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渐渐模糊,茅飞羽隐约看到树下的冀容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口中还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是在看戏。
他顾不得害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
“姐夫……姐夫救我!我好难受……”茅清兮正在书房里批改茅飞羽的作业,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朱红的痕迹。窗外的风轻轻掠过,带来几片落叶,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忽然,一阵轮椅滚动的声响传来,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冀容白苍白的面容。
“你怎么醒了?”她蹙眉,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太子殿下刚来过。”
冀容白推着轮椅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倦意,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嗯,他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茅清兮放下手中的毛笔,眉头微蹙。太子这个时候来访,必然不是单纯的探病。她直视着冀容白的眼睛:“此刻他竟然来探望你,发生什么状况了?”
“娘子真聪明。”冀容白唇角微扬,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云陲战事又起,他想调动鹰羽卫过去。”
茅清兮眸光一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鹰羽卫是冀容白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只听他一人号令。两年前冀容白中毒后,鹰羽卫也跟着回了京城。这支驻扎在京郊的精锐,早就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对象。
如今云陲战事再起,正好给了太子调动鹰羽卫的借口。她望向冀容白,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想去鹰羽卫军营看看吗?”冀容白忽然转头问道,目光灼灼。
茅清兮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神色:“可以吗?”
“当然。”冀容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他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心底泛起异样的悸动。轮椅缓缓向前,靠近了些,目光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茅清兮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靠得这么近。
冀容白轻叹一声,缓缓往后退开。他的目光掠过书案上的作业本,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小舅子求我替他说情。”他转移话题,唇角带着笑意,“娘子看在为夫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
茅清兮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但还是点了头。
不久后,茅飞羽被从树上放了下来。他浑身发痒,狼狈不堪地被送去泡冷水澡。直到身上的痒痒粉总算解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从那以后,茅飞羽对茅清兮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以前是厌恶,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每次看到姐姐,他都忍不住回想起被吊在树上的痛苦经历。
茅清兮一个眼神扫过来,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反倒是对冀容白,因为帮他求过情,心存感激。每次见到姐夫,都会主动打招呼,态度恭敬。
几日后的清晨,一封烫金请帖送到了府上。打开一看,是清韵公主邀请茅清兮去郊外跑马。
紫姨站在一旁,看着茅清兮读完请帖,建议道:“小姐,不如带上少爷一起去?公子哥儿正值玩乐的黄金岁月,一直拘在屋里读书,怕是要憋坏了。”
茅清兮想了想,目光落在正在院子里练字的茅飞羽身上。这段时间他确实很用功,态度也端正了不少。她轻轻点头:“也好。”
到了长公主府,清韵已经骑在马上等着。她胯下是乐雅书送的那匹汗血宝马,通体乌黑发亮,神骏非常。见到茅清兮到来,清韵冲她挑眉道:“我们骑马过去?”
“好。”茅清兮利落地翻身上马,裙摆在风中轻扬。
“等等,还有一个人。”清韵忽然说道,目光望向府门外。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帘轻轻掀开,一个清瘦的书生从里面走出来。他身着青衫,面容清俊,正是韩长华。
“沈大人懂得骑术否?”茅清兮看着他问道。
韩长华微微欠身,声音温和:“臣不会。”
“那就和清兮弟弟一起坐马车吧。”清韵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韩长华低头应是,安静地上了马车。茅飞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公主的意思,跟着上了车。
茅清兮看着清韵的背影,眉头微蹙。清韵最讨厌男子,为何会带上韩长华?而且一个不会骑马的书生,来郊游作甚?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策马跟上了清韵的步伐。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渐渐远去。
春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微风拂过树梢,带来阵阵花香。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厢里,韩长华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卷,而茅飞羽则偷偷打量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大人。
前方,清韵和茅清兮并骑而行。清韵似乎心情很好,不时和茅清兮说笑。但茅清兮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一行人向着郊外而去,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几个黑衣人悄然跟随,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章节字数”:4186“吁——”
骏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茅清兮和清韵公主几乎同时勒紧缰绳,两匹通人性的骏马,稳稳地停在了京城熙攘的大街上。
大晋律法森严,城内主干道上,严禁纵马疾驰,违者必究。
即便两人恨不得立刻飞出城外,此刻也只能按捺住性子,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不敢造次。
“沈大人,咱们这趟出门,到底要去哪儿啊?”
狭窄的车厢内,茅飞羽百无聊赖,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面的韩长华搭话。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府一趟,他可不想憋屈在这方寸之地。更何况,对着茅清兮时他不敢放肆,如今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活动活动。
“不知。”
韩长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惜字如金。
茅飞羽暗自撇嘴,觉得无趣,但转念一想,又换了个话题。
然而,几番言语试探下来,他算是彻底放弃了。
这位沈大人,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难沟通,满口规矩法度,无趣得紧。
张口律法,闭口规矩,听得茅飞羽脑仁疼。
茅飞羽甚至开始怀疑,这位沈大人是不是被律法给洗脑了,满脑子除了规矩,再无其他。
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茅飞羽“唰”地一下掀开车帘,想看看外头的热闹景象。
可入眼的,仍旧是熟悉的街道,以及两侧商家千篇一律的叫卖声,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