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随意一扫,他忽然瞥见了前方不远处的茅清兮。
不知怎的,茅飞羽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这些日子,茅清兮的“雷霆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心里怕得要死,哪还敢多看一眼?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旧憋着一口闷气。
他一直在等,等父亲扶棺归来的那一天。
到那时,父亲定会护着他,谁也别想再欺负他!茅清兮也不行!
想到这儿,茅飞羽暗暗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等我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轰隆——”
突然间,马车剧烈地摇晃起来。
拉车的马匹像是受了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聿——”
周围一片惊呼,行人纷纷躲避。
车夫死死拽住缰绳,试图控制住发狂的马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可这畜生一旦发起狂来,哪里还听得进半点人话?
眼看着,马车就要直挺挺地撞上路边那间金碧辉煌的首饰铺子。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鲜红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鞭子精准地卷住马头。
“聿!”
疯马吃痛,前蹄重重落地,堪堪停在了铺子门前,险之又险。
车夫如释重负,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都湿透了。
茅清兮翻身下马,脸色铁青,冷冷地望向前方。
只见一行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纵马穿街而过,带起一路烟尘。
为首之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所经之处,行人纷纷避让,生怕惹上麻烦。
直到这队人马走远,街道上才渐渐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这是……锦衣卫?”有人低声问。
“噤声!你想找死吗?”旁边的人连忙制止。
“这帮人,也太霸道了……”有人小声抱怨。
“谁让人家有权呢?侦察、逮捕、审问……谁敢惹?”有人叹息。
“听说圣上当年刚登基那会儿,还很忌惮东厂和锦衣卫呢……”
“可如今呢?还不是越来越倚重他们?”
“唉,这世道……”
窃窃私语中,充满了对锦衣卫的忌惮与无奈。
清韵公主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
“潘云霄!你竟敢惊扰本公主的马车,等我回宫,定要让皇舅舅好好治你的罪!”
她可不管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的,从小到大,除了皇上,她还没怕过谁。敢惹到她头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茅清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不久前,在皇庄别院遭遇的那场刺杀。
自那之后,圣上对锦衣卫的态度,似乎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潘云霄敢如此肆无忌惮,恐怕也是得了圣上的默许。
锦衣卫得势,只怕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只要他不站在太子那边,自己就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出了城,几人终于可以放开缰绳,策马奔腾。
清韵公主率先冲了出去,马鞭挥舞的呼呼作响。
“沈大人!我和清兮先走一步,我先溜达过去等着!”
她高声喊着,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官道上远远传开。
韩长华坐在马车里,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清韵公主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转头看向茅清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驾!”
两人几乎同时扬鞭催马,骏马吃痛,立刻加速。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驰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马车内,茅飞羽呆呆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她们……这群人直接把我们甩在这里不管了?”
他气得一拳捶在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要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韩长华依旧气定神闲,语气平淡:“公主与冀少夫人,自会在前方等候。”
“问题是我压根不会骑马啊!”茅飞羽越说越气,“她带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她骑马,给她加油助威的?”
茅清兮不在,他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开始口无遮拦地抱怨起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被茅清兮耍得团团转。
他这边正自顾自地生着闷气,浑然不觉对面的韩长华,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茅飞羽见状,更是觉得无趣至极,赌气般地下了马车。
他“腾”地一下跳下马车,重重地坐到了车夫身旁,和车夫挤在一起。
他想过要打道回府,可又担心茅清兮回来后找他算账,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哒哒哒……”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茅飞羽心头一动,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二姐夫!”
看清来人,他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站起身,朝对方挥手,激动地喊道。
刁明远勒马停下,看清茅飞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飞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姐混出来玩的。”茅飞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在他心里,能被称作“姐”的,自然是与他最亲近的茅暮暮。
“二姐夫,你呢?你这是要去哪儿?也是出来透透气吗?”茅飞羽好奇地问道。
“我……”刁明远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是与乐公子,一道出来散散心。”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最近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很乱。
原本与茅暮暮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宋老夫人过世,一切都变了。
茅暮暮来信说要守孝,婚期推迟,甚至可以解除婚约。
刁明远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事实上,他却感到了一丝解脱。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想和茅暮暮成亲,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成亲。
至于他那位一直对这门婚事赞不绝口的父亲,更是让刁明远的心情雪上加霜。
“宋小公子,你方才说的姐姐,可是冀少夫人?”
乐雅书打断了刁明远的思绪。
茅飞羽点了点头:“是啊。”
刁明远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林兄,可是家中真有什么急事?若是无事,咱们不妨再往前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