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黛玉命名她生产的报纸就叫做鸿胪寺日报,上面发表的都是黛玉和鸿胪寺上下整理好的西域档案。
她的文学素养本来就很好,再加上黛玉也是从耶拿大学学到真本事的,知道如何将原本就有趣的西域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黛玉考虑周全,她只是在报纸上署名整个鸿胪寺,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暴露出去。
当然一开始并没有人来捧场这个新报纸,在黛玉印刷好第一份报纸后,她立刻拿上报纸回到永竹园,上面的纸仍然是温热的,纸上飘着若有若无的墨香。
竹林深处,黛玉住的竹林馆四处透亮,从贾府带来的鹦鹉不停在黛玉桌面前吟诗,模仿黛玉平时说话的语气,惹得众人大笑。
黛玉身边已经添上位贴身丫鬟,以及几个在园子做粗活的女子,面对这些被卖进来的丫鬟,她曾想依照法兰西的雇佣制度,准许丫鬟们每周可回家探亲,这些丫鬟都是住在京城内的,最远的就是京郊的村子。
贾府大部分奴仆都是世代为奴,因此没有什么探亲假一说,虽然也有像袭人这种外头被家人卖进贾府的,但除了春节以及葬事外,她们并不能离开贾府,卖身契都在贾府手中。
但这些女子都说自己已经被家人卖了出去,再回去也只会惹人埋怨,倒不如就在永竹园里安分守己度日。
永竹园也就只有黛玉一个主子,而且黛玉也是个奖罚分明的,因此奴仆们侍候起来也没有感到闹心,园子上下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常生活。
黛玉虽心中感慨,但也没有让她们走得太近,因为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就连跟随自己多年的雪雁都对黛玉在法兰西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何况这些刚入园子的下人们。
黛玉在桌边铺开报纸,算准今日宝玉会来园子寻她,果然不一会,就听见雪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宝二爷又来了。”
宝玉的声音笑答“林妹妹在这里,我肯定要天天来。”说着一头进了黛玉的房间。
宝玉一进去就瞧见黛玉前边的报纸,以为是黛玉又作了新诗词,忙伸头就要去看,笑道“妹妹近日是不是又得了些新诗词。”
黛玉忙掩住报纸,说“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些最近翻到的书罢了。”
宝玉见黛玉如此,原本就更加好奇的心就膨胀了一倍,说什么就想从黛玉手中夺过去。
“好妹妹,这肯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让我瞧瞧。“宝玉见黛玉竖起那双似蹙非蹙的罥烟眉,怕她恼怒,“如果我不能瞧见妹妹手上的纸,死了也不能安生。”
黛玉笑道“你可不许往外传。”她太明白宝玉的性子,虽然宝玉口上会答应说什么不会往外传,但转头肯定会把这些东西传出去。
宝玉从黛玉手中接过报纸,翻看着纸上的内容,无非是些有趣的小故事,在宝玉正看着入迷时,翻页发现故事中断了。
他有些皱眉,说“这里怎么就一张纸。剩下的内容在哪里”
黛玉见宝玉如此情景,腹内忍笑,说“报纸下边正写着呢,等过一两日才发表出来,你得要再去买新的一份。”
“有趣,有趣。”宝玉笑说,“这有点像说书的,讲完这一回,还要花上时间等下回。”
黛玉笑说“可不是,但说书人却不会有这么有趣的故事。”确实鸿胪寺日报的故事在东方是独一份的。
“这样有趣的故事,我得带回去给各姊妹看。”宝玉说着卷起报纸,黛玉见计划已经成功,便让雪雁送他出去。
她相信以宝玉的能力,不过几天就能把报纸传个遍,从大观园的姊妹到外面柳湘莲、冯紫英等二代之流都一一知晓。
当然不仅靠宝玉,黛玉本来在京城就与各家官宦之家的小姐交好,便都给下了帖书。
那些小姐们最近听闻黛玉刚出贾府到永竹园去,自然是来祝贺黛玉的搬迁。
“原本是早该请各位姊妹来拜访的,只是这个月永竹园事情繁多,要花时间来添置家具,且鸿胪寺上下又不能仅靠温城一人,所以今日才能邀各位姊妹前来。”黛玉虽然不喜欢热闹,但事务的应酬和礼数都不会少。
借此缘由,报纸又在她们的席间传开了。
果然过几日鸿胪寺来了些小厮,说是给小姐们带上新的报纸,那些西域故事让小姐们心里抓耳挠腮好几日。
人本来就喜欢图新鲜,看腻了那些鬼怪异志的小说,忽然看见报纸上有着金发碧眼的人物的故事,自然会想尝个新鲜。
黛玉是先从发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开始,当朝人的爱情故事或许是被禁止的,不能在明面上流传,比如什么西厢记。
但西域人的爱情故事就没有那么严格,管控的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完全符合他们对洋人不守道德的刻板印象。
因此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成功在闺阁内留传开来,女孩都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故事。
但大人们都借此来管教,说“这就是野蛮的洋人,你们敢这样,我就把你们送到野蛮之地去。”大人的话确实是有效的,这真的唬住了一些人。
黛玉听闻,也只是一笑了之,现在的西方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是个模糊的印象,他们并不知道西方已经开始进行工业革命,不再是当年万国朝拜的辉煌岁月。
“天哪天哪”宝玉在永竹园第一时间看完罗密欧的下场后,忍不住赞叹他的勇气。
“那你敢这样吗”黛玉犀利地问宝玉。
宝玉脸色顿时涨成紫色,脑门冒出冷汗,没有说出话。这倒是在黛玉的意料之中,当年金钏之死,黛玉也略有耳闻,知道这其中也少不了宝玉的关系。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很受欢迎,除了离不开莎士比亚的精巧构思,也少不了黛玉的翻译,她并没有用太多的辞藻去修饰,而是用简单明了的语言去讲述。
她明白报纸不同于传统的书籍,要想提升报纸的销量,就得用最直白的语言,上至贵族人家,下至平民百姓,都能听懂。
果然在报纸流传的这期间,报纸销量猛增,和书籍相比,报纸更便宜,更容易流传。
而黛玉建起的印刷厂就发挥很大的作用,高效率的印刷让报纸成功送入千家万户,每日都能及时印刷卖出去。
当然鸿胪寺也因此有了不少收入,而黛玉作为最大的功臣,银钱自然最拿到最大头,无人有异议。
虽然在期间有人说这故事简直是违背道德的,但众人并不以为然,洋人的故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本就没把洋人放在眼里,如今见这些故事,更是加深他们对洋人的印象。
也有人说这故事的作者无法无天,应该抓起来,但这故事的署名叫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的犯的错当然不关黛玉和鸿胪寺的事。
鸿胪寺本就因此获利,不可能因为少部分的人的原因禁止报纸的传播。
而在皇上这边,他对鸿胪寺的行为是支持的,但他更希望鸿胪寺拿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不仅仅停留在爱情故事上。
皇上和路易十六有过通信,言语中也窥见西方国家的变化,本来俄国的军队实力猛增就让他感到不安,他必须要有个窗口睁开眼睛看世界,而这个窗口就只能是鸿胪寺。
报纸已经成功解决黛玉的收入问题,只有报纸流传一日,她的收入就有源源不断的银钱。
但黛玉知道这并不是她最终目的。
在欧洲,黛玉和薛宝琴的关系如久别重逢,宝琴对这位公主一见如故。
在宝琴的眼中,比起其他欧洲人,公主的容貌更偏向东方,但和东方人相比,公主的容貌又是带有欧洲风格。
宝琴很高兴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公主。虽然明面上说是宝琴作为教书人来教公主,但实际上是黛玉在教宝琴。
黛玉从特蕾莎那里拿了些启蒙运动的相关书籍,让宝琴好好看一看。
此外,黛玉成功和法兰西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取得联系,他们表示愿意接受安尼的作品。
在这一日,奥斯汀的爱情小说也终于完结,她把小说放在信中,送来给黛玉。黛玉作为奥斯汀的最早的读者之一,肯定也是要好好浏览她的小说。
起初傲慢的达西先生让伊丽莎白对他产生偏见,最后达西放下傲慢,伊丽莎白打消偏见,二人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
黛玉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她一直很喜欢奥斯汀那种带着幽默又辛辣的文笔,在她眼中,这小说比市面上的各种哥特式小说好过十倍。
但是同时奥斯汀也带来一个坏消息,没有一个出版社愿意接受她的作品,这让奥斯汀感到很伤心。
黛玉也很理解奥斯汀的心情,但她可以表示愿意帮忙。
她可以金钱让奥斯汀自费出版,黛玉太明白如今欧洲文坛的现状,没有出版社会愿意接受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小说。
在几个月的交流中,黛玉知道奥斯汀的家庭状况,虽然奥斯汀的父亲是个牧师,但家里的有兄妹八人,肯定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出版小说。
但黛玉身为法兰西公主,再加上安尼的诗集给她带来的稿费,资助奥斯汀自费出版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后,奥斯汀终于定好稿子,重新修文一遍,再次递给黛玉,改名为傲慢与偏见。
奥斯汀的小说正式问世。
第72章
奥斯汀的小说比黛玉想象中的要出彩,她的小说风靡一时,从伦敦到巴黎,傲慢与偏见的销量日日升高。
而在小说最爆火的时候,欧洲文坛将傲慢与偏见这部小说的地位与黛玉的两部诗集并列。
黛玉对于奥斯汀的成功感到由衷地高兴,至少这笔财富可以大大改善奥斯汀一家的生活情况。
而奥斯汀也如期把黛玉资助的金钱都一一归还,黛玉知道奥斯汀的性子,因此都收下了。
有了足够的财富,奥斯汀在信中提出想到巴黎和黛玉见上一面,奥斯汀很想知道这个和她情趣相投的笔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黛玉是不会轻易答应奥斯汀的请求,至少不是现在。
因此黛玉在回信里解释,说笔友之间门还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若见面了,恐怕这勾人的神秘感也要消散,只怕以后她们之间门就失去交流的欲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黛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兰西王室的身份。
奥斯汀也尊重黛玉的想法,表示自己有了这一大笔钱,先给父母买栋伦敦郊区的别墅,在雇佣几个女仆和管家,好好操劳奥斯汀全家上下。
最后奥斯汀会再拿出一些金钱到伦敦好好放松一阵子。
同样在东方的黛玉,她也有着比奥斯汀还要多上几倍的财富,她主办的鸿胪寺日报就如同奥斯汀的小说,风靡整个京城,甚至弥漫到金陵。
西域档案上的故事是源源不断的,黛玉不仅翻译这些故事,顺带着还把法兰西的启蒙思想放到另一家报纸上。
黛玉没有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因为掌握着印刷厂,黛玉不仅可以只印刷鸿胪寺的报纸,还可以印刷自己私自开办的报纸。
当然黛玉没有署名,只是匿名印刷报纸上的内容。
自从鸿胪寺日报取得巨大的成功后,各地印刷局也纷纷效仿,开始着手印刷一份份报纸,而不是原来那种一本本书。
因此一时间门各书籍市场上报纸种类无比繁荣,当然凭借着故事的趣味性,鸿胪寺日报仍是独树一帜。
黛玉私自开办的小报借着鸿胪寺日报的东风,也在大街小巷里传开。大部分人对这小报上的启蒙运动并不感兴趣,他们还以为都是报纸,发表的都是那种有趣的作品,但没想到也有看起来如此无聊的东西。
一小部分人从小报上得知法兰西的启蒙运动,心中感慨良久,如探春之流,也渐渐瓦解心中对当朝社会的印象,暗暗发誓要出去自立一番事业。
也有如宝钗之流,虽面上批评这小报上的内容是违背社会等级制度,但心中对报纸的内容也是去其槽柏,取之精华。
启蒙运动的思想,在繁花似锦的报纸中流传开来,润物细无声,给部分人的心中种下不一样的思想火种。
黛玉在杜伊勒里宫又得了新词,她正想借此来联系法兰西爱国者日报的人。
在呆在巴黎的这期间门,她发现路易十六已经能很好地处理国家的政事,他似乎已经把黛玉的话听进去,处理事情不仅仅只站在贵族的立场上,也从平常人家的角度来看待。
但路易十六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他并不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再加上有立宪派和共和派之间门的暗中推波助澜,巴黎群众并没有因国王的掌权而改善日子。
一股暗流在巴黎城下汹涌,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黛玉收到爱国者日报的回信,他们希望安尼能够出面,面谈有关发表作品的事情。
地址就在巴黎,时间门就在今夜。
收到回信的那一刻,黛玉心中是有点犹豫的,因为他们要见面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用法兰西王后的话来说,黛玉要前往的地方就是充满酒鬼和小偷还有妓女的贫民窟。
这地方看起来并不安全。
但黛玉还是乔装打扮一番,穿上束脚的裤子,披上斗篷,戴上宽沿帽,用来遮住束起来的头发。
她告诉女仆说自己要偷偷出去今晚的文学沙龙,不许把消息传出去,尤其是别让特蕾莎知道。
“如果特蕾莎知道我自己偷偷去文学沙龙,而没有带上她,她会非常生气。”黛玉告诉女仆,“我不想总是和姐姐一起出去招摇王室的身份,今夜我打算以个平常人的身份去参加文学沙龙。”
女仆表示非常理解黛玉的心情,并愿意帮她打掩护。黛玉向来是非常懂如何识人用人的,所以她嘱咐女仆后,在太阳落山时离开杜伊勒里宫。
黛玉带上她的稿子,还有法拉第给的激光笔,是用来防身,但她也知道这激光笔未必能防得了那些人。
她原本想带上侍卫,但带上侍卫意味着自己的踪迹也要暴露出去。于是黛玉想着还是先去贫民窟区前观望,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她退步抽身还是来得及。
月亮高悬在空中,这是黛玉第一次走在夜间门的巴黎中,路灯仍是昏暗的煤油灯,虽然灯泡已经风靡巴黎,但也只是在贵族和中等人家之间门流传。
巴黎的街道并不干净,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流出一滩滩污水。
如果黛玉穿上裙子,街道上的泥土污水一定会沾湿她的裙边,但她穿上裤子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作为闺阁女子,黛玉很少会出现在这种脏兮兮的街道,巴黎人似乎并不爱干净,上至贵族人家,下到平常人家,身上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只不过那些贵族用香水掩盖了身上的味道罢了。
就在黛玉远远王见贫民窟的地区前,发现已经有个瘦小的身影在此等候着。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安尼。”那个身影率先发话,他身穿着破破烂烂的斗篷,帽子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庞,黛玉并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黛玉,沉闷地说“啊哈,没想到安尼竟然是一位小姐。”
“是我们疏忽了,这地方对于女士来说确实不安全。”男子轻轻笑了一声,“还好南希想得周到,让我先来这里等你,要不然你还真的进不去。”
说着这人指了指身后昏暗的小巷,两边是破破烂烂的木屋或只用几根棍子立起的帐篷。
“我叫莱利。”男子指向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跟我来吧。”
黛玉有些不敢向前踏入,她怎么能保证眼前的人是好人。
莱利似乎看穿黛玉的心思,笑说“难道安尼小姐会怕碰到什么事情吗”
“够了。”一个女声从她们身后传来,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子走进,“既然安尼小姐不愿意,你也别逼她。”
莱利对女子说“南希,你要知道,最近宫里的人抓得很严格,尤其是那个老头子,可没少销毁我们的报纸,还抓了不少人进巴士底监狱。”
南希不耐烦地朝莱利摆摆手,让他闭嘴。
“安尼小姐,你和我一起去那个不远处的酒馆。”南希指向不远处比较繁华的地方,黛玉认出那酒馆是个安全的地方,她经常和特蕾莎去那里偷偷买点柠檬水。
黛玉点头,脚步急匆匆离开那个男人,以及男人背后看起来昏昏暗暗的小巷。
南希替黛玉点了杯柠檬水,只给自己要杯冰水,便请黛玉在一张原木桌旁坐下了。
酒馆里的人很多,但没有人会注意到黛玉和南希,他们只关心自己眼前的饮料和酒瓶,不关心这酒馆来的客人的身份,这也是特蕾莎和黛玉为什么可以买得柠檬水的原因。
在酒馆的灯光下,黛玉终于看清南希的容貌,严格来说,南希并不算好看,年龄大约比特蕾莎大一点。
让黛玉过目不忘的不仅是南希身上几块打补丁的衣裙,还有她两颊上的雀斑。
“您好,小姐。”南希伸出手,友好地向黛玉打招呼。
黛玉也知礼数地握手。
“没想到安尼竟然是位女孩,而且是个年轻的女孩。”南希轻声道,想细细打量黛玉的脸庞,但在斗篷和帽子的遮掩下,她并看不清黛玉的样子,只能从行为举止言谈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年轻女孩。
南希把柠檬水推到黛玉跟前,似笑非笑,说“我们的报社能接收你的作品,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也想知道,你为何会看上我们的报纸。”
南希明白,以安尼的名气,随便找家出名的报纸是唾手可得的,安尼身为著名的大诗人,为何会看上这家频频被封杀的报纸。
“我喜欢你们报纸上的观点。”黛玉轻声回答,将她记下的内容背出来给南希听。
南希微微一笑,说“我看着你也像是个上层贵族来的人,怎么会看得起报纸上的内容”
黛玉不可能会把法拉第的预言说出来,只是一笑了之,说“因为你们报纸的观点很新颖。”
看见安尼挑眉,黛玉又说“我也不是什么贵族人家的。”她确实没有撒谎,因为黛玉是王室,并不是贵族。
南希对黛玉的说法并没有全然接受,但听到黛玉说自己并不是什么贵族时,笑说“是贵族也没什么,我曾经也是贵族。”
黛玉把带来的手稿拿出来,南希接过去只是略瞧一眼,便放在一边,说“安尼小姐,如果你不介意,你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去那个小巷子,我们报社的总部在那里,当然,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随时送你离开。”
黛玉还是很谨慎,没有马上回答。她思索一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第73章
初夏的巴黎气温正好,黛玉换上一件平常的法式长袍,在和南希约定好的地方下了马车。
那一晚她没有贸然随南希进入那个贫民窟,而是请求将时间改到白天。南希对此也欣然接受。
黛玉见南希已经在此等候,便回头告诉车夫,说:“过一个小时你还给来这里接我,真是辛苦你了。”
车夫鞠躬弯腰回答:“为小姐服务是应当的。”
南希知道这是黛玉在敲打她自己,若黛玉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这位车夫定会察觉。
她能理解安尼小姐的危机意识,她确实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都能有这样的危机感。
两位女士穿过臭味难闻的小巷,尽管黛玉微微蹙眉,但面上仍是照常,没有发出任何牢骚。
黛玉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四周,有躺在地上的孩子,也有蜷缩在不远处的角落等着死去的流浪汉。
那些破破烂烂的木屋里传来男人的辱骂声,还有女人的回嘴反击吵架声。
其中一个男孩子跌跌撞撞从木屋里跑出来,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上,黛玉见他面色苍白虚弱,又瞧着这孩子骨瘦如柴。
黛玉有些于心不忍,从小包里拿出从宫中带来的面包,今日在出发前,她就预料到贫民窟里会碰到这些情况。
她蹲下来把面包递给那个孩子。孩子欲要伸手抓住面包,见送给他的人生得面容娇丽,看起来便知是上流社会的人,于是又畏畏缩缩把手收回去。
“你放心吧,这位女士不会害你。”南希朝那个孩子点点头,让他接受黛玉的面包。
那个孩子才慌慌张张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或许是面包太香,他吃得很快,一下子就把他噎着了。
男孩忙趴在地上双手捧起地上的水,大口就着面包吞下去。
黛玉想阻拦他,说:“这水不干净,你这样会生病的……”
“安尼小姐,我们得走了。”南希似乎对这些情景习以为常,催促黛玉继续往里面走。
“巴黎到处都有这样可怜的孩子,你一个人也帮不了什么。”南希口气淡漠,“这可怜的孩子,一定是从孤儿院逃出来。”
“他为什么要逃出来?”黛玉问道。
南希听着黛玉这天真的问题,忍不住苦笑,说:“孤儿院里的孩子恐怕比外头的日子还要苦上几倍,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黛玉见南希口气变得有些凌厉,也不再张口问这些事情,只是在她身后默默走着。
一人走到一栋房子,这房子看起来似乎是贫民窟里最好的房子,南希推开门进去,里面一片烛火跃动,十分温馨,和外面的悲惨情况格格不入。
南希领黛玉上了一楼,上面就是一个小规模的印刷室,上面堆叠着各种各样的日期的报纸。
“这里就是我的报社,规模非常小,而且十分简陋。”南希大大方方掀开破破烂烂的印刷纸,“安尼小姐,你真的想好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地方发表自己的作品吗?”
黛玉点头微笑。南希认认真真打量着她,见她肌如凝脂,生得一副清冷容貌,比起平常人,作为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南希,知道黛玉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你王室的成员吗?”南希发问。
黛玉知道《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对法兰西王室十分厌恶,她便反问:“你认为我是吗?”
南希轻声道:“看起来像是,但也不像是,至少你没有像法兰西王室那样没有任何同情心。”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黛玉笑答,“如果你认为我是法兰西王室成员,你也不会带我来这里了。”
南希没有说什么,只是表示明日就印刷黛玉的作品,发表在爱国者日报上。
“那么安尼小姐的地址是?”南希问,“我得先把样报递给你看。”
黛玉摇头,说:“我自然会到街头自己去买,用不着你们送给我。”
南希点头表示理解,安尼能出面见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她明白作为那种大诗人,本不应该出面去见她这个脏兮兮的小小的报社。
她确实搞不懂安尼这个著名诗人为何会看上自己的报纸。
南希命莱利送黛玉出去。楼下的莱利忙恭敬请黛玉出门,说:“安尼小姐,你得先走了。”
黛玉觉得南希他们似乎并不愿意让自己在此地久留,因为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那些人似乎催促南希赶快过去。
“我的天,那可怜的家伙被关进巴士底监狱去了。”
“国王还是那个国王,仍然死不悔改,当初就应该坚持把国王一家全部都送上断头台。”
黛玉的听力很好,略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几句谈论声。
“请走吧,安尼小姐。”莱利意识到黛玉似乎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忙加重语气,让黛玉赶快离开。
南希的手举起烛台,对黛玉面上露出抱歉的表情,说:“安尼小姐,我先失陪了。”
黛玉跟着莱利出了屋子,起初她以为这屋子只是报社工作的地方,只有南希和莱利这两个人,但在刚才下楼的过程中,以及门口一些还没有处理掉的脚印,黛玉这才知道屋子里应该又来了一群人。
“安尼小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在穿过小巷时,莱利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问黛玉。
黛玉原本想以不知情为由蒙混过关,但和莱利的眼珠子接触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这个瘦小的男人看穿。
莱利揉揉自己灰白色的头发,笑说:“你知道也没什么,那个南希可是个大人物。”
黛玉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试图从这个莱利口中获取有用的东西。
“南希小姐很好,她可是法兰西王室的通缉犯。”莱利笑说。
黛玉心下一惊,但随即能理解,因为南希作为《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在报纸上发表那些言论自然让国王和那些贵族们感到不快,因此被定为通缉犯也在意料之中。
“你就这样明明白白告诉我,不怕我举报吗?”黛玉提醒莱利。
莱利坏笑了一下,肯定地说:“你不会举报。”
“为什么?”黛玉问他。
只见莱利缓缓回答:“因为法兰西王室曾下令,只要有人登上我们的报纸,一律列为通缉犯。也就是说,现在你和南希小姐一样,都是通缉犯。”
好一个共沉沦。黛玉终于明白莱利脸上自信的神情。
“我相信安尼小姐应该不会担心这件事,毕竟全欧洲都不知道安尼到底也怎么样的人,安尼小姐能躲过整个欧洲,对于法兰西王室自然不在话下。”莱利见黛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心中颇为得意。
黛玉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公主,自然清楚国王下过的命令,她根本没记得国王有这一回事。
旋即黛玉打量着莱利,立刻明白莱利是在吓唬她,或许莱利的江湖骗术可以骗得了常人,但对于黛玉,不过是一笑了之。
黛玉也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默默跟着他,一同和他出了这贫民窟。
她承认,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永远不会注意到隐藏在巴黎角落的这些贫民窟。
高高在上的身份是不会让黛玉去了解这些事情,不论是西方的法兰西公主还是东方世家大族的官宦小姐,黛玉也很少去了解这些人间疾苦。
但现在的她不得不去了解这些,因为黛玉知道若自己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怕会引出不少风波来。
在送走拿破仑后,黛玉就一直去了解为何巴黎群众会听风就是雨,从卡罗纳的煽动到拿破仑的名声,巴黎的平常人家似乎对法兰西王室有不少怨言,只不过国王没放在眼中罢了,国王的精力一直都放在周旋立宪派和共和派的斗争中。
黛玉觉得这些事情任重而道远。
……
薛宝琴似乎在法兰西学习到很多,她本就处于求知若渴的年龄,学习东西和接受新事物都是非常的快。
这一日,随宝琴同行的皇商从马赛来到巴黎,向国王进贡东方的茶叶、香料、以及丝绸。
国王很喜欢东方的香料,就皇商如此投其所好,立刻将最近流行的灯泡奖赏给皇商们。
当国王听到这灯泡早已在东方传开时,脸上十分惊讶,他没想到东方的灯泡流传竟然会领先法兰西一步。
“我还以为那个科学家是灯泡发明第一人,没想到东方早已传开。”国王心中有些不高兴。
但这份不满很快也被皇商们送上的瓷器以及各种各样的东方水墨画打消了去。
国王和王后都十分满意这些东方皇商们送来的东西。
但在送使者回去休息时,国王看着宫里挂上的灯泡,心情越来越差,那个科学家可是说自己是第一发明人,如今看这皇商使者的语气,他似乎被法拉第耍了去。
路易十六也是个发明家,他非常理解发明家的艰难发明过程,因此他最憎恨的就是有人窃取了发明,即使那个发明对他来说是个很有用的东西,但是对于发明盗窃贼,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因为路易十六可是因灯泡这个发明而给法拉第一枚神圣的徽章。如今皇商说东方早已流传开灯泡,这简直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国王心中的怒气还没消散,又有几个共和派的人来汇报说那个《爱国者日报》又死灰复燃了。
路易十六对于《爱国者日报》是非常咬牙切齿的,当初他差点上了断头台,少不了这家报社在巴黎煽风点火。:,
第74章
黛玉的诗词成功在《爱国者日报》发表,使其原本惨淡的销量猛然增加。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安尼的作品来的,至于日报上其他的内容,也只是一带而过,没有放在心上。
但对于南希来说已经非常满意,安尼的一首诗词,就轻而易举挽救了一家几乎破产的报社。
南希相信,只要看到报纸的人越多,她就越有可能招揽更多的人。去年巴黎的各种政变,已经让她失去太多人,现在人人自危,不知道哪一天她也跟着进了巴士底监狱里。
……
路易十六虽然是个性子温和的国王,但是他不能忍受有人欺骗了他,尤其是在发明的这个领域,于是他以国王的名义命令法拉第立即从柏林返回巴黎。
黛玉身为法兰西公主,虽然明面上也不过多参与国事,但对于国王突然召见法拉第此事也略有耳闻。
她不明白国王为何突然想见那位科学家,但也少不得留意法拉第的动静。
比起国王的召令,黛玉的心思更要放在法兰西王后上,现在的法兰西王后已经物色好几个英俊男子,说是要介绍给特蕾莎和黛玉。
特蕾莎对于婚事倒也没有那么抗拒,自从拿破仑利用她的感情上位后,特蕾莎就对感情死了心,因此她直接奔着婚事利益最大化来的。
法兰西王后为特蕾莎挑上了一位说是相貌堂堂,英俊威武的王子费朗茨二世,奥地利大公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未来的奥地利大公。
特蕾莎对法兰西王后的安排表示无异议,但王后也没有粗暴地直接把特蕾莎送到奥地利去,直接让他们成婚,而是邀请那位王子以探亲访友的名义来到巴黎,让这两个少男少女先相识。
这一日,黛玉刚命女仆从街头上买来刚出行的《爱国者日报》,她只看到报纸上确实有发表自己的诗词,就被法兰西王后叫了出去。
“今日是你的表哥来巴黎的日子,你可不能躲在楼上,这是个非常无礼的行为。”王后看着黛玉的容貌,非常满意,于是就亲自领黛玉下楼。
“母亲,这是特蕾莎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出面?”黛玉知道奥地利表哥的来意,她可不愿意去横插在这两人之间。
王后笑说:“认识而已。”如果特蕾莎看不上,她就考虑让黛玉去接手认识,万一这两人对上了眼呢?
但黛玉怎么可能愿意去见那个王子,于是便说:“母亲,父亲还有事请我过去一趟。”
说着黛玉忙找个由头去见路易十六。
此时的路易十六正阴沉着脸在国王的宝座上,台阶下便是法拉第。
法拉第日夜兼程从柏林来到巴黎,进入杜伊勒里宫就看到国王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黛玉此时正好在国王身边,她刚从法兰西王后那边出来,是有事情要向国王汇报,却不曾想正好撞到这场面。
黛玉让自己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默默看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还请国王解释。”只见法拉第一头雾水问道。
国王压下心中的怒气,问:“你说这灯泡第一发明人到底是谁?”
法拉第听闻此事,以为是戴维先生把他的事情传到巴黎,最后传入国王的耳中。
“是我。”法拉第一字一顿回答。
路易十六说:“真的如此?”虽然大多数时候路易十六给人的印象是情绪稳定的国王,但一旦涉及到国王擅长的领域,他就换了一副面孔,无法冷静下来。
“是我,绝对不是那个戴维先生。”法拉第再次强调。
国王听见此事又涉及到另外一个人,又更加糊涂,他依稀听说拉瓦锡提到过这个名字。
“戴维?英国的那个化学家?”路易十六终于想起来,难道那个灯泡第一发明人是戴维先生?
法拉第点头,说:“正是他,他是我的老师。”
国王眯起眼睛,说:“是他到处标榜自己是灯泡第一发明人?”
黛玉听见那个熟悉又让她厌恶的名字,计从心上来,忙从黑暗处出来,给法拉第递个眼色,上前说:“父亲,我认识那个戴维先生。”
路易十六见是自己的女儿,态度缓和下来,黛玉继续说下去:“我在耶拿大学认识他,他确实自称自己是灯泡发明人。”
“那么这个法拉第为何又说是他自己?”国王指出法拉第的话。
黛玉笑答:“他是戴维先生的学生,在灯泡发明中也出了不少力,但这个名头是戴维先生传出去。你应该把奖章也要颁给戴维。”
国王点头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法拉第和黛玉退下,自己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法拉第和黛玉退出来后,他见走廊四周无人,才有些焦急问黛玉:“你明知灯泡发明第一人是我,为何向国王说是戴维?”
“现在的灯泡第一发明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有人从东方带来灯泡送给国王,让国王认为真正的发明人其实是东方人。”黛玉解释,“国王可是最憎恨发明上的盗窃,你还是不要把这个名声揽到自己的头上来。”
法拉第细细回忆,确实在黛玉的帮助下,当时他的灯泡推广还在柏林屡屡碰壁时,黛玉就已经开始在潇湘馆传开,如此算来,在国王眼中,灯泡发明第一人还真的是东方人。
即使这样,法拉第也不愿意将这样的名声拱手相让,这可是他两辈子的心血。
黛玉看出法拉第心中的窘迫,忙道:“我不会白白沾了你的名声,只是这件事你得先暂缓一下,等国王的事情结束,我会回到东方向世界表明这灯泡的实际来源是出自你的手中。”
法拉第听见黛玉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疲惫不堪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得先在巴黎休息一阵子,他不想再回柏林看到戴维先生那副面庞。
黛玉笑道:“有国王出面,戴维先生他得意不了多久。”
就在二人在外头谈话的同时,宫里头的国王已经开始命下人拿来纸笔。
路易十六坐在王座上,开始给英国国王写信,自从反法联盟赶跑拿破仑后,英国和法国之间的关系就缓和许多。
虽然在北美洲的殖民地上这两个国家仍有不少分歧,但在欧洲地区,两个国家之间还是暂时能够平和相处。
戴维作为英国著名的化学家,在英国科学界有着极高的声望,甚至有人传言,英国国王将会给戴维先生一个爵位,一个科学家凭借丰富的学识和各种时代性的发现,能拿到国王封赏的爵位,还是头一次听说的。
但这一切都因为路易十六递的一封信而发生了改变。
林黛玉送走法拉第,走上楼上,就瞧见宝琴向她走来,宝琴虽然已经来到巴黎一段时间,身上仍是穿着华夏的传统服饰。
宝琴并没有穿上宫里送给各种法式衣裙,因为她认为这些衣服不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价值观。
比如宫里送来的露肩的法式长袍,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她在贾府穿这类衣服,一定会被下人们羞耻她的衣着,把她当成是那种风月场所的女子。
虽然现在宝琴远在欧洲,那些随她同行的下人难保在回去后对她添油加醋地编造,因此宝琴只能保持平常的东方服饰,不肯逾矩一步。
“公主,今天我瞧见了一样好东西。”宝琴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拉了黛玉的手就回到房间。
在几周的相处和学习,宝琴对黛玉一见如故,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公主竟然会那么了解自己,于是过了几周,她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情同姐妹,甚至险些忘了自己是来作为教书人的目的前往法兰西。
黛玉对宝琴的变化倒是在意料之中,当初皇上宣旨让她下西洋,最重要的目的是从西方买来不少奇珍异宝,宣扬国威,而作为公主的教师去法兰西,不过是顺便的事情罢了。
宝琴拉黛玉到长桌边,铺开报纸,黛玉一眼就认出是南希的报纸。
只见宝琴笑着指向报纸上的一首诗词,笑说:“安尼又出新诗词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黛玉笑道:“安尼的每一首诗词我都很喜欢。”
“不仅是这诗词,这个报纸的内容确实很有启发性。”宝琴现在已经把德语学得很好了,报纸上那些复杂的内容她也能看懂个大概。
黛玉收到报纸后,只看到自己的诗词,就被王后叫了出去,没有注意到报纸上的其他内容。
顺着宝琴的指向,黛玉看到报纸上的公社一词,心中有些好奇,于是继续瞧下去,上面写着什么自治权以及各种自卫军。
虽然黛玉并不是很理解上面的字词,但也能猜出这些词语应该是极力遭受到国王的反对的。
因此这些字词她在某些书上遇到过,她想起伏尔泰和女皇之间的信件也有提到这些字词。
但是对于这些字词,女皇是极力反对的,因此路易十六不可能会放任这种报纸流传在巴黎。
但巴黎不是维也纳,维也纳的大公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封杀安尼这种笔名是轻而易举的,更不用说一家报社。
而在巴黎,自从经历法国大革命后,国王的地位一落千丈,路易十六本也不是什么雷厉风行的人,因此他也禁止不了这个在他眼中大逆不道的报纸。
而这家报纸,凭借着安尼的名声,更加广为人知,而除了安尼的作品,报纸上其他的内容也跟着沾了光。
公社一词渐渐在巴黎的贫民窟和普通人家间传开。
第75章
黛玉和宝琴才没交谈多久,就听见朗巴尔夫人,也就是王后身边的侍女,轻轻敲了房门。
“公主,王后让我来找你,费朗茨二世王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公主不能再拖延时间,这是个无礼的行为。“朗巴尔夫人神色严肃。
黛玉见推脱不得,只得辞了宝琴,随朗巴尔夫人一同下了楼。
此时特蕾莎已经在此等候,大厅的不远处就是她们口中说的奥地利王子。
只见这费朗茨二世身穿华服,戴着黑色礼帽,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正从胸前拿出金色的怀表,看出来这个王子对现在的局面是感到局促不安的。
法兰西王后命下人拿些水果和点心来,自己也找个由头说自己要上楼试一试从奥地利送来的项链。
“哦,你的母亲真是太贴心了,这项链一直是我喜欢的款式。”王后朝王子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费朗茨二世乖乖走上前,恭敬回答:“多谢姑姑的关怀,我的父母一直都很想你。”
法兰西王后轻轻推了黛玉和特蕾莎一下,说:“这是你们的表哥。”
特蕾莎率先朝王子行了个提裙礼。黛玉也跟着照做了。
王后见此,忙带着几个下人一起上楼,剩下的就靠她的女儿们自由发挥了。
现在大厅里只有这三个少男少女,他们带来的侍从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隔壁的休息室,躲到了一边去。
“这水果挺好吃的。”特蕾莎有些尴尬地打开话题。在场三人都知道王后有意撮合他们的意思。
王子也不想转弯抹角太多,直接开门见山,生硬地说:“你们应该得知道,我有个前妻。”
特蕾莎面上仍是镇定,在这位王子来巴黎之前她就已经打听到他的感情历史,知道费朗茨二世曾娶符腾堡的伊丽莎白为妻子。
黛玉心中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明白不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男子再娶一个妻子似乎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在去年就已经去世了。”费朗茨二世冷冷回答。
特蕾莎用手帕掩了下半张脸,表示自己的惊讶,说:“这可真是件悲痛欲绝的消息,我为你感到难过。”
费朗茨二世回答:“谢谢你,特蕾莎,我们维也纳原本是想把消息传到巴黎的,但那时巴黎正忙着闹革命,所以这消息才没有传到你们耳中。”
特蕾莎心中冷笑,内心自然明白她为何现在才知道这消息,因为那时候的巴黎正乱作一团,法国大革命正在浩浩荡荡地进行展开,维也纳的王室害怕被牵扯其中,哪里敢和巴黎窜通消息。
费朗茨二世见眼前两位的公主有些冷淡,忙说:“我即将就任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而我未来的妻子,将会是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
特蕾莎虽然有权倾朝野的野心,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也明白神圣罗马帝国的情况早已不复往昔,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从巴黎波及到整个欧洲,拿破仑在之前的战争中,也加剧了德意志的分裂,还有普鲁士和俄国对神圣罗马帝国的虎视眈眈。
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早已失去实权,因此这对特蕾莎来说诱惑并不大。
“那你的父亲呢?”黛玉想起上次她去维也纳时,利奥波德二世仍然是好好的,还有足够的精力去下令封杀她的笔名,如今听这位王子的口气,似乎利奥波德二世已经气息奄奄,危在旦夕,开始窥视这些王位。
费朗茨二世冷漠回答:“我的父亲身子状况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那可真是可惜。“黛玉口上说着,当初路过维也纳时,国王对她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特蕾莎不相信原本好好的国王就已经到如此地步,但也不敢擅自猜测,只是面上笑道:“祝你能早日找到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
费朗茨二世有些惊讶的扬眉,听她的意思是,这公主似乎并没有与他和亲的打算。
“那么这位公主,你有什么看法呢?”费朗茨二世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位最小的公主的身上,虽然年龄是比特蕾莎小了一些,但他可以求母亲以和亲的名义先送到维也纳,养在膝下几年后,再顺理成章嫁给他。
这位王子细细打量黛玉,发现她不仅比特蕾莎年轻,容貌还更加出众。
他不在乎他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他的第一任妻子并不是由他做主的,而是由当时的国王,也就是他的伯伯约瑟夫二世来决定的。
“幸好他们都死了。”费朗茨二世心中默默说道,他感到有些幸运,他明白约瑟夫二世就是想借他前妻的手来操控自己。
因此这次他必须找个容易控制的女人来当他的妻子,眼前的两位法兰西公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一个老男人,也好意思打这位公主的主意?”他们身后传来刻薄的声音。
黛玉转身一瞧,竟然是那个普鲁士王储。
“你怎么来了?”黛玉心中虽然对他感到十分厌恶,但面上仍然保持平常。
普鲁士王储撩了自己凌乱的头发,笑对黛玉,说:“好久不见,法兰西的公主。”
这会王后十分合时宜地下了楼,脖颈上正戴着维也纳送来的项链,她向少年们解释:“今天我不小心多请了一些人,还望你们不要见怪。”
法兰西王后心中早已经十分高兴地盘算好,今日的任务就是来撮合费朗茨二世和特蕾莎,小费里德里希和黛玉。
一个是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和奥地利大公,一个是未来的腓特烈大帝,实在和自己的女儿般配。
“亚历山大,他怎么没有来。”法兰西王后记得她早在一个月前就邀请亚历山大来巴黎。
她知道普鲁士王储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于是就问他。
“俄国女皇的身子快不行了,亚历山大抽不开时间去巴黎。”普鲁士王储也十分明白冬宫现在的形势。
女皇一直想绕过保罗,把沙皇的位置直接传承到亚历山大身上,但保罗肯定不会放过继承王位的机会。
他听亚历山大送来的信中说,现在保罗几乎把整个冬宫都翻过来,愣是没有找到女皇留下来的遗嘱。
听见女皇身子不好的消息,黛玉确实心中不太好受,毕竟有女皇之前的情谊摆在这里。
但女皇的有心无力,对于东方来说是个好消息。
黛玉又想到自己手中的遗嘱,如果真的是亚历山大继位,那么她这个遗嘱就没有多大作用,但相反,若是保罗继位,她就可掂量掂量这遗嘱的份量。
王后虽然也有意撮合亚历山大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但如今听见沙皇的位置仍然空悬,也不在意亚历山大是否前来了。
王后又找了个理由离开,心中已经开始计划这两位公主的婚礼。
但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下人把一个消息震惊的消息告诉她。
有人传言黛玉和某个科学家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从巴黎的宫廷舞会到圣诞节前期逛街的场景,有人注意到黛玉和法拉第之间的关系。
“什么?索菲公主和那个科学家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王后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虽然法兰西王后向往她父母的那种爱情模式,但她绝对不能接受黛玉会自降身份嫁给一位科学家,尽管这个科学家名声大噪。
但这个科学家可是个连爵位都没有的人。法兰西王后感到有些头疼,她命下人们出去,自己只想在房间好好呆着。
王后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步入自己的后尘,她太明白和自己不爱的人度日子是怎么感觉。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路易十六。就在王后在楼上心中千思万绪时,楼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悄然展开。
“我可不老。”费朗茨二世感到自己有被冒犯,狠狠对普鲁士王储道。
普鲁士王储笑说:“你看起来就是比我们大十岁,对我们来说,你肯定是个老头。”
随即普鲁士王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奥地利大公的长子。”
在反法联盟时,小费里德里希就从亚历山大那里知道费朗茨二世,不过费朗茨二世并没有像他们那样亲自上战场,因此普鲁士王储就多了一些优越感在他的面前。
“你连战场都不敢上,也配打起公主们的主意?”小费里德里希嘲笑他。
费朗茨二世结结巴巴地说:“我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未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会上战场……”
“你的神圣罗马帝国?”普鲁士王储坏笑地重复他的话。
他转向黛玉,说:“如果你想成为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我倒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黛玉只是摇摇头,说:“我可没有这个心思。”
她在伏尔泰的信件上看到过,他是这样评价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
黛玉的心思并不放在什么王后身上。
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公主生来就是给他们王储做妻子的,哪有拒绝的道理。
本来普鲁士王储对黛玉就有迎娶的心思,如今受法兰西王后的邀请,更加确定黛玉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费朗茨二世被小费里德里希羞辱得感到失了脸面,恶狠狠对他说:“你们普鲁士也别高兴太早,你不过是倚仗着腓特烈大帝来耍威风。你和我也没什么两样。”
小费里德里希上来就往他脸上砸了一拳:“就你也配?”
第76章
尽管黛玉和特蕾莎都一口咬定是他们不小心摔着了,法兰西王后对两个王储脸上的伤仍表示怀疑。
小费里德里希年龄本来就比费朗茨二世小几岁,体力和力气自然都比不上他。
因此普鲁士王储的拳头在砸向他的脸上时,费朗茨二世凭借自己的能力往旁边一闪,伸手接住他的拳头,再一扭双臂,也给了普鲁士王储一拳。
后果就是这两位王储脸上都挨了一拳。下人们在旁边的休息室听到动静后,立即跑出来拦下他们,才没有让这个闹剧进行下去。
两位王储在杜伊勒里宫里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马上有人去告诉了法兰西王后。
王后下楼后,就瞧见两位王储脸上的伤口,立刻叫人带他们去处理伤口,自己则留下来和自己的两位女儿谈话。
“虽然今天并不是那么愉快,但你们也得好好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王后咽下口水,“特蕾莎,你觉得这个维也纳王储怎么样?”
特蕾莎已经对这些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但她也不想选择这个草包王储,于是说:“我觉得表哥对妹妹更加感兴趣,母亲你还是问妹妹的意见吧。”说着特蕾莎指向黛玉。
黛玉听见特蕾莎竟然把这王储推到自己的身上,但仍面色从容回答:“母亲,姐姐年龄比我大,自然和表哥更加合适,我还没有到成婚的年龄。”
特蕾莎摇摇头,笑说:“妹妹,当年母亲和你一样大时,就从维也纳来到巴黎准备和亲,你怎么又说自己的年龄不够?”
“即使是这样,也是姐姐你先成亲,哪里有妹妹绕过姐姐先行成亲的道理。”黛玉发挥自己怼人的本领,成功堵住特蕾莎的嘴。
虽然特蕾莎一向对她这个妹妹友善亲和,但若面对国家等事情,特蕾莎并不糊涂。
法兰西王后听见特蕾莎和黛玉都不想到维也纳和亲,也不过多强求,她只要保持奥地利和法兰西之间的关系即可,既然法兰西的公主们不愿意嫁过去,她就可以让奥地利的公主嫁过来。
王后早就听说夏尔对奥地利公主安娜一见钟情,她如此说媒和策划,还怕结亲不了吗?
接着王后又把目光落到黛玉身上,她让特蕾莎先离开,才缓缓说:“你这么不想结亲,原来你是看上了那个科学家!”
黛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王后说是那个灯泡科学家,她才知道是有人将她和法拉第之间的关系说了出去。
“母亲,何以见得?“黛玉脸上冷静,把问题扔给法兰西王后。
王后说:“在拿破仑举行的舞会上,许多人都看到你和那个科学家一起跳舞。”
黛玉缓缓回答,说:“一起跳舞并说明不了什么,当时我是作为法兰西王室出面,替他推广灯泡,为作为报答,他邀请我跳舞而已。”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和那个科学家一起走在巴黎街道上。”王后又抛出第二个问题。
这对黛玉来说是更好回答,只见黛玉道:“那日科学家确实和我一起逛街,但母亲你要知道,那天姐姐特蕾莎也是和我在一起的,母亲为什么不去怀疑姐姐和那位科学家之间的关系。”
王后见黛玉对答如流,内容也有理有据,便打消了对黛玉的顾虑,随后她把黛玉揽在怀中,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挑个英俊又合适的人选。”
黛玉想不通王后为何在此事在如此固执,但嘴上仍然道:“母亲,你先考虑好姐姐的婚事,再考虑我的事。”
现在压力给到特蕾莎这边。
“我会去跟你的姐姐说一说。”王后是这样回答。
特蕾莎也不愿意听母亲的话,法兰西王后也不是很着急,除了普鲁士和奥地利,还有其他许多适龄的王子等着她去挑选。
这个年代的各国王室大部分都是不缺孩子的,像法兰西这种只有三个孩子的,已经算是比较少的情况。而大部分都像在奥地利王室,除去夭折的,足足有十一个孩子。
最后的结局是两位王储脸上带着伤口,失魂落魄地离开杜伊勒里宫。在临走前,小费里德里希向黛玉放狠话,说他会求腓特烈大帝亲自出面帮忙,让黛玉嫁入普鲁士。
黛玉反讽,冷笑回答:“我迫不及待。”
……
东方的报纸行业出现一片繁荣的景象,黛玉的《鸿胪寺日报》凭借高效率的印刷机,使其销量遥遥领先。
这一日,贾母命王熙凤亲自请黛玉回贾府。原来是春日冰雪消融后,北疆领土仍保持安定的模样,皇上见俄国仍没有进攻的景象,当是北疆领土已经恢复安全。
所以皇上就召王子腾回京,升了官职,王家为此又设宴摆席邀请王夫人回府拜访,并且携贾府几个姊妹以及黛玉并宝钗去王家。
虽然黛玉不喜欢这些应酬事务,但对外她不仅代表自己永竹园的身份,还要以贾府的身份出席,一时是推脱不了。
黛玉想着自己也好多天没见过迎、探、惜三个春,于是也出席去了。
宴席上不像法兰西那样男女自由走动,而是男人一桌,女子在屏风后一桌。
如今黛玉的名声早已从鸿胪寺传开,因此那些官宦之女都有不少来巴结和敬酒的。
但黛玉并不喝酒,她喝酒总觉得心口微疼,让她难受,因此便都婉拒了任何人的敬酒。
席上设立不少热闹的戏曲,但闺阁女子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台上的戏,而是相互交换这几天的见闻。
黛玉看见探春拿出一个小册子与史湘云交流,只看见湘云一目这个小册子,拍手笑道:“这内容倒是令人深思。”
“林姐姐,你快瞧一瞧这册子上的内容,说什么天赋人权、人生来就是自由之类的胡话。”湘云朝黛玉摆手,把小册子递给黛玉。
黛玉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她翻译的法兰西的内容,但仍然假装看了一下,说:“这不过是真真国传来的内容,你们也不至于当作正经事来说。”
湘云一面用手在探春脸上比划,一面对黛玉笑说:“林姐姐,你虽然说这些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有人却当作正经事来谈呢。”
“都安静些罢。”宝钗摇着扇子出现在黛玉身后,从黛玉手中拿过那个小册子,把册子合上送回史湘云手上。
“如果你的伯母叔婶知道你看这些狂话,回去又要说你了。”宝钗笑说。
史湘云笑答:“这是真真国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
“说到真真国,琴妹妹肯定比我们更清楚,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问她。”探春提醒众人。
史湘云笑道:“正是这话了,琴妹妹从真真国回来,肯定比我们都懂这些。”
说着湘云往黛玉那边瞄一眼,继续说:“可惜林姐姐差点就能去成那个什么真真国。后面又换成了琴妹妹。”
黛玉并不想理睬湘云,比起宝琴,实际上她是更加了解这些内容。
宝钗怕黛玉心中不快,于是便说:“林妹妹身子弱,是经不了路途遥远,所以才没去成真真国。”
“不仅是这个呢,即使林姐姐身子状况好,宝哥哥也不会让她去。”湘云口直心快,说了出来。
宝钗忙用眼神制止湘云,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湘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才住了嘴。
这里可不是什么大观园,毕竟在众闺阁女子面前说黛玉和宝玉之间的关系本就是无礼的行为。
尤其是上回宝玉突然发疯,惹得全京城都知晓,如今众人又听见湘云这话,再联系宝玉发疯后,下西洋的人由黛玉改为宝琴,心中也渐渐明白是什么回事。
这一场宴席并不太愉快,席毕,黛玉也不跟着她们回贾府,她告辞王夫人后便返回永竹园。
现在的黛玉不愿意牵扯到宝玉身上,上回因宝玉她失去下西洋的机会,不知道下一回她又因为宝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因此黛玉也生了远离宝玉的心思,害怕宝玉无意中给自己的报社带来不少的麻烦。
再后来,尽管宝玉几乎天天上门拜访永竹园,但黛玉命雪雁不许开门。
雪雁并不像紫鹃一直暗戳戳撮合宝玉和黛玉,因此她十分听话地照着黛玉的要求去做,十次也就只有一两次给宝玉开门。
宝玉对黛玉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又惹黛玉生气,便也减少自己去永竹园的次数,生怕黛玉厌烦。
且现下晴雯又等了病,宝玉的心思也就更加放在晴雯身上,去永竹园的频率次数也少了下来。
……
大英帝国的国王乔治三世已经收到路易十六的信件,自从七年战争后,英国和法国的关系就一直很差,直到在打败拿破仑这一件事上,两国之间的关系才好起来。
这次看到信件的内容,乔治三世发现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路易十六指控戴维盗窃了发明。
乔治三世是认得英国科学界著名的戴维先生,他甚至有过要给戴维先生爵位的想法,这个想法早已在英国科学界传开,不少科学家对此津津乐道。
因为在大英帝国,只有在战场上立过战功或做出某些有重大意义的事情,才能有幸被国王赏赐。
一个科学家能被给予爵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乔治三世不敢相信戴维先生会做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于是就命人把去柏林学习的戴维先生召回英国。
里面的信件也提到法拉第,虽然乔治三世只对法拉第的名字有个模糊的印象,便提醒戴维顺便也把法拉第叫来。
于此同时,同样在英国的奥斯汀,已经开始写信邀请黛玉前往伦敦。
第77章
在杜伊勒里宫,国王已经厌倦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眼下来到入初夏,正是出宫狩猎的好日子,国王计划前往凡尔赛宫,好好从各种政事脱身出来。
法兰西王后早已想返回凡尔赛宫,比起这阴沉阴冷潮湿的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的明亮又宽广显然更能吸引王后。
最重要的是,凡尔赛宫遍布着法兰西王室的追随者,王后一直很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
国王从那些伯爵们听说黛玉在俄国的狩猎经历,心中又是自豪又是高兴,于是也让黛玉一同随他前往凡尔赛宫,也顺便带上薛宝琴一起去见面这欧洲森林风光。
原本按照计划,薛宝琴应该和同行的皇商们返航回到东方,但国王仍然需要宝琴等东方人来处理戴维先生和法拉第的盗窃问题,因此又挽留他们继续呆在法兰西,并表示有国王的手书,他们不会受到东方皇上的苛责。
于是皇商们对此并无异议,他们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生意买卖,而薛宝琴也同意再留下一段时间,让自己对欧洲的见识从室内转移到户外。
夏天的巴黎街道上的味道比冬天明显许多,幸而黛玉的马车里早已挂上香袋,才把街上的这臭味掩盖了过去。
路过熟悉的小巷,黛玉掀起车帘子,远远就瞧见南希的身影,只见南希和莱利鬼鬼祟祟地交谈什么。
自从安尼的诗词在《爱国者日报》出版后,南希就按照黛玉给的地址把稿费送了过去。
当然,黛玉没有直接写上杜伊勒里宫,而是写上歌德在巴黎的住址,她通过歌德的手中拿到稿费。
比起之前的出版商,这次稿费明显少了许多,毕竟这个之前默默无闻、摇摇欲坠的报社并给不了黛玉太多稿费,就连歌德都感慨这稿费简直就是一落千丈。
但黛玉身为法兰西的公主,并不太在乎这些钱财,重新返回杜伊勒里宫后,黛玉身上的首饰光拿出来一样都足够换取一大笔钱。
更不用说黛玉随便从永竹园那些茶杯,都可以在巴黎卖出个好价钱。东方茶叶和香料以及各种瓷器在巴黎是十分受欢迎的。这也是皇商们为什么继续留在巴黎的原因。
《爱国者日报》上的公社理念确实很有启发性,黛玉低头正想着,马车已经到达凡尔赛宫的花园。
这是黛玉第二次去凡尔赛宫,第一次是从拿破仑的眼底下逃出去,但那夜匆忙,凡尔赛宫只给黛玉留下一个金碧辉煌的模糊的印象,这一次黛玉总算有机会好好瞧见了去。
上一次黛玉就险些被凡尔赛宫的气味熏晕,因此在出发前往凡尔赛宫前,黛玉就拿出公主的身份,提前让下人先把这臭烘烘的凡尔赛宫打扫好。
马车穿过密林,停在宫门前,女仆们替黛玉打好太阳伞,扶黛玉下了马车。
密林传来阵阵微风,拂面而来,带来夏日的气息,让黛玉感到十分舒服。
比起枫丹白露宫的破旧,这里的凡尔赛宫显然十分宏伟壮丽,作为欧洲最大的宫廷,凡尔赛宫整体由法式花园、宏伟的城堡、庄严的镜殿组成。
黛玉一踏入宫殿,扑面而来的就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巨型水晶灯,内壁和宫殿圆顶上布满彩色的西式油画,五彩缤纷的大理石惹人注目,陈列的挂毯庄严地挂在长廊两旁,走廊两侧都摆放着路易十四曾经收集的盔甲。
在走廊的尽头,那些早已在此等候的伯爵和伯爵夫人见法兰西王室进入,忙振臂高呼:“国王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这些都是法兰西王室的疯狂追随者,在凡尔赛宫,法兰西王室很难有自己的隐私权,除了睡觉和洗浴,王室们都一直生活在这些贵族的眼皮下。
从吃饭到下午茶,这些贵族们就像黏在裙子上的口腔糖,根本就甩不掉,他们都已和王室们同吃同住为荣。
除了这些贵族,还有不少侍从仆人,以及好几千人的骑兵和皇家护卫队。
因此这杜伊勒里宫住着不仅有法兰西王室,还有那些贵族和侍卫,总共算下来,至少也将近万人。
但在建造凡尔赛宫时,设计师并没有把这些疯狂的贵族和他们的侍从仆人考虑在内,因此盥洗室很少能满足这些贵族的需求。
于是有些贵族男子索性直接在大厅内的某个柱子下解决问题,因此这凡尔赛宫才会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虽然在大观园里也有这样多的人口,但大部分丫鬟们都是跑到山坡上的假山和石洞里解决内急,比起在室内,在户外显然没有让大观园闻起来臭烘烘的。
所以黛玉是不能忍受这些贵族们直接在大厅里的角落解决问题,便下令,若有内急,必须到盥洗室或者外面的林子去解决。一经发现,立刻赶出凡尔赛宫,永久不能入内。
虽然说国王有意提携黛玉一同参加狩猎,但黛玉还是婉拒了,先前的狩猎是有女皇陪同,现在的狩猎活动只有她一个公主,她为何要跑到男人堆去?
因此黛玉独自携宝琴一同到花园去看喷泉广场,和东方的园林设计感以天然为主不同,这座法式花园是十分讲究对称和几何化图形,处处展现出人类对自然的掌控的设计能力,讲究人工雕琢。
喷泉广场中央是女神铜塑像,它被雕刻得羽羽如生,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十分安然自若。
宝琴虽然表面上在欣赏着这些欧洲风格的景色,但心思仍停在她上午看到的《爱国者日报》。
“这报纸的内容教人领会。”宝琴默默赞叹。
黛玉以为是安尼的作品吸引了她的主意。
宝琴笑道:“那倒也不是这个,不过说到这诗歌,倒是让我想起东方的一位亲戚。”
黛玉知道宝琴说的是谁,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含笑默默点头。
“那份报纸的内容,让我想起小时游历四方的情景。”宝琴回忆,她从小就随父亲走南闯北,路上的见闻比在闺阁内的事情多得多。
当年宝琴父亲仍健在时,在买卖的路上总会遇到那些山匪拦道打劫,但那些山匪并不像宝琴印象中那样是那些好吃懒惰之徒,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家。
黛玉微微蹙眉,她从各种历史史书上也知道什么上梁山,从宝琴的话中,黛玉似乎明白宝琴是把公社和上梁山联系起来。
但她们默契地没有把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这种事情不论放在哪个地方,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就在这两人转移话题继续交谈时,忽然瞧见一个人匆匆闯进凡尔赛宫,口中说紧急通知国王。
“我的父亲已经去林子打猎。”黛玉款款走上前,告知那个人。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说:“那王后呢……王后在哪里?”
黛玉摇摇头,说:“王后正在楼上和伯爵夫人一起交谈设计花园,你确定要去打扰我的母亲吗?”
下人都知道法兰西王后的脾气并不太好,因此这人有些退缩犹豫,他可不敢在王后最高兴的时候去打破她的兴致。
而且王后并不大懂政事,只会帮倒忙。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黛玉提醒他。
那个人想着这公主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贪玩不知事务的公主,在经历出使柏林和圣彼得堡后,以及拿破仑等事情,他对这个公主早已刮目相看。
“公主,是这样的,有人闯入巴士底监狱,带了不少人越狱。”那个人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黛玉问道:“那么特蕾莎公主是怎么说的。”法兰西王室并没有全部都离开巴黎,特蕾莎留在宫中暂时管理事务。
那人回答:“特蕾莎公主说她也没有主意,才命我去通知国王。”
在听到巴士底监狱后,黛玉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报社,她可是在小巷中亲耳听到巴士底监狱的消息。
当然黛玉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去表明这越狱事件和南希他们有联系。
“我和你回去,不必通知国王,国王离开巴黎就是为了不想再处理这种烦事。”黛玉先让宝琴在宫中应付国王和王后,自己先率先和那人离开。
那人有些纠结,说:“我只是骑马从巴黎城赶来的,恐怕没有替公主备下马车。”
黛玉笑答:“无妨,我也会骑马。”
于是黛玉便挑选出一匹快马,和传报消息的人一同前往巴黎城。
巴黎城内,特蕾莎正心急如焚地不停来回踱步,她没想到巴士底监狱竟然会发生越狱,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历史的昨天浮现在她脑海中,她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的前几个月,巴士底监狱就发生过大规模的进攻,而在此之后,越狱的人们就直接朝凡尔赛宫出发,把她们一家关押送回巴黎,最后他们计划把国王和王后送上断头台。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历史的轮回是路易十六重新在党派相争中获得实权,但相应的报应就随之而来。
黛玉终于推开门,特蕾莎把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全部一一告诉黛玉。
黛玉心下一惊,听见特蕾莎说的如此有理,又想起法拉第做下的预言,这一切似乎都在重演。
“姐姐,你先放心。”黛玉换下衣裙,拿出帽子戴上,让特蕾莎先在宫中稳住众人,自己则凭借记忆和南希给的地址再次回到那个所谓的贫民窟。
她虽然不知道巴士底监狱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黛玉知道,这和南希一定有关系。
第78章
在黛玉前往巴黎时,国王和王后也从其他侍卫口中知道巴士底监狱越狱的消息。
但路易十六对此不以为然,这次的巴士底越狱不同于上次法国大革命的时候,监狱里的贵族要犯已经差不多被各党派送上断头台,而剩下的那些关押犯,不过都是平常人家,在国王眼中,这些人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再加上他吸取上次的教训,那些有声望有能力的要犯早已被国王流放到荒岛,追随拿破仑的下场去了。
王后听见国王如此一说,也没把这些贱民放在心上,首先这些贱民并不像拿破仑这种要犯有极高的声望和能力,其次巴士底监狱在他们重新上台后,就从原来专门关押的政治要犯改变变成普通的监狱。
因此国王和王后仍在凡尔赛宫中与追捧人一同寻欢作乐。法兰西王室的傲慢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黛玉来到法兰西王后口中说的贫民窟,依照自己的记忆力寻到那个栋房屋。
“安尼小姐,你怎么来了?”南希开门就瞧见黛玉身披斗篷,站立在台阶上。
黛玉笑答:“我又得了些新诗词,于是又来向你们投稿了。”说着她朝南希挥了挥手中卷好的纸张。
南希有些半信半疑,因为黛玉来的不是时候,这样太凑巧了些。
于是黛玉便又道:“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诗人,我的灵感是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我前两次出版的都是诗集,而这次在爱国者日报上只是发表了几首诗词,自然是不够的。”
南希这才接受黛玉的说法,但仍没有放她进门,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动静。
“我们在搬家呢,自从报社上发表小姐的作品后,我们的收入就增加了许多,不用再住这个地方。”南希见黛玉的注意力都放在屋里的动静,忙解释。
黛玉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虽然南希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她还是能推出南希在成功帮忙那些人越狱后,就打算立刻搬走。
而这些逃出监狱的人,恐怕就在这屋子里。
“那请问要搬到哪里?”黛玉把目光收回到南希身上,“我以后好找你继续投稿。”
南希笑道:“在对面的那个区。以后安尼小姐有事,可以直接到寄信到上次我们见面的酒馆。不用亲自麻烦小姐走一趟。”
黛玉摇摇头,说:“亲自上门才能表现出我的心意,南希小姐最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诚意吗?”
那会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南希就没少试探黛玉的心思,如今南希见黛玉这么说,也没有回嘴反击的余地。
“这是我的稿子。”黛玉把诗稿交给南希,行个礼后便下了台阶,离开贫民窟。
黛玉上了马车,并没有返回杜伊勒里宫或者凡尔赛宫,而是将马车停在酒馆的不远处,遮上帘子,把马车上显目的标志卸下。
她命巴黎的侍卫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家的模样后,三三两两分布在贫民窟那个区,盯紧跟踪出入这片区域的人。
特蕾莎已经从巴士底监狱拿出那些越狱人的资料,命人送到黛玉的马车上。
正如国王所预料,这些逃犯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大犯人,关进去的原因大多都是什么发表不当言论,助耻辱国王言论的传播等无关紧要的罪名。
但这些很难不让黛玉联系到《爱国者日报》的相关人员。
虽然资料上有这些逃犯的地址,但是黛玉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因为这种明面上的信息估计是没多大的作用,但她还是命侍卫去按照地址搜寻消息。
下人们同时带来特蕾莎的话,说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逃犯最多就是关上几个月到一年之间,逃了也没什么事,除非是像拿破仑那种人出逃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起来。
黛玉摇摇头。她明白这些万万是轻视不了。
她在凡尔赛宫和宝琴之间的交谈,让黛玉知晓这些人也不能轻易小瞧了去。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时,有侍卫来汇报,这些出入的人大多都往枫丹白露镇那边去了。
黛玉想起去年在枫丹白露宫的日子时,那边镇上的居民对法兰西王室有不少的敌意。
至少路易十六在那里差点就被起哄的众人抓起来,幸好当时有杜巴利夫人出面帮他们掩盖身份,他们才能逃过一劫。
“你们去那边紧盯着,有什么异常就来汇报我。”黛玉命他们离开,自己才往宫中来。
特蕾莎早已换上一副轻松的面容,她承认自己第一次在巴黎暂时替国王管理事务,因为一些小事情就慌慌张张去请国王,如今拿到这些逃犯的档案以及国王传来的口谕,特蕾莎才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现在的共和派和立宪派之间都相安无事,我们也没有什么危险了。”特蕾莎笑着提起女仆送上来的热茶,“是我才慌张。”
黛玉蹙眉,说:“未必。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特蕾莎慢悠悠喝下茶,才说:“不过是守卫照看不严,才让部分人溜了出去。难道宫中还会出现像拿破仑这样的人物吗?”
接着特蕾莎脸色顿时一变,才明白黛玉口中说的意思:“难道妹妹的想法是,这宫里是出现了叛徒,把这些逃犯们送了出去?”
黛玉点点头,欣慰地看到特蕾莎终于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
“可是这叛徒会是谁?”特蕾莎百思不得其解,立宪派的第一把手卡罗纳先生早已被送上断头台,共和派的带头人拿破仑也已经流放荒岛。
两个党派留下来的人都是些没有多大魄力的,特蕾莎认为这些老实人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或许是拿破仑回来了。”黛玉想起预言,也猜测拿破仑会有回来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拿破仑回来这么快。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拿破仑?他怎么可能会回来?”特蕾莎听到这个名字,十分厌恶地摇摇头,她可不想再看到拿破仑。
黛玉也只是让特蕾莎写信给大英帝国的乔治三世,让他确定拿破仑是否还在荒岛上。
因为拿破仑的下场是由以大英帝国为首的反法联盟决定的,法兰西无权干涉拿破仑的处置,因为要知道拿破仑的消息,法兰西王室要先通过英国王室这一个流程。
“拿破仑不可能会回来,他可是在荒岛上。”特蕾莎一边写信,一边摇头。
黛玉提醒她这个荒岛离大陆也不算远,也就十海里。
巴士底越狱事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至少在这些人看来,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了林黛玉,她虽然忧心忡忡,但国王只是告诉她想多了,因为出逃的就几个人,而且这些人都是那种平常人家。
但黛玉担心的是,这些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而国王给的解释是守卫照看不严,再加上那个关押的锁多没修,才让这些人得逞了去。
从枫丹白露回来传话的侍卫,也只是说这些逃出去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事情,都是各回各家,相安无事。
黛玉无法,也只能暗中命令这些侍卫继续监视这些可疑人员。
因此突破口还得从南希身上找,但黛玉也明白南希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她一时还真没有问出什么。
所以黛玉只能希望从乔治三世得到拿破仑的下落,但这信件也不能马上从荒岛送到巴黎,告诉她消息。
她只是暂时按耐住,也不能明目张胆家家户户搜罗,以免打草惊蛇。
现下法兰西王室成员没有人理解黛玉的担忧。黛玉也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如此执意这件事情,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她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办法在得到拿破仑的消息前,先从南希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正想着,她的目光落到一个精致的盒子上,她认出这是奥地利女大公,也就是她的外祖母,留下来的东西。
黛玉先前打开过盒子一次,但也只是略略浏览过一遍,现在的她抱着另一种心情,又再次翻开奥地利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公留下来的日子。
或许是心有灵犀,黛玉从日记中也了解到女大公不被众人理解的局面,但女大公并没有选择放弃或者把自己锁在房间,而是积极寻找证据。
正如眼下的黛玉,没有人会理解一位公主的担忧,但黛玉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心中思考,便有了计划,让她在乔治三世回信前先知道拿破仑的消息。
……
进入初夏,春夏交际时节,永竹园里的竹林比刚开始搬入时更加繁盛起来。
天气气温的变化又勾起黛玉的旧疾,黛玉以为自己能逃过年年的病疾,没想到还是寻到自己的身上来。
但幸运的是,黛玉咳疾比往年轻了些,也不至于严重到整日卧床不起。
除了雪雁从外头买来的中药以外,黛玉也曾在欧洲寻求医生的帮助,但西方的医生也都是说黛玉的病大概率是和肺部有关。
他们给出黛玉的治疗方案是旅居山间,通过山间的新鲜空气达到肺部充分换气的目的,在壮丽的山景中,使身体内混浊的气体排出去,这就是那些西方医生口中说的“大自然疗养法”。
在去欧洲的日子,黛玉没少在路途中身处山区,呼吸山间的空气,从冰川到海洋,都是西方医生口中说的大自然疗养院。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这一场咳疾比黛玉想象中比往年温和许多,就连照顾黛玉多年的雪雁也纳罕黛玉的病情就突然好多了。
第79章 第79章
黛玉联系到开报社的安娜,现在的安娜开的报社已经从维也纳遍布到柏林和巴黎,并且都在报纸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她希望通过安娜的报纸,来发表一个尖刻的主题:论拿破仑是否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
黛玉在耶拿大学学过不少各种议论体以及欧洲的用语习惯,因此她写这篇文章也是十分顺手,不用再重新学习和琢磨一遍。
安娜虽然不理解黛玉为何要写这篇文章,她身为法兰西王室成员,去写拿破仑的光辉事迹,分明就是在打法兰西王室的脸。
但安娜还是留了头条版面给黛玉。
这下巴黎的各种报纸都如同炸了锅一般,本来巴黎群众对王室流放拿破仑这一行为就感到十分不满,如今在报纸上看到有关拿破仑的话题,瞬间点燃起巴黎群众的表达欲。
各家报社都对拿破仑的行为表达自己的看法,黛玉特意去留心《爱国者日报》的观点,果然正如黛玉预料的那样,《爱国者日报》夸拿破仑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不仅赶跑了外国的进攻,还试图建立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这正和报纸上的公社理念不谋而合。
虽然报纸上的观点或许是一家之言,但能发表出来也说明这家报纸的立场是偏向拿破仑的,黛玉这下也能大概确认南希等人对拿破仑的态度。
枫丹白露那边仍没有消息,日子仍然安稳静悄悄的。为此特蕾莎认为黛玉就是多心了,何必自寻烦恼。
这一日,杜伊勒里宫来了一批俄国使者,原来是俄国那边传来新消息,女皇提前退位养身子,而新的沙皇是保罗一世,即将举行加冕典礼,欢迎俄国新沙皇的到来。
听见新沙皇是保罗,而不是亚历山大,黛玉心中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听到女皇退位休息时,黛玉心中并不相信,她可是见过保罗的狠心,保罗为了毁掉遗嘱,都能放火烧房算计女皇,更不用说他为了继位会对女皇做出什么事来。
新沙皇的加冕典礼并没有邀请法兰西王室出席参加,使者说这个新沙皇甚至撕掉了不结盟条约,打算联合普鲁士一起进攻法兰西,再次建立反法联盟。
不过这一次的反法联盟没有冲着拿破仑来,而是冲向法兰西王室。
周边各国本来就对法兰西虎视眈眈,不过先前是有拿破仑压下去,才不敢张狂至此,但如今拿破仑已经被大英帝国的乔治三世流放到荒岛,他们又生了不少心思。
眼见保罗一世执意与法兰西为敌,黛玉索性直接拿出在永竹园收好的遗诏,装进普通的信件里,命人送到女皇之前留给她的地址。
她向下人强调,如果女皇没有收到信件,那么就把信件送到亚历山大手上,不能让保罗抢了去。
黛玉可以想象出,一份遗诏肯定又在冬宫掀起一场风波,她必须让俄国自顾不暇,才能保证法兰西一时的平安。
路易十六听说保罗想再次建立反法联盟,气得把手中的国王权杖扔了出去,摔碎了权杖上的一颗红宝石。
但对于反法联盟的这场战争,路易十六心中也没底,他并不像拿破仑那样有着极高的军事才能,对于这场可能会来的战争,路易十六起了退缩的念头。
虽然有人说黛玉在抓捕拿破仑时也有亮眼的表现,但国王始终认为黛玉不过是凭着运气好而已,是拿破仑大意,才让她得逞了去。
虽然平时黛玉提供国王的一些计策是有启发性的,但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若黛玉真正和拿破仑和正面对抗,在国王心中,他们法兰西王室肯定是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路易十六已经开始策划从巴黎逃跑的路线,打算去柏林找他的弟弟避难。
而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也在巴黎城弥漫开来,本来各家报社都在谈论拿破仑,如今听到反法联盟的建立,这些拥护拿破仑的人就更加怀念起拿破仑来。
“我就说,法国没有拿破仑迟早要完蛋。”
“我的天,到底是谁把拿破仑流放到荒岛上。”
众人议论纷纷,对拿破仑的拥护之感又更上一层楼。尤其是《爱国者日报》,专门花了一整篇的报纸来大谈特谈拿破仑的好处。
从这报纸的立场,黛玉已经可以八分甚至九分确定南希等人就是拿破仑的疯狂追随者。
反法联盟的核心是大英帝国,路易十六想着若法兰西王室成员出去和乔治三世交好,或许能暂时阻止反法联盟的建立进程。
这时,奥斯汀的邀请信碰巧终于送到黛玉的手上,原本路易十六就想让黛玉去伦敦,现在的黛玉对于出使各国已经是非常有经验的。
现在的法兰西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黛玉不知道这时离开巴黎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路易十六坚持要黛玉到伦敦去游说,或许能劝住乔治三世,至于在巴黎的事情,有特蕾莎和国王照看,他觉得巴黎城并不会出什么事来。
黛玉自然是违抗不了国王的命令,哪怕国王是她的父亲,她也知道先君臣,后父女。
于是黛玉只得在国王的催促下离开巴黎,当然在她离开巴黎前,也命不少侍卫保持监视南希等人,并且在路上一直和自己保持联系,若巴黎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她汇报。
通往伦敦的交通路线很发达,尤其是工业革命发源地的伦敦,当时的蒸汽机已经十分普及,虽然还没有正经的蒸汽机车出现,但已经机器有了不少雏形。
因此黛玉作为法兰西王室成员,自然是要选择最好最迅速的方式前往伦敦。
于是她便坐上了类似蒸汽机车的交通工具,日夜兼程从巴黎前往伦敦。
风寒头疼,只能先码这么多了
第80章 第80章
伦敦的天气并没有像巴黎或者东方那样好,灰扑扑的天空失去应有的湛蓝色,各种各样的工厂在城里或城郊拔地而起。
轰隆隆的蒸汽机声音如庞然大物的怪兽在低吼,一根根巨大的水管建立在泰晤士河旁边,源源不断喷涌出臭不可闻的污水,甚至有的水带着有害的气体嘶嘶作响。
“小姐,欢迎乘船来到伦敦。”一名水手替黛玉推开门,彬彬有礼道。
黛玉在到达伦敦边界后,就换了水路进入伦敦,因为奥斯汀在信上说伦敦道路上的空气实在是太糟糕了,马车和蒸汽机车搬运的煤炭粉末很容易飘扬在路上,如果通过水路,虽然味道是臭了些,但那些粉末会沉浸在水中,不至于飘进人的眼睛中。
所以黛玉猜选择乘坐游船前往伦敦的码头,但是伦敦的环境污染状况还是让黛玉十分震惊。
黛玉小心翼翼地下了游船,那个水手指着河上漂浮的白色粉末物,笑说:“小姐,你可要小心,别掉进河里,这条河可以把你剥得连皮都不剩。”
黛玉是学过一些化学知识的,知道这条河应该流入不少化学物品,这些物品都十分危险和有害。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会见乔治三世,黛玉并不清楚乔治三世的情况,自从法国和英国交恶后,黛玉就很难知道英国王室的真正情况,因此她不愿意冒冒失失地直接会见国王。
但黛玉也不能拖延时间,于是她便命部分随行的伯爵先行去拜见乔治三世,把巴黎带来的贡品送入温莎城堡。
并且汇报法兰西公主还在路上,过几日便会到达伦敦,再顺便打探拿破仑以及英国王室的消息。
黛玉欲只想带上几个侍卫在身边,但一个见多识广的伯爵劝黛玉至少要带上十来个,是因为伦敦并没有像巴黎那么安全。
黛玉想着那位伯爵说的也有理,于是都叫上了所有侍卫跟着,当然如此大的排场也很容易引人测目,黛玉便命几个侍卫打扮成普通管家的模样紧跟自己,剩下的则在黛玉不远处的四周观察情况。
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后,黛玉才成功正式进入伦敦城,准备和自己的笔友奥斯汀见面。
她打算先从奥斯汀那里知晓英国王室的情况和消息。
虽然正值盛夏,伦敦的空气仍飘着若有若无的一层薄薄的灰雾,像是在眼前笼罩着一层纱巾。
黛玉拿起事先准备的纱巾,掩住自己的口鼻,乘上一辆马车,往奥斯汀留下的地址的方向出发。
……
自从《傲慢与偏见》出版并大卖后,奥斯汀一家的生活质量比以前好了许多,他们一家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可以从汉普郡搬入伦敦城郊附近的地区。
虽然奥斯汀是自费出版,但是她仍然坚持在出版上署名自己的真名:简。奥斯汀。并且在扉页上对黛玉表示感谢,若没有黛玉的出资,《傲慢与偏见》也不能问世。
这女性的身份无疑让她带来不少争议,虽然有人承认奥斯汀的小说是十分精彩的,但是也抨击她的小说是通俗读物。
奥斯汀也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觉得和小说带给她的乐趣以及金钱相比,这些批评并算不了什么。
而让她感到振奋的是,乔治四世也是她的忠诚读者之一,他作为乔治三世的长子,因追捧这部小说,也给她带来不少名气。
奥斯汀只知道她的那个神秘笔友叫做黛玉,这确实很奇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并不像是个法国人的名字,当然,奥斯汀知道随意打探一个人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因此她也没有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今天是和黛玉见面的第一天,奥斯汀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尽管她的母亲对她成天到处乱跑感到不满,母亲认为奥斯汀已经到成婚的年龄,是时候好好去拜见家里附近的青年才俊,而不是总是往伦敦跑。
但想着如今奥斯汀自己就有足够雄厚的经济实力,她不需要攀附哪个乡绅富豪,因此做母亲的她,也没有催奥斯汀太紧。
“你是要去伦敦吗?”奥斯汀的哥哥亨利见她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问道。
“我要去见那个叫黛玉的笔友。”奥斯汀催亨利备好马车,“没有她出资出版,我们现在还挤在那个窄小的房子。”
亨利照她的话去做了,又说:“我有几个在伦敦的朋友想见一见你,你是否有兴趣和他们见面。”
“是那个你在剑桥大学的朋友吗?”奥斯汀兴致缺缺,她知道她的哥哥亨利是个学业有成的,入学伦敦上大学就结识不少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朋友。
亨利点点头,说:“妹妹,相信我,他比你喜欢的那个爱尔兰律师要好许多。”
想起自己失败的初恋,奥斯汀可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至少她不想跟自己的家人谈论这个让她感到难过的话题,但她不介意待会见到黛玉后谈论这个。
“我去见过黛玉就去认识认识你的朋友,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奥斯汀登上马车,亨利在前头骑着马,带奥斯汀进城去。
……
黛玉下了马车,奥斯汀选在一家历史悠久的小酒馆,坐落于贝尔格莱维亚区。
她踏入酒馆,里面装饰精美,传统的橡木家具在设计前卫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油亮。
抬头看见是自己推广的灯泡,黛玉浅笑了一下,依照奥斯汀给她的桌号寻找。
这并不难找,黛玉抬眼就瞧见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向她招手。
“黛玉小姐,我在这里。”在黛玉进门的那一刻,奥斯汀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身段娴雅,面容娇丽的女子。
她从来没有在伦敦见到如此女子。
“谢谢。”黛玉朝她礼貌地微笑一下,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来。
“来杯白葡萄酒吗”奥斯汀笑说,“这可是伦敦夏天流行的饮品。”
“当然可以。”黛玉望着奥斯汀那双含笑的杏眼,也对她报以微笑。
奥斯汀点头,招呼酒馆侍从送上两杯白葡萄酒后,又打量着黛玉的脸庞,缓缓说:“你不像法国人。”
黛玉笑答:“这不重要。”
平时在信中长篇大论的奥斯汀,这时候竟然有些害羞起来,她觉得眼前的黛玉气度不凡,非寻常人家能比。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黛玉由衷地赞赏她的《傲慢与偏见》。
提到文学,她们之间的话题也变得多了起来,最开始的尴尬立刻在她们的笑谈中烟消云散,在半个小时后,黛玉和她已经完全成为好朋友。
当然黛玉也没有忘记自己会见奥斯汀的任务,在奥斯汀自豪地提到乔治四世也追捧自己的作品时,黛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乔治四世?”黛玉有意无意打探英国王室的消息。
在这个报纸普及的年代,没有任何王室秘闻能逃脱任何人的法眼,尤其是奥斯汀这种没少参加淑女们之间的聚会,她们聚会的话题总会转移到王室身上来,因此奥斯汀虽然年纪轻轻,但也知道不少英国王室消息。
原来现在早已不是乔治三世的天下,自从乔治三世的女儿去世后,他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好,因此现在掌权者是乔治三世的长子乔治四世。
而乔治四世和他的父亲关系并不好,据奥斯汀说,她是从那些淑女贵妇听来的,在前几天的晚上,乔治三世又精神失常,在晚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杯砸了自己的儿子的脑袋。
奥斯汀用幽默的语言羽羽如生描绘那个场景:“那个国王的眼睛双眼通红,肿得跟葡萄一样,当面把自己的儿子的脑袋砸得血流不止。”
“这是不是很惊讶,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下痛手。”奥斯汀对于这种行为自然是不理解,在她的身边中,都是父母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怎么可能会像国王一样对儿子下如此重的手。
黛玉理解奥斯汀的想法,因为从她的小说以及自己的经历,她们知道若要保证自己家中的财产不落到旁人亲戚的手上,有个男子是如此重要。
黛玉无奈叹息,原来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是男子压女子一头。
“这倒不是很奇怪,子不教父之过。”她想起贾政都能把贾宝玉打个半死不活,更不用说那个精神失常的乔治三世。
既然知道当今掌权的是乔治四世,而不是给她们送信的乔治三世,黛玉也心中渐渐有数,知道当今英国王室的局势。
幸好她没有直接进温莎城堡拜见那个国王,若乔治四世见法兰西来的公主先拜见的是又是无权的又是精神失常的乔治三世,而不是乔治四世,恐怕黛玉的游说之行会更加艰难。
黛玉又打探了一些英国王室的各种忌讳,她很惊讶奥斯汀身为一个乡村女孩,能知道如此多的王室秘闻,奥斯汀给黛玉的解释是,在乔治四世给她的信中,她能从信中窥视一二。
“对了。”奥斯汀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英国王室的消息?”
就在黛玉正张口回答时,一名男士走到她们的桌边,说:“请原谅我打断你们的谈话,奥斯汀小姐,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求了你的哥哥亨利,找到这里来。”
奥斯汀立刻明白是她哥哥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那个所谓的剑桥大学的朋友,气愤地往窗外不远处蹲在马车边的亨利瞪了一眼。
她很讨厌有人打断自己和笔友的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奥斯汀问道。
那个男子脱下帽子,回答:“我叫拜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