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变?我们人要夹在里面坏天道的事吗?”李晖觉得他大师兄也是个能人,他的不敬居然可以从身边周围一路上升到人本身这种万物之灵。
“也不算是坏事,更像是某种……”老人想了半天,想选择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这种玄之又玄,又怕它被语言具现出来后,让三个孩子们悟得偏了,“我们人的意愿也变成了天道的一部分。”
“意愿?天能随人愿?”原本安静的阿兰也跟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情绪变得愤怒还是不屑什么的,连带着他的这句汉语听上去都利索了许多。
“给你们。”老人将桌上的筛盅拿给了张静修和阿兰。
“一共三个骰子,纯粹摇大小,十点以下算小,十一点以上是大。我说一个大或小,你们俩各跟着说一个大或小,可以和我一样,也可以和我不一样。接着你们自己摇,静修摇完阿兰再摇,想摇几下摇几下,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小晖儿来记录结果。”
那两个当师兄的不明所以,总之带着点桀骜的表情就开始照着老人的规则,又是喊大小又是摇筛盅。
而李晖最乖却也最忙,上上下下地拿一张纸开始记录师尊叫了大还是小,师兄们是跟还是叫的相反的,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
接着就是一片混乱,老人看起来纯粹是胡叫,一会中一会不中的,搞得两个师兄一开始处处唱反调,到后面自己也拿不准,于是也跟着开始胡叫。
只是苦了李晖一人,望着纸上一大堆的“叉”,不知道待会怎么和师尊和师兄们解释,他们是真的错了那么多,不是自己乱记。
“多少回了?”
“九十八回。”
“那就再扔两回。”
等一共掷完一百回后,老人直接看向李晖:“小晖儿报一下结果吧。”
“最终两位师兄一共掷出五十三次小,四十七次大,至于喊对的次数么……师尊是四十五次,大师兄五十次,二师兄是……三十八次。”
李晖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他们师徒四人都运气欠奉,甚至还有个倒霉蛋二师兄在,把本来就不高的正确率进一步的压低。明明是要靠铁口直断给人看命的阴阳师,结果只是喊个大小却错得离谱。
“看出什么来了吗?”这一句师父刻意问的李晖,而两位师兄则在回顾那张记录,试图给自己再加上几个正确的点数。
“一半一半?”李晖斟酌了半天选择了这么回答,就算他内心再不想得罪师父师兄,却还是不能罔顾事实。
“没错,一半一半。可以说,在没有人类参与天衍圣灵的演算之前,世间规律就像是阴阳家的名字所说的那样,阴一半阳一半,好一半坏一半,成一半败一半,随便得很也无常得很。然而——”
老人说完这句后重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变成纯白之色:“这一次我说是大。”
已经摇了一百次,每次结果都很随意的张静修和阿兰并没有在意,只是各自唱了个反调就接着摇,然后一开果然是个大。
老人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乱喊,而是全部喊的“大”。而张静修和阿兰试了各种方法,两个人换顺序,换方法,颠倒过来倒过去,但无论怎么摇怎么开,结果都是大。
等摇完五十个大后,老人又重新双眼一闭,再一睁时又变成全黑,配合着眼睛的变化,他这一次又全部叫的是“小”。
同样的,无论张静修和阿兰怎么商量更改策略,他们摇出来的全部都变成了“小”。
“怎么会这样?”
张静修和阿兰无法相信,他们和老人之间原本一半一半相当随性的结果,在对方开了阴阳眼之后却变成了天命既定,改都改不了。
他们俩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摇出来的结果,但也正因为他们根本控制不了摇出来的结果,所以怎么样都不应该是这种整齐划一的,五十个大接着五十个小的,像是真的出过千一样的结局。
“很奇妙吧?阴阳妖就是这样的一种圣灵,对于像摇骰子这样的简单阴阳之数,它看阴就是阴,看阳就是阳。”
“天道自然运行时,冥冥中的阴阳妖可以自己掌握阴阳眼的开合,所以没有人为干扰这种天衍规则时,结果总是看起来一半一半,随意得很。”
“可当人类试图加入这种天衍的过程,借助阴阳妖的眼睛提前看见结果时,却无法同时睁开阴阳双眼。于是就变成了你们看见的这样,当我连上阳眼之时,所有的结果全都变成了阳数,反之亦然。”
“无常的命运,在我通过阴阳妖的眼睛看的那一刻变成了既定,于是你们怎么努力更改都没有办法,但那种既定里却又带上了一丝我的意愿,因为是由我来决定,到底该连上阴眼还是阳眼。”
第一次接触到命运、天衍圣灵和阴阳家真谛的师兄弟三人,各自在那里消化着他们之间玄妙的因果关系,三个人半天不发一语。
“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连上阴阳妖,再将我们的未来分为简单的阴阳之数,比如生是阳数,死是阴数,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要人生便生、死便死,让一切命运尽随我意?”
张静修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因为如果照他这样想的话,历史上这么多阴阳家的前辈们,为什么没听说过这种一眼随心所欲就能定人性命的人物?
“你自己问的,自己其实也知道答案吧,天道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呢?”
“阴阳妖虽然每个阴阳家的人都能连上,但它真的只能看这些无伤大雅的阴阳数,但凡涉及到一些人命大事,你就一只眼睛都连不上了。”
“而等你们能连上那些真正能看人生死的圣灵时,就会碰上阴阳家们都会碰上的问题。你们知道你们的参与和自我意愿,一定会对圣灵的眼睛产生影响,但却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影响。”
“甚至还有很多时候,你们都会觉得圣灵的眼睛看见的一切,与你们的初衷事与愿违。”
“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阴阳家的人每一次看命,都只能得到失望和无奈的反馈。就好像命运太过于神圣,不容凡人操弄,若凡人硬是要提前窥探一二,则必然将命运导向负面的结果。”
“于是有很多阴阳家,把他们的天衍圣灵改称为天衍妖,觉得那些圣灵们是在故意愚弄他们,作为他们想要窥探神圣天衍规则的惩罚。”
“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些被我们看见的命运,如果不是我们的加入,是不是原本会有更好的结果,反而是我们的参与毁掉了本来可能美好的一切?”
“那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又何必去看命呢?”
28.
“你们觉得一条道之所以能称之为‘道’,究竟是哪一点更为重要?”
“是这条道上充满着千辛万苦、峰回路转、危险重重,使得所有走上这条道路的人,人生从此充满着艰辛甚至有去无回?还是这条道有走到终点的可能?”
答案似乎乍一看清晰明了,老人用了这么大的篇幅去形容其中一方,似乎它就是正确的选择。
但李晖突然想起,他们求的道是天道,是一切人们思考和想象的终点,那里也许是包含着所有的真理的真正美好的世界。
如果以这个为前提来论的话,去的路上有些艰难困苦甚至危险并不算什么,但凡能有走到终点的一丝可能性,就足够大量能人和勇士,前赴后继地去尝试了。
“谁都说愚公移山是个笨办法,但从没有人说过愚公移山的办法不是办法。”
老人的眼睛已经退出了阴阳眼的状态,当李晖此刻再行看进去,却发现不亚于他连接着阴阳妖时的震撼。
原来人类也可以有这样洞悉世事的眼神,这才是人类能在大道五十里独遁其一的原因。
“虽然我们现在能凭自己意愿控制的结果,只有阴阳妖和简单的阴阳之数,但它毕竟告诉了我们掌握命运的一种可能,也告诉了我们努力的方向。”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意愿真的可以完全地影响天衍规则,让一切命运,以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进行演化。”
“退一步来说,就算凡人永远做不到随心所欲那种程度,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道,将我们的命运送往我们不愿意看见的方向。提前窥探命运,除了告诉我们既定的结果之外,肯定还有你们没有看见的那些部分,那些部分既然没被看见,就有被改变的可能。”
“就算我们知道的未来是结果已定,但这是为了告诉我们还有什么是未知的,在那些未知里,隐藏着天道留给我们的希望。”
于是这堂阴阳家的入门课,在师兄弟三人严肃思考的表情里宣布下课,哪怕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李晖,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凭空出现,来到了师尊的身旁。
“嚯,才这么几天,你就从帝王家的秘境里出来了?”老人似乎并不意外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反而语气里很是调侃。
“哎,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因为惹怒了主人家,鬼谷用来给刚回归的人歇息的秘境我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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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才死了没几天,我又实在是不想再看那些法条规矩了,所以法家自己的圣地万法殿我又不想去。我自己么,也还没本事在鬼谷里收拾一片小天地出来,只好在你们这附近逛个两年了。”
“关心儿子的情况就直说,我堂堂正正地教他本事,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我本来是来关心儿子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大明更让我担心了。”那位收起了刚刚玩笑的样子,于是立马看上去有种生人勿进的威严。
“我本来也是担心自己保不住大明一辈子,又担心以那小子的性格和能力,在我走后必定要惹出事端,才想把他提前塞进鬼谷来留待后续。”
“但如今看来,强求之下必有反噬,你居然还去找了一个倭国人和一个朝鲜人进来鬼谷。怎么?你是嫌大明气运太盛,还要找两个边夷小国来平衡一下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什么!”这人一怒之下,甚至连这座殿里四周点着的蜡烛都一起爆了一声,可见他掌握的秘法力量强到了何种程度。
“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多少年了,我在的时候也只能缓解,未能根治。你倒好,直接打算将鬼谷其中一派的真本事传给一个倭国人,你倒是不怕他们学了真本事后,弄出大事端吗?”
“你知道鬼谷出名是在什么时候?”
“春秋战国啊。”
“当时的鬼谷处在哪里?”
“不还是这里吗,云梦山啊。”
“对啊,可是云梦山当时属于哪里呢?”
“这里是中原腹地,大概是周王室直辖吧。”
“鬼谷当时最出名的两个学生叫什么?”
“苏相和张相,苏秦和张仪。”
“他们在当时各是哪国人?”
“苏相好像是出身洛阳,那应该也算是周国直系,张相应该算是魏国人。”
“你看,周国是天子之国,是上国,魏国是分封出来的属国,是下国。就像今日的大明是天朝上国,而日本和朝鲜,名义上都是大明的属国,是下国是吗?”
“你也说了是名义上,朝鲜也就算了,倭国一向狼子野心,我当政的时候,可从没收到过倭国的朝贡。”
“倭国不朝,那是当上国的出了问题,要么是天子威仪不够,要么是上国军势不强,总而言之那是帝王家要思考的事情,和鬼谷其他十一家学派求自己的道不冲突吧?”
“儒教从没说让那俩国的朝堂不准尊儒了,释教也没说过不让那两国学佛了,道教也没说三清的威仪从此不及那两国了。那既然如此,阴阳家这一代传人一共三个,一国一个好像也没有犯什么天条吧?”
“那能一样吗?朝鲜倭国自己国内的那些儒释道都是民间传播,学了点皮毛就算传过去了。那些边夷小民自己在那里学习发展,也不知道把正统的儒释道教都扭曲成什么样子了,总之是不会倒过来对大明有什么影响的。”
“但你教的是什么,是真真正正的鬼谷秘传,你看看道碑林里的那些名字,那都是何等的人杰思考了一生,才总结出来的道。”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道在大明是道,道去了日本朝鲜就不是道了?道在大明是一种最终能让人都获得幸福的东西,道去了日本和朝鲜,就是会让人痛苦的东西了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些烛光在此人的怒气下,进一步剧烈燃烧,发出了像是小太阳一般的炽热光辉。
“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为什么呢?人本来都是一样的人,春秋战国时的非我族类,和魏晋南北朝时的非我族类,和今日大明的非我族类,这些的定义难道都是一样的吗?”
“你这是……诡辩!”
“也许是吧,但你看看那些道碑林里的名字,春秋时的鬼谷将道传给过周人以外的人,魏晋时鬼谷将道传给过晋人以外的人,今日鬼谷又要将道传给大明人以外的人。”
“我们要求的是道,是人的道,不是周人的晋人的明人的道。”
“那……大明要怎么办?”
那人好像终于被老人说服,或者至少短时间内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词了,随着他整个的气势慢慢下降,这座殿里的烛光终于恢复了本来柔和的亮度。
“鬼谷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华夏文明不也是这么磕磕绊绊地一路走到了今天。”
“你要是不愿意相信历史的轨迹,那就至少相信眼前,相信你曾经治理过的大明,也相信你自己亲生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