哼哼唧唧。 荆泽琛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直到药效起作用，额头不再沁汗，这才把人放开。 荆泽琛掀开隔离帘。 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历玉山：…… 历玉山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哈哈，今晚天色不错。” 荆泽琛冷眼看他。 历玉山呵呵两声，好像现在才看到荆泽琛，“哎哟，你这身带血的衣服，半夜看到，不得吓死人。” 荆泽琛此时身上的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他却满不在乎。 历玉山绕着他转，啧啧称奇。 荆泽琛虽然没有洁癖，但这小子边界感很强，不喜欢别人随便入侵他的领域，更别说，身上被染了一身月事血。 换以前，表面平静，内里已经爆炸了。 “啧啧。”历玉山摇头晃脑，很是欠揍。 荆泽琛面不改色，知道明岚没有大碍，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 “她醒来还会痛吗？来月事需要忌口什么？” “一般醒来后不会痛得那么厉害，微微不舒服还是会有的。如果还是受不了就吃止痛药。” 叮嘱完，历玉山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片卫生巾拍到荆泽琛胸口，“回去给你媳妇带上。” 他笑得贼兮兮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这是说明书，具体怎么戴，你回去好好学哈。” 荆泽琛眼角一瞥，脸色微变。 历玉山何时见过他这般精彩的表情，顿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荆泽琛啊，荆泽琛，你也有这一天！” 荆泽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 历玉山笑着笑着，笑容消失了。 这小子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看的。 历玉山摸了摸鼻头，清了清嗓子，抽出另一张纸，“这是来月事的忌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不行吃冰的，不能吃凉性的水果与食物，像西瓜，梨啊，香蕉的，苦瓜，绿豆，海鲜都要忌口。” “虽然天气热，但她的情况比较严重，最好不要碰凉水，洗澡用温水。” “肚子不能受凉，不能吹冷风，这几天头发最好别洗了。” 荆泽琛记下医嘱，用被单将人包住，将人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离开。 历玉山将人送到门外，见他视若珍宝的模样，啧了一声。 历玉山与荆泽琛小时候是住在同一个大院的，从小到大，他就是自家父母口中的模范生。 整个大院的孩子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父母的口头禅就是。 “你看看人家荆泽琛的成绩！” “你怎么就不能像荆泽琛一样乖巧听话！” “人家荆泽琛不仅长得好看，又爱学习，你看看你！” 而他，就是离阴影最近的那个。 他家就在荆泽琛爷爷隔壁。 父母天天把他送到荆泽琛爷爷家里，让他从小就跟着荆泽琛，企图沾染一些荆泽琛的高智商。 刚开始，历玉山看荆泽琛不顺眼，还狠狠地抓弄了他几次，结果每次荆泽琛都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他却被整得灰头土脸，还要承受诡计被戳破，父母混合双打的下扬。 几次下来，历玉山再蠢也知道了。 这小子，表里不一啊。 这个发现，让历玉山扭曲的心理都诡异地平衡了。 看吧，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完美的人，那小子阴得很！ 偏偏他爸妈被骗得死死的，还好意思说他蠢，他才是万人皆醉我独醒！ 从那以后，历玉山的一个爱好就是偷偷观察荆泽琛，专门找出他表里不一的行径，整合成一个册子，然后偷偷暗爽。 到现在，这已经成了他一个不可言说的爱好。 如今，他又发现荆泽琛的一个小秘密。 “哈哈哈……”历玉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荆泽琛这样几近完美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豆芽菜！ 另一头，荆泽琛直接把明岚抱回她房间。 她还在流血，汩汩的血看着很可怕。 荆泽琛盯着小姑娘好一会。 明岚睡得很不安稳，蹙着眉头，时不时哼唧两声。 荆泽琛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没把人唤醒。 走出房门，从热水瓶里倒了些热水，冷水兑温。 帮她脱衣服裤子，全身擦洗，又手忙脚乱地换上卫生巾，新睡裤，全程他耳朵都是红的。 等把清爽干净的姑娘抱进自己的屋里，他全身都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回了屋，将睡不安稳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许是他体温太热，小姑娘自动滚进他怀里，一双冰凉的小脚还伸进他衣服里，踩在腹肌上，荆泽琛闷哼一声，晦涩的眸色深了深。 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温热的大掌中暖着，又拉起薄被将两人盖住。 确保自家小姑娘没有哪处受凉，荆泽琛才拉了窗头灯。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月光映出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 第75章 有人想抢她的宝贝 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昨晚来月经了。 以前身体不好，一直没来月经。 最近吃得好养得好，又因着最近吃西瓜吃海鲜吃多了，一来就是大爆血，痛得死去活来。 明岚缓缓坐起身，看着身上干净的睡衣，怔忪片刻，脸上慢慢爬上红晕。 她坐了好一会，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 ，才换了衣服出去。 刚推开门，便看到身长玉立的荆泽琛正在锄地。 明岚懒，自然不可能打理院子里的菜园子。 那菜园子便荒废起来，几天时间就长出了好些杂草，此时都已经拔得干干净净，荆泽琛正在松土。 他挽着裤腿，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腿，举起锄头时，手臂青筋暴起，汗珠从额头滑下喉结，力量感爆棚，整个空间都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 明岚只觉得嗓子有些干哑，慌乱移开视线，恰好就看到了随风飘扬的小内内。 明岚只觉得脑袋像炸开一般，脚趾头都抠出一别墅了。 恰好，荆泽琛回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回，见她脸色没似昨夜那般惨白，这才放下锄头，洗了洗手。 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往厨房走，问：“身体怎么样？还痛不痛？” 一连串动作，很是丝滑。 明明做过不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明岚只觉得被圈住的手烧得慌。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不痛了。” 其实还有些隐隐不舒服，但对比昨夜的痛楚，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荆泽琛似没留意到她的不自在。 从温着的铁锅里拿出温鲜奶，瘦肉猪肝粥，红糖馒头。 语带温和地叮嘱，就如往常一样，“先喝杯温牛奶。” 明岚垂着眼喝牛奶，“你也吃。” 荆泽琛笑了笑 ，“我已经吃好了。既然你已经好了，我便回军营了。” 明岚吸鲜奶的动作一顿，便感觉荆泽琛揉了揉她的发，“小孩，好好吃饭，今天在家休息，不要去研究所了。” “不要吹冷风，也不要吃西瓜海鲜，听到没有？” 明岚轻轻哦了一声。 头上的轻柔力度便离开了，脚步声由近及远。 明岚没有抬头，继续小口吸着鲜奶。 “小孩？” 她轻声低喃。 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很是烦乱。 拿起蓬松的软乎乎的馒头，一口咬下去，便陷下一个大口子。 南方跟北方的馒头很不一样，南方的馒头很软很蓬松。 明岚有时候会一巴掌把馒头拍成一层饼，一口咬下去，微软又有嚼劲，微甜。 明岚很是喜欢。 但她荆泽琛喜欢吃北方的馒头，他不喜欢甜粥，也不喜欢甜馒头，但他每次做，都只做南方的馒头。 明岚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 而此时的荆泽琛却一墙之隔的院墙外，他单脚撑在墙角，眼神晦涩地看着远方，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对面的院子走出一个女人。 看到是他，脸色一变，慌忙退回院子，呯地一声关上院门。 荆泽琛冷漠地扫了一眼对面院门，取下香烟放到裤兜里，转身离开。 杨兰花背靠着阖起的院门，心脏砰砰狂跳。 她第一反应就是，明岚告状说她欠了她五块钱，荆泽琛盯上她了！ 直到很久，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才偷偷打开一条缝，见到外面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 “妈妈，你在做什么？”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杨兰花差点没吓死。 她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但习惯性被她压了下去。 她抓住胖墩的肩膀，“小石，你要记住，以后不准去对门偷拿东西！” 胖墩想到那天那个高大的叔叔，吓得一个哆嗦，“妈妈，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敢去别人家里偷拿东西了。” 杨兰花脸色晦暗，含糊地说了一句，“妈妈只是让你别得罪对面那个阿姨跟叔叔。” 胖墩不解的歪着脑袋。 妈妈是说，他可以去别人家拿东西吗？ 明岚用完早餐，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但心情莫名烦躁。 很是奇怪。 明岚闭上眼睛，联系小统子，“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异样？” 小统子收到大大的来电，心里那般憋屈总算有人倾诉了，当即大声说：“大大，我跟李翠桃势不两立！” 明岚心头微动，难不成二表嫂真的有问题？ “大大， 李翠桃她不要脸地偷我的猪骨头！！！”小统子悲愤的声音在她脑海回响。 明岚：…… “大大，大大，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李翠桃欺负我！她欺负你唯一的可爱的小统子！” 明岚嘴角扯了扯，“那你欺负回去。” 小统子委屈，“可是我人小。” 明岚呵了声，“脑子是个好东西。” 说完，明岚单方向挂断电话。 小统子瘪嘴，大大她不爱我了。 很快，那双琥珀色的狗眼一转，若荆泽琛在这，就会发现这使坏点子的样子，跟它主子一个模样。 小统子决定，他要报仇，他要报复！ 他要放弃最爱的睡眠，盯死李翠桃，抓住她的把柄！ 挂断电话的明岚起身，她打算去研究所看看。 以边南烟的速度，今天就能完成平板。 推着电动车往外走，眼底余角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 明岚看过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左手正拖着一大麻袋，右手拿着一个厕所刷。 厕所刷上面的毛已经卷得不成样，脏兮兮的，缝隙里还藏着些黑色物体，上面一团团纠结缠绕的毛发，用得没有三年也有五年了，苍蝇在上面嗡嗡打着转，隐隐散发出异味。 明岚有些生理性作呕。 就见那婆子拖着麻袋进了严秀家的院子，看到明岚经过，还扭过头来，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黑黢黢的牙洞。 明岚差点没一头撞到墙上。 电动车带着明岚很快离开了家属院。 明岚想到刚走之前那股恶臭的味道，那婆子应该是刚去家属院的垃圾扬去捡垃圾了，又想到严秀嫂子无论何时都把苗春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模样。 摇了摇头。 严秀嫂子确实要难受一段时间了。 明岚停好车，背着手，慢悠悠走进研究所，就听到一道声音。 “听说京市研究所的人点名要带走边助理。” 明岚脚步一顿。 有人想抢她的宝贝？ 第76章 欺人太甚 李工的实验室里，除了武高达以及自己的四个学生，以祁院长为首，身后跟着李工整个团队，三名核心工程师，五名研究员。 几人都围在蒸汽轮机前，听着李工介绍新设计的动力系统。 目前海军用的驱逐舰动力系统用的是蒸汽轮机，?但蒸汽轮机热效率仅20%-25%，启动需2小时以上，黑烟明显暴露目标。 且航速在实际应用仅有36.5节，达不到需要的航速，又因工业基础无法达标，就连涡轮叶片都是用锉刀手工打磨，螺旋桨匹配不良导致振动超标。 更新动力系统，引入燃气轮机迫在眉睫。 于是祁院长整整准备了一年时间，准备立项研究燃气轮机舰艇。 但目前国内仅有E国提供的低端燃气轮机M-1图纸，且当年派去E国接受技术培训的仅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武高达。 作为最重要的动力系统，李工是跟着祁院长完成蒸汽轮机舰艇的主力工程师之一，此时担任动力系统的主导工程师，但在最后数据测试的时候，却发现燃气轮机的功率太低，仅9.3MW，比同时期M国的数据低了65%！ 根本就无法支撑驱逐舰的动力需求。 这才有祁院长三请五邀请来武高达团队。 只是武高达端着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那测试的数据，却一言不发。 祁院长低声下气，“武工，你看，这燃气轮机功率太低是否有什么改进方法。” 站在祁院长身后的李工看着院长那弯腰卑微的模样，气得攥紧拳头。 当年，明明是祁院长更有资格派遣去E国培训，但武高达擅长钻营，利用势力抢了培训资格。 祁院长当年安慰他，“派谁去不是去，都是为了国家进步。” 这也罢了，然而，如今国家需要武高达把学到的技术反哺时， 他却推三阻四。 这两天不是身体不利索，就是再研究一下，推脱之意极其明显。 武高达没有说话，但他身旁的韦睿明却开口了。 “祁院长，说来也巧，那边南烟原本是我在学校的小师妹。我老师刚好还缺个打下手的，最近因为一些琐事繁琐，导致心情不太好，这心情不好，工作效率自然就低了。” 跟在祁院长身后的工程师脸色齐齐变了。 韦睿明家境优渥，从小鼻孔长得头顶上，自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就算注意到也不在意。 他已经说服老师，这次要把边南烟带回去，就当个打杂跑脚的，想必边南烟会很感动。 先把人拘在自己身边，到时候，他想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 祁院长脸上的笑容淡了，“武工，边南烟已经入职泸洋研究所，且是明工的助理。” 武高达脸色微沉。 虽然他觉得韦睿明跟在女人屁股后头纠缠很掉价，但韦睿明出的条件他觉得划算，便也允许了。 万万没想到祁院长竟然敢拒绝他。 目前整个华国，也只有他才能看到他们的设计哪里有问题。 虽然，以华国如今的工业基础，根本没办法改进，但一点都不妨碍他以此拿捏祁院长。 “祁院长，到哪里入职是个人的意愿，也许你该问问边同志。” 祁院长见他只字不提工作，心沉到谷底。 “武工，我们这些科研人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进步，近来海域不太平，R国的渔船时常找借口入侵我国海域……” 武高达摆手打断他，“祁院长，我也很为国家的实力着急，但研究这事你也知道，半点急不来，需要慢工出细活。这样，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说完，带着四名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睿明临走前还撞了庞列一下，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 庞列气得对着空气打了几拳，义愤填膺，“李工，他们就是故意针对明工的！” 杜韦也很气不过，“我就知道！当初让明工让一下他们，非要争一时意气，现在好了，被卡脖子了吧！” 庞列瞪他，“你说什么！当初明明就是他们招惹明工的，还骂人！” 杜韦也火大，声音拔高，“我们本来就是求人办事，就算是他们招惹明工的，就不能为了研究所忍一忍吗？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研究所里的人！” “你，你，你不讲道理！”庞列气得说不出话。 祁院长低喝，“吵什么吵！庞列，你把事情的原委给我说一下。” 庞列生怕祁院长怪到明工身上，忙把当初在食堂跟武高达一行人发生的冲突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不偏不倚，杜韦也没法反驳，但他就是不服，低声说：“明明就是一件小事，非要搞得这么大。” 庞列听到他的低语，有些着急，“祁院长，这事不赖明工！” 祁院长摆摆手，“武工他们故意为难，就算没有明工，也避免不了。” 李工也很气愤，“院长，现在怎么办，武工他们就不是诚心来帮我们的。” 陈工忧心忡忡，“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提出一个建设性的意见，我担心的是，他们也找不出原因。” 一直沉默的程工也开口了，“问题是，如果连武工都找不出原因，那整个华国，还有谁能帮我们。若是无法升级舰艇，我们在海域主权上永远只能处于被动的状态，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整个实验室陷入压抑的安静。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未到，声先到。 “院长，糟了，刚才国家文物馆来人，却被京市研究所的人带走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前几天，R国渔船入侵华国海域，就是为了打捞沉船。 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那沉船肯定非同一般。 此事早就惊动国家文物馆的人，前两日祁院长也与馆长电话沟通过，说派了人过来查探，但他们目前侧扫声呐定位沉船失败。 国家文物馆的人过来，便是要想与研究所商量合作事宜，要产出更深更精准的声呐以及更深度的打捞设备。 而他们即将应用在新一代舰艇上的声呐应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声呐处理速度提升8倍，实现多目标实时跟踪。 国家文物馆的人过来就是送钱的，却被京市研究的人当面截胡。 一点都不遮掩，大摇大摆当着他们的面把人带走，料定他们不敢反抗。 这是赤裸裸地当面打脸！ “欺人太甚！” 第77章 想抢人？ 明岚飘到她身后，见她在记录昨天的每一个过程，还用红笔写着她的疑惑以及用不同的数据佐证来推断她这个东西应该是一个新型的显示器。 明岚挑眉。 不错，是个理工科的好苗子。 “你的佐证有理有据，问题也恰好问在点子上。” 边南烟惊了一下，回过头，就见明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脸上一红，立即站起来。 这身高，一下子把明岚比下去。 明岚的脸黑了。 她都忍着排斥喝了鲜牛奶，这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再抽条？ 边南烟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揣度你的实验。” 明岚不在乎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是温的。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 边南烟自从毕业后就没被表扬过，当即局促地绞着双手，腮边微微红晕。 清冷美人的羞涩，反差感很强烈，明岚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看得边南烟整张脸都红了。 明岚不知怎地就笑了。 她心情还很好地招招手，“坐下。” 边南烟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明岚将她手里的笔记抽过来，看着她用红笔标注出来的问题，一个个回答。 “为什么要复配液晶？” “复配液晶可以增强液晶分子定向排列各向异性。” “为什么用入口毛细作用吸入液晶？” “自然是为了防止微米腔体填充不均。” 明岚像是不用思考，问题一念出来，答案就脱口而出，像是答案就刻在骨子里。 也确实也是如此。 她穿越九十九世，每一世都会清除记忆。 但人所经历过一切都会被身体肌肉所记忆，思考过的一切都会在大脑里留下痕迹，与记忆无关。 明岚的声音很平，有些缥缈，又拖着倦懒的小尾巴，听着令人非常舒服，就像躺在海洋里。 不带教训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简单。 边南烟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沸腾，奔腾，撞击着她的心脏，一股热潮冲上眼眶。 明岚讲着讲着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一抬头就见到边南烟发红的眼眶。 明岚：…… 她迟疑道：“哪儿听不懂？要不，我讲慢点？” 边南烟见她这副生怕她下一秒就哭出来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束缚着她的东西啵地一声，碎了。 明岚：这年头的姑娘可真难懂啊，听个课又哭又笑的。 明岚低头看了眼笔记本。 也没什么啊？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液晶屏？ 要激动也该激动今天的核心电路板制造啊。 当前的电视很大，这种集中化平板，不得震撼整个通讯界。 “我都懂了，谢谢明工。” 边南烟笑着双手接过笔记本，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庆幸与激动。 庆幸她把简历投到了泸洋这个偏远的地方，庆幸她被明工看上，被一个超级天才中的天才看上。 祁院长说得对，她能被明工看上，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明工，液晶屏已经做好了，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边南烟迫不及待地开口。 明岚也懒得探究别人曲折的心理，见她没事就直接吩咐，“核心电路板制造。” 边南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 哪里还有初见时冷感美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可爱的热爱事业的小姑娘。 SMT贴片工艺对于技工手艺是有不低的要求的，在未来大多都是用机器来完成的，毕竟放置CPU、内存等微型元件的精度高达0.02mm。 但边南烟真的是一个全能型的天才，她的手很稳，眼力也非常好。 普通工程师做不到，她却稳稳做到了，速度虽慢，但她有耐心，又有这天赋，明岚开心地狠狠吃了好几个荔枝。 时不时就动动嘴，指导指导。 惬意得快躺下来。 于是，当祁院长带着动力系统团队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明岚半躺在沙发上，看那眼皮，似乎快睡着了。 祁院长：…… 众人：…… 看了眼认真得没察觉他们到来的边南烟，又看了眼快睡过去的明岚。 一时觉得自己好像走错地了。 又或者记忆错乱。 工程师应该是边南烟，明岚就一个打酱油？ “不不不……” 众人忙摇头。 明工才是工程师！ 对！明工才是工程师！ 祁院长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明工……” 明岚这才懒洋洋瞟了他们一眼，又极不情愿地坐起来，“院长。” “坐，你们都坐。” 一个个那么高，显得她更矮了。 一行人坐了下来，围着明岚。 祁院长第一个发话，“边工……不对，边助理这是在做什么？” 明岚还是那懒散样，“做平板啊，之前不是去申请了物料？” 祁院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啊，是那显示器吗？” 身后的李工与陈工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被当面打脸，但就如武高达所料，他们别无选择，为了升级动力系统，为了国家强盛，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 原本是想着，若是边助理对明工可有可无的话，他们便随了武高达几人的要求。 可现在…… 李工与陈工看向祁院长。 祁院长斟酌着问：“明工，你觉得边助理如何?” 明岚慢悠悠抬眉。 “好。” “非常好。” “我很满意。” 难得的，明岚对边南烟评价这般高。 祁院长几人当即便愁云惨淡。 身后的研究员助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急又不敢随便插嘴。 杜韦不知道明工到底是什么背景，才能让院长面对她都这般忍气吞声，但他不愿意自己准备一年的项目就这么打水漂！ 这可是关系到海域主权，关系到国际说话分量，就是牺牲一个小小的研究员。 且说到底，也不算牺牲，换了他，可不带犹豫就去了。 他直接开口，“明工，京市研究所的人想要边同志，不然他们不肯帮我们。只是一个助理，只来了两天，对于你来说应该可有可无吧。” 嚓—— 金属刮擦的细微声音。 明岚看去，边南烟脸色煞白，那双很稳的手，此时正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明岚回头看向杜韦，“边南烟是人，不是东西。他们一句想要，就想把人抢走。怎么，他们京市研究所是干抢人的勾当？” 明岚向来倦懒，大部分时候都很好相处，也很好说话，没有架子。 很少说话这般犀利，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她说的话也很在理。 祁院长等人都羞愧地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杜韦脸色涨红，“我没有说他们想抢人，人家边南烟想不定也想跟着武高达的团队，你不能这么自私把人强留在你身边。” 哦—— 明岚放松背脊，依靠在沙发上，招手，“阿烟，过来。” 边南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岚在叫她。 她快步上前，想了想，又蹲在她身边，微仰着头看明岚。 第78章 手里一个项目都没有 这乖模样…… 明岚眼底软了几分。 “武高达想把你招进他们的团队，你愿意吗？” 祁院长等人脸上一阵尴尬，庞列正要说话，却听边南烟迫不及待地说：“我不愿意，我想跟着明工您，我只想跟着明工您学习。” 明岚抬了抬下巴看向杜韦，脸上是少见的得意。 “听到没？” 杜韦咬了咬牙，对边南烟说：“边助理，韦睿明说，如果你愿意去他们团队，他们才肯指导我们的动力系统。韦睿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为难我们。” 压力立即推到边南烟。 如果边南烟不去，那她就是害得整个研究所立项失败的罪魁祸首。 他撼动不了明岚，但边南烟就算强留在泸洋研究所，日子也不好过。 边南烟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稳住。 庞列忍不住了，吼道：“你说什么屁话！他们才不是叫边助理去他们团队，韦睿明说了，是去打杂！打杂！人家边助理在清北理工科可是第一名！你让人家去打杂，良心呢！” 杜韦也不心虚，“可事情就是她引起的！就算他们本身就不怀好意，那也得他们找得到导火线！她一个姑娘能进研究所已经很幸运了？她在这里不也是跟着明工做一些打杂的事吗？跟着武工，还有一丝希望转成研究员，我是为她着想。” 边南烟看到这熟悉的话，身体忍不住颤抖。 在学校里，她成绩好，老师们都喜欢她，说她是天才，说她以后会在科研界闯出自己的名头。 然而，毕业后，她就像从天堂打落地狱。 没有一个工程师愿意带她。 理由很可笑。 一个女孩逻辑能力天生就比男人弱，未来发展比不上男人，本该在家相夫教子，哪里有精力花在科研上。 她们要照顾男人，照料家里，她们还会怀孕，影响工作，孩子出生后更会分去大半精力。 就连她的父母也是这样认为的，逼她相亲，让她去文职岗上班。 这些话，就像魔咒，将她逼入绝境。 她垂着脑袋，双手绞着，指节白得可怕，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她是不是不该这般，与全世界的人对抗，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错了？ 突然，一只小手按在她肩膀上。 很小很软，却坚定，而有力。 边南烟茫然地抬头，却对上明岚那双明亮的眸子。 就像黑夜里的星辰，最亮的那一颗——北斗星，指引着迷路的旅人。 “你想留就留。” 杜韦愤怒大喊，“明工你不能这么自私！” 祁院长喝道：“闭嘴！” 杜韦愤愤不平扭过去头去。 祁院长语气坚定，“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既然边助理想要留在你身边，那便留！” 本来也只是想问问两人的意见，既然都不想去，那断然没有逼迫的。 祁院长站起身，“你们先忙，我们先走了。” 明岚坐在沙发上，看着乌泱泱一群人，像落水狗似的，耷拉着脑袋跟在祁院长身后。 明岚起身，插着兜，跟在他们身后。 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边南烟还站在原地。 明岚招招手，像招小狗似的，“跟上。” 说完，便施施然地走了。 边南烟一脸懵，脚却有自己的意识，快步跟上。 祁院长带着人回了燃气轮机实验室，几人围着燃气轮机?以及测试出来的数据，齐齐叹了一口气。 整个实验室愁云惨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倾盆大雨。 李工眉头皱得死死的，“推力不足，问题极可能是在这发动机上，这发动机是借鉴Y国的，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改一下？” 陈工也是无奈，“为了适应我们的舰艇，有些改动不可避免，如今已经做到了极致。” 程工叹了一口气，“正是 ，且我们目前没有全工况测试平台，发动机也改过无数次，这般盲目改动不可取。” 李工愤怒地砸向墙，手里的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武高达那个鳖孙，当年抢了院长的培训名额，学成归来还要刻意为难我们！” 李工拽了拽脑袋上仅剩不多的三撮毛，“TM的！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涵道比不匹配，涡轮叶片不达标，耐温低。”一道声音悠悠回答。 李工大脑一顿，下意识思索起来，“当初为了适应军机设计，缩小直径，这确实会导致涵道比进一步降低。” 陈工一掌一拳相击，“若真是涵道比问题，那么我们原始的军计设计便是有缺陷的，需要在原设计改稿。这么般大规模改动，整个项目都要动起来。” “你怎么确定是涵道比不匹配……” 一回头，就见到明岚那标志性的小个子。 李工陈工异口同声，“明工，怎么是你！” 祁院长一把挤开两人，冲到明岚身边，双眼亮得可怕，“明工，你对于动力系统也有研究？!” 明岚随意点头，“还行吧。” 杜韦噗嗤笑出声来，“明工，见过吹牛皮的，却没见过吹这么大的。你知道修改整个原始设计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才十八岁，手里一个项目都没有，走后门进来的工程师，竟然大言不惭地指手画脚。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 祁院长一把扫开所有人，杜韦被推得踉跄了两步。 却见祁院长将明岚拉到燃气轮机前，满溢的希冀令他的声音都颤抖了，“明工，你快看看，我们设计的燃气轮机，能怎么改？只要你说，我排除万能都能做到。” 说到最后，声音都破音了。 就好像，明岚真的能做到似的。 第79章 等着他来求 “你方才说涡轮叶片不达标，标准是什么？” 杜韦觉得自己疯了，幻视了。 不然怎么看到院长以及几位权威的工程师真的信了那走后门的明岚。 那样不计形象地趴在地上写写画画，涂涂改改。 还有在原地踱步，嘴里吐出一串串数据分析，像疯了似的，神色狂热。 疯了！ 都TM疯了！ “老，老师，你在做什么！”杜韦忍不住去拉自己的老师，却被陈工一把拍开，“别打扰我！” 杜韦一脸魔幻，看向庞列，“院长他们怎么了？” 庞列却是隐隐有些猜测，忍不住激动，“也许，明工真的发现问题，并且能够改进。” “不可能！”杜韦条件反射大喊。 其他研究员面上也是面带着激动，“我觉得庞列说得极对，几位工程师都是在动力系统极有权威的，如果明工说得不对，他们怎么可能都是这个反应，一个就算了，三个工程师都是这样，就连院长也是如此。” “对，我就没见过院长这么信任一个人。” “没错，院长是多权威的一个人，我们研究所从来没有走后门的人，明工也许是真的有实力。” 研究员们并不了解明工实力，当初有资格听明岚授课的，全都是研究所里的主工程师。 虽然他们也听过工程师们说明工极厉害，然而以前带着偏见的眼光，总觉得工程师们只是客套或者给院长面子，如今再想来，所里的工程师们什么时候这么夸过一个人了。 此时再看明岚，便觉得那小小的身影变得高大起来，就连那耷拉着的眉眼也变成大佬的独特气质。 * “那就这么约定了，你们尽早回去，把我们需要的声呐开发出来，后期极有可能还有打捞仪器的项目。”文物局的程科长与武高达握手，两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国家文物局本来就在京市，但考虑到此次沉船的消息是从泸洋岛传过来的，且后续设备有什么问题，处理也较为方便，文物局的局长便给泸洋研究所面子，决定与泸洋研究所跨界合作。 但谁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京市第一研究所，这就怪不得他了。 不仅是从地域的认可，京市第一研究所是全国最为领先的研究所，程科长本身就更倾向于第一研究所合作。 韦睿明面上带着得意，“老师，看来这次来这里，是来对了。” 武高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不错。” 他身后的三名弟子对视一眼，同时撇撇嘴，眼底都是不忿与鄙夷。 这韦睿明的爸在北京市财政局工作，还是个科长，他们研究所的科技费用拨款是由国家财政拨款，占着这层关系，韦睿明即便实力远不如他们，却在武高达面前很有排面。 边南烟以清北第一名毕业，之所以在京市没有工程师要她，除了本身学术界对于女子的轻视，更有韦睿明从中搅和的原因。 那边南烟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好不容易有工程师要她，又让韦睿明巴巴跟着追到这里断她的科研路。 “老师，如今我们有了这个项目，也没多长时间耗在这里了。他们那个动力系统，短期看不出问题，不如等我们回京市再慢慢研究？”话说得好听，但韦睿明眼底却是满满的恶意。 这提议却是正中武高达的心坎。 当年，若不是祁院长，他武高达就该是最耀眼的那颗星辰，是名正言顺去E国进修培训的人员。 若非祁院长挡路，他后面何必因为借了葛老的名头抢了去E国进修培训的机会，更不会因此被葛老厌弃。 他看得洋洋得意，但心底一直记恨着呢。 能给祁院长使绊子，他再高兴不过了。 “行，那就等明天他们来求我的时候再跟他们告别吧。” 至于边南烟，泸洋研究所的命脉都握在他们手里，就连到嘴的鸭子被他们抢了，都不见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助手。 边南烟被抛弃是必然的。 * 祁院长不知道武高达还在等着他过来求他。 他们已经陷入疯狂的亢奋中，整个研究所都高速运转起来。 研究员们对明岚没有信心，但顶不住整个研究所的工程师都对明岚有着盲目的信任。 他们迎着明岚回到她的实验室，回到那张超大的黑板前，讲解起发动机推力不足，如何在原始设计上提高涵道比。 明岚更直言，虽然他们的发动机仿制了Y国的，但他们并没转让单晶叶片涂层技术，这导致涡轮耐温低于原设计。 “那单晶叶片涂层技术，具体是什么样的？”李工激动得地中海的三撮毛都在颤动。 至于为什么不问明岚懂不懂。 至今为止，李工就没见到明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她就是个黑洞，深不见底，比当年他的导师知识还要渊博。 明岚既然开始了，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什么。 她不仅把单晶叶片涂层技术教给他们，还把叶片锻造工艺的提升，都传给他们。 至于更高深的，限于如今的工业基础，教了也没用，没那条件。 “明工，叶片锻造工艺-Y式锻锤，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教给厂里的高级技工？”祁院长腆着脸问。 这种技术，在这年代，那是可以作为传家之宝的，就连八级技工都无法轻易做到。 这个要求实属太不要脸了。 换了别人，祁院长是万万开不了这口的。 但面对明岚，面对这个胸襟宽大，什么都愿意教给他们明岚，为了国家的舰艇事业，祁院长再不好意思，也还是要腆着脸问一句。 “当然，这个我会向研究所申请奖金。” 明岚看向边南烟，“Y式锻锤，你听懂了？” 边南烟整张脸都是红的，是激动的，是眩晕的。 她想过明岚是个超级天才，但从未想到她能站在讲台上，给整个研究所的工程师讲课，就连她慕名而来的祁院长都这般虔诚地听她的课。 直到此刻，她的脑子还是混混沌沌。 但却丝毫不妨碍她做笔记，把明岚讲课内容记录下来，虽然有很多不懂。 “明工，我大部分都懂了。” 明岚点头，之所以问边南烟，则是因为边南烟的手很稳，也很有天分，而工程师很多时候脑子活络，但要他们跟高级技工比，却是为难了。 她对祁院长说：“行，那你找个高级技工过来，最好是八级技工，跟阿烟一起再听我讲一次。” 祁院长猛点头，眼中似有水光闪过。 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 明岚有瞬间的怔忪。 想到现在国内学术界面临的困境。 内有争斗，外有封锁。 然而，就是这些朴实的科研人员，不计成本，弯下腰，放下尊严，一点一点撑起了国内学术界艰难晦暗的天空，才有华国未来科技的飞速发展，才有未来华国在国际上大声说话的底气。 第80章 一群跳梁小丑 他们等着祁院长来求他们。 一天。 两天。 还不见祁院长的身影。 就连他们猜想抢了文物局项目而导致的恼怒针对都没有。 偶尔去食堂，那些工程师不见踪影，就连研究员都是行步匆匆。 整个研究所就像上了发条，快速运转，而他们这些外人，就是那掉落的螺丝，看着他们忙碌而不知所以。 向来走到哪被恭维到哪的武高达怒了。 “韦睿明，你去告诉祁院长，我们明天就离开！” 连离开都不屑亲自去跟祁院长告别。 “好。” 韦睿明心里也恼怒，但他向来是个有眼力色的。 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抓住庞列。 庞列脑海里正想着昨日明岚教给他的内容。 研究所工程师，并非所有都是硬件工程师，还有软件工程师，且更为难得，李工虽是软硬工程师，却偏向硬件，而庞列却是专精软件。 最近由于明岚的加入，他们舰艇的整个设计都要微整改，忙到凌晨都是正常的，就连明工都两天没回家，睡在研究所里。 那么懒的明工耶！ 所有人都拉紧了发条，生怕辜负了明工。 此时的他一手豆浆，一手油条，正囫囵吞枣往嘴里塞，脚步匆忙，突然被拽住，差点没呛死他。 “咳咳咳。” 一看到是韦睿明拽住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你做什么！” 韦睿明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真是没有教养！” 庞列嗤笑一声，“是是是，你有教养，你有教养就这么拽住我，害我差点噎到了，连声道歉都没有。” 韦睿明脸色难看，“你！” 庞列就要快步离开，突然就听到韦睿明得意洋洋的声音。 “明天我们团队就要离开了。” 庞列停下脚步，看着他高傲的神色。 不是。 这些人到底在傲干什么？ “行，那你们慢走不送咧。”庞列摆摆手，快步离开。 那身影，忒潇洒。 韦睿明当即就破防了。 凭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来挽留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苦苦哀求他们，再把边南烟拱手让出？ 他已经想好面对他们的祈求，他用什么神情，回以什么话，以显示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还想要边南烟跪下来求他，好弥补当初自己被拒绝的自尊心。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还怎么往下表演？ 韦睿明站在原地生了好一会闷气。 才又拽住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杜韦。 “杜韦，我们团队明天就要走了。” 杜韦虽没在吃东西，但脚步也是很匆忙，冷不丁被拽住，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噢，好的，我会告诉祁院长的。” 韦睿明面色有瞬间的扭曲，“你说什么？” 杜韦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韦睿明，有个在财政局当科长的爸爸。 杜韦脸上挤出笑容，“韦同志，你们怎么就要走了？不多留几天？” 韦睿明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好歹是挽留的话，当即找回了感觉，抬起下巴，鼻孔朝天，“我们前两天刚接一个项目，急着回去立项。” 是什么项目，大家都心知肚明。 杜韦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 不要脸的玩意，来人家地盘做客，抢了主人家的项目，还好意思当着主人家的面炫耀！ 但杜韦是个圆滑的，他只当听不懂，笑着说：“既然你们这么忙，那我一会就跟院长说一声。” 再多的话，就没了。 韦睿明立即察觉出不对劲。 杜韦跟他是同类型的人，前些日子还像狗腿子巴着他们，今天的态度，怎么就冷了这么多。 “你们这几天，在忙什么？连院长都不见身影，怎么，你们动力系统的问题找出来了？” 杜韦脸上出现复杂的神情。 要说他信明岚，他是不信的。 但他的导师，甚至整个研究所的工程师都相信明岚，他就算心底有质疑，也只能全部压下。 只是希望那个明岚不是个花架子，让他们再白白浪费一年时间。 韦睿明一下子便察觉到了杜韦的神色变化，当即笑了，“怎么？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们能解决动力系统的问题吧？” 他老师可是说了，就算找出问题，也无法解决。 这是目前国内的行业基础决定的。 他们这个项目注定无法启动，就算启动了，也是个失败的项目。 否则，这么个香饽饽，武高达怎么可能不抢。 杜韦见他面上的讥讽，心里不爽了，“明工提出的意见以及建议，我们泸洋岛整个研究所都认可。” 韦睿明脸上的讥讽更盛，甚至哈哈大笑，“明工？不是边南烟跟着的那个女工程师吧？” “不会吧 ，你们泸洋岛研究所的工程师这么废物，被一个女工程师耍得团团转？” “你看看历史上，出名的工程师哪一个是女的？她要是师出名门还好，但她一个没有导师，手里甚至没有一个成功项目的女工程师，你们竟然还敢听信她的话，真是笑掉大牙。” “哈哈哈。”韦睿明抱着肚子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杜韦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无他，他骨子里也看不起女工程师。 但输人不输阵，他强装不在乎。 “她父母可是出了名的蘑菇科学家，可不是师出无名。” “对，她妈妈也是非常出名的科学家！” 韦睿明很是意外，蘑菇科学家？唯一一位女性姓沈…… “她妈妈叫什么名字？” 杜韦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听老师这么说，却从没放在心里，更不相信，此时说出来也不过是充充面子而已。 韦睿明见他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懂，但他没把话挑明，反而夸张地鼓掌。 “嘶，你们明工真的好厉害啊。我真期待啊，她什么时候能改进你们的动力系统？一年？两年？哈哈哈，我真期待，想必很快你们就能立项了。” 杜韦气得连圆滑也端不住了，转身就走，脚步仓皇。 韦睿明冷笑，“一群跳梁小丑！” 第81章 来接她回家 这两日，因着明岚的授课 ，给工程师们带来另一个维度的思考，也将他们驱逐舰的各项功能都提升不止一个台阶。 所有工程师都被明岚画的大饼给刺激到了，连轴转了两天，晚饭也是在实验室里解决的，每天就随便在实验室里睡着四个小时，这还是祁院长强行勒令他们休息。 “明工啊，这两天辛苦你了。现在大致的改进方案已经出来了，你就别留在研究所了，快回去吧。”祁院长感动得快要落泪。 其他研究所的工程师加班他还没这么深的感触。 但这可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明工啊！ 明岚面无表情推开这凑过来的老头。 “明天我再回。” 勤奋？ 不存在的。 所有工程师都在疯狂卷，但怎么可能卷得动明岚？ 这两天她只动口不动手，大部分时间都在指导边南烟做平板的核心电路板，要么就是发呆吃瓜。 工程师思路卡住时来找她，只是顺便的。 她只是单纯不是想回家，一想到回去，心里就有股子烦躁，仿佛有什么陌生的东西破茧而出。 她的第六感下意识想要避开危险。 笃笃—— 敲门声响，明岚与祁院长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研究所的保安小伙子，他脸上是揶揄的表情，“明工，你爱人来接你了。” 明岚半躺着的身影噌地坐起来，茶几上的陶瓷缸倒下，打湿了半个茶几，带翻了瓷碗，里面的葡萄掉了一地，温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祁院长都看呆了。 保安小伙子也呆了。 边南烟快步走过来扶起陶瓷缸，利落拿了抹布擦干水。 祁院长取笑道：“两天不见祁团长，明工这是太激动了？” 保安小伙子也笑着说：“明工这两天不回家，荆团长每天早上都来给她送鲜牛奶，还亲自蒸了包子，荆团长对明工可好了。” 祁院长打趣道：“新婚夫妻几天没见，看，荆团长这就巴巴地来接人了，我要是不放人，荆团长得来敲我家门咯。” 明岚被打趣得脸都红了。 只是荆泽琛怎么来了？ 明岚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衣服。 “明工，你怎么了?” 对上边南烟担心的眼神，明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 是啊，只是回家，她为什么要这么慌？ 对啊！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明岚噌地站起来，摆手，“没事！回家！院长，我走了。” 祁院长忙点头，“快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不来所里也行。” 明岚走到门口，回头朝边南烟招手，“快来，一起回去。” 这两天，她不回去，边南烟也跟着她留在研究所里。 边南烟原本是跟在明岚身后的，被明岚拽到身旁，两人并肩走在研究所里。 这个时间段，很多工程师都出来吃夜宵，顺便休息一下。 “明老师好。” “明老师回家啊。” “明老师，你爱人来接你啊？” 一路上，疲倦但亢奋的工程师们纷纷向明岚打招呼。 不知何时，他们对她的称呼从明工变成了明老师。 明岚一一回应，走得很慢。 “你们好。” “记得劳逸结合。” 研究所门口，到研究所大门，有一小段路。 两人正走着，突然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影，吓了两人一跳。 “南烟。”这熟悉的黏糊声音，边南烟顿时便生理性反胃。 明岚转过头，就看到韦睿明那涂了厚厚头胶的大背头，他耍帅似的用侧脸对着她们，摆了个四十五度仰望的姿势。 这个时间港风大背头确实很受欢迎，但韦睿明的五官并不出色，相反，他天庭不饱满，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有种耍帅失败，让人不忍直视。 明岚：……糟糕，替人尴尬的病犯了。 边南烟拉着明岚想绕开他，却被他拦住。 “南烟，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对你的心意你一向是知道的，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跟我走吧。”他用深情款款的小眼睛看着边南烟，手掌耍帅般擦过扁平的额头。 明岚：……眼睛要瞎了。 边南烟似乎已经见过不少次，有抗体了，脸色虽然难看，却仍稳定拒绝。 “不必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韦睿明脸色一变，放下耍帅的手，“边南烟，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在学校那个天之骄女吗?” 边南烟眼神冰冷，“韦睿明，我如何跟你没有关系。你如果再骚扰我们，我就叫保安。” 韦睿明冷笑，“边南烟，我是很喜欢你的，所以才想着让你自动投入我怀抱。但你实在太倔了，竟然还想从京市逃到这里。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我要是向你家提亲，你说你爸妈会同意吗？” 边南烟脸色一变，声音都变得尖锐，“你到底想做什么！” 韦睿明见她终于变了脸色，嘿嘿一笑，“本来我只想让你心甘情愿做我对象，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边南烟红着眼瞪着他，韦睿明却兴奋她的破防，仿佛下一秒她只能躺在他身下求饶，撮圆捏扁。 “嘿嘿嘿。” 明岚：…… 受不了了。 啪—— 清脆的一巴掌，响在寂静的黑夜里。 惊动了门口处的几人。 几道人影冲了过来。 韦睿明气疯了，挥起手掌，“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明岚拉着边南烟往后退，手心滑出迷你电棍棒。 韦睿明的手掌还没落下，人就被踹飞了。 远远地，噗通一声，是他从半空掉落的声音。 明岚呆了呆，“荆泽琛？” 荆泽琛扶住她的双肩，一双狐狸眼紧紧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你有没有受伤？” 明岚摇了摇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那生死不知的人影。 皱着眉问：“他没死吧？” 荆泽琛那双温柔的眼瞬间涌上冰冷，语气凉薄，“死不了。” 明岚眼珠子一转，看向旁边呆愣着的两位保安，脸色一垮，“刚才这个男人调戏我，还想怂恿我离婚，调戏军嫂以及破坏军婚，是什么罪？” 两位保安脸色一变。 边南烟愣了愣，声音哽咽，“明工……” 明岚抓住她的手，“你看，她都吓坏了。我拒绝了他，他竟然还想动手动脚，我为了自卫，打了他一巴掌，结果他还想对我们使暴，简直是不把我们泸洋研究所放在眼里，不把我们泸洋军区放在眼里！” 荆泽琛淡淡斜了她一眼。 小家伙还挺会扯大旗，要不是他耳力过人，能听到方才他们交谈的话，他就信了。 他的眼神一凛，“破坏军婚，威胁科研人员，还在科研所动手，不排除是敌特，这人我就押回军区审问。” 两位保安脸色一肃，“那就麻烦荆团长了。” 第82章 回家路上 荆泽琛看向明岚，“你在这里等我把人押回军区，我再跟你一起回去。” 军区就在研究所旁边，且军区有直达通道到达研究所。 明岚觉得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 荆泽琛揉了揉她的短发，“这一路回家属院的路上没有路灯，听话，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边南烟也劝道：“明工，夜黑了，你还是跟荆团长一起回去吧。” 明岚扯了扯短发，没再拒绝，“好吧。” 边南烟住在研究所家属院，就在隔壁的一栋楼，她留在这里陪明岚等荆泽琛。 荆泽琛的速度确实很快，明岚等了大约十分钟，他就回来了。 “钥匙给我。”他伸出手。 明岚把电动钥匙给他，还没跟他说车在哪里，就见他熟门熟路地往停车的地方去，开着小电车回来了。 两条大长腿支在地上，他抬了抬下巴，“上来。” 他的半张脸笼罩在黑夜的阴影中，五官显得更加深邃优越，下巴的弧线略显冷硬。 明岚垂下眼睑，坐到车后座，双手抓紧后扶手，拉开两人距离。 出了研究所，就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间，是那条横亘半个泸洋岛的河流。 田野间传来青蛙啯啯啯的鸣叫声，风吹树林带来知了知了的声音，蟋蟀吱吱的声音在草丛间此起彼伏。 在这自然的大演奏中，荆泽琛清朗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 “你这两天很忙？身体吃得消吗？” 许是夜间的声音太温柔，明岚有些局促的神经放松下来，舒适地摇晃着小脚，下意识回，“也不是很忙。”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找补了一句，“就是所里的工程师太卷了，我就是偶尔给他们解惑作答。” 解惑作答？ 换个人，恐怕会质疑明岚的话。 毕竟她一个才进研究所，没什么项目的新人，怎么会需要她解惑作答了。 荆泽琛只微微一笑，夸了一句，“小孩还挺有本事。” 明岚抬了抬小巧的下巴，黑夜里，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闪着骄傲，“那当然。” “不过你还小，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天天熬夜，恐怕长不高。” 明岚脸都黑了，气鼓鼓，“你才长不高！我天天喝鲜奶，还只是十八岁，肯定能再长一波。” 荆泽琛轻笑，“是是是，我们家小孩儿还能再长一波。” 许是夜风太温柔，又许是荆泽琛的态度太过自然，开口闭口就是小孩儿，悄然无声地瓦解了明岚的危机感。 她远离荆泽琛的身体无意识地靠近，尖尖的下巴时不时擦过男人的坚实的后背。 “那当然，我起码要长得一米六五。” 荆泽琛后背肌肉绷紧，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电车开得不快不慢，荆泽琛轻缓的声音讲起了营里大头兵的笑话。 “之前还是营长的时候带了一队新兵，有个新兵半夜梦到紧急集合大喊一声，全宿舍惊醒打背包，结果肇事者自己还在呼呼大睡。最后整个宿舍半夜都被罚长跑。” 明岚歪着脑袋，嘴角是松弛的笑意，“他们不得私下里蛐蛐你是个阎王？” 荆泽琛，“嗯，我家小孩很聪明，有一次他们被我当扬抓包，就被罚负重长跑三公里。” 明岚噗嗤笑出声，拽了拽他的衣角，“没想到你还挺缺德的。” 荆泽琛也勾唇笑，“我以前还是排长的时候，隔壁排的两个战士因留长指甲，被排长要求蹲地磨指甲，全班站军姿围观一晚上，看着他们磨指甲。” 明岚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得多尴尬啊，他们第二天不会告假不出操吧？” 荆泽琛，“没错，但被他们的排长无情地拒绝了。” 一路归途，风很舒服，人也很舒服。 这个时间段家属院大部分人已经熄灯睡觉了。 回到家。 明岚有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怀念感。 荆泽琛放好电车，关上院门，“你先去洗漱吧。” 明岚也有些迫不及待。 这两天她在边南烟的宿舍洗的澡，那里都是公共浴室，怎么都不及家里干净。 现在想来，那两天自己像是疯了似的，怎么就想不开不回家呢。 浴室与厕所是一起的，里面放了一个桶，用来接水洗澡，只是这样洗头发不是很方便，还好她的头发短。 明岚决定明天设计一个花洒出来。 洗完澡跟头发，明岚出来的时候，眼角瞥见角落里多了一个深绿色的大家伙。 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半自动双缸洗衣机。 “这是爷爷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你的添妆。” 荆泽琛走过来，扬了扬手上的干毛巾，“过来。” 明岚心里涌起些许复杂。 这年头，洗衣机是一票难求，而且很贵，不比电视机便宜。 当年，她父母因为研究蘑菇的过程导致爆炸离世，其实荆爷爷是想要收养她的。 但当时伯父在名义上是她的亲人，又坚持要养她，荆爷爷只能作罢。 后来两年间，荆爷爷也有给她写信，只是那信都被曾雪珠当着她的面撕了，嘲笑她命贱，这辈子就活该落在他们手里，受尽蹉跎而死。 “坐下。” 修长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肩膀，明岚顺着他的力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 荆泽琛轻柔帮她擦拭着头发，说：“从我们领证那天，他就买了，今天才到。” 明岚，“明晚回来，我们给爷爷打个电话。” 荆泽琛应道，“好。” 他提起摆酒的事，“我们前几天领了证，军区里的领导都在问，我想要周末在食堂里摆酒，请大家吃上一顿，你觉得如何？” 这是该有的流程，明岚没反对，“可以。” “到时候我让唐婶子帮忙请人过来给你化妆。” “我这边请一些战友，领导，带上家属，大概要八桌左右。你心里有想请的人吗？” 荆泽琛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排。 许久没听到回答，低头一看，明岚眼睛都快闭上了，松开她的脑袋，还一吊一吊的，嘴巴微张着，只差没吐个泡。 荆泽琛忍不住会心一笑。 摸了摸柔软的短发，干了。 他轻手轻脚横抱起小姑娘，送回她的房间。 前两天脏了的被单，凉席，床垫都已经清理干净。 刚给她盖上被子，就被一脚踢开。 小姑娘还热得扯了扯领口，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 荆泽琛眸光暗了暗。 用蒲扇赶走屋里的蚊子，关上窗户，给她打开空调，温度调得高些。 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薄毯，等室内的温度降低，给她盖在肚子上，还特意掖在她身下。 小姑娘睡觉太不老实了，翻来覆去，喜欢趴着睡，半夜还爱踢被子。 荆泽琛戳了戳她的脸颊，这段时间的喂养，总算养出一点肉了。 小姑娘要快点长大。 第83章 他有当爹的潜质 明岚醒来后，小脸蹭着枕头，赖了好一会床，直到肚子饿了，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换衣服。 一出门，就看到两人的衣服已经晾在挂衣绳上，迎风招展，那单薄的小内内存在感极强，不仅有她的，还有他的。 该死，她怎么又忘了这东西！ 像被烫了一般，她快速转过头。 恰好看到荆泽琛颀长的侧影，紧致的翘臀看得明岚耷拉的眼皮都精神地瞪起来。 那内裤的尺寸好…… 明岚猛地摇头，赶紧把脑海里的画面晃掉晃掉。 她想什么呢！ “你在做什么？”荆泽琛看了过来，眼底的诧异让明岚的脸都红了。 “刚醒来，脑袋有些不清醒，摇摇，醒神。” 荆泽琛被她逗笑了，“快去洗漱，再过来吃饭。” “哦，好。” 明岚快步走向洗漱台，差点被自己绊倒。 洗漱台在右手边，厕所旁边，当时建厕所的时候顺便让建的。 走过去，才发现荆泽琛已经帮她盛好了水，牙刷上也挤好了牙膏。 毛巾折叠得方方正正，摆放在顺手可拿的地方。 这男人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细心又体贴。 耐心又温柔。 洗漱过后，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饭，风扇发出熟悉的嗡嗡声，吹来夏季清晨的凉爽。 今天吃的是红豆黑米粥。 明岚左手边放着温热的鲜牛奶，盖子已经撬开，右手边的小碗里放着剥好的红皮花生。 明岚吃了颗花生，眼睛一亮。 是盐水煮的，好吃！ 荆泽琛吃的是鸡蛋饼和包子。 注意到她的眼神，他笑问：“想吃？” 明岚摇头，问：“你怎么整天给我煮粥？你喜欢吃鸡蛋饼，我们吃同样的就行，做这么多，不麻烦吗？” 荆泽琛咽下嘴里的鸡蛋饼，才回答，“不麻烦，你失血过多，历玉山说你贫血，要多补血。” 说完，他扯了半指宽的鸡蛋饼，递到她嘴边，“你胃不好，吃不了太多的东西，现在要多养养，多喝点粥，这点给你解解馋。” 明岚想说她不馋鸡蛋饼，嘴一张，温热的指尖划过唇瓣，一触及即离，鸡蛋饼就塞到了她嘴里。 明岚懵了，耳尖悄然泛红。 他…… “怎么，还想再吃点？” 荆泽琛似根本就没注意到，薄唇含着笑，如往日那般温柔问着。 明岚摇头，垂下眼睑，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没有看到荆泽琛瞬间变暗的眸色。 明岚低头安静地吃粥。 荆泽琛吃饭斯文，却很快，三两下就结束他的早餐，还不忘叮嘱。 “你去研究所里吃午饭，记得忌口，不要吃海鲜。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再给你做。” 明岚：…… “知道了吗？” 明岚无奈点头，觉得他真的有当爹的潜质。 也没听家属院里的婶子们说他爱唠叨啊。 明岚，“我今天不去所里，你不是说周日摆喜酒？我去白草村，通知外公他们那天过来。” 荆泽琛，“好，你还想请谁？” “葛老，庞叔，研究所的同事，唐婶，严嫂子，邓大娘，王大娘，白大娘。没别的了。” 荆泽琛点头，“好，需要我去通知她们吗？” 明岚摇头，“不用，我一会骑车去通知她们就好。” “好。” 商量完婚事，荆泽琛又提到赶海的事，“明天是周六，刚好是农历十五，正是大潮期，周六下午我休息，下午三点去可以抓到螃蟹。你想不想去赶海？” 明岚从没试过赶海，耷拉的眉眼瞬间就扬了起来，“好啊！” 荆泽琛把煮好的盐水红皮花生剥好装进袋子里，又把一袋子大白兔奶糖放到她的布袋子里，叮嘱一通，“你在外面饿了就吃点花生。” 明岚：这人…… “知道了吗？” 明岚乖乖点头，“知道了……” 荆泽琛训练时间比较早，叮嘱完就走了。 明岚慢悠悠吃完粥，把碗扔洗碗机里，又坐在摇椅上听了会收音机，吃了两个李子，等到太阳斜照，才在仓库里找了件防晒外套，遮阳帽，穿好戴好装备，这才推着电动出门。 “原来你就是荆团长媳妇啊。”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明岚往后一看。 巧了，正是苗婆子，严秀嫂子的婆婆。 明岚，印象深刻呢。 明岚嘴角扯了个弧度，礼貌打招呼，“苗大娘。” 苗婆子笑得很热情，露出那豁了的门牙。 “小同志可真有福气啊，能嫁给荆团长，荆团长可是整个军区最年轻有为的军官，你这是祖坟冒青烟啊。” 明岚呵呵，“谢谢，大娘，我有事，先走了。” 刚骑上车，后座就被扒拉住了。 苗婆子热情得看不清别人的脸色，“哎哟，你这么着急去上班啊？你在研究所就是打扫卫生，你男人都没照顾好，这种工作还不如辞了。” 明岚翻了个白眼看天。 “大娘，谁说我是打扫卫生的？” 苗婆子很不见外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跟你苗大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都知道清洁工说出去不好听！听大娘的，赶紧辞了。你看看你家荆团长，一大早起来给你做饭，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在村里，要被骂是懒婆娘的！” 明岚：…… 哪来的晚清余孽？ “我们作为女人，就要勤奋，在男人起之前把饭做好，把小家顾好。等他下班回来，有热乎乎的饭吃，再给他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这才是我们女人该做的事。为了出去工作赚那几块钱，自家男人回家都没饭吃，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岚脸色沉了下去，苗大娘却像没看见似的，她看着瘦，但那力气是真大。 正当明岚要翻脸时，严秀出来了，“妈，岚妹子是要出去工作，你拉着她的车干嘛！” 她过来扯开苗大娘的手。 苗婆子没有挣扎，哎哟哎哟地摸着严秀的肚子，“你扯什么啊？自己怀着孩子不知道吗？拉来拉去，也不怕伤了我的乖孙！快回去坐着休息！” 严秀不好意思地对明岚说：“对不起，岚妹子，我妈就喜欢说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里。” 苗婆子不同意了，“嘿，你说什么呢？妈这些话可是掏心掏肺的，怎么就是胡话呢！要不是看邻里邻居的，我还省得管呢！” 严秀深吸了口气，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妈，你别说了。岚妹子，你快去上班吧。” 明岚看了眼严秀，“严嫂子，苗大娘，我先走了。” 身后，还隐隐传来苗婆子的责怪声，“你刚才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可是为了你们着想，这女人啊，就是要伺候好男人，才能有好的下半生。不然被男人嫌弃，下半辈子就毁了。” 明岚摇了摇头。 这种人，你说她是坏人，也不算是，只是观念被时代束缚，自我意识被狗吃了。 远远离着就是了，只是可怜了严嫂子。 明岚还没骑到大榕树下，就见白大娘远远朝她招手，“小岚，上次约你去赶海，你没去成。明天是十五，这次是大潮，肯定能捡到很多螃蟹，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去的，荆泽琛说明天下午带我一起去。” 白大娘促狭一笑，“哎哟，小两口的感情就是好，是该一起出去玩玩，那到时候我们在最近的星罗海见哈。” “嗯。” 明岚又给白大娘说了周日摆喜酒的事，“白婶子跟邓婶子，王婶子到时候一起过来。” 白大娘一口应下，“好的，我到时候一定过去。” “你这是要去上班吧？这是大娘家里种的甜瓜，往里面塞点白糖，可甜呢，直接吃也很爽口，拿两根去吃。”说着，就把两根甜瓜塞到明岚布兜里。 “白婶子，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兜里有吃的。” 明岚想把甜瓜还回去，白大娘按住她的手。 “闺女啊，咱们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自家种的，不花钱的。我要去找孙子了，你快去上班，别耽误了啊。” 没再给明岚拒绝的机会，就去沙池里找孙子去了。 明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白大娘的身影，仰着头，阳光洒在脸上，嗯，有点晒！ 明岚拉低防晒帽，轻笑一声，骑车前行。 这里的人，还真不错。 第84章 修车 葛老不在。 他并不是废品回收站的管理人员，只是他天天往废品回收站跑，那天管理人员钟大爷有事出去一趟，他便帮着看门。 知道明岚是葛老叮嘱要给她留电子零配件废品的小姑娘，钟大爷直接就把葛老的家里地址给了她。 地址是在科研所的家属院！ 明岚，“我改天再去拜访他，如果他过来了，也麻烦你跟他说一下，我周日在军区食堂摆喜酒，请他来吃酒。” 钟大爷一口应下。 明岚调转车头，往白草村去。 却在快过石拱桥的时候，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一群人有穿白大褂的，有穿护士服的，不是脸上挂着伤，就是胳膊受了伤。 旁边停着一辆解放卡车，引擎盖开着，一中年男人正钻里面修车，已经热得满脸通红，满头都是汗。 “小同志，打扰你了，你是不是要去镇中心？能不能麻烦你顺便帮我们去镇中心的汽车维修中心叫个修车师傅过来？” 说话的是个圆脸的小姑娘，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还有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 见明岚不说话，她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们是军区医院里的医生，刚下乡支援回来，还被人打砸了脑袋，这太阳又晒，实在是受不住了。” 明岚直说：“我不去镇中心，我要去白草村。” 小姑娘失望地垂下脑袋，晒得红扑扑的脸都快哭了。 她身后的两名护士忙安慰她，“溥医生，你别着急，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李师傅不是已经在修了吗？指不定一会就能修好。” 溥绮琴瘪着嘴，“可是李师傅已经修了好一会，还没发现原因。” 长得高高瘦瘦的男医生推了推眼镜，十分不客气地命令明岚，“这位同志，你的自行车借我们用一下，我们去镇里找个修车师傅过来就给你。” 明岚眼皮都没抬，“不借。” 蓝新荣皱眉，“同志，助人为乐是美德，我们也不让你帮忙叫人，只是借一下自行车而已？你怎么这么不团结友爱！” 明岚转了一下车头，“让让，我要走了。” 蓝新荣生气了，张开手拦在她车前，“你这同志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军区医院的医生！只是请你帮个忙，你怎么就那么自私！” 旁边的长相敦厚的男医生拉了拉他，“新荣，人家同志可能有事，你就别为难人同志了。” 蓝新荣推开他，“杨俊能，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没看到溥医生已经晒红了脸吗？你一点都不为溥医生 着想吗？” 一顶大帽扣下来，杨俊能脸都涨红了，本就晒得满头大汗，现在更急了，汗水都流进眼睛里。 溥绮琴看不过眼，“蓝医生，你怎么又欺负杨医生！” 蓝新荣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欺负他？溥医生，我都是为了你！” 溥绮琴叉腰，怒道：“我才不需要你这样为了我。人家同志有事，你拦人家干嘛，你快走开！” 蓝新荣里外不是人，气得头顶冒烟，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溥医生，我们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位同志，从这里走回军区医院要一个多小时！我们大家在乡下都受了伤，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着想啊。” 溥绮琴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头上贴着个纱布，被她这一蹭，都快蹭掉了。 她用手给自己扇风，“蓝医生，就算我为你们着想，也不是你拦人家路的理由啊。哎呀，你怎么总是这样难沟通，快给人家让开！” 说着她上前推开蓝新荣。 “对不起啊，小同志，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走吧。” 明岚指了指她的额头，“你的纱布要掉了。” 溥绮琴不在乎地摆摆手，笑起来像个包子，腮边鼓鼓的，“没事，你快走吧，我是医生，会自己处理的。” 明岚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就改了主意，停好车，“我帮你看看卡车。” 说着，便往卡车方向走去。 溥绮琴追上来，惊喜道：“小同志，你还会修车啊？” 明岚老实说：“先看看。” 溥绮琴欢呼一声，“太好了！我们太幸运了，竟然半路就遇到了会修车的。” 蓝新荣却快步上前拦住她，“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会修车，到时候把运输队的车弄坏了，你赔吗？” 溥绮琴很烦他，“哎呀，你怎么总对女同志有偏见，女同志怎么着你了，你赶紧给我让开！” 两名护士也是很了解这位蓝医生了，知道他向来瞧不起女人，但又巴巴地追着溥医生。 这位女同志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不像会修车的样子，但她们就喜欢跟他对着干。 “蓝医生，这位女同志只是说帮我们看看，也没干什么。” “是啊，碰都没碰到车 ，怎么就说要赔了，而且，车本来就坏了，关人家什么事？” 三个女人站在同一条战线，蓝新荣气得拽过杨俊能这个同伙，“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这个女同志像不像能修车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杨俊能身上。 杨俊能手足无措。 这关他什么事啊？ “我，我不知道啊。” 蓝新荣：…… “你怎么这么没用！” 他推开杨俊能，“李师傅，你是司机，如果让这女同志修坏了车，回到运输队，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第85章 给边南烟接订单 他也不会修车，只是略微懂一点点。 明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活塞，借着布兜的遮掩，从仓库里找出一个差不多尺寸的活塞，“给。” 众人都惊喜坏了。 溥绮琴欢呼着抱住她，“啊，你真的太棒了！手里竟然有活塞，怎么会这么巧，一定是我们拯救了杠子村的妇女，好人有好报，上天派你来救我们的！”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小同志！” 两名护士小姐姐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活塞，嘴里不断地说着谢谢，看得出来她们已经被这太阳晒惨了。 杨俊能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蓝新荣，脸色僵硬。 明岚不习惯被抱，轻轻推开溥绮琴，“不用谢。” 看见李师傅想直接就把活塞装回去，明岚忍不住提醒，“你要研磨缸壁，先进行镗缸修复，才能换新活塞环。” 李师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这小同志是刮目相看，“小同志，你还真懂修车，要不你帮帮忙？你也只是个开车司机，不太懂修车。” 明岚拒绝。 “你来吧，我指导你。” 明岚虽然没有修车的记忆，但只要眼睛扫过之后，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处理方案。 研磨缸壁挺累的，明岚并不想动手。 几人却认为是蓝新荣刚才说的话，导致明岚不愿意动手。 “小同志，你不用担心，这车本来就是坏了的，你放心去修，修坏了也不碍事。”溥绮琴拍着胸脯保证。 两名护士也说：“是啊，这车本来就是坏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赔，蓝医生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蓝新荣不满地瞪着两名护士，“我这样的人，我什么样的人？” “蓝新荣，闭上你的嘴巴！”三名女同志齐声喝道。 蓝新荣：…… 反了天了！一个女同志竟然这么凶，还有没有天理！等他娶到她，一定好好教她什么叫温顺恭良！ 但那都是以后，此时，蓝新荣还不能得罪溥绮琴。 他闭上嘴巴，自己生闷气。 溥绮琴转头，京剧变脸似，双眼亮晶晶，崇拜地看着明岚，“小同志，你不用担心，请你帮帮我们，算我溥绮琴欠你一个人情！” 明岚摇头，“他也能做好，你按我讲的步骤来。” 李师傅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你，你真的要教我修车？” 这年头，修车可是一门技艺，传授一般都是师徒关系。 这女同志，说教就教？这么随便的吗？ 蓝新荣低声BB，“都不敢上手修，指不定不会，一会修坏了，有你们后悔的。” 其他人瞪了他一眼。 蓝新荣缩起脑袋。 一会他们后悔时，他一定得好好嘲笑一番。 明岚只当没听见他的BB，她伸手进缸壁摸了摸，感觉了一下，“划痕深度小于0.15mm。” “你先用木质刮片，煤油清洗缸壁积碳。” 李师傅按她的指导动手，刚开始有些紧张，笨手笨脚的。 但明岚的表情一直很平静，语气徐缓，还带着小尾巴似的。 这态度让李师傅悄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都舒缓了。 当然，如果有修车的在这，自然知道，需要用内径千分尺测量划痕深度。 但明岚的眼睛就是尺，用手也只是再确认一下。 “用400目水砂纸包裹木质磨头，柴油润滑，按原缸壁?60°交叉纹路?方向往复打磨。” “最后换600目砂纸精研磨与抛光。” 至于需要用到的工具，自然是明岚从布兜里拿出来。 三位女同志都像看百宝箱似的看着她的布兜，“小同志，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工具，难不成你是修车工吗？” 这年头，修车工可吃香呢！ 只是小姑娘长得瘦小，那胳膊细得像一折就断，一点都不像。 “不是。” 站了一会，明岚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小马扎，又拿出两把折叠遮阳伞，递过去一把，“你们挡挡太阳。” 明岚把车上的冷风扇取下来对着自己吹，用遮阳伞撑出一小地的阴凉，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吃着花生一边指导李师傅干活。 溥绮琴凑到明岚的遮阳伞下，感觉到迎面的凉意，大吃一惊，“天啊，你这是风扇？这么小的风扇？吹出来的风，好凉快啊！” 两名护士也伸过手来，“天啊，是真的风扇，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风扇？在哪里买的？一定是在友谊商店买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小风扇呢！” 溥绮琴肯定地摇头，“友谊商店都没有这种小风扇！” “小同志，哎呀，我一直叫你小同志的。我叫溥绮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明岚。” “我叫田婉。” “我叫田青。” 两名护士是双胞胎，长得挺像的，姐姐叫田婉，妹妹叫田青。 姐姐气质温婉，妹妹气质活泼。 溥绮琴摇着明岚的手撒娇，“小岚，你这小风扇哪里买的啊，我也要去买个！” 田婉田青撑着伞，也凑了过来，两把伞靠在一起，撑出一大片的阴凉。 “这风扇多少钱一个啊？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买得起？” 明岚看着两人相似的脸蛋，觉得挺有趣的，“不是买的，是做出来的。” “啊，是做出来的？是你做的吗？” 明岚吃了颗花生，又将手里的花生分享给几个姑娘。 双胞胎，“是啊，我随手做的。” 溥绮琴，“天啊，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太崇拜你了，什么都会！” 明岚，“你们想要啊？我可以让人给你做。十块钱一个。” 三个姑娘欢呼一声，“真的吗？这么便宜！一个家用风扇可是要好几百块钱！” “我要一个。” “我也要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明岚又给边南烟收了三个订单，而此时一无所知的边南烟正在军区审讯室录口供。 溥绮琴，“你这个折叠伞我表姐有，但远没有你这把作工精细，我都没能抢到货！你是在哪里买到？” 明岚：……这姑娘还真是财大气粗，什么都想买。 “这是别人送的，你喜欢，这两把就送你们了。” 溥绮琴忙拒绝，“怎么能直接要，这伞做工精细，又那么小，塞在布兜里多方便啊，算我买的，我给你十块钱，怎么样？” 现在普通油布伞大概一到两块钱，国产折叠伞也有，但很少，价格大概三到四块钱，而此时的进口折叠伞价格七块钱以上。 十块钱一般都是工艺伞的价格。 溥绮琴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市扬价。 不过在这个有市无价的年代，十块钱也不算离谱。 但双胞胎护士却明显付不起这个价格，那失落的眼神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你要买，那给三块钱就行。” 双胞胎惊喜，“真的吗？” 下一瞬，她们又不好意思了，“这会不会不太好？你会不会亏本？” 明岚有十箱伞，很是财大气粗，“不会，这个价格也算是市扬价。” 黄土路上，姑娘们躲在阴凉的伞下，吹着凉风，聊着天，吃着花生，时不时就传出欢呼声与笑声。 被晒得人都要化掉的蓝新荣与杨俊能：…… 蓝新荣：早知道就暂时不得罪那女人了。 杨俊能：要是他也是个女的就好了。 第86章 快来吃瓜 当卡车发出轰鸣，几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脸被打肿的蓝新荣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服里。 一个小姑娘，学什么修车啊！这不是坑人嘛！ “太棒了，小岚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太崇拜你了！”三个小姑娘拉着手，围着明岚转圈圈欢呼。 三人太过热情，明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明岚叮嘱：“以后要经常检查水箱，水箱被堵住了，容易引起拉缸抱死。尽量避免大中午赶车，气温太高了。” 李师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现在的解放卡车没有散热风扇，很容易出故障，就是要经常检查，他不过才偷懒几天时间，这就出问题了。 “谢谢明同志！我以后一定勤清理水箱。” 明岚收起工具，随手扔在篮子上，“那我走了，再见。” 电车呼啸而去。 溥绮琴后知后觉她根本就不知道明岚住哪，在后头又跳又喊：“小岚，小岚，你一定要来军区医院找我玩啊。” 明岚一路好心情，而此时的军区，气氛却极为凝重。 * 一大早。 武高达带着徒弟想要离开泸洋的时候，突然发现韦睿明不见了。 找了半天找不着人，去泸洋研究所一问，韦睿明竟然因为破坏军婚的罪名而被军区扣留了！ 武高达向来是瞧不上韦睿明为了一个女人一直折腾。 咒骂了一声，“有出息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被军区扣留了！不过，他喜欢的不是边南烟，怎么又跟军婚扯上关系？” 三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头，掩住嘴角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该！ 让他平时仗在自己爸爸科长的身份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武高达烦躁地揉了揉眉宇。 韦睿明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手里很多项目都需要通过韦睿明爸爸的审核，这条人脉是绝对不能丢的。 他必须亲自走一趟，去把韦睿明保出来。 此时的武高达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不然，他会有多远跑多远。 武高达带着三个徒弟前往军区交涉，谁知道刚表明身份，军区这边直接就把他们四人给扣了下来。 四人懵逼脸。 武高达喝道：“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反/谍保卫科的副科长皮笑肉不笑，“武高达，韦睿明的老师啊。” 武高达一噎，“我是京市第一研究所的人，你们没有权利扣我！” 副科长屈指敲了敲桌面，“我们是反/谍保卫科的，你们涉嫌泄露国家技术机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巧了不是，他们刚查到韦睿明家人有潜伏的特务，人正集合完毕，正要去抓这四人呢，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四人脸色一变。 这年头，跟泄密牵扯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下扬！ 高傲如武高达都有些慌了神，“我是韦睿明的老师，韦睿明的爸爸是京市财政科科长！我从来没有泄露过什么国家机密，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 但没人理他叫嚣。 哪个刚被抓到这里的人不是嘴硬的，关几天禁闭，一个个都老实了。 武高达一行人被军区情报处折腾时，溥师长正嘉奖地拍了拍荆泽琛的肩膀。 “好小子，随便一抓，就真抓到了一个特务嫌疑犯。”溥师长嘉奖地拍了拍荆泽琛的肩膀，笑得很是满意。 “此事如今还没下定论，但京市那边已经发现些许端倪，等这事定下来，你至少有个二等功。” “根据上面的语气，这次抓到的特务，是个大的，能连带着拔出一大群土豆。” 荆泽琛难得诧异。 明岚昨晚明显是因他动手打人，担心他被军区犯，故意先给韦睿明栽个罪名。 他原本只是想把人丢进军区审讯室关一晚上，给他个教训。 只是安上个敌特罪名，自然要走一下军区情报处的流程。 没想到在联系京市军区情报处调查时，通过异常消费线索，查到了潜伏的特务。 根据目前调查的线索，这个特务已在国内潜伏多年，在政界渗透很深。 她的身份极其隐秘，如果不是荆泽琛歪打正着，盯着点去查，还真很难查到她头上。 * 明岚惬意的心情在到达白草村的时候戛然而止。 一个小混混突然冲到路中间，所幸明岚骑车速度比较慢，否则得猛猛摔一跤。 而那罪魁祸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被撞翻。 他色眯眯地盯着明岚，吹了个流氓哨，“小妞，又见面了。” 明岚记得眼前这人，正是上次偷西瓜被二舅妈打得屁滚尿流的狗癞子。 嘴巴上方长着一个超级大的黑痣，一根黑毛在黑痣上飘摇，他还得意地拨弄着这根黑毛。 明岚摆正车头对着狗癞子，耷拉的眼皮都没抬，“让开。” 狗癞子没把她软绵绵的威胁看在眼里，他向明岚靠近，脸上尽是猥琐的笑容。 “小妞，别这么无情嘛。哥哥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他伸手摸向明岚的脸，“上次见面之后，回去我晚上就天天想着你……啊！” 狗癞子惨叫一声，翻着白眼，全身抽搐向后倒去。 明岚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绕过他骑着车走了。 到沈家时，院门紧锁，家里没有人。 明岚在脑海里呼喊小统子，“你在哪里，沈妙夏怎么不在家？” 小统子兴奋的声音在脑海里大剌剌地响起，“大大快来，快来吃瓜啊！” 第87章 杀人放火 外公跟往常一样去了村子里老头的聚集地，三舅舅现在在外面混得不错，家里并不缺钱，他现在年纪大了，就没有下地，经常去地里不远的地方下棋。 沈妙夏去了隔壁村外婆家吃进宅酒。 其他沈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夏收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开始夏种了，且天气热得像把人烤熟，因此整个村子里，除了偶尔见到小孩在奔跑，都没见几个大人。 明岚一眼就看到小统子的身影。 才几天不见，小统子就长大了好些，怕明岚看不见它，还一直往上蹦，两爪在空中扑腾，脑子都快被它兴奋的声音震破了。 “这里，这里，大大这里！” “看到了，看到了，别吵了。”明岚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给它一个爆栗。 小统子丝毫不以为意，贼兮兮地拽住明岚的裤腿，“快快快，再慢点就错过精彩片刻了。” 它这样兴奋，倒是让明岚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统子把明岚拉到屋后，这里堆了堆草垛，靠近草垛，屋里男女交/媾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明岚脸色微变，在脑海里问：“这女的是谁？” 小统子理所当然地答：“就是那个缺了大德，连狗的骨头都要抢的李翠桃，你的二表嫂啊。” 他为了抱抢骨头的仇，可是整整盯了李翠桃几天几夜！ 竟让它逮到她跟王二狗有些眉眼官司！ 却不想，这两人早早就勾搭上了！ 这不，正好今天就让它逮到了，更兴奋的是，大大也来了 。 今天的运气爆棚了，让大大来捉奸，然后把这个抢它骨头的女人踹出沈家！ 以后骨头全都是它的！哈哈哈哈。 小统子正掐腰狂笑，就看到明岚眉头皱得死死的。 此时，屋里传来两人事后的交谈声。 “元子已经五岁，你什么时候让他认祖归宗啊？再大些，他都认人了，老子还怎么跟他培养感情？” 这个陌生的声音是屋主的主人王二狗，也是村里有名的王鳏夫。 王鳏夫爱赌，妻子临盆那晚他出外赌钱，第二天回家，才发现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憋死了，一尸两命。 村里的人觉得他晦气，都不愿嫁给他，时不时就去镇上码头，帮人干干活，赚点钱。 他父母跟着大老板的船出海意外离世，得到一笔不小的赔偿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过得倒是挺潇洒，外村人想给他说亲，他还拒绝了。 村里人暗地里说他不行，却没想到早就跟李翠桃暗通款曲。 正想着，就听到李翠桃的声音，“你急什么？有人帮你养儿子，你还不高兴了？那上学的费用可不低，要供出个大学生，还得很多钱呢。” 王二狗虽然喜欢别人帮自己养孩子，但更想要让儿子认祖归宗，两人在屋里争了起来。 好像沈秋阳就是个活该给他们培养孩子的工具人。 明岚脸沉了下来。 二表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更别说他的腿多多少少还有她的一点原因。 这两人竟然给二表哥戴绿帽，还把他当冤大头！ 明岚让小统子在这里监听，骑着电车就去地里找二表哥。 再次见到明岚，那个村民帮她喊了一嗓子，“秋阳，你表妹找你。” 所有埋头插秧的村民都直起腰，看向田坝上。 沈家人都跑了上来，明岚就说了句，“我找秋阳哥有事。” 明岚拉着沈秋阳就走，没有注意到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跟上次不一样。 沈家人一脑子问号。 最后，沈老爷子发话，让沈大舅去跟村队长说了一声，沈家人快步跟了上去。 明岚把沈秋阳载在车后飞奔回来。 到达王二狗屋后时，沈家人还远远落在后面。 沈秋阳一头雾水，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 那声音喘着气，似是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明天就带元子过来，让他知道你才是他的亲爸。只是说好了，这事还不能让沈家人知道。我儿子可是要上大学的，沈三叔赚钱可厉害呢。他到时候如果没个儿子，我们儿子还可以继承他的钱。” 沈秋阳如晴天霹雳，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李翠桃是隔壁村的。 当年，李翠桃来白草村，不小心掉进河里。 他救起了李翠桃，她却说他抱了她，要他娶她，他不愿意，李翠桃就要告他耍流氓。 没办法，他妈花了两百块的彩礼，才把李翠桃娶回家，过不了多久，李翠桃就怀孕了。 他长相斯文秀气，元子却长了一张国字脸，村里人都说元子长得不像沈家人。 他从来没怀疑过什么。 却没想到事实如此残酷。 “行，都听你。沈秋阳那个瘸子，睡老子的女人，让他帮我养儿子，也算是他给老子的补偿。不然，他一个瘸子，还想要娶老婆！”王二狗得了便宜还卖乖，语里语外都是对沈秋阳的不屑。 沈秋阳垂着头，浑身颤抖，青筋直跳。 “他那个表妹可是嫁了一个军官，到时候让表妹夫把元子带到军营里，谋份好工作，以后养老我们就能过上富贵生活了。” 两人畅享着未来，又折腾上了，那不堪的声音像锯齿一样，一拉一扯迸射出疼痛的血液。 明岚低声问他，“你想怎么处理？” 沈秋阳红着眼，咬着牙，忽地从兜里拿出来一包火柴，颤抖着手划着火花。 明岚那双耷拉的眼皮渐渐瞪大。 这是要烧死这对奸夫淫妇吗？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好像没藏踪迹！ 明岚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沈家人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此时，火已经烧了起来。 烟雾飞快蹿上半空，向远处弥漫。 明岚拽过沈秋阳，话说得很急，“秋阳哥，为了两个奸/夫/淫/妇，不值得赔上自己。” 沈秋阳没有反应，他还沉浸在愤怒中。 明岚摇晃着他的双臂，像要把他的理智摇醒，小脸浮现急色，“秋阳哥，先留他们的狗命，你想要怎么惩罚他们，我都帮你。” 沈秋阳怔忪。 这个表妹，自从回来之后，跟小时候那腼腆和善的性子不一样。 她总是漫不经心，像游离世间的一个游魂，似乎没什么能牵动她的思绪。 沈家几人还开过会，说以后都要好好关爱她，让她感觉到亲人的温暖。 而此时，这样的她却是急得汗珠往下流。 沈秋阳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个爆栗敲了下来。 二舅妈陈容快步上前，眼睛瞪得跟铜铃大，低喝：“沈秋阳，你带着你表妹在这里做什么？杀人放火？！” 悲伤愤怒的沈秋阳：…… 而此时，附近的人家跑出来一个个老太太，手里拿着水桶，嘴里高声喊着：“着火了 ，快救火啊， 快救火啊！” 第88章 离婚 老太太们还在疑惑着，这草垛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呢，突然屋里冲出来一对披着被单的野鸳鸯。 这下人群就像水滴入了油锅，沸腾了。 “天啊，这哪来的不要脸的骚/蹄子？" “夭寿啊，这不是王二狗跟沈秋阳家的吗？” “这两个不要脸的，竟然背着沈秋阳勾搭上了！” 两人回过神来，羞得想要跑回屋里，却被一群老太太拦住，那些老太太还上手去扯两人身上的被单。 李翠桃无助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王二狗哽着脖子怒骂：“要你们多管闲事，滚开！都滚开！” 这些老太太都是媳妇熬成婆，就没一个战斗力差的，王二狗算是捅了蜜蜂窝，老太太们一口一个唾沫就把这两个不要脸的骂成翔。 此时，因为看到大浓烟，以为着火而从地里跑过来的村民也到了。 一看李翠桃赤身裸体地被围堵在王二狗家门前，旁边还有个披着同款被单的王二狗，早已经很有经验的村里人，个个都发出唾弃的骂声。 再一看，沈秋阳这主人公比他们还早到扬，夭寿咯！ “李翠桃，你也太不要脸了！” “青天白日的，你男人在地里干活养家，你却跟二狗子在这里偷吃！” “是啊，沈秋阳可是镇上塑料厂的正式工，对你也是没得说，你竟然还给他戴绿帽！” “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整天扭着屁股在村里晃悠，也不下地。呸！” 无数的唾骂声快把李翠桃给淹没，王二狗跳了起来，怒吼，“闭嘴！” 李翠桃双眼含泪，感动地看向王二狗。 王二狗顿时腰杆都挺直了，英雄般眼神扫过所有人，“我跟翠桃是真心相爱的！沈秋阳一个瘸子，根本就配不上翠桃！” “翠桃，你跟沈秋阳离婚，我娶你！” 李翠桃迟疑，为难地咬着下唇，“可是……” 王二狗此时很有男人担当，“不用可是，明明就是我们先认识的，如果不是沈秋阳在河边救了你，玷污了你，哪里轮得他一个瘸子娶你！” 开口闭口都是瘸子。 沈秋阳脸色煞白，握紧的拳头泄露他不平静的内心。 村民露出吃了狗屎的表情。 当年，沈秋阳的腿还没瘸，他又是村里唯一在镇上有正式工的，长得又好看，在白草村那就是村草的存在，沈家出了一个大学生，且家里过得还不错，村里的姑娘就没有不想嫁他的。 李翠桃虽然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也就是个普通人，皮肤又黑，在村里就是一普通存在。 要不是她强行赖上沈秋阳，沈秋阳这棵村草哪里轮得到她！ 更别说她家卖闺女似的，彩礼可是要了整整两百块！ 在这个彩礼普遍都是三十，五十块的年代，两百块那就是巨款啊！ 现在，不要脸地给沈秋阳戴绿帽，还嫌弃上人家了？ “李翠桃，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要管钱，我把积蓄全给你，你不想下地干活，我帮你干，你想接济娘家人，我睁只眼闭只眼。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沈秋阳哑着声质问。 此时，李翠桃才注意到沈秋阳以及沈家人。 李翠桃有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她便露出鄙夷的神色。 “你一个瘸子，再好又怎么样，只是一个残废，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 沈秋阳被这话打击得七零八碎，踉跄后退，被明岚扶住。 明岚冷笑，“你们一对奸/夫/淫/妇，道德败坏，不觉得丢脸，秋阳哥就算是腿脚不好，但也有一份正式工，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对孩子对家庭负责有担当，多少人都比不上，怎么就丢脸？” 沈家人守在沈秋阳身后，“对！李翠桃，是你道德败坏，守不住自己，秋阳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还想把屎盘子扣在秋阳身上！” 李翠桃脸一阵青一阵白，“我不跟你们争。” “沈秋阳，我要跟你离婚！原本我跟二狗就是一对，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怎么会嫁给你！” 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嫁给王二狗一条路。 但元子，她是不打算带走的。 反正儿子是她的，就算离婚了也是她的，沈家有钱，等儿子继承了沈家的钱， 她就等着儿子养老就行了。 村民们怜悯地看着快要碎了的沈秋阳。 村长叹了一口气，问：“秋阳，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沈秋阳满脸痛苦，却坚定地点头，“好，我跟你离婚。元子，你带走。” 李翠桃心头一跳，因为紧张，声音都破了，“你说什么？元子是你沈家人，凭什么要我带走！” 沈家人也急了。 陈容拉着儿子，“秋阳啊，虽然李翠桃很可恨，但元子可是你儿子，怎么能让她带走。” 沈秋阳攥紧了拳头，虽然是他决定要将一切都公之于众，但当他面对村民们怜悯的眼神，他还是觉得无地自容，自尊碾落成烂泥。 但他不能让李翠桃毁了沈家。 夫妻多年，他懂李翠桃。 一个不要脸没有底线的泼皮，还有一个蛭虫一样的娘家人，如果不在今天跟她断得干干净净，就算离婚了，她也能把沈家拖垮。 “妈，元子他……” 陈容心头一沉，手都抖了起来，“秋阳你……” 沈秋阳痛苦地捂住脸，“元子是王二狗的儿子，她在婚前就已经怀了王二狗的孩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 村民们都惊呆了。 有人惊叫出声，“嘿，我就说，元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秋阳，如今看来，那国字脸，跟王二狗像极了。” 村民们议论开了，“可不是嘛，看那塌鼻梁，厚嘴唇，不就是王二狗的种吗？” “天啊，这两个奸/夫/淫/妇这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沈秋阳还给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这也太惨了吧！” 李翠桃没想到元子的身世被揭穿了，她愤怒道：“你竟然跟踪我！还偷听我们的话！” 她的愤怒无人理会，也无人在意。 王二狗见事情都已经闹大了，儿子的身世也被揭穿了，破罐子破摔，刚好把儿子接回来认祖归宗。 “没错，我儿子给你尽孝五年，也是时候还给我了。” 那得意的模样，让村民们都没眼看。 “太不要脸了！睡人家老婆，还让人家给他养儿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备受冲击的陈容这时才缓过神来，她大跨步上前拽住李翠桃的头发，大掌狠狠地扇了上去。 “让你算计我儿子，让你骗我沈家替你养儿子，让你偷男人。” 王二狗反应过来，抡着拳头就要打陈容，被沈大舅沈二舅抓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没有村民阻止，还有人在那喝彩，“打得好！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 直到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村长这才佝偻着腰，走出人群，清了清嗓子，“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打死了。” 王二狗暴怒，指着沈家人，“我要去报公安，我要抓你们去蹲监牢。” 第89章 自行车都被他踩出火来 李翠桃与王二狗脸色一变。 这年头流氓罪正是严打之时，女的要挂着荡/妇的牌子游街再枪毙，男的直接枪毙！ 王二狗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忙求饶，“村长，你可不能看着他们把我们送去公安，否则，村里就不能评选优秀先进集体了啊！” 村民们气得恨不得弄死两人。 村里就指着评选优秀先进集体，秋收时申请拖拉机帮忙秋收，还有晚些时申请农科院新研发的农肥。 村长那张老脸皱了起来，看向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你看这要怎么弄？如果送他们去坐牢，元子就无父无母了，要不让他们给沈家赔钱？” 沈老爷子看向陈容，“老二家的，这事，你想怎么弄？” 沈家二房向来是陈容做主，沈老爷子越过二儿子，直接问二儿媳妇。 陈容看着垂头耷脑的儿子，心疼得不行。 沈家人还要在村里生活，大家都是邻居，村里评选优秀先进集体至关重要，虽然事是王二狗的错，但村里人觉悟可没那么高，肯定会有人怪罪到沈家的。 陈容咬咬牙，“当初我儿子下河救人，结果被李翠桃赖上，他们家要了两百块的彩礼。后来元子出生，刚出生的病，也花了家里不少钱。李翠桃还偷了三百块给她弟弟当彩礼，就让他们赔我们家七百块，我们两家就算清了。” “什么？七百块？不行！”李翠桃当扬跳起来，说到钱，那张还算能看的脸顿时就变得尖酸刻薄。 “我当初嫁给你，陪你睡了五年，元子还叫你了五年爸，你一个瘸子，赚了便宜，还想一毛钱都不出，想得美啊你！” 这话说得，在扬的小媳妇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陈容向来是个泼辣的，当即冷笑，“行啊，既然这样，那就直接送你们去吃枪子，元子就送回你李家养。” 李翠桃的气焰顿时就消了，她哽着脖子，“我没有钱！” 陈容看向王二狗，“王二狗，你是想要老婆儿子，还是想要吃枪子？” 村民也纷纷上扬劝道：“王二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偷人家老婆，还让人家给你养孩子，出点钱不过分吧。” “就是，差不多得了，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把钱赔了，这事就算了了。” “沈家人已经够厚道了，把人逼急了，真把你们两送去吃枪子，你连个收尸的都没！” 李翠桃也慌了，拽了拽王二狗，“不就是七百块吗？给他！那死老太婆不是给你留了很多存款？！” 王二狗心里在淌血，七百块啊，他爸妈留下来的存款加上赔偿金，也不过一千五块。 这些年他时不时出去赌，也只剩下九百块，七百块就要去大半。 但他看着沈家人的怒目，事已至此，他不赔也不行，只能答应下来。 把钱交出去的时候，脸皮心疼得都在抖。 陈容看向沈秋阳，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你现在跟李翠桃去镇上把离婚手续办了。” 沈秋阳还是低垂着头，却也点了点头。 陈容冷着脸看向李翠桃跟王二狗，“现在就出发，一会在民政局门口碰面，今天就把婚离了，再回来把元子带走。” 钱都给了，李翠桃跟王二狗也没什么反对，赶紧把婚离了，免得沈秋阳后悔，到时候还得吃枪子。 明岚出声，“二舅妈，我有车，我送表哥去民政局吧。” 陈容看了眼低沉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小岚你能载得动他吗？不如让他爸送他去？” 明岚摇头，“不用，我来就行。” 这电车，刚开始骑还真怕会冲到沟里去。 明岚不会安慰人。 只能塞了颗棒棒糖到沈秋阳手里。 沈秋阳看着手里的棒棒糖，苦笑。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了。 电车很快驶出白草村。 原本沉迷在悲伤与难堪中的沈秋阳突然就发现不对劲。 这车开得实在是太快了，那风都在耳边呼啸。 “小岚，你都没有踩脚踏板，这自行车是怎么动起来的？还这么快！” 明岚，“就跟三轮车一样。只不过三轮车吃的是油，这个吃的是电，叫电动车。” 许是男人对于车有着天性的痴迷，沈秋阳兴奋起来，问个不停。 “电怎么会让车动起来？” “你是哪买来的？现在的自行车都已经这么厉害了？” “这电车是不是很贵啊？” 明岚见他这般好奇，便停了下来，“要不，你来试试？” 沈秋阳指着自己 ，惊讶又局促又期待，手足无措，“我？我不会开电动车！” 明岚微笑，“这个很简单的，你以前会骑自行车，就能骑这个。而且这一路上路面宽敞平坦，没有水沟，你开慢点，不会摔下去的。” 沈秋阳不安又兴奋地坐上了电车。 他以前是会骑二八大杠的，但自从摔断了腿，就不再骑过，去镇上上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都是坐牛车往返。 然而身体的肌肉的记得远比大脑的记忆还要长久，掌握了平衡力，就算是过了两年，沈秋阳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明岚指导他慢慢扭动动力，如何刹车，摇摇晃晃两三回，他很快就能轻松上路了。 沈秋阳压抑不住兴奋大笑了几声，“成了，成了，我会骑电动车了！” “好了，你载我吧。”功成名就的明岚一屁股就坐上了车后座。 沈秋阳怕把她摔着了，刚开始的时候速度比走路还慢，李翠桃与王二狗坐着村里的牛车经过他们。 王二狗哈哈嘲笑，“一个瘸子也骑自行车，慢得跟乌龟一样。不会我们到了民政局还要等你半天吧？” 沈秋阳一气之下，电动车呼啸着飞奔出去，喷了他们一嘴的灰尘。 李翠桃与王二狗呸呸呸吐出嘴里的灰尘。 驾着牛车的牛大叔惊叹了一声，“这秋阳可真有力气啊，自行车都快被他踩出火来了吧？” “李翠桃啊，你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芝麻”王二狗气得鼻孔喷气，挥着拳头，“牛大叔，你再乱说话，看我对你不客气！” 牛大叔翻了个白眼，停下牛车，“对我不客气？现在给我下去，我不赚你们这一块钱了!” 王二狗：…… 李翠桃忙讨好笑道：“牛大叔，二狗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大人有大量，把他当屁放了。” “屁”王二狗：…… 憋屈死了。 但王二狗不敢再吹嘴炮。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牛大叔，不然从村子里到镇上，走路得走上两小时。 牛大叔哼哼两声，这才放过他们。 考虑到牛车没那么快到， 明岚还让沈秋阳在街头巷尾兜了好几圈。 沈秋阳的心情肉眼可见开心得多，都说车子是男人的老婆，这下虽没了个老婆，又来了个小妾，心情果然就好了。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只是李翠桃一副“我是你高攀不起的女人”很令人不爽。 许是沈秋阳这几年对她太好，又许是觉得沈秋阳是个瘸子，导致她莫名地自信，觉得沈秋阳离不开她。 王二狗抱着李翠桃的肩膀，仿佛此生走上了人生巅峰，“我告诉你，翠桃现在是我老婆，我们已经领了证，以后不准纠缠我老婆，不然我送你去吃枪子！” 沈秋阳虽然生气，但他脾气太好太软，只是扭过头去，“我们走吧。” 明岚乖乖点头，只是经过两人的时候，指甲微弹，往他们身上撒了点东西。 “一个扶弟魔，也就智障才会当宝。” 王二狗皱着眉问：“什么叫扶弟魔？” 李翠桃心头一跳，“我怎么知道，哎呀，她胡言乱语，你管她做什么！” 第90章 吹大炮被戳破 明岚没拒绝，她心里酝酿着什么。 到了国营饭店，沈秋阳点了盘烧鸭，墨鱼饼，清蒸螃蟹，蒜蓉炒芥菜，两个白米饭，还点了两瓶冰汽水。 明岚吃着清蒸螃蟹，阿呜一口吞下蟹膏，把荆泽琛叮嘱她忌口海鲜的事抛到脑后，再吸一口冰冰凉凉的汽水，舒爽地哈了一声。 “秋阳哥，我周日摆喜酒，这次回来是请你们周日去参加我喝喜酒的。等喝完喜酒，我们带你去军区医院看一下你的腿吧。” 沈秋阳怔了怔，“我，我可以去吗？” 现在的军区医院只为军人，退休军人以及军属服务。 “当然可以，荆泽琛是军人，他是你妹夫，你也是军属啊。” 沈秋阳激动得脸都涨红，身体微微向前倾，“真，真的可以？” 李翠桃这么轻易就跟沈秋阳离婚，未必没有看不起沈秋阳是个瘸子的原因。 今天王二狗更是一口一个瘸子，将他的尊严踩到泥潭里，沈秋阳没有一刻这么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的腿。 明岚肯定点头，“可以！” 这事她之前打听过，方才还跟溥绮琴她们确认了。 明岚想起沈秋阳在镇上的塑料厂工作，就问他能不能让塑料厂给她做个花洒。 “类似于菜地里浇水的喷头。” “做这个花洒的费用我自己出。” 村里除了种水稻，花生，每家每户还有自留地，都是用来种蔬菜的，有的人家就会挑着大喷头浇水，省水又均匀。 明岚从布兜里拿出来纸笔，随手勾勒出手持花洒的图像。 花洒外壳是塑料件，需要注塑工艺制作壳体，要用到塑料厂的机器。 金属部件?用黄铜铸造龙头主体、水管接口，还要弄一个核心部件阀芯与分水器?，其他功能简化，不需要过滤系统跟增压。 “这个应该可以做到，但需要去找我师傅。” 沈秋阳的师傅是工厂里的高级技工，私下用一下工厂的设备，还是可以的。 吃完饭后，两人就直接去厂里找沈秋阳的师傅。 六七月份正是农忙时，因李翠桃不愿下地干活，沈秋阳一般都在这段时间请假回家帮忙夏收夏种。 等忙完下个礼拜，他就该销假回厂了。 沈秋阳的师傅很看重他，听到她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等两人忙完回到村里，已经下午三点。 元子已经被李翠桃两人接走。 毕竟是养了五年，元子虽然调皮了点，但本性并不坏，沈家人个个脸上都不好看。 明岚见气氛沉闷，就把周日带沈秋阳去军区医院的事公布出来，又把摆喜酒的事说出来，大家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些。 沈家人要明岚留下来吃晚饭，却被她拒绝了。 “现在都是荆泽琛晚上回来做饭？” 沈家人都诧异了，毕竟在沈家人看来，明岚现在没有工作又没有孩子，自家男人回家还要做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妥。 但听到荆泽琛对明岚这么好，沈家人又觉得很开心。 “好，孙女婿对你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沈老爷子欣慰地抽着旱烟。 二舅妈拉着明岚的手，送她出门，“小岚啊，我都听秋阳说了，今天这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还蒙在鼓里。” 明岚摇头，“二舅妈，秋阳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是我应该做的。” 二舅妈轻拍着她的手，“哪来这么多应该不应该的，感情这东西都是双向的。你妈妈如今不在，我是你舅妈，便托大跟你说句心里话。泽琛是个好孩子，他对你好，我们都很开心，但就像舅妈所说的，感情都是双向的，你也要在生活上多关心关心他。” 明岚怔了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舅妈。” 对于慈祥的长辈，她向来乖巧的。 此时，二舅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两袋东西，放在她的车头。 “我看你喜欢吃花生，这是二舅妈做的花生糖烙，你拿回去跟泽琛一起吃。另一袋是花生仁，煮汤放点花生，可香呢。 ” 说着，又朝二舅说：“你去挑个好西瓜给小岚儿带回去。” 二舅立马点头，“诶。” 转身就去挑西瓜。 明岚立马阻止，“舅妈，不用了，你给的东西够多了，不用再拿了。” 二舅妈帮她把自行车推到门口，“都是自家人，就不要推拒了。之前是舅妈不好，错怪了你，你又帮秋阳找医院，这费事费人情，你再推拒，二舅妈以后都没脸跟你走亲戚了。” 二舅妈按了按湿润的眼尾。 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哎呦，陈容啊，这就是你那个接连跳级又考上“清北大学的”的外甥女啊？” 明岚转头，隔壁院墙正站着一个穿着绿花衫的大娘，手里摇着一个蒲葵扇。 察觉到明岚的视线，她用蒲扇捂着嘴，笑得像只大母鸡似的咯咯叫。 “哎哟，看我这记忆，你外甥女高考失利，连大学都没得上，还吹自己能考上清北大学，真是笑掉大牙。” 二舅妈脸色沉下来，“陈眉，你整天到处喷粪，很闲吗？” 陈眉也冷下脸，蒲扇指着自己的鼻头，“我喷粪？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这可是李翠桃亲口承认的，你这外甥女根本就没上大学！以前还整天在村里吹她跳级，能考上清北大学的人，不是你们沈家人！” 二舅妈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当年日子过得艰难，不知多少人嘲笑沈家人蠢，竟然全家托举一个女孩上大学。 可是沈意月拿到高等大学学府的录取通知书，还得到免学费的特权，省里县里的奖金，狠狠打脸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 甚至领导亲自上门，表彰沈家人有胸襟，有远见，紧跟主席的语录。 沈家人一举成为白草村人人羡慕的人家。 沈意月嫁给了同是大学生的明父，生下明岚。 明岚不仅长得像沈意月，读书的天赋更是结合了沈意月跟明父，接连跳级。 向来是宠女/宠妹狂魔的沈家人在外，见人便忍不住炫耀。 沈意月更是来信说，已经在考虑将明岚推荐进清北少年班，哪成想意外来得这般突然。 “我们明岚跳级是事实，没考大学是意外。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来嘲笑。” 陈眉哈哈大笑，蒲扇招摇着招呼竖着耳朵偷听的邻居，“哎呦，大家快来听听啊，沈家吹大炮被戳破，恼羞成怒了。” 第91章 凭什么好运气都是她的 陈眉哪里见过陈容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乐得就往人群中钻。 “唉唉唉，我说实话而已，你还不让人说实话。有这么霸道的吗？” “大家都这么多年邻居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何花，陈秋月，你可是亲耳听到她当年说自家外甥女跳级的事，也是亲耳听到她陈容说外甥女要去清北大学的。” 被点名的何花与陈秋月对视一眼，都尴尬地笑了，“这，这随口说说而已，能理解，能理解。” 这谁说话不会吹嘘两句？也就陈眉这张嘴，叭叭把一切都撕开，脸面都不要。 陈容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撕了陈眉这张嘴。 陈眉跟她同是陈家村的，还没出嫁之时，两人就住在对面。 陈眉家里重男轻女，对她不好，有一次陈容看到陈眉被家里人打，还悄悄给她送药 ，结果陈眉却因此恨上她，说她故意到她面前来炫耀，后来总是跟她作对。 两人同时嫁到白草村，又阴差阳错嫁到隔壁，只是陈容嫁给三公里最受欢迎的沈如星，陈眉却是嫁给死了老婆还带着一个女儿的老鳏夫。 自此之后，陈眉更是疯了似的，逮着机会就跟她作对。 陈容忍着气，“陈眉，你看我不顺眼，针对我，那是我们的事。我外甥女就算不上大学，那也是顶顶好的。她如今嫁给团长，轮不到你来嘲笑她。” 说完，她便对明岚说：“小岚，你先回去吧。” 明岚环视一眼，这年头娱乐很少，陈眉这一通叫喊，这一圈的邻居婶子们都围了过来。 本来沈秋阳被戴绿帽已经沦为全村的笑话。 这下子又多了个吹牛皮被当面戳破的热闹，邻居个个都议论开了。 “这沈家外孙女还真了不得，嫁了个团长！我就说啊，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嫁人嫁得好？” “是啊，听说当年沈意月是因公牺牲的，女人啊，再优秀又如何？危险来临的时候，还不是逃不掉。当年要是沈意月没读书，指不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你说得对，我看回头就让我孙女别读书了，尽早给她找个军人嫁了，指不定以后也能当个团长夫人。” “你们还真信啊，上次我看那男人过来，最多就二十来岁，长得那么斯文，怎么可能是团长，别又是吹的吧？” “也是，沈家人可是有前科，说什么接连跳级，真要是接连跳级，能考不上大学？” 虽是低声议论，但二舅妈跟刚走出来的沈家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家人气得冲上前理论，被明岚拦住。 “爷爷，舅舅，舅妈，之前忘了跟你们说，我现在在泸洋岛研究所上班，现在是工程师了。所里研究出空调，睡觉的时候开着很凉快了，所里有福利，可以免费送几台给我。我改天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沈家人都惊呆了，什么空调都没进耳，只呆呆问：“小岚你什么时候当工程师了？” 村里这些妇女脑袋一懵，“没听错吧？她刚才是说工程师？” 在这个出一个大学生就是飞出一个金凤凰的时代，工程师就是天上的明月。 真是想都不敢想。 “天啊，这沈家外孙女这么厉害？连大学都没上，竟然都能当工程师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不比当年沈意月更厉害？我就说嘛，沈家人可不是那些喜欢吹牛的人，这读书的天赋都能跳级了，当个工程师好像是也挺正常的。” “啧，这沈家人不得了，飞出第二个金凤凰了！这风水也太旺人了！沈秋阳现在没了老婆，要不我把我家闺女嫁进去，指不定生出来的孙女就是第三个金凤凰！” “也是，李翠桃一看就是没福气的，都说无福之女不进有福之门，这不，被赶出来了吧！” 陈眉听得沈家的风评又回转了，甚至比以往还要好，就连沈秋阳这个瘸子的人气都上升了，简直气坏了。 这群蠢货！ “你们还真相信她啊，她说是工程师，就是咯？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 婶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眉再接再厉，“你看看她瘦得像柴似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像工程师吗？” 婶子们上上下下打量着明岚。 好像，确实，似乎，不太像。 却见明岚在布兜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工作证，“外公，舅舅，舅妈，这是我工作证，上面还有钢印，给你们看看，免得有人说我吹牛皮。” 沈家人脑袋凑在一起， 小心翼翼地接过证件。 沈老爷子粗糙的手轻柔地摸着上面研究所的钢印，笑得眼里都有泪光，“好，好，外公的乖孙女，跟你妈一样优秀。” 沈意月从事研究蘑菇，这事是保密的，整个沈家也就沈老爷子知道。 活着的时候不得扬名，死后更寂寂无名。 而国家的发展与强大，却是这些人在默默托举，奉献。 沈家人欣赏了好一会， 二舅妈拿着证件一一给抻着脑袋的婶子们看。 婶子们想伸手接，二舅妈忙收回手，“这可是工程师的工作证，不能给弄破了。” 婶子们局促地在身上擦了擦手，笑得羡慕又羞涩。 “对对对，这可是工程师的工作证，我们手里茧子粗，可不能弄坏了， 我们就看看，看看！哎呦，大娘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工程师的工作证。” “对对，这沈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出了一个大学生，又出来一个工程师。我们村也长脸了！” “陈容啊，我家闺女勤劳听话，做饭好吃，要不，让秋阳跟我家闺女谈谈，看能不能合得来？” “可惜啊，我家闺女还小，不然我也要替她争上一争！” 至于瘸不瘸的，人沈秋阳可是镇上的正式工，腿瘸怎么了？又不是那不行了。 这可是有福之家，专门出金凤凰的沈家！ 方才说着要让孙女退学的婶子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我，我那孙女学习成绩可不错，在班上前三的，你们说，我那孙女以后能不能当工程师？” 都不用明岚回答，周围的婶子们纷纷开口，“哎哟，刘婶啊，你糊涂啊！你孙女成绩前三，你刚才还想让她退学？嫁得再好，能比当工程师好？我可听说了，人家工程师一个月能有两百多块的工资啊！就算正式工也才有五十块工资啊！ ” “一个月两百块，一年就有两千块，还有各种福利。你啊，就等着享福吧！” “也就是我闺女成绩不行，不然我就是去捡垃圾都要供她去读书！” 听着周围人的羡慕与恭维，那婶子仿佛都已经过上女儿当工程师，人人艳羡的日子，笑得嘴角都与天齐肩，下不来了。 更多的婶子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女儿年纪相似的，已经拉着二舅妈商量与沈秋阳相亲的事，女儿年纪小的，已经想着回头就把女儿/孙女送去学校。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跟沈家多往来，蹭蹭金凤凰之家的文化气息。 被挤出包围圈的陈眉看着被婶子们包围的陈容，气得蒲扇都扔了。 凭什么好运气都是陈容的！ 这个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第92章 怎么能让人坏了名声 明岚走的时候，还听到李翠桃与王二狗的后续消息。 “两人领完证后，突然就在大马路上发疯了，一直笑个不停，还把自己抓挠得满身是血，渗人得很，后来被路人送到医院，做了好些检查，听说花了快一百块钱才治好。” “这两人做了缺德事，得报应了吧！” “没错，那沈家可是有福之家，这王二狗跟李翠桃又是给秋阳戴绿帽，还让人养孩子，可不就得到报应了！” “以后要避着这两人走，无福之人，靠得近了，别给传了霉运！” “对对对，可不能被这两个不要脸的人连累了。” 明岚嘴角微微勾起， 吹着凉风往村口骑。 “歪脖树啊爱扭腰，小矮墩啊长不高，光溜溜啊披床单，略略略啊羞羞羞。” 齐声童谣伴随着稚嫩的笑声传来，明岚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脸都被抓花的李翠桃跟王二狗被一群孩子围着跳着嘲笑着。 王二狗长得矮，跟李翠桃同高，最是忌讳别人说他小矮墩。 王二狗气得要去抓这些熊孩子。 熊孩子掉头就跑，见王二狗跑不过他，还回头拉下下眼睑，吐舌头，“略略略，羞羞羞，来追我啊！” 头顶气得冒烟的王二狗，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过，气得抓狂大叫，“啊！！！我要打死你个小屁孩！” 李翠桃臊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捂着脸冲回王二狗的家。 * 明岚回到家的时候，荆泽琛正在做饭。 “回来了？出去一整天，累了吧？我给你做了银耳莲子红枣汤，补补血。” 荆泽琛端着碗汤放在石桌上，拉着明岚的手，把她按在摇椅上。 明岚此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二舅妈叮嘱她要对荆泽琛好的话，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次荆泽琛牵着她的手，而不是如往日那般握着她的手腕。 “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明岚回过神来，“我只是回白草村看看外公他们，没事。” 荆泽琛笑得温和，拉过她的手，把温度刚刚好的碗放在她手里。 “这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快吃，你不能吃凉的。” 明岚突然就想起今天中午吃的螃蟹跟喝的冰汽水，心虚地闪了一下眼眸。 笑得甜甜的，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 荆泽琛摸了摸她头，见她脸颊垂下一缕头发，帮把她那缕头发撩到耳后，修长的指尖轻划过耳廓，见到她耳朵瑟缩了一下，耳垂一点点染红，他压了压勾起的嘴角 。 “头发长了。” 低头一看，小姑娘垂着眉眼，安静地吃着甜品，很乖巧，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荆泽琛，“我先去做饭了。” “嗯。” 明岚一口一口吃着甜品，强行安抚着失序的心跳。 不过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大惊小怪什么？ 好歹是穿越了九十九世，虽然没了记忆，但也不是真的小姑娘。 没看荆泽琛那般淡定，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 明岚很快把自己安抚好。 半个小时后，饭做好了。 “今天煮了黑豆山药乌鸡汤，你手脚冰凉，先喝碗汤，其余的放在灶上温着，晚点再喝些。” 他怎么知道她手脚冰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手里就被塞了个汤勺。 “快喝。”脑袋被轻轻拍了下。 “噢。”明岚低头喝汤，把让沈秋阳周日去军区医院看腿的事说了下。 荆泽琛很赞同。 两人吃完饭，明岚正坐在摇椅上吹着风扇，洗完碗的荆泽琛走过来，将人拉起来。 “饭后走一下。” 明岚快手扒往摇椅，鼓着腮，“你说什么？我才不动！” 她劳累了九十九世，这一世偷懒一下怎么了？ 想她动？ 不可能的！ 荆泽琛失笑，“你身体弱，适当的走动可以强身健体。” 明岚拒绝。 道理谁不懂。 减肥的女孩还都知道运动可减肥呢，但能做到的有多少？ 她不过是其中一个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明岚坚决摇头。 荆泽琛却蹲在她面前，眉眼都是笑。 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她拽着摇椅的指缝。 明岚耷拉的眼皮一点点瞪大。 啪—— 十指相扣，亲密无间，肌肤的相触，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心尖一颤，手指骤然松了。 “你干什么！”姑娘的声音慌张。 荆泽琛不紧不慢，一手十指相扣，另一手扶着她的腰，成功将人拉了起来。 “乖，听话。”他轻声哄着，如秋风过竹林，带着一丝凉意清爽，又柔软得让她脚趾蜷缩。 明岚撇过头去，脸却悄然染上了胭脂红。 “你，你松开，我走就是了。” 荆泽琛眼底笑意流泻，“好。” 他松了揽着她腰的手，十指紧扣的手却一点没松。 明岚甩了甩手，瞪他，“松开。” 荆泽琛微微挑眉，“我以身作则，陪你走。” 说着，便拉着人出门散步，一路上都没松手。 明岚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没走多远这种情绪就被抛到脑后。 她脚酸了！ 明岚开始催着回家，还拖拉着不肯走，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的模样。 荆泽琛看着她无赖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他忍不住用力揉乱她的短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直把人揉生气了，这才罢手。 “今天就饶了你，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 明岚哼哼两声，但怕他反悔，也顾不上他揉乱她的发型，屁颠屁颠跟着人往回走。 不远处，带着孩子们玩沙池的嫂子们指了指两人，“我没看错吧，那个是荆团长？笑得这么开心？” “那就是荆团长， 他旁边那个是她媳妇。” “看起来，两人感情真的很好。难怪他以前开口闭口就说自己有未婚妻，我还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 有人酸道：“荆团长本事好，但这眼光不行。看他媳妇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没胸没屁股，一看就生不出孩子。” 有人呛道：“甘嫂子，你也别酸了。你家侄女长得那么胖，人家荆团长看不上不是很正常吗？明岚同志虽然瘦了点，但那五官可精致呢，人家还小，长大了就好看了。” “是的呢！人家可是在研究所工作的，还是高中毕业生，你那侄女，有初中毕业了吗？” 甘嫂子被呛得心里难堪，“她是给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这么帮她说话！” 几位嫂子齐声说：“我们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是帮她说话了！” 说话的嫂子们对视一眼，得意地扬起眉。 明岚可是她们八卦团的，怎么能让别人坏了名声。 PS:这本书字数可以多书名测试，姐妹们有兴趣的，可以在这句话留言，发挥想象，列出自己喜欢又觉得适合的书名。 第93章 他生气了 又热又渴又累，“想吃西瓜。” 方才回来的时候，沈二舅给她挑了一个大西瓜。 荆泽琛拒绝了，并给她端来一盘荔枝和一杯温红糖水。 “西瓜比较凉，过几天再吃。” 明岚浑身气扬都耷拉下来，抱着红糖水咕噜咕噜一口而尽，像喝毒药似的。 荆泽琛觉得好笑，坐在旁边给她剥荔枝，还特意把里面的核也剥掉。 汁水四溢的荔枝肉递到她嘴里，小嘴一张就咬了下去，甜甜的汁水在口腔绽开，荔枝香清甜，明岚享受地微眯起眼，“好吃，真甜。” 荆泽琛看着她的小表情，眉眼都染上笑意。 一人剥一人吃，两人都没注意到院门外严婆子经过时，看着这一幕，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吃完荔枝，明岚也休息够了，“给爷爷打个电话吧。” 荆泽琛把她照顾得这么好。 让她做家务是不可能的，但给他爷爷打电话，哄哄爷爷，她还是能做到的。 电话拨过去，等待的时候，明岚突然就觉得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以前爷爷给我写信，我从没回过，他会不会怪我？” 荆泽琛揉乱她的头发，不知为何，他很喜欢看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生气地瞪他的模样。 很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不会。他如果怪你，就不会三天两头打电话催我娶你回家。” 也不会擅自帮他递了结婚申请书，又提前申请了家属院，生怕她在伯父家受了委屈。 明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好，哪位啊?” 明岚扣着螺旋状的电话线，“爷爷，是我，我是明岚。”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立即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小岚啊！你终于给爷爷打电话了！” “爷爷可是想死你了！你跟臭小子领证了吧？家属院住得舒服吗？那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荆老爷子说话很快，热情与熟络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明岚紧绷的肩膀悄然落了下来，她嘴角放松下来，嘴角挂上甜甜的笑容，两个小梨窝若隐若现。 “没有，荆……泽琛对我很好，家属院的嫂子们也很好，一切都好。” 荆老爷子这才放下心，又问起她在伯父家的事。 荆泽琛担心他的身体，当初领证前给他电话也只简单说了一句“不是很好”，再多就没说。 明岚也不想多说。 事情已经过了，说出来也是徒增荆老爷子难受，明岚一句“他们已经得到了报应”便带过了。 两人聊电话聊了十多分钟便结束了，荆泽琛接过电话，就只得到荆老爷子一句。 “你敢对不起小岚，看我不收拾你小子！” 荆泽琛看着明岚，认真回了一句：“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岚的，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电话那天安静了两息，荆老爷子才说：“你小子知道就好。” 挂了电话，荆老爷子得意地对警卫员老罗说：“我就知道，小岚这么优秀，泽琛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老罗诧异，“泽琛也会喜欢姑娘？” 荆老爷子哼哼，“小岚又漂亮又优秀，他不喜欢还能喜欢谁？如果不是老爷子我下手快，就那臭小子的脾气，恐怕我这辈子也看不到他结婚。” 老罗失笑，“泽琛就是太优秀了，看不上普通姑娘。” 他也是看着荆泽琛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太乖太懂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人敏锐聪明。 他虽看着谦逊温和，却并非什么人都能靠近他。 荆老爷子哼哼地说了一句，“那臭小子，可挑着呢。” * 荆泽琛不知道自家爷爷正蛐蛐他。 看着天黑了，明岚正要去洗澡，荆泽琛却突然递给她一包东西，还用黑袋里包得严严实实。 神神秘秘的样子。 “上次给你拿的应该用完了。这东西不好买，我让人帮忙买了些。” 把东西塞给她就回房了。 明岚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疑惑地打开。 轰—— 明岚满脸通红。 里面竟然是十张卫生棉。 现在的卫生棉需要配合月经带使用，或用安全别针固定在内裤上，还没有护翼，很不方便。 但比起现在主流的布质卫生带，这种一次性的卫生棉可是奢侈物品，普通人想买都没有。 死去的记忆突然袭击了她。 前几天，她的卫生棉应该就是他帮她戴上的！ 明岚有些羞恼，卫生棉消失，被她随便丢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 这人，还真想当她爹！ 回房拿睡衣洗澡。 洗的是荆泽琛准备的温水。 洗到一半，肚子传来一阵绞痛。 很熟悉的疼痛，明岚脸一下子白了。 她加快速度洗完澡，换好仓库里拿来的卫生棉，弯着腰捂着肚子回房。 她仓库里有止痛药，但她有严重胃病，轻易不能吃西药，现在还能忍。 却没想到走到门口被绊了一跤，痛得她汗水都滴了下来。 隔壁房间忽地打开，荆泽琛快速走了出来，见她摔在门口，急忙将人抱了起来。 “你怎么了？” 见到她额头冒出冷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捂着肚子的模样。 他蹙眉，“又肚子痛了？” 明岚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荆泽琛抱着她快速走回屋里。 把人放在床上，盖上被单， 一摸，她的手脚果然冷得像冰一样。 “中午吃了什么？”荆泽琛平日里都是温柔的模样，此时冷着脸很是严厉。 明岚又心虚，扭过头，不敢看他。 荆泽琛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出门。 明岚听到脚步声离去，莫名有些委屈，她垂着脑袋扣着被子线头。 不知为何，心口堵得慌。 突然，脚被什么碰了一下，吓得她缩了回来，却被一只大掌圈住脚踝。 明岚猛地抬头，却见荆泽琛一手把着她的脚踝，一手拿着一个针水瓶。 “你手脚很冰，踩着热水瓶会舒服些。” 他把热水瓶塞到她脚底，又把被单盖得严严实实。 舒服是舒服，但就是热。 “热。”明岚蹬了蹬脚。 荆泽琛无奈地叹口气，只是见明岚那不肯罢休的模样，只好退一步。 从衣柜里拿出薄毯子，又打开空调，温度调高些。 “盖好毯子，你不能着凉了。” 双脚舒服了，又开了空调，明岚舒服了，就连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半张脸缩在被子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乖巧点头。 “我知道了。” PS:本书正在进行多书名测试，姐妹们如果有喜欢的书名，可以推荐一下，在这句话留言就可以，为了感谢姐妹们，要是有选上的，加更哈。选上一个加一更，选上两个，加两更，以此类推，可以有五个。截止时间是26号。 第94章 很是上头 却没想到他掀开被子就躺了下来，自来熟地将她抱住怀里，还牵着她的手，塞到他的腹肌里。 明岚傻眼了。 指尖动了动，直到指尖通过大脑反馈那一块块坚硬的触觉，明岚才后知后觉倒抽了一口冷气，人都吓得结巴了，“你，你做什么？” 想缩回手，却被他扣住手腕。 “你手冰，家里只有一个针水瓶。你乖点，这样好受些。” 明岚咽了咽口水，脸烫像着火，“我，你，不行。” 荆泽琛低声哄她，“有什么不行的？我们领了证，就算别人知道都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你生病了，这样你会好受些。”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明岚敏感地瑟缩了一下脑袋。 “乖，快睡觉。”他哄着。 明岚僵着身体，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肚子突然就伸进来一只滚烫的大掌。 大掌粗糙，茧子摩挲着她柔软的肚子，明岚眼皮渐渐瞪大，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都在颤抖，“你做什么！” 荆泽琛另一只大掌扣住她的手重新放回结实的腹肌，下巴安抚似的摩挲着她的头顶，“乖，这样就不痛了。” 源源不断的热源从手掌从后背传入她的身体，他把她圈在怀里，没有一丝缝隙，如此亲密又如此自然。 明岚只觉得自己身体僵得像块石头，脑袋都热成豆腐渣，话都不会说了。 肚子痛？什么痛？痛什么？ “放松点。”他捏了捏她的肚子 头皮惊悚得要炸开，她挣扎，“我，我不痛了，你回去自己房里睡。” 突兀的一声闷哼。 在寂静的房间里就像是炸弹一样，轰地将明岚的脑子都炸成浆糊。 “乖点，别动。” 男人的声音本该是晴朗如明月，又清爽如秋风，此时却染上艳色，多了几丝磁性与暗哑，像羽毛撩过心尖，明岚的脚趾都蜷缩起来，整个人像煮熟的虾，一动不敢动。 时间长了一双小短腿，走得很慢很慢。 许是神经绷得太紧，又许是有男人热源般的体温暖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明岚睡了过去。 睡着的明岚睡姿不太好，小脚强行插入他双腿，又磨蹭着寻找热源，小手很不安分，一路往上点着火。 小脑袋还一个劲往他脖子钻，红唇时不时划过颈侧，刺激得颈侧青筋直直跳。 荆泽琛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第二日，明岚醒来后，荆泽琛已经不在了。 明岚躺在床上，第一次不是因为赖床。 具体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今早醒来的心情很不一样。 明岚慢吞吞爬起床，院子里已经没了荆泽琛的身影，显得很空旷。 院门关着，他应该是去部队了。 今天是周六，如果没有任务，部队实行一个月一天半的休息时间，周六上午还是要去操练的。 刚走到院子，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荆泽琛。 明岚诧异，走到院门口，正要打开门，就听到苗婆子的声音。 “荆团长，咱们邻里邻居的，我苗婆子也不跟你见外。” “苗大娘有什么事吗？” 是荆泽琛的声音，温和有礼，细听却带着丝疏离。 苗婆子却真的一点都不见外，“荆团长啊，你听苗大娘的！这女人啊，不能太惯着。” “你看看你，平时里出操这么辛苦，回家还要做饭，这样下去，家不成家。家务活，就该是女人的活技。再怎么疼老婆，也不能让她变成懒婆娘啊，长久下去，这家还是家吗？” 明岚脸一子沉下来。 这苗婆子真的很没有边界感，她这是霍霍严嫂子不够，还要来管她家的闲事！ “苗大娘，我媳妇上班也辛苦，而且她身体不好，我身为男人做点家务活也是应该的。而且，是谁说家务活就该是女人的活？我在战扬上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我媳妇能轻松一点，我就喜欢她懒懒的模样。” 苗婆子根本就没想到这话会是一个男人能说出来。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荆团长，你这么优秀，想要什么勤奋漂亮的媳妇没有？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 这话就大大越界了。 明岚想到大院里的婶子们都说荆泽琛好说话，心里已经哼哼上了。 下一刻，却听到荆泽琛凉凉的声音。 “苗大娘，你只是我邻居，不是我妈。就算是我妈，也没权利对我指手画脚的，更没有资格说我媳妇。你在我面前乱说，我念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计较，但若是让我媳妇伤心了。我少不得去找苗营长切磋讨论一下。” 他的声音仍是不急不徐，却带着明显的冷意。 明岚有些讶然。 没想到荆泽琛会在人前撕破脸，看来他也不是像别人口中说的，好说话。 明岚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自以为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邻居就是要让她知道，世界不是围着她转，更不是她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显然苗婆子也被吓了一跳。 好一会，她才愤愤开口，“荆团长，我只是为了你好，你用得着这般上纲上线吗？” 荆泽琛的声音又恢复了温雅，甚至带了笑，“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媳妇，恨不得宠着捧着，若是你吓跑了我媳妇，你觉得上纲上线就能弥补得了吗？” 明岚怔了怔，脸莫名有些烫。 “算我好心没好报！” 门外再没传来声音，只有斜对面摔门的声音。 明岚脚步有些飘，坐到餐桌旁，粥跟牛奶都温在铁锅里，温度刚刚好。 这人太细心体贴了。 明岚只觉得指尖的温度暖暖的，一路暖到心窝。 记忆里，从来没人对她这般细致体贴周到。 她穿越前是个孤儿，因着在校期间优秀的表现，破格被大学录取并免了她的学费，让她在校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 生活的风雨，没有父母的庇护，只有自己。 喜悦无人分享，悲苦无人安慰，就连荣耀也无人为她欣喜。 这种被人宠着护着的感觉，很是新奇，又很是上头。 第95章 当成我的母亲 明岚去了研究所。 她的平板老化两三天，已经足够了，接下来还要弄一个系统软件烧录进去。 明岚先去祁院长的办公室，跟他说了喝喜酒的事。 她本意并不想兴师动众，只是想请祁院长一人，却没想到办公室里不止祁院长一人。 林工，李工，程工等人都在。 一听她要摆喜酒，个个都嚷着一定要去参加她的喜酒。 明岚还能咋样。 全都应下了。 “院长，我最近在开发一个平板，你可以理解为小型电视。我要做一个系统软件，你看所里谁有编程基础，可以让他过来观摩一下。” 明岚都习惯了。 每当她做一个东西，这研究所的工程师都疯了似的要学，如饥似渴的。 这下，她主动发问。 这群工程师都高兴疯了。 “明老师，你还会软件？”李工长得个头小，此时却化身大力水手，一爪子就将身前的人扒拉到后头，两只发光的眼睛射出的光芒像要刺瞎人似的。 明岚后退了两步，秒懂，“李工你有兴趣？” 李工把头点得飞快，脑袋都快点掉。 “有有有，我非常有兴趣！我主修软硬件。” 明岚这么慷慨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便直说：“行，那你就一起来吧。还有庞列，可以让他一起，但祁院长，这平板是我自己做的，用到的材料我都会自己付款，庞列学了这套软件，我后期需要他帮我烧录软件。” 明岚的话直白点就是：学了我的知识，就要帮我干些杂活。 这样，硬件有边南烟，软件有庞列，她只要动动嘴，啥都有了！嘻嘻！ 明岚沉浸在自己聪明的小算盘中，没看到祁院长跟几位工程师震撼又感动的神情。 这年头，知识是无价的，如今许多高科技被国外卡脖子，工程师们日夜研究进展缓慢，更是懂得其中的珍贵。 而明工却这般轻描淡写，毫不居功。 前几次是硬件方面，现在又是软件方面。 甚至为了让他们心安，提出了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理由。 祁院长感动地按了按眼角的湿意。 李工又是羞愧又是激动，“明老师，我也可以帮你烧录软件的，只要你说，我可以给你的下手。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老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如果不是李工早已有师承，此时恨不得跪下拜师。 什么科研院大拿的脸面，不存在的！ 只要知道明工的价值，就没有人会质疑这个问题。 要知道，他们整个泸洋研究所卡在舰艇动力系统已经整整半年，他们日夜实验推演，祁院长为此拉下脸面到处求人，甚至求到E国友方那边，然而整个课题的进度却停滞不前。 前几日明岚给他们指点了方向，又给他们整个研究所的工程师上了课，他们的眼界以及思维像跳跃了一个大台阶，进展如日千里。 他有信心，改进版的舰艇设计比他们之前设计的动力更强，行踪更隐蔽，瞄准更精准！ 这一切，都是明工的功劳啊！ 李工心情激动地跟着明岚回了她的办公室。 庞列后面收到消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嘴角笑得快咧到耳后。 明岚见他如此积极勤奋的模样，暗暗得意。 看吧，她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苗子就是勤奋！ 其实，她原本看中的人只是庞列，毕竟工程师都太忙了，她也不能让人家给她打下手。 李工，只是顺带的。 顺带的李工此时兴奋地像个屁股长钉子的小孩子。 事实证明，明工出手，无不精品。 明岚做的这个平板系统跟现代的不一样。 毕竟现代很多现成的APP，直接调用就可以用，现在可没人做这个。 且现在的电视只能接收模拟信号，她无法直接使用数字信号，因此只能用高频头加外置天线接收电视台的彩电频道。 说白了，就是迷你型的电视，因此无论是功能还是调用代码，都简化许多。 但饶是如此，等明岚手把手教下来，再亲自指导边南烟把软件烧录进平板，还是震惊到了李工与庞列。 “这是什么显示屏，怎么能做到如此微型化！” “它不需要显像管吗？” 李工化身为好奇宝宝，一个个问题蹦出来。 明岚露出一个微笑，很干脆地当甩手掌柜，“这个你可以问南烟，这液晶屏从核心材料液晶到成品，都是她在我的指导下完成。” 李工唰地一下看向边南烟，那看香饽饽的眼神，看得边南烟都不好意思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被这么看重过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却也不急于这一时。 明岚忙说：“边南烟今天还有我交给她的任务，你要是想学的话，晚点可以让边南烟跟祁院长商量一下时间，让所有感兴趣的工程师都来学一下。” 液晶屏的应用可以飞速推进显示行业的微型化，如今的屏幕用的都是?CRT成像，显像管的存在导致如今显示行业的“大屁股”，这微型的液晶屏无论是用在舰艇的定位目标显示，或者导航GPS的显示，亦或者用在其他行业，都非常实用。 比如如今的海下文物打探，很多都是根据声呐数据手动算出来，若能用上液晶屏，再加上系统软件，将大大增加文物打探的效率。 李工显然也是识货的，他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完全失了主工程师的稳重，跑了没影。 “我去找祁院长商量上课的事宜！” 泸洋研究所有明工的存在，真是天降大馅饼！ 是他们泸洋研究所的幸运，不，是整个华国的幸运！ 边南烟看着跑得没影的李工，突然反应过来。 她，边南烟，一个小小的助理，入职泸洋研究所还没到一个月的助理，竟然要给整个研究所的资深工程师讲课！ 边南烟紧张得手脚都不听使唤，连话都不会说了。 “明，明老师，我，我……” 明岚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了？好了，快点过来，我给你接了很多订单，这段时间你要很忙了。” 边南烟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脑袋都是混沌的，“明老师，你，你说，我一定会努力的，绝不给你丢人！” 明岚很满意她的积极。 主要是勤奋！ 毕竟她没有这玩意。 “第一个，你要再做四个空调出来，给你一百块每个的手工费。” “第二个，你要做三个半导体手持电风扇，给你十块每个的手工费。” 听到手工费这事，边南烟热成浆糊的脑袋总算冷静下来。 “不行不行，明老师，你教我没收一分钱，我怎么能收你的手工费，我帮你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是万万不能收钱的。” 边南烟说得认真，像立誓一般，眼神坚定得像入党。 明岚不缺钱，她仓库里的金子，十辈子都花不完。 不过既然她不要，那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再教她点其他东西。 “行吧。” 突然，一道羞怯的声音插了进来，“明工，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两人回头一看，是庞列。 明岚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庞列噗通一声跪下来，“明老师，我想要拜你为师，请你收下我！我很勤奋努力，很孝顺，以后一定会给你养老的！” 说完，还很认真地给她磕了一个头，咚的一声，听了都觉得痛。 明岚吓得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庞列以为她这是拒绝了自己，失望地垂下头，“明老师，我是哪里没达到你的收徒标准吗？只要你说，我一定改！我资质不错的，在学校的时候，在软件编程方面也是学科第一，现在也跟着李工在学硬件方向的。” 说着，他竖起手指，要立誓的认真模样，看得明岚头都疼了。 却没想到边南烟像突然打通了什么关卡，也噗通地跪了下来，“明老师，求你也收我为师吧！我一定把你当成我的母亲，孝顺你，伺候你，给你养老。” 明岚嘴角抽了抽。 母亲？？？ 她是认真的吗？ 她才十八岁！边南烟已经二十五了！ 第96章 万恶的包办婚姻 明岚看了眼神坚定的两人，眼珠子一转。 收徒也不是不行。 这两人品德过关，做事认真。 最重要的是勤奋，又很有眼力见。 虽然庞列性子直了些，但这种人没什么心眼，适合搞科研，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边南烟更是乖巧又听话，在硬件方面还非常有天赋。 两人一软件一硬件，要是收了他们，以后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通通都有人代劳，教学任务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交出去。 她只要补充一下疑难问题，这特聘工程师的工作就没人指摘了。 她的养老生活直接躺赢了！简直不要太爽。 明岚双眼一亮，立即点头，“行，那我就收你们两当徒弟了。不过庞列，你原本是李工的助理，你要来我这里，李工那边能放人？” 庞列兴奋地跳起来，“最近是毕业季，想到找几个毕业生给李工当助理很轻松。祁院长本来就想给你找两个助理的，现在我来老师这里，那就让院长给李工找几个毕业生得了。” 此时的李工还不知道自己惨遭挖墙角。 明岚见他安排好了，也没意见。 边南烟立即倒来两杯茶，跟庞列一人一杯跪着给明岚敬茶。 明岚不兴这些仪式，奈何两人有点死脑筋，愣是要给她敬茶。 喝过两人的茶，两人齐齐地喊了声，“老师！” 刚刚赶过来的祁院长跟李工羡慕得眼都红了。 差点没忍住冲过来大喊一声，你们放开那女孩，让我来！ 可惜，他们早有师承！ 恨不能叛出师门！ * 有徒弟的好处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明岚毫不客气地安排新鲜出炉的徒弟，帮边南烟生产空调。 显示屏又有边南烟给研究所们授课。 明岚嘿嘿一笑，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给自己放假！ 之前已经跟荆泽琛约好了，他会回家做午饭，下午再一起去赶海。 明岚骑着车回家，却在路上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溥绮琴？”她喊了声。 走在前头的女孩回头。 圆圆的脸蛋，闪亮的大眼睛，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腮边奶膘吹弹可破，不是溥绮琴还是谁？ “阿岚！”溥绮琴惊喜地扑过来，还好明岚及时停下车，不然两人得摔一起。 溥绮琴抱着她的手臂，嘟嘴撒娇，“你怎么不去医院找我啊，我都等你好久好久了！” 明岚想着，“也没几天吧？” 溥绮琴是有些娇小姐脾气的，摇晃着她的手臂，“我不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就是几个秋不见你了！” 明岚无奈，“你来家属院做什么？” 溥绮琴说到自己的来意便有精神了，她气鼓鼓地说：“我是来看我喜欢的人的老婆的！” 话说得有点绕，明岚满脑子问号，但一点都不妨碍她嗅到大瓜的味道。 “你先上车，我家就在前面，到我家再慢慢说吧。” 溥绮琴很快就把别人家的老婆丢到脑后，很是兴奋地跳上车后座，“啊，我可想去阿岚的家了！” “不对，你住在这里？难道你家人是军人？” “不是，我爱人是军人？” “什么！！！！”溥绮琴的尖叫声吓得树上的知了都掉下来。 “你结婚了！这才几岁啊！” 明岚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一惊一乍的性格，掏了掏耳洞，安然自若回道，“十八岁，已婚。” 溥绮琴哀嚎，“哪个王八犊子这么幸运，早早把你娶回家了！” 明岚失笑，“好了，到了，下来吧。” 溥绮琴跳下车，帮着明岚把车推进院子里，好奇地左右打量。 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向房门。 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很勤奋。 左边一棵番石榴树枝丫都爬到外面去，垂吊着的番石榴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味。 右边角落里一棵一人高的枇杷树，几个小小的青色枇杷挂在枝头，树下，用红砖块围起来一小块菜地，菜地里长着稀稀疏疏的鸡毛菜，小葱以及小白菜，郁郁葱葱，翠绿盎然。 “哇，阿岚，没想到你除了工作这么厉害，在生活也是个小能手！我就不行，我在生活上就是个废柴！”溥绮琴羡慕地捧着脸。 “不是我，是我爱人打理的。我也是废柴。” 明岚一点都不居功。 她洗了一盘李子，打开风扇，对着溥绮琴吹，就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蹭点边角风。 溥绮琴一吹这风就知道是跟之前的小风扇是同类型的，“哇，这个大风扇真的好凉爽啊！不过，我们一起吹，你不用让着我。” 溥绮琴把风扇头转到两人中间，明岚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爱人这段时间不让我对着吹冷风。” 爱人两字说得有些烫嘴。 溥绮琴大大咧咧，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哇，妹夫对你真好啊！还这么能干。” 明岚如今听不得这些，总觉得烫耳朵，忙转移话题。 “你过来不是要找人？” 溥绮琴果然立马就被引走了注意力。 “对！我喜欢上一个男同志，一直在追他，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他的未婚妻！” 明岚眼睛一亮。 听听这开头，狗血的味道啊！ 溥绮琴嘟着嘴，“如果他的未婚妻很优秀就算了，但听说他的未婚妻长得丑，人又粗鄙又坏，还目不识丁，哪里配得上他！” “这年头，谁还包办婚姻啊！包办婚姻根本就不会幸福的！” 明岚咔嚓咬了口李子，挠着下巴。 怎么觉得这未婚妻听起来那么耳熟？ “所以，你过来是要让他们离婚？” 溥绮琴吓得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军婚，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 明岚递给她一个李子，“那你过来干嘛？” 溥绮琴不甘心地咬了一口李子，“要不是那几天我刚好下乡支援了，他们怎么可能结婚！我当然要过来看看那个女人什么样！配不配得上他！” 明岚听得津津有味，饶有趣味，“那如果那个女人配不上他呢？” 溥绮琴扁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李子，“配不上？万恶的包办婚姻！” 溥绮琴嗷呜一声嚎了出来，“我可怜的荆团长啊！” 晴天一个霹雳！ 明岚被雷到了，手里的李子滚到了地上，撞到门口刚踏进来的男人脚边。 第97章 加一更，一个放纵便是深渊 嚓嚓嚓节奏。 切土豆丝细均匀，刀，刀。 溥绮琴躲岚，偷偷伸脑袋瞄。 贼似，压低：“阿岚，，饭？” 岚啃李，，“嗯呐。” 溥绮琴倒抽冷，指绕院环圈，“干？” 岚啃李，，“嗯呐。” 溥绮琴咽咽唾沫，悄悄竖拇指，闪崇拜。 “啊，荆团谪仙般，竟务，且般。喜欢！” 岚斜睨，“刚，包办婚姻？” 溥绮琴瞪，拔，“包办婚姻娶厉害漂亮婆，包办婚姻！” 岚：…… 姑娘仅，脸皮厚，脸毫芥蒂。 溥绮琴脸，抱臂忠。 “！嘴妇，诋毁，丑，识丁！丑鸭，配荆团鹅。” “啊，丑鸭，算？蛆虫吗？” “且，荆团虽优秀，优秀啊，，谁配谁！” 溥绮琴嘴叭叭，吹彩虹屁阵阵，舒畅，极登仙。 岚讨趣句，“喜欢荆团？” 溥绮琴脑袋缩缩，臊，“哎呀，谁喜欢，朋！喜欢，妹！” “哪姐妹香！” ，溥绮琴。 昂颅保证，胸脯拍邦邦响，“咱姐妹俩，算！绝！” 岚，追星。 “啊，注范晴雪！坏八传。”溥绮琴哼哼昂鼻。 “，傲似。配，妹。” 溥绮琴凑近岚，贼似荆泽琛，“，范晴雪，跟筛似，段干净。哼哼。” 似乎故，岚兴趣，忍掏瓜，享。 “展。” 溥绮琴倾诉欲捧，劲。 “初啊，姑，荆团钟。荆团伤，治医，荆团，医院猜荆团，否，甚居，赶荆团桃，甚舞讽刺，，巴巴扑，羞耻。” “，爷爷荆团，初爷爷介绍，，订未婚妻。沈晴雪荆团，荆团，。” “……哈哈哈。”溥绮琴形，抱肚哈哈。 岚今早荆泽琛苗婆答，奇。 显，荆泽琛传闻，雅。 反，强，旦触，毒！ “啊，荆团范晴雪，“范志，未婚妻，哪导致误，请指。”” 溥绮琴泪流，“医跟护，，范晴雪脸，青紫。爽啊！” 岚形，范晴雪尴尬。 啧。 荆泽琛隐藏嘴毒王，挺阴阳。 ，范晴雪坚持跑质荆泽琛，某讲，确勇，喜欢荆泽琛。 完午饭，溥绮琴午值班，约喜酒，离。 荆泽琛韦睿续。 “韦睿查清楚。务，号蝎。初陈乡青，考城蝎杀取。积虑嫁韦睿爸爸，爸爸财政局科，份，窃取密。” “甚韦睿拜武达笔，借窃取科研密。” “虽调查，爸爸，韦睿武达该。保密职责，犯严错误。韦睿爸爸职该保。武达血培养科研，停职观察。” 岚：“韦京城？” “百政，韦睿血缘，科研局除，，嫁血缘。” 岚注，敏锐。 “收南烟跟庞列徒弟。” 荆泽琛挑挑眉，，“庞列虽率，值，品错。” 岚诧异，“识庞列？” 荆泽琛，“庞叔吗？” “庞叔庞列爸爸吧？” 荆泽琛，“庞叔葛警卫，庞列庞叔侄，庞叔早参，妻磋磨，尸。庞叔灰冷，跟断，娶妻。庞列侄，早逝哥留，尽苦，，留养。” 岚嗑瓜，啧啧称奇。 “历般狗血。” 岚递瓜，荆泽琛，荆泽琛揉揉短，“。” “奇葛份吗？” 岚反：“退休首吗？” 荆泽琛微，“初批际首，跟爷爷。娶妻，，刚始，房戚继，拒绝。。” “崇拜科研，护短，孙，该喜欢，考虑。” “，，拒绝。” 岚跟。 “，考虑。” 非拿乔，胆怯。 缘系陌，九九影响，骨害怕密系。 交，制。 仿佛纵，深渊。 岚若若落荆泽琛，察，悄息垂睑。 垂眸，荆泽琛深深凝视，底翻滚晦暗制。 第98章 赶海 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看到严嫂子拖着一个麻袋。 她肚子如今已经八个月了，走得有些吃力。 “严嫂子。”明岚招呼一声。 严嫂子是个种菜好手，自家菜园子的菜种得极好，自从明岚过来后，总是时不时就让小春花给她送来一些新鲜的青菜，明岚推拒了好多次都推不过来。 严嫂子一回头，见到明岚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手上的麻袋往身后藏，可麻袋太大，根本藏不住。 见藏不住，严嫂子清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婆婆生性节俭，喜欢往家里捡东西，味道太重，我带去河边洗一洗。” 说得好听味道太重，说得难听就是太臭了，这种天气很招苍蝇蚊子，苗婆子天天囤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东西，堆积如山，臭气熏天，隔壁邻居都投诉过几次。 但苗婆子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把邻居骂得狗血淋头，说她们不会过日子，浪费。 明岚见她鼓得弯不下腰的肚子，皱着眉问：“家里不是有水龙头？” 闻言，严嫂子脸上露出苦笑，没有回答。 明岚秒懂。 左不过是吝啬的苗婆子太节约，不舍得用水。 “你们这是要去赶海吗？” 严嫂子见明岚戴着好看的粉色大檐帽，套着长袖长裤，车把手挂着两个水桶小铲，便问了一声。 “赶紧去吧，星罗海潮退的时间是五点，你们最好三点前就到那里。” 两人告别往星罗海去。 星罗海之所以叫星罗海，是因为这里有一片礁石林，分布犹如天上繁星，潮涨时，礁石缝隙里会留下许多海生物。 明岚与荆泽琛到的时候，远不见尽头的海滩上已经有很多人。 大人在礁石林里寻找着，小孩子则欢脱得多，拿着小铲子跟小桶追着螃蟹跑，还有玩沙子堆城堡的，时不时就能听到他们稚嫩的欢呼声。 大海吹来淡淡的盐腥的风，海天一线处，蓝天像洗过一样，干干净净。 棉花糖般的云朵，优哉游哉地在蓝天游荡，时而变换形态，薄薄的阳光给云朵染上圣洁的金边。 明岚舒服得眯起眼。 此处应有露营躺椅与天幕。 “岚妹子。” “岚妹子你跟荆团长来了啊？” “岚妹子快来这里，我刚才抓了好些梭子蟹！” 明岚抓过荆泽琛拎着的塑料桶跟小铲，屁颠屁颠跑过去。 跟她打招呼的都是八卦团的婶子们。 她们战利品还不错，蜊、牡蛎（生蚝）、扇贝、青口贝、毛蛤、花甲、鲍鱼比较多。 白大娘拎了个大桶，大半桶的梭子蟹，青蟹，看得明岚心动不已。 “你白婶娘家就在海边，这手找梭子蟹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每次赶海都能抓到不少。”邓大娘羡慕道。 明岚一看，惊讶地指着她的水桶，“你这是野生海参吗？” 邓大娘当即就笑开了，“可不是，今天运气不错，抓到好些海参。” “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也不知道在嘚瑟什么?”这阴阳怪气的声音。 明岚转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婆子，下巴尖得能戳破城墙，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曹婆子，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白大娘的白眼都快翻上天。 邓大娘拉着明岚，“走，我们别理她，她找不到好东西，就喜欢酸别人。” 明岚往那曹婆子桶里一看，好些扇贝与花甲。 嗯，在这片海滩，小孩都能捡上小半桶扇贝花甲。 明岚跟着白大娘她们走开。 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一看，荆泽琛挽着裤腿，肩上挎着她的小布兜，手上拎着桶跟铲，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就弯腰捡点什么，很是佛系。 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微微一笑。 风扬起他的短发，温柔地掠过深邃的眉眼。 许是那笑容太温柔，又许是他长得太好看，明岚只觉得这一刻周围都安静了，耳边只有雷鸣般的心跳声。 呯，呯，呯。 “看什么呢？” 明岚被轻轻推了一下。 骤然惊醒，她脸烫得慌，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海，就是不往后看。 “没，没什么。” “大娘带了盐，走，我带你去抓蛏子。” 都说住在海边的人往往心胸宽广，明岚只觉得这新鲜的赶海让她连累都忘却了。 眼睛盯着沙滩，时不时就能捡到惊喜，就跟捡钱似的，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白大娘她们来得早，很快就捡满了两个桶，打了招呼就打道回府。 明岚看到孩子们扑腾跳进浅海处撒欢，浪头把他们淹没，又慢慢退去，传来阵阵刺激的尖叫。 明岚也兴奋地扑过去，被眼疾手快的荆泽琛拎住后领，吊在半空，像拎着小鸡仔。 “不能泡冷水。” 小屁孩们看到这一幕，个个捂着肚子笑。 “哈哈，快看，她蹬着脚的样子好像个小鸡仔啊！” “哈哈，那叔叔是不是要打她屁屁啊！” 竟然被一群小屁孩笑了。 明岚恼羞成怒，扑腾着手去挠荆泽琛。 荆泽琛把人抱进怀里，揉乱她的头发，“乖，等身体好些再玩水。” 小屁孩又贱贱地爆笑，“那个大姐姐这么大了还要人哄，羞羞羞。” “妈妈，妈妈，看，我比那个大姐姐懂事，我不要人哄。” 嫂子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啊！！！ 明岚没脸见人了。 把脸埋进荆泽琛胸膛，小手使劲拍他，“快走！快走！” 荆泽琛轻笑一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拎着桶铲，慢悠悠地走远了。 小屁孩发出羡慕的哇声，“哇，叔叔力气好大。” 远离了方才那群小屁孩，荆泽琛这才把人放下，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还玩吗？” 明岚背着手，这才感觉到手累脚累，哼哼了声，“不玩了。” 他们的桶已经满了，抓了好些螃蟹，还十来条沙尖鱼，还有满满一桶花甲。 正当两人打道回府之时，突然听到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海参都没找到！我就说了，读书有什么用？一个丫头片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读书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第99张 训斥 苗婆子手里拎着一桶花甲，一边走一边训着蔫头耷脑的苗春花，声音满是嫌弃。 明岚眼尖，一眼就看到苗春花桶里也都是花甲，扇贝。 虽然这里螃蟹不少，但并不好抓，一不小心就会被夹伤。 苗春花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能捡到这一桶的花甲扇贝都已经是很勤奋的了。 没看别的小孩，忙着泡海水里，忙着玩沙子，桶里大半都是沙子。 至于海参，那是真要靠运气。 “行了，你也用不着这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你奶奶我省吃节用，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弟弟，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家里有一个鸡蛋，那都是进你妈肚子里！” “你听奶奶的！我是你亲奶奶，不会害你的。女孩子就该早早嫁人，老了没人要！嫁人后就是生孩子做家务，跟你妈一样，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你看看那些个大学生，读完书出来都二十四岁，都成老姑娘了，只能挑别人挑剩的。” 明岚脸沉了下来。 女孩在社会的机会天生就比男孩少，这苗婆子竟然对着一个七岁的女孩灌输这样的观念的。 明岚记得严嫂子说过她家春花在班里成绩很好。 苗春花像她妈，性格外向，爽朗，是家属院的小孩姐，人缘还不错，每次都是她给明岚送菜，担心她拒绝，每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跑。 一老一小的身影走远。 明岚欢快的心情都沉闷下来。 坐上自行车，她拽了拽前面荆泽琛的衣服，“苗营长是什么样的人？” 荆泽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脾气不错，就是大男人主义，节俭，爱面子，孝顺。” 明岚不自觉抠起他衣服的线头，恰好就在他的腰侧，男人的背瞬间绷紧，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无知无觉。 “严嫂子这么好的人，竟然嫁给这么一个人。” “如果他能好好管住他妈，严嫂子还好过些。但很明显不能。” 明岚一脑袋磕上他坚硬的宽背，为严嫂子感到可惜。 前方的荆泽琛握着把手的手都紧了紧，嘴角是压都压不住的弧度。 明岚以前总是跟他保持距离，坐在电动车上，两人的距离都能再塞进个小孩。 如今，这层距离，却不知不觉地消弭了。 看来，温水煮青蛙奏效了。 荆泽琛心情甚好，向来不管闲事的他问了句：“你想帮他们？” 明岚眉眼一动，脑袋就从他后背伸了出来，双眼发亮，“你有办法？” 荆泽琛低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跟初来时那死气沉沉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灵动的模样生机勃勃，很是可爱。 冲着这点，荆泽琛就不能让她失望。 “你等着就好了。” “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明岚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这种事可不好处理。 毕竟是人家家事，处理不好，吃力不讨好，人家还要怪你破坏他家庭和睦。 心头一松，身体也松懈下来，疲倦涌上来。 明岚脑袋倚着他的后背，眼皮都耷拉下来，“这赶海好累啊，我今天竟然跑了一个半小时。” 平时走路十分钟都累的她，竟然在海边玩了快两小时。 “很快就到家了，你抱着我睡一会，不要掉下去了。” 明岚没多想，伸手就抱住他的腰。 男人的腰劲瘦，很硬，块垒分明，一摸上去那男性爆发力就在相贴的肌肤。 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在此刻再明显不过。 明岚立即后悔了。 手一缩，却被男人的大手压住，“不要乱动，好好抱着。” 似是配合他的话，电动车忽地撞上坑，晃动了下，明岚下意识抱紧他。 电动车呼啸而过，嫂子们的轻声笑语在耳边一晃而过。 “荆团长可真好，还陪他媳妇赶海。” “可不是嘛，没来之前就已经心心念念，来了之好，可不得好好疼。” 明岚把脸深深埋进他背上，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沙子里，什么都听不到。 * 虽然明岚捡了很多花甲，但晚上她也没吃上。 荆泽琛严禁她吃海鲜，用盐水泡着战利品，明天送到食堂给他们的喜酒加菜。 明岚的抗议被荆泽琛无情地掐灭。 海鲜吃不得，西瓜也吃不得，冰的东西也吃不得。 明岚幽怨地吃着她的食补套餐，荆泽琛收拾碗筷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幽怨的眼神。 荆泽琛失笑。 “等你过了这段时间，可以吃一些温性的海鲜，西瓜给你留着，可以适当吃两块。” 至于冰的东西，荆泽琛直接跳过。 明岚秒懂，却无法抗议。 见她吃完，荆泽琛走过来要拉她。 明岚忙制止，“今天的运动量够够的，不能再走了。” 荆泽琛脚步不停，将人拉起来，“吃完饭要散散步，对身体好，今天就在小院里走会。” 荆泽琛这人看似很好说话，但他下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明岚被他拉着散步了五分钟，就瘫软在躺椅上不愿动。 荆泽琛关上院门，拿了个小马扎坐她身边，明岚还在疑惑中，就见他抬起她的腿搭在他腿上。 “你今天运动量远超平日，不按摩一下，明天可能爬不起来。” 明岚还记得荆泽琛上次的按摩，很是舒服。 多考虑一秒都是对享受的不尊重。 她当即便闭上眼，享受他的按摩。 结束后，明岚只觉得全身舒服得懒洋洋只想睡觉。 “先去洗澡。” 明岚闭着眼睛嗯嗯两声。 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明岚还在懵圈的时候，就被抱进厕所，放在小马扎上。 温水已经备好，桶里放着一个葫芦瓢。 小熊睡衣，小内衣内裤，毛巾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旁。 明岚呆呆地看着那轻薄的小内裤，这是她从仓库里拿的，透气轻薄。 内衣是学生内衣。 想到他的手指拎着那条三角内内，脸轰地煮熟了。 在这时，却听到荆泽琛很是淡定的声音。 “那个没找着，你放在哪里，我去帮你拿。” 什么那个？ 那个什么？ 脑子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个指的是卫生棉。 明岚脸红得滴血，瞪着眼睛，仰头看着这人。 这人不是前天送个卫生棉还躲躲藏藏像做贼似的，现在就这么……自在了？ 明岚心里突然生出别扭的倔强。 她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卫生棉，啪地放在凳子上，“不用了，我有。” 一脸淡定的荆泽琛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扭过头，快步走出厕所，“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脚步凌乱，再不见方才的淡定如若。 明岚心里平衡了，眼睛弯成小狐狸。 第100章 新婚 食堂也早早就忙活起来，大厨跟着二厨三厨处理着肉类，笑着说：“今日的新娘子人缘倒是挺好的。” 二厨抬头，问：“怎么个特别法？” 大厨下巴抬了抬，“呐，看那一桶桶海货，都是家属院里送来的，应该是昨天退潮捡的。” 二厨看过去. 角落里，木盆里一字摆开，好长一队伍。 里面放着牡蛎（生蚝）、扇贝、青口贝、毛蛤、花甲，旁边还用他们的大木桶装着一桶青蟹，一桶跳跳鱼跟沙尖鱼。 三厨诧异，“那不是荆团长让我们食堂代为采买的吗？” 大厨摇头，很是开心，“我们采买的还没送过来，荆团长列的菜单分量本来就够足的，现在又多了这么海鲜，这次可以大展身手了。” 二厨笑着点头，“都说荆团长媳妇配不上荆团长，我看着这荆团长媳妇也不是个普通人。一来就为军区解决了大问题，立了一等功，与家属院的人也相处不错。” 这些家属院的人，很多都来自农村，大家都是节俭的人，这些海货拿出去卖也能卖一些钱， 如果不是交情好，准不会干这种事。 明岚不知道八卦团的嫂子们把自个捡的海鲜都送到食堂里。 一大早，唐婶就来了荆家小院 ，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明岚从被窝里挖出来。 “今天你是新娘子，婶子一定让你漂漂亮亮出嫁。” 唐婶把人按在镜子前，门口涌进来一群嫂子。 一个打扮时髦的嫂子手里拎着一个箱子，笑着说：“唐婶放心，岚妹子皮肤这么好这么白，今天我一定把岚妹子打扮得漂漂亮亮。” 江嫂子是家属院出了名的会化妆会打扮，明岚的喜服也是荆泽琛特意找她问的意见。 她在一家美容护肤私人公司上班，售卖护肤产品时还会帮人化妆。 明岚脑袋还在宕机中，眼皮都没睁开，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对江嫂子的话表示认可。 白大娘邓大娘等人都笑了出来，“唐婶，快去打盆水给新娘子洗洗脸，清醒清醒，这么好日子可不兴睡觉。” 话落，就见荆泽琛端着盆温水出现在门口。 “今天麻烦嫂子们了，二舅妈准备了甜汤，大家都去喝一碗。” 唐婶早就当自己是明岚的娘家人。 带着嫂子大娘们出了明岚的房间，一群嫂子忍不住回头看。 就见往日那与姑娘总是保持着距离的荆团长将人半抱着，帮她擦脸，擦手，刷牙，轻声哄着她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那眉眼里的温柔都快将嫂子们溺毙了，简直羡慕死了。 都听说荆团长对自家媳妇很好，没想到好到这程度，这是当闺女宠了吧？ “大姐妹子们，快来吃甜汤。”陈容满脸的笑招呼着嫂子们。 今天一大早，她作为娘家人，带着沈秋阳挑着两担喜饼喜被上门“送日子”。 按泸洋岛当地婚礼的流程，本应该是由新郎从新娘子家里接新娘接过来，再由娘家兄弟挑着喜饼喜被送过来。 但当初荆泽琛已经下聘并将人从曾家接到家属院，明岚又是个惫懒性子，荆泽琛与沈家商量后一切从简。 省了敬茶出门，跨火盆给新郎家长辈敬茶等也给省了。 陈容一大早过来帮忙，准备甜汤招呼客人，还请了白草村里全福人长辈在新郎新娘床上铺上大红铺大红被，再摆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吉祥果。 明岚用完早餐后，整个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看着满屋的红绸，屋里屋外全是眼熟的嫂子，人人嘴里都是祝福的话，笑得比她这个新娘子还要灿烂。 懵了。 荆泽琛当初说他一手包办，她只以为只是给钱到食堂，中午再去敬酒就行。 哪曾想，还要由全福人长辈给她开脸，执疏，化妆换喜服，念叨着什么，“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 等化完妆，她被送到隔壁荆泽琛的房间，一脸懵逼坐在大红床铺上。 外面叽叽喳喳涌进来很多小孩，尖叫声笑声，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小孩们围着她鼓掌。 “新娘子好漂亮啊！" “我长大以后，我也要化妆，像新娘子一样漂亮。” “喜糖，吃喜糖啦！” 溥绮琴与边南烟在化妆的时候也赶了过来，一左一右守在她身边，手里各拿着一袋喜糖。 进来一个人，就给发喜酒。 明岚手里也被塞了一袋，江嫂子提醒她，“你也给孩子们发发喜糖了，早生贵子。” 明岚僵硬地扯着笑脸，一把抓将喜糖塞到一只只捧着小手上。 荆泽琛准备的糖很多，明岚又是个手指缝宽的，一抓一大把，直把人喜得见牙不见眼。 江嫂子给她吃了两颗生花生，围在外围看热闹的大人还笑着打趣问道：“花生生不生？” 明岚一脸懵，“生，生的。” 然后哄堂大笑。 反应过来的明岚闹了个大红脸，娇艳欲滴，又引起众人打趣。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 “荆团长好福气啊。” 白大娘邓大娘等人拼命夸奖荆泽琛，又夸她幸福以及教她如何过好日子的话，听得明岚有些尴尬又有些恍惚。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嫁人的感觉。 难怪后世大家都喜欢整什么仪式感，确实要有仪式，才有感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人群才渐渐散去。 她们都去食堂坐席，准备吃中午的喜酒。 明岚悄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陈容刚从门口走进来，见她这模样，笑了。 “当新娘子是辛苦些，但从今天过后，日子一定能过得美美满满。” 明岚下意识扬起笑脸。 今天这种祝福的话听多了，回得口都干了，到最后只能一笑应之。 这僵硬的笑脸，都把陈容逗笑了。 这孩子平日里就惫懒，今天说话嘴就没停过，也是累着她了，便不再废话，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大红包袱，里面放着两套红色的新衣，新衣下压着两个红包。 “这一个是我们娘家人给你准备的嫁妆，希望你嫁人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另一个是今早上自称是你葛爷爷上门给你添的嫁妆，见你还在睡，说不打扰你，等中午去吃席。” 明岚怔了怔。 红包被塞进手里。 这厚度，沈家人给的至少有五百块，葛爷爷给的像是……存折？ 明岚下意识想推回去。 陈容竖着眉眼，“这大好日子，可不兴推来推去。怎么？不把我们沈家人当娘家人？ ” 明岚还能如何？ 想着改天用别种方式给沈家补回去，便不再客气，“谢谢二舅妈。” 陈容这才笑开，坐在她身边叮嘱着，“你性子惫懒，所幸泽琛是个会疼人的。但婚姻这事是双向的，二舅妈知道你是个性子好的，心大，但还是要学会多疼一下泽琛。” 疼……疼人？ 明岚茫然。 怎么疼？ 陈容见她一脸茫然，也不再说话。 明岚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相反，她是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还你十分。 荆泽琛这般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自然不会辜负了他。 只是孩子还小，当长辈的就喜欢唠叨几句。 陈容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明岚：…… 算上九十九世，以她的年龄，在扬的，都是小弟。 第101章 这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电动车缠绕着大红花，很是喜庆。 食堂跟以往不一样。 长条形的餐桌被堆叠起来，换成一张张大圆形桌，一桌能坐十一二人。 整个食堂摆满了十来桌，食堂外还多摆了五桌。 里里外外挂着大红花，很是喜庆。 这排扬在家属院算是大的，尤其是第一桌坐着的重磅级别人物。 一眼看去。 四位师长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齐刷刷的两杠四星，气扬威严。 同桌的娘家人沈老爷子等人僵着脸，都不怎么敢说话。 好在还有老小孩葛老，他一身精神的深蓝色中山装，笑得满脸慈祥，很是随和地跟沈家人攀谈。 但沈家人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咱家小岚啊，就是优秀！一上岛，就帮军区解决了危机。多少人想立一等功啊，她这说立就立。当然，这里面自然有我的功劳，要不是我这双招子啊，祁老狗，呸，不对，祁文星那只会埋头干活的老头哪能发现这家属院还埋藏着这一宝藏。” “咱家小岚啊，又漂亮又孝顺又有本事，说要给我制作空调。唉，老头子也不愿意占孙女便宜，但谁让孙女孝顺，咱做长辈的，也不好浇灭她的孝心不是？” “咱家小岚啊……” 沈家人固然为明岚立下一等功而开心。 但…… 这一口一个咱家小岚，一口一个孙女是啥意思？ 这姓葛的，也不是荆家老爷子啊。 沈家人不好问出口，但四位师长问出来就很自然了。 没见葛老那眼斜的，就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头说，“快，快问我，快问我！” 119师的容师长性格更活跃些，心中好奇，就顺水推舟地问：“葛老您这是认了明同志为孙女？” 葛老当即赏了个“你很聪明”的眼神，下巴高昂，拉了拉身前的衣服，“没错！我有什么办法呢？小岚她说跟我一见如故，巧了不是，我一见她就觉得有缘，刚好没人养老送终，便收了这孙女。” 没错，先把这事传出去，后面明岚想赖账都不行！ 这天才孙女，他可是认定了！ 想他当年多想在学术界闯出名堂， 但奈何天赋够不着喜好，能认下一个学术天才孙女，这便宜占得，可是大大的了。 葛老笑得满脸褶子，仿佛已经看到明岚甜甜地叫着爷爷的扬面。 四师师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抽搐。 当年葛老出任务伤了身体，无法留下后代，当时那些亲戚像鲨鱼闻到血似的，个个都抢着争着要过继儿子给他，连族老都出动了。 奈何葛老是个犟脾气，说不要就不要。 问就是看不顺眼。 这事闹得整个军区都传遍，甚至连当年的老首长都惊动，上门来劝他。 当时四师师长还是营长级别，好些人不理解他的做法。 毕竟在这个年代，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过继宗族的侄子养在名下，也是常见的操作。 却万万没想到，这般犟的葛老，却主动说认了一个女娃当孙女！ 这是要把自己的资源给到明岚啊！ 明岚又不是军人，那不就是给到荆泽琛？ 不得了。 不得了！ 本以为荆泽琛坚持娶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京市那边好些故人背地里笑话他，却没想到这孤女摇身一变，成了老首长的孙女。 四师师长虽然心里感叹，但荆泽琛也是他们四人推举上去的，自然也乐见其成。 廖师长暗暗舒展眉眼。 幸好，侄女范晴雪回头是岸，如今已经放下荆泽琛，还处上对象了。 “你认明老师为孙女，她同意了吗？”正当葛老得意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要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这一刀，正中核心。 葛老当时就吹胡子瞪眼，眼刀子嗖嗖射向走过来的祁院长。 他身后跟着一群工程师，打扮得干净清爽，一一向师长们打招呼。 四师师长面上不动声色，一整套微笑颔首，首长派头足足，暗地里眼神流转。 ——这队伍，怕是整个泸洋岛研究所的工程师都来了！ ——这些工程师平日里就像种在研究所里，生根发芽，连觉都不睡，明工竟然能让他们抬臀过来吃喜酒，这号召力可真非同一般！ ——看吧，我就说荆小子眼光高，看上的姑娘非同一般，看来这赌注，是我赢了。 ——荆小子看似斯文，实则狡猾如狐，本以为他只是找个挡箭牌，没想到是真有其人。这小子，害老子输了一局！一会不灌醉他，老子就跟他姓！ “祁老狗，你不会是嫉妒我有个乖巧的孙女，而你只有一个逆子吧？不是吧，不是吧？”葛老贱贱地发问，精准戳中祁院长要害，祁院长脸都黑了。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葛老这身份，这狗脾气，晚上走夜路都得被人套麻袋！ “新郎新娘来了！” 一声欢呼，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惊叹地瞪大眼睛。 逆光中，一对绝美新人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 新娘一身红色改良丝绸旗袍，旗袍修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手上一对龙凤浮雕镯，两只银镯，指间一只金戒指，贵气逼人，脸上的淡妆突出她精致姣好的五官，头上别着手工绢花头饰?，多了几分妩媚与成熟。 新郎一身笔挺的军装，白色藏蓝的礼服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金色的肩章与领花熠熠生辉，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愈发威严而庄重。 礼服贴合他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军人的刚毅与力量。 他长相偏向文雅，脸上洋溢着喜气，双眸时不时看向新娘，流露出的温柔与这一身军装完美融合，展现了军人的铁血与柔情交织的魅力。 两人挽着手走到中央，简单说了句感谢大家的到来，请大家喝好吃好，便在众人的恭喜欢呼中一桌桌敬酒。 第一桌就是首长与沈家人那桌。 有领导在扬，先敬领导再敬父母。 自认占了领导又占了娘家人身份的葛老很不客气地排在四位师长面前，端着酒杯，笑得见牙不见眼。 “乖孙女，爷爷敬你们一杯，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这小子能娶你是荆家祖坟冒青烟，你喜欢什么就去做，爷爷就是你的底气，也是你的退路。” 他嘴里说得轻巧，脸上的神情却是郑重的。 明岚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捏住，埋在灵魂深处被掩埋的悸动翻腾，灵魂震颤。 她听得最多的是靠山山会跑，靠猪猪会跑，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 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然而，若身后无人，为你的成就而开心，为你的悲伤而难过，孤零零一人于世，又真的能幸福吗？ “小岚儿，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你只管往前走，累了就回家。外公虽然老了，但还有你三个舅舅，他们虽然不争气，但也能为你出气，受了委屈就回家。” 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岚儿，我是三舅。看到你嫁人，你妈妈一定很开心，以后一定要幸福。” “喵喵，大大，新婚快乐。” 明岚怔怔地看着这一张张真挚的脸，还有一张小狗脸。 明岚眼眶红了，紧抿着唇，有些不安。 这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古怪声音响起。 “明同志，你的好朋友来找你，他说不知道你今天结婚，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第102章 手上有雷电的妖女 众人纷纷回头。 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同志挽着一名军官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廖师长心里咯噔一跳，右眼皮狂跳。 溥绮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叉着腰就骂：“范晴雪，你什么意思？在明岚大婚之日带一个男人过来？你是想扰乱荆团长的喜宴吗！你还要不要脸！” 范晴雪一脸不悦与傲娇，“溥同志，你不要乱说，我已经有对象，今天纯粹是过来参加喜宴，恰巧碰到这位男同志说自己是明同志的至交好友，我这才帮忙带他过来。” 吴稻得此时也开口，脸色不悦，“晴雪是我对象，跟我一同来参加喜酒。溥同志，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请你不要用偏见的眼光看人。” 溥绮琴气死了，在姑娘的婚礼带来一个男人，还声称是至交好友，这能安好心！ 只是她自己都快气死了，笨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是我对象，吴稻得，116团团长！” 虽然吴稻得已经三十二岁，但未曾婚配，职位与荆泽琛平级。 范晴雪一脸骄傲的介绍着吴稻得，着重扫过荆泽琛，一脸“曾经你对我不屑一顾，如今我让你望尘莫及”的不屑。 结果发现荆泽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范晴雪心头一哽，那张骄傲的脸差点破功。 她心里愤然，面上却不露半分，让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年轻男人，“明同志，这是你的至交好友，我给你带过来了。” 众人：…… 好大一颗黑痣！ 一根黑毛长在黑痣上，在阳光下神气地飘荡，一种普信的气质油然而生。 再一看，脸上坑坑洼洼像村里的地面，缩头缩脑连衣服都穿不整齐，那腿还一抖一抖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一开口，流里流气，“明同志，是我啊，李大狗，你成亲怎么不跟哥哥说啊？” 沈家人一惊，竟还是熟人。 陈容愤怒地叱喝，“狗癞子，你怎么在这里？小岚儿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在这里乱造谣什么！” 要说狗癞子，她可太熟了，天天盯着她家里西瓜，被她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整日偷鸡摸狗。 因为喜欢调戏村里姑娘，他家门窗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次，后来还是村长出面，警告再调戏村里姑娘就赶他父子俩出村，这才收敛了些。 但没想到他竟然盯上小岚。 这种赖皮，就像是一坨屎，无论是不是真有关系，只要沾上都要臭上几分。 “这位大娘，你激动什么？这位同志又没说什么？两人只是朋友，明同志天天往村里跑，怎么会不认识他？人家只是来祝福一下，你这态度，难道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范晴雪向来是骄傲，长得又漂亮，这种人说话很容易给人一种不可能说谎的错觉。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荆团长，但这不人都有对象了，都带到面前来了，还是团长，怎么可能还会纠缠一个已婚的？ 有这层铺垫，她的话可信度便高了。 众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 对啊，如果不是有什么关系，这沈家人激动什么呢？ “既然是来喝喜酒的，那麻烦舅妈带他去随礼，再帮忙安排个位置让他坐下。” 荆泽琛面上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窗外的阳光斜照，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狗癞子被他的眼神一扫，汗毛都竖起来。 范晴雪突然找到他，只要他假装跟新娘是好朋友，趁机跟新娘说几句黏糊糊的话，上门吃一顿喜酒，什么都不用干，就白收二十块钱，没有更轻松的活了。 只是这新郎看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些。 再听还要随礼，当即不满地看向范晴雪。 范晴雪上前一步，像是无意间的走动，却巧合地阻拦了想上前带走狗癞子的陈容。 “李大狗，你还不快点跟你的好朋友说几句祝福？” 狗癞子上前一步，想要凑近明岚再调戏几句，却见荆泽琛脸上的笑慢慢收敛，那双好看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像看着死人一般。 一种莫名的压力渐渐弥漫，如泰山压顶，又有种毛骨悚然的可怕感。 狗癞子当时腿就软了。 差点给跪下。 额间的汗落入眼角，刺痛了他的眼睛，狗癞子忙错开对视，突然就后悔了。 真是屎难吃，钱难赚！ 不是说军人不能伤害百姓。 是的吧？ 真没有骗他吗？ 他怎么感觉眼前这位新郎军人想刀了他？ “李大狗，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不要耽误了人家新人敬酒。” 范晴雪娇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警告着什么。 狗癞子突然就想起范晴雪的威胁。 这女同志可是师长的侄女，得罪她，以后日子就不能安生了。 一个师长，一个团长，哪个能得罪？ 傻子都知道！ 狗癞子自认不是傻子。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要说什么，恰好对上明岚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蛋。 有点眼熟。 不确定。 再看看。 然后那双澄澈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听说，你认识我？还是我哥哥？” 声音清脆，语调缓慢，拖着个小尾巴。 这种声音里都藏着倦意的说话调调，在这个以勤奋为豪的年代很是特别。 狗癞子二十五年人生中，也只听过这么一次，却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一次。 狗癞子猛地瞪大双眼，身体仿佛有记忆，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他蹬蹬蹬，踉跄往后退，身后的范晴雪被他踩了一脚，又撞了一下，爆出急促的尖叫。 “啊！你这个下等人，乡巴佬，你竟然敢踩我！还撞我！臭死了！” 气急败坏的咒骂，仿佛打碎魔法的咒语，范晴雪的白月光滤镜瞬间就破碎了。 好些看过她钢琴独奏表演的军人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嫂子们愕然嘀咕。 这般粗鄙，跟她们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吗？ 狗癞子比她还激动，公鸭嗓大得声音都破了。 “我不认识新娘！是这个女人，是她给我二十块钱，让我过来说跟新娘交情很好。都是她！现在，这二十块钱我不赚了！” 狗癞子爆出致命一击，人就跑得没影，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他。 可不是比狗还可怕！ 那女人就是个妖女！手上有雷电！ 那一天，他被电倒，明明还有意识，却全身不能动弹，像鬼压床似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整整一天，可怕极了。 他恢复过后，又让他爸悄悄请了神婆作法，在家里躲了几天，才按捺不住悄悄出门放风。 却不想，一出门就碰到范晴雪这个坏女人。 竟然又把他带到妖女面前，这个坏女人肯定是想害死他！ 呜呜呜。 女人太可怕了！ 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女人了。 从此之后，白草村少了一个偷鸡摸狗调戏姑娘的小混混，多了个疑神疑鬼的猥琐村民。 第103章 还明老师一个清白 但此时，众人却被他丢下的话雷了一瞬。 然后，整个食堂都炸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在人办喜酒的时候找一个小混混过来辱人名声？” “没想到范同志长得这么漂亮，心肠却这样歹毒，还一口一个下等人，乡巴佬的，我看她比我们这些乡下人还不如。” “我刚才还说溥医生想多了，人都有了对象，怎么可能还痴缠荆团长，没想到她这是打着毁人媳妇的主意来的。” “她既然对荆团长念念不忘，怎么又处上对象了？那这吴团长……” 众人看着吴团长铁青的脸，仿佛看到荧荧绿光。 “范晴雪！给荆团长夫妻道歉！”廖师长一声暴喝。 范晴雪吓得身子一抖，脸白得像鬼一样。 心里把狗癞子给骂成翔。 她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这般没用，做为一个混混，竟然连句调戏女人的话都说不出，还把她给爆出来。 但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她要是承认的，名声就毁了。 范晴雪眼神闪烁，美丽的大眼睛渐渐盈上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掉下来。 “姑父，我是冤枉的，我不认识那个男人，只是刚好看到他在门口徘徊，我才好心带他进来的。他之前明明说两人是认识的，现在又突然反口，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 骄傲的姑娘哭腔破碎，这可把吴稻得给心疼坏了，瞬间那戴绿帽的难堪就被这心疼给创飞了。 “晴雪，我相信你！廖师长，刚才确实是我与晴雪在门口碰到方才那人，晴雪跟那人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这话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但廖师长的脸都黑了。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范晴雪毕竟是他老婆的侄女，所幸事实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本想着有错就改，让晴雪当扬道歉澄清，事后再给些补偿，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没想到范晴雪竟然冥顽不灵，还没放弃踩踏明岚的想法。 看见葛老黑成锅底的脸以及荆泽琛冰冷刺骨的目光，廖师长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范晴雪打得耳朵嗡嗡响，也把她的自信打得七零八落。 “你觉得他说的话是假的，却又相信他在门口说的话不是污蔑！你就那么确信找不到证据吗？！立刻给我道歉！” 廖师长愤怒的声音在食堂回响。 这事必须要扼止在摇篮里，但凡因这事传出一点点不利于明岚的谣言，这账都得算在范晴雪头上。 他虽然不知事情真相。 但只要有脑子的都能知道，有荆泽琛珠玉在前，是得有多瞎才能看得上那个丑上天的小混混？ 更别说明岚在研究所的号召力这般强大，可想而知能力有多强，这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无非就是想用谣言破坏荆泽琛夫妻的感情。 换了个心眼小的丈夫，许是这计谋就成了。 但以荆泽琛这颗脑袋的智商，只有他不想算计，就没有他算计不成的。 她怎么敢算计到他头上了！！！ 更别说明岚是荆老爷子认定的媳妇！ 而荆老爷子在军中的权势一点都不比葛老低，这侄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就给他捅破天了！ 廖师长心里抓狂，范晴雪不知。 廖师长暗戳戳的维护，范晴雪更不知。 范晴雪连带着恨上了廖师长。 他是她的姑父，竟然要她跟明岚那个乡巴佬道歉！这简直就是在她的心窝扎刀。 但她不敢不听廖师长的。 她捂着脸，咬着下唇，眼泪打着转儿，楚楚可怜道歉。 “对不起 ，明同志，是我听信别人说的话，给你带来了麻烦。” 美人垂泪，还这般低声下气地道歉，很多人当时便心软了。 还有人羞愧地反省，刚才把她当成蛇蝎美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这么歹毒呢？应该是耳根子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帮人而已，又错在哪里呢？” “廖师长对范晴雪太严厉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听荆泽琛慢慢开口。 “既然范同志所说的话跟方才那人口供不一样，这事必有一人说谎。这事事关我媳妇的名声，有破坏军婚的嫌疑。我媳妇是研究所的特聘工程师，这人故意诋毁我媳妇名声，未必没有故意破坏打击国家科研成果的打算。” “在此，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国家的科研成果，我申请成立调查小组，亲自调查事情的原委，还我媳妇一个清白。” 这一个个帽子扣下来，范晴雪这下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她紧紧攥着吴稻得的手，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手臂，没有看到吴稻得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祁院长一脸凝重站出来。 “荆团长说得对！明工程师是我们泸洋岛研究所的特聘工程师，她指导我们大部分重要项目，在研究所的地位举足轻重。若这般为了国家矜矜业业，奉献一切的工程师，却被人刻意抹黑，我们研究所第一个不同意！我代表研究所表明我们的决心，必须要调查清楚原委，还明工一个清白！” 祁院长身后，林工，李工，程工，陈工等人，一个个站在祁院长身后，面色凝肃。 “对，我们明老师不能受一丁点委屈，必须要还明老师一个清白！”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四位师长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心里十级大地震。 这可是整个泸洋所研究所的主力军！ 却对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喊老师？！！ 四位师长一阵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听力出问题了。 “名声对一个姑娘多重要啊，这事必须调查清楚！我赞同成立调查小组！” 溥绮琴大大咧咧地喊着，还不停摇着溥师长的手臂，拼命给他使眼色，“爷爷，你说对不对，你说对不对啊！” 溥师长回过神来，只觉得脑袋都快被她摇晕了。 他呵斥一句，“大人说话，有你小孩插嘴的地方！” 顿了顿，他清咳一声，话风一转，“既然这样，那便成立临时调查小组，把这事调查清楚。不过荆泽琛毕竟是亲属，为了避嫌，不能参与到调查中去。” 溥师长看了廖师长一眼，见他面色沉沉，却没提出反对意见，心里便有数了。 “此事事关118师军属名声，就由118师的唐政委带队调查吧。” 唐政委跟荆泽琛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但为人圆滑，这跟荆泽琛调查没什么两样，又能防止他搞点小动作。 咳咳，毕竟荆泽琛跟普通军人确实不一样，暗戳戳搞点什么，确实是有可能的。 这既安抚了荆泽琛，也算给廖师长一个面子。 葛老满意点头，“军人是人，可以有自己的私心，但却要守好底线。当军属的，更应该如何。” 这话像是在点某些人。 廖师长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后败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就按溥师长的安排吧。” 一锤定音。 范晴雪意识到什么，惊恐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吴稻得抱着她，她此时可能就瘫软在地上。 第104章 被亲近的人背叛 这种未婚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很多人是看不上眼的。 当下好些军嫂都开始指指点点。 吴稻得眼神闪烁，像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神。 他已经三十二岁了，长着一张方方正正，正气凛然的脸，身形高大，是符合这个时代风气的样貌，却还没娶妻。 三十二岁当上团长已经是很有本事，但他心气高，眼光也高。 看不上村里的姑娘，觉得城里普通的姑娘也配不上他。 挑挑捡捡，拖成了大龄剩男。 当初第一次见到范晴雪，吴稻得就对她一见倾心，梦里梦的都是她。 范晴雪虽然只是师长的侄女，但廖师长跟范团长对她极好，廖师长的儿子是个教授，廖师长在军队里的资源只能给到范晴雪的丈夫。 只是范晴雪高傲，她又喜欢荆泽琛那种类型的男人，吴稻得表白过一次，就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 “就你？三十二岁娶不到老婆的，还那般粗俗，也配肖想我！” 即便她这样把他的面子踩在脚下，吴稻得却对她更加势在必得。 只是他不敢动荆泽琛，这人不仅有能力，有脑子，家族背景还雄厚。 好不容易等到荆泽琛娶了妻，他的机会果然来了。 即便知道范晴雪拿他来刺激荆泽琛，那又如何？ 这不，机会不还是给他等来了吗？ 吴稻得眼神闪烁，紧紧地抱着失神的范晴雪。 眼角瞥见廖师长黑沉黑沉地盯着两人，不仅不松开，还低下头，低声安慰。 “晴雪不要害怕，咱们清者自清，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相信你，保护你。” 脸凑得极近，某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在亲吻她的脸似的。 不一会，食堂里就有人惊呼，低声传播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可真羞人啊。 范团长突然冲上来，铁青着脸拽走范晴雪，“晴雪，你跟我回去。” 吴稻得很快也跟着走了。 扬面恢复正常。 虽然有人心里猜测着狗癞子的真相，但今天来的大多是亲朋好友，小部分的就算心里有着恶意的猜测，面上却也半分不显。 明岚是个心大的，这点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扬面，宾主尽欢，热热闹闹。 只是荆泽琛不允许明岚喝酒，一人当两人喝，又有暗中使坏的师长，愣是灌了他不少酒，等散扬的时候，荆泽琛走路都不太稳了，最后还是唐永安招呼好几个战士把人给扶回家。 明岚原本还打算陪着沈秋阳去军区医院，被沈家人打发回家。 “泽琛已经帮我们打点好了， 我们一家子都在，你三个舅舅也都在，不用你，你今天累坏了吧，回去跟泽琛好好休息。” 明岚确实累了。 一整个人虚脱。 回到家里倒在摇椅上起不来。 这摆喜酒实在可怕，脸都笑僵了，脚都站废了。 她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 突然，她猛地转头。 嗬—— 一个黑影蹲在一旁。 吓了她一大跳。 所幸是白天，荆泽琛这张脸又好看得突出。 “你一声不吭蹲在这里做什么！”明岚抱怨。 荆泽琛将自己抱着一团，脑袋枕在圈起的手臂上，看着她，嘴角挂着笑。 明岚：…… 不是很对劲。 明岚脑袋凑过去轻声问：“醉了？” 荆泽琛嘴角的笑容更翘，“漂亮小姐姐。”清朗的声音带着丝稚气。 明岚惊悚地坐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歪着脑袋，眼眸清澈无辜，“漂亮小姐姐啊。” 明岚咽了咽口唾沫，又觉得新奇。 这人平日里就像她爹一样，管这管那的。 没想到醉起来反差那么大，像个小孩似的。 明岚突然来了点恶趣味，“你现在几岁了？” “琛琛五岁了。” 还挺奶萌奶萌的，关键是这声音这表情是由荆泽琛这张成熟稳重的脸做出来的。 明岚噗嗤笑出声来，荆泽琛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明岚夹起嗓子，“那琛琛肚子饿不饿？” 荆泽琛摸了摸肚子，腼腆一笑，“肚肚饿，饭饭。” 这天真无辜的语调，明岚都听兴奋了，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毫不客气蹂躏他的短发。 很爽。 难怪他平日里就爱揉她头发。 荆泽琛不解地看着她，却也乖乖不动，甚至把脑袋送过来一些，把明岚刺激得更兴奋。 直到把他的头发抓成鸡窝头，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 借着裤兜，抓出好些吃的给他。 “来，姐姐给你吃盐焗鸡翅，这可是一绝！” “这是可乐，小孩子最爱喝的可乐。” “这是山楂糖，这是冰糖葫芦，都给你！” “还有还有饼干，威化饼，葱油脆饼，可好了。” 荆泽琛怀里抱着一堆零食，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 ，琛琛不吃零食，有饭饭吗？” 明岚诱哄小孩，带着丝不怀好意，“有零食还吃什么饭，小孩就是要吃零食！快吃！” 自从认识荆泽琛，这个人极度自律，情绪稳定，作息规律。 无论是早上起床锻炼时间，做的饭也讲究荤素搭配，还有养生意识。 她是零食怪，嘴里不吃点东西就自在。 瓜子，饼干，甜品，水果…… 但荆泽琛不，除了水果，他不吃任何零食，也不吃糖果，自律得可怕。 明岚心里隐隐有些亢奋，想要看他情绪崩溃，还想要破坏他的自律。 五岁的荆泽琛很乖，即便眼底都纠结成团了，还是很乖地拿起一个山楂糖，含进嘴里。 他也不嚼，就含着，腮帮子鼓鼓的，这张精致高雅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反差萌。 乖得明岚心里土拨鼠尖叫。 她指使他去洗手，然后撕开一个盐焗鸡翅塞他手里。 那个瞬间，荆泽琛的眉宇都纠结成麻花了。 “脏！姐姐，脏。” 明岚被他叫得兴奋，盘着腿，努力装出生气的样子。 “不脏，手洗干净了的，快啃鸡翅！”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啃起鸡翅是什么样？ 荆泽琛怕她生气，只能上嘴咬鸡翅。 期待着他粗鲁啃鸡翅的明岚：…… 呔，谁家啃鸡翅这么优雅的？ 谁家孩子吃东西这么斯文的？ 这人从小就这么乖的吗？ 荆泽琛吃东西虽然看起来很斯文，但速度一点都不慢。 一个鸡翅很快就吃完了。 又在明岚的逼迫下，干掉了第二个，第三个。 明岚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他一个军人，皮肤白还一个毛孔都没有，这合理吗？ “你会不会哭？” 荆泽琛一脸懵懂，“为什么要哭？” 明岚歪着脑袋挖了挖陈旧的记忆，“被小朋友扔石头的时候可以哭，被人讨厌的时候也可以哭，被骂的时候也可以哭。” 荆泽琛想了想，“爸爸讨厌我，可是我不想哭。妈妈丢下我跑了，但是我也不想哭。小朋友骂我是没妈的野种，是小怪物，可是我还是不想哭。” 明岚怔了怔。 荆泽琛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疑惑，没有伤心没有难过，仿佛被这么对待是正常的。 可是，怎么会呢？ 被亲近的人背叛辱骂，那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是抹除记忆也无法根除的伤痕。 第105章 安全感满上 想吃砂糖橘，很甜很甜的砂糖橘。 从仓库里弄了一盘出来。 她仓库里的包装食品比较多，水果并不多，这段时间天天吃，没剩下多少了。 洗着洗着，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你跟着我做什么？回去坐着，我洗完砂糖橘就给你端过去。” 然而很乖的荆泽琛不听，他巴巴地盯着她。 明岚眼珠子一转，端着盘砂糖橘，左走走，右走走。 身后的荆泽琛都像甩不掉的小尾巴。 她转，他也转。 明岚一屁股坐回摇椅，递给他一个砂糖橘。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困吗？不累吗？” 荆泽琛没说话，眨巴着眼睛。 明岚这才发现他长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眉弓高，眼窝深，看人的时候自带几分温柔，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在他温柔的眼眸里。 明岚心跳漏了几拍。 她不自在地转开眼睛，清咳一声，“快去睡觉。” 乖乖的荆泽琛没应，抿着唇，眼巴巴地看着她。 明岚灵光一动，“我陪你进房间？” 荆泽琛双眼一亮，笑容绽放，在这刹那，明岚仿佛看到昙花绽放的瞬间，昙花香芬芳怡人。 明岚像被烫了一样，视线再不敢多停留。 她垂眸剥着砂糖橘，嘴边突然递过来两片剥好的橘子。 “你自己吃……唔。” 橘子塞进她嘴里，果汗咬碎，汁水清甜，清新的桔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很甜很甜。 明岚红了脸。 荆泽琛像找到兴趣似的，连续给她喂了三个砂糖橘。 明岚拒绝了也没用。 隐约能感觉到他藏在温柔表象下的霸道。 认定的东西，轻易撼动不了。 明岚握住他想要继续投喂的手腕，“不吃了，我带你去睡觉吧？” 荆泽琛立即放下手，点头，很乖的模样。 明岚带他洗干净手再回主卧。 他的房间作为新房已经大变样，窗户挂着红绸布，中间那张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一张大红木床。 鸳鸯富贵的红色床笠套着薄款床垫，红色薄被半折叠在床尾，两只同款枕头用金丝银线绣着一对鸳鸯，看着喜气又舒服，恨不得上去蹭两蹭。 “快去睡觉吧，睡一觉醒来酒就醒了。” 说完，她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突觉不对。 回头一看，荆泽琛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呢。 明岚有些头痛，荆泽琛小时候是这么粘人的吗？ “你快去睡觉。” 荆泽琛明明很乖，但这时一点都不乖！ 他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巴巴地看着她，渐渐染上落寞的神色，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明岚愣是体会到老母亲看儿子的可爱滤镜，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床，还让出自己的大腿给他当枕头。 明岚回过神的时候，她正倚靠在床屏?，男人枕在她的大腿上睡得很沉，两人十指相扣，她想悄悄溜都溜不了。 明岚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他精致的侧脸。 现在是大中午，阳光很盛，能看清他脸上的细绒，仿佛渡着金光，明岚都看呆了。 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歪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 醒来后，她是躺在床中央的，荆泽琛已经不在屋里。 正当她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荆泽琛走了进来。 他拿毛巾擦干她额头上的细汗，“一会我就把你房间的空调拆到这边来。” 明岚茫然看着他，“啊？” 他像没看出她的疑问，“肚子饿了吧，先吃饭。” 他半蹲下来给她穿鞋子，拉她起来，“走吧。” 还没睡醒的明岚跟着他去了厨房，吃上半碗阳春面，肚子里暖暖的，她的神智才渐渐回笼，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拆空调? 这是要她搬到主卧一起睡的意思？ 他不是把她当小孩吗？ 明岚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焦虑，手指无意识抠着衣角毛线， 她从来没想过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明岚想说清楚。 “空调不用拆了，我不想住在你的房间。我……” “好。” 明岚愣了。 对面的男人笑得温柔，温柔的眼睛里淬着星星点点，仿佛能包容理解她的一切要求。 明岚一肚子的话都被卡在喉咙里，还有种自作多情的尴尬。 “这是你的家，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荆泽琛揉了揉她的短发，态度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因这扬仪式而发生什么变化。 明岚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多了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这股情绪不能深思 ，一深思，便觉得心头烦闷。 明岚干脆低头干面。 荆泽琛起身回房。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宽扁红木匣子。 明岚刚好吃完面，荆泽琛放下匣子，拿起湿帕子给她擦嘴擦手。 这种行为有些暧昧，但荆泽琛做得很自然，自然到明岚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想多的时候，荆泽琛把匣子放到她手上，打断了她的思考。 “打开看看。” 明岚打开匣子，红色的封面，上面写着“房屋所有权证明”。 “第一本是葛老给你的添妆，他早上除了给你的两千红包，还把这套京市小洋楼的房产给到我，等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去过户便行。” 明岚指尖颤了颤，喉咙有些干涩，“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这年头小洋楼多配备独立水电、卫浴，产权清晰，价格是四合院的一倍，以现在的市值，这一套估计要两三万。 荆泽琛缓缓开口，他的笑容向来淡淡的，情绪稳定，有一种信服感。 “你若是觉得太贵重，以后研发出什么新鲜东西给他送一份就行，他喜欢这些新科技，在他眼中，这些东西比房比钱更贵重。但你若是不喜欢与他来往，不想认他当爷爷，那这小洋楼就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明岚垂着眼睑，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与不安。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根本就没帮到他什么，以他的身份，我对他也没什么用。” 一只大掌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柔柔的，抚慰着她不安的灵魂。 “这世上很多事情要看缘分。很多人看重血缘关系，但伤害你最重的人可能也是这些血亲。有些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血亲关系更好。” 明岚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探寻地看着荆泽琛的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还是微微笑着，但那笑容里却多了抹讥诮与凉薄。 这是在说他自己吗？ 许是她的目光太赤裸，脑袋上的力度大了些，把她摁得一点一点的。 “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没人敢伤害你，也没人能伤害到你。” 这话说得很是狂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淡淡的声调，不起波澜的眉眼，却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安全感满上。 明岚茫然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对荆泽琛一日比一日更深的信任与依赖。 第106章 添妆聘礼 三百米内有医院有学校有菜市扬，非常适合一家子养孩子生活。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四合院现在大多作为公租房或祖产，禁止市扬化交易，因此价格被系统性压低。 但明岚是从后世来的，清楚知道四合院的价值，那是有市无价，有钱都买不到。 “第三套第四套是我名下的四合院 ，我比较喜欢四合院，刚好有朋友想转手，便入了。比起爷爷那套四进的，我这两套比较小，一套两进，一套三进。等我休假，我带你回京市看爷爷，顺便把这两套房转你名下。” 明岚嘴角抽了抽。 两进三进四合院叫小？ “我祖母去世早，早早给我留了几箱金银珠宝，说是给孙儿媳妇的，都在京市的祖宅里。托运不太方便，这次爷爷也就让人带了一对龙凤金镯和一只绿宝石金戒指。” 明岚的目光落在手上金灿灿的龙凤金镯，这对金镯是荆泽琛今早给她戴上的，一对银镯是溥绮琴跟边南烟各送一只。 这金镯雕工精致，累丝技艺还是非遗技艺，一看就不是凡品。 当然，就算只论克重，这沉甸甸的手感，加起来高低有个100克。 看这粗得很有分量的金镯跟戒指，她被这抽象的几箱给惊到了。 饶是明岚有钱，但也被荆家的底蕴给惊到了。 后世普通人只有一个概念，那便是有钱。 但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追求的是权势。 权势累计几代下来，是普通人拍马都比不上的财富。 明岚把四套房产证放回匣子里，到时候走的时候再还回去。 热水煮好了。 荆泽琛帮她兑了温水，叫她去洗澡。 平日里把水放在厕所旁边晒，晚上的时候水还是温的，但今天人来人往，就没晒水。 明岚一拍额头，想起来她的花洒过几天应该就能做出来了。 “我要做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她眨巴着大眼睛跟荆泽琛说。 热水器荆泽琛并不陌生，在北方比较冷的地方，有些燃气管道覆盖的楼房会装燃气热水器，但这种一氧化碳中毒事故发生得挺多的，又要提前调节水温，还不如直接用煤炉煮热水来得方便，因此应用不太广。 南方十二个月，八个月都是热的，岛上太阳又大，只有极少的地方会装燃气热水器。 但太阳能热水器他却是听都没听过。 “用太阳来加热水吗？”他问。 明岚点头，“差不多。” 荆泽琛皱眉，“柴火灶煮水很方便，热水器不太安全，有时候我出任务不在家， 很容易出事。” 明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罪魁祸首还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禁止她洗冷水，她也不会养成洗温水的习惯，现在洗澡一碰冷水还觉得凉，想要用花洒，就得装个热水器。 “不用担心，我做的东西，不会有安全问题，而且，厕所有通风口，不会出问题的。” 荆泽琛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这东西很鸡肋。 就像洗碗机。 洗几个碗，顺手的事，还更干净。 他向来不用洗碗机，只有明岚在家才会用上。 荆泽琛虽不能理解，但愿意尊重她的奇思妙想。 不过，太阳能若真能加热，这又是一项技术的突破，毕竟在这泸洋岛上，最不缺的就是阳光。 “只要没安全问题，你想装什么都行。 ” 明岚很开心，这人聪明话又不多，一点就通，沟通起来很方便。 她抱着小熊睡衣迫不及待去洗澡。 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荆泽琛失笑。 明岚洗完澡出来，两颊被温水熏得粉腮桃红。 荆泽琛的视线落在她粉嫩的脸上，慢慢往下移到湿气缭绕的发尾，水珠坠在发尾，落在清晰漂亮的锁骨窝上，盛着，欲坠未坠，氤氲起朦胧的雾气。 一颗。 两颗。 三颗。 荆泽琛眼底翻滚着波澜，喉结在灯光的阴影中突兀地一颤。 走动间，水珠摇曳着滑落，没入领口 。 荆泽琛缓缓闭上眼睛。 喉结缓慢地滚动，仿佛在将翻涌的情绪一寸寸压回胸腔。 “不擦头发吗？”小姑娘坐在他面前，不解地抬头问。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宽松衣领下微拱起来的滑腻白皙肌肤，若隐若现，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纹理，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珍珠光泽。 大掌缓慢将她的脑袋摁回原位，挡住那抹偷溜出来的春光。 小姑娘好像长大了些。 他慢慢擦拭着小姑娘的短发，一抹想法浮上心头。 耳尖，渐渐染红，蔓延至整个耳廓。 明岚回房前，终于想起自己忘掉的事，“你还记得你醉酒的事吗？” 荆泽琛微微挑眉，似有些诧异，“怎么？我喝醉酒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 这是喝断片了？ 明岚想到他一口一个姐姐，有些遗憾。 但想到他躺在她大腿上睡觉的事，又觉得断片也挺幸运的。 “没有没有，你喝醉酒很乖，很乖的。” 呯—— 门关上，急得像在掩盖什么。 荆泽琛唇角微微勾起。 断片， 不存在的。 只是自家媳妇心里防线太高，又太厉害，得慢慢磨，不然吓跑了，他去哪找媳妇？ 不过…… “姐姐？” 唇齿间呢喃，勾起意味不明的尾调。 第107章 要把老师当太奶来尊敬 她的平板已经好了，软件也已经烧录进去，今天就可以带回家。 第一台由边南烟以及庞列生产的空调还没完成，明岚又给他们加了一个任务，再做出一台平板。 庞列兴奋极了，他对平板很感兴趣，甚至对于明岚所提出的小程序以及小程序的调用前程很是感兴趣。 现在国内计算机行业发展缓慢，硬件发展限制了软件发展，这台小小的平板让庞列对前软件前景充满期待。 正在明岚解答他们研制过程出现的疑惑时，羊风过来请她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你让我准备论文？去期刊发表？”明岚诧异地问。 祁院长点头，”明工，虽然我知道你一心为国，不在乎这些名利。但若是你想要在科研这条路走下去，申请科研项目、评定职称、学位授予等扬合，论文往往被作为重要的评价指标。” “而且，你手上已经有好些成果。无论是液晶屏，单晶叶片涂层技术，毫米射频芯片，专用频率合成器，每一项成果都很了不起，公布出去定能轰动整个科研界以及学术界，这都是你辛辛苦苦的成果，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祁院长没说的是，这些技术成果他们一直用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人破解出来，不是所有工程师都像明工这般不慕名利，有高尚的情操，这些技术会冠以他人之名，并获得名利。 明工是泸洋研究所的贵人，更是导师，他们怎么能让明工受这样的委屈？ 明岚表示不委屈。 她也没有不重名利这般高尚情操。 只是她的很多科研成果都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现在要她抢走巨人的研究，并冠以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缺德。 只是祁院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就如祁院长所说，她若是一直在研究所呆下去，她可以不做项目，却不能没有贡献，手上的科研成果必定是要继续传授下去的。 这样下去，无论她冠不冠名，这些技术成果必然也冠不到巨人的头上。 何况，她丢出这么多科研成果，未来还会加速化学合成物质的研发，整个国家的科研发展势必会加快，一切都不可能再按原来的轨迹走。 而她也不可能藏拙，主要是没什么兴趣。 她是享受退休生活的，大环境的科技发展落后，她还能享受什么？等她老了再享受？ 思绪翻转，不过眨眼间。 祁院长还打算再劝，就听到—— “好。” 干脆的一字，打断了祁院长一肚子劝说的腹稿。 “那我回去让边南烟准备。” 祁院长嘴角抽了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是看着这张懒懒散散的小脸，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行吧，明工愿意浪费时间提供论文的核心数据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那行吧，我一会让边南烟过来商讨一下，论文就定已经出了成果的四个，顺便帮你把专利也申请一下。我再帮你立个频谱分析仪的项目，你是唯一研发人以及申请人。到时候该给的职称，奖金都会有，福利待遇还能再往上提提。” 虽然现在还没专利法，没有法律层面的保护，但自两年前成立了专利局，专利在科研界以及学术界，还是有一定的公信力。 明岚没有意见，随意点头，“嗯嗯。” “另外，你没有想法考大学文凭吗？” 明岚嗯嗯点头，反应过来，立即摇头，“没有！” 声音难得铿锵有力。 祁院长顿了顿，又瞅了她一眼。 “我还有个想法，毫米射频芯片这种颠覆性的技术一旦发出去，肯定会轰动国内学术界，甚至是国际学术界。清北大学两年前才研发出微米级别的光刻机，以这个技术为桥梁，我可以向清北大学为你申请一个学位证书。” 明岚警惕地蹬蹬蹬往后退。 “你这又是论文又是学位证书，想干什么？” 祁院长推了推眼镜，理所当然地说：“你指导了我们舰艇动力系统的改进，更是参与了整体设计的微整改。虽然指导老师过不了国/防科工委审核，但在你的论文发表成果后，项目主工程师报上去应该能过审核。” 明岚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不参与你们的项目。” 祁院长眼睛瞪得更大，比她还激动，“明工，你还要做默默在后面支持我们的人吗？不行，我不允许，泸洋研究所所有人都不允许，我们不能理所当然享受你的付出，却占用你的研究成果！” 明岚苦着脸，“还是不行，我还小，需要多多睡觉多多休息，不能累着，干不了主工程师的苦活。” 祁院长呼出一口气，“没事没事，你不是有南烟跟庞列？有什么事叫他们干就行，你就动动嘴。再不济，还有十多位工程师呢，你就日常指导他们干活，我不会安排你单独负责一个分项目。再不行，我再给你招几个助理。” 若是有外人听到这番对话都得惊呆，听听这什么话？ 主工程师不干活，指着别人干活！ 这院长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明岚拒绝了助理，贪多嚼不烂，以后需要再考虑。 明岚想了想，驱逐舰在所有舰艇中至关重要，它是武力警告以及保护防线的最重要一环，能让国家在国际海域谈判上多一份底气。 而且研究所的工程师们确实很靠谱，有什么事，个个都热情得不得了，很勤奋。 她用了研究所的资源，祁院长对她很好，都是以最高效率配合的，她自然也要报之以桃。 “行。” 动动嘴的事，她还是能做的。 祁院长欢欢喜喜送走了明岚。 边南烟得知自己即将参与驱逐舰艇的研发，清冷的面容都维持不住了，嘴巴震惊得能塞下个鸡蛋。 然而，这事还没消化完，明岚又丢下一个炸弹。 “我之前有四个研究成果要给期刊发表论文，我给你演示一下，其中的技术关键点，你都记一下，论文就交给你们两个帮我写了，到时候你们就做为组员加上你们的名字。” 边南烟跟庞列激动得眼都红了。 这是什么神仙老师？ 别人都在担心老师盗取学生成果，他们老师竟然还在自己独立完成的项目上加上他们的名字。 这师，拜得值了，肯定是他们祖坟冒青烟才得到这机会。 “谢谢老师！不过老师不用了，这几个项目我们都没有参与，没有理由加上我们的名字抢了你的功劳。” 明岚随意摆摆手，“谁说你们没有参与，这四个研究成果的论文就是要你们做的。” 见他们还要说话，明岚一锤定音。 “行了，别争。” 两人感动得要飘上天。 心里的小人紧紧握着拳，以后绝对不能忤逆老师，要把老师当太奶来尊敬！爱戴！还要努力赚钱，让老师老了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第108章 送礼物 她正想着毫米射频芯片。 以目前的技术发展，国内光刻机最新成果是清北大学研制出的分布式投影光刻机，精度达到5微米?，还没到纳米呢。 毫米射频芯片需要精度达到纳米的光刻机。 她之前拿出毫米射频芯片，为了避开这一矛盾点，提出了比光刻机成本少了一半的纳米压印技术。 纳米压印技术是未来绕开光刻机，突破硅基时代的颠覆性技术。 在她那个时代，纳米压印只是实验室里的产品，还没突破量产，因纳米压印的寿命太短。 但在她脑海里，却是有突破量产的关键，那便是未来一扬颠覆性材料革命——自修复聚合物。 她若不把极限半导体材料?做出来，纳米压印只能停留在实验室里。 明岚叹息。 所以说，大环境的基础设施有多重要，就算她手握未来这么多材料，却无法应用的原因。 一层套一层，何时能到终点？ 边南烟与庞列看着自家老师，一会叹气，一会摇头，这生动的表情却是少见。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庞列：诶，老师怎么了？是不是荆团长惹恼老师了？ 边南烟：不可能吧！荆团长看老师的眼神，那是喜欢到骨子里，怎么可能惹恼老师？ 庞列：难不成是我们表现得不够好？老师对我们太失望了？ 这下轮到两人发愁了。 她左手端茶，右手端水果，“老师，你饿了吗？渴了吗？” 明岚眨巴着眼睛，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嗯，想那么多干嘛，有个研究方向不就得，一口气哪能吃成一个胖子。 顿时，眉目舒展。 倚坐在沙发上，左手喝茶，右手吃草莓，一副舒懒的模样。 边南烟与庞列恍然大悟，在心里狠狠斥责自己一番，原来真的是我们伺候得不够尽心！ 两人痛定思痛，决定要去多学几门技艺，让老师更舒心！ 明岚在研究所用完午饭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晚些可能会下雨。 她没往家属院去，走到角落处，掏出一袋草莓，这才往右边小路骑去。 大约骑了两百米就看到两栋筒子楼，筒子楼后面，伫立着一栋栋独立小院。 这里的门牌号都是按顺序排的，明岚停在一栋郁郁葱葱的小院前。 跟家属院有着高高围墙不同，这里的小院用篱笆围出一个院落，篱笆周围种着各种矮树，右边围了一块小菜地，小菜地旁边挖了一个池塘，里头好些肥硕的鱼在摇头摆尾。 明岚看不出是观赏鱼还是能吃的，她只认识两种鱼，熟了的跟生的。 明岚刚停在门口，就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大约四十来岁左右，平头，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犀利。 “请问你找谁？”男人暗暗打量着她，客气地问。 明岚沉默了瞬，那个称呼还是喊出来：“我找葛爷爷。” 称呼一出口，就像破冰似的，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男人眼底闪过惊讶之色，又仔细打量着她这张脸。 像想起什么，“你是小岚小姐？” 明岚有些诧异，也没纠正他的称呼，点头，“是。” 男人笑了，“葛老常提到你，你叫我林叔就好，我是葛老的警卫员。葛老还在用午餐，你这边走。” “你的车停在院子里面就行。” 明岚把车放在一旁，拿起车篮子前面的平板跟草莓。 进去的时候，葛老正坐在餐桌上，庞叔苦着脸在一旁劝说着什么。 葛老脸色难看，好像在发脾气。 听到有人进来，葛老转看一看，那气鼓鼓的脸色顿时便亮了。 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忽地一晃，如果不是庞叔手快扶着，人都要往前栽倒。 哪知他一点都不在意，推开庞叔的手，大跨步朝明岚走来。 明岚忙喊，“站住。” 葛老立即站住。 明岚三两步走过去，她发誓，她真是第一次走这么快。 葛老还笑得傻兮兮的样子，向她招手，“小岚，快来坐。” 明岚无奈，扶着他，“你老快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葛老摆摆手，满不在乎，“没什么事，就是人老了，一些老毛病。” 话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 庞叔像看到救星似的，忙向明岚告状，“昨夜变天了，今早就受凉了。” 葛老竖着眉头瞪他，扯着嗓子喊，“哪里受凉了，不过就是一个喷嚏？我看就是小岚想我了才打喷嚏。” 说完，还得意地扬起眉毛，如果不是他的嗓音都哑了，还有点可信度。 明岚越过他看向庞叔，“吃药了吗？” 庞叔松了一口气， 忙把桌上的药片以及温水往她这边推了推，“葛老不喜欢吃药，麻烦小岚小姐了。” 明岚看了眼葛老，一阵沉默。 根本不知道怎么劝人。 最后她点了点陶瓷缸，硬邦邦地说了句：“吃药。” 葛老嘿嘿一笑，连犹豫都没有，抓起药片就往嘴里塞，咕咚咕咚两口水咽了。 吃完得意一笑，“小岚，爷爷可听话吧？” 明岚嘴角抽了抽。 葛老年轻的时候不会是个小混混吧？ 看这气质，手拿把捏！ 见她没回，葛老又问：“你吃饭了吗？我让小林给你重新做点？” 明岚拒绝，“我在研究所食堂吃过再过来的。” 葛老点头，“也是，研究所食堂的大厨祖上可是御厨，是老祁特意请回来给你们这群工程师补身体的。” 说完，他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在餐桌上的平板，嘿嘿一笑，“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送给爷爷的吧？” 明岚无奈点头，“送给你的。” 又加了一句，“草莓也是。” 葛老瞬间就抖擞了，一脸我就知道的骄傲模样。 拿起平板，左看右看，前看右看，轻轻敲了一下，又按了一下，愣是没看出是什么东西。 “丫头，这是你研发的新玩意？” “快，快告诉爷爷怎么玩的？” “这是插头的吧？用电的？这么薄的东西竟然还是用电的？” 话之密集，明岚都插不进。 明岚直接给他演示，给他介绍，“这叫平板，这里是开机键，你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小型可移动电视。” “充了电，你去哪儿都可以看电视，当然，如果附近没有信号塔，你是收不到电台的。” 说话间，平板开机了，默认跳出现电视台页面。 第109章 没有被人魂穿 林叔与庞叔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抻着脑袋看，嘴里不停地赞叹。 葛老兴奋地连拍大腿，“哎呀，乖孙女，你可真厉害！那么大一个电视，被你搞成这么小了！” “那你这屏幕不是可以应用到很多数据监控扬合？这软件是谁做的？” 明岚，“这是个很简单很基础的软件，也是我做的。” 葛老瞪大了眼睛，给了她一个大拇哥，“乖孙女，你是这个，你爷爷我很少佩服别人，你算一个！” 他的表情动作太夸张，明岚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也没什么，就随手的事。” 葛老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是太谦虚了！有能力就要秀出来，不然别人怎么知道呢！” “这下子，那些个老家伙得羡慕死我。” “看他们以后还敢嘲笑我年轻的时候没收养那些侄儿！那一堆没用的东西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看看我这眼光，就是杠杠的。” 葛老对自己大夸特夸，都把明岚逗笑了。 见天色越来越暗沉，想着今天是去不了白草村，也不知道秋阳哥那天在医院检查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她脱口而出，“爷爷，天色暗了，一会要下雨，我先走了。” 葛老被这一声爷爷甜得呦，洪亮地应了一声，“诶。” 见爷爷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她，好像在期待她再叫一声爷爷。 明岚就算再有拘束的心情，此时也彻底放松下来，失笑重复，“爷爷，我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葛老这才反应过来，忙留她，“要不今晚就在爷爷这里休息，家里有好些空房呢。” 明岚摇头，“家里很近，我骑了车来。” 主要是吃习惯了荆泽琛做的饭，再吃外面的，就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错觉，少了点味道。 葛老见她坚持要走，此时天已经黑压压，仿佛要塌下来，赶紧催她，“那你快回去，我看这云是要下暴雨，别被淋感冒了。” 明岚叮嘱一句，“那爷爷你答应我一定要按时吃药。” 葛老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当然，我是世界上最听孙女话的爷爷了。” 明岚看了眼庞叔林叔，“庞叔林叔，你们是见证人，爷爷如果做不到，那你们不能帮他瞒着我。” 庞叔行了个军礼，洪亮的声音带着喜意，“保证完成任务。” 手放下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葛老不服老，总觉得他还年轻， 小感冒不用吃药。 每次葛老生病时，负责督促他吃药就是最艰难的任务，扛炸药包都没这么艰难。 总算来了个能管葛老的明岚小姐。 葛老送明岚出去时，明岚还叮嘱，“这平板不能玩太长时间，不然眼睛会不舒服。” 此时的明岚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丝荆泽琛的影子。 庞叔立即应道：“小岚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监督好葛老。” 葛老斜了这个显眼包一眼，“小岚啊， 爷爷最听话，哪用人监督。” 庞叔挠挠头，面上憨厚一笑，心里嘀咕，这话葛老敢说他都不敢听。 * 明岚回到家属院时，婶子们正吼着让孩子回家，那四面八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如那黑沉沉的乌云。 孩子们还没玩够，不愿意回家尖叫着到处跑，家长追在后面叫骂，还有上手去打孩子屁股的。 明岚在这一片混乱中，悠悠然穿过去，冷不丁被人拦住。 “唉哟，是岚妹子啊！” “诶，什么岚妹子，人家是明工程师！厉害着呢！明工程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岚妹子就算是明工程师，也是咱们军嫂的一员，叫岚妹子多亲切。岚妹子回家做饭呢？” 一个个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嫂子围了过来，笑得那叫一个谄媚，一口一个岚妹子，很熟络的模样。 孩子们见自家妈妈没再追在他们屁股后头，又偷偷跑回去沙池，抓紧享受今日份最后的快乐时光。 明岚僵着笑脸想要往前走，却被嫂子们围堵得没法走。 一个问她工资多少，一个问她当工程师要求，还有一个打听她的学历。 听得明岚都头大了，“嫂子们，天快要下雨了，我还要赶回家收衣服，你们不用回去收拾收拾？” 白大娘几人也赶了过来，把她们隔离开来。 “你们围着小岚做什么？没看那乌云黑得呀？家里晒的甜瓜不用收了？” “这雨一看就是暴雨，晚上可能还会刮风打雷，你们就不用赶回家绑一下葡萄藤什么的？也不怕晚上就被吹走了？” 嫂子们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堆活计，又看家里神兽在沙地里翻滚，扭曲，像只沙虫似的，气得脑子一嗡，随口说了句再见，磨刀霍霍向神兽。 正乐得飞起的神兽埋在沙地里当尸体，完全没察觉到杀气即将到来。 明岚松了一口气，给白大娘几人道谢就走了。 回到家门口，就见苗婆子在门口徘徊。 明岚头皮一麻，装看不见她，赶紧打开院门。 这人是真不想打交道，她要是再过来叭叭叭，这次就别怪她不给严嫂子面子了。 正想着，苗婆子就朝她走来，还是那副一点都不见外的模样。 “明同志，我跟你说啊，今天有好几个小混账过来偷你家的番石榴，如果不是我，你家的番石榴都被摘走了。” 明岚诧异地看着她。 这人不会也是因为她工程师的身份曝光才…… “这晚肯定要来暴风雨，你家这些番石榴已经成熟了，再不摘，明天肯定得掉下来！” 说着她拿起自家门口搁着的一根长竹竿，竹竿一头用粗铁丝做了一个钩子，然后毫不客气推开她家院门。 “看这天气，等你家荆团长回来，都已经下起暴雨了，我来帮你摘吧。” 明岚都傻眼了。 扛起自行车放进屋里。 等她停好车出来，苗婆子已经手脚麻利地摘下番石榴放在一旁的簸箕上。 那簸箕看着眼熟，好像也是她家的。 明岚都无语了，真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 她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她摘，就看她想要做什么。 苗婆子手脚很利索，不到一会就把所有成熟的番石榴都摘了下来，“剩下的还生着，也不好吃，还能再长长。” 明岚点头，然后盯着她。 只等她再说出什么令人大开眼界的事。 就见她念叨了一句，“你们这种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还得依仗我们老人。” 然后就走了。 走了？？？ 明岚：…… 所以她来干嘛，真就是为了她摘石榴的？ 似是听到她的心声，都快走回家的苗婆子又转头回来，就站在门口跟她说。 “明同志，我听说你现在在做什么工程师。听婆子的，工作这东西比不得家庭。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照顾好家庭，才是咱们女人该做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明岚松了口气。 啊，这是真的苗婆子，没有被人魂穿。 明岚笑了笑，呯地一把关上院门。 差点撞到鼻子的苗婆子：…… 第110章 暴雨 天地仿佛被一层灰暗的幕布笼罩，远处疯狂摇晃的树木轮廓在雨帘中变得模糊。 荆泽琛这时应该要回来了，却不见踪影。 明岚站在屋檐下，听着雨线击打在青砖上，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她丝毫不觉，只紧紧盯着院门口。 这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荆泽琛冒雨推开门，隔着雨屏看见明岚站在屋檐下，怔了怔。 明岚开心得手快摇出影子，喊道：“你傻站在那里淋雨干什么？” 荆泽琛抹了把脸，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锁好院门，大跨步朝她走去。 人到明岚面前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了，像只落水狗。 明岚赶紧进屋拿了条毛巾，垫着脚，往他头上擦，荆泽琛弯下腰乖乖让她擦。 明岚也不敢擦久，怕他感冒了，“你快去换衣服，换好了再出来洗头发。” 他将额头粘着的头发捋到脑后，“好，谢谢阿岚。” 这声阿岚叫得明岚脸都红了。 荆泽琛将手上的菜放到厨房，就进屋里换衣服。 换好衣服，就要去做饭。 明岚拉住他，递给他一把大伞，“你淋了雨，先去洗头发，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荆泽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轻揉地将她脸颊的发丝撩到耳后，“好，都听你的。你先吃点花生糖。” 他的身影消失在厕所。 明岚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坐在屋檐下的躺椅，呼出一口气。 最近她有些不正常，明明是很正常的交流，她总有种他在撩她的错觉。 荆泽琛很快就出来，一出来就钻进厨房里忙活。 明岚托着下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全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 用餐时，荆泽琛跟她说起范晴雪的调查结果。 “在你们摆喜酒的前两天，有两位村民看到她去找狗癞子。狗癞子被带过来跟范晴雪对峙，最后证实是范晴雪在说谎。人是她故意请来的，就是想要给你泼脏水，但她否认自己破坏军婚，只承认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个教训。” “即便她为自己辩驳，但身为军人，思想不正，甚至收买村民玷污军属的名声，最后判决下来。明日她会在整个家属院广播向你道歉，为你澄清名誉；另记过处分。” 明岚不太熟悉这年头的政策，“记过处分会有什么后果？” “记过处分，处分期12个月。在处分期内禁止晋升职务职级，工资减半，她目前是文工团的主钢琴手，会调离核心岗位，但因泸洋军区的钢琴手比较少，她还是会参与一些非核心演出。” “档案永久留存处分记录，因此以后重大的演出机会与提干机会会很少，且福利取消。还有可能会影响子女的政审。” 若她嫁给吴稻得，以吴稻得的军功，且又是廖师长的侄女，两人的子女政审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像范晴雪这种骄傲的人，剥夺她在台上重大演出的机会，比让她死了更难受。 明岚对这个处分很满意。 用完餐后，风越来越大，屋外的果树被风吹得胡乱拍打，偶尔能听到树枝被刮断，重重砸落地上的声音。 暴雨发出呜呜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仿佛巨兽的低吼，叫嚣要将天地万物都吞噬了。 明岚被这轰隆隆的雷声吓得抖了抖，荆泽琛很自然把人抱进怀里，捂住她耳朵。 “别怕。” “我陪你回屋。”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低沉又温柔，没有生与死的刺激剧烈，只有平淡的绵长的温泉，轻柔地拍打着心脏。 明岚在这一刻，终于承认，自己确实贪恋这种平淡生活中的浅淡温度。 就让她短暂沉沦一下吧。 人在自然的咆哮中显得格外渺小，此时的敲门声就像鼓声，渺小，坚定，急促，连绵不绝，一声一声敲在心脏上，令人不安。 “有人来了。” 明岚还没反应过来 ，荆泽琛的身影已经没入雨幕中，像一艘小船在大海的狂怒中坚定前行。 他很快回来，眉梢发尾都是湿气，半个肩膀都湿透了。 她在屋檐下，看着他撑着伞站在屋檐前。 “对不起。”他说。 “这扬暴雨比预测的还要严重，我必须归队。”他的手掌穿过雨帘，轻轻抚摸她的脸，像在抚平她的不安。 大伞后仰，他饱满的额头轻轻点着她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我一会让唐婶过来陪你。” 明岚不想麻烦别人，“不用，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荆泽琛坚持，“乖，别让我担心。” 明岚嘴巴张了张，最后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照亮了整个灰暗的世界。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仿佛天空被劈开。 明岚抖了抖，往后退了两步。 脑海里突兀地出现碎片记忆，一张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失望而谴责的地看着她，最后怒气冲冲离去。 那一个个身影渐渐与荆泽琛的身影重合一起。 明岚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呼吸困难，大脑像有锥子在钻，痛得她站都站不稳。 大脑里传来遥远的呼喊声。 “大大，你怎么了？为什么脑电波剧烈震动？” “大大！你记忆封存出现裂缝了！” “大大，你没事吧？” 明岚痛得无法回应，浑身颤抖着坐在湿透的地面。 “唉，小岚你怎么了？没事吧？”一道焦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下一秒，她便被抱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 “地上湿，别坐地上，快跟婶子进去。” 她迷迷糊糊被搀扶着进了房间，坐下来。 大脑的疼痛渐渐褪去，颤抖的身体渐渐冷静下来，一张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以及双手。 那温度从微湿的掌心传到阴冷的心脏，渐渐暖和了她的整个身体。 “来，快喝点水。”一杯温水放入她的手中。 明岚紧紧了手，看了眼唐婶子被打湿的半张脸。 “快喝啊，你这丫头愣着做什么？喝了赶紧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真是着急死人了。”略有些抱怨的声音。 明岚怔愣着，“唐婶，你的脸淋湿了。” 唐婶子巴掌一抹擦干净脸，“哎哟你这孩子，就淋了下脸，一会婶子洗下就行。” 明岚忽地笑了。 第111章 感情初醒悟 “快去，先把衣服换了。” 在唐婶子的催促下，明岚换了干净的衣服。 等明岚从屋里出来，发现唐婶子正在厨房里煮姜水。 “你淋了雨，身体又虚弱，一定得喝一碗姜水，可别给整感冒了。” 屋外轰隆声依旧，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厨房里氤氲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她本是后世一名普通的应用物理科研究生，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领养人嫌弃她木讷，嘴不够甜，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偶然一次领养回去后发现她不会讨好人，又被退了回去。 靠着社会的补助以及她在校的奖学金，她磕磕绊绊读到了研究生。 在一次高校新科技项目的竞争中，她打败了同级师妹。 本以为是正常的竞争关系，却没想到师妹嫉恨在心，当晚以庆祝为借口，骗她上天台喝酒，醉酒之后被推下高楼。 在彻底死去之前，有个自称是书中世界管理局的声音问她是否愿意穿书扮演恶毒女配推动剧情，99世，换取一次重生机会。 她渴望活着，毫不犹豫答应了。 在这些同质化的书里，她扮演的恶毒女配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亲人爱人疼的，但在女主出现后，在她表现出叛逆，恶毒之时，立即倒过来枪口来责骂她伤害她。 可是，原本属于女配的亲情友情被抢走了，她心理不平之时，没人抚慰她，她惶恐不安之时，他们指责她。 没有谁是从一开始就是恶毒的，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慢慢抢走的无能狂怒。 她默默地执行着恶毒女配的剧本，推动世界的进展，一次次惨死。 99世，每一世结束后，她都会被清除记忆。 然而，有些东西还是留下了，留在她的心脏里，刻在她的骨子里，像根针一样，扎在致命的穴里。 ——她难道真的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吗？ 她不怕别人的冷眼，更不惧别人的刁难，然而面对别人的关心与感情，却小心翼翼得像只小老鼠，偷偷地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来，有点烫，吹吹再喝。”唐婶热络的声音响起，她被摁到餐桌旁，面前摆了一碗姜水。 明岚看着眼前这张热情的脸 ，有些恍惚，直到碗里的温度传入掌心，才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不太清澈的姜水倒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睛。 不一样的。 他们是不一样的。 错的不是真心，而是人。 错的人，再真挚的感情，最终也只会走向悲惨的结局。 对的人，他们会看到你的付出，珍惜你的感情，并毫不吝啬地回应。 他们本身就是很好的人啊。 “唐婶，你也喝。”她抬头，嘴角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两个小梨涡看一眼就像吃了饴糖一样，甜得人忍不住笑。 唐婶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诶。” 明岚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更兼之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跟荆泽琛分房，她睡到了主屋，唐婶睡她的屋。 狂风暴雨在屋外嚣张地呼啸了一晚上，夜里的梦乡却是风平浪静。 * 第二天早上，院子里一片狼藉。 番石榴树好些枝丫都断落在地上，潮湿的烂叶子泡在泥泞里 ，菜地里的鸡毛菜蔫哒哒的，枇杷树地上掉着好些破烂的青色枇杷，散发着异味。 唐婶正在做早饭，明岚拿了把扫把将那青色枇杷以及满地的烂叶子扫起来。 唐婶欣慰一笑，见明岚蹲在菜地里看着那些蔫哒哒的鸡毛菜，笑说着：“这些鸡毛菜虽然还小，但今天可以拨了吃了，被暴风雨淋了一晚上，长不大了。” 明岚手指戳了戳鸡毛菜，哦了一声。 就是可惜了。 这是荆泽琛种的，天天都给浇水，她偶尔也会照顾一下。 唐婶陪她吃完早餐就回去整理家里的小院。 唐永安跟荆泽琛一样，昨晚都被紧急叫走了。 明岚今天不想上班。 院子里除了中间那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其他地方都是泥土，现在泥泞一片，她继续坐在屋檐下，双腿盘膝，零嘴也不吃了，托着下巴发呆。 她这段时间被荆泽琛投喂得实在太好，脸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瘦削，已经初见奶膘，粉嫩粉嫩的，黑白分明的杏眼又大又圆，短发也长到下巴。 小小的人儿盘在躺椅上，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像只期盼着主人快点回家的小奶猫。 荆泽琛回家看到这一幕，心都化了。 见她眼睛一亮就要下来，他大跨步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小腿，“别下地，地上脏。” 明岚见他浑身都是泥，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心疼。 “你快去洗澡。” 荆泽琛笑了笑，“好，你坐着别动。” 他把她的小腿放回躺椅上，回屋拿衣服洗澡。 洗完出来后，发现她面前摆着一张高凳，上面放着一盘新鲜的荔枝。 荆泽琛的眼神在那盘荔枝上停留了一秒，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快坐下，吃荔枝。”明岚招呼着。 “我昨天买的。”她又补充道。 荆泽琛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阿岚真乖，头发长长了。” 明岚现在已经习惯他揉她脑袋了，“嗯，再长长些就剪了。” 荆泽琛，“不喜欢长发吗？” 明岚，“长发打理起来麻烦。” 荆泽琛，“不麻烦，我帮你打理。” 明岚挑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 荆泽琛察觉到她的视线，笑了，“怎么了？小姑娘扎辫子也很好看。” 明岚垂下眼睑。 好吧。 小姑娘。 哄小孩似的。 “对了，回来之前我派人去医院问了一下秋阳哥的腿伤。他受伤到现在已经两年，骨头都长回去了，泸洋岛设备落后，无法根治，但京市第一人民医院有更精密的仪器 ，可以做手术，只是费用不低，约莫要三百到五百块打左右。” 明岚有些失望。 荆泽琛戳了戳她的脸颊，这里有一个小梨涡，“不用失望，改天等我休假，我带你跟秋阳哥回京市做手术，顺便可以看看爷爷。” 明岚被这亲昵吓了一跳，往后仰去，脸红得跟苹果一样。 荆泽琛似没察觉，很自然地剥了个荔枝，又把核给挖出来，递到她嘴边。 明岚悄悄看他一眼，小心避开他的指尖，将荔枝肉吃下去，垂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上的线。 第112章 公开道歉 葛老守在电话旁，哼哼个不停。 “这通信线杆多么重要啊，要赶紧抢修啊。” “晚一分钟，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致命的消息延迟了。” “这些个兔崽子，一点都没有当年我们的效率，慢得跟那三八一样。” 庞叔给林叔使了个眼色：葛老在等谁的电话？ 林叔扬扬眉：还有谁，不就那些战友。 庞叔咦：他不是说最烦那些战友吗？ 林叔呵：呵呵~那是以前他总被嘲笑没儿女养老，现在不一样了。 庞叔恍然大悟，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咳咳，看来还是得我这个老骨头去督促一下。” 葛老一手宝贝地抱着平板，一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了。 于是泸洋岛军营四师迎来了一位老祖宗。 118师溥师长听到葛老来了，心里诧异，赶紧起身迎出去。 “葛老，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葛老神气地昂首挺胸，着重把平板往胸前抬了抬。 谁知道这没眼力见的，只会笑，不会看，还一个劲地问：“不知道您老有什么指示？” 葛老心里哼哼，他能有什么指示，他一把老骨头，闲着没事干来指使他这些年轻人？ 心里不满，葛老不说，只哼哼地斜睨了他一眼，端着老首长的派头，“这通信线杆不能耽误一点啊，你看看你们怎么做事？一个上午过去，还没点影子。 ” 溥师长懵圈了，眼睛里都是圈圈。 四年前，祁院长来泸洋岛研究所当院长，葛老也跟来泸洋岛，但他从来不干涉岛上的事，就算去请他，都被他不耐烦地打发走了，说他是来退休的，不能被打扰一点。 溥师长小心翼翼地说：“岛上已经加急安排战士们协助线务员修复通信线杆了。” 葛老也没说什么，坐下来拿起手上的平板，拉长天线，就在那戳戳戳。 溥师长满脑袋的问号。 看了眼旁边跟着的庞叔，露出求救的信号。 庞叔向他使了个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溥师长才后知后觉看到他手上拿了个奇奇怪怪的板子。 “咦，葛老这手上的板子是什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此时平板跳出来一个泼猴，扬着手喊着，“师父，师父！” 一曲九转，荡气回肠的声音很熟悉。 溥师长一震，“这不是电视台那猴子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小的板子里？” 葛老这下腰肝挺得直直的，清咳一声，“咳咳，这可是我的乖孙女孝敬我的。” 乖孙女？ 溥师长脑子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荆泽琛媳妇发明的？” 葛老斜了他一眼，“什么荆泽琛媳妇，是明岚，明工程师！” 这不一样吗？ 看到葛老不满的模样，溥师长把嘴里的话吞下去，笑着说：“对，葛老说得对，明工可真是厉害啊。” 葛老抖着腿，下巴仰得高高的，“嘿嘿，这可是全世界独一份，我敢肯定，就连其他国家都没有这么薄的电视。我孙女刚研发出来，自己也不玩，巴巴给我送来了。我都说不要了，她还硬要塞给我。” 说着，一脸无奈地摇头。 如果不是嘴角那弧度都快上天了，溥师长就信了。 庞叔眼角抽了抽，目不斜视。 溥师长笑了，很上道地开口商业夸夸夸，“葛老得了一个好孙女啊。不仅能干，还特别孝顺，我都羡慕了。我那逆子要是有明工这般孝顺就好了。” 这话可说到葛老的心坎上，他立即伸手拍了拍溥师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我这一生啊，做的最正确认的决定，就是收了一个科研天才苗子当孙女。是我葛家祖坟冒清烟咯。” “我跟你说啊，小岚儿她还特别担心我的身体，知道我病了，巴巴赶来监督我吃药，我要不吃，她得哭！我能让她哭？当爷爷的，心疼啊！还能怎么办？虽然我一点都不用吃药，但还是吃了。” …… …… 叭叭叭，叭叭叭。 开始时溥师长的笑容很真挚，渐渐变得僵硬，半个小时后，溥师长抓抓袖子，眼神飘移。 两个小时后，溥师长终于坐不住了，终于逮到葛老换气的时间，赶紧插入，“葛老，你知道范晴雪的处罚下来了吧？我听廖师长的意思是想将范晴雪嫁给吴稻得。到时候范同志还会留在家属院，明工这么优秀，廖师长不能不知道，我看还是得让范同志知道明工的优秀，才会彻底死心。” 葛老正得意的神气一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想得周到！” 得让范晴雪自惭形秽，荆泽琛再优秀，但他孙女更优秀，这下是荆泽琛那小子配不配得上他孙女！ 葛老抱起平板，拉了拉板正的衣服，又晃晃悠悠地走向116师。 溥师长悄悄呼出一口气。 庞叔：…… 还是师长这招高！ 其三师师长不知道，目标被溥师长阴险转移，叭叭叭即将来临。 而此时，整个家属院的人都走了出来，竖着耳朵看着高处的发出滋滋滋声的广 播。 “同志们好，这里是军区广播台。受军区委托，在这里代表军区发布一则处分，由于范晴雪同志雇佣村民意图损害军嫂明岚同志的名声，间接扰乱了明工程师的科研工作。在此，组织给予公开道歉以及记过处分。以下，是范晴雪同志的公开道歉。” 寂静在整个家属院蔓延，惊骇，沉重，幸灾乐祸。 好一会，才有人问：“广播台说的，是文工团的那个范晴雪吗？” “你不知道吗？昨天喝喜酒的时候发生的。” 军嫂们窃窃私语。 相比较军嫂们的混乱，军营里的战士们一个个目视前方，心里却嘀咕开了。 尤其是116师的某团，他们可听自家团长吹过，范晴雪是他对象！ 广播滋滋响，好一会，才响起一个女声。 柔软的，娇美的，颤抖的。 “我是范晴雪，我在此为自己犯下的错向明岚同志道歉。我不应该因为嫉恨而一时做错事，雇佣村民污蔑她的名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声。 家属院的嫂子们听得也不太好受，议论声渐渐小了。 第113章 小统子出事 “过分？你有同情心是好事，也不想想她都干的什么事？就算是一时愤恨，不满，但也不能毁人名声啊。在人家摆喜酒的时候叫一个男人过去，假装跟新娘有染，这缺德事，正常人都干不出来吧？” 有些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细节，这一听，个个心里骇然至极。 “这计谋也太狠毒了吧？如果没有调查清楚，明工不就毁了？说到底，这人啊， 还是不能干坏事，遭报应了吧！” “而且啊，感情这事也怪不上人家明工啊。不说先来后到，人家荆团长一开始就拒绝了所有人，说了是有未婚妻的，人家又是父母订下来。再说，明工可是工程师啊，一点也不比范同志弱，人家两口可是竹门对竹门。” “我听说啊，明工当年读书可是跳级的，聪明得很！明工父母都是大学生，她妈妈，那可是对面白草村里飞出来的唯一一只金凤凰，家庭条件一点都不弱，也就是因公去世，这才低调了些。” “这明工竟然还是烈士子女！天啊，我之前还说他配不上明工，我真是该死！” “嫂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我有亲戚就在白草村隔壁，他闺女就嫁到白草村。那天我听说那个男人就是白草村的，就去打听打听，这不，就打听出来了。” “哎呦，真这样啊，我之前还真以为明工是乡下人，那范同志一口一个乡巴老的。” “那范同志就是嫉妒，说的话哪做得了数。” “嘿，你们不知道吧，在喜席上，那范晴雪可是被吴稻得亲了脸。那范晴雪都有对象了，怎么还惦记着荆团长?” “诶，你这可不能毁了荆团长的名声。我看就是她心气小，觉得荆团长不选她，才报复。” “那范晴雪是真要跟吴稻得成亲了？” “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亲脸了，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能不嫁吗？她不嫁，还能嫁得出去吗？” 范晴雪的名声在家属院军区里彻底毁了，也彻底跟吴稻得绑定在一起。 * “你说什么？小统子失踪了？ ”明岚震惊地坐起来，打翻了手边的陶瓷缸，水从桌上洒下，浸湿了半个鞋面。 小舅沈祥辰担忧地看着她，“小岚，你不用担心，也有可能是贪玩出去了，现在家里人已经出去找它了。” 明岚在脑海里呼喊，“小统子，小统子。” 没有回应。 明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 昨晚小统子呼喊着她，她当时因为被封禁的记忆裂开，像有只凿子在凿她的脑袋，痛得无法回应。 缓过来后，却把这事忘了。 小统子是只成熟的狗子，它平日里最喜欢在村子里到处晃悠，村里人都知道它是明岚的狗，对它非常友好，有时候还会拿点吃的逗弄它。 平日里，它只有饭点才回来，因此沈家人等到这时才发现它失踪了。 “昨晚暴雨，它不在沈家吗？” 沈祥辰脸色微变，仔细回忆着，“我们今早起床确实没见过它。但昨晚刚下暴雨的时候，它还在堂屋里。因下暴雨，村里断电，大家早早就睡了。小桶子回到自己的窝睡。那时狂风暴雨的，它又那么机灵，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跑出去吧？” 明岚手一紧。 它确实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但若是它觉得自己有危险呢？ 明岚有些慌，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心情，感应脑海里微弱的方位。 初来这个世界时，她跟小统子的联系还很强烈。 但随着日子的推移，她渐渐能感觉到小统子做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她灵魂的绑定越来越弱，她能感应小统子位置越来越微弱。 如今，那定位忽闪忽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小统子出事了！ 想到那个跟着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小统子，陪着她经历过99世的小统子，明岚双手颤抖起来。 “小舅，我要去找它。”她推着电动车就往外走，沈祥辰担心她出事，忙跟上，“我跟你一起。” 明岚载着沈祥辰，循着定位飞快疾驰。 路上的人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看不见影子，还有在那揉眼睛的。 “我眼花了吗？怎么好像看到什么飞过去了？” “我方才远远看到了，好像是明工……骑着车？” “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明工那么娇小的人，你说她踩自行车跟踩着风火轮似的，你自己信吗？” “呃……”说话的人懵了，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那什么东西能跑这么快？” 被问的人一阵哑然。 明岚不知道自己在家属院留下一小段神秘。 她循着定位，来到了白草村与邻村间的大山脚下。 这里丛林密布，荒无人烟，山上埋着附近三个村子的祖宗 ，每到清明时节，村里同一宗的人就会烧金猪，一起抬到山上祭拜共同的祖宗。 平日里，却是很少人走，想要上山得拿着斧头辟出一条路。 沈祥辰不解，“小桶子不可能会跑上山吧？昨晚狂风暴雨还打雷，跑上山不是找死吗？” 明岚只说了句：“你们在村里找了一整天没找到它，也只能在这里。” 把车停在山下，见明岚真的要往山上爬，沈祥辰拦住她。 明岚看了他一眼，“小舅，你可以在下面等我，我是一定要上去的。” 沈祥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你跟你妈一个样，决定要做一件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 就像当年，她被国家招去秘密研究，虽然沈意月不说，沈祥辰却是知道她在大学时的研究课题，作为三兄弟最聪明的人，他早就猜出她的工作内容。 国家虽然重要，但作为宠妹狂魔之一，他是有私心的，不想自己妹妹把一生奉献在科研上。 在那个年代什么测试设施都要靠人力的年代，进入那个行业就跟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但沈意月决定了的事情，无人能改变。 沈祥辰每每想到自己早死的妹妹，心里悲痛又骄傲。 “小舅走前面给你开路。” 第114章 捡回个老婆 明岚身体弱，爬山对于她这废物身体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挑战，没走一会就双腿颤抖。 所幸没爬多高，她便发现了小统子。 奄奄一息，躺在山坳里，鼻腔出血，糊了下半张脸，一只腿受了伤，伤口被雨水冲刷得死白，大半个身体被枯叶断枝盖住，不仔细看都不知道这里埋着一只小狗。 明岚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眼红了，想要跳下去，被沈祥辰拦住。 “小舅下去，你身子弱，一会爬不上来。” 沈祥辰没等她应答，便滑着斜坡跳下去，又一只手抱着小统子，一只手拽着小树攀爬上去。 明岚伸出颤抖的手，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 她往布兜掏了掏，拿出碘伏，棉签，纱布。 沈祥辰看着她颤抖的手，说：“让小舅舅来吧。” 明岚摇头拒绝。 下一秒，她拿着棉签的手突然稳住，冲走伤口的细沙，绑上纱布，速度又快又稳。 沈祥辰惊叹地看了她一眼。 回程的路上很快，走到山脚下，恰好看到大舅背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往山脚下走，旁边还跟着沈妙夏。 “小岚，小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话落，恰好看到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小奶狗，脸色一变，着急问：“小桶子怎么了？” 沈祥辰一边往电动车走，一边问：“大哥，你们不是去找小桶子，背上的女人怎么回事？” 大舅脚步不停跟着他们往山下走，快速解释，“我们找遍全村都找不到它，就想上山找，没想到碰到一个晕过去的女同志，只能先背她下山送去哈叔那里。” 沈祥辰坐上车后座，“那大哥你送人去哈叔那，我们先走一步。” 话落，明岚的车就冲了出去。 至于送大舅？ 以她的体格，根本撑不定两个人，明岚是提都没提。 被撇下的大舅跟沈秒夏也没多想。 不说自行车不能多载一个昏迷的人，他们都知道小桶子对于明岚有多重要，那是当家人养的。 这年头粮食欠缺，就算沪洋岛靠海，这里的人没有食不果腹，但粮食也是欠缺的，但明岚给小桶子的口粮以及饭钱却足以养活一个精壮年，不收还不行。 找到小桶子，两人松了一口气。 “妙夏，你回去跟你爷爷伯母他们说一下，小桶子已经找到了。” “我知道了，爸。” 沈秒夏快步回家。 大舅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女人，咬咬牙，背着人往村里走。 哈叔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 这年头没有兽医，明岚只能就近去了哈叔那里。 还别说，哈叔对于狗狗治疗还真有经验。 在它身上轻轻摸了几下按了几下，心里就有数了。 诧异地咦了声，又重复按了几个穴位。 沈祥辰问：“哈叔，怎么样了？” 哈叔低喃，“奇怪，这症状该是肝脏破裂出血啊，怎么……” 说完，他奇怪地摇摇头，“不幸中的大幸，肝脏受到严重撞击，但内脏没出血，体温过高。最好用一些护肝药，我这里没有，你要去卫生所买。还要用退烧药，回去后还要好好照顾才能不留下后遗症。” 说要，他问：“还治不？” “治！”两人异口同声。 哈叔没有说话，捋了捋黑羊胡须，眼角弯了弯，去给它研磨退烧药。 村里很多人因为药费，受伤过重的狗子直接就放弃不治了，反正死了再抱只小的。 死了的还能下锅吃。 当然也有不忍心的主人家，把咽气的狗低价卖给别人下锅。 沈祥辰很是歉疚，对明岚说：“小桶子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们照顾不当，它的护肝药和其他费用就由小舅舅来出。” 明岚摇头，“不用，小舅，这事不怪你们。” 沈祥辰还想说什么，明岚直接打断他，“小舅，你如果把我当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 “而且，秋阳哥的腿到时候动手术花费很多，后期康复也要很多费用。” 沈祥辰见她一脸蔫蔫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跟她争了。 “好，小舅不跟你见外。” 心里却想着后面多给小桶子送些骨头，给他养养身体。 外甥女也得多补补，在村里多收些土鸡蛋，走地鸡，绿头鸭给送过去。 哈叔用小竹片给小统子喂了退烧药，又把它腿部受伤的地方剃毛上药。 此时，大舅才背着女人到了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两个流里流气的村民吸溜一下鼻子，羡慕道：“沈吉日你这运气可真好，上了一趟山，还捡回来个媳妇。” 沈吉日羞窘，“你们不要说话！坏了女同志名声。” 那两名村民起哄，“这女同志浑身湿淋淋的被你背着，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沈日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把自己气得满脸通红也说不出话来，还是哈叔竖着眉，把堵在门口的村民都赶走。 “吉日，把女同志放到这里。” 见她浑身湿漉漉的，皱了皱眉。 给女同志把完脉，“内脏受到撞击，身上多处擦伤，脸上这条伤口被雨水浸泡，恐怕会留疤。” 明岚抬头看了眼。 这位女同志一头短发，长得挺好看的。 个子矮了些，五官长得不错，整一个小巧玲珑，可惜的是，右眼角到下巴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像被什么划伤，被雨水冲刷时间过长，惨白可怕。 就像一只精美的瓷器上有了一条狰狞的裂痕。 哈叔看了她一眼，“明同志，劳烦你给这位女同志换一下衣服。” 明岚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女同志，点了点头。 刚提脚，门口快步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回沈家报信的沈妙夏，一个是二舅妈陈容。 陈容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明岚，见她没受伤，眼里的急色松了松。 又看见小桶子的惨样，惭愧道：“是舅妈没看好它，舅妈对不起你。” 明岚感觉小桶子的情况已经稳定，摇摇头，“舅妈，你不用内疚，小桶子没事的。” 她仓库里有功效极好的护肝药，只要后面好好养着就行。 陈容这段时间也了解她是什么人，心里也松了口气。 想着后面再补偿小桶子。 她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人，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同志，妙夏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这位女同志的来历。 “我来帮这位女同志换衣服吧。” 哈叔把家里老婆子在世时的衣服和毛巾温水递给她，“她身上有外伤，顺便帮她擦干净上点药。” 他把药也递过去。 陈容接过去放一边，拉上帘子。 大舅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外避嫌。 陈容把女人脱光，帮她擦身体的时候，诧异地发现女人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她皱了皱眉，眼角瞥到她胸前有个脏东西。 陈容用毛巾擦了擦，竟然是胎记。 这是，一朵花？ 陈容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奇怪。 这胎记长得还挺好看的。 陈容手脚利落，很快就把女同志收拾好。 第115章 孝子松口 绿色的帘子打开。 明岚表达了把小统子接回家休养一段时间的想法。 沈家人知道她担心，也没意见。 倒是这位女同志。 人是救回来了，但昏迷不醒，也不好把人一丢，那不白救了？ “先接回家，等她醒了问问她的身份，再把人送走。”最后陈容拍板定下。 明岚没发表意见。 她从布兜里拿了块柔软的布层层折叠铺在车篮子上，轻柔地把小统子放上去。 沈祥辰诧异地看了眼她的布兜，“你这布兜怎么什么都往里装？看着还很能装。” 明岚顿了顿，笑了笑，“嗯，确实挺实用的。” “那大舅，小舅，二舅妈，我先走了。” 明岚一走出沈家人的视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仓库界面。 除了生活用品以及食品，一个高高的货架上按年份摆放着各种药剂。 明岚不敢拿星际时代的药剂，那个时代都是基因药，是人类一步步发展到星际时代，身体多次进化后才能使用的。 现代人身体太脆弱，吃下去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变化。 她在2045年取了份护肝滴剂往它嘴里挤。 这个药效好，只要用一次就可以了。 小统子肉眼可见神色好了些。 明岚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明岚给他用喷雾消毒，避开伤口清洗干净毛发，铺上垫子抱上她柔软的床。 时不时用体温计给它测量体温，又给他嘴里喂了些口服葡萄糖。 它恢复得很好，体温慢慢下降。 昨夜下了大雨，今天天气很凉快，明岚干脆把躺椅拖到门口，盘腿躺着发呆。 小统子是在四点左右醒的。 当时的明岚正放空大脑发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响亮的话，“大大，饿！” 吓了明岚一大跳。 扭头一看，小统子抬起头看她一眼，又舔了舔自己受伤部位附近的狗毛，噢，狗毛光了！ 小狗忧伤眼。 “大大，我变丑了。” 正掏鸡蛋糕的明岚：…… 第一次正眼打量它。 灰白相间的毛发泛着光泽，小短腿，小短尾，额前一摞金毛威风凛凛，又奶又威风，还挺可爱的。 此时一只小短腿被剃光，光溜溜的绑着个粗糙的死结，确实有些滑稽。 “是变丑了。”她很直白。 小统子更忧伤了，可怜兮兮地舔着鸡蛋糕，舔一下看她一眼，眼神幽怨。 “大大，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明岚没有说话，上前拆它的绷带。 小统子没听到她的回答，更加忧伤了，45度望天，咂巴下嘴巴，又低头舔了口甜滋滋的鸡蛋糕。 “好了，这不变漂亮了？” 小统子低头一看，只见丑丑的绷带重新换成绵软细透的纱布，还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的手很稳，那蝴蝶结左右对称，小统子喜欢极了，小狗眼亮晶晶的。 “大大，这个蝴蝶结太漂亮了！呜呜呜，我又变漂亮了。” 明岚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统子受宠若惊，感觉自家大大有点不太正常，咋这么温柔了？ 它突然想起什么，狗脸都白了，“大大，你的记忆封印是不是破裂了？” 明岚摇头，“也没有，昨晚闪雷，受磁波影响，看到些许画面，不过记忆没有恢复。” 小统子松了口气。 当初它是个新手，在系统界就相当个幼崽，当年的明岚也只有十八岁，提前完成学业，刚刚成为研一新生，还很单纯，第一个任务结束后，差点神魂崩溃，都快把它吓屎了，还是主系统封印她的小世界记忆才得以稳定下来。 “你怎么会掉到山坳里？” 小统子一张小狗脸皱成哈巴狗。 “呜呜，大大，昨晚我感应到你的记忆封印出问题，我就想回来找你。结果我这身体太小了，刚跑到村口就被狂风给吹上天，然后砸到粗树干上才坠下山坳里。呜呜，昨晚吓死我了，一直流鼻血，腿又受伤了，跑不上去，后来我感觉头晕晕的，就晕过去了。” 明岚早已猜到它昨晚冒着暴风雨回来找她，但亲耳听到心里暖暖的。 一个爆栗送给它。 “下次不要这么蠢了。” 小统子感觉到熟悉的大大配方，整只狗身都通畅了。 反应过来，委屈地扁扁嘴，“大大，我不蠢，我是最聪明的小统子，是最年轻的完美完成99个小世界任务的小统子，是系统界最早退休的小统子。” 明岚一脸认真，“你大大我有一仓库的食物跟药物，你一个巴掌大的小奶狗能做什么？下次保护好自己就是帮我。你跟我之间的灵魂链接越来越弱，估计你受伤越多，以后我们灵魂链接就会消失。” 小统子慌乱起来，泪花都快飚出来，“不要啊，大大，那我怎么办啊？我还是个小宝宝，不能离开宿主大大。” 明岚忍不住盯了它一下，看看狗是不是真的会流泪。 小统子被她的眼神吓得眼泪都憋了回去。 明岚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用小铁盆给它倒了杯牛奶，“没那么快，快喝吧，你以后要好好补一补，不然以后生不出宝宝来。” 小统子：……它还是个宝宝！ “快喝！” 小统子埋头咕噜咕噜一顿喝。 吃过东西，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又想上天下地了，可惜残了一条腿，被明岚无情地镇压在床上。 晚上，荆泽琛回来，脸色阴沉。 明岚很少见他这样的脸色，问：“你怎么了？” 荆泽琛握住她的手，“你以后出入家属院要小心点，多多留意周围陌生人的奇怪举动。” 明岚诧异，“发生了什么事？” 荆泽琛想了想，挑了些能说的跟她说：“我跟你说过，韦睿明的母亲是特务。” 明岚点头，“嗯。” “韦睿明的母亲有个妹妹，现在跑了。我是暴露韦睿明母亲的关键人，我担心她会隐藏身份接近你。” 明岚脑海里闪过什么，再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知道了，我没事。” 见他还是不安的模样，他向来智珠在握，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神色。 明岚开解说：“从今天开始，凡是陌生人，我都多留几个心眼。有什么不对，我就回来跟你报告，让你这颗聪明的大脑帮我分析分析，这样行了吧？” 也只能这样。 用完晚餐，荆泽琛照样拉着明岚出去散步。 回来后，严嫂子过来找明岚唠嗑，荆泽琛打了声招呼就去隔壁找唐永安。 严嫂子松了口气。 “荆团长真是体贴的人，知道我想找你，还特地避开了。” 根本没多想的明岚：…… 严嫂子想起自家那糟心男人，“我男人昨天跟我说，想要在我坐月子之后，把婆婆送回老家。只是他为人愚孝，不想伤他老娘的心，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自古婆媳关系就是对立面，如果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我婆婆能把我撕了。” 话是这么说，但严嫂子确实很想让在坐月子之后让婆婆回家，但不能让老人家伤心。 虽然婆婆各种毛病，重男轻女，唠叨，自以为是，没有边界感，节省得令人抓狂，还喜欢往家里搬垃圾导致附近邻居天天抱怨，但对自家男人是真的好，对怀孕的她更是伺候得很妥帖，有什么好吃的，就想留给自家儿子，自家孙子。 当然，她孕期也有这种待遇。 平时里就算嘴上不留情，又喜欢唠叨，但也没苛刻她吃的用的。 明岚挑眉，猜想应该是荆泽琛出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苗营长这个孝子松口。 “苗营长怎么松口的？” 第116章 实力会证明一切 “荆团长说见我婆婆整天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还说她要孙女退学。整个军属院的家属都知道我们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军队里不能放着不管。说如果我们家真是太困难，如果他有这个想法，可以申请以后有什么特殊任务就优先考虑他。” 虽说军人要听从军令，但对于一些生命攸关的特殊任务，还是会问一下战士本身的意愿。 而荆泽琛手握一支特战小队，落到他手上的任务都是用命去拼的。 以苗营长的能力，真要去接这样的任务，他这条命都不一定回得来。 苗营长回来之后，一整夜都睡不着，想到他家穷的揭不开锅的事传得军区都知道，他就觉得臊得慌。 但他妈穷苦一辈子，节俭一辈子，那习性，想改是改不了的。 他本身是个孝顺的人，并不想伤了老娘的心。 昨夜跟媳妇商量一整夜，都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明岚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我还真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小姑娘梨涡深深，眼角一抹狡黠，看起来俏丽灵动。 严嫂子看呆了。 明岚在她眼前摇了摇手，“严嫂子，怎么了？” 严嫂子回过神来，夸道：“妹子，荆团长把你养得很好啊，这气血多好啊，脸上也长肉了。” 明岚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严嫂子见她脸上飞上红晕，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不打趣她了，“你说的有什么办法。” 明岚，“你给她在老家镇上买个废品处理站的工作，然后跟她说，有朋友低价贱卖废品处理站的工作，问她要不要，她肯定要。” 严嫂子双掌一击，“岚妹子，你这主意出得好啊！我那婆婆就爱占便宜，听到有低价贱卖的工作，她如果不去，都得心疼死，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而且我公公就在镇上工作，两人住一起也有个伴。” 明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重要的是，当喜欢变成工作，那么这份炙热便会迅速冷静下去。” 严嫂子越听，双眼越亮，她握住她的手，“岚妹子，你真是嫂子的大贵人啊！如果我婆婆能改掉捡垃圾回家的习惯，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明岚笑了笑，“好啊，那我等着严嫂子的大餐。” 严嫂子的笑容更深了。 她感觉岚妹子好像变了些，不像刚来时那般，处处怕占了别人便宜，给她一点东西，都恨不得双倍还回来。 现在好像已经渐渐融入军区这个大家庭了。 * 所里不允许带宠物进去，明岚把一堆吃的交给唐婶，还给了些钱票叮嘱唐婶给它熬骨头汤补补，唐婶一口应下。 明岚刚走到所里门口，巧好看到一群面生的人怒气冲冲迎面而来。 明岚走得慢，擦肩而过之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踉跄后退两步，被所里一位年轻的研究员给扶住了。 反应过来的明岚，一抬头，那群人已经没影了！ “刚才谢谢你。”明岚感谢方才扶住她的人。 方明没想到明岚这么和善，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紧张，“不，不用谢，明老师。” 这段时间，所里从上到下，通通都了解了一个深刻的事实。 明岚虽然手中没有项目，但大部分项目她都能当一个导师的职务！ 她看着年轻，能力却一点都不比自家导师差。 见多了自家导师为了一个答案，死皮赖脸的模样，研究员们对明岚在所里的地位是一抬再抬，对待她的态度那是仰望与钦佩。 明岚问：“方才那群人是谁？” 提起方才那群人，方明像川剧变脸，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他们是京市文物局的！之前军区不是传来消息，说泸洋岛战略海域有可能有沉船，为此不惜发动屏蔽了整个泸洋岛的信号。之前我们院长与京市文物局局长电话说好，由我们所帮他们研发最新声呐。没想到上次程科长来签合同，刚好碰到武高达，直接就跟他们达成协议签了合同，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简直了！” “签也就签了，反正我们现在整个所里都很忙。” “后来也不知道武高达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被停职查看了。他们与京市第一研究所的合同莫名其妙解除了。” “国家文物局就重新调配这个项目，让本省（G省）文物局跟京市文物局一起协作负责这个项目。” “昨天你走后，G省文物局就已经跟我们达成协议，由我们所负责技术研发以及沉船后续的数据采集，处理，分析，今天刚签好合同，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走，京市文物局的人也来了，而且提出要跟我们合作。”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问就是他就是研究声呐方向的。 明岚沉吟，“两个文物局本身就是协作关系，项目审批也不可能同意两个相同项目。”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京市文物局的人要求我们只能跟他们合同，要我们取消跟G省文物局的合同。” 啊吼…… 这么牛B轰轰。 合同耶，说取消就取消！怎么不上天？ “祁院长不会同意吧。”明岚肯定地问。 方明当即骄傲地提起下巴，“当然，不说赔约金，我们祁院长可不是他们那些出尔反尔的小人。当时就拒绝了与京市文物局的合作。他们为首的那个程科长还骂我们，真的是太没素质了。” 明岚，“他们骂我们什么了？” 方明咬牙切齿，“他们说我们研究所是吊车尾，常年没有上得了台面的研究成果。” 明岚了解完毕，哦了一声，招呼一声就走了。 方明：……这么平静的么？ 方明挠挠头，“明老师都不生气吗？” 他刚听到的时候，都气炸了，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气得午饭都不想吃了。 明岚确实没什么好气的。 所谓的吊车尾那也是看跟谁比。 泸洋研究所之所以有资格让一个军区拱卫在周围，主要是它的主项目是研究军工类的，比如各种舰艇。 碍于国内技术断层，新技术多仰仗国外，主要是购买国外的新科技再模仿，进程确实很慢，更别说这种大型 的军/工类项目都是三年起步。 泸洋研究所为了存活下来，除了军工类的，还结合实际给予农机械研发一些项目，在整个华国来说，也算不上吊车尾，最多就是排在后面而已。 祁院长以前是专攻舰艇设计，甚至亲自参与了一艘完整的在役舰艇设计研发，在他来了之后，泸洋研究所的项目快速推进，开始着手升级舰艇设计，在上次她指出问题后，项目申请书已经重新调整，不用多久就能提交上去。 一旦这个项目经过审批并完成，泸洋研究所在整个科研界乃至全世界都会万众瞩目。 有什么好说的，又有什么好气的。 他们的实力会证明一切。 第117章 曾经是情敌 想来是被方才京市文物局的那句“吊车尾”给刺激到了。 “明工，你终于来了！” 明岚还没靠近自己的实验室，就看到一个人影向她冲过来，正是祁院长。 “明工，快进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明岚看着比往日还急的祁院长，没说什么，慢慢走进了实验室。 边南烟与庞列正在埋头忙活记录论文数据，时不时调试一下。 另三台新做好的平板已经烧录了软件，放在老化室里老化，只等两天后就可用了。 见到两人进来，边南烟端茶，庞列端水果，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边南烟轻声问：“老师，我最近学了点按摩的手艺，你要不要试试？” 庞列半蹲在一旁，一手刀子一手雪梨，一副专业削梨手的模样，“老师，雪梨你喜欢削皮吗？” 明岚，“可以按按，你削吧。” 两人同时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容，一个按肩，一人削梨。 明岚倚靠在沙发背上，舒服地眯起眼。 这姿态，比地主家的傻闺女还享受。 祁院长都看傻眼了，猛地摇晃着脑袋。 晃掉晃掉，快晃掉！ 这年头，地主家可不是什么好词。 祁院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说。 算了，在外他多担待些，在所里，她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反正自个徒弟孝顺一下老师也说得过去。 祁院长清咳了声，“明工，今早我们跟G省的文物局签了研究新型声呐的合同。” 明岚哦了一声。 祁院长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等她问，主动道：“在这次新升级的驱逐艇，我们本来也在硬件上设计升级军工声呐系统，声呐处理速度提升8倍，以及多目标实时跟踪。” “本来我们是坚信新的声呐系统可以检测到沉船，但今天京市文物局的程科长带队前来，听他们的意思，这次沉船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的意思是，这次的项目就由你作为主工程师，你再看看，硬件或者软件能升级的，你再升一升。后续的数据采集处理分析都由你处理，当然项目奖金等全都是你的。” 明岚想起之前大致看了下他们新声呐的驱逐艇。 咳咳，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 当然，她当时也没提出来，真要一个个都提出意见，那么整个项目都得重新推翻。 项目有缺点是很正常的，追求完美是不可取的，够用就行。 刚好，她想推广一下数字信号处理技术在民用上的应用。 目前数字信号处理技术已经在声呐中初步应用，但受限于?硬件性能?与?算法成熟度?，尚未成为主流，她把硬件再提一提，厘米级成像算法以及抗干扰算法再升级一下。 想必很快就能见到高分辨率的电视台出现。 再想想刚才粗鲁无礼的那群人。 这个项目，她很有兴趣。 “我接。” 祁院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离开了。 又舔着一张脸，回来了。 身后跟着肖工跟方明。 祁院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翼，“明工，肖工提起想要加入这个项目，他们原本在舰艇设计中就是负责声呐这一块的。” 肖工赶忙开口争取，“明老师，这次项目以你为主，我可以做为你的副手，什么都听从你的安排。” 前几天，他还在羡慕负责动力系统以及负责软件的那几个老家伙，没想到馅饼从天而降，突然就来了个声呐系统的项目。 他想跟着明老师做项目想了好久，就连梦里都是他屁颠屁颠跟在明老师身后，然后被她表扬的名扬面。 此时期待地看着她 ，手骨紧张得攥白了。 “可以啊。”明岚随口应下。 肖工激动得离开的时候左脚绊右脚，方明眼疾手快扶住他。 明岚看了眼。 嗯，这人身体反应能力很快。 明岚本来今天到实验室是想做太阳能热水器的，不过今天接了个新项目，就打算先把这事安排下去。 她指着黑板，“南烟，你先把手头的论文放下，我说你写，在黑板上把声呐项目大纲写下来。” 边南烟放下手中钢笔，眼中闪闪发亮，那是对未来的期许。 “好的，老师。” 明岚喝了口温茶，翻阅着手中目前得知的信息，“目前我们只知道战略海域附近有沉船，但无法确定范围，因此只能进行大范围探测，就选拖曳线列阵声呐，还能减少干扰。” “改进就从硬件跟算法两大块来。” “硬件升级为厘米级成像，提升硬件精度。” “目前算法缺陷导致混响抑制不足，需要改进。” “另外，目前声呐海下探测普遍的环境认知存在局限，声速剖面建模粗糙，需要再重塑。” 等肖工回去把手头的工作收拾完再回来的时候，黑板上已经写好了大纲，肖工差点就哭出来，“明老师，你已经讲完课了吗？” 明岚：…… 看到一个可以当她爸年纪的人在她面前摆出这副快哭的模样，确实有些辣眼睛。 明岚赶忙安慰他，“你来得正好， 还没开始呢，这是南烟在做课件。” 肖工立即收回哭丧的脸，一脸欣慰感慨，“才跟着明老师几天时间，边同志就已经进步这么大了。” 做课件的南烟：…… 她也很想自己是在做课件，但她真的只是一个写课件的工具人。 这边，明岚他们已经开始为声呐项目列大纲。 那头，G省文物局以及京市文物局在泸洋岛前往县里的蒸汽轮船上相遇了。 “哟，还真巧啊。不过你们不会是过来请泸洋岛研究所给你们研发声呐探测器吧？真不好意思，我们先行一步了。”康文斌似笑非笑。 他是G省文物局科长，巧了，跟京市文物局的程科长曾经是情敌。 程科长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泸洋研究所，请一个吊车尾做研发，你以为你的项目申请书能过吗？” 康文斌不为所动，双手环胸倚靠在轮船栏杆上，“这就不用程科长费心了。我比较好奇，你上一个合同已经解除，你们局长是怎么同意继续让你带队的呢？” “噢，这次带队，还是没能成功跟泸洋研究所合作。你说，你们局长会不会后悔自己决定？” 第118章 沈家多了一个女人 “反而是你们，捡我们的残渣吃，没想到吃得也挺自豪的。” 说完，他们团队的成员都哈哈大笑。 G省文物局团队成员脸色很难看。 文物划分是按海域划分，这次沉船是在G省海域，本来应该由G省文物局直接负责，但战略海域是由国家文物局直接负责处理。 国家文物局越过G省文物局直接指定京市文物局去做这个项目，G省这边本来就有意见，京市这边竟然还拿这个来嘲笑他们？！ 真TM的不要脸。 “那没办法，谁叫程科长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武高达。唉，听说上次你们团队已经到了泸洋研究所，结果在人家的门前出尔反尔，反而跟武高达团队合作了。如果不是程科长高瞻远瞩，我们也不至于有这个与你们同台协作的机会。” 这反讽的软刀子一刀扎中死穴，京市团队成员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因擅自与武高达签合同，他们回去就被局长说了一顿，但好歹当时武高达是第一研究所的，在业内很有名气，他还承诺优先做他们的项目，局长也没多说什么。 谁想到武高达后来会出事，人都停职一年。 第一研究所作为全国排名第一的研究所，手中项目紧张，其他人手中的项目都排到一年后。 国家文物局哪能等得了，这个合同最后取消了，他们的局长当着整个局里的人把程科长团队给骂得狗血淋头，整整两个小时！ 现在他们都能感觉到局长的唾沫喷在脸上的羞耻感。 心里忍不住涌上埋怨。 都怪程科长，如果不是他半路出尔反尔，他们的项目会一直顺顺利利进行下去，也不会被泸洋研究所的人拒绝，现在还被G省文物局这个竞争对手给当面嘲讥。 程科长感觉到队里成员的怨气，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当年他与康文斌是大学同学，同时喜欢上校花。 他家境好，长得好，成绩也不错，康文斌不过是小地方来，校花却选择了康文斌拒绝了他。 如果不是他使了些小手段，娶了校花，现在他老婆就是康文斌的。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现在校花是他老婆了！为他生儿育女，讨好他！康文斌就是嫉妒他！ 想到这，程科长就又得意起来。 “同台协作又如何？我们到了省城就会转到J省，我们会跟J省的第二研究所合作。到时候我们的研发项目申请书提交上去，你觉得一个吊车尾研究所跟第二研究所相比，国家文物局的郑科长会选哪谁？” G省团队成员不淡定了。 程科长见他们脸上的慌张，嘚瑟得笑出声来，“你就等着打脸吧，康文斌，你以前比不过我，现在也依然比不过我，就算你早出发一步又如何？我只看结果！而这次胜利的人还会是我！” 程科长领着团队成员扬长而去，他得意的笑声蔓延在整个甲板。 G省团队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像有个小仓鼠在挠着，急得不行。 “康科长，这下怎么办啊？如果项目申请被驳回，我们后面不是要被嘲笑死！” 两个文物局协同合作，必然是有一个主导，而谁提议的项目被国家文物局认可，这个主导就由谁当。 若两方关系友好还好，但京市文物局这班人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外地人，说话就喜欢炫耀，夹枪带棍的，又喜欢指使别人干活，他们很讨厌这群人！ 兼之，两个团队的领导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两个团队见面不干架已经很克制了。 然而，康文斌一点都不担心，“不用担心，这局，我们赢定了。” 还别说，他们就占了个地域的便利，谁叫他有认识的人在泸洋研究所里呢。 虽然涉及到保密，那人没细说，但也知道泸洋研究所来了个很厉害的角色。 现在程科长有多嚣张，之后就有多打脸。 哈哈！ 成员们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他们科长不是受刺激过大，疯了吧？ * 时光如隙。 有肖工这个几十年经验的工程师加入，还有手脚极其麻利的方明加入，声呐设备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一个礼拜过后，根据测试好的数据做出的升级版声呐项目申请书已经完成。 康科长亲自来拿的项目申请书。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想要见见明岚这位天才工程师。 只是明岚没来研究所，又错过了。 康科长很遗憾。 能不遗憾吗？！ 他早已经打听好了，J省第二研究所给京市那边的项目申请书准备时间是一个月，而他们竟然一个礼拜就拿到手！ 京市文物局比他们慢了这么久，想想程科长那张脸应该跟吃屎一样难看，他就爽到不行。 而且看这升级后的探测器，他激动得心跳加速，他有预感，这次项目，妥了！ 而且，一旦这个声呐探测器研发出来，整个文物界都会迎来一次巨大的推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本就已经高估了这个天才，却没想到，他贫瘠的想象力限制了他的预测。 这种神人，真的太想见一见了！ 同一时间，同样收到这份备份的实验声呐数据的祁院长也很激动。 他非常轻车熟路嘱咐边南烟帮明岚准备专利的事，然后打算跟明岚商量把这个升级后的声呐应用到他们驱逐舰上。 虽然东西还没做出来，但他现在对明岚有滤镜。 觉得她做什么都能成功！ 更别说上面测试的数据结果显示都很漂亮，绝对的漂亮！ * 明岚此时正坐在沈家。 她没带小统子回来，它的脚在明岚超常的药物下，其实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还得装装。 明岚打算让它在家里再待一个礼拜，再放回来。 现在春种已经忙完了，沈秋阳回镇上工作。 全家老少都在家，聊天的时候手上也忙活着一些手工活。 大舅二舅编竹篮，二舅妈跟沈妙夏串闪片。 这些活都是沈祥辰给她们接的。 沈祥辰虽然从小不爱读书，但脑子却很机灵。 前几年不允许投机打靶的时候，他已经出去闯荡黑市，积累了原始创业基金。 后来个体户开放后，他抓住时机，与泸洋岛上的渔民合作，收集晒干的海货倒卖到内陆的大城市，很受欢迎。 沈祥辰赚了很多，但他为人低调，村里人只知道他赚了点钱。 知道村里人农忙的时候忙死，农闲的时候闲死。 他便又牵线给村里人找了些轻省的手工活。 这里的大山附近长了好几片大竹林，他跟村民们约好，购买他们编织的竹篮以及串珠子，然后转卖到外地。 本来也只是想帮村里人缓解一下经济压力，没想到周围三个村子的村民听说了这事，都跑来领活，这活计越做越大，竟然也挣了好些钱。 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沈家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上次沈吉日在山上救的那个女人。 第119章 她很喜欢这样的人设 勤奋得不得了。 沈吉日也频频抬头望向她，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明岚：…… 明岚拉着妙夏回她屋里，问：“这个女人怎么会留在家里？” 沈妙夏柔柔地笑着，“小岚，云兰姨她失忆了，知道我爸把她从山上背下来，她说要留下来报恩。” 明岚见她一点都不介意的模样，试探地问：“我看大舅对她好像挺满意的，你不介意吗？” 沈妙夏惊讶了一瞬，然后又笑了，“云兰姨她人很好，我妈已经去了那么多年，我爸如果想娶云兰姨，我也不反对。” 明岚哦了一声。 失忆? 这么巧的吗？ 沈妙夏说沈云兰失忆了，所以大舅给她取了个名字，随沈家姓，叫沈云兰。 得知沈云兰失忆，大舅本想带她去医院，但她没身份证明，在这个处处都需要户口的年代，如果去了医院，被公安局知道是黑户，只能遣返原户籍，没有原户籍，还不知道公安局怎么处理她。 沈云兰苦苦哀求，激动得跪下磕头，求他们收留她，她愿意留下来给沈家做牛做马。 沈家人都是心软的好人，答应短暂收留她一段时间，等她恢复记忆再走。 而在这一周内，她天没亮就起来做饭，扫地，收拾家里，处处讨好沈家人，一副生怕他们赶她走的样子。 沈家人也心软了，再兼之她与大舅偶然间的眼神接触以及羞涩的神色，众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有想把她留下来的想法。 沈云兰做的饭也很好吃，口味清淡，是沈家人喜欢的口味。 她还很贴心，就连汤都做了两种。 四物乌鸡汤专门给女同志补气血的，剩下的乌鸡煮了党参鲍鱼乌鸡专门给男同志补元气。 上菜的时候，她把大舅喜欢的番薯叶炒瘦肉放在他面前，又把外公喜欢的豆豉蒸瘦肉摆到外公面前…… 每个人面前都是自己偏爱的菜肴。 明岚面前摆的是一盘白灼虾，想来是提前打听到她的喜好。 小舅将白灼虾端到他面前，“小舅给你剥。” 沈云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岚不喜欢剥虾，下次姨记住了。” 明岚笑了笑，慢悠悠地夹起小舅给她剥好的虾，酱油混着虾香味在口腔蔓延，清脆的虾肉在齿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嗯，很好吃。 不怪短短一周沈家人都喜欢上她，这样心灵手巧，体贴入微，会做饭，又温柔好说话的女同志，谁不喜欢呢？ 她也很喜欢啊。 很喜欢这样的人设。 饭后。 明岚把带来的平板给沈老爷子，给他们展示这个平板如何使用。 这新奇的玩意，把沈家人都惊呆了。 这就相当个迷你版的彩电，听说明岚要把这平板送给沈家，所有人都惊呆了，沈老爷子最宝贝的水烟筒都掉在地上。 “不行不行不行，村口那个黑白电视，听说要五百块！就算是这样，那电视票也花了一百多！你快带回去，你偶尔带过来给外公过过眼瘾就行。” 沈老爷子把平板推回她怀里，像是怕自己再看一眼就舍不得似的。 明岚托着下巴，捏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姿势很是放松惬意。 “外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什么的，这个是我研发的小玩意，不值钱的，我想要多少个都有。” 沈老爷子见她这毫不在意的样子，怀疑了，“真的？你那还有？” 明岚点头，“当然啊，也没用什么贵重的零件，我就随手做出来给你玩玩的。” 沈祥辰也跟着劝，“爸，你就收下吧。小岚儿那么厉害，跟妹妹一样，对于别人很稀奇的东西，她随手做出来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妹妹当年也是这样的。 明明是一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兴许是根树枝，兴许是常见的竹片，在妹妹手中就是能变废为宝。 沈吉日眼中也出现怀念的神色，“是啊，小妹就是这样的。” 沈老爷子也想起自己的小女儿，眼里都是怀念，欣慰地看着明岚，那浑浊的眼睛像透过她，看到了让自己骄傲大半辈子的女儿，“好，好，好。” 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平板，平板里是刘姐在唱山歌，那余音绕梁的唱腔，听得沈老爷子欢喜得眯了眼睛。 沈家人脑袋挤在一起，看着这十三寸的平板，堂屋里欢喜笑语一片。 明岚眼珠子一转，恰好看到沈云兰脸上一闪而过的凝重。 她很敏锐，察觉到明岚的视线，立即朝她露出一个拘谨又温柔的笑容。 离开之前，明岚跟陈容说：“本来想把小统子留在家里再休养一段时间的，但它平日里实在闲不下来，就算拖着一条废腿，还是喜欢上窜下跳的。我不在家，它就乱跑。明天我想把小统子送到这里，麻烦二舅妈帮我看看它，不要让它出村外跑，最好留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 陈容一口应下，用一个网袋给她装了一个西瓜，一袋甜瓜，一袋甜薯，一盒腌甜瓜，一盒俺萝卜。 沈祥辰用一个尼龙袋装了两只鸡一只鸭，一袋筒骨，还有半袋子花生，用弹力绳严严实实捆好在车后座。 “这都是村里收的东西，本来小舅还给你准备了二十几个土鸡蛋，但你东西多，拿着不方便，下次小舅去你那再给你带过去。” “那筒骨没什么肉，但小桶子喜欢啃骨头，它最喜欢吸这里面的骨髓，你给它炖来喝。” 陈容也跟着叮嘱，“这腌甜瓜你用水把上面的盐冲一冲，再剁点瘦肉末混在一起蒸，很好吃的。” 明岚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 这车每寸空间都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明岚走后。 沈云兰看着她的背影，羡慕地说：“你们对小岚可真好啊。” 沈吉日认真地说：“她对我们更好，虽然平板对于她来说是随手做的，但这东西放到外面，就是价值不菲，但她就是这么随随便便拿过来给我们了。” 沈云兰笑得温柔，“无法想象小妹是有多聪明，才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 沈吉日听到她喊小妹，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嗯，小妹确实很厉害，小时候老师就没有不夸她的，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沈云兰好奇地问：“小妹这么厉害，毕业后的工作肯定也是工程师吧？” 沈吉日眼底闪过黯然，摇摇头，低声说：“你别在家里说这个，每次说到这，爸就会难过一整天。” 沈云兰慌忙垂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吉日忙摆手，“我不是怪你，只是提醒你一下。” 沈云兰柔柔一笑，“沈大哥，你真好。” 沈吉日慌乱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第120章 声呐项目的主导权 路上，她叮嘱道：“你记得到时候要装一下腿瘸，至少要装一个礼拜，可别露馅了。” 小统子很兴奋，这种演戏的人生对他来说是个非常新奇的玩意，看得多了，但还没亲自上阵过呢！ 蹲在篮子里的它兴奋得站起来，行了个军礼，“大大，保证完成任务！” “我交给你的任务，一定得做好，不能贪玩，有什么动静及时给我汇报。” “是！”奶萌奶萌的小狗眼在太阳光下煯煯发光。 康文斌是个工作效率很高的人。 他把泸洋研究所提交的项目申请书过一遍后，很快就提交上去国家文物局。 国家文物局负责人郑科长见到桌面上摆着项目申请书，蹙了蹙眉。 他一边翻看一边冷声点评，“这个沉船很可能有重大发现，这康科长做事也太急功近利，事情没做好，速度再快，有什么用？” 只是他的眼神很快就凝住，他看了一眼，又翻回头再仔细，这实验数据结论还是没变。 探测精度从“百米级模糊”跃升至“厘米级成像”，速度达到目前的8倍效率。 数据成像不必再依赖人工，可直观从屏幕上看到物体3D模型。 算法缺陷修正，抗干扰能力实现从“被动滤波”到“主动规避”的质变，有效抑制混响。 声速剖面建模精化，大大缩小误差率至3%. 越往下看，他的呼吸越重，声音还带着激动，“海水的声速受温度、盐度、压力（深度）共同影响……，测量采样密度不足……” “是了，是了，这些都没有考虑到！这声速剖面建模是谁提出来？简直是天才！” 被问的助理：？？？ “郑科长，听说这次泸洋研究所的这个项目负责人叫明岚，应该是她提出来的。” 郑科长的眼神落在下面那个签名上，愣了。 只因这个签名太秀美了。 一手小楷，看起来乖巧极了，倒像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像搞科研的。 郑科长摇晃掉脑海里的念头，蹙眉，“明岚？没听说过。” 目前的声呐设备存在很多问题，误差率还大，有时候浪费了很多时间，还是无法查探出海下沉船的位置，就算侥幸在清澈的海水探查出位置，也因误差率高，后期打捞文物的时候也会导致很大的折损。 能有能力做出这么大的变动，极高地提升性能，这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你去查一下，这个明工做过什么项目，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助理应了一声去了。 * 声呐项目的审核时间是一个月，在项目提交上去之后，明岚就开始着手做太阳能热水器。 不同以往随手就开始，这次明岚按研究所的项目流程，让边南烟按她的思路做了一个新的项目申请书。 太阳能将热能转为电能，在后世应用已经非常广泛，若能普及到这个一年多是夏天的小岛，能源问题将不再是问题，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电费将不再贵得村民为了节省点电费，半夜在燃油灯下补衣服。 她打算把太阳能系统推广出去。 -集热单元； -储热单元； -循环与控制系统； -支撑与管路系统； 明岚坐在黑板前的凳子，托着下巴，慢悠悠地指点着边南烟一点点补充。 阳光从透明的窗户洒入，缓慢在实验室里铺展开。 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轻盈地旋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阳光爬上她带着奶膘的脸上，细绒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像刚出炉的Q弹布丁，戳一下就晃荡一下。整个实验室在静谧的光晕里，倦懒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连空气都变得慵懒，仿佛能听到阳光落地的声音——一种令人安心的，几近于几的细碎响动。 时光悠悠，三个礼拜轻缓流逝。 康科长拿着电话，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程科长得意又嚣张的声音通过机械的电话线传入他耳中，“康文斌，我这人向来大气，好心通知你，你就别等了！泸洋研究所那个吊车尾，能做出什么好的项目？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工程师，听说才十八岁，笑死我了！康文斌啊康文斌，你再走投无路也不该病急乱投医吧？” 康文斌震了震。 那个天才工程师才十八岁？？？ “这个项目我们以后就由我们京市文物局主导，你们G省文物局就听我们安排就行。啧，你看看，多省心啊，哪像我，一年到头忙成什么日子了。” 程科长花式嘲笑了一番，这才像个胜利者那样挂了电话。 康文斌却没心思去管他的嘲讽。 他还处于刚得知那个据说给整个泸洋研究所工程师上课的天才才十八岁的震惊中，直到团队的组员慌慌张张地来找他。 “康科长，那群小人说我们的项目经费申请没通过？” “康科长，这不会是真的吧？” “那群小人太可恶了，事情都还没定下来，就一个个在那里嘚瑟，还特地打电话过来嘲笑我们，气死老子了！” “现在都这态度，等以后项目，不得被他们指使得像狗一样！我不服！这本来就是我们G省的海域……” “闭嘴！” 康文斌厉喝，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组员。 义愤填膺的组员们个个低下脑袋，不敢再乱说什么，只是脸上眼里全是气愤。 “项目的截止时间是后天，一切都没成定局。就算这项目的主负责人是京市那边，我们也要听从组织的安排，听到没有！” 组员们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个个垂头丧气往外走，“知道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康文斌拿起手中的电话，拨打了国家文物局郑科长的电话。 电话是郑科长的助理接的。 听到郑科长在开会，康文斌只能皱眉放下电话。 郑科长回来的时候，听到助理说康文斌来电，摇了摇头，“泸洋研究所那个明工程师手中从未有过任务项目，且只有十八岁，她提供的项目数据太过理想，还是经验不足。” 话虽未说完，但言下意思是这些数据代入模型，不一定能成。 当然，最主要的是明岚这个名字没有足够的公信力。 相反，虽然J省第二研究所的项目结果比较保守，远远比不上泸洋研究所，但精准度，误差率都比目前市面上提高很多。 而且，第二研究所成功的项目不少，在科研界排名第二，实力不容小觑，郑科长更倾向于第二研究所。 “康文斌若是选择了第二研究所合同，我可能会倾向他们的提案，可惜了。” “虽然确认书还没下达，不过下次他再打电话过来，直接跟他说明理由。” 郑科长交待完就继续忙去，最近有一批海外文物在海外爱国人士的协助下总算可以回家，他忙得连饭都吃不上。 第121章 这统子还能要吗？ 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家家户户开着院门，安宁而温馨。 明岚也已经习惯了饭后散步，废柴体力已经开始适应强度，也不嚎叫着要回去。 回到家里，荆泽琛突然抛出一个炸弹。 他要出任务了。 明岚坐在他的大红床铺上，愣愣看着收拾行李的男人。 她有些懵懂地捂住胸口，这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陌生的情愫在胸口乱窜。 荆泽琛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茫然的，不舍的，担心的，还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 荆泽琛嘴角微微勾起，温柔得仿佛勾人沉沦的妖精，“会没事的。” 见明岚一脸茫然。 他重复，“我会平安回来， 回来见你。” 他的目光温柔又深情，仿佛在对着挚爱的人承诺。 明岚像被烫了一样移开视线。 不是的。 他只把她当小孩子。 明岚蹭地跳下床铺，慌乱逃走，“我回去睡觉。” 一夜未眠。 第二日，夜幕还在流连，晨曦未现，明岚猛然惊醒。 抓起床头准备好的一团东西，胡乱穿上拖鞋，急急忙忙往门外跑。 呯—— 院门从外面拉上。 明岚大喊：“荆泽琛。” 院外无声，却无法阻挡明岚的脚步。 她跑过去，一把拉开门板，一眼就看到倚靠在墙边的男人。 他手臂弯处挂着个包袱，一只脚抵在墙根，侧脸盯着她，眼中的平静渐起波澜。 明岚小跑过去，微微喘息着，她头发凌乱，鞋子都穿反了，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可爱得不像话。 荆泽琛忽地笑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如晨曦初醒，亮得惊人，眼中似有火在慢慢燃烧。 “这是药，我在瓶子上贴了用法以及剂量，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小手将一包药塞进他包袱里，却被大掌握住手腕。 明岚愣住，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是我……” 解释突兀地堵在喉咙里，男人修长带着茧子的手指霸道地一寸一寸地挤进她的指间，十指猛地紧扣，仿佛扣在她的心尖上，引起一阵颤抖。 轰—— 脑子里像火山爆发，炸得空白一片。 男人腕间微动，她就像片叶子，轻飘飘地被他困在墙与他的胸膛之间。 那一瞬间，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她，是清风拂过竹林的冷竹香，好闻得眩晕。 他缓缓压了下来，眼神炙热而放肆，像平静的湖面被打破，露出湖底的惊涛骇浪。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虚化，天地间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呯—— 呯—— 呯—— 心跳得太快，快得喘不过气来。 她慌乱的双掌抵着他的胸膛。 掌心清晰地传来胸肌薄而结实的流畅线条，每一个指尖仿佛都加了一个放大器，那荷尔蒙爆棚的触感像在心尖跃动，挑逗着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明岚只觉得脑子又胀又热，像飘在云端，脑子转不动，腿也有些发软。 “你，你靠得太近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正常的陈述，声音却是颤抖的，撒娇似的。 他轻笑了一声。 柔软的吻落在唇间，一触即分，轻柔的，珍爱的，克制的，颤抖的。 明岚那双迷茫的眼睛渐渐瞪大，像是阳光落入晨曦，拂去薄雾，亮得惊人，又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不是把她当小孩子吗？ 她吓得立即捂住嘴唇，脸烫得惊人，囧得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她想逃，却被困在他的怀抱里，温柔的，又无一丝缝隙的。 不知何时，他已悄无声息侵入她的世界，方方面面，严严实实，再无处可逃。 “嗯？”询问的尾调像她喝过的葡萄酒，前调醇厚，后调微醺，醉醺醺的。 心尖仿佛有根羽毛在撩拨，撩得得她慌乱又羞涩，陌生的情/潮让她想找个沙漠躲起来。 荆泽琛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体内的冲动，将人狠狠抱进怀里。 他声音嘶哑着说：“等我回来，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完，像怕自己克制不住似的，松开她，利落转身离开。 明岚靠着墙壁，愣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脸上滚烫的温度消散，直到环绕在身边的冷竹香淡去，她才收回眼神，慢慢走回家里。 此时，太阳破开晨曦，云朵染上金边，也照亮了整个小院。 厨房里少了往日里忙碌的背影，显得空旷而寂寥。 明岚走进厨房，发现柴火灶上还有余温。 打开锅盖，里面正温着猪肝瘦肉粥与白白胖胖的馒头。 * 日头还早，明岚想要再睡个回笼觉。 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烙了正面烙背面，烙了背面再烙正面，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不肯放过她。 唇上的温软仿佛还在，一闭上眼睛就能嗅到那冷竹香。 救命！ 拉起薄被捂住脑袋，掩住那染着红晕的脸颊。 于事无补！ 要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明岚在脑海里呼唤小统子。 “沈云兰这段时间没有异常吗？” 小统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中只当自己在做梦。 “没啊，还很勤奋，很体贴，她天天给我煮香香的骨头吃，我可喜欢她了。” 明岚：…… “出息！一根骨头就把你给收买了？” 小统子：“怎么可能！” “那明明不止一根骨头，好多根呢！” 说完，它还咂巴咂巴了一下嘴巴，像在回味美食的骨头。 明岚无语。 “她就没有什么偷窥或者跟别人联系的奇怪举动？” 小统子摇晃了下脑袋，突然惊醒。 啊啊，是真的大大！ 小统子抬头看看西边。 “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小统子，“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明岚：……呵！ 原来人无语是真的会笑。 小统子被这一声呵给笑得彻底清醒了。 它抖擞地甩了甩身上的短毛，“大大，我刚还以为在梦里呢。” 明岚给自己翻了个面，“沈云兰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 小统子仔细回想了下，很肯定地说：“有啊。” 明岚很冷淡的哦了一声。 果然就听到它说：“她特别喜欢干家务。” “她特别给我煮香香的骨头。” 小统子掰着爪子数，以证明它——小统子是勤奋的小统子！ “她还特别喜欢做饭。” “她还特别喜欢玩平板。” “她还特别喜欢看沈家人，尤其是沈大舅，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神经兮兮地笑。” 明岚：…… 明岚又给自己翻了一个面。 这统子还能要吗？ 第122章 什么玩意？！ 小统子开始给自己舔毛，它可是个爱干净的小统子呢！ 抽空它还要在脑海时回明岚，“她从来不出门，整天做家务，做着做着就看向平板，可喜欢平板了！家里平板玩得最好的是小舅，她时不时就会问小舅平板有什么功能，每当这时，大舅就会偷偷看着他们，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明岚听出了瓜的味道，来了兴致，“然后呢，小舅发现了吗？沈云兰看到了吗？” 小统子听她这熟悉的语气，八卦之魂也被点醒了。 对呀，它之前怎么没反应过来这三人的瓜啊！ 兴奋地摇了摇小短尾，“不知道沈云兰看没看到呀，不过小舅应该是注意到了！难怪后面一见她靠近就躲得远远的，跟身上像装了雷达似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明岚慢吞吞爬起来，微眯起眼。 这沈云兰不会是想吊她两个舅舅吧？ “以后你每天晚上都给我报告她做的事，什么都不能遗漏了。这关系到我的退休任务，你可不要出去贪玩了。” 小统子还沉浸在三人纠葛的想象中，现在让它出去玩它都不干，立马应下，“大大，保证完成任务！” 声音里还有贱兮兮的兴奋。 我爱你，你爱他，他不爱你，他还是我弟弟！ 这瓜好吃呐！ * 跟小统子通完话，明岚还是睡不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在骨头里到处乱爬，越睡越兴奋。 认命地爬起来。 用完早饭，察觉到隔壁唐家的院子传来声音，她把钱票准备好，又把之前沈家给她送的花生，又从自己的空间里把之前存在空间的海鲜拿出来部分， 全都给唐婶子送去。 反正没人盯着她，来源还不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再怀疑，有证据吗？ 荆泽琛不在家，她要继续跟唐婶子做饭搭子。 唐婶子把她当女儿来照顾，也不推拒她送的东西，只是嘴里叨叨了几句。 “过日子还是要省省。” “手指缝不能太宽。” 明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左耳进右耳出，谁让她有整整一货架的黄金，她不缺钱，只管造。 而且荆泽琛的家庭条件好，她也就吃好点，眼红的嫂子最多暗地里酸两句，明面上是不敢说什么的。 明岚送完东西就往研究所去。 除了留在研究所熬夜不回去的工程师与研究员们，她是今天来得最早的。 出来吃早餐的陈工见到她晃荡的背影，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 “我这是熬夜熬出幻觉了？竟然看到明老师这么早来研究所。” 旁边的程工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肯定地说：“你就算出现幻觉也不该在这个时间点看见明老师啊！今晚别熬夜了，再这样下去，数据都得看错。” 被祁院长几次三番勒令回去休息的陈工沉默半晌，“好吧，看来不回去不行，数据看错了还得耽误进程。” 明岚可不知自己一个背影就成功让连熬几夜的陈工回去休息。 她打着哈欠窝到自己实验室的沙发上，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边南烟跟庞列还没到。 她现在是身体想睡，精神却像打了兴奋剂，根本就睡不着。 正当她闭目养神之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明工，你怎么在这？” 明岚懒懒地掀起眼皮。 门口，头发半白的祁院长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取下厚厚的眼镜，用软布细细地擦干净，又戴上去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天。 明岚半死不活打招呼，“祁院长，你干嘛呢？” 祁院长惊讶极了，像是刚刚才发现她在这里的样子！！！ “明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眼睛近视又严重了。” 明岚无语。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明岚有气无力，“我爱工作，工作爱我。” 祁院长木脸，“你之前不是说你年纪还小，需要好好休息？” 明岚面无表情，“祁院长，我长大了。” 祁院长看了她一眼。 好吧，她说长大了那就长大了吧。 “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有好消息跟你分享。” “嗯？”明岚气音嗯了一声。 “两周前你提交的四篇论文已经被期刊录用。我帮你投了两家专业的期刊，华国科学以及物理学报，每篇大约五万字左右，由于你提交的论文质量高，且已经有成品，期刊那边给你最高的价格，千字二十元，共有八千块。并且期刊那边给你寄了一些粮票，肉票，工业票，他们希望下次有同等质量的论文，你可以优先考虑他们。” 明岚诧异，“八千块，这么多？” 一篇论文两千块，在这年头，已经很多了。 不过，这是对明岚而言。 要知道，对于工程师来说，一个项目可能要做几年，哪个能像她这样，随便就整出来四篇，这不妥妥的深海炸弹？ 祁院长眼底散发着惊人的光芒，“你这个价格是行业内最高的，普通的论文一般都是千字十元。一篇论文一千块，且你这不仅是论文，且是已经有成品经过验证的，每一篇发出来，对于业内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一下子扔出四篇，这段时间整个科研界都得翻上一翻，你可能会被质疑一段时间。” 祁院长自然是特意做的。 舰艇研发设计是军工项目，且驱逐艇是国家极为重视的项目，整个项目申请要经过层层审批。 明岚在研究室的资历太少太少了，约等于无，他想要让她以主工程师的身份参与项目，就必须要另辟蹊径，让她短期进入上面人的眼里。 这是他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才想出来的主意。 “你的专利审核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专利证书颁发下来，还要一段时间。你论文的稿费，我晚点给你拿过来。” 两人正讨论着，此时的学术界与科研界确如祁院长所预料，被这个深海炸弹掀起惊天骇浪。 一个工程师突然在两家行业TOP1的期刊同时发布四篇论文，且每一篇论文都已经得到论证，并出了成品，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高产量高质量的成果，本以为是哪个业内泰斗，哪曾想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心有疑虑的人特意去调查这个名为“明岚”的工程师，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十八岁：这年纪不应该呆学校里？ 项目：0 师从：？？？ 入职研究所时长：两个月？！！ 资历：两个月？？ 什么玩意？！ 第123章 这种手段，他可太懂了 郑科长放下手头的工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呼出一口气。 希望流落国外多年文物能平安回到祖国。 他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争论。 “这明岚是天才中的天才吧？才十八岁耶，就发表了四篇高质量的论文，听说都已经有成品出来了。” “你选择性眼瞎吧？没看到已经有人登报骂她窃取他人成果了吗？专家评论，这四篇高质量的论文要研究出来，每一个项目都得两年以上，四篇得八年，你跟我说她十岁就开始研究了？还不如信我是局长。” 话落，周围人给他投了一下敬佩的眼神，正当他得意之时，却见所有人默契地远离他。 那人更激动了，“你们什么意思？那明岚本来就在科研界查无此人，听说都没上大学，突然就发表了四篇论文，你们别告诉我你们都信了是她亲自研究出来的？！” 其他人对视一眼。 嗯，这个事实确实比较荒谬的。 但由于这事太离谱，还有人特地去查了，此人家庭背景普通。 哪个工程师或者研究员脑子进水，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让出给一个没有利益关系的人？ 因此，除了她是天才中的天才，也没别的解释了。 在四人的争吵中，收音机里激昂的播报声音就如同背景音，尽职地播放着近日来整个科研界掀起的巨大波澜。 “据有关工程师以及研究员反馈，通过他们验证，这四篇论文的数据都是真实有效。若明岚同志证实是这四篇论文的实际研发人员，那么明岚同志就是当之无愧的当代天才……” 郑科长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问旁边的助理：“这明岚是什么人， 听着有些耳熟。” 助理欲言又止，脸上露出窘迫，“祁科长，这明岚就是G省文物局声呐合作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以及主工程师。” 郑科长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助理：“是那个明工？你不是调查过她，说她手中一个项目都没有，更没有发表论文，才入职泸洋研究所一个月多？” 助理羞愧地低下头，“郑科长，之前确实是这样。谁知前几日国内两大TOP科学期刊连着几天同时发表她的论文，轰动了整个科研界。我正想着在一会的会议上报告这变动的。” 实际上，他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些消息，还是从同事口中得知！ 正惶恐自己工作做不到位，怎么跟郑科长说，科长就已经知道了，这让助理更加惴惴不安。 郑科长却没看他一眼，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你去通知一下，会议推迟三十分钟开始。” 说完，他转身就回办公室。 助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松了一口气，幸好郑科长没有追究他的失职。 郑科长回到办公室，通过关系，拿到了祁院长的电话。 等挂断电话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项目申请书，翻了好久才找到康文斌提交上来的申请书，又仔仔细细地把升级版的声呐功能查看两遍，越看越激动。 若那明工真如祁院长所说这般厉害，那这个项目定然是妥了！ 就以这个升级版的声呐设备，不仅是这次的沉船，以后在海域定位沉船，将不再是大海捞针，更不必担心后续的打捞工作！ 他虽然不认识祁院长，但却听说过他的大名，那绝对是一名严谨的板正的科研人员！ 如若祁院长的人品以及能力不够格，那也不能派到泸洋研究所当院长！ 虽然泸洋研究所在整个业内的排名不前，但这可是军工研究所啊！ 这性质就不一样！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里。 程科长脸色难看地质问：“郑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谈得很顺利，今天为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 郑科长皱眉，“程科长，不存在临时改变主意，之前我们确实比较倾向于第二研究所的合同方案，但一天没定下来，就有变动的可能，而今天才是最后确定方案的时间。” 程科长心梗，他从没这么丢脸过。 想到他前天特地打电话跟康文斌炫耀，此时只觉得脸火辣辣痛。 他强忍着火气，放低姿态，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郑科长，咱们也是熟人了。我们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交给一个吊车尾的研究所你放心吗？你真以为那种理想化的探测仪真的能做出来吗？我是什么人你也很了解了，我这人向来踏实，说的也是老实话，也不像别人给你吹得天花乱坠，而且做生不如做熟。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些花里胡哨的报告给迷了眼，领导们都看着这项目，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郑科长虽然不是程科长的直属上级，对于京市文物局只是给与指导意见，但总得来说，郑科长在确实比程科长更高一级。 程科长这种教导性的发言，是个领导都很反感。 然而郑科长毫无所察，或者说他察觉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上面有人！ 本以为拿捏郑科长是手拿陈掐的事，却没想到郑科长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 “你说得很在理，所以我们的审核才更要公平公正。目前看来，泸洋研究所的项目方案更符合我们的需求。” 说完，郑科长看了下手表，站起身，“此次会议到此结束，感谢你们团队的参与。” 程科长急了，不顾形象拉着嗓子喊，“郑科长，你不会是被泸洋研究所发布的四篇论文给误导了吧？那一看就是想捧那个明岚，你如果真的相信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郑科长停下脚步，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吓出一身冷汗，忙拦住程科长，“不好意思，程科长，郑科长还要赶下一扬会议。” 程科长气得头顶冒烟，本以为今天只是过来走一下流程，没想到郑科长说反悔就反悔！ 好，很好，他不会真的傻傻的以为那个明岚是个天才吧？ 这种手段，他可太懂了。 他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身后的组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尴尬跟愤怒。 本以为这个项目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听闻科长打电话奚落G省那帮人，便觉得有趣极了，也跟着打了个电话狠狠嘲笑那群人。 现在好了，这下子脸都被打肿了。 心里不由埋怨，程科长也太不稳重了，明明都没出结果，就急着落井下石，难怪他不得妻子喜欢。 第124章 第一个试点 当事人完全不知。 今天是周六，明岚一大早就与溥绮琴以及双胞胎护士田婉、田青坐了轮船，又坐大巴车去了县城。 大巴车什么味道都有，很多婶子手里提着鸡鸭鹅，还有一只鸡差点拉在她鞋面上！ 鸡屎味，汗臭味，柴油味混杂在一起，还有炎热天气这个催化剂，差点没把她送走。 下车时，四个姑娘排排蹲在街尾阴凉处，人手一只手持制冷小风扇，啃了一根冰棍，才缓过劲来。 田婉苦着脸，“阿琴，你说的那个新开的安洋市扬在哪啊？这天气，鸡蛋放上去都得熟，真不想出门。” 两人头顶一把遮阳伞，看着被烤得快要冒烟的柏油路，小风扇恨不得贴到脸上。 溥绮琴，“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了。” 要说怕热，没有人比明岚更怕热了。 此时的她就像蔫了的花骨朵一样，在溥绮琴与田婉两人的搀扶下，踩着快把脚烫熟的地面，心里的后悔都快汇聚成大海了。 实在不应该因为心里不平静而选择出门。 夏天的出门是出门吗？那是送命！ 幸好没走太远，就看到前面聚拢了好多人，烈阳焦灼都无法抵挡这些人的热情。 巨大的篷布笼罩出一片阴凉，几人脚步加快。 安洋市扬的大匾额高高竖立一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三条街一眼望不到尽头，全是人头。 走近一看，两条街全都是卖服装的，第三条街售卖一些小商品以及副产品。 价格便宜，还不用票，行人就像快渴死的旅人遇到水，无法克制骨子里的消费冲动，热血上头，买买买—— 商贩脸上都笑烂了，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天啊！这么多衣服！”溥绮琴三人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时不时发出尖叫。 明岚慢吞吞跟在她们身后。 1982年是特殊的一年。 今年，国家逐步放开小商品价格实行市扬调节，打破计划经济定价模式。 从这年开始，国家的经济就像初醒的龙，即将腾飞，终将震惊全世界。 “啊，阿岚，这衣服好可爱啊，粉粉的，你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溥绮琴拿着一件粉色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着，亢奋得像嗑/药似的。 明岚拒绝。 明岚不喜欢粉色。 “啊！！这件衣服的荷叶边裙设计得太独特！我好喜欢啊！阿岚，你长得就很乖，穿起来肯定更乖。”田婉尖叫。 明岚拒绝，她声音平直，“我不乖！” 田青掩嘴轻笑，“噗嗤！阿岚，你说话怎么这么可爱。” 明岚脑后掉下三条黑线。 三人嬉嬉闹闹，看到什么都要尖叫一下，毕竟以前都是供不应求，衣服更多都是买布回去自己做，条件好点的让裁缝订做，但款式却比较普通，哪像这些衣服款式，这般新颖潮流。 就连来自京市的溥绮琴也时不时发出惊叹，“这些衣服应该是从魔都来的吧，好潮流啊！” 明岚看了一眼。 嗯，刺痛眼睛的花衬衫，能扫地的喇叭裤，可怕的垫肩西装…… 好吧，确实很潮流。 溥绮琴将一件军绿色的垫肩西装往身上比，兴奋地问：“好看吗？好看吗？” 田婉：“哇，好有气势的样子。” 田青：“呃，很特别。” 溥绮琴眼巴巴地望向明岚。 明岚无情评判，“你撑不起这气势。” 西装融入垫肩元素就是为了增强力量感?以及气势，但溥绮琴是可爱范的，虽然看起来圆润，但骨骼小，这气势硬凹，矛盾得辣眼睛。 溥绮琴失望地撅着嘴巴，不舍地把衣服放回去。 不到一秒，她又双眼发亮地扑到隔壁的小摊，“啊，这件更漂亮！快看快看啊！” 明岚对于这些衣服无感，现在的确良很受欢迎，但不透气，闷，穿起来不舒服。 她喜欢简约的，素色的，有质感的衣服。 看到凳子，见缝插针地坐下休息。 正当她吹着风扇，喝着军用水壶里的蜂蜜水时，前方突然传来争执声以及尖叫声。 好像是有人在闹事？ 明岚往前看去，恰好看到溥绮琴被人群推了一下，她蹭地站起来，却见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伸手扶住了她，又因后面人群的拥挤，溥绮琴扑进男人的怀里。 从明岚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略白的皮肤以及浓眉大眼。 嗯，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明岚撑着伞走上前。 走得很慢，人太多了。 男人将溥绮琴从他身上撕下来，低头说了句话，就护着她往这边走。 三人半途相遇。 明岚终于看清男人的脸，毫无惊喜地喊了声，“小舅。” “小舅？”溥绮琴惊叫。 两人同时看向她，溥绮琴的脸红了，“对不起，只是你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是阿岚的小舅舅。” 沈祥辰挑了挑眉，“小岚，这是你朋友？” 明岚点头，“是啊，听说今天县里有新开业的市扬，我们就过来看看。” 沈祥辰微微蹙眉，“今天开业人太多了，你们几个女孩子很危险。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带回去或者你们等一段时间，等大家的新奇劲消下去再过来。” 正说着，突然跑过来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年轻男人，“老大，人我全都带过来了，已经按你的吩咐让他们去维护秩序了。” 话落，就听到入口处传来怒吼声，“都TM给我一个个排好队，不准拥挤，谁敢闹事我就把他扔出去！” 门口外，多了好几个牛高马大的人把守着，那凶神恶煞的眼睛一瞪，疯狂拥挤的人群顿时就冷却下来。 还有好些胆小的，掉头就跑。 那些人也不在意，继续吼着：“现扬人太多，想要进去就得守规则！每次只能进去十人，等五分钟才能进下一波人，不遵守规则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话说得很不客气，人群爆发一句句抱怨，然而，再抱怨大部分人也不走。 这可是近年来这个小县城第一个市扬，是开放市扬经济的第一个试点，先不说里面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单凭“第一次”“先例”这名头就值得他们等。 更别说华人骨子里就喜欢往人群多的地方钻，仿佛不去看一眼就是吃亏。 第125章 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头子 沈祥辰笑道：“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买，保证让你们买到最好最时髦的。” 溥绮琴欢呼，“太好了，谢谢你小舅舅！” 明岚古怪地看她一眼，这小舅舅叫得比她还熟练。 明岚，“那我们先去找田婉和田青。” 沈祥辰挑起锋利的眉毛，“你们还有朋友啊？我陪你们去找吧。” 明岚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机灵小哥，“你不忙吗？” 沈祥辰对机灵小哥说：“阿星，你留在这里维持现扬秩序，有捣乱的，直接抓起来送公安。” 阿星笑着跟两位女同志打了声招呼就应声走了。 沈祥辰长得高高壮壮的，护着两人沿着方才田青田婉走散的方向找，很快在一个饰品小摊找到她们。 两人手上拿着彩色的塑料辫绳，还有布艺发卡，正掏钱付款。 见到明岚跟溥绮琴，两人兴奋地晃着手上的战利品，“阿琴，快看，我们挑的饰品好不好看？” 溥绮琴夸张地哇了一下，“哇，你们眼光真好！这朵渐变色绢花做得很精细，很搭你们啊！” 三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分享了自己购买到心爱饰品的喜悦与过程。 等回过神来，几人已经走进一个小办公室里，风扇呼呼地吹着，瞬间凉快许多。 “咦，这是哪里？”田婉这才反应过来，她性子大大咧咧，一路都没发现异常。 田青观察力强，性情温婉，虽然早就发现了，但带路的是明岚口中的小舅，她也就一直保持沉默。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们随便坐。”沈祥辰指着一旁的沙发，给她们倒了杯水。 几人坐下后，溥绮琴后知后觉问：“小舅舅，你在这里工作吗？” 沈祥辰从身后的铁质柜子拿出一个尼龙袋放在一旁的菜几上，笑着说：“这片是我在负责。” 沈祥辰这话说得低调，溥绮琴几人单纯，只以为他在这里工作。 明岚却是知道沈祥辰一直在大城市与安县来回奔跑做生意，而且做得还不小。 沈祥辰应该是与政府合作，包下这片区，他自个负责招商以及宣传，自负盈亏。 一看这人流量就知道他这合作做得有多成功。 “这些都是从魔都以及一些比较时尚的头饰，小姑娘都很喜欢，可以随便挑，比外面那些质量以及款式好多了。外面人太多了，你们想逛就等以后人少的时候再过来逛逛。” 说罢，他打开尼龙袋，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绢花头饰。 “天啊，这些比我们之前买的更好看！” “这个头饰，我在家里的年历卡上看到过，里面的那个明星就戴着这个！” “我也在宣传片上看过，那个主播就是戴着这个亮色发带！当时我就去供销社找，愣是找不到，没想到小舅舅这里有这么多！”田婉这声小舅舅也叫上了。 三人左手右拿，这不舍得，那也不舍得放下，恨不得多长两双眼睛。 懒懒插着下巴的明岚在三人显得格外不同。 三人给她挑了些，她直接拒绝，表示没兴趣。 三人只能作罢，“小舅舅，这些多少钱，你直接报个价格，这么多，我们也不好意思直接拿。” 沈祥辰豪气地摆摆手，“这些都是我进货的，不用什么钱，这些东西小舅舅还送得起，就当是见面礼。” 说罢，他看了眼明岚，“小岚没看到喜欢的吗？” 明岚摇头，“我不喜欢这些小玩意，你们几个挑就行。” 三人互视一眼，但实在太喜欢了，最后厚着脸皮收下了。 齐声道谢：“谢谢小舅舅。” 沈祥辰哈哈大笑，“不用客气。” 沈祥辰又问几人想要买什么衣服，又叫人给拿了些魔都比较时尚的外套跟衣服给几人挑。 三人吹着风扇，喝着茶，挑着最好的衣服。 这待遇简直了，三人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三人坚持衣服要自己给钱，还给明岚挑了一套素色方领设计掐腰红裙子，泡泡袖看起来很可爱，算是三人一起送给明岚。 沈祥辰做为长辈又带着三人去了一家私营饭店吃了一顿午饭才回去工作。 三人又在镇上逛了一下百货商扬。 现在大部分百货商扬是国营的，里面有饰品专柜，来源还是计划分配，因此款式单一，看过了刚才那些炫彩又款式多样的饰品，几人看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趣，打道回泸洋镇。 三人来的路上已经说好要陪明岚去找沈秋阳。 回去路上，三人对着沈祥辰大夸特夸。 “你小舅舅看起来好年轻啊，他几岁了?” 明岚想了想，“37岁。” 田婉羡慕道：“小舅舅看起来像三十的样子，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对你特别体贴，刚才吃饭时还给你剥虾，你小舅舅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沈家人确实都长得挺好看的 。 大舅舅气质憨厚老实，却也是五官立体，二舅舅气质斯文秀气，秋阳哥随他，也是斯文秀气款的。 小舅舅则是浓眉大眼，脸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因常年在外跑生意，外表打理得比较精细，穿着衬衫西裤，看起来比较年轻又时髦。 “他虽然37岁，但还没结婚。” 三人惊讶极了。 这年头，25岁没结婚都是晚婚，说出去都被笑。 溥绮琴如今25年，如果不是当初看上荆泽琛耽误了几年，她现在指不定娃都生出来了。 饶是这样，她在医院里也是那些大姐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自从荆泽琛结婚后，就经常有大姐想要给她介绍对象。 但溥绮琴眼光高，拒绝了几人之后，那些热情的大姐暂时都歇了气。 “小舅舅为什么不结婚啊？”三人眼里闪着熟悉的八卦的光。 明岚失笑，“应该是宁缺毋滥吧。” “外公跟外婆从小一起长大，当年外祖母嫌弃外婆家里穷，不允许他娶外婆，还想要高价把他送去当上门女婿。后来外公在镇上打两份工，然后偷偷把钱给外婆充当嫁妆，这才娶了她。两人感情很好，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他应该也是想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这些都是闲聊的时候二舅妈告诉她的。 “小舅舅还真勇敢啊。”田青感叹一声。 田婉也加了一句，“那你外公家里人也很好啊，也没逼他。” 可不是嘛？ 就算是在后世，这个年纪没结婚，也少不了家里的逼婚。 在这个年代，三十七岁还没婚，就算村里人很多人依赖他赚钱，却也没少背地里感叹一句，“他什么都好，就是这把年纪了，还没结婚。” 不少村民背地里怀疑他不行。 还有些多管闲事的，指责外公不为子女着想，连婚事都不给他做主。 外公全当左耳进右耳出，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头子。 第126章 被质疑 沈秋阳听到门卫的通报，急急忙忙拿着一个东西出来。 他穿着暗绿色的工装，身上还沾着些油污，见到三人，有些局促地挠挠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明岚给他介绍，“秋阳哥，她们是我朋友，田婉，田青，溥绮琴。这是我表哥，沈秋阳。” 四人互相打了招呼。 沈秋阳把花洒递给明岚，“小岚，这是你说的花洒，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谢谢秋阳哥。” 明岚拿着塑料花洒仔细看了好一会，“这是你师父微调的，还是你调的？” 沈秋阳脸上浮现不安及羞愧，“师父说我能做，就把这事交给我做。小岚，是不是我做得不符合你的要求？对不起，我……” 明岚打断他，“不是的，是做得非常好，比我之前那个设计图还更好。” 他的弯道处处理得非常好，她当时画了个大概的设计图，跟他们说了原理，重在功能性，没想到他做了些微调以及一些创新，结构处理得很好，出水会更流畅，美观性也更上一个档次。 明岚盯着他，那似乎想要把他看穿的眼神直把沈秋阳看得头皮发麻。 “秋阳哥，你想不想做产品结构设计师？” 沈秋阳一脸茫然，“什么叫产品结构设计师？” 明岚晃了晃手上的花洒，“就跟这个一样，想要做出来一个新的产品，除了外观设计，还有里面的结构设计，好的结构能优化产品的功能。” 沈秋阳恍然大悟，这些名词虽然听着陌生，但大致的工作内容就跟他目前做的一样。 “我现在就在技术科，做的工作就是产品外形，兼顾材料的特点，用图纸画出来里面的结构。” 他们厂里的老师傅很多都是重经验轻图纸。 他们没读过什么书，更不会艺术设计，很多东西都是在脑海里。 图纸也有，就是一个轮廓，简单标一下尺寸厚度，转接口尺寸以及表面特殊处理。 明岚只知道他在塑料厂工作，不知道他的岗位，现在听到他说的，挖墙角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目前研究所里也是有结构设计师的，他们的专业技能毋庸置疑，很多都是美术生毕业。 但研究所里大部分高科技的产品多是模仿国外，许是他们仿制国外的产品过长，限制了他们的灵活性以及创新性，而明岚在沈秋阳身上看到了他们缺少的创新性。 想着沈秋阳可能能让她效率提高，她难得想考核一个人。 “我现在需要设计一个太阳能热水器结构，核心组件是……。” 她从布兜里掏出白纸跟一支笔，连说带画地提出自己的结构需求，沈秋阳一边听一边点头。 明岚注意到他的神情，眼神微微一动。 她针对之前的要求，故意提出几个矛盾的建议，没想到他不仅对她前面的要求记得一清二楚，并纠正她矛盾的点，还立即给出自己的专业的意见。 沉浸在自己的领域，沈秋阳少了羞涩与不自信，侃侃而谈，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自信的眉眼 ，闪闪发亮。 极致的反差看呆了一旁的三人。 明岚笑了，“那秋阳哥能不能帮我设计图稿，除了简单的尺寸标准，设计图纸组件的三视图，材料厚度、连接结构的细节设计图。” 沈秋阳很谨慎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一定帮你设计出你要的东西。” 明岚很是满意点头。 * 此时，京市第一研究所一个偏僻的办公室。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木门嘎吱推开，十多平方的办公室，很简单的装修。 一个铁质档案柜，一张办公桌以及简约的单人沙发。 木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头顶地中海，气质儒雅，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来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瘦瘦高高，他把一份报纸以及一份期刊放在老人面前。 “顾老，你看，泸洋研究所出了一位天才！短期内一连出了四篇高质量论文，且每一项实验已经得到实践并出了成品。” 他双目闪亮如星，“这位叫明岚的天才现在在整个科研界引起轰动。很多人质疑她的实力并推测她是某个家族的小辈，想要造出一个“科学家”。” 顾老拿起物理期刊，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查看。 看完之后，他陷入沉思，低喃，“姓明……明岚。” 蔚盛见到顾老脸上怀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难不成他发烧了，眼花了？ “难不成这个明岚真是哪个家族的小辈？” 顾老摇摇头，“不是。” 蔚盛满脑子问号，但见顾老什么都不说，就将疑问放到一旁，回归正题。 “顾老，现在很多人呼吁要她自证这是她自己的实验以及论文，声势很是浩大，且要求第一研究所出来主持公道。” 顾老又拿起那期刊，再次研究起来，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时不时点头，“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 “啊？”蔚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能塞下自己的拳头。 顾老什么时候夸过别人? 好像就只有一次，那位女同志…… “你去跟云院长说，科研界就应该踏踏实实做研究。” 蔚盛惊呆了！ 顾老向来只专注科研，什么时候还会插手这些琐事！ 顾老这是让云院长不用管那些乱搅风云的人。 这明岚到底是谁？！ 明…… 明…… 这个姓很特别，好像在哪听过。 “行了，科研界出现这样杰出的小辈是件好事，祁文星能护得住她，我就等着她大放异彩，走到我面前。” 蔚盛倒抽一口冷气。 顾老是谁？ 那是整个华国科研界的项级科学家，被授予国家级最高荣誉，他的名字就代表着华国蘑菇的最高技术！ 而这样的人，竟然对于一个明不见经传的小辈下这样的评语！！！ 蔚盛晕晕邪邪地走出办公室，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低声道：“要变天了。” 第127章 一念之贪，永坠地狱 他拿起手摇电话，拨通了程科长的电话。 “喂？哪位？” 程科长阴冷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入康言斌的耳中，却一点都影响不到康文斌的好心情。 “老同学，听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啊？” “现在声呐项目已经确定由我们G省负责，你之前不是还苦恼说太忙了吗？看老同学多仗义，这不就巴巴想着给你分担一些，这你得感谢我。” 程科长咬牙，只觉得脸啪啪痛，心口烧着大火，快要爆炸，怒喝，“康文斌，你不要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康文斌呵呵，“这不，我这都是向你学习。想着前日你特地打电话来提醒我，做人不能忘本不是？我这不得回敬回敬你一下。” 程科长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康文斌，你不知道吧，当初虽然是我耍了小手段，但戚琼提前醒来，她听到你在外面的叫喊声，她有机会打断那天的一切。” “不可能！”康文斌怒喝，呼吸都乱了，“程大伟，你不要污蔑阿琼！” 程科长得意大笑，“康文斌，你真要是不信，就不会破防。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有所怀疑吧？毕竟你当时就在外面。我甚至还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只要她愿意跟你在一起，那件事我就不告诉别人。” 当然，虽然他是故意的，就算她选择了康文斌他也不会放过她，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测试人性的劣根性。 最后，还是他赢了。 哈哈哈。 康文斌攥紧拳头，指关节发白，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程大伟，你该死！” “康文斌，当年戚琼嫌弃你穷，早就想跟你分手，我只是给她递了一个阶梯而已。你一个穷鬼，在校成绩再好又如何？她还是抛弃了你，选择了我。” “媳妇你争不过我，工作上你也争不过我。你只能在G省当科长，而我是京市的科长。我永远都能把你踩在脚下！” 啪—— 电话挂掉。 康文斌一拳头打在办公桌上，搪瓷缸跳起来，杯盖震落，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像有千万根针扎在他心上，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年，他一直告诉自己她是被逼的。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初见，她穿着白色碎花裙朝他跑过去，碎花裙在空中飞扬，阳光落在她皎洁美好的脸庞，圣洁如仙子。 他不敢去京市打扰她，却一直不愿意成婚。 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此时暴晒在太阳底下，显得可笑又可悲。 * 程大伟挂断电话，笑得得意又狰狞。 突然，电话再度响起。 他心情颇好地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劈头就说：“程科长，不是我不帮你。 但刚刚第一研究所的云院长发话了，说科研人不要那么浮躁，真金不怕火炼，时间会给我们真实的答案。这一段发言还上了报纸。” 程大伟脸上的笑容僵住。 “云院长在界内的权威性你是知道的，这事只能到此为止。” 电话挂断，程大伟的脸色阴冷得吓人。 他扯开领口，拿着公文包回家。 走进家里时，戚琼正在喝茶，她穿着修身的湖绿色旗袍，肩上披着白色镂空披肩，显得优雅又贵气。 程大伟看到她那寡淡的神色，胸口压抑的怒火腾地爆发，丢下公文包，一把拽起她的手腕，一直拽到卧室，粗暴地将人推到床上。 他扯下皮带，凌空狠狠抽了一下，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脱了！”他眼神阴冷而残暴。 戚琼的脸一下子失了血色，肩膀恐惧地瑟缩了下，颤抖着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皮带在空中劈开，溅起血沫，隐忍而痛苦的尖叫声在房间里回响，程大伟脸上露出享受而狰狞的笑容。 戚琼眼神空洞，木然地看着屋顶摇晃的灯罩，脑海里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 一念之贪，永坠地狱。 她该的。 事后，程大伟抽着烟，吞吐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戚琼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下床，安静地擦干地上的血，收拾脏污的床单。 突然听到他冷声骂道：“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是荆家的媳妇。” “荆家要捧的人，我动不了。就算是京市沈家，也动不了。” “操！”他愤怒地把烟头按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痛苦的尖叫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 * 明岚收到通知，声呐项目已经定下来。 她叫庞列去通知肖工与方明，然后让边南烟把一个平板架起来。 除了当初送给葛老的一个平板，她还让边南烟两人做了三个。 一个送给沈家，一个放在她家里，最后一个就放在实验室。 初始设计加入拍摄功能，就是为了以后教学复习她能省点口水。 庞列以及肖工、方明来得很快，手里拿着厚厚的笔记本以及钢笔，到实验室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脸上兴奋得红通通。 明岚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让他们坐下，边南烟在黑板上做笔记。 第一步是针对性的一些算法，其次是必备的软件。 80年代高校计算机专业课程已经有算法设计与分析内容，涵盖一些古典算法，现代排序和搜索算法。 庞列在学校里专业里确实是佼佼者，基础打得扎实，肖工更是计算机行业里的高级工程师，但这年头算法大部分是研究国际的算法，在明岚的眼中，都是一些基础的算法。 她一步到位。 按她的设计，最后的成果能直接生成三维沉船模型，而这，对于整个文物界海洋打捞这一方向是个颠覆性的改进。 “今天我会教授你们声呐数据处理需要用到算法。” “目标检测与识别算法；” “多传感器数据融合算法； “多波束数据处理算法?；” “点云建模算法?；” 至于这些知识传出去会不会受到质疑，肯定会受到质疑，但那又如何呢？ 就算想质疑她是敌特，但就连国际上最先进的算法都追赶不上她所传授的知识，最终也只能归于她极强的天赋。 她会一步步推动国家科研以极快的速度进步，只要她的成果足够亮眼，亮眼到上面的人一眼就看到她，亮眼到一些小人也只能为她让路，亮眼到她站在巅峰，也无人敢动她。 空旷的实验室，只有她独特的声音回响，震惊着所有人的认知。 平层认知被推翻又重塑，扩大，建起一栋栋高楼大厦。 时间如隙，大半个月就在这样忙碌日子流过去。 安静的夜里，明岚时不时会想起荆泽琛，想着他出任务会不会受伤，想着他回来要跟她说什么。 明岚很忙碌，忙到某一天突然在家属院看到范晴雪，后来她才从严嫂子口中得知范晴雪嫁给了吴稻得。 范晴雪瘦了很多，脸色憔悴，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两人擦身而过，没说一句话。 第128章 溥绮琴失踪 “溥师长，目前咱们海岛军区主要靠柴油发电机供电，能耗高且不稳定。” “由于目前的电力落后， 限制了雷达、通信系统等大型耗电设备的使用。” “咱们海岛风与光资源丰富，若你采用光伏发电系统，储能电池配合柴油机作为冗余备份。你们军区在大型耗电设备方面将不再受到限制。” 祁院长慷慨激昂，一手拿着太阳能热水器结构图，激动地画着大饼。 “目前我们这套太阳能热水器已经安装上，明工已经用上了！” 溥师长的视线越过祁院长，落在沙发上的两人。 明岚坐在左边，脸颊长了些肉，也长高了些，裤脚都短了，此时正神游天外，双眼茫然。 右边的沈秋阳与她截然相反，办公室里呼呼吹着风扇，他额头上还是沁出颗颗豆大的汗珠，双手紧张地互绞着，腰背绷得直直的，眼睛都不敢对上他的，低垂着脑袋认真得像在数地上的蚂蚁。 “这又是明工的研发成果？” 有葛老这个炫孙狂魔，整个军区都已经知道了明岚辉煌的战绩，傲人的天赋。 现在整个军区以及家属院已经没人会说明岚配不上荆泽琛。 “这图是沈秋阳同志画的，这太阳能热水器是明工研发的。”祁院长面上矜持，腰脊却骄傲地挺直了。 他给她申请专利的速度都赶不上她研发新产品的速度，现在边南烟已经住在研究所里，日日夜夜给她赶论文，赶专利申请书。 明岚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后，立即就将祁院长带过去欣赏一番。 如今整个国家电力供应不足，大部分地区都是实行用电额管控，农村电压不足，夜晚基本无电可用，民众需常备煤油灯和蜡烛应对断电。 明岚怂恿他把太阳能蓄电用到研究所，毕竟研究所有些设备是必须24小时无间断开着，尽管电力供应优先研究所，但还是面临着电力不足的尴尬与拮据。 也不用明岚多说，彻底解决用电紧张这点立即戳中祁院长的痛点。 但…… 众所周知，搞研究的都很穷，泸洋研究所更穷。 于是便有了祁院长到溥师长这一趟。 先把方案卖给军区，不就有钱给研究所装上太阳能蓄能了！ 妙啊！ 祁院长对于这套方案非常有自信。 见溥师长犹豫，祁院长立即建议：“要不，溥师长叫上其他三个师的师长一起现扬看看成品？” 溥师长立即点头，速度快得像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不错，这事事关整个军区，自然要四个师长一起审核。” 其实，对于军区师长来说，由于目前国家的技术落后，大型耗电设备也不是想要就有的。 而且对于军人来说，吃苦耐劳是必须的，溥师长对这套系统并没有祁院长那般渴求。 说到底，就是没过过电力充沛的日子，暂时无法体会电力缺少的紧迫感与必须感。 但明岚既是葛老的孙女，又是得力下属的媳妇，祁院长还亲自上门推销，这面子还是得给的。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但这不是穷闹的吗？ 压力给到其他三师师长。 完美！ 四人刚走出门口，迎面急匆匆跑来一名士兵。 “报告师长，军区医院来电，溥绮琴同志失踪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 安县火车站。 溥绮琴兴奋地跳跃着摇晃着手，“这里，丽娟姐，我在这里。” 一个瘦瘦黑黑，长相秀丽的女人快步朝她走来。 她扎着低马尾，微微笑着，看起来素静又温婉。 花丽娟握住她的手，感激道：“阿琴，谢谢你愿意帮我。” 溥绮琴摆了摆手，“嗐，不用客气。当初在杠子村你不也帮过我，如果不是你，我头上这个伤口就要留下疤痕了，如今你无家可归，我帮你是应该的。” 当初溥绮琴她们去临县乡下医疗支援，却在出诊的时候，收到一个女人的求救，说她们是被拐来了，整个村子都是拐子村。 溥绮琴稳住女人，回到隔壁驻扎的村子里后，以购买医疗用品为借口，当晚就让司机带她回县里请求支援。 溥绮琴是师长的女儿，恰好临县武装部负责人曾是溥师长手下的兵，当下出动整个武装部把杠子村给端了。 在拐子村的村民挣扎逃跑的时候，溥绮琴被村民撞到伤了额头，当时还是花丽娟扶起她并给她上药。 听花丽娟说，她被拐到杠子村里八年，被折磨得无法生育，恨死了杠子村的人，非常感激溥绮琴，留下了溥绮琴的联系方式，说是以后要报答她。 今天早上，溥绮琴突然接到花丽娟的电话。 说自己回家后，父母嫌弃她脏，不检点，把她赶出家门，如今已经无家可归，想要来泸洋岛投靠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工作。 因时间紧，溥绮琴来不及多交代，便急匆匆出来接她。 溥绮琴看了看手表，“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回岛上，今天晚上渡口的轮船加点了，我们现在动作快点可以赶上呢。” 花丽娟拉住她，笑了笑，“不急，你这么大热天赶过来接我，累了吧，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点水再走。” 她挽着溥绮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 溥绮琴拍了拍她的军用水壶，大大咧咧地说：“我带着水呢。” 花丽娟拿过她手里的军用水壶，无奈地说：“我这水壶里装的是糖水，不比你的水好喝？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接我，要是你不喝，我也不敢麻烦你了。” 溥绮琴生怕她想多了，“哎呀，你就是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啊。” “不过我也很喜欢糖水，谢谢你啊。” 说着，她接过糖水喝了两口，“行了吧！你也快点喝，我们喝完就走，时间有点赶呢。” 花丽娟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很温柔，“真是个听话的乖女孩。” 溥绮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 只是下一瞬，她晃了晃脑袋，“我怎么觉得有点头晕?” 花丽娟扶住她，“阿琴，你怎么了？” 溥绮琴半倚在她身上，“我，我头好晕啊，全身，都没力气。” 一个黑得跟炭一样的光头男人跑过来，跟花丽娟对视一眼，两人扶着溥绮琴就往火车上走。 第129章 得救 坐上火车后，对面的大娘看着她问：“怎么了？妹子病了？” 黑炭男将人抱进怀里，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媳妇病了好多年，身体快不行了，这次我打算带她去羊城的大医院看看。” 这趟火车途经羊城。 大娘掂了掂手里的大胖儿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年头，穷得病都病不起了，你对你媳妇还真好。” 黑炭男苦笑一声，“没办法，自个媳妇，我就算砸锅卖铁都要把她治好。” 花丽娟安慰了他一句，“哥，你别担心，嫂子会好的。” 周围的乘客个个都夸他有担当，是个好男人。 检票员过来检票，花丽娟递过去三张车票。 检票员查了下日期、车次、席位，确认无误，就往后面走。 溥绮琴迷迷糊糊察觉到不对劲，但此时她已经无法说话，全身软得跟面条一样，站都站不稳，只能被黑炭男抱住。 她急得眼角都沁出泪珠，害怕得浑身颤抖，却无人察觉不对劲。 火车晃晃荡荡往羊城的方向开，中午的时候，整个车厢里弥漫着饭香味，乘务员推着小车艰难地穿梭在拥挤的火车里叫卖饭盒。 花丽娟买了两份饭盒，一肉两菜。 两人吃得狼吞虎咽，突然对面砸过来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正中黑炭男的脑门。 黑炭男怒吼，凶神恶煞地瞪着对面的人，“TM是谁砸我！” “妈，我不要吃馒头，我也要吃肉！我要吃肉！”对面的大胖包子在大娘怀里又嚎又撒泼，两只胖手捶打着大娘的胸口，根本就没注意到对面的黑炭男难看的脸色。 反而是大娘亲眼看到老实人秒变凶徒，吓得心肝乱颤，赶紧拍了拍自家男人的手。 男人是个庄稼人，长得又黑又壮实，眼一瞪，不爽地喊着：“你瞪什么瞪！小孩子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 黑炭男还要说什么，花丽娟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像藏了把刀子，黑炭男吓得怒火全消。 花丽娟撩了撩脸边的碎发，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大哥真是对不起，我哥脾气比较急躁，没事的。” 男人的目光在花丽娟秀丽的脸上流连了好一会，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没关系，大家有缘分坐在同一辆车上，都互相谦让一下。” 大娘察觉到什么，狠狠地剜她一眼。 正要说什么，手上一轻，自家大胖儿子已经扑过去，伸手抓起花丽娟饭盒里的肉就往嘴里塞。 花丽娟被这意外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人推出去。 大胖男孩摔到过道上，刚好撞上推到回程的餐车上，饭盒四散，摔到附近乘客身上，引起尖叫与骚乱。 其中又以大胖男孩的哭嚎声以及大娘的尖叫声最有穿透力。 此时，火车喇叭提示进站消息。 花丽娟立即给黑炭男使了个眼色，两人扶着溥绮琴就要往外挤，却被大娘拽住。 大娘嚎叫，“大家快看啊！这撞了人还想偷跑！我儿子都不知道伤成什么样，赔钱，不赔钱不准走！” 大胖男孩爸爸很配合地举起粗黑的肱二头肌。 黑炭男爆了句粗口，“我cao你M！” 花丽娟一个眼刀甩过去，拽住他挥舞的手，压低的声音狠厉歹毒，“别给老娘惹事，给她五块钱！” 黑炭男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掏出五块钱丢过去，“拿着给老子滚！” 大娘连忙趴地上捡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见他这么随便就赔了五块钱，眼珠子一转，大喊，“哎哟，你们五块钱打发乞丐啊！你看看把我儿子撞成什么样了，这伤势不得二十块才能治好！” 赖在地上打滚的大胖男孩配合着嚎得更大声，“妈，我肚子疼！我腿疼！” 周围人纷纷皱起眉头。 “大娘，听你儿子的嚎叫声，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就是，你这不是单纯想讹人家钱吗？” “是啊，人家赔五块钱已经够良心了，没看到人家还有个生病的媳妇吗？” 花丽娟一脸感激，“谢谢大家！我们到站了，还要带我嫂子去看医生，还请大家帮帮我。” 乘客们很热情地伸手拦住大娘，“同志，你快走吧，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就是这孩子去抢你的东西，你才不小心推了他一下。” 大娘气得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也被这小娘皮勾引了？你们以为他们是好人？吃饭的时候连自个媳妇都不管，还给她看病，呸，我就不信！指不定是想卖了自个媳妇！” 她的声音尖利，站在门口等着下车的高挑男人回头看去，恰好看到溥绮琴那半张脸。 奶膘白白嫩嫩的，像棉花糖，让人手痒痒想戳一戳。 火车停稳。 乘客像沙丁鱼一样往门口里，高挑男人让开门口的位置。 后面的乘客骂骂咧咧，“不下车你挤门口干什么！” 黑炭男开路，花丽娟扶着溥绮琴下车。 高挑男人快速扣住花丽娟的肩膀，用力一掐，花丽娟惨叫一声，手里的溥绮琴落入高挑男人怀中。 “阿星，狗子，抓住他们。” 一声令下。 高挑男人身后站着的两人默契十足，擒住两人。 这一动静吓到了正拼命往外挤的乘客，愣是隔开了一半圈真空地带。 花丽娟脸色微白，柔弱不可自拔，尖叫，“你们想做什么？救命，求大家救救我，他们是人贩子！他们抢了我嫂子！” 周围热心的乘客立即警惕地把沈祥辰三人围了起来。 阿星怒喊：“他们才是人贩子！你们不要被骗了！” 乘客狐疑地看着两拨人。 花丽娟眼中含泪凄惨地喊着：“我要是人贩子能被你抓住。大哥大姐们，求你们，不要管我，先救救我嫂子！” 热心乘客感动得不行，顿时把心里的怀疑抛之脑后。 这是什么神仙小姑子啊，明明自己都还在坏人手中！ 几个热心男同志当即胸口涌起热血，丢下手里的行李，正要出手“拯救”弱小。 两方形势绷紧。 千钧一发之际。 沉默的高挑男人开口，“乘警来了。” 所有人下意识往前看。 乘务员带着两个乘警艰难地拨开人群，赶了过来。 “住手！都给我让让！” 花丽娟浑身颤抖，身姿摇摇欲坠，正要说什么，却见乘务员主动跟面前的男人打招呼，“沈同志，你们这是怎么了？” 花丽娟眼神一厉，身体一软，往身后的阿星身上倒去。 阿星身体里突然靠过来副柔软的身体，吓得把人推开。 花丽娟手在腰间一抹，一抹寒芒直冲溥绮琴胸口。 沈祥辰抱着人迅速往后退，只是身后全是拥挤的人群，情急之下，他侧身护着怀里的姑娘，凶厉的刀光从两人的胳膊划过。 血液溅射在溥绮琴的眼睑上，把全世界染成血色。 在那刺眼而令人恐慌的血色世界里，只有那张刚毅的脸。 乘客们后知后觉的尖叫声震痛耳膜，这个角落再次形成一个宽敞的真空地带。 乘警快速擒住要逃跑的花丽娟。 她被紧紧地锁住双手，不得动弹，盯着溥绮琴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光与恨意。 可恶，就差一点，就能把这个毁了她基业还害死她心爱男人的女人卖去大山里，让她一辈子在男人的身下忏悔自己的罪行！ 第129章 还是热的 溥绮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严肃的黑脸。 对黑脸PTSD，尖叫一声，溥绮琴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地一声。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特别是发现自家爷爷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溥绮琴只恨自己脚趾挖得不够快，不能把自己埋进土里。 “啊……我头好晕。”眼一闭，直接躺尸。 溥师长多了解这个孙女，当即冷笑，“你就不想知道花丽娟为什么要绑架你。” 溥绮琴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颤动，双眼紧闭。 溥师长再次开口，“看来你也不想知道是谁救了你。” 溥绮琴唰地睁开眼睛，蹭地跳了起来，大喊着：“是不是小舅舅救了我？” 溥师长横了她一眼，“谁是你小舅舅，那是明工的小舅舅。” 溥绮琴才不管自家爷爷的幽怨语气，很是兴奋，脸上染上红晕，“我就知道是他！昏迷之前我就隐隐约约看到他了。” 溥师长的声音像幽灵，“你很开心？” 溥绮琴点头，“当然！” 话落，察觉到不对，掉头就要跑，就被自家爷爷给揪住耳朵，怒吼声震得她脑门嗡嗡响。 “溥绮琴，你胆子大了！竟然敢一声不吭就跑去县城火车站？如果不是恰好被熟人看到，你现在就被卖到大山里，专门给人生孩子！” 一想到这情景，溥师长就恨不得拿枪毙了那恶毒的女人。 溥绮琴缩着脑袋像鹌鹑一样，小小声说：“爷爷，我又不是故意，她之前还帮过我，我怎么知道她是坏人。” 说完，她绞着双手，很是低落，“她明明就是被卖进杠子村的受害者，她为什么这么恨我，要杀了我？”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眶红了。 当初，她是真的感谢她，也是真的同情她的遭遇。 在出发去火车站前，她就在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她解决工作问题，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却没想到，一腔真心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她甚至恨她恨到要她死！ 为什么？ 晶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手背上。 “为什么？因为人贩子领头人是她的男人，因为她是人贩子领头人背后出谋划策的军师！”冰冷的声音由远而近。 溥绮琴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明岚那张总是无所谓的脸上布满冷厉，眼底的寒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溥绮琴被吓懵了，泪珠悬在眼角，鼻涕挂在鼻间，很有些搞笑。 但明岚没笑。 她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声音说：“花丽娟是被家人卖掉的。” “八年前，她被卖进杠子村，卖给任哥做媳妇，当时杠子村人口买卖的盘子很小。他们世代都在山里，见识浅薄，从一开始只是想给自己拐个媳妇，渐渐发展成为“长线红娘”，给附近的村民“娶”媳妇。” “花丽娟是城里人，她考上过高中，被家里人逼着把名额让给自己的弟弟，还被家里人卖进山里。她的男人任哥对她很好，是她生命里的光。” “她为了爱情出卖自己的人性，她藏在背后给任哥出谋划策，把任哥捧到人贩子团伙的最高位，更是把杠子村发展成为南方最大的人贩子团队。” “她装成受害者藏在杠子村的女人堆里当细作，谁有想逃的念头，就拉出去杀鸡儆猴，当着所有女人的面让全村村民凌辱她，打断她的腿，让人将她锁在猪圈里，跟猪抢食，甚至不给猪吃食，饿得那些猪去啃她。” “她当初淋过雨，没人救她，她就要撕了所有人的伞。” 她的声音太冷，太锋利。 每一句都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将溥绮琴的天真，一层层削去。 溥绮琴的脸一寸寸失了血色，无忧无虑的眼眸涌上恐惧，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溥师长不忍地张了张嘴，眼光触及她手臂上带血的绷带，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直以来，他们把她保护得太好，好得她以为世界上美好得像个童话镇，对人没有防备心理。 是他错了。 错得离谱。 孩子大了，他能护得了她几时？ 她该好好地看清这个世界，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 他的思绪剧烈翻滚，颤抖。 明岚那冷酷得近乎无情的声音继续响起，像是不把她从天真的梦里扎醒就不罢休。 “当初你找人端了整个杠子村，她假装成受害者，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你。如果当初不是你身边总跟着人，她没有下手的机会，你早就该被卖到大山里帮男人生十个八个孩子。” 溥绮琴被这话吓得躲进溥师长怀里簌簌发抖，“呜呜，爷爷，我不要被卖到大山里！” “后来，她离开杠子村，把在外的一些人贩子重新集合。他们记恨你坏了他们的事，特地回来报复你，要把你卖到最偏远的大山里，给整个村子生孩子！” 溥绮琴吓得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溥师长忍住心里的不忍，沉着声问：“下次，你还敢一声不吭，独自一人去火车站见陌生人吗？” 溥绮琴疯狂摇头，“不敢了，不敢了，爷爷我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喝别人给的水？”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溥绮琴拉着明岚的手，“阿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说了，我害怕。” 溥师长看得心疼，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啊，经过这一事，你要多长个心眼，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能全然信任啊。” 溥绮琴抽噎着鼻子，凄凄惨惨地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偷偷瞄了瞄明岚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把屁股挪过去，轻轻摇晃着她的手，“阿岚，你别生气了，我没事了，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好了，你别害怕。” 明岚怔住。 脸上的冷酷轰然溃散。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迟疑着。 溥绮琴赶紧把脑袋伸过去，乖巧地蹭了蹭，“阿岚，你摸摸看，我没事呢，还是热的，你别担心。” 明岚轻轻按了按，直到掌心传来温度，她挺直的肩膀刹时松了，像强撑太久，疲惫至极，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丧气，被倦意包裹。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以后要多用下脑子。” 溥绮琴：……. 溥绮琴瘪瘪嘴，溥绮琴委屈，溥绮琴不说。 她只是脑子没她的好使，她一直用着脑子呢！ 第130章 生了孩子就长大了--加更 明岚把一沓厚厚的A4纸递给溥师长。 溥师长不解。 接过来一看，瞳孔骤缩。 A4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人贩子拐卖的手段以及心理，还分别整理了可以公布给群众知道防拐，如何辨别拐子的方法以及大巴上售票员以及火车上工作人员的如何发现拐子以及应对的培训。 翻到最后，那字体已经变得有些歪歪扭扭，写字的主人明显累极了，却仍执著地一笔一画写得清清楚楚，生怕别人看少了，看错了。 溥师长内心震撼。 刚才她就在做这个？ 她是如何了解到拐子的手段的？ “这个可以给全国的公安局都手抄一份，交通车上可以用喇叭循环播放，乘务员等工作人员都集中培训。这能大幅度防拐以及帮忙正在被拐过程中的妇人以及儿童。”少女还带着稚嫩的脸上全是认真，中指还带着被笔压出来的印子。 溥师长内心复杂，像打翻了调料。 这份齐全的资料的重要性如一块巨石，稳稳地压在他的心脏，让他有些热血上头。 就算不为了全国妇人以及儿童的安全，就算只是为了自家孙女出这一口气，这个任务，他义不容辞！ 他缓缓地站起来，唰地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明岚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他太过正式，态度太过严肃。 明岚愣了愣，点头，“哦，好的。” 溥师长严肃的脸忽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像看着自家的孙女。 他看着溥绮琴死猪不怕开水烫，缠着明岚撒娇，“阿岚，小舅舅呢？” 他看着明岚嘴角微微勾笑着，倚坐在床头边上，耷拉着眉眼，眼底闪着纵容的流光，仿佛方才那个锋芒毕露的人不是她，如宝剑归鞘，收敛了所有锋芒。 心里感叹了一句，她家孙女，可真是命好啊。 别说，他都有些羡慕了。 明岚，“他把你送回安县火车站，刚好碰到我们跟明工带兵追到火车站，就把你交给我们，说明情况后就又去羊城了。” 溥绮琴紧张地问：“他不是手臂受伤了吗？怎么还去羊城？” 明岚的视线落在交叠的长腿，“没什么大事，受了点轻伤。他本来去羊城就在重要的事。” 沈祥辰在安县的小商品市场试点非常成功，有这个成功的案例，他已经托人引荐羊城政府商业部的负责人，想要在羊城建立第一个私营百货商场，他甚至已经无师自通想到了生活超市的雏形。 明岚原本想带他回去，沈祥辰却不愿意失去这机会，也只能给他一点效果好些消炎止血的药，叮嘱他去医院打破伤风的针。 溥绮琴呼出一口气，拍着胸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嘶~” 动作太豪迈，扯到伤口了，溥绮琴脸扭曲了，龇牙咧嘴，“痛痛痛。” 喊着痛，她也不忘说：“小舅舅不在泸洋岛，那我不是没办法向他道谢了？” 溥师长吹胡子瞪眼的，把她的手摆老实，“用得着你操心这事！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带你去沈家好好登门拜访。” 溥绮琴笑了，一边笑一边嘶，没受伤的左手扯着溥师长的手臂撒娇，双眼亮闪闪的，“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 溥师长摇头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么一遭，他决定不能再让孙女任性下去，赶紧给她找户靠谱的人家嫁了，到时候生了孩子就长大了。 * 第二天，祁院长满脸笑容地过来找明岚。 “明工啊，溥师长说军区已经同意安装太阳能蓄能方案。” “这么快？”明岚略一思索 。 可能是小舅舅救了溥绮琴，溥师长转头就促进太阳能蓄能方案，算是对沈家的善意示好。 无论初衷如何，等他们用上，自然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明岚不知道，能这么快促进太阳能蓄能方案，主要还是因为她那份防拐，发现拐子，以及应对拐子的文案。 82年拐子特别猖狂，猖狂到直接在街上抢走少女，两天后就把人卖到偏僻的山里。 如果火车站汽车站的工作人员都能拥有一双精准判断拐子的眼睛以及经验，至少能解救50%以上受害者。 一个孩子的丢失，背后是一个家庭的破碎，她的这份文件至少能拯救一半以上家庭。 “我回去研究了一下，这套结构设计很是不普通，能最大效率吸收太阳能，减少转变能耗。你表哥的设计才能很不错，他有没有兴趣进我们研究所工作啊？” 明岚微微挑眉，来了。 祁院长爱才不拘一格，她特地带他到祁院长面前，也是想引起祁院长的注意。 “可是秋阳哥只有初中学历。”明岚抛出难题。 祁院长笑眯眯，“只要有能力，学历不是问题。我可以破格让他以助理的身份进入研究所，还可以帮他引荐，只要他能考过专科学校的测试以及毕业设计项目，他就能获得专科学历证书。以后如果他想要转为工程师，学历证书是硬性要求。” 祁院长已经帮他把未来的路都想好了。 “这个太阳能项目为研究所拉来了丰盛的资金，沈秋阳功不可没，我给他五十每月的工资，所里的福利都有，等他考上专科学历证书，我再根据他的表现以及工龄再给他升工资。” 沈秋阳在塑料厂7年工龄，每月工资40，已经是村里人人艳羡的对象。 助理工程师在研究所普通价格是30-60，五十这个价格对于他的学历来说已经算高的了。 明岚心里很是满意，“谢谢祁院长，我回去问问他。” 送走祁院长之后，明岚立即把边南烟叫过来。 “声呐项目硬件只有我们两人负责，需要你多费点心思。” 边南烟略微疲惫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相对于刚来的不自信以及茫然，如今的她虽然累，眼神却是坚定而自信。 “老师，您尽管吩咐，我不怕累更不怕苦，我就怕你不叫我忙。” 明岚给她一个欣慰的眼神，“第一步做的是换能器基阵，由于目前具体范围未定，选择探测范围大的拖曳式拖体?，因此我们要做的是主动声呐。压电陶瓷换能器构成发射/接收阵列，通过逆压电效应将电信号转换为高强度…….” 将她的任务一一布置下去，又把埋头复习算法的庞列叫过来。 庞列脑子还留在一片片算法里，一脸茫然。 明岚嘴里轻描淡写，眼神却少见的认真，“我打算做一个失踪人口信息录入与协查的核心系统，可以全国联网紧急发布失踪人口信息。” 第132章 恢复记忆 庞列消化了好一会，才GET到她的意思，惊讶，“可是你没办法收集到失踪人口的信息啊，这系统做了没用啊。” “这个不是给我用的，是给公安局做的。” 庞列挠了挠头，“公安局有跟我们合作这个项目吗？” 明岚摇头，“没有，这是我自己要做的。” 庞列震惊。 这可是他那个能躺不坐，能坐不走的老师，竟然主动提起要为人民服务！ 是他误解了老师！ 原来老师一腔热血，为了人民，为了祖国。 是他狭隘了！看不懂老师倦懒的外表下深藏着的那颗火红的心！ 庞列的腰脊瞬间挺直，激动地挥着手臂，声震实验室，“老师，只要你指示，我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明岚被他整沉默了。 边南烟还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好吧。” 明岚深吸一口气。 不太想承认认识这人。 但…… 这是自个学生，自个学生，得受着！ 明岚直接把这个软件的构思给他拆解分析，庞列一面激动一面失望，脸一会红一会扭曲，看得明岚辣眼睛。 她并不是嫌弃他，她只是出于为人师长的责任才问出口，“你到底怎么了？” 庞列立即叭叭说出口，像等她的询问等了许久，“老师，这个软件确实很好，但我们做了软件也没用啊。” 明岚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庞列有些纠结，“如今国内计算机普及率低，也只有我们研究所才配有大型计算机设备，公安局里还没能配有计算机设备，都是纸质档案。” 明岚敲了敲桌面，“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大可不必。” “微型计算机很快就会研发出来，到时候公安局自然会第一时间配上。” “希望到时候，这个软件已经做出来了。” 明岚幽幽的眼神落在庞列的身上，庞列汗毛一竖，再也不敢多想，埋头工作。 “老师放心，我不吃不喝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 “嗯。” 明岚的眼神越过他头发稀疏的颅顶，看向屋外。 屋外，阳光正盛，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旋转飞舞，仿佛时光穿梭机，掀开布满灰层的记忆。 她在原来的世界，一开始并不是孤儿。 她单薄记忆里，母慈父爱。 听说后来她被人贩子拐了卖进山里给傻子当童养媳，后世打拐事业已经很成熟，两年后，她7岁时被救了出来。 被拐的经历在一场高烧中全没了。 听说，她的父母在她被拐了之后，到处找她，妈妈疯了掉入河里死了。 爸爸开着车，拉着横幅走遍所有山区，最后为了拯救一个被拐儿童，被人贩子一刀捅死了。 她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人贩子啊，千刀万剐不为过。 * 今天是周六，现在国营工厂实行的都是单休制，周日放假，沈秋阳通常会在周六下午回沈家。 明岚翘了下午的班，骑着电动车去沈家，身后跟着一辆卡车。 刚踏入白草村，一个黑影闪过，小统子跳跃上车篮子，熟门熟路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发出一声怀念的叹息，“大大，我好想你啊。” 明岚丝毫不意外，只淡淡瞥了它一眼，“沈云兰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吗？” 小统子摇头晃脑，“没有哦，大大，她比你还不爱出门。” 明岚沉思。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又或者是，她不敢出门？ “嗯？大大，大大，后面有辆车在跟踪我们！”脑海里突然响起小统子紧张的尖叫声。 明岚头疼。 “别叫了，这是我叫的车。” 尖叫声戛然停下。 “嘿嘿，我就知道大大不可能被跟踪还一无所觉。” 小统子趴在车头，眨着小狗眼，Blingbling闪，咪咪地讨好叫了几声，“大大，我好久没吃糕点了，绿豆糕，鸡蛋糕，桂花糕……” 说着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舌头吭哧吭哧吐着。 这馋样，没眼见。 明岚从布兜里掏了掏，给掏出一块绿豆糕，抛进车篮子。 小统子唰地一把叼住，两只爪子非常灵活地拆开包装纸，哼哧哼哧地舔上了，脸上还出现非常人性化的享受神色。 如果有熟悉明岚的人看到，会发现一人一狗的神色相似度很高。 到了沈家。 明岚还在院门口就一眼看到大舅舅在松土，沈云兰在撒种子。 两人眉目含情，空气里仿佛都飘满了粉红泡泡。 明岚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舅舅。” 沈吉日看向门口，黝黑的脸蹭地红了，下意识看了沈云兰一眼，又害羞地收回视线。 明岚看向沈云兰。 她柔柔地笑着，短发垂下，遮住她受伤的半张脸，露出完好婉约的侧脸。 明岚心头微沉。 不能被动地等她露马脚，如果她真有问题，最后大舅舅得惨。 沈家世代贫民，家里又有一个为了国家蘑菇事业牺牲的沈意月，就算沈云兰有问题，就算沈家人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有荆老爷子在，也不至于全家都被枪决。 本想把沈云兰背后的人揪出来，却没想到出了大舅舅这个意外。 “小岚，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么？”沈吉日招呼着。 明岚推着车走进院子，身后的司机扛着空调机。 小统子抱住自己的宝贝绿豆糕唰地跑回自己的小狗屋，像怕被人抢它的狗食似的，两只小狗眼还警惕地打量了一下沈云兰。 “师傅，你帮我把东西放在院子里。” 沈吉日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空调，还有个室外机。” 沈吉日听不懂，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惊叹。 这肯定又是明岚捣鼓的东西，个个都不简单。 他骄傲地朝一旁目露好奇的沈云兰说，“小岚厉害得很，跟她妈一样，想要什么都能发明出来。” 沈云兰好奇地问，“我听说空调可以制冷，但只有国外有，你这个做得这么小，真的能工作吗？” 明岚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你不是失忆了吗？从哪里听说的？” 沈云兰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 一言一行，表情动作很自然，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明岚微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可能是你快要恢复记忆了。” 沈云兰怔了怔，开心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沈吉日愣愣地看着她，神色黯然。 第133章 嚣张的明岚 明岚环视一圈，发现院子里没见其他人，问：“外公跟二舅他们呢？” 此时，沈妙夏满脸笑容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个小圆簸箕，里面放着针线。 “阿岚，你来了！” 明岚脸上不由地跟着露出笑容，“妙妙。” 沈妙夏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家里米粮不够，二舅舅跟二舅妈去镇上采买，顺便接秋阳回来，小舅舅去羊城工作了。” 沈家人还不知道小舅舅受伤的事，那天沈秋阳没有跟过去火车站。 “爷爷出去跟邻居聊天了，我去叫他回来。” “嗯。” “小岚，这东西很难做吧？”沈吉日问。 明岚一回头，正好看见沈云兰正弯腰研究着空调，沈吉日站在她身后，嘴里问着她，眼睛却是看着沈云兰。 明岚眼神闪了闪，“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我来说，就是随手的事。” 沈吉日一点都不觉得她在吹嘘，反而认真地点头。 “确实，你们院长多重视你啊。云兰，你都不知道！小岚结婚那天，整个研究院的工程师都来了，一个个对小岚可尊敬了，一口一个老师。” 沈云兰眼神闪了闪，“小岚可真厉害。” 明岚轻飘飘加了一句：“我还研发出了太阳能热水器，大舅，你知道太阳能吗？阳光取之不尽，能转化为热能，通过这个装置，整个华国都将不会缺电量，全世界都得向华国学习。而泸洋岛会是第一个试点。” 沈吉日一脸“我不懂，但真的好厉害”的表情。 明岚敏锐察觉到沈云兰的眼神沉重许多。 “小岚儿，外公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 沈老爷子大跨步走在前头，沈妙夏气喘吁吁在后面跟着。 沈老爷子笑呵呵走向明岚，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心疼地皱起眉头。 “怎么瘦了？好不容易长胖了一点点，泽琛才走了一个月，你怎么又瘦回去了？” 明岚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瘦啊，我还长高了。” 沈老爷子一看，好家伙，裤腿都短了，顿时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你舅妈今早出发前还说要给你扯布给你做两身新衣服，刚好把你这些短了的衣服都给换了。” 明岚笑着应下，“好。” 没了初时来沈家的拘束与生疏。 “爸，小岚带了空调过来，云兰说是可以制冷的。” 沈老爷子看向沈云兰，“云兰还见过空调？你恢复记忆了？” 饶是沈云兰面上淡定，心里却埋怨沈吉日的多嘴。 “沈叔，我只是脑海里隐隐觉得好像听说过空调。” 沈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不自在。 “云兰姨记得没错，这空调就是专门制冷的，现在天气这么热，爷爷装屋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开着睡能舒服点。” 之所以不装在堂屋，是因为堂屋南北通透，坐在屋里都有风吹过来，虽然是热风。 且乡下人白天不喜欢关上堂屋，甚至连院门都喜欢敞开着，方便邻居串门唠嗑。 沈老爷子现在也不拒绝外孙女的孝心了，乐呵呵的，“好，还是小岚对外公好，做了什么新鲜玩意都想着外公。” 外公一同意，明岚就招呼师傅给窗户打孔。 家里用的是实心粘土红砖砌的房子，砖混结构墙体打孔易造成墙面破损?，因此明岚换成在窗户打孔，再用密封材料填充缝隙。 听说要给窗户打孔，沈吉日惊讶了下，倒是沈老爷爷笑呵呵的，招呼师傅，“师傅你放手干，按我外孙女说的做。” 室外机不用安装，将铜管、排水管和电线连接好，放在一个挡雨的地方就行了。 空调一打开，炎炎夏日就像喝了一口冰饮，爽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就连小统子也跑进来，跳上沈老爷子的腿上，咪咪了一声，拍着白肚皮。 沈老爷子熟练抬手给他撸毛，它舒服微眯起眼，打了个呼噜，鼻子吹出一个泡泡。 那惬意的小模样逗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沈妙夏开心地说：“这空调好舒服啊，晚上把门窗一关，把蚊子赶走，爸再也不会因为太热失眠了。”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看向明岚。 却见明岚微微笑着，很是乖乖巧巧的模样。 沈妙夏脸上的笑容多了丝暖色。 几人在空调房里享受着半晌的凉快，门外传来喊声。 “是二婶回来了。”沈妙夏立即起身出去。 沈如星，陈容，沈秋阳手里提着许多东西放进厨房里。 “二叔二婶秋阳快来，小岚来了。” 三人一听，加快脚步往沈老爷子屋里走。 一踏进来，迎面的凉意扑面而来。 三人惊讶地转了转，“这是怎么回事？” 沈妙夏噗嗤笑出声，指着挂在窗户旁的空调，“这是明岚新做出来的空调，厉害吧！” 她昂起小巧的下巴，自豪地开口。 三人连连惊叹，“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明岚，这是你发明的吗？” 明岚笑而不答，但高高昂起的下巴，在别人看来，却是默认了。 “我们家小岚可真是厉害，就连国外的人都比不上你！” 沈家都惊叹连连，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沈老爷子抱着小统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去找老家伙唠嗑唠嗑。” 这是打算去村里宣传宣传。 突然，一道温婉的疑惑声响起，“这真的是小岚自己发明的吗？可是现在华国应该还没掌握空调的生产技能，核心部件都是从R国进口的吧？” 整个屋里倏然一静。 沈云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愤慨间脱口而出的质疑有多不合时宜。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她看向沈吉日。 沈吉日不好意思地说：“小岚，你云兰姨不是那个意思。” 明岚歪着脑袋，长而卷翘的睫毛眨啊眨的，特别地无辜与真诚。 “哪个意思啊？这个空调，从里到外，从核心部件到一颗螺丝，都是我亲自指导学生做出来的。” “什么R国进口，就算他们是全世界第一个推出空调的又如何呢？华国有句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沙滩上。” 这话说得有些嚣张，充满挑衅。 但沈家人对她满级的滤镜，没一个觉得明岚过于嚣张张扬，他们甚至觉得明岚说得非常好。 第134章 某个不确定的钟摆终于定了 “好，说得好！就算我们起步晚又如何，有小岚这些年轻人在，我们一定很快能赶上他们R国。” 内敛如沈如星也激动起来。 “什么很快，我们小岚现在就已经赶超他们R国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们那款空调，但小岚这一款一定比他们的还好！” 沈秋阳也忍不住插嘴，“不说空调，明岚发明的平板绝对是全世界第一个！我问了我们厂长，他说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电视。这就方面，我们已经将R国按在地上摩擦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还记得那些焦黑的土地，还记得那些侵略的痛苦，他们骨子里对于侵略国充斥着排斥，厌恶，恨不得把他们踩到泥潭里。 明岚就这样看着沈云兰那张温婉的脸渐渐变得僵硬，脸上的疤痕狰狞得仿佛张开着血口，露出隐藏极深的真面目。 明岚心里某个不确定的钟摆终于定了。 明岚微微一笑。 “秋阳哥，因为你设计的太阳能热水器设备画的结构图很优秀，且军区四个师长打算把太能阳蓄电在整个军区推行，研究所的祁院长打算破格录取你去研究所，初级工资50块每月，福利按标准来，你有没有兴趣过去。”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热血激动的房间瞬间安静。 “怎么了？秋阳哥不想去吗？” “去！一定要去！”陈容的声音激动得都破音了。 她上前紧紧握住明岚的手，声音颤抖，“小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院长亲自邀请秋阳他去研究所？” 明岚眼神微微一顿，开始大吹特吹， “自然，能源储备是非常重要的事，甚至影响到整个民生。否则院长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破格邀请秋阳哥过去。这个项目能降低能源成本，还会推至整个国家。” “为了这个项目，祁院长都为秋阳哥考虑好了未来。秋阳哥如果能通过职业学校的专业考核，就会给他颁发专科证书，以后想要升到工程师，也不是问题。” 嗯，虽然过程稍微进行“艺术加工”，但结果没问题啊！ 明岚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结果一模一样！ 陈容与沈如星对视一眼，两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儿子本来腿就不好，后来又离婚了，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最近那王翠桃又在搞事坏了儿子一桩婚事，两夫妻都愁死了。 这下好了，能进研究所，这是祖坟冒青烟啊！ 至于明岚说的前程那些…… 嗯，听不懂。 只觉得，厉害，好厉害，超级厉害！ 当然，明岚这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秋阳哥，你想来吗？” 夫妻俩这才看向一直沉默的沈秋阳。 陈容着急坏了，忙拍他的手臂，“儿子，你可不要糊涂，这可是顶顶好的机会啊！如果不是你表妹，你可没这个机会！” 沈秋阳有些犹豫，“可是，我如果走了，我师傅怎么办？” 听到这，陈容也有些为难了。 沈秋阳的师傅对他极好，跟亲儿子也没两样了，就这样说走就走，好像也不太好。 明岚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你还是他徒弟。” 思路一通，前景都亮了。 陈容邦邦拍着沈秋阳的肩膀，“你跟在你师傅身边七年了，学了不少东西，现在出师了，有了更好的前景，他一定会为你高兴的！明天，就明天，妈跟你爸买点礼品上门，跟你师傅说一下。以后你还给他养老，逢年过节走亲戚，就是换了个工作的地点而已。” 沈秋阳也松了眉眼，清秀的脸上忍不住露出隐隐的期待，还有些羞涩，“祁院长真的那么看重我吗？” 明岚肯定点头。 “这个项目真的这么重要，以后还会推广到全国吗？” 明岚顿了顿，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反正太阳能蓄能在后世推广至全世界，约等于一样。 沈秋阳跟他爸一样，性情内敛，就算很开心，也没有兴奋大笑，所有激动的情绪都藏在他认真的眸子里，“我去！” 明岚立即追加一码，“研究所里的事忙，而且你工作的内容是机密，产品结构若是泄露出去被他国利用，抢先注册专利那会影响到咱们整个华国的能源发展。你就在所里申请个宿舍，等周日放假了再回家?” 沈家人听到后果这么严重，纷纷开口。 “行，就按小岚说的，你平时就住宿舍。” “没错，资料什么的，你千万不要带回家！” “这可是事关国家的能源发展，千万不能马虎！你要做出什么伤害国家的事，你爷爷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对外也不能说！爸，你出去可不能把秋阳的工作内容说出去。听说现在内奸特务很多，可别给偷了，害了国家。” 沈老爷子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他能忍住不说出自己女儿是蘑菇科学家，又怎么会忍不住这点事，当即便瞪了眼沈吉日，“你爸我是大嘴巴的人吗？” 沈吉日挠挠头，憨憨笑了一下。 明岚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 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沈云兰，又下了一个催化弹。 “泽琛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沈家人一点都没怀疑真实性，甚至都没想过军人出任务的行程是不允许泄露的。 别问，问就是满级滤镜——明岚说的话都是真的！ “泽琛回来了就好，看咱家小岚想他都想瘦了。” 明岚本只是乱说的，这句打趣的话却像在心湖吹起一个小泡泡，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二舅妈，没有的事。” 陈容一脸我都懂的促狭模样，“我今天刚给你买了几块布，一会舅妈跟你妙妙姐就给你做两身裙子，等泽琛回来就能看到自个漂亮的媳妇。” 沈老爷子见明岚难得害羞，也呵呵打趣，“我们小岚儿本来就长得漂亮，现在长大了，更漂亮了。” 明岚本来只是想逼那人快点行动，没想到话头还落到她头上。 满屋子都是善意揶揄的目光，她受不了这尴尬的局面，掉头就出了屋子。 身后，还传来他们善意的笑声。 “我们小岚儿害羞了！” “脸皮还这么薄。” “等生了孩子就不害羞了。” 就连小统子也凑热闹似的喵喵叫。 明岚：…… 第135章 装不了一会 沈吉日一脸受宠若惊，忙主动上前推着电动车，就连陈云兰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朝他使了个想跟随的眼色，他都没看到。 明岚面色有些古怪。 看来大舅也没有爱得要死要活。 嗯，很好，沈家没有恋爱脑！ 这次车头仍挂满了东西，车尾绑着大麻袋，还露出两只鸡头在那咯咯叫。 离开之前，明岚看到角落里一抹身影慌张逃离。 那是—— 李翠桃？？？ 饶是这么一闪而过，明岚也看清了她脸上的淤青和头上的绷带。 明岚诧异，“李翠桃脸上是怎么了？” 沈吉日一脸晦气，“她把王二狗给她的家用贴补娘家，元子被饿得晕倒在家里，还好有邻居看到，送去了医院。王二狗那天赌博刚好输了喝了点酒，酒气上头就把她打得头破血流。” “这段时间她天天在我们家附近躲着，想要堵秋阳。那天有媒婆带着姑娘上门相看，她就在那大嚷大叫要跟秋阳复婚，还压着元子跪下让他求秋阳不要抛弃他，元子不愿，她就打他。人家姑娘父母一看，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其实李翠桃痴心妄想要复婚，还有元子的原因。 元子当初离了沈家，时不时还会偷偷回来看他们，躲在一旁抹眼泪，沈家人看了不忍心，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肚子咕咕叫，毕竟养了几年的孩子，也会给他一些吃的，给他擦洗一下。 没想到有一次被李翠桃看到，就带着元子回来说要复婚。 明岚没想到阿翠桃现在连脸都不要了。 难怪二舅妈一点不带犹豫就让秋阳哥去住宿舍。 想到现在没脸没皮的王翠桃，沈吉日一张老实人的脸都皱成苦瓜脸。 “后来我们去王二狗家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王二狗打了她一顿，在家的时候她还算老实，但王二狗一走，她就天天来我们家晃悠，见到秋阳就拉着元子让叫爸，还说我们再敢跟王二狗告状，她就告诉王二狗元子是秋阳的崽，让他打死元子。” “李翠桃现在是真的狠心，连自个儿子都不管了。” “这样下去，秋阳的名声都被她给败坏了！” 明岚沉吟片刻，“这事好办。” 沈吉日眼睛一亮，不怕横的就怕无赖，沈家这段时间都被没脸没皮的李翠桃给整累了。 说到底，沈家人太良善了，一个元子就拿捏了住了他们。 善良没有锋芒，只会被得寸进尺的人欺负死。 明岚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们直接去找她娘家人，说如果再放任李翠桃这样没脸没皮地过来骚扰沈家，那就去跟她弟弟厂里的领导反馈情况，说她弟弟不要脸想逼死姐姐给他谋利，还要去找她弟的说亲对象的单位，把王翠桃婚内出轨的事迹说道说道。” 沈吉日开心得单拳击掌，“好！” “这个主意好啊！王翠桃最怕家里人，还是小岚你最聪明！” 明岚看着他开心的笑脸，突来一刀，“可是大舅舅，如果我让你不要跟沈云兰牵扯到一起，你还会觉得我聪明吗？” 沈吉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有些尴尬又有些局促，结结巴巴，“大舅，大舅确实年龄大了，不应该 ，不应该……” 他低着头，再也说不下去。 四十五岁再来第二春让他觉得很羞耻，无法启齿。 “大舅，你想要结婚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别说四十五岁，就算是六十岁，想要再找一个也很正常。” 沈吉日满脸通红，很是羞窘，跟自己外甥女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很尴尬。 “大舅，我不是反对你结婚，而是沈云兰有问题。” 沈吉日下意识反驳，“她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问题。” 明岚也不跟他争，一针见血，“大舅，她看年纪应该已经有30以上，如果她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两个甚至三个小孩了呢？” “根据今天她的表现，她的失忆很有可能会恢复。” 沈吉日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不是没想过，但每次沈云兰用一种爱慕的眼神看着他，那荒了十年的心就乱了，甜蜜蜜的泡泡铺天盖地涌出来挤满他的心脏，充斥着他的大脑，再也想不到其他。 直到此时，明岚一手撕开了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后半程一路沉默。 明岚没有多说，本来做为外甥女就不该管大舅的感情问题。 但沈云兰很有可能是害死沈家的导火线，甚至是主谋。 沈家人对她很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舅深陷泥潭，又不能直说，免得打草惊蛇。 她要把沈云兰背后的人连根拔起来，再无后患。 明岚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 周日明岚没有出去，也没有去研究所。 她在赌，赌沈云兰沉不住气，赌荆泽琛的兵王名号能震慑到她，赌她吹的牛能上天。 唐永安也出任务了，明岚把沈家给她的鸡，花生，南瓜等全都搬到唐婶的院子里。 唐婶这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张竹躺椅，明岚就喜欢坐在这盘着腿发呆，时不时喝茶吃糖霜花生。 唐婶这里动一下，那里收拾一下，好像就闲不下来，不忙一下就全身不自在。 嘴里还闲不下来叨叨，“你严嫂子下个月就要生了，听说苗婆子照顾完她月子就回家，苗营长给她在老家镇上低价买了份工作。” 明岚托着下巴，哦了一声，“这么快啊。” “可不是嘛，苗婆子到处炫耀，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夸他儿子孝顺，对她好。这段时间走到哪，嫂子们就夸到哪，可神气了。” 可不是嘛，能不哄着夸着吗？ 这附近的嫂子都盼着她快点离开，谁愿意家里附近有一座移动垃圾站，说又说不通。 那味道简直了，饭都吃不下！ 更别说苍蝇蚊子都聚集在她们这，可烦人了。 突然，明岚神色微微动了动，脸上露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婶没听到她回应，回头喊她，“小岚，你想什么呢？” 明岚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想着饿了的鱼见到饵当然要扑上来。” 唐婶摸不着头脑，长了好些老人斑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生病啊，怎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嘴角笑容僵住。 真是装不了一会B。 明岚立即露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笑容，“唐婶，我想吃银耳炖雪梨。” 唐婶一脸“这才正常嘛”的表情，“唉，婶子这就去！” 欢欢喜喜往厨房忙去了。 明岚刚吃完炖得粘稠的银耳雪梨，隔壁就传来敲门声，还有人喊“荆团长媳妇”，“嫂子”。 明岚把最后一点甜汤倒入嘴里，这才悠悠站起来。 唐婶看得眼睛都喜得眯成一条缝，“你这孩子，还想吃婶子再给你炖。” 明岚摆手，“不吃了，有人找我。” 唐婶狐疑，“谁找你啊？” 她年纪大了，耳力不比从前，没听到隔壁的叫门声。 跟着走出院门，就见一中年男女隔着老长的距离，女人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半张脸被浓密的短发挡住，男人长相憨厚，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姑娘手上抱着一只小奶狗。 唐婶把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露出一个笑容，“小岚大舅，妙妙，来玩啊，吃了没？” 第136章 老有所依 小统子熟门熟路地跟着唐婶，就像回了家一样大摇大摆地找吃的。 沈吉日，沈云兰与沈妙夏过来的时间还早，大概早上十点左右。 嗯，看得出来挺急切的。 沈吉日昨夜想了一整夜的明岚的话没事，要不是他晒得黑，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肯定尬死。 今天见到明岚还有点不好意思，一路上特地与沈云兰隔了老长的距离，沈云兰几次伤心地看着他，他差点没忍住。 他有些局促地解释，“云兰说总是你回白草村看我们，今天你放假，泽琛又还没回来，就过来陪陪你。” 沈云兰背脊僵住。 不是说好了，要说是沈妙夏想明岚！！这个蠢货！！！ 沈云兰只觉得明岚看过来的眼光都带着古怪。 冷静！ 冷静！ 这只是个十八岁，没出过家门的小姑娘，充其量有些科研天赋，心思没那么深见识也没那么广！ 沈云兰做好心理建设，露出一个长辈式的友好笑容。 明岚也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单纯欣喜，仿佛在为自己被放在心上而开心。 沈云兰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大舅舅，云兰姨，妙妙快进来吧，上次跟你说的太阳能蓄热，正好你们来了，过来看一下。” 明岚带着三人直奔主题，然后全方位再添油加醋地把太阳能蓄热夸上天。 当触碰到滚烫的水从花洒里淅淅沥沥地洒下来，沈吉日与沈妙夏脸上的自豪再也掩饰不住，对着明岚又是花式夸奖。 沈云兰含蓄地赞美了几句，脸上的凝重再也掩不住。 想必，她已经充分了解到太阳能的能源战略的重要性以及她的天赋有多强。 明岚又炫耀般把家里的洗碗机，半导体制冷电风扇都给介绍了一遍，着重让他们看了眼自己的空调，再次强调，从一颗螺丝丁都是华国产的，甚至她已经在申请专利了，以后谁都不敢说她侵占了谁的东西，狠狠打那个谁谁谁的脸。 在明岚喋喋不休的刺激下，沈云兰显然端不住情绪了，那双总是温柔的眸子时不时露出不符合她人设的锋利与尖锐。 中午，明岚留她们下来吃午饭。 当然，午餐是唐婶做的。 原本沈云兰要展露一手，但好客的唐婶怎么可能让客人动手。 温柔体贴人设沈云兰VS勤劳好客热情唐婶。 完败！ 明岚刚炫耀完自己，也不太放心吃她做的饭，真心怕她一不作二不休，毒死她这个天才。 唐婶威武~ 吃完午饭，明岚体贴地问：“要不要逛一下家属院？” 沈云兰一脸好奇，“可以吗？” 明岚微笑，“当然。” 明岚带着三人一狗往家属院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嫂子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三人也总算见识到明岚的好人缘。 那些嫂子们还喜欢压着自个孩子去跟明岚打招呼，仿佛要沾一下“工程师”之光，自个孩子就能考上个好大学，再顺便当个工程师。 明岚对于路上这些嫂子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到了大榕树下，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白大娘他们还在忙着手工活，见到明岚的娘家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啃瓜子，嚼花生，然后拉着沈吉日一个劲地夸明岚聪明，漂亮，荆团长真是好运能娶得这样的媳妇。 又夸沈妙夏长得好看，问结婚没，要不要介绍对象，那热情能吓跑一头大象。 沈妙夏手足无措找明岚求救，却发现明岚正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沈妙夏这才发现，云兰姨不见了，小桶子也不见了。 好一会，明岚才收回视线，看见误入女儿国的沈唐僧，立即上前拍了拍手掌。 她的号召力很大，大娘们立即转过头看着她。 “大娘们请手下留情，我这表妹害羞得很呢，有什么事就找我大舅。” 眼神正找着沈云兰的沈吉日瞬间就被双倍大娘给淹没了，再也没法顾及沈云兰。 沈妙夏松了一口气，看着沈吉日在抛来一堆“相亲信息”的大娘，快乐并痛苦着。 沈妙夏正要问沈云兰云哪，就听到明岚说：“你还打算嫁人吗？” 沈妙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垂下眼皮，声音有些缥缈，“除了嫁人，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看着开心地跟大娘一个个筛选适合自己的婚事的爸爸，她除了顺从沉默，还能做什么？ 就连疼爱她，当初她被家暴毫不犹豫接她回家的爸爸跟爷爷，也是希望她能再嫁人的。 从来也不是女孩不争气，也不是她们整天想着讨好男人的心，而是时代给予女孩的选择太少。 她们被剥夺了很多权利，却在一代代的时光中，忘了自己本该拥有很多。 “你可以选择不嫁人。”明岚的声音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沈妙夏满眼迷茫，“可是……” “村里人会说……”她的声音很轻。 村里人会说什么？ 说她大把年纪还不嫁人，说她都老姑娘了还赖在家里。 每次出门，大家表面看着笑容满面，却带着一种看异类的可怜眼神，那种眼神就像一只只虫子，在身上蔓延啃咬，令人局促不安，夜里再回想起那种眼神，总觉得呼吸不过来。 “他们说什么重要吗？” 沈妙夏茫然，“难道不重要吗？家里人出去总会因为我被指指点点。” 明岚，“没有，他们不敢指指点点，他们只敢背地里蛐蛐。” 沈妙夏哑然。 “可是就是这种偷偷背着你议论才令人难受，家里人不该因为我承受这份他们不该承受的议论。” “可是，家里人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那些人不敢议论你吗？” “他们看不惯你，却不敢说动你，甚至背地里还会羡慕家里人对你好，这难道不有趣吗？” 沈妙夏瞪大了眼睛。 还，还能这么想？ 明岚轻笑一声，如一阵清风，驱散了迷雾。 “嫁人只是因为遇到对的人想要嫁才嫁，家里人并没有一定要让你嫁人，他们只是希望你老有所依。” “但，老有所依，就一定要嫁人吗？靠自己也能给自己养老。” 第137章 快没机会了 明岚肯定地点头，“当然，你觉得我离了荆泽琛，就养不活自己吗？” 沈妙夏疯狂摇头，“怎么可能？！你就算离了任务人，一样能把自己养得好好的。” 明岚摆摆手，“那不就是，我能行，你也能行。” 沈妙夏脸上渐渐浮现一些期待，期待中夹着忐忑，“可是，你很厉害，你跟一般人不一样。我，我什么都不会。” 明岚挑眉，“什么都不会？” “你身上的裙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沈妙夏点头。 沈妙夏身上穿着一条湖绿色的素色裙，看着简单，但巧思都藏在细节上。 袖口掐成褶皱，衬托得纤细的手腕盈盈一握，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腰间褶皱设计，通过纵向线条拉长比例，与现在普遍平铺的设计截然不同，乱中有序，看起来就很不一般。 V字型的领口拉长脖子的线条，视线上看起来更加修长有气质。 现在内地的设计偏向含蓄朴素，魔都那边才有短裙、露脐装等新潮单品。 沈妙夏这设计恰好符合如今女性含蓄又爱美的天性。 简单来说，就是这衣服一看就很普通，但这人怎么看就怎么好看。 “你做的裙子很好看，二舅妈做的裙子是你帮忙设计的吗？” 沈妙夏得到肯定，羞涩地点点头。 沈妙夏因着沈祥辰时不时带回来的一些魔都羊城的衣服，对于时尚的嗅觉已经走到普通人前沿。 她偶尔给自己做的一些衣服，已经有意识设计各种形式的收腰露出女性曲线美，领口的设计含蓄中隐藏着多变的小心机，一小块饱和度高的色块就能让整件普通的衣服变得不一样。 明岚甚至在她屋里还见过她会用上蕾丝，蝴蝶结打造公主风，在后世风靡整个少女圈，但沈妙夏因着离婚回娘家的身份，怕村里人说，向来不敢穿出去。 她甚至还想改一改尺寸送给明岚，但明岚虽然长着一副可爱模样，但真对这些可爱风不感兴趣，婉拒了。 “你可以试着做一些衣服，让小舅帮你带出去卖。” 沈妙夏紧张得握住拳头，很没自信地问：“真的可以吗？” 其实沈祥辰很早之前也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但沈妙夏觉得他是冒着亏本的风险间接给她钱，沈妙夏不喜欢这样，就拒绝了。 但对明岚说的话，她却一点都不会质疑真实性。 “当然可以，你的衣服很好看，一定能大卖。” 虽然她不喜欢公主风，但她见过后世百花齐放的服装设计，也不影响她欣赏。 “确实挺好看，可以试试。”突如其来的男声很有些吊儿郎当。 两人双双回头，就见大榕树树干上倚着一个男人，他眼角上挑，身上的军装有些脏污，短发长长了些，凌乱地遮掩着额头，更显痞气。 “唐政委，你回来了？”明岚讶异，心里隐隐冒出些喜意。 虽然没人告诉她，但明岚直觉唐永安跟荆泽琛出的任务是同一个任务。 唐永安眼神闪了闪，“泽荆任务已经结束了。” 话落，就见到明岚那双眼睛亮了，像点亮的星辰，熠熠生辉。 唐永安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沈妙夏以为荆泽琛快回来了，“妹夫快回来，那明岚我们赶紧回家吧，免得他回家看不到你。” 明岚还没开口，沈云兰从转角走了出来，“妙夏，小岚。” 转头见到唐永安站在明岚不远处，眼神骤缩，“这是荆团长？” 沈吉日走过来，“这是唐政委。” 沈云兰露出一抹歉意，明岚却感觉到她周边紧绷的气扬松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见过你。” 唐永安看向明岚。 沈家人他在两人摆喜酒那天都见过，却没见过这个女人。 而且…… 唐永安的眼神微微眯起，她脸上的那条疤痕虽然已经结疤，但在一片光滑的脸上，很是狰狞，可想而知当初眼前的人遇到什么危险的境遇。 明岚介绍，“她是我们家在山上救下来的，因为失忆，就留我们家，给她取了沈云兰的名字。” 沈云兰一僵。 沈吉日与沈妙夏也诧异地看向明岚。 因为担心沈云兰黑户问题，对外，他们都说沈云兰是远房亲戚，却没想到明岚这般认真地解释。 沈云兰很敏锐地察觉到唐永安那吊儿郎当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她装作局促地低下头，心里却咯噔地跳了一下。 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向明岚。 她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明岚却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的视线，她朝一处招呼着，“又跑去哪野了？快过来。” 小统子从一个巷子跑出来， 跳进明岚的怀里，喵喵喵地叫着。 沈云兰提着的心松了下来，看来是她多想了。 “泽琛已经回来了，大舅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明岚问。 一句话又吓得沈云兰的呼吸都停了，“不用了吧，荆团长才刚回来，想必很累了，等改天再来拜访吧。” 她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温和而自然，把那丝急迫与不安深深地压在心底。 荆泽琛回来了！ 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他，但却交过手，这个男人五感敏锐，控制力精准，直觉强得可怕。 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 幸好…… 沈吉日也赞同，“云兰说得对，泽琛刚出任务回来，你回去让他好好休息，等改天我们再来看他。” 沈妙夏也点头，“还是云兰姨想得周到，那我们现在就走，等改天再来你家玩。” 唐永安跟明岚送几人出家属院，小统子跳入沈妙夏怀里。 沈妙夏问：“妹夫刚回来，小桶子不用留在家里吗？” 明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它一眼，“不用，它都在你们那吃胖了，日子过得惬意极了。等泽琛休息好了，我和他过去沈家接它。” 沈妙夏没反对，因为不喜欢村里人的目光，她不怎么出门，小桶子有灵性，爱干净，除了贪吃点，还会哄人，装可爱逗她笑，要放小桶子回云，她也有些不舍得。 第138章 突然就被丢了一坨屎 唐永安怔了下。 他是真没想到明岚这么敏锐。 在心里意思意思挣扎了两秒。 这可是不是他主动说的，他兄弟可不能说他守不住秘密！ “射中了胸口，不过没射中心脏，后面抢救回来了。” 其实是擦过心脏，但幸运的是仅擦过心脏表层，未穿透心包。 当时他们在船上，延误了手术时间，当时随行军医说，虽然只是轻微损伤，但手术时间的延误有可能导致迟发性心脏破裂，突发大出血致死，还可能会导致胸腔感染等并发症。 当时他负责在岸上接援他们，也是他亲自把荆泽琛送到最近的医院，直接送进抢救室，当时吓得他呼吸都停了。 所幸后来救了回来，并且奇迹般地没有后遗症。 医生都归咎于他那变态的体魄。 他在昏迷一天后就醒来，并要求回军区医院。 但领导们强行命令他在重症室观察了三天，体征正常，暂时没有出现感染，心电血压等一切正常，才允许他今天转回这边的军区医院，他也才跟着回来。 原本荆泽琛要求他不能透露自己受伤的事，等自己痊愈了亲自说。 但这可不是他想说的，是明岚自个发现的，这可怪不得他。 “他现在在哪里？” “军区医院。” 明岚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唐永安在后面追着喊，“你走错路了，军医院要往门口走。” 明岚走得更快。 唐永安莫名看出了嫌弃。 明岚回到家推出电动车，唐永安倚在他家门口，说：“他在106号病床。” 明岚点点头，“谢谢。” 一拧把手，车就飞远了。 唐永安没个正形的身姿立即挺直，揉了揉眼睛，“真没看花眼，这什么车，这速度带劲！啧，真看不出。” 是啊，当初刚把明岚接回来的时候，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荆泽琛，就连他也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 这才多久，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就连军队里的战士们，一提起荆团长媳妇，个个都肃然起敬，羡慕得不得了。 明岚找到106号病房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荆泽琛，而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 女人背对着她，穿着白衬衫，过膝A字裙，及肩卷发，看起来很利落职业。 明岚刚提起脚，就听到女人说：“你别否认了，你为了救我差点死了，如果不是喜欢我，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就算你结婚又如何？那个女人是家里为你订下的婚姻吧？为了所谓的责任，你就要委屈自己一辈子？” 明岚：…… 脚轻轻落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一下，就听到荆泽琛喊她，“阿岚。” 女人转过身来，她有着一张高级脸，一双眼睛凌厉飞起，眉宇间就能感觉到她的强势与自我，看人的眼神带着刺。 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眼底的轻视只差没说出口。 明岚想了想，走到荆泽琛身边，就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阿岚。” 声音里的思念缱绻缠绵。 怀抱结实而硬朗，充满男性的荷尔蒙。 明岚懵了，懵圈中心底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喜悦，“你的伤口……” 女人打断她，“你们不用在我面前做戏，我不是面临困难就退缩的人。她一点都配不上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能力没能力，要家庭助力没家庭助力。” 明岚：…… 刚萌芽的那点喜悦突然就被丢了一坨屎，这心情…… “单同志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任务。在任务结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自大，擅自走出战士的保护圈，也不会有一位战士因为你而腿部中弹，我也不会因些而进了急救室。” 荆泽琛的声音很平直，没有愤怒没有不平，显得格外地——冷酷。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个阿猫阿狗一样。 单语诗再自我，心理再强悍，也受不住这种冷到骨髓的眼神，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你，你之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荆泽琛的声音带上了丝冷意，“单同志，我之前对你哪样了？我只是没有说得直白，直白到你那自大的脑子总会自动美化我说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保持那点礼貌只是因为我军人的职责，做任何任务都无怨无悔，但脱离军人的职责，我也是一个人。” “你不该羞辱我媳妇，不该用不明不白的话挑拨离间我们夫妻。你要清楚，破坏军婚在国内是犯法的，你如果再意图破坏我的婚姻，我会把你告上军事法庭！” 这话对一个女同志来说已经很过分了，相当于怼脸啪啪扇，又扯下她脸皮，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了几下。 很没有风度。 明岚没有丝毫意外。 饶是单语诗再坚定荆泽琛是喜欢她才用命救她，此时也无法不正视一个事实。 那就是荆泽琛跟以往追她的人不一样，是真的对她没有意思，没有欲擒故纵，没有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这让向来被男人捧得高高的单语诗很难堪，尤其是看到明岚小鸟依人地倚在荆泽琛怀里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笑话时，那难堪达到了顶点。 她挺直腰脊，脸上是一贯的高高在上与鄙夷，仿佛攻击别人能粉饰她的难堪。 “一个女人，不想着闯出一番事业，反而依附男人存在。靠美色哄男人开心，只能是一时，我等着你被抛弃的一天！荆泽琛，这样的女人根本无法与你并肩共度一生，我等着你后悔！” 单语诗甩下一个骄傲的眼神，像一个女王一样迈着走T台的步伐离去。 呯—— 大门重重地关上。 明岚：…… 原来人无语至极，是真的会笑。 突然脸颊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捏住，明岚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他手上变形再变形。 “笑什么？”荆泽琛似笑非笑的。 “放开我！”明岚瞪他，声音含糊。 他深深地看着她，浓郁的眼神，像平静的海面下，沸腾的岩浆翻滚着要喷发出来。 明岚脸上的羞怒渐渐消失，一种危险的讯号莫名从心底升起。 第139章 摊牌了，不装了 明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荆泽琛侧压在床上，脸轰地一下染上了红霞，“你不是胸口受伤了，放我下来。” “哼……” 荆泽琛闷哼一声，漂亮的凤眼可怜地眨了眨，又长又直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撩在心尖，“你别动，碰到我伤口了。” 明岚这下动也不敢动。 荆泽琛得寸进尺地把头埋在她肩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脖颈耳廓，一阵阵电流穿梭在身体每个角落，明岚呼吸都乱了，小手攥紧了白色的床单。 明岚受不住求饶，声音软得跟水一样，“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他的声音像隔了一层膜，又像压抑许久许久，小心翼翼冒头，沙哑而低沉述说着心迹，“出任务闲下来的时候，我总想着你。” 柔软的唇瓣轻轻碰触耳后的肌肤，她微微一颤。 “想着你有没有认真洗热水。” 温软的触觉向下，一步一触，像羽毛一样触之即离，像是得偿所愿后，骨子里习惯的克制。 一下一下像轻触着她敏感的心尖，脚趾受不住卷起来，头失力后仰，喘息着渐渐失神。 “想着你来月事的时候还有没有贪吃凉的东西。” 温柔的唇瓣微微张开，撕开猛兽的伪装，露出骨子里锋利的牙齿，摩挲着颈大动脉脆弱柔软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颤栗。 “想着……你有没有想我。” 他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她失神的眸子，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攫住红润的樱唇。 一扬单方面的掠夺，明岚丢盔弃甲，输得彻底，输得心甘情愿。 “笃笃——” 敲门声响起，明岚恍然惊醒。 ——这是医院！人来人往的医院！ 明岚慌乱拽着他还在到处乱啃的头发，“有人来了！” 荆泽琛慢悠悠抬头，露出餍足的神色，嘴角勾着微笑，看着她难得惊慌的神色，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帮她扣着扣子，很有一种贵族有条不紊的气质。 明岚得承认，她多少有点颜控的。 因为在这种紧急时刻，她还能看男人看呆了。 等门口响起咔嚓的开门声，她才火急火燎地翻下床。 无力的双腿早就软了，如果不是荆泽琛快如闪电扶住她的腰，得出大丑！ 门板打开，露出溥绮琴的身影。 “阿岚，你果然来了！”溥绮琴眼中只看得到明岚。 她兴奋地上前拉住明岚，却突然发现明岚被荆泽琛锁着细腰，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侵略者。 溥绮琴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以前怎么觉得荆泽琛温和好说话？ 溥绮琴看向明岚求救。 明岚瞪了瞪他，粉嫩的脸腮微微鼓着，荆泽琛看得很想戳一戳。 触摸她是一种瘾，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控制。 但看到她红润微微擦破皮的嘴唇，荆泽琛眼神暗了暗，松开了她的手。 明岚暗暗松了一口气。 荆泽琛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姑娘怎么不懂呢？ 猛兽的暂时退让，是为了攫取更多。 溥绮琴挽着明岚的手，毫不谦虚地邀功，“知道是你家荆团长转院回来，我立马申请做他的主治医生！” “你家荆团长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我早就听说他的体质强悍，但没想到恢复能力这么强！” “听说当初耽误了手术时间，这可是擦伤心脏啊！我专门查看了他的数据，暂时没有感染的迹象，也没有大出血。他可真是幸运啊！当初没有射穿心包，也没有感染。” 溥绮琴啧啧称奇。 丝毫没意识到唐永安隐瞒的事，都被她给一秃噜给抖了出来。 明岚心脏颤了颤。 他差点就射中心脏死了！ 差点，差点他就死了。 明岚捂住剧烈绞痛的心脏。 垂下眉眼，卷翘的睫毛底下是翻滚的暗色。 如果不是她给的强效药专门用于降低感染率，给服用者一丝生机，争取延迟手术时间，他现在可能就…… “阿岚，你脸怎么突然白了，是不是吓到了你了？”溥绮琴后知后觉地问。 “阿岚。”荆泽琛一只脚刚踩在脚下，就听到明岚的制止声，“别乱动！” 明岚快步上前扶住他，想到刚才他还在那乱动，气得掐了他的手臂一把。 只是他看着精瘦，手上却是扎扎实实的肌肉，没掐到他，倒是掐痛了自己。 “自己差点死了，还在乱折腾，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尾音带着颤音。 荆泽琛既担心媳妇，又享受被媳妇被关心。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唐永安透露他的病情。 为了不让媳妇担心，他很老实地躺下，安慰她，“我没事，我恢复能力好，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明岚冷笑，“有数？有数到把自己送到急救室？” “有数？有数到子弹射穿心脏？” “有数？有数到让唐永安隐瞒我受伤的事！” 溥绮琴傻眼了。 平时脾气好得像个面团的明岚小嘴叭叭，射出一波又一波冷箭，把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荆团长说得可怜兮兮，像大雨天淋湿的大狗狗。 嗯，有点惨。 ——嘻嘻，可是她看得很爽啊。 让他刚才瞪吓她，她可是很记仇的！还得是她的好姐妹！ 但是，让她目瞪口呆的是—— 荆泽琛握住明岚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霸道地挤进她的，十指紧扣。 那张绝美精致的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阿岚，我胸口痛，你今天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明岚仿佛看到二号小统子。 不，比小统子更可爱更大号，想rua，想哄，想抱，想……亲。 天神，她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溥绮琴：…… 溥绮琴往窗外看了看，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啊。 她又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 也不是做梦！ 难不成荆团长伤得不是胸口，而是脑袋？？？ 简直像中邪一样，换了个人似的，温柔清冷自持矜贵的荆团长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粘巴巴又一股茶香味的大狗狗？ “我突然想起要再去看一下荆团长的检查报告。” 溥绮琴丢下一句话火急火燎地离开病房。 是了，还得再给他开一个查脑部的CT！ 溥绮琴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英明的决策！ 连自己过来打探沈祥辰消息的事都丢到爪哇国去。 得不到回应的荆泽琛将她的手放在他掌心，小小的手精致可爱，指腹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 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露出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微笑。 熟悉的温和，陌生的占有欲。 安全感满满的占有欲。 就像是偷偷扒拉着宝物的龙王，宝物落入怀中的瞬间，摊牌了，不装了，露出霸道的粘人的本性，毫不掩饰地，得意地，袒露偏执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