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修指的是离他们最近、也是最宏伟华丽的一座建筑,那座建筑上的匾额并没有写它的名字,而只是用古体的篆字写了“求道”二字。
“嗯,既然你们已经算是鬼谷的人了,那的确就可以进道碑林看看了。”
老人随手一挥,他身后那座大殿的十二扇殿门一起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而李晖他们师兄弟三人一眼望进去,只是看到里面点着密密麻麻的灯而已。
“正好,今后你们在鬼谷的日子里,给魂灯添灯油的差事,就交给你们师兄弟几个了。”
“魂灯是指……这些人?”
张静修果然还是胆子大,老人只是开了门,他就自己走了进去,连带着把李晖和阿兰也一起带到了殿里。
进去后他们才看清,每一盏他们看见的灯的背后还有一个牌位,牌位上是无数惊才绝艳的名字,和他们在历史上达到的辉煌成就。
在李晖和阿兰震惊地检查这些名字里,到底有多少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人物的时候,张静修则径直走向了那些牌位里最尾端的位置。
“果然,我就在想,为什么他会把我送来老头你这里,原来他自己也是这里的人。”
“他可比一般人厉害,一般人一辈子活着时只能进一次鬼谷。但他还是有本事再找上门来,不但直接勘破了外面的玄机,还威胁说要用他的法家律令术破了外门的设置。我才不得不开门让他又进来一次鬼谷,还让他把你小子给提前塞进来了。”
“我要是自己不够进鬼谷的资格,你也可以让我走,我是无所谓的。”
张静修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牌位,手指则拂过那盏已经被点亮的魂灯:“都说人死如灯灭,他的灯现在亮着,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你不是已经在灵堂里给他跪过磕过头,也送了他的棺材入了土吗?他到底死没死,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那么……生死算什么,这鬼地方攒了这么多死人的魂灯,又为了做什么?”
“你小子不识字吗?道碑林外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求道’两字啊。”
“求道?求到了吗?就这殿里的这些名字加在一块,什么通天大道还求不到?但为什么这世道依旧是这么乱七八糟,为什么鬼谷还是在不停地从外面找人来求道?”
“这些人都求不到大道的话,难道就凭我们这几个小孩就能求到了?”
张静修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远处大殿里正在挨个看牌位上名字的李晖和阿兰。
其中阿兰的表现还算矜持一些,只是在一些汉代或是盛唐上特别有名的人物的牌位面前多站了一会,最多在看见一些他们本国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才会会心一笑。
李晖就干脆像是个小孩子的表现了,看到一个他认识的名字,他就原地“哇”地感叹一声。
看到不认识的、又凑上去研究人家的身份,思考着这人到底何德何能,能和剩下的人物们都排在一起,从张静修的角度上看起来,这孩子的表现特别生动有趣。
“这些牌位里面,哪一个人不是从小孩一路过来的。你也不必太过于妄自菲薄,你们中就算是最看起来像小孩子的那一个,在我看来,那都是命运赐给他的礼物而非障碍,道这种东西,可不会单单眷顾我这样了无生趣的老头。”
“我也不是在妄自菲薄,对于自己几斤几两重,我还是有点数的。”张静修的语气里,带着十分的自信。
“我只是在怀疑,这么多人都求不到道的话,会不会压根就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个道?我讨厌的是,把人生投入一场虚无的求索里去,纯纯浪费时间。”
“你吃六碗饭才吃饱的话,前五碗都是虚无白吃的吗?因为人人的结局都是要死的,所以活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也只是一片虚无吗?”
26.
那天后来,李晖没怎么听他师尊和大师兄在角落的对话。
一方面他忙着到处看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另一方面是他们对话用的汉文太难了听不太明白。
但无论如何,他的大师兄从若有所思到逐渐释然,最后索性加入了他俩,跟他们一起研究那些牌位上的名字,这从李晖的角度看来,就是已经没事了的表现。
等他们三个看够了,师尊就给他们一人在鬼谷挑了一处住所。李晖没想过鬼谷可以大气到这种程度,给了他们一人一座山峰,连带着那山峰上所有的亭台楼阁,都归他们一人使用。
“这是什么皇帝来了的待遇吗?”张静修显然也是没见过这种手笔,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谁叫鬼谷里都是鬼没什么人,那些已经魂归鬼谷的,都有他们自己的地方住,这些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不如便宜你们了。”
于是李晖就过了一晚上没人伺候的皇帝生活,然后早起到了师尊昨天说的授课的殿里,发现师尊他面前横着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筛盅。
“我说怎么上千年过去,这么一大屋子的牌位都求不到道,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求道求到赌上去了。”
过了这么多天,李晖也已经习惯他大师兄随时随地的目无尊长了。
但这一次,他内心也有点赞同大师兄的看法,觉得他来学习的这么严肃的秘法,不应该和地摊混混的赌钱行为混为一谈。
“你们觉得命是什么?”老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反问坐在面前的三个学生,而他们三个人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答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
于是老人就拿起桌案上的筛盅开始随意地摇着,一边摇一边开给他们看:“命就像这样,有大有小,有起有落,有一招翻盘,也有满盘皆输。而看命,就像出千一样,筛盅还没摇完,你们就知道结果了。”
“可是,我们凭什么事先就知道结果呢?”
“是啊,凭什么呢?因为你们看到了。”
“怎么看?”
“让别的东西替你们看。”
“别的东西又凭什么来看,为什么它看到的就会是正确的结果呢?”
“因为一切看似错综复杂的未定命运,也许并不是真的复杂,于是命也就未见得未定。”
老人打开筛盅,拿出一粒骰子放在桌上:“现在我的骰子是这一面六点向上,当我用手指轻轻地朝着这个方向推它一下,让它刚刚好能翻一个面,最后会是多少点朝上?”
“四点啊。”因为骰子很简单直白地呈现在三人眼前,老人对于自己接下来行为的描述也很确切,所以三个人都很轻易地说出了结果。
“你看,你们不都提前算出了来了吗?”
“太简单,不算。”阿兰摇了摇头否定了老人的结论。
“那你看,现在我关上筛盅盖子前,骰子的哪一面朝上你们都看见了,当我开始摇他们——”老人一边说一边盖上筛盅重新开始摇动,但是这一次他每一下都摇完都停顿一番。
“你们都看见我刚刚是怎么摇的了,我用的力度是既定的,幅度是既定的,角度也是既定的,所以里面的骰子的跳动方式也是既定的,那么结果便是既定的。”
老人停顿了一下,确保他们能听清他的结论。
“既然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既定的,那么无论我再多摇多少次,结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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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定的。”
“可你什么时候想停下和打开却不是既定的。”张静修意识到老人想说什么,直接指出了他这番操作中的漏洞。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你不知道我的手臂什么时候会酸痛,也不知道我的脑子什么时候会觉得无聊,更不知道我内心想不想在这一把里尽我的全力。”
“如果这些你都知道,你就能知道我一共要摇多少下,每次用什么样的力度幅度角度,也就自然能知道,最后能开出来多少点数。”
“我怎么可能知道,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你说得对,人不可能知道,所以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不是你来看,而是让别的东西替你们看。”
“别的什么东西,它们又凭什么能看到这些知道这些?”
“那些东西,阴阳家们统称他们为天衍圣灵,当然有的人会叫他们为天衍妖,不过名字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各种规则的具象化身。”
“上到洪荒圣兽,下到山野精怪,它们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又无法以一个具体的形态出现,直到人类意识到这种规则的存在,并赋予了它们形象,它们也就有了存在的凭依。”
“然后阴阳家们就把自己的眼睛与它们相连,再和它们一起来看这个世界。”
老人说完那段话后双眼一闭,下一刻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瞳变成了纯粹的白色,而后他又闭上了一次眼睛,这一次睁开时,眼瞳又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当我们在连接着它们的眼睛看世界时,阴阳家把这种状态叫成开阴阳眼。”
“这个名字的由来,就在于我现在连接着的这一只古老圣灵,它是自有阴阳家这种道以来,人们连上的第一只圣灵;也是所有入了阴阳家的门的人,都能连上的一只圣灵,我们都习惯叫它阴阳妖。”
“你是说我们只要一开阴阳眼,就能预测未来,然后明确地看出你能掷出多少点了?”
“不尽然,这和你究竟连上了哪只圣灵有关,有些低级的可能看得还不如你准,而那些真正厉害的,是真的能如天衍一般。”
“当它通过你的眼睛看见一些有限的现在后,就能确切地计算出你所看的东西的未来。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很有可能是天道的一环,你只是提前通过它们,窥探到了它们工作的一部分结果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看似复杂而又变幻莫测的命运,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太过无能,所以无法看清自身的命运?”
李晖看着他的大师兄似乎突然之间变得情绪很激动,但是他很努力地听了一会,却又觉得一知半解,不知道他到底在火大什么。
“既然一切已知都可以推向既定,那难道不是说明自宇宙起始之初,一切命运早就被书写确认,只等着复杂的天道将它们慢慢演化出来?而我们身而为人,努力地在这世上挣扎许久,其实也不过是天命既定,鬼神难改?”
“这就是阴阳家求的道之所在。”因为下面的这一段很重要,所以老人又用中日朝三国语言各自复述了一遍,确保阿兰和李晖可以完全理解。
“你们记住,有一句话叫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大道是这宇宙中所有的可能性,它本该像你说的那样,在一切诞生之初就由一连串的已知,演化成更多的既定。而天衍四九,就是那些天道自然演化中,对所有这些既定的无穷探索,可是无论这些天衍规则多么地细致穷尽,在天命既定之前总会露出一丝纰漏。”
“那就是留给我们人的未知和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