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梦入法兰西[红楼]》 1、第 1 章 黛玉是被外头的吵闹声弄醒的,她未睁眼就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奇事。 她卧的床上触感明显变得不一样,睁开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红绸罗帐,而是高高的天花板。 这天花板上画满彩色油画,中央吊坠着水晶灯,落地窗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很明显,她已经不在潇湘馆里,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的枕头边还放着她睡前照看的菱花镜,黛玉忙用镜子照了自己,容颜依旧,只是身上的服饰不是前儿穿的白衣小袄,而是上衣下裤的打扮。 “我亲爱的公主,你睡得可真香,早餐已经在楼下备好,快去吧,别又让那美丽的夫人生气。”一女仆忙忙地给黛玉换上一身长裙,这裙子与黛玉平日里穿的也不同,带蕾丝的花边串了几颗珠宝。 黛玉在女仆的催促下,匆匆下了长长绕绕的楼梯,此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她已经不在贾府,准确地说她现在成了西方法兰西国家的公主,黛玉虽是身居深宅大院的千金小姐,但在宝玉的帮助下,她也读了不少闲书禁书,不仅仅是《西厢记》之类的戏书,不少中外秘史她也有所耳闻,知道在遥远的西方,也有那样强大的帝国。 可她还是不懂自己如何从贾府一夜之间来到这法兰西,她就只是睡了一觉,难不成这是梦罢? 黛玉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法兰西历年国王和王后的画像,这些画像色彩丰富,羽羽如生,不像她在贾府里看到的画那样,或是山水墨画,或只是有几种颜色笔意。 当看到自己父亲和母亲的画像后,黛玉终于来到餐厅。 这餐厅与贾府里的圆桌不同,而是方方正正,餐厅的一头坐着一衣着华丽的女人,黛玉便知这女人就是她的母亲,法兰西的王后。 法兰西王后皮肤白皙,一头亚麻色头发,她原是奥地利公主,被父王许给了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她爱好宫廷舞会,修整花园,喜好奢华,竟能把国家财政吃了一大半。 黛玉坐在一侧,只见法兰西王后面色苍白,说:“我的孩子们,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美味的早餐吧。” 坐在黛玉对面的路易十七,也就是她的哥哥,忙吐出刚吞下的奶油面包,惊恐道:“母亲,你不会在早餐里下毒了吧?” 路易十七知道他母亲的性子刚烈非常,与其死在暴民的手下,法兰西王后更愿意死于毒酒自杀,她一直暗示孩子们她早早就准备好毒药,以防那日的到来。 法兰西王后听自家儿子这话,勉强笑出声来:“我若想杀了你们,还用等到你们吃早餐这时候吗?” 林黛玉望着桌上的一堆刀叉,一时间并不知道如何使用,她悄悄观察桌上所有人的动作,才有模有样学起来,默默啃着自己桌子上的吐司。 法兰西王后满意地看着黛玉把面包切成小块,再用叉子放进嘴里,才继续说:“现在城里可不太平,那些杀红眼的疯子可能在今夜攻入我们的凡尔赛宫,你们吃完早餐就赶紧回房间收拾东西,入夜前逃出去。” 原来黛玉她在凡尔赛宫。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凡尔赛宫是法兰西国王居住的地方,只是刚才听母亲那一席话,似乎有人暴乱想闯入凡尔赛宫。 据她哥哥路易十七说,这凡尔赛宫外早就有那些暴徒围了起来,等天一擦黑,就开始发动革命起义。 只是他们一家人仍不紧不慢用着桌上的面包和牛奶,刀叉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红色格子布越发衬托花瓶里的鲜花更加娇艳欲滴。 “喜欢吗?”法兰西王后察觉到黛玉的目光停留在这花上,优雅地指向窗外:“我一大早起来到花园摘的。” 黛玉的哥哥路易十七朝母亲翻了个白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着这花呢,外头那些人恨不得把我们全杀光。” “你懂什么,那些臭烘烘的疯子根本吃不上这花旁边的面包,哪里还有力气杀了我。况且你们父王正和他们谈判。”法兰西王后对此毫无在意。 黛玉的姐姐玛丽.特蕾莎,看着自己的弟弟与母亲斗嘴,淡淡撩起自己的金发,说:“既然母后不担心,那我们也没有收拾东西的必要,我的东西可多得呢。” 法兰西王后还没回应,餐厅对面的大门突然打开,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在仆人的扶持下踉跄跑进来,头上的王冠歪向一边,华贵的衣服被拉扯掉几个口子,一身狼狈的模样让他们知道路易十六这次谈判没有成功。 “收拾东西,那些守卫还能阻拦一阵子,马车在凡尔赛宫的后门,你们快去罢。”路易十六气喘吁吁道。 法兰西王后和特蕾莎公主都花容失色,忙跌跌撞撞跑到楼上收拾东西。路易十七见母亲和姐姐这副换了嘴脸的样子,不由冷笑一声,也自顾回房间。 “哦,我的小女儿,你别怕,我们只是到乡下去住几天,快去收拾你的行李。”路易十六和蔼地看着黛玉,提醒黛玉别在这里发愣,催她赶紧上楼,在他的三个孩子中,只有小女儿继承了他的黑头发,黑色头发可是象征着他法兰西王室的高贵血统。 路易十六虽努力放松自己的口气,但黛玉还是听出眼前这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声音在颤抖,这暴|乱确实让他感到害怕。 黛玉这会子也顾不上如何回去,也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她打开衣服,里面都是夸张的大衣裙,逃亡路上选这笨重复杂的裙子可不是什么易事,于是她命女仆打包自己的衣服给她。 最后黛玉拿起床上的菱花镜,放进自己贴身衣服的内口袋里,这菱花镜是唯一和自己来到法兰西凡尔赛宫的物品,必定内有关窍送她回去。 黛玉一出房间,便听见自己的姐姐特蕾莎朝她叫喊:“索菲!快来帮我提东西!” 这特蕾莎大包小包的提着,仿佛她不是在逃亡,而只当是一次平常的度假,除此之外,她的脖子上挂满了许多珍珠宝石项链,几乎快把她的脖子压断。 “姐姐,你就别带这些东西了,东西过多,马儿跑得慢,那时我们被追上就不好了。”林黛玉提醒她。 所幸特蕾莎是个明事理的,见黛玉这样说,虽犹豫一下,还是含泪放下自己那些一大袋衣服,挑了个小包衣服和黛玉一起奔向后花园,但一手仍托着那些鸽子蛋般大的项链,低着头逃到后花园。 凡尔赛宫已经被暴民攻破,那些守卫已经溃不成军,巴黎街头上的平民百姓一窝蜂涌进凡尔赛宫的花园,他们提着棍子,先把离大门最近的落地窗打破,往里面喊:“快把路易十六交出来!我们的断头台可是准备好了!” 黛玉和特蕾莎躲在后花园里的草丛听得心惊肉跳,她们看到了马车,悄悄把行李放在马车上,左顾右盼不见其他人的到来,难不成她们的父母和哥哥都被那些暴徒抓了起来? 黛玉正想着,便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路易十七领着父母从凡尔赛宫闯出去,但这声音也吸引了暴徒的注意力,纷纷向他们跑去。 路易一家忙上了马车,扬起马鞭就离去。一家人在车里看着那些暴徒渐渐被快马甩到身后,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松了一口气。 法兰西王后同她的大女儿一样,脖子上挂着一条条精致的宝石珍珠项链项链,手腕上还串上一个个镯子,足足比特蕾莎多了一倍。 路易十六把黛玉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以为方才的场景吓到了她。 黛玉承认刚才她确实被吓到了,她身在贾府时,身边最激烈的事最多就是奴仆之间的打架吵闹,如今这些暴民喊打喊杀和黛玉她之前的比起来,确实要恐怖上几倍。 马车颠簸,黛玉通过车窗将巴黎城郊尽收眼底,哥特式风格建筑耸立在宽阔的道路两旁,建筑线条起伏流畅,黛玉见惯了贾府宅里那些园庭院落,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堡一时失了神。 古老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凡尔赛镇城门远远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路易十六知道只要出了这城门,那些暴徒就很难再找到他们。 然而巴黎百姓们似乎也想到这点,城门两边有侍卫把守,招手让马车停下。 路易十六不由缩了缩身子,怕那些侍卫往里面瞧便认出他,法兰西王后哪里肯坐以待毙,猛用自己的脚尖踢了马的臂部,那马一受到惊吓,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撞开那些侍卫,冲出城门。 那两个侍卫见状,也立即起身骑上马,追赶路易一家的马车。路易一家的马从凡尔赛宫出来就一直马不停蹄,如今再这么一闹,力气越发比不上侍卫精力充沛的战马。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路易十六绝望地把头埋进怀里,不再抬头看那些侍卫。 路易十七把黛玉掩护在身后,轻声说:“妹妹,等下他们追上来,你就尽快跑到路边的灌木丛里,别让他们抓到你,你到普鲁士找我们的叔叔,我相信他会接纳你的。” 林黛玉感到茫然,普鲁士在哪?况且她这身子,能跑出多远? 法兰西王后听见自家儿子这么说,忙弹了路易十七的脑门,说:“闭上你的嘴巴,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说完,这法兰西王后一把抓住特蕾莎的脖子。“母亲!你在做什么?”特蕾莎惊恐叫道,她的母亲是要发了疯,怕那些暴徒沾污了自己的身子,便准备要掐断她的脖子吗? 法兰西王后一条条扯断特蕾莎的项链,那些珠子宝石叮叮当当散落在路上,朝那两个侍卫的战马滚去。 满地的鸽子蛋般大的珠子密密麻麻的在战马蹄子下翻滚,那些战马速度立刻慢下来,甚至人仰马翻。 路易一家终于把这些人甩开了出去。特蕾莎虽感到劫后余生,但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生气地向法兰西王后说:“母亲为什么要用我的项链,母亲自己不也是有吗?” “亲爱的女儿,我的项链可比你值钱多,不用你还用谁?”法兰西王后刮了刮特蕾莎的鼻子,对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马车快速向前,经过一整天的提心吊胆,黛玉只觉眼皮沉重,困意袭来,昏昏在法兰西国王怀中睡去。 只是她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又在另一个天地。【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黛玉再次睁眼,发现她没有在马车上,甚至已经不在法兰西。眼前的景象变得熟悉起来,没错,她又回到了贾府的潇湘馆里。 法兰西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但身上的酸疼让她感觉这梦无比真实,而且历历在目。 她的手一摸枕边,又再次触碰那面菱花镜,只是她这次摸到的不仅有镜子,还摸到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 黛玉记得这珠子是从姐姐特蕾莎项链上掉下来的,当时那些珠子有一小部分落在马车里,黛玉担心这珠子会滑倒车里的人,便把它拾起,一直握在手中。 这珠子的出现似乎在告诉她这梦境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紫鹃。”黛玉忙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入自己的闺房。 紫鹃一脸睡眼惺忪走进来,扶着黛玉起身。“紫鹃,我睡了多久?”黛玉想起那长长的梦境,觉得自己至少睡了一天。 “姑娘可是糊涂了,今儿姑娘起得比往常还早些。”紫鹃揉揉双眼,一脸困倦。 黛玉暗暗纳罕,自己发生那样多的事,竟然只过了一夜?一时紫鹃帮黛玉梳洗打扮后,黛玉立刻前往宝玉处。 她知道那些有关法兰西的书籍秘史都藏在宝玉那里,自己亲身经历那些事情后,她不由对法兰西的历史感到好奇。 清晨的大观园如同仙境,在阳光的沐浴下,这里花团锦簇,莺歌燕舞,黛玉的潇湘馆虽比不上气派的凡尔赛宫,但这时候的宁静和平才是是最难得的。 黛玉不由想起她的法兰西家人,不知眼下他们是否成功逃到乡下,躲过那些疯狂暴徒的抓捕。 这时宝玉还在梦中,黛玉径直绕过他的房间,进入宝玉的书房。宝玉的书房垒着一摞摞书,黛玉走进了细瞧,上面都是那些什么四书五经,孙子兵法之类的。 但黛玉知道,有些禁书外头与其它书无异,因为套上那些正经书的封面,她找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书。 黛玉翻开欧洲秘史,曾经她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如今她迫不及待翻到法兰西那一页,失望地发现这历史只记载到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 黛玉推测了时间,猛然发觉她的法兰西经历似乎是真的存在,而且就发生在当下,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 书上说太阳在东方国家升起时,远洋的西方国度仍沉寂在黑暗中;当太阳照亮了西方后,东方已经结束了一天。 如此一来,黛玉便知她在法兰西已经结束了一天,所以被送回东方开始新的一天,只是今天过去了,她明儿睁开眼时,是在法兰西还是仍在贾府? 黛玉不得而知。她继续读着法兰西的历史,只是史书上也记载着模模糊糊的,黛玉更觉头疼。 宝玉猛地按住黛玉的书,笑道:“林妹妹起得这样早,看书这么入神,是什么书?” “左不过是些四书五经罢了。”黛玉忙掩了书,不让宝玉看。宝玉原想坚持要看,但又怕黛玉恼,也只得把这事丢开不提。宝黛二人说笑一阵后便一起往贾母处请安。 黛玉她们这些闺阁内的小姐日常无非是与家里的长辈聊聊天,逗老太太开心,或是起诗社,吟诗作画。 她在贾府的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入夜,黛玉坐立难安,这一睡,她可能又要回法兰西继续经历大逃亡。 黛玉坐在床上看了会《论语》,紫鹃提着食盒过来,轻声道:“姑娘,今晚你用膳时几乎没吃点东西,我怕姑娘饿坏了身子,特意命小厨房做了些藕粉桂花糕来给姑娘垫垫肚子。” “甜甜腻腻的,吃这个做什么。”黛玉把书本放在一边,但还是把食盒接过来,没有打开,随手放在床上。 紫鹃见状,欲要收拾那食盒,说:“这食盒虽干净,姑娘还是不要放在床上才好。” “紫鹃,你先退下吧,待会我饿了,我自然是会吃的,不劳烦你了。”黛玉阻止紫鹃,命她退下。 黛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把食盒放在枕边,盖上被子睡去。 果然,她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潇湘馆,但这时的她也不在马车上,她和路易一家人似乎被锁在一座高大的宫殿里的房间。 这房间昏暗无比,窗户被厚厚的帘子遮住,空气中散发木制腐烂的味道,每走一步,毛毯上厚厚的灰尘便被扬起。 房间唯一的木桌上燃烧着蜡烛,照应出路易十六的满脸愁容。 黛玉的哥哥路易十七告诉她,在马车逃出去不久,他们就被潜伏在乡下的暴徒抓了回去,把他们关在戒备森严的杜伊勒里宫。 他们现在处于的房间又湿又冷,法兰西王后无力地捶打着厚厚的重门,嘶哑着喉咙:“你们这些贱民,也敢把我这个王后关在里面,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特蕾莎和路易十七相互靠着坐在地上,他们已经在这杜伊勒里宫迷迷糊糊睡上了一夜。 路易十六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妻儿垂死挣扎,只恨自己身为国王,却无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这时黛玉惊喜地发现,和她一起来到法兰西的,不仅有那面菱花镜,还有放在枕头边的《论语》和食盒。 想到饥肠辘辘的家人们,黛玉忙打开食盒,一股清香的味道在这昏暗的房间弥漫开来。 路易十七和特蕾莎一闻到这香味,立刻变得清醒,两眼放光地爬向黛玉的食盒。 就连烦躁的法兰西王后也暂时停止敲门,一家人围在木桌打量着黛玉带来的食盒。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特蕾莎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眼前这藕粉桂花糕看起来软糯香甜,上面一层还撒下一些碎花瓣,更显香芬扑鼻。 黛玉撒谎道:“这是我上马车前从厨房里拿来的。” “我们的厨娘会做这东西?”法兰西王后表示怀疑,虽然他们那个胖乎乎红扑扑脸蛋的厨娘熬得一手甜菜汤,但这种糕点不像出自她的手。 眼下法兰西王后也没这心思怀疑糕点的来历,把那两块藕粉桂花糕分成五份,把最大的那一块给了自己。 “母亲,凭什么你的最多?”路易十七拿着自己那一小块糕点,幽怨的眼神投向法兰西王后。 法兰西王后不理会自家儿子的眼光,理直气壮道:“就凭我出力最多,自然是我要得最多,你看看我喊人开门,我的喉咙都哑了。”说完指着自己的脖子,那一条条项链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只见法兰西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绢丝,这绢丝手帕是从遥远的东方采买来的,价格无比昂贵,凡尔赛宫里也就只有法兰西王后能用上这极好的绢丝。 她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勾起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咬下一口,这桂花糕口感比布丁酥脆,但甜而不腻,法兰西王后早已饿了一天,如今品尝这糕点自然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路易一家很快把这藕粉桂花糕一扫而光,填饱肚子后终于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父王,你就从了他们吧。”路易十七经过一整天的担心受怕,对于路易一家往后的遭遇毫不在乎。 法兰西王后虽不大懂政治,但知道放弃这国王的权利意味着什么,忙急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那些贱民不就是缺钱吗,我们把国库拿出一部分给他们就是了。” 路易十六摇摇头,否决法兰西王后的意见:“这事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了,他们非要我签署各种法令,推行君主立宪制。” “君主立宪制?那不是和大英帝国一样吗?”特蕾莎叫起来,她虽身为公主,但还是偷偷知道不少政治上的事,若她的父王真签署这条约,那么以后她想实行权利可就难多了,她的目标可是要成为一位女王。 路易十七在一旁冷笑道:“我们若不同意,以后也没这命去行使什么国王的权利。” 选择权利还是性命?特蕾莎和路易十七吵起来。 黛玉此时不大懂什么是君主立宪制,默默拿起那本《论语》藏在身后,内心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特蕾莎眼尖,发现黛玉的书本,忙从她身后把书本抽出来,摸了那本书,只觉手感极佳,惊呼道:“这本书的质感和我的那些书不一样。” “是吗?”法兰西王后好奇地把书本夺了过去,发现书本纸页细腻,与他们那些粗糙的书要强上几十倍。 虽然造纸术早已传入欧洲,但由于信息的局限性,欧洲的造纸术一直不如华夏,所做的纸张自然也比不上华夏的那些纸。 “上面写了什么?”路易十六对书本内容更感兴趣,只是拿过去后瞧了一眼便知这不是他们国家的文字。 书本传了一圈后,终于回到黛玉手中,黛玉笑道:“我虽不大通这书上的文字,但我还是能读给大家听。”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黛玉记得小时候在林如海父亲膝下时就经常听到这话,现在她又把这句话用法语念给路易一家听。 法兰西王后皱眉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治理国家要爱才爱民,还要节约国库。”林黛玉向路易一家解释。法兰西王后对此不屑一顾,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他们王室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百姓的瞻仰,何来爱民一说。 但路易十六与法兰西王后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睁大自己那双湿润的蓝眼睛,从小祖父和父亲只会告诉他如何行使国王的权利,却没有教会他如何爱民爱人。 黛玉的话被路易十六默默记在心上。 路易十七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脑袋,说:“话说回来,所以我们怎么出去?” “你还真是傻,你连你妹妹都不如。”特蕾莎讥讽她的弟弟,其实她内心也知道黛玉的意思,她的妹妹可是借这话给他们逃脱的口供机会。 这路易一家正各怀心思,沉重的房门终于被推开,进来的是一队列的侍卫,为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臣,他鞠躬弯腰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的卡洛纳先生要见你。” 听到是卡洛纳,路易十六咬牙切齿地应下了,内心恶狠狠地咒骂这男子,他如今的下场可算是卡洛纳的杰作。【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那个老臣带领路易一家出了房间,侍卫们在他们身后把持着长矛,生怕路易十六又逃了出去。 走廊的两边全是透明玻璃窗户,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倾泻下来,让黛玉的眼睛一时没适应这光线的变化。 他们来到一金碧辉煌的餐厅内,长长的桌子上摆满着各种各样的美食,路易十七虽刚吃下藕粉桂花糕,但也只是能充饥而已,见一桌的食物早已口齿生津,忙想上手大饱口福。 但特蕾莎拦住他,示意路易十七别轻易妄动。 在餐桌的另一头是个矮个子男子,戴着金丝框眼镜,胡须发白,他起身恭敬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请你和家人们一起坐下,想必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我特意吩咐厨子给你们做了一桌美食,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卡洛纳,我们不饿,有事直说。”路易十六拒绝这男子的请求,心里知道这人可不安什么好心思。 卡洛纳见路易十六如此坚决,从桌上抽出一张协议,颔首道:“我们草拟一份宣誓书,我们希望君主立宪制能在法兰西推行。” “你这是在做梦!”特蕾莎没有沉住气,急着尖叫起来,她可是要成为法兰西未来的女王,她可不能白白地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去。 卡洛纳一挥手,旁边那两个侍卫忙押住路易十六,身上的盔甲因相互碰撞乒乒乓乓响起来。 “你若不同意,那我就只能把你送上断头台,找下一位法兰西国王。”卡洛纳把目光落在路易十七身上,裂开嘴笑说:“不知这位可爱的孩子是否愿意接过王位,实行我们的君主立宪制?” 特蕾莎听见这话,叫喊:“哦,得了吧你这个小老头,你杀了他的父亲,还指望他能配合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路易十七浑身发抖躲在了法兰西王后身后,平日里他虽然在母亲和姐妹面前拿大,但在外人眼里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自然是好拿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无用的国王拿下去。”卡洛纳指挥那些侍卫,命他们去通知各位大臣,今天下午就把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 黛玉忙上前行了礼,缓缓道:“卡洛纳先生,请原谅,我父王不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的相处,黛玉从路易一家身上也学到了一些礼仪和说话方式。 黛玉引用适才《论语》中的话,解释:“父王和卡洛纳先生都是治理国家的,为何要打打杀杀,父王是个心善的,他虽有一时的过错,但改正就是。若卡洛纳先生用这方式解决了国王,那么以后你的百姓也能用这方式推翻你扶持的国王。” 卡洛纳听着黛玉的长篇大论,这言语中竟与伏尔泰的言论有些相似,内心有所松动。 特蕾莎也是个懂着察言观色的,知道这卡洛纳原是王室的财政部长,平日里最喜附庸风雅,与那些文学思想大家比如伏尔泰交好,彰显自己所谓丰富的学识,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铜臭味。 “卡洛纳先生,我的妹妹这话可有道理?你虽可以把我们送上断头台,但你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特蕾莎结合黛玉在房间内的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要解决国内矛盾,可不是仅仅换个国王,送国王上断头台那么简单。 路易十六眼看着自己两个女儿的言行,内心慷慨万千,哪里还肯固执自己的权利,为保住自己一家人了性命,忙同意自己愿意签了这君主立宪制。 卡洛纳见路易十六终于答应,立刻眉开眼笑,让侍卫们放开路易十六,让他签署了一张纸条约,并且告知他们明日就在杜伊勒里宫开宫廷舞会,向法兰西各贵族宣布政局局势的变化。 眼睁睁看着卡洛纳趾高气扬地离开后,路易十六无力瘫坐在长桌旁边的高脚凳子上,长叹一声:“我的法兰西还是拱手他人了。” 对政治不敏感的法兰西王后听到话,才回过神来,担忧地拉扯着自己的项链,哽咽道:“以后我们就只是个空有虚权的王室,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玛丽娅,她若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嘲笑我现在这狼狈的模样。” 特蕾莎没眼看看自己父母这不争气的样子,转身面向黛玉,这一场大逃亡下来,她不由对自己这个妹妹刮目相看。 她曾经只是以为她的妹妹同弟弟一样,只是个好吃懒做的败家玩意。如今听见黛玉一番话下来,倒是有独到之处。 “我亲爱的妹妹,我内心早知晓你的意思。”特蕾莎面带微笑牵起黛玉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这王权我们迟早会夺回来。” 林黛玉不像特蕾莎有这么大的野心,她虽不大懂这法兰西的局势,但在她们贾府里,从自己已经逝去的母亲再到贾母的手中,平日里冷眼旁观着王熙凤管家理事,黛玉心里也学到不少管家事务知识,只是不知这法兰西是否也这样。 虽然路易十六已经签署条约,但卡洛纳还是怕他一时反悔逃跑,所以只让路易一家只能在杜伊勒里宫活动,禁止返回巴黎城郊的凡尔赛宫。 至于明天宫廷舞会上要穿上的礼服,卡洛纳已经派人去凡尔赛宫收拾带回杜伊勒里宫。 法兰西王后满面愁容,虽一次又一次在衣帽房内比划着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但没有一件让她顺心。 “哦,明儿要是被你们的玛丽阿姨知道我们的下场,她会怎么想呢?”法兰西王后焦急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特蕾莎听见自己的母亲这么说,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些贵族女子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可是手握大权的法兰西公主,可现在的她,虽还是那个公主,但眼下可能还不如一个大臣的女儿,人家家里还掌握着军权,而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摆设,充当个国家的吉祥物而已。 这三个女人在衣帽房试了快一晚上的衣服,每人终于选了件比较满意的礼服。 黛玉回到已经备下的房间,这房间不及凡尔赛宫里的一半大,装饰也没有往日那样精美奢华,果然交出实权后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下降。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一切,可以说是惊心动魄,自己的父亲路易十六差点被送上断头台,好在她的姐姐特蕾莎一下子就领会黛玉的暗示,借这论语给了路易十六一个脱罪的理由。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个被架空的王室。 黛玉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潇湘馆。这会子紫鹃已经醒来,见黛玉睁开眼,忙上前扶起黛玉,笑道:“我说呢,姑娘今日果然会早起,姑娘瞧我也早早起来了。” “你也是费心了。”黛玉悄悄把菱花镜藏在枕头下面,却又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黛玉不小心把她的舞会礼服带了过来。 她平日里换下衣服就习惯性地把衣服放在床上,因为这时会有仆人来收拾去。 只是昨晚黛玉已经成了个没有实权的公主,那些仆人自然怠慢了她,偷懒没有把礼服收去。 带过来的礼服是一件法式长袍裙,明亮的金色敞开连衣裙彰显出黛玉的皇家身份,里面白色的衬裙与绣在金色上的玫瑰交辉相应。 紫鹃在黛玉把礼服收起来前就看到它,看着这礼服那敞开的胸衣,她顿时羞红了脸,忙把黛玉的礼服藏在黛玉被子里。 “姑娘怎么会有这东西?老太太要是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活不成了。”紫鹃满脸通红,这样大胆的衣服她是头一次见到的。 林黛玉理解紫鹃的想法,刚开始到法兰西时她也震惊于法兰西王后和特蕾莎的服饰,就这样明晃晃把自己的肩膀露在外头。 不过一来二去,黛玉也习惯这些法兰西服饰,只是不曾想到这礼服竟与她一起回到了潇湘馆。 “是宝二爷从外头拿这些衣服的吧?”紫鹃见黛玉神色淡定非常,便猜测这类衣服定是宝玉给了自家姑娘的,她的林姑娘断断是不会有这种衣服。 黛玉没有回答紫鹃,只是命紫鹃把这礼服收好,别让他人看见。 “姑娘,这样的衣服还是悄悄烧了去,以免夜长梦多。”紫鹃提议。 看着礼服上好的料子和腰边束着的那些珠宝,黛玉虽惊讶于礼服的大胆设计,但内心更多的还是新奇,在法兰西的女士衣服竟可以如此洒脱。 “先收起来罢,这衣服你拿出去烧,这烟飘出去定有人要问。”林黛玉还是不忍心把这礼服烧了去,况且过了今日,她再放在床头,把这礼服带回法兰西就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紫鹃一时战战兢兢把这礼服压在箱里,只希望日后不被别人搜出来。 “紫鹃,去拿我的琴来。”用过早膳后,黛玉想起明日法兰西的宫廷舞会,听这名称就知道这舞会是轻视不得,可她从小身子弱,林家和贾家并没有对黛玉进行舞蹈教学,她对于舞蹈一概不知。 但作为法兰西公主,在这隆重的宫廷舞会上断断是推脱不得的。所以黛玉想到了抚琴,她虽不会跳舞,但她可以抚琴,只要不让他人小瞧了去便是。 紫鹃把古琴摆好,黛玉拿起琴谱瞧了一会,开始慢慢试弹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弹过琴,自然是先要熟悉熟悉。 叮咚一声,黛玉凭借着记忆力开始练习弹琴指法,幸运的是,黛玉还记起来不少。 林黛玉就这样快弹了一天的古琴,晚上睡前,她把那礼服拿回床上,盖住床上的古琴。 “姑娘还是把这琴收起来好,免得夜里睡觉时磕疼姑娘。”紫鹃见黛玉在床上摆弄古琴,又拿出那件礼服,内心不安。 林黛玉也是知道紫鹃的好意,但只是命紫鹃退下,没有解释自己的异常行为。 由于对紫鹃的隐瞒,黛玉在下一秒便付出了代价。 醒来到法兰西时,黛玉一瞧枕边,古琴果然随她一起到了这法兰西,然而那礼服却被换成了一件大红羽纱对襟褂子,里面带着竹叶玉兰花纹白褙子。 那是紫鹃趁她睡着时用这襟褂子换掉了她的法式长袍裙。 宫廷舞会眼下就要开始,可黛玉她已经来不及再找件合身的礼服。【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黛玉忙命一仆人去衣帽间再拿件衣服来,但那仆人却说:“索菲公主,请原谅,昨日你们试完衣服后,那些仆人就把剩下的全送回凡尔赛宫。” “为什么?衣服为什么不能留在这宫里?”林黛玉神色张皇,她没想到竟会这样。 那仆人回答:“你们是法兰西的王室,这些衣服自然是要送回皇家宫廷里。这杜伊勒里宫以后就不是你们王室的专属宫殿,而是将要作为内阁会议的地处。当然不好放你们的礼服。” 黛玉虽不太懂这仆人的解释缘由,但也明白这会子她也再拿不出一件礼服来。 她只得把带来的那件大红羽纱对襟褂子及白褙子穿上,在房间内找到一件斗篷,匆匆披上全身就去找特蕾莎,或许她还有多余的礼服。 这杜伊勒里宫是南北向的长条形宫殿,西侧的花园已经人声鼎沸、彩旗飘飘,那些贵族在昨晚就收到来自杜伊勒里宫的邀请,准备来参加这盛大的宫廷舞会。 黛玉往下拉了斗篷帽,掩住面怕被那些仆人们认出她来。她匆匆穿过长长的走廊,前往特蕾莎的房间。 一路走去,那些仆人们忙上忙下,陈列在走廊的盔甲被擦拭得锃亮,彩色玻璃的天花板上还湿答答滴下水。 “哦,卡洛纳先生真是疯了,他竟然想让我们在宫廷舞会开始前就把整个宫殿清理干净。”一女仆摇摇头边说边擦摆在一旁的花瓶。 一楼大厅后边的厨房传来一阵阵黛玉从未闻过的香味,在二楼的黛玉把头伸出走廊的内栏外,只见大厅里人头攒动,贵族们身穿华服,优雅从容。 黛玉终于在一仆人地带领下走到特蕾莎的房门,她试图把门推开,发现门已经锁上。 看样子,特蕾莎已经到楼下的大厅去了。 林黛玉没有办法,只得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确保自己的服饰没有显露出来才下楼去找特蕾莎。 大厅里人来人往,黛玉环顾四周,只看见自己的母亲法兰西王后,她忙上前问特蕾莎的去向。 法兰西王后正和一贵妇交谈甚欢,冷不丁的被披着斗篷的黛玉吓了一跳。 “哦,原来是你,不要打断我和你的朗巴尔夫人的聊天,况且等下舞会就开始了,你怎么穿成这样?”法兰西王后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黛玉。 那贵妇见黛玉这模样,倒是不奇怪,对法兰西王后说:“你也别大惊小怪的,小孩都喜欢这样。” “那倒也是,索菲,这是你的朗巴尔夫人。你怎么不和她打招呼,你这没礼貌的孩子。”法兰西王后指了指眼前的女人,朗巴尔夫人一身圆鼓鼓,虽富态却不失精致,肤如凝脂,如奶油泡芙般柔软可爱。 朗巴尔夫人笑容可掬地揉起黛玉的小脸,说:“几年不见,索菲都长这么高了。” “只是这脸色也苍白了些。”朗巴尔夫人还是一眼看出黛玉脸上一丝怯弱。 法兰西王后也跟着瞧了,才说:“我这孩子从小就身子弱,找了多少医生来看都没有效果。” 朗巴尔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若有所思。 林黛玉顺着法兰西王后的话到花园去找特蕾莎。杜伊勒里宫的花园布局对称,园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雕塑和喷泉,草坪上种着来自意大利的柠檬和柑橘,清风吹来夹杂着水果的酸甜味。 杜伊勒里宫有个花廊直通不远处的卢浮宫,那些贵族们都是从卢浮宫顺路来到这杜伊勒里宫,因此这花园里的人比大厅里还要多上几倍。 黛玉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姐姐特蕾莎,特蕾莎正和几个贵族家的小姐有说有笑。 这次她没有直接贸然上前插话,只是悄悄走到她们旁的一桌子旁,背对着她们给自己倒一杯茶,听她们聊着天,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特蕾莎拉走,黛玉认为这或许是法兰西舞会的礼仪,不能轻易打断他人的聊天。 “我亲爱的特蕾莎公主,请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会开如此隆重的舞会?”一女子举着手中的高脚杯,里面装着的是勃艮第葡萄酒,来自巴黎以东的香槟地区,那儿出的酒味道独特美味,只有这些上层贵族才喝得起。 特蕾莎听见那女子如此问,内心便知这卡洛纳先生的心计,原来卡洛纳先生在发下邀请时并没有向那些贵族们告知举行舞会的原因。 毕竟强迫国王实行君主立宪制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部分守旧的大臣听到这消息肯定不会出席这舞会,所以卡洛纳先生掩饰这消息不提,先把所有的贵族都哄骗来,再把宣誓仪式放在宫廷舞会后。 “听说今天莫扎特也来这舞会了?这是真的吗?”特蕾莎忙把话题移开,反问那几个女子。 听到莫扎特,那些女孩们都咯咯笑起来,说:“亲爱的,这是真的,只是不知现在他在哪里,毕竟除了你咱们可都没见过他。不过还给谢谢你,若不是你们的法兰西王室身份能把他请来,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亲自欣赏他的音乐。” 特蕾莎喝着茶尴尬笑笑,她那会还是个有实权的法兰西公主,自然能请来莫扎特,这次就不一样了,可能是卡洛纳先生借国王的名义把他请来,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听说那个德国佬康德也出席这舞会。”一女孩终于感觉这舞会的不对劲,康德可是启蒙运动的主要影响人物之一,法兰西王室定是不会待见这类人,怎么这样的舞会会把他请来。 另一女孩听到这康德,嫌弃地皱眉,说:“他怎么也来了。我父亲可是极讨厌他。” 特蕾莎没说话,她内心很清楚这康德先生定是卡洛纳先生请来的,与那些反感的贵族小姐不同,她内心激动非常。 康德先生和已经逝去的伏尔泰、卢梭一样,是法国思想启蒙运动的重要人物。 特蕾莎虽身为法兰西公主,但却极其崇拜伏尔泰的主张:国家应由开明的君主执政。 她自认为自己比母亲强上百倍,法兰西未来的女王定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相信她自己是个开明的君主,至少在夺回实权后是这样的。 “哦,我的天,你怎么穿成这样?”特蕾莎转身沏茶,终于注意到林黛玉。 林黛玉把斗篷往身上拢了拢,悄声说:“姐姐,你还有多余的礼服吗,我的坏了。” “礼服坏了?你可真是粗鲁。”特蕾莎嘲笑她,林黛玉本想怼回去,可她又怎么解释那件礼服已经随她去了贾府,所以黛玉只得接过特蕾莎给她的钥匙,不理会姐姐在身后刻薄她。 走到花园边缘,黛玉忽听见一阵动听的音乐声,这声音是她在贾府的梨香院从未听到过的,让她想起在扬州河岸旁的那些与母亲的日子,如扬州河上往来的游船划过水面的波浪声,或又如在母亲怀里聆听的歌谣。 黛玉不觉心神动摇,她本就是个痴情重情的女子,如今听见这感情真挚的音乐,更是一时痴痴呆住。 她顺着声源找去,发现音乐是从一黑色大固体传来,一男子正坐在那固体旁按动着黑白相间的东西,黛玉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也明白这也是乐器的一种,就像她带来的古琴,梨香院里的长笛。 法兰西可真奇怪呢,这样大的东西,竟能发出如此轻巧的音乐,黛玉内心暗暗纳罕。 那男子弹完最后一曲,站起身向四周贵妇鞠躬弯腰,掌声响起。 “我亲爱的小姐,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一声音从黛玉身旁响起,她猛地吓一跳闪到旁边,有人在求婚。 还好向她求婚的不是黛玉,黛玉眼瞧着那跪下单膝的男子,定睛一看,那正是她的哥哥路易十七。 不知是路易十七对面的女子过于美丽,还是这音乐深深感动了他,路易十七竟选择在这个时候向那女子求婚。 四周贵妇们也瞧出那个路易十七,窃窃私语说:“这可是未来的国王,这女子可真有福气。” 黛玉见这状况,也是目瞪口呆,法兰西的爱情追求竟如此大胆,就如同那法式长袍裙的设计。 “你在做什么?你是疯了吗?”不远处的特蕾莎忙跑过来拉起弟弟路易十七,这会子只嫌他如此丢人。 路易十七瞪大他的蓝眼睛,嘶喊:“我是认真的,我要迎娶这位美丽的姑娘。” 特蕾莎冷眼瞧了那位姑娘,金发碧眼,容貌焕发,倒也是个美人。 “你清醒一点,你和那女子才刚在舞会上认识,你可知这女子的来历?”特蕾莎把路易十七拉到一边,悄声警告。 众人渐渐围住特蕾莎他们,一脸玩味地看着现成的皇家趣事,毕竟历史上法兰西王室的爱情故事可是无比精彩。 路易十七傻笑着解释这女子的来历,这女子是奥地利公主,来自法兰西王后的故乡,前儿刚听闻杜伊勒里宫要开宫廷舞会,便连夜忙忙地赶过来,就凭这心意,他自然相信这奥地利公主。 特蕾莎冷笑一声,看见人群中的黛玉,一面拉她一面说:“索菲,快劝你哥哥,他是最听你的话,我们法兰西王室可不什么女人都要。” 其实特蕾莎也有私心,她怕路易十七若把这什么奥地利公主迎娶回法兰西王室,那她自己的女王之路可就难上加难。 黛玉没注意,因特蕾莎的失手,竟把她的斗篷拉了下去,自己一身大红羽纱对襟褂子就这样明晃晃出现在众人面前。【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黛玉的大红羽纱襟褂子在人群中惹目非常,毕竟在法兰西贵族中的服饰大多是金黄色或白色,即使有些料子是红色的,但由于染料技术的有限,在法兰西的红色服饰总是要暗淡些,远远比不上黛玉身上穿的那件鲜艳。 那些贵妇看着黛玉的衣服,竟一时愣住了,眼前这衣服与她们身上穿的相比,法兰西的服饰虽无比华贵,但却给人一种臃肿的感觉,而黛玉的衣服却是轻盈飘荡。 特蕾莎手中的斗篷落到地上,忙上前挽住黛玉的手,惊叹说:“亲爱的,你看起来美丽极了,你就穿这件衣服,不用换上我的礼服。”说着便把这钥匙扯去。 那些贵族小姐听见特蕾莎如此夸奖,也跟着上前看了看黛玉的衣服,才发现这衣服料子竟然是用丝绸制作的,这丝绸在法兰西可是稀罕物。 她们虽然没见过华夏人,但凭着对油画上东方人的形象还是猜出了一些。 “你的妹妹索菲还真是像咱们油画上的东方人。”一女孩笑着碰了碰特蕾莎。 特蕾莎眯起眼瞧黛玉的模样,她的妹妹一头黑发确实遗传了父亲路易十六,在欧洲神话中黑头发可是象征着纯血统,代表着文明的火种。 黛玉的这一身服饰在人群中成一道靓丽的风景,越来越多的贵妇围住黛玉,好奇观察她的服饰。 特蕾莎忙把黛玉拉出人群,有一老臣拦住她们两个,只见那老头神色愤怒,用手中的镶嵌宝石的拐杖蹬了蹬地,指着黛玉说:“你是怎么回事,在这舞会上穿这种衣服,是把我们这些来客不当回事吗?” 那老人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觑,竟然有人敢对法兰西的两位公主无礼。 放在平时,特蕾莎的暴脾气定会叫守卫来把这没礼貌的老头轰出去,只是现在她是个没实权的公主,那些侍卫未必听从她的话。 所以特蕾莎只得假装没看见,拉着黛玉就要离开这老人,结果那老人不依不饶,还是不给她们走,口里说什么她们丢皇室的脸。 “我穿成这样,是为了待会的表演做准备。”黛玉心生一计,把那老臣的话堵回去。 她们终于把那老臣甩开,特蕾莎把钥匙再次递给黛玉,悄声说:“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要披着斗篷,你这样穿确实招摇了些,那些老古董接受不了这新事物,你还是换回去吧,等下那些人又找个理由,说你有损皇室名声。” 黛玉见姐姐回心转意,忙接过钥匙准备离开花园。 “打扰了,这位小姐,听说你要准备下一个音乐节目?”那个演奏音乐的男子到黛玉跟前,彬彬有礼询问,那男子一身燕尾服,年纪和法兰西王后差不多,他的儒雅随和让黛玉猜测这男子身份不凡。 林黛玉本想张口拒绝,但看到男子身后的老臣,只见他正眯着眼观察黛玉,她只得点头。 “你疯了吗?这位先生可是莫扎特,欧洲著名的音乐家,你别和他抢音乐节目。”特蕾莎轻声提醒黛玉,因为她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莫扎特,她深知自己的妹妹并无一技之长,她那糟糕的钢琴技术只会丢了王室的脸。 黛玉不理会特蕾莎在一旁的拉扯,此时的她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表演音乐,否则那个老臣定会对自己喋喋不休。 仆人从楼上拿下黛玉带来的古琴,按照她的要求摆放在花园里的石桌上。 众人看着那古琴,只觉奇怪,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乐器。莫扎特倒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瞧着林黛玉的弹琴指法。 黛玉开始抚琴,凭借记忆弹了首高山流水,清脆的声音从古琴响起,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花园里的声音渐渐静下来,这些法兰西贵族听惯了钢琴机械发出的声音,这会只觉黛玉的古琴别有一番意境。 莫扎特身为音乐大师,不论是欧洲西方音乐,还是东方那些丝竹管弦,都能找出音乐旋律间的相似性。 他如醉如痴地听着黛玉弹琴,也坐到那钢琴旁,凭着自身对音乐的敏感,和黛玉的古琴声音竟一唱一和来。 这东西方音乐交汇成一首交响曲,深深吸引在场的每一位听众。 音乐结束,莫扎特起身向黛玉伸手,恭敬道:“感谢这位美丽聪明的小姐,你优美的音乐给我提供了不少灵感。” 黛玉也忙回礼握手,向莫扎特行个礼,笑道:“先生言重了,是先生音乐能力出众,我只是略弹琴以表谢意。” “这位小姐,你的音乐让我难以忘怀,我很喜欢你的音乐。”莫扎特说着擦了眼泪,示意旁边带来的仆人,那仆人会意,上前给黛玉一个用礼盒包好的物品。 莫扎特解释:“这是我从维也纳带来的一样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林黛玉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把这礼物接下了。 “你怎么会这些东方乐器?”等众人开始散去,特蕾莎边问黛玉边一起返回楼上换礼服,黛玉只说自己从书上看来的。 特蕾莎内心不大相信,毕竟之前在她眼里黛玉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估计她连凡尔赛宫里的图书馆在哪里都不懂,又何来从书上学习。 她又再次上上下下打量黛玉的服饰,虽感到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两位公主换好衣服下了楼,贵族来宾已经汇集在大厅,卡洛纳先生蹬上讲台,示意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卡洛纳清了清喉咙,说:“感谢各位来宾的出席,我们亲爱的国王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说完便把路易十六推上讲台。 这时候的路易十六虽然身穿国王服饰,头戴着镶嵌红宝石王冠,手握精致华丽的权杖,但在黛玉和特蕾莎眼里,他们王室现在不过是以卡洛纳为首的群臣手中的傀儡罢了。 在路易十六宣誓君主立宪制后,全场的人们立刻分成两拨。 旧臣们尖叫起来,把手中的蛋糕往路易十六身上砸去:“你这个叛徒,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和家族吗?”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法兰西王权就要交给那些小崽子的手里吗?”那个在花园里为难黛玉的老臣直接上讲台揪住路易十六的衣领,向他展示自己胸前的徽章,嘶吼着:“我为你父亲的法兰西王权尽心尽力,现在你却拱手让人,你到下面去和他解释你的无能吧!” 卡洛纳先生在老臣把路易十六撕碎前把他拉开,命守卫们把老臣带出门外。 门外传来鞭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及那老臣的惨叫声,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路易十六虚弱地扶住权杖,对卡洛纳先生的暴行保持沉默。 卡洛纳先生面朝那些旧臣,笑说:“我发誓,你们的国王是愿意把权力交给我们的,法兰西需要的是一群明智的人们治理,我们将带领伟大的法兰西走向复兴。” 话音刚落,另一拨也就是新臣立刻欢呼雀跃,迎来法兰西的君主立宪制时代。 “请原谅,你们的内阁会议制也需要国王的出面。”特蕾莎上前提醒,继续说:“你们的会议不能独立进行,法案的宣誓仍需要国王。” 卡洛纳先生用灰色的眼珠子瞪了特蕾莎一眼,说:“那是自然,不过你们的父王似乎没有力气前往我们的会议。” 他指了指旁边脸色发白的路易十六,喉咙里发出尖刻的笑声,内心暗嘲路易十六的无能。 “我可以出席会议。”特蕾莎不动声色,开始给得意忘形的卡洛纳下套。 卡洛纳仔细观察着她,没有答应,而是询问:“你们的母后呢?再不济还有路易十七,哪里就能轮到你?” 法兰西王后从小就是被惯坏的奥地利公主,对政治完全不通,而路易十七,这会子却没有出席宣誓仪式,估计和那一位刚认识奥地利公主寻欢作乐去了。 卡洛纳先生无法,只得同意特蕾莎以法兰西王室的身份出席内阁会议,但条件是要带上索菲公主。 他的想法显而易见,特蕾莎公主算是法兰西王室中最通读书的,而索菲公主在前儿的一番话下来,他也清楚到索菲公主的不一般。 两个有见识的女人坐在同一位置上,必定会一山不容二虎,卡洛纳先生自然是希望特蕾莎与索菲能内斗起来,就无暇顾及他们,毕竟历史上可有不少兄弟姐妹因权反目成仇的。 黛玉通史明事理,一眼就看出卡洛纳先生的刻意安排,虽他可能看出自己姐姐特蕾莎的欲望,但黛玉她自己并无意于法兰西的王权,她是东方的女子,最后还是要回贾府那边去的。 卡洛纳先生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会行得通,还在沾沾自喜。特蕾莎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大厅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国王宣誓仪式的结束,不仅意味着宫廷舞会的结束,还意味着法兰西的新制度即将到来。 黛玉回到楼上的房间,发现那个朗巴尔夫人已经在房间等候多时,她迎上去侍候黛玉脱衣,说:“公主,以后就是我来服侍你和你的姐姐。” 为减少开□□些大臣们把法兰西王室的奴仆数量裁剪一半,法兰西王后是娇养惯的,哪里能接受自己人手的减少,于是便拨了黛玉和特蕾莎的大部分奴仆去侍候她,只派朗巴尔夫人去代替那些仆人的位置。 黛玉也不介意法兰西王后的行为,大观园里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奴仆重不在多,而在忠。 所以黛玉在入睡前就想好回贾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罪紫鹃法式长袍裙的下落。【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黛玉醒来手就磕碰到一东西,是莫扎特给她的礼盒。 “姑娘今天起得真迟。”紫鹃早已在一旁端起脸盆,用温水洗了洗湿纱巾,递与黛玉。 紫鹃观察仔细,一眼就瞧见黛玉从法兰西带回来的礼盒,笑道:“这几日姑娘的床上总是有东西呢,前儿是鸽子蛋大的宝珠,昨儿又是那件裙子,现在又有了这个礼盒,姑娘的床不会是什么聚宝盆罢。” “就你混说。”林黛玉便扯个谎说是宝玉晚上偷偷派晴雯给她的,对于这样的说法,紫鹃没有怀疑,毕竟之前宝玉也是悄悄趁晚上她睡下时递给黛玉东西。 所以紫鹃只当这些东西是自家姑娘与宝玉玩闹,便把疑虑打消不提。 “那件裙子呢?”黛玉把湿纱巾还给紫鹃,假装不经意提起。 紫鹃笑回:“昨晚宝姑娘来上夜查房,我为了避嫌,便把这裙子收了起来。” 薛宝钗上夜查房?黛玉皱眉,在大观园里,贾母为了防止那些奴仆聚集喝酒赌博,确实有上夜查房的规矩,只是这些事都是由王熙凤派人去做的,不知昨晚怎么会是薛宝钗? 平日里黛玉与王熙凤交好,那些奴仆也是知晓主子的意思,每每到了黛玉的潇湘馆,只是略略走个场子,并不大认真检查,说是怕惊扰林黛玉休息。 看着紫鹃神色复杂,黛玉猜测昨儿她睡下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紫鹃了解她的姑娘心思细腻,是瞒不住她的,只得说:“昨儿姑娘睡下时,宝姑娘便和周瑞家的那些人到这里搜查,我担心她们看到姑娘这件裙子,损了姑娘的清誉,于是便用那件大红羽纱换了裙子。” 黛玉内心自知错怪紫鹃,便宽慰她一阵后,让紫鹃拿着残水出去。 薛宝钗会看到她的裙子吗?黛玉知道这宝钗平日里虽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但在黛玉眼里,宝钗虽在别的事情上还有限,但在某些事却比别人更留心。 正想着,外头的丫鬟来报:“宝姑娘来了。” 黛玉忙用杏子红绫被子遮盖莫扎特给的礼盒,还没来得及下床,便瞧见宝钗进入房间。 “好你个懒丫头,姐妹们都在秋爽斋聚会呢,你还没起来。”宝钗笑着坐在黛玉床边。 林黛玉假装用手绢掩住嘴,咳嗽一声,说:“我昨晚没休息好呢,不曾想睡迟了,宝姐姐莫笑。”她的言语中全是对宝钗的暗示。 宝钗自然是知道黛玉的意思,解释道:“到底是我的疏忽,昨晚上夜查房影响到林妹妹的休息,我回去提醒便是。” “宝姐姐怎么开始管理家来?”黛玉话锋一转,开始问起宝钗。 薛宝钗似乎料到黛玉会问这样的问题,微笑道:“凤丫头的女儿巧姐见喜出痘疹,这会子忙和平儿又是打扫屋子,又是供奉痘疹娘娘,一时照管不来,便让我管家几日。” 黛玉一时沉默,暗思巧姐的病情,听宝钗的描述,巧姐大概是得了天花,史书上可没少记载天花的利害之处,所以凤姐才这样慌慌张张。 “凤丫头不大识字,她便让我把这本书给妹妹你,让你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出来,好让她看懂。”宝钗终于记起正事,把书递给黛玉。 黛玉接过这书,正是一本古籍,名叫《千金要方》,听宝钗说里面记载着天花病毒的解决方法。 “凤姐姐倒也是用心,我写就是。”黛玉瞧着宝钗离去,内心暗叹宝钗的老道,她竟从宝钗嘴里没套出那裙子的事。 铺开纸,黛玉翻到有关天花的那页,上面文绉绉的描述确实是为难凤姐姐,黛玉提起笔墨,一面思考一面写在宣纸上。 等到经黛玉注释完古籍,天色昏昏暗暗起来,用过晚膳后,她终于忆起莫扎特给她的礼盒。 眼下房内正无人,黛玉悄悄爬到床上打开那礼盒,原来莫扎特给她一个小皮箱。 这皮箱做工精细,整体是仿古木制装饰品,绿色天鹅绒靠垫内侧有固定分隔板,可以稳当当地把东西放在里头。 睡前黛玉把法式长袍裙放入皮箱,决定以后这皮箱便是她往来贾府和法兰西的行李,既能方便携带,又能避免他人怀疑。 困意袭来,黛玉进入梦乡,准确的说,前往法兰西。 法兰西的阳光照到黛玉的天鹅绒被子上,朗巴尔夫人拉开窗帘,唤醒黛玉开始新的一天。 这时候的法兰西已经是初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不远处的塞纳河传来欢乐的流水声。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季节,沉寂一冬天的病毒也开始苏醒、生长、传播。 朗巴尔夫人替黛玉换上点缀淡蓝色缎带和镶嵌紫色珠子宝石的长裙,忧心忡忡说:“亲爱的公主,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巴黎城内的病毒又开始流行起来。” 黛玉没有说话,继续默默听着朗巴尔夫人的抱怨,原来在前几日,巴黎城里的诊所就接治不少病人,这些病人都有着差不多的症状,先是发热,后来全身冒出疹子,严重者甚会死去。 朗巴尔夫人拿起楼下厨房端来的早餐,说为了避免感染,这些天他们一家都只能在各自房间内吃住,不得外出。 黛玉用勺子挑出透明玻璃葡萄水晶小盏内的坚果,把它们放在白色碟子上,虽然她已经来到法兰西好几天,但仍吃不惯那坚果类的味道。 “索菲公主,你必须要把这坚果吃下去。”朗巴尔夫人阴沉着脸,严厉的目光在黛玉的脸上扫了扫。 她知道朗巴尔夫人平日里都是和蔼可亲的,但在吃食这方面却像换了个人,变得比严格。 在贾府,大观园里的小厨房都是按着黛玉的口味来送吃食,所以黛玉哪能想到在这法兰西,她竟然会被他人逼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见黛玉没有要把坚果吃下去的意思,朗巴尔夫人提高音量,说:“亲爱的索菲公主,现在可是病毒传播的时期,你若不把这坚果吃下去,你这柔弱的身子怎能吃得消,我发誓,这坚果是非常健康的。” 在朗巴尔夫人的注视下,黛玉只得把那些坚果咽下去,随后朗巴尔夫人又端上漂浮着酢浆草的甜菜汤,让黛玉也要喝下。 看着这不同于自己在贾府的吃食,黛玉知道自己是说不过朗巴尔夫人,只得喝下这看起来怪怪的甜菜根汤。 味道还不错,黛玉觉得没有看起来那么难吃。 “哦,你可真挑食,就像你小时候的母后一样。”朗巴尔夫人满意地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杯盏碟子。 她揉揉黛玉的小脸,慈爱地说:“不要觉得你的朗巴尔夫人严厉,这天花来势凶猛,你把这些吃了,你才能有力气抵抗这病毒,可别变成那可怜的路易十四国王。” 据朗巴尔夫人说,天花的每一次出现,他们法兰西王室都逃不过去,路易十四家族在一次天花流行中差点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再往前,著名的伊丽莎白女王也因天花而容颜尽毁。 黛玉听朗巴尔夫人的描述,天花仿佛是个极其厉害的病毒,但是在她们贾府,这天花虽险,但依照着医书,倒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王熙凤的女儿巧姐也是得了天花,但凤姐也只是散走众奴仆,只留下平儿一起照看病人,请两位大夫轮流坐诊,再裁剪新锦作衣布毛毯罢了,一并把用过之物烧了去。 看样子,这法兰西国家似乎对天花病毒还是束手无策。这让黛玉感到意外,在她这边,天花虽厉害,但借着那些古籍的记载,他们能把天花病毒的伤害减小到最低水平。 黛玉在睡前就把那《千金要方》细细看过一遍,自然是知道如何应付这天花。 只是天花所需的药物还要再等上一日,毕竟黛玉也不知天花竟能席卷法兰西。 黛玉低头思索一番,对朗巴尔夫人说:“你待会到了厨房,煮一锅滚烫的开水来。让那些厨子把那些刀叉盘子全煮沸过一遍后,再摆上食物。” 朗巴尔夫人哪里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只当黛玉又在淘气开玩笑,当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好不应下,于是边走边回头奇怪地看着黛玉。 黛玉不理会朗巴尔夫人的眼光,走到一桃花心木方桌,从第三层抽屉拿出一卷纸,凭着自己的记忆力开始写下《千金要方》的内容。 以针及小刀子决目四面,令似血出,取患疮人疮中汁黄脓傅之。 黛玉又想起王熙凤在照顾巧姐时也备下桑虫猪尾之物,只是她现远在法兰西,定是拿不了这类东西,只得打消这念头不提。 羽毛笔在黛玉手上晃动,她感觉这笔有些有趣,但手感远不如潇湘馆里的毛笔舒服,不知是菱花镜的缘故,黛玉很轻松地写下法兰西的文字。 她书写的纸张虽是法兰西王室发下的,但却无比粗糙,她的羽毛笔也写得断断续续的,远不如在潇湘馆里的宣纸流畅。 看来法兰西的造纸术是该好好改良了,黛玉想着这样品质的纸,怎能保证文字的清晰。 黛玉刚放下羽毛笔,忽听见特蕾莎公主忙忙闯进来,说:“妹妹,我们的父亲他好像得了天花!”【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黛玉忙用从皮箱带来的面纱掩住口鼻,也让特蕾莎公主戴上。 特蕾莎对黛玉这行为感到不解,但想到她这妹妹在之前也是行为乖张异常,便知自己不好违逆她,戴上面纱后领着黛玉穿过镜子般闪亮的长廊,来到路易十六的房间。 她们悄悄透过门缝里看去,只见房间里人影绰绰,几个医生在床边又是检查又是哀叹。 她们的父亲正躺在床上,远远看去黛玉隐约发现红色痘疹已经爬上路易十六的脸庞。 这症状,不是天花还是什么。 法兰西王后脸色惨白,踉跄走出房门,虚弱地摇摇头,双手无力地捂住脸,一向在她们面前要强的法兰西王后竟然哭了出来。 林黛玉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开始发挥管理潇湘馆的能力,以及她从王熙凤照顾巧姐的事情中汲取的经验。 只见黛玉命几个得力的仆人戴上面纱,在照顾国王的同时,把房间内的毯子和贴身衣物烧了去,而那几个医生则轮流坐诊,剩下的奴仆一律远离路易十六的房间,避免被感染。 最后黛玉宽慰法兰西王后一番,让朗巴尔夫人陪她回另一个房间休息。特蕾莎冷眼看着自己妹妹把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更觉自己以前小瞧了她。 “妹妹,有件事我想不通,我们在杜伊勒里宫好好的,父王怎么会感染上天花?”特蕾莎发觉这病毒来得异常,按理来说,在发现巴黎有天花的那一刻起,杜伊勒里宫就全面封锁,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可就是管得如此严,路易十六还是感染上天花。 黛玉低头思索,思绪万千,眼下最希望国王出意外的,可能也就只有卡洛纳先生,毕竟在此之前,卡洛纳先生可是想要把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 可是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法兰西已经按照他的意愿实行君主立宪制,卡洛纳先生又何必赶尽杀绝。 “姐姐,你说是谁最希望我们法兰西王室出事?”林黛玉提醒特蕾莎,特蕾莎年纪比她大些,对于法兰西王室的各种恩怨自然是比她更清楚。 特蕾莎转动她褐色眼眸子,说:“这话倒是不错,只是父亲对这类事闭口不提,我们还是到图书室里看看,或许书上的历史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自从路易十四翻修卢浮宫后,杜伊勒里宫就被遗弃荒废,直到她们的父亲路易十六被关押到这里,杜伊勒里宫才重新焕发出生机。所以图书室自然是破败不堪。 图书室在一间昏暗的楼阁里,她们举起烛台,从木制梯子爬上去,由于多年的废弃,黛玉每踩上一格梯子,这梯子就发出吱呀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断开。 黛玉和特蕾莎手脚并用爬进图书室,毛毯腐烂的味道涌鼻而来,特蕾莎点亮烛台,小心翼翼呵护着火,生怕这火不小心点着图书,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这图书室矮矮窄窄的,似乎要把这些闯入图书室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们把烛火摆在中央,让它远离可燃物。 这图书室似乎很久已经没人来过,黛玉走到身边最近的书架,随便抽出一本书。 这些书本的质感与她潇湘馆里的书不同,潇湘馆里的书装订的很好,封面皆是青蓝色,书墨飘香,让她爱不释手。 而现在法兰西的书本,封面是羊皮纸包成的,内页早已发黄,里面的笔墨也已经模糊,黛玉每轻轻翻动一页,这书本就快散架似的。 黛玉只得小心翼翼把书本放回去,借着昏暗的烛火扫视书本的扉页,她喜好读书,只是不知法兰西的书和潇湘馆里的书有什么不同。 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鬼使神差中萌出心意,黛玉拿下那本书,名叫做《罗密欧与朱丽叶》。 名字倒好,只是不知这内容怎么样。黛玉看到后内心暗暗纳罕。 她刚要翻看这书,忽听见特蕾莎在不远处的柜台叫她,黛玉只得把书放进怀里,赶了过去。 “妹妹,快过来,这里有大不列颠国王的来信。”特蕾莎不愧是从小就泡在图书室里的公主,她一下子就在浩海如烟的图书中找到关键之处。 特蕾莎知道,比起那些放在架子上等着腐烂的书,图书室里的档案柜才是最重要的,里面的档案可比那些书精彩多了,老国王的日记、其他君主的来信、欧洲的地图都一一放在档案柜里。 特蕾莎坏笑了一下,估计路易十五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秘密会因她重见天日,在那时路易十五为了防止秘密泄露,把这些信件和日记都藏到当时已经废弃的杜伊勒里宫,只是今日被她们翻了出来。 林黛玉凑到特蕾莎身旁,只见特蕾莎把那些信件铺开,信件上的笔迹歪歪斜斜,龙飞凤舞,只是上面的内容她不太看得懂。 但黛玉凭着对书信的了解,她认为写这封信的人内心一定是无比愤怒或慌乱的。 特蕾莎到底是正经的法兰西王室公主,浏览那些信件后便知晓一大半。 这些信件来自英国国王乔治三世,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全是对路易十五的控诉和嘲笑,以及对他情妇的尖刻评论。 七年战争早已让英国与法兰西结下梁子,法兰西因为英国吞并法兰西在新大陆的北美殖民地而恼怒,而英国又不满于法兰西暗中资助美国进行独立战争,于是这七年战争就暴发直至1763年结束。 那时特蕾莎不仅还没出生,她们的母亲法兰西王后还只是个奥地利年轻公主,自然对这些战争一知半解,更不清楚法兰西王室世世代代的恩怨。 “原来英国与我们结怨已深。”特蕾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法兰西王后和路易十六对英国的忌讳。 特蕾莎望向黛玉,疑惑道:“可是这和父王感染病毒有什么关系?” 林黛玉把信件上那些涉及到的国家英国、普鲁士、奥地利圈起来,说:“你马上去查查咱们宫里的奴仆,有来自这些国家的一并叫到一楼大厅。我自有话要问。” 林黛玉到底是经历过贾府种种乱象,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的内宅里也是如此血腥风雨,她入住潇湘馆时第一件事便是立规矩,奴仆多了,若不及时训诫教导,迟早会酿成大祸,比如隔壁怡红院的窃玉、驱茜雪事件。 祸起萧墙,一旦她们大观园哪个院里出了事,大多都是由那些奴仆引起的,这些奴仆在她们这些千金小姐眼里自然是如同猫儿狗儿,但抓起人来还是很痛的。 这法兰西也是同理,想处理路易十六的人多了去,黛玉只得先从最不起眼的奴仆下手,而不是贵族卡洛纳先生。 黛玉把档案柜里信件以及国王的日记夹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便和特蕾莎离开了图书室,开始审问那些奴仆。 一楼大厅,水晶吊灯在如镜子般的天花板上闪闪发亮,不远处的炉火在噼里啪啦燃烧着,虽已经入春,但杜伊勒里宫内还是很冷,雪白大理石砌成的墙仿佛巨大的冰块,寒意弥漫到那些招来的奴仆身上。 黛玉和特蕾莎正襟危坐立在讲台,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奴仆。 “我只管问你,若有半句虚言,那我就不顾平日里的情分了。”黛玉发挥自己在潇湘馆里的伶牙俐嘴,低头暗暗观察那些奴仆的脸色。 “这几日你们有没有出去过?”特蕾莎按着黛玉的要求发话。 那些奴仆都否认自己出去的行为,但黛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仆人的心虚和慌张。 那人眼神到处乱瞄,双腿不易察觉地瑟瑟发抖,黛玉瞧见这模样,一下子就想起那时王熙凤审查良儿偷玉这一案,这表现与良儿的一模一样。 黛玉不动声色,继续由着特蕾莎发问,她来到法兰西后,发现特蕾莎虽年纪比她大些,但在处理管家事务还是远不如她。 毕竟别说特蕾莎公主,就连法兰西王后都没这些管家事务的意识,杜伊勒里宫的仆人虽没有贾府的多,但若任由不管还是容易出乱子。 问完话后特蕾莎转向黛玉,摇摇头说:“妹妹,她们似乎没什么问题。” 是吗?没什么问题?黛玉面带微笑让那奴仆上前,剩下的奴仆也不许离开,立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公主,黛玉知道,今天她要来个杀鸡儆猴才好,免得这些奴仆日后又生出多少是非来。 黛玉看了这奴仆的档案,名叫玛丽娜,曾是法兰西王后从奥地利带来的,现在照顾着路易十七。 “很好,先说说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林黛玉和蔼可亲地问她。 那奴仆结结巴巴回:“尊敬的公主,我一直在照看着路易十七王储,可怜的国王发生这样的事我却不知道,我真是该死。” 黛玉的眼睛亮了亮,她还没提国王呢,这女仆就不打自招,她继续问道:“哥哥可好?他这几日没有出什么事吧。” 女仆神色慌张了一下,说:“好着呢,感谢公主的关心。” 看着这漏洞百出的奴仆,黛玉和特蕾莎对视下了眼神,便知道国王的天花因谁而起。 黛玉马上想到那个路易十七在舞会上遇见的奥地利公主。【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特蕾莎上楼请来路易十七,她没有明说此行的目的,路易十七虽一头雾水,但还是糊里糊涂和姐姐下楼。 螺旋楼梯从上往下看似乎深不见底,特蕾莎随着路易十七的脚步一级一级走下台阶。 两人的脚步在大理石楼梯上咚咚锵锵,在这空旷的王宫里格外响亮,特蕾莎触摸着冰冷的楼梯栏杆,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是木匠精细打磨过的。 她看着路易十七的一头棕色头发,特蕾莎思绪翻飞,她的弟弟作为法兰西王室唯一的男子,若不出意外,他就是法兰西的下一任国王。 有那么一瞬间,特蕾莎阴暗的想法由然而起,如果路易十七出了什么事,她身为王室的长姐就能顺理成章接过国王的权杖,成为法兰西的女王。 现在楼梯只有她与路易十七,或许特蕾莎她可以在后面推他一把,这又长又陡的楼梯,足够可以把他的腿摔断。 伟大的法兰西可不愿意让个跛子接管国家。 她心烦意乱地撩起自己的金发,内心不安,她的天,愿上帝宽恕,她怎能冒出这种想法,路易十七可是她的亲弟弟。特蕾莎忙悄悄在胸前划了十字。 等到路易十七踏上一楼的大理石,特蕾莎静心下来,心中叫嚣的魔鬼终于消失不见,她松了一口气。 黛玉把路易十七叫到身边,指向玛丽娜,说:“你可认识她?” “这不是我的仆人吗?妹妹你想做什么?”路易十七拧了眉毛,看着玛丽娜紧张的神色,内心也猜到大约是什么回事。 “妹妹,好好的,你怎么使唤起我的仆人来?”路易十七再次询问,口气一反常态变得冷冽起来,“是仆人不够用吗?” 林黛玉低头沉思,内心暗自赞叹,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如此维护这女仆,看来这奥地利公主的魅力足够让他背叛整个法兰西。 “母亲见这几年玛丽娜照顾你也是尽心尽力的,所以就让我好好奖赏她。”黛玉没有说出实情,随口找个理由便摘下脖子上的水晶红宝石,递给路易十七,让他赏给玛丽娜。 路易十七脸色千变万化,但还是接过宝石,带玛丽娜回房休息。 一时众人散去,黛玉悄悄命朗巴尔夫人好好盯梢着玛丽娜以及注意路易十七房间的动静。 黛玉知道,经她这么一敲敲打打,玛丽娜绝对会慌慌张张向背后主使她的人汇报,而自己就是要借着她的手揪出让国王感染天花的人。 特蕾莎和黛玉再次上楼,经过路易十六的房门时,忽看见卡洛纳先生也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的神色喜不自禁。 是啊,若路易十六因天花死去,那么卡洛纳先生就可以一劳永逸,不必再担心国王东山再起,王权将牢牢地掌握在他们这些新臣手中。 至于法兰西王后,在卡洛纳先生眼里只是个败家的蠢货,名声狼藉,早已失去民心,她可是被巴黎人们称为“赤政夫人”和“婊子王后”。 路易十七年纪还小,卡洛纳先生自然容易掌控他,虽那两个公主机敏难缠,但她们迟早会以王室的身份嫁入别国,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 尤其是让她们嫁入那些穷乡偏僻的小国,卡洛纳还怕她们回来夺权不成? “你怎么会在这里?”特蕾莎皱眉,十分嫌弃地看着卡洛纳先生,仿佛在她眼里他是个臭烘烘的垃圾。 卡洛纳掩住喜色,恭敬道:“亲爱的公主,我是来看望国王的状况,愿上帝保佑,我们的国王一定会好起来的。” 特蕾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卡洛纳先生的虚情假意让她内心作呕。 林黛玉眼见卡洛纳先生在此地,紧张不安,问:“先生,请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杜伊勒里宫这几日不能出入。” “哦,公主你忘记了吗?卢浮宫和这杜伊勒里宫是连通的,我是从那儿赶来的。”卡洛纳先生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这时她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几日杜伊勒里宫不是完全封锁的,她们遗漏了花廊直通的卢浮宫。 恐怕那间谍就是从卢浮宫闯进来的,黛玉忙悄悄让一仆人把这最新的消息传达给朗巴尔夫人,好让她能早日抓到间谍。 一医生猛地闯出路易十六房间,声音颤抖道:“国王的病情更严重了,身上那些痘疹已经开始化脓。” 全身化脓意味着病入膏盲,对这些医生来说已经是无药可救。 特蕾莎身子一晃,还是卡洛纳先生扶住了她:“公主,你可别出事,法兰西王室可不能再倒下了。” “谢谢你的关心。”特蕾莎甩开卡洛纳先生,言语中尽是厌恶。 林黛玉想起她写下的千金方,忙从衣物口袋里拿出方子,递与医生。 那医生快速浏览这方子,一眼就知道是东方传来的人痘接种,早在15世纪,人痘接种就已经传入欧洲,伏尔泰还曾因这法子赞扬过东方古老民族的智慧。 只是由于传播的局限性,那些传入的接种方法在东方早已淘汰或改良。 眼下在欧洲主要用的是痘浆法,即刺破患者的痘疹,用棉花沾取痘浆塞入被接种对象的鼻孔中,这方法虽能起到一定防治天花的作用,但过程极其艰险,一不小心就会导致接种者也感染上天花,所以多有医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医生接过黛玉的方子时,一开始还以为黛玉要以公主的身份命他去做这危险的事,可看完这方子时,他虽觉新奇,但以医生的学识知道这法子也可能行得通,于是便按着这法子行事。 黛玉的千金方上的接种方法是改良过的水苗法,是将痘痂研成细末,与净水混合均匀,再铺在新棉上捏成枣核样,用一丝线牵着,塞入鼻孔内12小时后取出,这法子既能防天花,也能缓解已经感染天花的病情。 医生们在房间内开始为这新方子忙起来,黛玉知道她和特蕾莎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便准备离去。 “等等,索菲公主,你是怎么知道这药方的?若药方如此有效,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你不知道现在整个巴黎城因天花已经死了多少人。”卡洛纳先生叫住黛玉,发出一连串质问,镜片后那双绿眼珠不怀好意打量着黛玉。 林黛玉冷笑回:“这是我刚从图书室找来的,药方是否有效还是医生说的算,你何必着急起来。”这卡洛纳定是想在她的药方上大作文章,好让法兰西王室颜面扫地。 但她们法兰西王室名声狼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缺这一回吗?黛玉苦笑摇摇头,和特蕾莎返回自己的房间,不理会卡洛纳先生在背后大喊大叫。 黛玉的房间有潇湘馆房屋几倍大,墙上挂上的各色油画让她不由驻足,油画下的金边手柄沙发柔软舒适,大红色毛毯如画卷铺开整个房间,让黛玉在房间里感到温暖舒服,但最后她还是把目光投向窗外。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整个巴黎城笼罩在夕阳中,哥特式风格建筑在夕阳中如油画美不胜收,远处巴黎圣母院传来的杳杳钟声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城里一整天都是静悄悄的,大街上往来的马车都是拉着因天花死去的尸体。 路易十六在这戒备森严的杜伊勒里宫都能感染上天花,更何况那些两手空空、住在环境更恶劣的巴黎人们。 在东方只感染到巧姐这些小儿的天花,到了西方竟成了收割上千万人命的死神。 黛玉忧愁一阵,朗巴尔夫人正领着奴仆守在直通卢浮宫的花廊,她只得自己收拾,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她的潇湘馆氛围不同于法兰西的沉重,而是一派宁静祥和,窗外鸟语花香,竹叶沙沙作响。 紫鹃照着往常为黛玉梳妆,黛玉看着眼前的铜镜出神,紫鹃只当自家姑娘又有心事,欲想劝慰一番,但又怕姑娘心思更重,所以只是默默替黛玉戴上白玉簪。 “紫鹃,去拿几匹白色纱布来。”黛玉终于开口。 紫鹃感到奇怪,说:“姑娘是要裁剪衣裳罢,只是我记得姑娘不大穿白色衣服,还是拿那红缎子好些,更显姑娘的气色。” 其实林黛玉是想把这白色纱布带到法兰西,天花流行可是少不了这些白纱来掩住口鼻。 林黛玉只得扯谎:“我这几日怪闷的,便试着拿这些白纱布裁剪做些小囊包打发时间,你去拿便是了。” “对了,紫鹃你顺便叫上雪雁去药房拿几大袋的苍术来,入春后我的咳疾又重了些,少不得要熏一熏屋子去了戾气。”黛玉补充道。 紫鹃愈发奇怪,她的姑娘要这些白纱布和苍术倒是正常,只是这用量比往年足足多了几倍。 但紫鹃还是照着黛玉的话去做,和雪雁离开潇湘馆。 黛玉发现她又不小心把法兰西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带来,眼下正是晨起读书时,她便翻看这书本来。 这是本诗剧,里面的句子虽不如她看的《西厢记》押韵词藻华丽,但风格形式却多变,上一句还是冠皇堂堂之语,下一句又成了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如千娇百媚,让黛玉不由神驰畅游,她看着书中这两人对爱情的大胆追求,不禁羞红脸,脸颊滚烫燥热。 她身为不出二门的千金小姐,这类书籍碰都不能碰,更不能让人发现她看这种书。 但是黛玉发觉太晚,因为有人突然把她手中的书抽去,笑道:“林妹妹,你再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进来你竟不知。”【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宝玉翻起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只见上面的文字好生奇怪,如同爬虫密密麻麻,叫他看不懂。 “林妹妹越来越厉害,现在都看起天书来了。”宝玉虽看不懂法兰西文字,但瞧见黛玉看书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定猜到这书内容精彩万分。 宝玉忙央求道:“好妹妹,告诉我这是什么书罢。” 这书上大胆的爱情追求怎能如此让宝玉知道,黛玉怕这书又合了宝玉的呆性,生出多少痴狂来,便淡淡说:“也不是什么好书,不过是些仕途经济罢了。” 听见黛玉这么说,宝玉知道她在撒谎,指着这书笑道:“既然这书是那些仕途经济,那就拿出去烧了,免得污了妹妹的眼。” 林黛玉欲要和宝玉争论一番,忽瞧见薛宝钗也进潇湘馆来,忙起身上前,说:“宝姐姐怎么也来了?” “我从怡红院那儿来呢,袭人说宝二爷在林姑娘这里,我就来了。”宝钗一面说,一面扶黛玉坐下,“我适才看见你的紫鹃和雪雁拿了好多些苍术,妹妹的身子可又不好?” 黛玉听这话,为避免引起宝钗的怀疑,忙用手绢掩了面,头别到一边假装咳了几声,缓缓道:“左右不过是老样子,多谢宝姐姐的关心。” 然而这拙劣的演技也就只能哄骗宝玉,宝玉听到黛玉的病情,这会子又急忙忙来,说是那些小丫鬟照顾不周,又说医生大夫开的药方不好。 宝钗只是看着黛玉笑,看见宝玉放在桌上的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便翻起来。 “宝姐姐博古通今,这书应该能看得懂吧。”林黛玉言语中带了些锋芒,忍不住问道。 薛宝钗一目十行,不动声色回答:“我看不懂,不过也能猜出这是外国的语言,我想起琴儿游历四方,她认识不少他国来的使者,把这本书给琴儿托那些人帮翻译便是。” 宝钗说的琴儿就是她的堂妹薛宝琴,这薛宝琴八岁时跟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结识来自真真国的金发碧眼洋女子,或许在宝钗眼里,她可以借真真国女子的手把这书内容了解一清二楚。 宝玉听这话,拍手笑道:“原来这是洋国的书本,宝姐姐何必舍近求远,咱们京城里的鸿胪寺有不少会翻译的洋人和使者,我拿这书给他们就是了。” 鸿胪寺主管外宾及使者来朝之事,里面设有互市译语相关的礼宾部,是当朝与他国联通的重要部门。 黛玉忙把书本夺回来,警告宝玉不许打这书的主意,随后转移话题约宝钗和她一起去秋爽斋找探春。 那宝钗见黛玉对这书如此敏感,内心虽好奇也只是暗暗记下,表面上淡淡的,与黛玉一同离开潇湘馆,独留宝玉在后边。 晚上,黛玉把紫鹃她们送来的东西放进小皮箱,东西满满当当的,她和紫鹃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皮箱合上。 紫鹃对自家姑娘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只管按姑娘的要求做便是。 黛玉躺在床上,享受着最后一刻的宁静,她知道自己下一次睁眼意味着又来到瘟疫横行的法兰西。 只是有一天她真的呆在法兰西一辈子回不来呢?黛玉也只是个十岁多一点的小女孩,若真的孤身一人在法兰西也足够让她忧愁很久很久。 虽说法兰西的家人对她也不错,父亲路易十六极其宠爱这个唯一遗传他黑头发的小女儿,母亲法兰西王后和姐姐特蕾莎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内心是把这个小妹妹放在心里,哥哥路易十七更不用说,他就只有黛玉这个妹妹可以宠。 她原是无依无靠投奔到贾府里来的,那些奴仆哪一个把她当正经主子?若她留在法兰西,她的紫鹃和雪雁又何去何从? 黛玉想起宝玉今日提起的鸿胪寺,或许她有一天万一真的回不来,她可以利用这鸿胪寺与贾府取得联络,只是以法兰西公主的身份罢了。 …… 醒来时黛玉立刻打开皮箱,命宫廷里的裁缝将这些纱布裁剪成小块,并分出一些苍术递给厨子,让他们在杜伊勒里宫焚烧,任何一处房间都不许错漏。 黛玉还有事欲下令,忽见朗巴尔夫人前来通知,昨晚半夜他们果然抓到了那间谍。 正和黛玉猜到的那样,他们抓到的间谍就是路易十七在舞会上遇到的奥地利公主,而玛丽娜就是奥地利公主收买的内鬼。 奥地利公主被众侍卫押到一楼大厅,考虑到路易十七视她为情侣,以及法兰西王后的故乡也是奥地利,所以只有黛玉和特蕾莎再次出面解决这问题。 她真的是奥地利公主吗?黛玉不由怀疑她的身份。 这所谓的奥地利公主一身黑衣,据朗巴尔夫人说,这女子身手敏捷,费了他们好大劲才追上她。 特蕾莎仔细打量这女子,想起她母亲说过,在她们奥地利王室,女子是不许练习各种运动,她们女子只能学习皇家礼仪、钢琴之类的符合女性身份的内容,为未来的联姻做准备。 至于剑术马术等属于男人的运动,女子学来只会被认为是粗鄙不合时宜。 眼前这奥地利公主竟能翻墙跑过一群奴仆,平日里一定没少运动锻炼,肯定不是奥地利王室的人。 那女子姣好的容颜上视死如归,特蕾莎知道自己恐怕从她嘴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扬手,命侍卫把这女子扔进巴士底监狱,作为□□关押,好好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磋磨她。 黛玉想起《礼记》上写道:刑不上大夫。她到底是奥地利公主,断不能轻慢了去。 “我想你也知道这天花的厉害之处。”黛玉先拦下那些侍卫,缓缓对那间谍道,“我相信你作为一国的公主,是不愿意看见你们子民因天花而大批死去。” 这话正中女子心事,她咬住嘴唇,眼神一颤,垂首说:“我确实是因为天花才来法兰西的。” 特蕾莎和雪相互对视,顿时明白是她让路易十六感染上天花。 考虑到她自称为奥地利公主,那黛玉就引她入见法兰西王后,公主是真是假便知晓。 法兰西王后房间在公主们房间的另一头,这里不同于她们那冷冰冰如镜子般的走廊,法兰西王后装饰下的走廊热烈而奔放,两边架子上摆满玫瑰,气味馥郁浓烈,烛台照在嵌入墙上的彩色壁画而五彩缤纷。 “母后还是那么爱装饰。”特蕾莎撇嘴,“我们都落魄成这样了,她还有这心思。” “姐姐,母后好雅兴,我们不该打击她的兴致。”林黛玉拾起落在大理石地上的落花,捧在手心中,把它放在架子上的花盆。 敲了敲法兰西王后的门,黛玉听见里面花瓶破碎的声音,特蕾莎嘴角一抽,过了好一会儿,法兰西王后才慢慢打开门。 “什么事?”法兰西王后似乎没有想把她们请进房间的意思。 直到她看见黛玉她们身后那奥地利公主,神情恍惚了一下,忙把那女子拉到怀里,捧起她的脸:“我的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用黛玉和特蕾莎听不懂的语言回答,法兰西王后为此身躯一震,把她拉进房间。 “姑娘们,你们的小把戏抓间谍任务已经结束。”法兰西王后把黛玉和特蕾莎推出房间,似笑非笑在她们面前关上门。 “什么回事?看母后那样子,她真的是奥地利公主。”林黛玉想到她们刚才在大厅把这公主当成了间谍,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多心了。 特蕾莎拉起黛玉,猜到她内心的想法,说:“她们讲的不是德语,大概真的是奥地利公主。”她突然加重语气,“但也逃脱不了父王感染天花这关系。” 她们刚离开房间,就看见卡洛纳先生一脸愤怒噔噔咚从一楼上来,指着黛玉的鼻子,气道:“你都让那些厨子做了什么?他们在烧什么东西,搞得大厅乌烟瘴气的!”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烟升到二楼,袅袅白烟顿时散开,黛玉她们如同腾云驾雾,又如身在仙云缭绕的深山中,苍术特有的辛辣味让闻惯香水味的卡洛纳先生连连咳嗽。 “这是在通风消除天花。”黛玉记起古籍的记载,知道她那边历史上的瘟疫要靠这些草药焚烧缓解,为的是断了病毒的流行。 卡洛纳先生用手帕捂住鼻子,脸上神色愈发愤怒,说:“焚烧这些东西就能去除天花?好了,你的公主游戏到此结束,这是伟大的杜伊勒里宫,不是给你们这些公主胡闹的城堡。” 忽然他的表情变得呆滞,转怒为喜,自顾自语说:“是啊,焚烧……什么样的人会有那些焚烧之物?炼金师、还是古怪的科学家……或者是女巫……” “伟大的法兰西王室竟出了女巫!”卡洛纳先生突然叫出来,指向黛玉,满脸惊恐却夹带着一丝兴奋,“我的上帝,要是他知道法兰西王室里有个女巫,她该会受到什么惩罚?” “闭嘴,我的妹妹可不是什么女巫。”特蕾莎打断眼前几乎疯狂的男人,内心隐隐不安。 卡洛纳先生没搭理她们,似乎沉浸在他所谓的新发现中,神神叨叨:“我就早该知道,穿着奇异的衣服在舞会上弹着奇怪的音乐,一定是这个女巫给我,不,整个法兰西下了诅咒,所以国王才感染上天花。” 他恶狠狠盯住黛玉,说:“亲爱的公主,你的女巫生涯已经到头了。”说完便匆匆离去,口里还说着什么教会,神父。 黛玉只当卡洛纳先生疯了,准备下楼看厨子焚烧苍术的情况,可特蕾莎拉住了她。 她第一次看到特蕾莎面带忧虑,说:“妹妹,别下去,你赶快躲起来,他把你当成女巫了,现在他去找教会,回来你被抓到就可麻烦。” “会发生什么?”黛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特蕾莎声音颤抖:“你会被教会送上火刑架。”【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特蕾莎读过不少书,据她解释,法兰西宗教信仰主要是天主教,历史上的宗教改革总是伴随着刀光剑影,从十六世纪的宗教战争到十七世纪路易十四的君权神授,天主教会的权力达到顶峰,即使后来有启蒙运动的冲击,教会的地位不如从前,但还有一定话语权。 “你会被他们当成女巫送上火刑架的。”特蕾莎再次提醒黛玉躲进那个图书室。 林黛玉冷笑道:“我无错,为何要躲?” 特蕾莎有些意外地看了黛玉一眼,没想到外表柔柔弱弱的妹妹也有如此固执的一面。 “你别吓唬妹妹,她怎么可能会被送上火刑架。”路易十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后,幽幽道。 路易十七解释,天主教是不会烧女巫,除非黛玉被他们当作异端,经过严格的程序后才会送上火刑架。 他转头对黛玉说:“你还是藏起来吧,那些教会虽看你是公主,也不敢拿你怎么办,但也逃不了麻烦。” 区区几颗苍术就会送上火刑架?黛玉只觉可笑,这是古书上的法子,在这偌大的法兰西,难道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这苍术的用处? 路易十七听见黛玉的想法后,低头思索一番,随后笑着抬头,说:“我知道谁可以证明妹妹不是女巫。” 大主教和卡洛纳先生兴冲冲赶来,黛玉她们在楼上冷眼看着卡洛纳先生对那些白烟指手画脚。 大主教倒是神色淡定,在胸前划个十字后便上前向黛玉她们行礼。 “亲爱的索菲公主,听卡洛纳先生说,你会些巫术?”大主教温和地问。 林黛玉欲要回答,却被卡洛纳先生在一旁打断:“哦,我的上帝,这结果显而易见,那些疯狂的白烟可不就是女巫下的巫术?” “对了,说不定咱们国王就是因为巫术才感染上天花,要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得病?”卡洛纳又补上一句话。 大主教拿出圣水,一手握住银制十字架,轻声说:“你需要圣水驱邪,随后和我一起去巴黎圣母院。” 卡洛纳在大主教身后得意地露出微笑。 这时又有人进入杜伊勒里宫。 “尊敬的王储、公主以及大主教,在下是安托万.洛朗.德.拉瓦锡,参见各位。”一头白发男子恭敬道。 原来路易十七利用王后的手谕把巴黎皇家科学院的拉瓦锡叫来,拉瓦锡是法兰西著名的化学家,他年纪轻轻就成为科学院士,凭着对空气成分的研究扬名科学界。 对面到底是个著名的科学家,大主教放下十字架,不敢慢待拉瓦锡,只问他有何事。 “古怪的科学家,不,应该是炼金师……”卡洛纳先生在一旁咬牙切齿,拉瓦锡不仅是皇家科学院士,还是税务官,他向来不待见对这科学家,他作为财务部长,知道国库的一部分也拿去给拉瓦锡建实验室,研究化学去。 谁会关心空气里有什么?在卡洛纳先生眼里,拉瓦锡的研究就是多此一举,有这钱还不如给他换成贵重的古木家具、罕见的东方陶瓷、或者一大锅美味的撒上糖霜的蛋糕。 拉瓦锡一进来就看到苍术烧出的白烟,他利用化学家特有的灵敏的鼻子嗅了嗅。 这是东方特有的香料味。他没想到法兰西王室已经奢华到随便烧香料的地步。 他作为税务官,很清楚这几年法兰西王室收入极其困难,才会导致革命的爆发。 “我似乎听你说这白烟是巫术,是不是巫术拿到实验室检测便知。”拉瓦锡不紧不慢说,对于气体及颗粒物的检测,他可是在行的。 “咳咳。”卡洛纳先生早就不喜拉瓦锡已久,便说,“即使这白烟不是巫术,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国王如何感染上天花,这杜伊勒里宫可是看守得好好的。” 拉瓦锡也认出卡洛纳先生,冷眼瞧了他,没好气道:“你自己去问医生吧。”卡洛纳平日里没少卡过他的实验资金,他自然不会给卡洛纳好脸色。 林黛玉上前解释说:“这不是什么巫术,我焚烧的东西名叫苍术,可以缓解病毒的传播。” “能不能缓解,得做实验才能确定。”拉瓦锡开始把实验思想引入到现实来,与大主教讨论。 大主教本就敬重公主和著名科学家,见拉瓦锡要验证那些焚烧之物是否是巫术,哪有不答应的。 杜伊勒里宫前面正好有两个居民区,拉瓦锡便选择这两个居民区标号做实验。 a处焚烧苍术,另一处b保持不变,再比较经过几日死亡人数的差别,若a处死亡人数远高于b,则公主下的就是巫术,若a处死亡人数与b差别不大,那么这只是误会。 当然也可能有a死亡人数远比b少,但拉瓦锡对此不抱希望,他虽然知道高温可以去病毒,但天花哪有说焚烧就能缓解,他最多给公主一个清白而已。 黛玉聆听拉瓦锡的计划,欣然同意,又把那些白纱布拿出来,下令分发到居民区。 “戴在口鼻上的白布?你是想把他们都憋死?”卡洛纳听完黛玉对这些白纱布的用处,只当她为了赢而不择手段,禁止她在b区分发白纱布。 一时医生和奴仆都按照拉瓦锡的要求离去。 法兰西王室的三个孩子每一刻都不想呆在卡洛纳先生身边,便一起返回楼上的房间。 “你的奥地利公主怎么样了?”林黛玉聪明玲珑心,知道路易十七的突然出现多半是为了那个奥地利公主,估计他也猜到奥地利公主出了事。 路易十七果然怔住,他没想到林黛玉猛然来这一出,说:“舞会后她就离开巴黎了。” “真的吗?我记得你那时说非她娶不可。”林黛玉打趣他。 他没说话,连滚带爬走进自己的房间。特蕾莎望着路易十七消失的背影,说:“他肯定一直在和那什么公主联系。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慌慌张张。” 黛玉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看着路易十七消失的身影。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拉瓦锡所谓的科学结果是如何。 她连科学这一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林黛玉挽着特蕾莎的手,继续向前走,她们公主的房间一般都在走廊的尽头。 “不仅是这个,我感觉母后也知道什么,奥地利公主和母后也有干系。”林黛玉心细如发,提醒。 走廊尽头是半椭圆形落地窗,经过卡洛纳先生的折腾,黛玉在法兰西的一天很快又过去,落地窗前的日落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或许是母后派那奥地利公主让父王感染天花。”特蕾莎的话如同炸弹在黛玉耳旁响起。 特蕾莎转过去背对日落,她的脸庞被阴影遮挡,黛玉看不清姐姐特蕾莎的表情,但从她的口气听出一丝难过。 法兰西王后和路易十六的感情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法兰西王后身为貌美的奥地利公主,自然瞧不上身材矮胖的路易十六。 当时的奥地利面临着英国与普鲁士的夹击,为了寻求强大的法兰西的帮助,奥地利王室便把最小的女儿送到法兰西。 特蕾莎作为长女,从记事起就知道父亲与母亲情感平淡如水,凡尔赛宫里的那些贵族一直流传着路易十六迟的钝毫无情趣,法兰西王后又是那么热烈奔放的人,不知他们如何揣测法兰西王后的心思。 但让特蕾莎感到幸运的是,她的父母在这些年来一直和睦相处,从未有过激烈的冲突。 路易十六和之前的老国王不同,他没有乱七八糟一大堆的情妇,自始自终都只有法兰西王后一人。 然而法兰西王后却有段风流韵事,但只有特蕾莎她自己知道罢了。 “母后为何要害父王?”黛玉询问,但内心也有了答案,历史上夫妻为权力反目成仇的事也不少,如今路易十六已经失去实权,法兰西王后自然是瞧不上这个傀儡国王。 “哦,我要保护好父王,他不能因母后一时的糊涂而失去性命。”特蕾莎说到这,不由滚下泪来。 其实这也有特蕾莎的私心所在,如果这时候路易十六因天花死去,自然是她的弟弟路易十七接过王位,而路易十七年龄尚小,定是法兰西王后掌权。 若再进一步想,法兰西王后和另一个人生下孩子,那她就彻底与法兰西女王无缘。 自己的父母因权而残杀,这对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好受,林黛玉忙劝慰:“说不定是母后受了谁的挑唆,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在路易十六掌权的几十年,他对法兰西王后几乎是有求必应,那价值七十六万六千法郎的小特里亚农宫就是国王给王后的礼物。 特蕾莎在胸前划个十字,说:“但愿吧。”忽然她们听见窗外一阵吵杂,看见落地窗面前浓烟滚滚。 她们走到落地窗一边的露台,低头便看到杜伊勒里宫门口乌泱泱聚着一群人。 林黛玉内心紧张不安,在这天花流行时期,聚集只会更容易染上天花。 那些巴黎平民高举火把,呐喊声如海洋上的波浪,一声高过一声,又仿佛暴风雨前的大风,猛烈刮过。 “她竟然敢在我们居民区下巫术,是嫌我们死的还不够多?” “她发下的那些白纱布,是为了让我们提前准备掩盖死者的脸庞吗?其心可诛!” “烧死魔鬼派来的女巫公主!” 特蕾莎紧紧握住黛玉的手,发现自己的手心冒汗,全身发凉。 林黛玉知道,人们容易被煽动,是有人在背后搅乱着巴黎城的舆论,想掀起一场天花与宗教的风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能在巴黎平民百姓中掀起风浪的,除了卡洛纳先生还有谁。 卡洛纳先生凭着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很容易挑起人们的情绪,从一开始攻入凡尔赛宫,到现在聚众在杜伊勒里宫,都少不了卡洛纳先生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黛玉一直用纱布掩住口鼻,不顾特蕾莎的阻拦,从容从露台走到杜伊勒里宫门口,在那些侍卫的保护下,她才没有被失去理智的群众撕碎了去。 “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女巫公主。”林黛玉的声音虽小,但言语中冷静沉着,她没有被这些场面吓到。 在东方的贾府里,她对这类聚众吵闹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贾府乱象丛生,奴仆因利益生事聚众打架也是常有的。 黛玉指了指脸上的白纱布,解释道:“我自己也戴着这纱布,又何来用纱布嘲讽害你们之说,况且这纱布可防止你们感染天花。” 人群听黛玉如此说,才恍然大悟,他们敬爱的公主都戴着白纱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批评这个公主。 “那你在我们居民区下巫术是什么意思?”人群中一妇女问。 林黛玉也只是解释这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感染上天花。 那妇女又尖锐地提出问题:“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的上帝,谁知道你们这些贵族能做出什么来。” 原来这时候法兰西王室的权威及公信力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没有人愿意相信黛玉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林黛玉不紧不慢说:“我的药方缓解了父王的天花病情,这证据足够了吧。” 巴黎人们先是震惊连路易十六都感染上天花,但最震惊的还是公主的药方竟然可以缓解救助天花。 这天花可是在欧洲肆虐了好几百年,其死亡率让人们闻之色变,就这么轻易被个十岁多一点的法兰西公主解决了? 随后黛玉让人们选出五个代表到国王的房间去查看路易十六的情况,毕竟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她说的人们未必会信。 路易十六在黛玉的药方下,通过水苗法成功缓解病情,那些痘疹慢慢停止化脓,开始消退。当那五个代表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房间时,发现他们的国王睡着得正香甜。 “我们敬爱的国王睡得就像刚新生的婴儿一样可爱,可真是个天使。”当那五个代表回来后,其中一妇女这么说。 再加上那几个医生的证词和拉瓦锡的出面,人们终于相信公主的话。 人群沉寂片刻后,那个妇女突然跪到黛玉跟前,深深把头埋下去,哽咽道:“亲爱的公主,请原谅,是我们轻信于他人,误会了公主的好心好意。” “求求公主,拿出药方救救我的孩子!”那妇女抬头,想要吻黛玉精致的鞋尖,泪流满面。 黛玉示意一医生,那医生会意,和妇女一起返回居民区救人。 “现在,我想知道是谁在流传着我是女巫公主的谣言。”林黛玉收敛神色,把目光投向人群。 当然那些人不说,黛玉也猜到是谁,“你们把纱布戴上,不知是谁这样的狠心,把你们暴露在天花病毒中。”林黛玉把卡洛纳先生的所做所为都向人群讲述一遍。 听完黛玉的讲述,那些人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卡洛纳挥向法兰西王室的刀,也只能怪他煽动能力太强,满口说着为他们取公道,事实上只把他们当做旗子。 他煽动人们把国王送上断头台,欺骗人们在天花流行时期攻入杜伊勒里宫,明知聚众会感染天花却视而不见还推波助澜,件件桩桩,足够让卡洛纳掉好几个脑袋。 当然卡洛纳的罪行不仅这些,拉瓦锡身为税务官,知道有不少税没有进入法兰西王室里,而是落进卡洛纳的钱包里,成了他的别墅山庄,成了他情妇衣服上浮夸的宝石,更是成了他搜刮民脂民膏的借口。 只当时碍于卡洛纳如日中天的权力,拉瓦锡无法将这个震惊的消息传达给国王,如今墙倒众人推,卡洛纳曾经犯下的错水落石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卡洛纳因民意而起,如今又因民意而跌落,那些人群才知道卡洛纳先生背地里犯下滔天大祸,于是一改攻势,戴上纱布往卡洛纳的别墅去。 “妹妹,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个女王。”特蕾莎见黛玉回到露台,忙迎上去说。 林黛玉望向远处巴黎城里的火光冲天,原本应该被扔到杜伊勒里宫的火把如今却落到卡洛纳的别墅上。 她在贾府的大观园里早已见识过这类现象,奴仆人群是最容易被煽动的,那些人的嘴厉害起来可以把主子贬低得连猪狗不如,能打动他们的,只有利益。 眼下黛玉能给巴黎人们的利益就是古籍上的药方。 巴黎人们的怒气如燃烧的别墅,照亮深夜里的巴黎城,他们对所有的不满和对天花的恐惧,全部撒到卡洛纳先生身上。 月亮高悬,黛玉知道夜已深,欲准备回房休息,这时有侍卫来报,说是人们已经把卡洛纳先生抓起来,准备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把他送上断头台。 “让太阳好好照一照他那肮脏的血!”侍卫把人们的意思传达给黛玉和特蕾莎。 林黛玉只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没有任何下令,倒是特蕾莎有个想法,说:“你们也别用国王改良的断头台,拿旧版的就是了。” 路易十六的国王虽做得十分糟糕,但在发明和改良机械方面倒是十分用心。他沉迷制锁技术,整日钻进铁器室研究那些机械,王宫里那些精美的锁便出于他的手。 而断头台便是路易十六的作品之一,以往的断头台就只是个大刀片子,但碍于技术的局限,很多时候那些刀片在下落过程中容易被卡住,无法一刀砍断犯人的脖子。 善良的路易十六便想出把刀片改成斜三角形,这样那些可怜的犯人在砍头中就不会被刀卡住,刀起刀落,人头便十分顺滑地落下,极大减少犯人的痛苦。 特蕾莎显然有点坏心思,那个卡洛纳先生在之前可是想把他们送上断头台的,如今却变成了他,她可不愿意让卡洛纳就这样轻飘飘死去,至少让他在死前感到痛苦,这样才能出口气。 那个侍卫也知道公主的意思,说:“公主放心,那卡洛纳之前没少为难公主,即使公主不说,我们也会替公主出气,尤其是帮助我们打败天花的公主。” 黛玉不知道特蕾莎的意思,但通过侍卫的回答也能猜出几分,她挽着姐姐特蕾莎的手,离开露台走到走廊。 “妹妹,今晚巴黎可热闹了。”特蕾莎笑道,“我说的热闹不仅是这场面,还是巴黎的政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卡洛纳先生是掌握着内阁大权的成员之一,如今他被送上断头台,这位置自然空缺出来,那些大臣们早就对这位置虎视眈眈,见卡洛纳离去,岂有不高兴的理。 目前林黛玉不关心巴黎内阁的变天,这会子她只想回到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晚安,亲爱的妹妹,明天我们就好好欣赏那些内阁大臣斗争夺权的滑稽的样子。”特蕾莎莞尔一笑,轻轻关上黛玉的房门。 卡洛纳的离去,或许意味着那个位置由她特蕾莎来坐。 黛玉在睡前瞧了房间里的西洋钟,发现已经是凌晨,她第一次在法兰西呆过超了一天。 但黛玉也没多想,头一沾枕头就睡进入梦乡,这对她可是少有的情况,在贾府那会,她日夜忧叹,整宿难以睡好,倒是到了法兰西以后,她的睡眠却愈发好起来。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满脸泪痕的紫鹃和雪雁。 “姑娘终于醒了。”紫鹃喜极而泣,忙命雪雁去汇报老太太,一面按住黛玉不让她起身。 紫鹃用手绢擦拭泪水,说:“姑娘可是吓坏了我们,昨儿姑娘躺了一整天,怎么也叫不醒。幸好现在姑娘醒过来了。” 黛玉皱眉,她昨日整整躺了一日?她立刻明白自己定是在法兰西没有及时当天入睡,才导致错过了在贾府的新一日。 原来她这技能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如果她在某一天没有当日入睡,就意味着她浪费了人生寿命的一天。 “紫鹃,我现在也不是好好的。”黛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紫鹃只当自己没有照顾好姑娘,才让黛玉一睡不起。 一时贾母也匆匆赶来,看到在床上睁眼的黛玉,直接搂住道:“我的玉儿,你终于醒了过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老太太,我现在还是好好的,或许是我睡迷糊罢。”黛玉不由担心自己昨日的情况,一定在贾府掀起不少风浪。 贾母细细打量着黛玉,只见她好好的,才放宽心来。 等贾母离开,紫鹃才把昨儿的事一清二楚告诉黛玉。原来昨日黛玉她竟一直长睡不醒,吓坏贾府众人,请来不少太医诊治和道士做法,皆没有效。 最后还是来了个癞头和尚,说了一大通胡言乱语后,在宝玉的玉上疯疯癫癫比划一下,说把玉挂在房梁上,黛玉明日必醒。 “当时他们不信,还是老太太说一定要按那和尚的话做,没想到姑娘真的醒了。”紫鹃说到这,忍不住流下泪,若不是贾母,贾府那些人肯定不愿意照做。 黛玉紧紧握住紫鹃的手,捏了一下,表示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自从可以去法兰西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若一直困在闺阁内,定是没有出路的。 比如昨日自己出了意外,听紫鹃说也就只有贾母不顾一切要救助她,可贾母的庇护只是一时的,她不能一直活在贾母的羽翼下。 “紫鹃,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二门。”黛玉知道只有个法子可以保护自己。 “姑娘要去哪里?” “我们去鸿胪寺。 鸿胪寺位于京城的皇宫附近,在紫鹃和雪雁的扶持下,黛玉上了一辆宝华盖翡翠顶四人轿。 论理黛玉作为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是不能仅仅只带奴仆和丫鬟独自出门,但贾母听黛玉说她在昏迷的那一日,梦中恍惚听到有人让她独自到外头的庙里烧香拜佛,才能了这一桩奇事。 贾母听了,哪有不依的,既然自己不能陪同黛玉前往,便拨了好些奴才好生照看黛玉出门。 知道黛玉事实去鸿胪寺的,只有宝玉一人,宝玉把北静王给的云锦玉佩递与黛玉,说:“林妹妹,带着这东西去罢,肯定能用得上。” 黛玉见那玉佩做工精细,玉质上乘,上面还刻有龙纹云锦,便知这玉佩定是从哪个王爷候府出来的,道:“什么稀罕物,宝二爷留着自己用罢。” 宝玉比划笑道:“林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鸿胪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若妹妹有北静王这块玉,便可去许多麻烦。” 听宝玉说的也有道理,黛玉想了一会还是把玉接下,随后拿起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带着紫鹃她们离开贾府,前往鸿胪寺。 这贾府本就位于京城中心,距离与皇宫不远,没过多久,她们便来到鸿胪寺,鸿胪寺与其它部门不同,这里前前后后出入着金发碧眼的来客和远道而来的贵宾。 或许在以前黛玉会对这些异域使者感到好奇,但自从去过法兰西后就已经习以为常,她对那些洋人视而不见,径直走进鸿胪寺。 鸿胪寺里的官员们忙上忙下,那些洋人呱唧说着令他们头大的洋语,黛玉细心倾听,发现自己确实能听得懂洋人的语言。 法兰西公主索菲从小就接受法语和德语的教育,谢天谢地,她的语言没有像母后那么糟糕,一些基本用语还是学了进去。 除了这两种属于父母的母语,公主们还要学习英语,这时候的英国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学习强大国家的语言也是王室的必修课。 黛玉穿到这索菲公主的躯体,自然也掌握了索菲公主的三种语言,当然还有她自己的汉语。 她走到一个官员面前,那官员约莫二十几岁,生得清秀的容貌,一看就是年轻有为之士,她小心翼翼道:“请原谅,打扰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话一说出来黛玉就后悔了,她怎么把在法兰西的语气带到华夏来。 果然那官员奇怪地看着黛玉,反复打量她,但见黛玉服饰淡雅却不失精致,头饰上的海水玉缀珠银簪子暗暗透露眼前这女子家世深厚,且举手投足间彰显大家氏族的风范。 这官员猜测黛玉应是某个高官的女儿,被家人带到这里,估计大人都忙着政事,没有顾及上这个十岁的小女孩。 那男子不敢怠慢她,忙回:“我可有什么帮你的?”一个小女孩,能提出什么要求?最多就是看上桌上哪个有趣的玩意罢了。 “我要给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写信。”林黛玉一字一顿道。 法兰西?路易十六?那男子吓得跌坐在椅子上,他身为鸿胪寺的官员,自然是知道路易十六是何方神圣,只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可真是口气不小,竟然想给国王递信。 男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缓缓道:“从这里到法兰西要很远呢,快则要好几个月,慢则要好几年。” 那边突然有另一官员叫住那男子:“温城,我这里有个洋人,可我听不懂,快来!” 名叫温城的男子应声忙到那人面前,站在他们前面的正是个金头发绿眼珠的洋人。 虽那洋人努力放缓速度比划着什么,但温城也只是一知半解,男子无奈喃喃细语:“连你都听不懂,那我们还能怎么办?这里数你法语最好。” 一旁的黛玉忍不住抬头望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林黛玉一下子就理解他的意思。 “他说他需要京城的地图。”林黛玉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洋人的意思告诉他们。 温城惊讶不已,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忙从抽屉拿出地图给洋人,果然那洋人喜笑颜开地接过地图。 “谢谢你们,谢谢这位热心的小姐。”洋人也明白多亏了黛玉的帮助,他才拿到地图。 黛玉用法语问那洋人,说:“请问你是来自法兰西吗?” 洋人看见这东方女孩竟一口流利法语,一时震惊没说出口,愣了好一会才回:“是的,我现在准备要启程回家。” 这时林黛玉拿出一小盒子的东西,里面有着纸条和她在路上买的锁,当然还有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本书上面刻着法兰西王室的花纹。 随后她把盒子锁上,请求那洋人把盒子带给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 当场这些人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东方女孩与法兰西国王联系起来,只当黛玉是糊涂了。 “我见过法兰西国王和王后。”黛玉用法语向那洋人细细描述国王和王后的模样,从头发颜色到眼珠子颜色都一一道来,“如果国王没有得到这东西,他会很生气,你们这些从东方来的人就成了法兰西的罪人。”黛玉忍不住提醒他。 那洋人听了,只得接下。告诉黛玉现在气温慢慢升高,冰雪消融,他们船队打算从北洋北上,穿过北冰洋,如果没有俄罗斯船队的骚扰,那么顺着洋流和海风,这几个月内便能达到法兰西第一港口马赛。 马赛位于地中海北部,法兰西南部,距离北边的巴黎有很远的距离,如此算来,至少也要半年。 但黛玉不在意这些,只要这盒子能送到国王的手中即可。 温城看着黛玉远去的背影,内心暗道奇怪,在华夏会外语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而黛玉这个年纪会外语更为罕见。 虽说他的法语不太好,但刚才黛玉和那洋人的对话还是听出个七七八八,说什么那女孩似乎见过法兰西国王,真真可笑,法兰西国王从未踏过这片土地,这女孩何曾见过? 或许这洋人被她哄骗了去,至于黛玉能理解法语,帮那洋人拿了地图,但在温城眼里不过是误打正着罢了。 回贾府路上,紫鹃和黛玉一起上轿,紫鹃对黛玉突然会的外语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会这洋语,那盒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黛玉没有回答她,默默把头转向窗外,这盒子是她联系法兰西家人的唯一方式,也是她立足于贾府的筹码。 紫鹃对黛玉的避而不谈感到无奈,她发现自家姑娘这几日里变化了许多,也察觉到姑娘隐瞒自己不少事。紫鹃暗暗决定往后要更关注姑娘,别又生出事端来,比如昨日黛玉的长睡不醒。 潇湘馆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先是贾母来看望黛玉,后来又是王熙凤托平儿携众姊妹问候她的身子,等到黛玉好不容易把薛家母女打发走,才发现天已经黑下来。 “下次不能再错过时间了,黛玉一面想着一面入睡。 醒来时黛玉察觉到法兰西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她的药方以惊人的速度在一晚上传遍整个法兰西,天花流行的速度果然慢下来,水苗法传入千家万户,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也在慢慢好起来。 拉瓦锡的实验更是有力地证明焚烧苍术和戴白纱布可以极大缓解病毒流行。 一时间,黛玉这索菲公主名声在外,被巴黎人们亲切称为是上帝派来救人的圣女公主。 黛玉听说这称号,不由哑然失笑。“我倒觉得女巫公主比那圣女公主好听些。”她一边用着法式早餐,一边听着侍卫在一旁汇报。 此时全家都在水晶方桌用着早餐,法式早餐一直是简简单单的,法兰西人民似乎不大食用早餐,就连王室早餐也只是普通的苹果酱酥皮面包外加几杯柠檬水。 路易十六的痘疹全部消退,在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痘印,虽大病初愈,但他的胃口很好,一口气吃掉两个法式长棍。 特蕾莎和法兰西王后之间的关系降低到冰点,源于法兰西王后的行为,她竟把那奥地利公主放走,林黛玉和路易十七没当一回事,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母后的风流韵事,只当做自己误会奥地利公主,但对于知情的特蕾莎来说,这可是恐怖的背叛。 黛玉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后,有侍卫来报,说是要商讨卡洛纳离去后权利的分配。 特蕾莎不经意抬头,她一夜没睡好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然而那侍卫又继续说:“考虑到国王的身子刚好,不宜忙碌劳累,所以我们打算把国王一家迁移到枫丹白露宫休养。” 枫丹白露宫位于巴黎城郊的南部,始于路易六世,往后一直在扩建,只是进入17世纪后,法兰西王室迁入凡尔赛宫,这里也和杜伊勒里宫一样慢慢荒废。 特蕾莎皱眉,她没想到这些奸臣竟想出如此下策,借着天花这机会把他们王室挪出内阁,彻底把他们圈在权利之外。 从凡尔赛宫到荒废几十年的杜伊勒里宫,再到荒废快一世纪的枫丹白露宫,他们的住处越来越差,若他们再一容忍下去,下回便是马赛的伊夫堡了! 路易十六见特蕾莎面带怒色,朝她轻微摇摇头,示意她别轻易妄动。 那侍卫又变本加厉,说:“国王一家还是不要带上太多东西,你们是悄悄出去调养身体的,不是去惹他人侧目的。” 路易一家只得脱下华服,乔装打扮,换上寻常人家衣物,带上些行李和朗巴尔夫人为首的一些奴仆,坐上马车晃悠悠出了巴黎城门,向枫丹白露去。 “好一个被赶出王宫的王室。”黛玉内心暗道,只觉他们法兰西王室在权利法案下确实毫无尊严。 枫丹白露镇上的居民们发现镇里新来了的一户人家,在那些居民眼里,这家人的胆子可是够大的,竟然敢搬进多年荒废的枫丹白露宫里。 “那可是国王的皇宫,他们住进那王宫,是不是脑袋不想要了?” “听说巴黎城的断头台可够热闹的,是不是国王倒台了,这家人才敢住进这皇宫去。” 枫丹白露宫离巴黎城约有五十公里,碍于信息传递的滞后性,这些小镇居民只是恍惚听说巴黎城正闹革命,至于具体情况也未可知,再加上这些居民不大关心革命情况,只当路易一家又是从巴黎城逃难出来的可怜人家。 这日,特蕾莎又带着黛玉翻墙出去,说是要给她看一样好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她们往常趁朗巴尔夫人与法兰西王后睡午觉,偷偷溜出宫外,黛玉穿过金色栅栏门,在姐姐的帮助下翻过白色蓝顶矮墙,往枫丹白露森林走去。 路易十六和她的哥哥已经在林子边缘等候多时,他们骑着巴黎带来的马,挎着从宫里翻出来的猎枪,笑道:“你们终于来了,没让她们知道吧。” 黛玉和特蕾莎对视一笑,只见路易十六给她们各自一把精致的银小手|枪,悄悄说:“这是我翻出来的好东西,你们前几日不是嚷嚷着要学习这些吗?父亲我给你们带来了。” 准确的说,是特蕾莎公主要求学习射击和马术,经过法国大革命这事后,她愈发知道侍卫不可靠,但凡她会骑马和开枪,也不至于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但这提议遭到法兰西王后和朗巴尔夫人的极力反对。 “身为公主竟然去学男人的技能?”法兰西王后从小受到奥地利王室的灌输,自然不能接受女儿去学习这些东西。 最后还是特蕾莎拉着黛玉去求了路易十六,这路易十六本就疼爱黛玉,且自从知道是她这个最小的女儿从天花手中把他救出来,如今眼里心里也就只有这个黛玉,见黛玉她们想学射击和马术,哪有不同意的,这会子若黛玉想要个月亮,只怕路易十六他也会想方设法拿来送给小女儿。 使用猎枪对于公主们来说过于困难,现在路易十六给她们的小银手|枪刚刚好。 黛玉力气不大,每每开枪,后座力还是震得她手疼,在父王和哥哥的教导下,这两个公主慢慢学会了开枪。 枪声在林子里彼此起伏,这原是狩猎场,所以黛玉她们的枪声并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至于马术,按路易十六的说法,这两匹从巴黎带来的马,原是用于拉车的,还没有被人骑过,性子比较刚烈,等到他和路易十七驯服好这马后,再教公主们马术也不迟。 公主们把剩下的子弹拿出来,坐在橡树下研究着枪的构造,父王和哥哥已经钻到林子深处打猎,远处时不时传来枪声。 春天的枫丹白露如画卷美不胜收,绿草如茵上有几只野兔探头探脑,特蕾莎举起枪,让子弹上膛,眯起眼开枪,碰的一声草坪上的兔子立刻消失无影无踪。 “妹妹,你什么时候能用这枪射击中兔子,我就服了你。”特蕾莎眼里带笑,示意林黛玉开枪。 林黛玉笑道:“我不用开枪,也能把兔子抓来给你。” 特蕾莎挑眉,只见黛玉把子弹取出来,随意往特蕾莎射击的方向打了个空枪,果然草坪里蹦出一只棕色兔子。 这就叫做惊弓之鸟。 那只兔子以为黛玉开了枪,忙从潜伏的地方冒出,暴露自己的行踪,可怜这只兔子,受了这么一吓,越发喘不过气来,趴在地上不敢动。 两位公主没有为难那只兔子,一边把手|枪收好,一边猜那只兔子什么时候起来。 “妹妹,你很聪明。”特蕾莎对黛玉刮目相看。 林黛玉笑而不语,她们在山坡上静静欣赏着美景,午后的阳光被橡树林打着稀碎,跳跃在草坪上。 微风吹过,卷起黛玉双肩上的深色披肩斗篷,装饰蕾丝领与她的金色切口袖子露出的白色内衬相得益彰。 虽然黛玉她现在成了落难公主,但衣料服饰上还是不能让他人轻易小瞧了去。 她们眺望远方,发现有一名陌生男子向她们走来,黛玉忙把手|枪藏起来,她目前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有手|枪。 “女孩们!你们这个年纪为什么不去学校?”那中年男子朝她们招手,“我观察你们好几天了,你们无事所所可不好,孩子们总要去上学的。” 特蕾莎调皮地笑了笑,她们身为法兰西公主,一直呆在凡尔赛宫里,只有庆典的时候才会坐着马车外出,至于上学,她们从来没有去过学校,都是把皇家教师请到王宫里去的。 学校?林黛玉推测应该也是学堂的一种,她在贾府时也知道有个学堂,只是这学堂只有男子才能进入,她身为女子只能与其她三春请个大儒来教她们,可她们女子到底学得没男子多。 想到这里,黛玉愈发好奇起来,不知道法兰西的学堂上她会学到什么,内心大有动摇之意。 只是黛玉是个多心的,不知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想对她们做什么,于是怼他:“我们想去也没地处去。” 确实,自从黛玉她们到枫丹白露镇后,就敏锐地察觉到小镇居民对她们的敌意与排斥。 那中年男人笑道:“若你们不介意,可以到我的学校来,我正缺学生呢。” 两位公主没有接话,默默看着那男子背后起身的兔子,等那兔子钻到草丛里消失不见时,黛玉才缓缓道:“我们为什么要去你的学校?” “因为你们的博学和才华。” 特蕾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说:“这位先生是怎么肯定我们的学识?”言语中尽是对那男子的试探。 晚餐桌上,法兰西王后听说她们两位女儿要去上学,震惊地把土豆泥碗摔到木桌上,幸而她用的是木碗,否则这土豆泥早就碗破裂而落到地上。 桌上的食物是法兰西国王和路易十七用猎物换取镇上农民的食物来的,比如土豆和甜菜。 “你们自甘堕落,怎么和那些贱民平起平坐!”法兰西王后还是不能接受女儿出门上学,而且还是什么乡村学校,那可有损皇室名声。 路易十六温和地用勺子挑出土豆泥里的土豆皮,对法兰西王后说:“亲爱的,你也太大惊小怪的,她们在城堡里闷坏了,肯定想趁这机会出去走走。” 随后他用“你懂的表情”示意法兰西王后,最后法兰西王后终于妥协,要求上学必须在朗巴尔夫人的陪伴下进行。 特蕾莎欲要讨价还价,路易十六在桌下拉了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特蕾莎见如此,只得作罢。 她们现在住在枫丹白露宫里的一个小木屋,这木屋原是给园丁住的,只是这皇宫荒废已久,唯有木屋一直住着园丁,那园丁见路易一家可怜见的,便腾出这房屋给了他们,自己则到镇上住。 木屋虽小,但倒是温馨。特蕾莎和黛玉共住一房间的上下铺,她们回房间把门紧紧闭上,黛玉却对特蕾莎如此爽快同意那男子的邀请感到不解。【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我们连那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这样答应他?”林黛玉把窗户关上,夜晚的枫丹白露比起白天更显得阴森森的,木屋外古木参天,白色蓝顶墙藤蔓缠绕,让黛玉不觉感到寒神侵骨。 特蕾莎漫不经心地勾着自己的卷发,轻飘飘地说:“你是不知道,但我大约猜到那男子是谁,这糟糕的法语,听那口音便知道是德国来的。” 德国,也就是普鲁士一直与法兰西关系交恶,法国大革命爆发后,腓特烈威廉二世更是与神圣罗马帝国建立起反法联盟,使这两国关系雪上加霜。 因此现在能来到法兰西的德国人,也就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好好呆在这法兰西,比如上次在宫廷舞会的康德先生。 “我猜那男子是歌德先生。”特蕾莎露出少女娇羞的神色,“我在卢浮宫看到过他的画像,很像他。” 据特蕾莎说,歌德是德国著名作家,他写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风靡欧洲,以及写得一手好诗。 写得一手好诗?黛玉不由留意一下,不知在这国度的诗歌与她写的诗有何差异。 提到诗歌,黛玉还是恍惚了一下,她还没试过用法语写诗呢,假如把她们大观园诗社的作品用法语写出,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效果。 黛玉此时的创作念头非常强烈,只是现下她并无纸笔,只得等到明日去学校再好好写一番,内心有压倒众人诗才之意。 吹灭煤火灯,林黛玉钻进被窝,严严实实盖住身子,心里边想着诗词歌赋,边准备到贾府好好温习诗词一番,好让自己在法兰西学校诗词上惊艳全场。 在贾府的日子远不如法兰西那样惊心动魄,但黛玉也不是一直呆在贾府里,她已经到见识知事的年纪,那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来往应酬,贾母出入少不了带黛玉去认识。 这日正是王子腾夫人华诞,王夫人和王熙凤携黛玉、宝钗并探春去了一日,至晚间方回来。 回到潇湘馆,黛玉虽觉疲惫,还是命雪雁拿了诗词书递与她,明日她可就要去法兰西的乡村学校,可不能偷懒了去。 “姑娘也太勤快了些,今日到王府那儿没有吟诗作对吗?怎么回来还看书?”雪雁今日没有陪黛玉去王府,按她以往的经验,这些达官显贵的千金们聚餐少不了作诗,她家姑娘惊才艳艳,还能被她们压倒? 莫不是她的姑娘输了诗才,所以回去便要好好温习。 紫鹃正端茶来,说:“今日没有作诗,那王家姑娘说要赛马呢,我家姑娘身子弱,自然折腾不起,只得在一旁看着。” 原来这王家是武官世家,自然是看不上那些书香门第的作派,虽说贾府也是武将出身,但到了她们这一辈,都是走上科举的道路,在这些运动上不曾用心。 想着那王家姑娘嚣张跋扈的样子,紫鹃忍不住又说:“这也罢了,只是她们气也太盛了些。” “好了,这只是个宴会。”黛玉翻了书,将书本内容全部温习一遍便睡下了。 白雾笼罩着清晨的枫丹白露,如一层薄纱漂浮在空气中,草坪上的露珠如撒下的珠子点缀在绿纱裙上。 朗巴尔夫人拉着马车,带着黛玉和特蕾莎在乡间小路上往学校去,黛玉拖着莫扎特给的小皮箱,里面放着特蕾莎认为要用上的书本,还有那把小银手枪。 因为特蕾莎认为这手枪还是放在身边好,若放在木屋房间里,被法兰西王后翻到那可就是一场灾难。 黛玉和特蕾莎的喜悦显而易见,她们一直都在深宅大院或皇宫里,对学校这一词陌生又期待。 她们停在一房屋前,黑顶红墙,又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这样破的房子,算什么学校!”朗巴尔夫人忍不住撇嘴。 “夫人,这可比我们的那木屋好多了。”林黛玉掩住嘴,笑怼朗巴尔夫人,挽着特蕾莎的手一同进屋。 里面是长长的教室,两墙边垒着书本,黑色木桌被烛台照得油亮油亮的,那男子已经在讲台上等候多时,看见黛玉她们来了,立刻起身上前迎接。 “女孩们,你们终于来了。”男子一身漆黑的燕尾服拖在地上,脖子前白色领巾在黑色礼服衬托下格外显眼。 男子恭敬地伸手,自我介绍:“我就是这里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约翰先生。” 特蕾莎和黛玉回了个礼,在他的带领下,她们坐在一张桌子旁。这是三人桌,旁边坐着一棕色头发的女孩。 这女孩朝黛玉微微一笑,黛玉只见这女孩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容貌和黛玉见过的法兰西和华夏人不同,脸上两边的省斑让黛玉过目不忘。 “我叫让娜。”那女孩一口英伦腔,特蕾莎也说出黛玉和她自己的“名字”。 为了避嫌,黛玉她们没有使用自己的真名,而是挪用了自己女仆的名字。 让娜显然不是个羞涩的女孩,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黛玉,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法兰西很少有黑头发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让娜压低声音继续说,“和我一样是来看讲台上那滑稽的小丑吗?” 听让娜说,这约翰先生的学校在枫丹白露居民眼中可是大逆不道的,以往的学校都是学什么圣经故事,而这学校竟然学习那些启蒙运动的知识以及自然科学等新知识,什么“天赋人权”,“三权分立”。 不愧是德国人,黛玉不由想到康德先生,她偷偷瞄了姐姐特蕾莎一眼,如果真像让娜说的这样,那特蕾莎肯定会爱上这所学校。 林黛玉回让娜:“我是陪我姐姐来的,听你这么说,这学校可就适合她。” “亲爱的,你可真幽默。”让娜笑笑,玩味地看着讲台上的约翰先生。 林黛玉也不由打量他,内心还是疑惑重重,这男子请她们姐妹俩来他的学校本就叫她疑虑,再加上让娜这么一说,她对这大逆不道的学校更添一丝好奇。 反正她现在也回不了巴黎,倒不如趁这机会好好了解皇宫外的真正法兰西人民的生活。 足够的了解对她返回巴黎也有帮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课堂上,约翰先生的一席话下来,果然触动黛玉的心事,这是她第一次去了解特蕾莎口中的启蒙运动,没想到这思想正合黛玉心意,就如课上所说的:人生来就是自由的。 林黛玉从小就是在深宅大院里成长,她身为女子,不同于宝玉可以自由自在出门,只能在大观园里度日。 但她又比较幸运,在贾母的庇佑下,她在自己的潇湘馆里自在些,只是那些下人的嘴巴仍饶不了她,每每听去总让她不受用。 还有宝玉给她不少禁书,这禁书在一定程度上让黛玉知道什么叫做自由,若换作宝姐姐,这些书定是要被烧了去。 这时她们的约翰先生发下诗稿,有些自恋地说:“孩子们,这是我写的作品,你们可以看看,这对你们的文学鉴赏有很大的帮助。” “男孩们,你们得要好好看,以后写情书可少不了它。”约翰老师朝那边的男孩们瞪了一眼,因为此时男孩们正说着什么悄悄话。 让娜无语地朝黛玉耸耸肩,小声说:“我说得没错吧,他现在不仅像个小丑,还是个自大狂。” “哦,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林黛玉微笑着铺开诗稿,这约翰老师和以前教她的贾雨村还有现在的大儒有趣多了,她实在是厌倦了贾府那个死板的教书大儒。 那些诗歌如口齿生香,让黛玉感到不同于华夏诗词的魅力,《致月词》一首让她身临其境,比起华夏诗词的含蓄,欧洲诗歌的感情就如奔放的河流喷涌而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男孩发出尖刻的笑声:“什么狗屁东西,这种诗我也能写。” 教室里鸦雀无声,特蕾莎用力捏了手中的笔,竟然有人折辱她的偶像,他歌德可是伟大的文学作家,只能说这些孩子没见过世面,只当眼前的约翰先生是个怪老师。 黛玉立刻察觉到姐姐特蕾莎的情绪变化,为了姐姐的心情着想,也为了揣测歌德的心思,便心生一计。 只见黛玉起身,缓缓道:“我也觉得这诗一般,所以我也想出了一首望月诗,准备写出来让大家评评哪首好。”说着她便提笔写诗。 她脑海里虽想的是和大观园姐妹写的诗,但从她笔尖流出来的却是法语,但表达意思还是一样。 林黛玉放下笔,无意往那男生瞄一眼,说:“我能说老师的诗歌不好,是因为我自己能写,至于别的什么,自己能写出来再细细评价吧。” 果然黛玉的阴阳怪气激怒那男孩,男孩也站起来,往黛玉瞪了一眼:“你是新来的那个女吧。” 林黛玉不甘示弱望向那男孩,只见这男孩一头金发梳着油亮,脸色白皙,尖尖的下巴下的昂贵衣领彰显这男孩应是乡村里的富贵人家身份。 “是又如何?早知你对这诗歌不满意,我就不说了。”黛玉轻声笑笑,开始利用对付宝玉的口舌向那男孩发起进攻。 那男孩一急,果然上套,说:“我也能写,不就是对月词吗?”那男孩兴冲冲地写,写到一半就开始抓耳挠腮,黛玉把自己的诗稿卷起来,在一旁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和宝玉写诗的样子一模一样,都是不中用的男孩,黛玉感觉有些好笑。 教室里的学生都把目光聚焦在那男孩的身上,偶尔有几个来回扫视黛玉。 让娜在桌底下朝黛玉伸出大拇指,不知是夸黛玉敢怼那男孩,还是夸黛玉扰乱约翰先生的课堂。 特蕾莎嘴角不由上扬,耻辱她的偶像?做梦去吧,多亏她妹妹的出面,还不至于让歌德丢了脸。 那男孩越是在众目睽睽下,越是着急,最后等到枫丹白露镇中心的钟楼敲响,他才磨磨蹭蹭上交诗稿。 约翰先生看着这两人的诗稿,一眼便知这男孩的诗惨不忍睹,而看到黛玉的那诗歌,他不由愣住了。 当黛玉站起来为他说话时,约翰先生就知道她定有过人之处,但她没想到这女孩的诗歌竟如此出他意料。 他极少见过这样风格的诗,婉约清雅,让他不由想到东方那边的诗歌作品,他身为诗人,一直向往着东方那边的诗歌及生活,只可惜东方太过遥远,他只能从为数不多的东方作品窥视一些片段。 欧洲文坛一直对东方文学抱有期待,早在几百年前的莎士比亚就赞赏过东方文学,只可惜他没这个福气去见识。 如今这颇有东方风格的诗歌就在自己的眼前,约翰先生内心激动非常。 他的目光从诗稿转移到黛玉的身上,窗外的阳光跳跃在她的黑头发上,此刻在他眼里,黛玉不仅仅是他无意间捡的宝,更极有可能是欧洲诗歌文坛冉冉升起的启明星。 众人看着约翰先生的神情,心里便知新来的黛玉诗才不一般,于是争着相看她的诗,纷纷夸赞,唯有那金发男子脸色异常,他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丢了脸先不说,自己还被那女孩嘲笑。 放学后,约翰先生叫住黛玉,等众人散去后才说道:“你的诗写得很好,我在文坛看了这么多作品,极少见过你这样的风格。” “先生过奖了。”林黛玉谦虚回答,想到特蕾莎说过眼前的约翰先生可是著名作家,内心也不由欣喜几分。 约翰先生话题一转,问黛玉是否愿意出版她的作品,在他眼里,这么好的作品若不给那些文学大家看到可就个天大的遗憾。 出版?黛玉从未想过将自己的诗词作品传与外人看,她在贾府时便被教导过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当宝玉将她们诗社的作品传出去时,黛玉第一反应是担心有损自己的清誉,而不是想到自己的作品有多好。 如今她刚听过约翰先生讲的启蒙运动,人生来就是自由的,她有出版自己作品的自由,无关乎性别。 林黛玉本就是个喜欢展现自己诗才的闺阁少女,眼下正有个机会,她为何不一试? 反正他们法兰西王室已经臭名昭著,她这个最小的公主也不在乎什么女子卖弄文采之类的评论,更何况这里是法兰西,也影响不到她在遥远东方的清誉。 约翰先生见黛玉点头同意,眼里光芒万丈,随后又暗淡下来,说:“只可惜你是个女子,文坛很少有女作家……”【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听到这话,黛玉心下一沉,果然不论在哪里,女子的才华总要被后人们质疑,很难受认可。 “我可以取个笔名。”林黛玉不甘心这机会转眼即逝,便想出这法子。 约翰先生脸上再次神采奕奕,低头想了一会,说:“这话不错,你就取个男子笔名吧。”他知道很多出版商会因为作家的性别,没少打压女子身份,在他们眼中,女子写作违背自己的原则。 男子笔名?林黛玉可不愿意披着男子的身份去写作,于是答:“不一定是男子笔名,可以想个看不出性别的笔名,这样还能勾起读者的好奇心。” “那笔名就叫安尼,来源于德语和古英语,这笔名与女性名字安妮同音,会让人难以分辨性别。”约翰先生不愧是文学家,皱眉一想就有了主意。 林黛玉也觉这笔名倒也新鲜,于是便问笔名可有什么出处。 “这在德语中是优雅的意思,还象征着上帝对你的眷顾,希望你的作品能庇佑你的福气。”约翰先生微笑着,向黛玉解释他会将她的作品送到出版商,不出几星期她的作品将被印刷卖到各处。 “聪明的姑娘,好好享受这最后平淡无奇的生活吧,你的作品绝对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约翰先生笑眯眯把黛玉送出教室。 林黛玉回头道:“先生你或许错了,他们只会找到我的笔名,不会找到我本人。” 约翰先生似乎被黛玉这话逗乐了,爽朗大笑:“亲爱的小姐,你可能没体会过书本追求者的疯狂之处,这简直就是个灾难。” 这话倒是不假,黛玉眼前所谓的约翰先生就是歌德,他以《少年维特之烦恼》出名后就没少被狂热者追了去,这不他躲到了法兰西的乡下里,才过上了安分的日子。 黛玉倒是不愁这事,先不说她有笔名可以混淆视听,她身为法兰西公主,回到王宫后必被那些大臣们严加看守,只怕那些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过不了杜伊勒里宫这一关。 他们的学校面前是一大片苹果园,四月的树林郁郁葱葱,特蕾莎和让娜在树底下已经等待黛玉多时。 见黛玉终于出了教室,特蕾莎拍拍裙子上的泥土,起身:“妹妹,走吧,我们去镇子逛逛,让娜说镇上可有不少好东西。” 让娜在特蕾莎身后嫣然一笑,在黛玉和歌德谈话的期间,她们的关系似乎已经打得火热。 “朗巴尔夫人呢?”林黛玉记得朗巴尔夫人说过要接她们放学。 特蕾莎坏笑说:“我已经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回去了。” 让娜眼睛亮晶晶的,听这姐妹俩的对话,试探说:“你们还有仆人来接送吗?这可真是少见,咱们这些普通人家都是自己上下学?” “哦,那是我们的姨妈,她暂时来照顾我们的。”林黛玉反应灵敏,忙谎称朗巴尔夫人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可不能被让娜认出自己的王室身份。 毕竟现在的法兰西王室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纵然索菲公主帮助法兰西人民驱散天花的阴霾,但到底她出身于皇家,受累于父母,即使有功但也只是功过相抵。 更何况,由于信息传递的变数,这些枫丹白露镇的居民也未必知道是索菲公主帮了他们。 在让娜的带领下,她们绕过近道到镇上的商业街。与巴黎城的古老宏伟不同,黛玉明显感受这小镇的基调是明媚与欢快的。 石头路两旁开满着鲜花,五彩缤纷的棚子搭在一旁,棚子底下或是摆满摘好的花,或是春天结的浆果,叫黛玉眼花缭乱。 镇上居民往来如织,妇女们穿着鲜艳的长裙提着菜篮与商贩讨价还价,男人们拉着马高声谈着打猎的收获。 女孩们都为自己买了个欧式花朵礼帽来遮这午后的阳光,林黛玉一手触摸着这帽子,在贾府她们只有在冬日才会戴帽子驱寒,至于夏日自然会有下人替她们打伞。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落难的法兰西公主,这遮阳的任务就落到帽子上,这帽子倒也别致,虽只是普通的布料,但做工精细,设计别出心裁,她在贾府还未见过这样的帽子。 她们选了个橙色遮阳棚下的白色椅子坐下,围着白色圆桌而坐,桌上铺着橙黄色桌布。 女孩们提着在集市上买来的一些吃食,虽然黛玉她们现在暂时被赶出皇宫,但身上还是有些钱,还不至于短缺到哪里去。 林黛玉一面把甜浆果从篮子里拿出来,一面问让娜:“谢谢你带我们来认识这商业街。” “哦,那没什么,这可比在那学校学到的知识多得多。”让娜拿出银制勺子,继续道:“这约翰先生古怪得很。” “是吗?我愿意洗耳恭听。”林黛玉面不改色地开始吃起浆果,这浆果味道一般,远不如贾府里送来的水果,贾府到底是个鼎食鸣钟之家,享用的水果还是比法兰西路边摊高上几个档次。 让娜不慌不忙把冰淇淋放在桌上,在上面撒一把五颜六色的糖霜,说:“听他那别扭的德国口音,肯定是来法兰西的间谍。” 特蕾莎正喝着果汁,听到让娜嫌弃歌德的德国口音,不由呛了自己一下,让娜她自己一口英伦腔不也说明自己是个间谍吗? 让娜假装没看见特蕾莎的无礼行为,继续说:“还有,你们听说了吗?天花的药方是从法兰西王室传出来的,救了好多人的生命。”让娜勺起奶油冰淇淋,不经意说,“听说是什么索菲公主拿出来的。” 林黛玉不由愣了一秒钟,在让娜察觉前收起表情,缓缓道:“凭她是谁,只要能救人就是好的。” 特蕾莎也打哈哈地举起苹果汁,问道:“让娜姐姐可真是见识多广,这样细微的消息也能知道。” “这消息早就传开了,大家都说天花的消灭离不开索菲公主。”让娜语气一转,装出做作的样子,娇滴滴地说:“那些傻瓜说‘索菲公主是我们法兰西的英雄!’,你们听听,好不好笑?” 特蕾莎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干巴巴笑了几声,放下杯子,问:“他们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称他们为傻瓜?” “因为这药方不过是法兰西王室脱罪的手段。”让娜自顾说,“早就听说国王本应上断头台,可不知什么,他们一家竟然还好好的,可不是那药方起了作用。” 林黛玉和特蕾莎脸色僵住,没想到在她们面前的让娜竟是想把她们送上断头台的人群中一员。 “哦,那可太遗憾了。”林黛玉避免露馅,忙顺着让娜的话说下去,她可不希望她们被让娜发现此时法兰西王室的公主就在眼前,搞不好她们就会被让娜送上断头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这个集市的中心就有个断头台,平时是给那些重刑犯斩首示众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特蕾莎看着不远处的断头台,只觉手心汗津津的,那果汁喝起来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香。 “你们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让娜捕捉到她们脸上的一丝不自然,厉声问道。 让娜顺着特蕾莎的目光看去,林黛玉这时候只希望眼前的那个断头台赶紧原地消失,莫使让娜起了怀疑。 “原来是这个,谁看到他们都会不舒服,特别是你。”让娜远远望见断头台面前走来几个人影,对黛玉说。 黛玉定睛一看,那几个人影正是课堂上的金发男孩,这男孩领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走向她们。 “就是你这个新来的吧。”金发男孩认出黛玉,“你可能不懂规矩,新来的要上交钱给咱们耍耍。”男孩们不怀好意扫了扫黛玉她们的桌上的一堆东西。 “多少钱?”林黛玉面不改色,知道这群男孩就是想为难她,她在贾府时,有些奴才就喜欢倚仗欺人,比如那年送宫花时,周瑞家的就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不过都被黛玉怼了回去。 如今见眼前男孩过家家似的,只当个笑话。 男孩们瞧见林黛玉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内心暗道奇怪,便狮子大开口,说:“你们有多少就给我多少。” 有多少就给多少?特蕾莎就知道他就是故意来找事的,不过就是黛玉让他在课堂上失去面子,现在便找个理由找她们麻烦。 林黛玉指着桌上一堆东西,冷笑道:“如今我们都把钱买这些东西了,你们再想要我可是没有的。” 金发男孩眯起眼睛,口气中略带些威胁,说:“那可就对不住了,我们可不欢迎不遵守规则的人。” 让娜拉扯着黛玉的衣角,悄声说:“你何必与他作对,他可是镇上富商的儿子。” 富家少爷又如何,林黛玉她自己身为法兰西公主,都逃脱不了被人轻视的命运,更何况小镇上的富商,这些富商的财富与法兰西王室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想到这里,黛玉忙装出害怕的样子,请求男孩们和她们到旁边一树林里,说是她在那儿藏了不少金子。 那些男孩虽第一时间怀疑,但看见黛玉信誓旦旦的眼神,又想着黛玉她们不过是个弱女子,和他们这些男孩又如何能比得上。 “那你们去吧,我就先走一步。”让娜尴尬笑笑,看见男孩们没有阻拦她的意思,便如扫荡一般把桌上的东西拿走,逃跑似的立刻离开黛玉和特蕾莎。 尽管在上一秒她们看起来还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这一秒让娜就如绝交一般,头也不回提着篮子离去,仿佛她们从未认识过。 特蕾莎看着让娜远去的背影,内心才知自己上了她的当,特蕾莎和妹妹在逛集市时都是她们自掏腰包,而让娜则是一直蹭吃蹭喝,没有出过一分钱。 原来让娜骗了她们。“这可真是个骗人高手。”特蕾莎后知后觉,忍不住握紧拳头。 黛玉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再多呆在让娜身边一秒,否则让娜会识破她们的身份。 这群人一前一后朝旁边的树林走去,林黛玉拖着小皮箱带着男孩们在树林里亳无目的走着。 特蕾莎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想法,但想到在凡尔赛宫那些经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 “很好,你可以停下了。”金发男孩终于注意到黛玉的皮箱,这复古木制皮箱看起来也值不少钱,于是他欲夺过想打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黛玉手疾眼快没让箱子被他抢了去,自己先打开莫扎特给的小皮箱,把里面的小银手枪握在手里,指向那金发男孩。 “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脑袋有个洞,就给我赶紧离开。”林黛玉此时的声音虽纤弱,但却极其震撼男孩们的心灵。 金发男孩脸色立刻吓得惨白,不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这女的也会用枪?”其中一男孩发出否定的嘲笑声,他和父亲出去打猎时,发射子弹时枪的力度震得他双手发抖,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怕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 林黛玉按下开关,砰的一声直接惊呆众人,当然黛玉没有朝金发男孩的脑袋射击,她击中男孩们身后的一棵苹果树干。 黛玉的枪法虽然比不上父亲路易十六和哥哥,但在前几日的教导下,她和姐姐特蕾莎还是学到不少,比如如何瞄准方向。 虽然黛玉的手还是有些发抖,幸好路易十六教给她不少小技巧,因此枪仍能稳当当地在她手上,这足够让他们出乎意料。 “我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的。”林黛玉没有放下枪,任凭火药味往他们鼻孔里钻。 金发男孩本就因黛玉的诗稿而愤愤不平,如今又被这枪一吓,只得带着其他人落荒而逃。 瞧见他们消失的身影,特蕾莎终于能够上前对黛玉道:“妹妹,你这法子虽好,可是也太危险,先不说这里就在闹市附近,若这枪一走火,那还得了。” 特蕾莎担忧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我们开枪可别被他人看见了,在这里女子开枪可是被视为大逆不道的。只希望他们可别把我们开枪这事说出去。” 林黛玉把枪放回小皮箱,安慰特蕾莎:“你也不用愁到那里去,就算这些男孩说我们有枪,那些人未必就肯信。” 苹果林里也有间木屋,黛玉她们心虚地看了那一眼木屋,不知她们的开枪声是否被听了去。 果不其然木屋的门吱呀打开,一个贵妇模样的中年妇女面带微笑招手。这女子虽到了中年,但身子却依然丰腴,身上高档的布料看起来与这木屋格格不入。 “女孩们,进来喝一杯热可可吗?”那贵妇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礼仪的风范。 很显然这女人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林黛玉和特蕾莎对视一下,法国大革命的教训告诉她们,不是什么陌生人都可以信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和她们法兰西王室有关联的女人。 那贵妇见黛玉她们还没有进来的意思,知道她们的疑虑,便给自己下个台阶,说:“确实,这样热的天,你们当然不会喜欢热可可。”说着转身进屋拿了几杯柠檬水。 精致的玻璃杯里有几片柠檬皮,叫人不由感到清爽,尤其是在这样热的午后下午。 女孩们见贵妇率先喝下一杯柠檬水,便知这柠檬水没有问题,于是就接过她的玻璃杯。 热天里的一杯清冽的柠檬水对这两个女孩可是有极大的吸引力。 “我看到你们开了枪。”贵妇轻描淡写道,好像刚才黛玉她不过只是做了件极其平常的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她开枪还是被人看到了,林黛玉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手中的柠檬水一样凉。 只这贵妇竟然没有震惊于黛玉开枪,若换作旁人,黛玉她们早就被质疑这枪的来源,毕竟女子有把枪在那些人眼里可是极为恶劣的。 但这贵妇只是晃荡手中的玻璃杯,向黛玉投去欣赏的目光:“你的枪法动作可有些眼熟,不知你在哪里学到的。” “谢谢夫人的夸奖,我也不过是随意学着玩的。”林黛玉没有轻易暴露她的王室身份。 那贵妇扫了扫黛玉的神情,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一丝信息。林黛玉从容面对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她父亲林如海从小就教导她要学会气定神闲,莫让他人瞧了内心的想法去。 贵妇旋即微笑,说:“那群男孩们就是这样讨人厌,他们以前可没少去吓我的宝贝。” 她的宝贝?林黛玉她们顺着贵妇的手指望去,这时她们才发现木屋不远处有个马厩,马厩里有一匹通身雪白的马,体态线条优美。 “哦,那是我养的利皮扎马,名字叫海蒂。”贵妇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那是奥地利大公国进贡来的,血统纯净高贵。是上好的贡品。” 她招呼一声,那匹白马应声而来,林黛玉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生怕这匹马猛然踹她一脚。 那贵妇柔声轻笑,把手放在白马的头上,手底下感受那匹马那扑扇的长长睫毛,痒痒的。转头对黛玉道:“不要怕,这匹马性子温和。” “夫人,请问你是会骑马的,对吗?还是先生的?”特蕾莎看到马背上的马鞍,那精致的马鞍镶嵌着珠宝,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用的。 贵妇放下玻璃杯,说:“这是我骑的马。你们想骑吗?”她早就一眼看穿特蕾莎跃跃欲试的样子。 在法兰西很少有妇女会骑马,尤其是那些举止优雅的女人们,在她们眼里,这骑马运动是粗鲁不堪的,更有严重者视为骑马是阻止她们怀孕的手段。 特蕾莎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忙拉着黛玉一起骑上这马,黛玉虽一开始不情愿,但也不想坏了姐姐的兴致,最后还是搂住姐姐的细腰,稳当当坐在马上。 “你们的身子要与马的节奏产生共鸣。”贵妇一面扶她们上马,一面教导她们如何使用这马绳控制方向。 贵妇拍了白马的臂部,这白马立刻向前走去,黛玉她们只听见贵妇在身后喊:“姑娘们,你们就试着骑马的感受吧,它会带你们绕果园一周就回来的。” 黛玉起初还不适应马行走时一颠一簸的感受,最后在贵妇的指导下稍微伏下身子,这不适感就消失了。 微风拂面,黛玉沉浸在在苹果园里的乡村风光中,但下一秒特蕾莎就打碎了她的感受。 “我知道她是谁了,她也是法兰西王室的人。”特蕾莎见贵妇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悄声告诉黛玉,“我在马鞍上看到她的名字缩写,虽然很细微。” 原来这贵妇正是她们太爷爷路易十五的情妇杜巴丽夫人,虽然那时特蕾莎还没出生,但凡尔赛宫一直流传着这位首席情妇的风流韵事。 凡尔赛宫里的人形容杜巴丽夫人就是条恶毒的蛇,曾经权倾一时,炙手可热。在某一个舞会上,杜巴丽夫人曾经狠狠羞辱过她们的母亲法兰西王后,因此她们结下梁子,至现今一直是死对头。 直到老国王去世,她们母亲终于成为法兰西王后,第一时间就把杜巴丽夫人轰出凡尔赛宫。 “怪不得她对你开枪没感到惊讶。”特蕾莎猜测她们的太爷爷估计没少私下叫杜巴丽夫人使用枪。 林黛玉怀里正带着莫扎特的小皮箱,想到里面正好有从图书室带来的老国王日记,或许她从这里了解到关于杜巴丽夫人的事,免得待会回来下了马,使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毕竟,杜巴丽夫人可是恨毒了她们的母亲,难保她看出自己的身份后,将仇恨迁怒到她们身上。 黛玉骑在马鞍上,翻开那本老国王的日记,她承认翻看他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在贾府时她就知道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只是眼下她们需要了解这位情妇保全自己,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事来。 书页虽然发黄,但得益于杜伊勒里宫的那个图书室的位置,这本日记没有受到任何破损,上面的字迹仍清晰工整。 日记上面果然记载不少事,除了那些无聊的庄园收入记录,杜巴丽夫人的事迹频频出现,可见当时路易十五在世时,杜巴丽夫人是多么受国王的宠爱。 路易十五是这样形容杜巴丽夫人:“她就像只温驯的羔羊,叫人看了直心疼。” 林黛玉跳过那些对杜巴丽夫人的夸大赞美,终于找到有用的信息。路易十五绘声绘色描述着杜巴丽夫人是有多么害怕鸟,在一次鸟误闯入她豪华的房间时,杜巴丽夫人吓得把房间的那些陶瓷花瓶、珠宝、油画等昂贵东西砸得粉碎。 用杜巴丽夫人的话来说,这些有翅膀的生物是极其邪恶的,那长长的利嘴能把人的眼睛戳瞎,那锋利的爪子能刮伤她姣好的面容。 林黛玉看到这里,不由俏皮笑出声,她不仅因路易十五幽默的语言而发笑,而且想到了在贾府潇湘馆里养的那只白羽鹦鹉。 她和杜巴丽夫人相反,黛玉是非常喜欢这只鹦鹉,她经常到鸟笼旁去抚摸着那鹦鹉的羽毛,一边教它念诗一边把鹦鹉的羽毛揉顺,哪里还会怕鸟。 “她怕鸟?”特蕾莎四处张望,发现这果园里然没有一只鸟类的身影,“如果她敢对我们做什么,我就去那集市上买只鸽子来扔她身上。” 黛玉她们这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贵妇凭着自己的枪法认出她们的法兰西王室身份,那么她们就用鸽子来反击杜巴丽夫人。 骑马回来,特蕾莎和黛玉下了马,杜巴丽夫人牵起绳子,把绳子绑在一苹果树干上。 “如果你们愿意,以后放学可以来我这里学习马术。”杜巴丽夫人微笑道。 如果不是母亲的缘故,黛玉和特蕾莎或许会喜欢上这个优雅的女人。 只是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仇人的孩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杜巴丽夫人继续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知道你们有枪,而你们知道我会马术。” 女生间的小秘密还是她的威胁?林黛玉不得而知,但她和特蕾莎还是应下了杜巴丽夫人的邀请,她们一直想学马术,只是国王带来的马远不如杜巴丽夫人的马温和好性子。 黛玉和特蕾莎面不改色离开苹果园,往枫丹白露宫的木屋走去。这会已经是黄昏,望着西边落日,黛玉不由想到她们现在的处境。 尽管黛玉她们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法兰西王室身份,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们迟早会有暴露的那一天。 更何况她们身边还有个不好对付的让娜和母亲死对头杜巴丽夫人,黛玉只觉自己的处境就像眼前的夕阳,若再坐以待毙,就将陷入漫长的黑夜,难以度过。 她们必须要尽快返回巴黎城。 在巴黎城她们至少有守卫的保护,这个古老的城市,没有卡洛纳先生的煽动,再加上那些居民看在黛玉解决天花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分为难法兰西王室。 只是黛玉现在所居住的枫丹白露宫,先不说条件极差,更要命的是那些居民不清楚黛玉在天花中的贡献,让娜甚至误会法兰西王室拿出药方不过是为了脱罪。 如果镇上一旦传言他们的国王就在这里,那么集市上的断头台可又热闹了。 谁知道这些本就对他们抱有偏见的居民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黛玉绕过金栅栏,回到木屋,想找个时机与父亲路易十六好好谈谈回去的时机。路易十六身子早已无大碍,每日带着孩子们到林子里练枪及打猎,根本不存在大臣们说的身子不适这个问题。 晚餐的气氛十分沉闷,他们自从到这木屋来,每一顿餐都离不开土豆,尽管朗巴尔夫人想法子变着花样把土豆做得好吃些,从土豆丝到土豆泥,每种做法都试过好几遍。 但土豆终究是土豆,黛玉现在看到土豆内心就一阵腻味,幸而黛玉她可以回贾府换口味进食,只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顿顿都要吃土豆。 “我再吃这土豆就要吐了,我的上帝,他为什么不让土豆灭绝。”路易十七把刀叉一扔,厌烦地皱眉。 特蕾莎倒是从容扒拉土豆到自己的盘里,她们今天下午在集市上吃了一些点心换换口味,内心此刻自然比较能接受土豆,笑说:“弟弟,你就知足吧,如果上帝消灭土豆,那我们早就饿死在这里。” 路易十六羞愧埋头用着自己的土豆泥,他这会似乎想把自己淹死在碗里,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妻儿竟只能在这破屋吃土豆泥。 如果他的爷爷路易十五还在世的话,一定会狠狠为他感到羞耻。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巴黎城。”林黛玉是个伶俐的,观察到父亲神色的变化,便知他内心的想法。 路易十六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见她脸上一副期待的样子,只得说:“亲爱的女儿,我们会很快回去的。” “是吗?什么时候回去?”在一旁的法兰西王后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法兰西王后她早就受够枫丹白露宫里的一切,如今听到国王有回去的消息,不由高兴起来。 路易十六没想到他哄骗女儿的话竟被法兰西王后当真,他张了张口,又看到黛玉那双期盼已久的目光,还是闭上嘴,打消解释真相的念头。 最后路易十六弱弱道:“我可以给他们写信,说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择日便回巴黎城。” 听着这口气,法兰西王后冷笑道:“你觉得这样做,他们就会让我们回去?” “我觉得可以,只要写信方式得当。”林黛玉脱口而出,让这两个大人都吓了一跳,只听见黛玉继续道:“父亲可以写要求移居凡尔赛宫,毕竟凡尔赛宫才是正经的国王皇宫。” 路易十六不解道:“可是我们要回去的是杜伊勒里宫,现在杜伊勒里宫才是国王行使权力的地方,什么内阁会议,大臣们都在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不过是我们度假居住的地方。” 林黛玉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路易十六照她的要求写便是。 “他们未必会让我们去凡尔赛宫。”路易十六越发疑惑。 林黛玉解释:“父亲,你要知道,他们把我们赶到这里来的理由是让国王养病,且不说父亲的身子好了许多,他们也没理由拒绝父亲回凡尔赛宫养病,况且我们已经签署了君主立宪制。他们哪有不依的。” 从特蕾莎那里,黛玉得知凡尔赛宫虽只是国王的度假地处,但凡尔赛宫里不仅住着法兰西王室,还居住着许许多多上流社会的贵族们。 那些贵族们宁可居住在凡尔赛宫的小房间里,也不愿意出去住自己的别墅山庄,因为大多数贵族都因与国王同起同坐而感到自豪。 因此相比于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会有更多的国王追求者。虽然那些侍卫曾经成功攻入凡尔赛宫,但经过法兰西王室解决天花这一事,只怕他们对国王的追求心又死灰复燃。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衡趋其轻。林黛玉知道什么叫做李代桃僵,那些大臣自然也知道国王回到凡尔赛宫意味着什么。 那些狡猾的大臣们宁愿让国王呆在眼底下的杜伊勒里宫,也不会让法兰西王室重回凡尔赛宫。 毕竟经过药方这一事,法兰西王室的名声正在慢慢好转,曾经在巴黎人们眼里的愚蠢王室,如今成了拯救他们逃脱天花的英雄。 对黛玉来说,回凡尔赛宫也好,还是回杜伊勒里宫也罢,总比他们呆在枫丹白露镇上好多,那些不明所以的居民和让娜及杜巴丽夫人远比那些大臣们危险多了去。 路易十六在皇家用纸上按照黛玉的法子写下内容,把信叫给一仆人,让他日夜快速送到杜伊勒里宫的大臣们手中。 晚上,特蕾莎破天荒的没有睡上铺,而是和黛玉一起睡在下铺,幸而这两个女孩身子都娇小,这张床倒还是能容下她们。 “妹妹,你今晚可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让父亲写下信件。”特蕾莎用手卷起她的金发,“你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吗?” 林黛玉望着姐姐特蕾莎的绿得惊人的眼珠子,她在贾府从未见过这双如绿宝石耀眼美丽的眼睛,说:“姐姐,我们很快就要回巴黎城,只是后面的日子恐怕又不能安分。” 卡洛纳先生就是个例子,她们防不胜防,差点就让卡洛纳先生煽动人们把她当做女巫送上断头台。 这些狡猾的大臣们,只怕已经准备下天罗地网迎接黛玉她们法兰西王室回宫。 黛玉醒来,发现贾府的日子似乎也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和平。 贾母处一大早就派人传话,说宫里的元春贵妃派太监来府里,说是有什么东西要赏,让黛玉她们梳妆好即刻来荣禧堂见客。 黛玉感到奇怪,眼下并不是什么节日,宫里的人怎么出来了? 只是见那传话的人慌慌忙忙的样子,她也只得应了话,准备到荣禧堂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第 22 章 荣禧堂处人们已经等候多时,黛玉款款往里屋走来,坐到宝钗身边。 只见宫内太监向众人道:“宫里头的娘娘让我传个谜语,这谜语已经写在纸上,有哪位小姐看出来的,不要说出来,写在纸条署名交给我便是。”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事,适才太监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们还当是宫里的娘娘出了什么事。 对黛玉她们来说,宫里娘娘出谜语给她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往常每逢佳节,宫里头或有元宵节的灯谜,或有端午中秋发下的赏赐。 宫内太监把谜语铺开,上面的字迹如蛇爬行,歪歪斜斜,叫人看不懂这字。 “娘娘可是认真的?这上面的字难以识别,我们又如何解这谜语?”宝玉看着这些字半天,内心怀疑娘娘是不是为难他们。 太监清了清嗓子,收敛神色,严肃道:“这字迹也是谜语的一部分,还望各位小姐和公子认真考量。” 黛玉和宝钗上前仔细瞧了这纸,林黛玉虽一眼看出这字迹根本就不是汉语,而是法兰西的法语。 她暗道奇怪元春贵妃怎么也会法语? 林黛玉感到疑惑不解,她继续看着这些谜语,凭着索菲公主的能力,也知晓这所谓谜语的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谜语,这是她的高祖父路易十四的给先帝的信书。 原来法兰西与她的当朝皇帝早已有书信来往。林黛玉不由赞叹这两个国家跨过远洋的友谊。 上面的内容不过是路易十四对东方古老民族表达好奇及交往的意愿,还有一些来往使者所带货物的清单。 但黛玉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她不愿意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至少在众人面前是这样的。 如果贾府的人知道她有这种能力,不知会倚仗她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这谜语的内容可是两个帝王之间的交流,她怎能敢表示自己能看懂,这可是王宫的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黛玉后知后觉,她在鸿胪寺的表现一定是给有心人留意了去。所以那有心人才会出这一策,借着猜谜的名义想找出林黛玉。 毕竟,会外语的人全国上下也就只有这几个。 “我觉得林妹妹会知道谜底呢。”贾宝玉笑道,“那日我和宝姐姐看望林妹妹,就发现她在看本什么真真国来的书,我想她会看得懂。” 宝玉这一席话引得众人把目光集中在黛玉这个身子娇小的姑娘身上。 林黛玉不敢掉以轻心,忙笑道:“宝二哥哥有心了,只是我也实在不知,让大家见笑。” “你会外语?”那个太监惊讶望向黛玉,“前几日北疆来了好些金发碧眼的使者,说是他们的女皇派来的,只是我们却不知这些使者的来意,所以才出这谜语。” 北疆的女皇?林黛玉在法兰西听特蕾莎说过,眼下欧洲唯一存在的女皇就是俄罗斯,叶卡捷琳娜。 “为什么不找鸿胪寺里的人?”林黛玉知道鸿胪寺那些官员的外语虽远不如她,但与使者往来还是能够的。 那太监回:“鸿胪寺是可以勉强胜任的,只是鸿胪寺的官员都是男子,而我们面对的是女皇统治的国家,还是由女子出面才好。” 原来是这缘故。林黛玉内心冷笑,大约猜测出当今圣上的意思就是瞧不上女皇,所以不愿派男子迎接这些使者,想从这些达官显贵中挑出会外语的女子,去应付所谓女皇派出的使者。 一时众人和太监离去,宝玉上前追黛玉,忙忙道:“林妹妹真真谦虚,为什么说你不会外语,我眼瞧着你看得懂这谜语。” 林黛玉冷笑道:“二哥哥,你在说什么,我竟不解这意。” 宝玉见黛玉竖起似蹙非蹙的眉,顿时鞠躬做恭,道:“好妹妹,是我的不是,别生气。” 黛玉没有搭理,自顾和紫鹃返回潇湘馆。 自从到法兰西后,黛玉就不再困于她与宝玉间的关系,天地之大,她的心思不仅在潇湘馆,更在于法兰西。 林黛玉在潇湘馆里看了一整日的四书五经,原本她并不曾在这些孔孟之道留心,比起史书,她更喜欢那些诗词。 只是成为法兰西的公主后,尤其是从天花这一事,她越发自己若要在法兰西保全自己,少不得多加留意这些君权和历史知识。 这时她忽然看到自己的桌上有不少瓷器,这些瓷器大多是贾母给她的,黛玉虽不知瓷器的价值,但从颜色及材质上看,这些陶瓷定是无比珍贵的。 想到她现在在自己的潇湘馆过得如此舒适,而自己的法兰西家人正在破木屋受苦受累,自己也不能束手无策。 于是黛玉挑了些平日里不大常摆的瓷器,把它们用纱布包好,稳稳当当地放进莫扎特给的小皮箱。 …… 法兰西的日子虽有时提心吊胆,但比起贾府的深宅大院,黛玉更喜欢自己在法兰西的岁月,那里自由、新奇、温暖。 乡村学校的日子慢慢变得熟悉起来,让娜自从在那日集市里就消失无影无踪,而那个金发男孩见到黛玉,就像那只可怜的兔子,生怕自己被黛玉和特蕾莎开枪崩了脑袋,每每碰见黛玉,总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她们的约翰先生不仅教他们文学,而且还是一位有趣的科学家。在科学课程上,借着老师的地球仪,她才具体地明白法兰西与华夏的位置。 原来她所在的两个地方是同一块大陆,只是山高路远,这些往来的使者大部分都是航海交流。 黛玉伸出手指从东方的海岸慢慢移动到西方的法兰西,并细细瞧了地球仪上的小字,用心记下位置。 这时候黛玉才知晓到这个世界果然是出她意料之外的,海洋是多么广阔,而大陆又是如此分散,原来这个世界不仅只有这一块大陆,不知哪一个蓬莱仙境又在茫茫海洋的哪一处。 中午时分,镇中心的钟楼照常敲响,黛玉和特蕾莎不得不再次去杜巴丽夫人那边练马术,她们不由头疼于又与母亲死对头周旋。 “妹妹,我先去镇上集市把这些陶瓷卖了吧。”特蕾莎拿起包好的瓷器,“顺便买几只装进笼子的鸽子来。你就,别让杜巴丽夫人起了疑。” 依特蕾莎的意思,若把把瓷器卖了换取金钱,这样晚餐她们就可以暂时告别土豆一段时间。 林黛玉只得同意,目送特蕾莎从后门离开抄近道去集市,自己则从前门准备去找杜巴丽夫人的木屋。 只是门口已经有个人骑马等着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第 23 章 路易十六骑着黑马朝黛玉招手,把她拉上马,鞭策马一下便往林子里去。 “你们用不着去跟那恶毒的女人学马术,为父教你们还不够吗?”路易十六对黛玉说。 原来路易十六早就知道她们往杜巴丽夫人处,言语中他似乎也认识杜巴丽夫人。 路易十六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那只招摇的孔雀,当初把我爷爷迷得神魂颠倒。” 马把他们带到林子中的池边,黛玉和路易十六下了马,坐在池子旁。这里是特蕾莎从集市返回的必经之路,他们在等特蕾莎。 这时林黛玉心生一计,她把一片树叶放到池面上,用手泼了水,但这片叶子还是稳当当的。黛玉道:“父亲,你说这叶子为什么能浮起来呢?” “亲爱的女儿,因为叶子比水轻,所以能浮起来。”路易十六不解黛玉的行为。 林黛玉微笑着用手哗啦啦搅乱着平静的水面,一时这叶子因为水的泼洒而沉了下去。 “我们就像这叶子,而水就像巴黎人们,如果我们不重视巴黎人民,就像这叶子被他们打沉下去。相反,如果我们能稳定人群,自然可以稳稳在水面上。”林黛玉钻进路易十六的怀里,继续道,“父亲,我不想上断头台了。” 黛玉这一席话触动路易十六的心肠,路易十六再昏庸也明白黛玉的话里有话。 他们法兰西王室就如同水面上的叶子,想要平稳安全,就要稳定好水一般的民意,莫让他们被民意卷入其中。 “女儿,放心,为父知道你的意思。”路易十六摩挲着黛玉的小脸蛋,内心既惊讶于女儿的见识,又心疼女儿在这样的年纪就懂得许多。 毕竟经过法国大革命这一事,他的孩子们都成长起来,要知道在当时的年纪,路易十六他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 路易十六低头思索一番,内心暗暗下决定要实行改革,这一直是他想做的。只是当时法兰西王室的名声早已狼藉,没有哪个大臣们愿意听从他的意见。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天花这一事,让大臣们不得不对他们法兰西王室刮目相待,尤其是索菲公主。 池面突然猛烈震动,远远望去,发现人群们押着特蕾莎往他们走来,黛玉仔细一看,人群为首的竟然就是让娜。 “她是法兰西的公主,我们的国王就在这个镇上,别让他们逃跑了!”让娜朝人群大喊,“巴黎人群没有成功把他们送上断头台,那就让我们帮忙把国王送上断头台!” 让娜一眼就看出黛玉,忙领着众人上面,道:“她也是法兰西的公主,还不快把她拿下。” 看着让娜这副颠狂的样子,林黛玉内心疑惑她们法兰西王室与她有何仇何怨,她竟然如此苦苦相逼。 “不知让娜姐姐有何证据。”林黛玉镇定起身,这众人相拥要送她上断头台的场面,她在杜伊勒里宫已经经历过一遍,黛玉她早就习以为常。 让娜从特蕾莎手中夺过那些瓷器,举起向众人说:“这就是证据,这些上好的瓷器哪里像是寻常人家,一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买得起的,更何况你们是从巴黎来的。” “从巴黎来的……来的就一定……是国王吗?”路易十六结结巴巴说,他向来不敢在众人面前讲话,国王继位的那一天,就因为他的结巴与害羞,新任国王的演讲就成了整个法兰西的笑话。 但这一次在众人面前,路易十六勇敢迈出第一步,第一次在众人前讲话。 他的小女儿说得没错,他必须要改变自己,不能再任由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那这些瓷器来源怎么解释,即使你们不是王室,但也逃脱不了关系,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让娜这会已经急红眼,指挥众人押他们送到集市的断头台。 “这些瓷器是我送给她们的。”一个女声从人群后方响起,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 杜巴丽夫人骑着白马拦住众人,居高临下说:“我是看着她们无钱买吃食,所以就把我的瓷器送给她们。况且我是见过国王路易十六,他长怎么样我比你们清楚多了。” 她往路易十六方向一指,发出嘲笑声:“他可不是国王,国王要比这男人丑陋几倍。”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虽然现在的杜巴丽夫人已经被赶出巴黎城,但以她积累的财富和权势人脉,消灭像他们的平民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有人愿意去真正得罪杜巴丽夫人。 众人散去,让娜不甘心地瞪着她们一眼,最后还是放开特蕾莎灰溜溜离去。 “哦,谢谢你,杜巴丽夫人你又救了我们一命。”路易十六见眼下只有他们几人,虚弱地松了口气。 杜巴丽夫人指着路易十六,把特蕾莎和黛玉搂在怀里,说:“我可不想救你,我是看在你的两位女儿的面子上才救的。” 她慈爱地看着怀里两张漂亮的小脸蛋,杜巴丽夫人一生无儿无女,对于小孩爱不释手,更何况是两个可爱又聪明的女孩。 “我一直觉得你不配当一国之君。”杜巴丽夫人陷入回忆,想起路易十六还只是个王储时的模样,“但如今你要拿出个国王的样子来,为你的妻儿做打算。如果我是你,我现在立刻返回巴黎城。” 路易十六无言,谢过杜巴丽夫人后便准备带着孩子们离去。 “你先回去和安托瓦内特收拾东西吧,我有话和孩子们说。”杜巴丽夫人知道路易十六下一步想做什么,于是打发特离开,自己笑吟吟看着黛玉和特蕾莎。 安托瓦内特就是法兰西王后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你们就是法兰西公主。”杜巴丽夫人眼里满是回忆,“那时你们的爷爷就是手把手教我练枪的,法兰西王室的枪法我可太熟悉了。” “或许你们从别人口中已经知道我是你们母亲的死对头。”杜巴丽夫人沉下眼皮,从自己雪白的手腕上解下两条手链。 她把手链分别递给黛玉和特蕾莎,说:“这是路易十五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们送给你们,请告诉你们的母亲,我已经对在凡尔赛宫那些日子释怀……” 黛玉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手链,仰脸睁大眼睛看看那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杜巴丽夫人透过黛玉明亮的黑眼眸看着自己的倒影,恍惚间看到自己年轻的样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第 24 章 “聪明的女孩们,法兰西在你们手里一定会好起来。”杜巴丽夫人最后把黛玉她们送出苹果园,遥遥望着黛玉她们进了枫丹白露宫木屋才转身消失。 黛玉的手链是用金丝红绳串起镂空银制星星形而成的,而特蕾莎的是月亮形银制手链。 杜巴丽夫人她可真是又美丽又奇怪的女人。林黛玉没有像她姐姐把手链收起来,而是戴到手腕上。 …… 巴黎城那些大臣们的回信已经到达,正和黛玉猜测的一样,他们同意国王返回杜伊勒里宫,而不是凡尔赛宫。 在太阳消失在西边时,路易一家已经返回巴黎城。为了掩他人耳目,路易十六和法兰西王后共坐一辆马车先进城。 而三个孩子,路易十七骑着马在前头,黛玉和特蕾莎在后头的车子里与朗巴尔夫人后面再进城。 夜晚的巴黎城如沉默的鬼魅,静静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稀少的来往行人。 黛玉她们的马车在煤油灯光下缓慢驶行,路易十七不敢加快速度,怕马蹄声惊动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她们的马车车轮还是受到损坏,无法继续前进。路易十七下马检查一看,便知是镇上的男孩们为了报复黛玉她们而故意弄松散车轮。 车轮滚滚一路,终于在巴黎城内结束了它的一生。 路易十七欲想骑马回宫叫上工匠修车,只是在黑夜中的巴黎城,他不放心把自己的姐姐和妹妹扔在这里。 就在路易十七不知如何是好,有个穿制服军装模样的男子上前道:“先生好,你的车轮是坏了吧,前面的拐角处有个完好的车轮,你可以换上。” “我会替你看好这辆马车的。”拿破仑看出路易十七的犹豫不决,“我是一名军官,如果我把你的车偷了,你大可以到附近的军校找我,今晚的巡逻是有记录的。” 路易十七见他语气诚恳,打消疑虑,道谢后应声而去。 黑夜,总是掩盖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这时候她们的车外传来一阵难听的咒骂声。 “科西嘉岛的矮子!叫你好好巡逻,你怎么愣在这里。” “我是在替这马车的人解决麻烦。”那个男子不卑不亢回答。 但骂人的那人仍不依不饶,见眼前的马车富丽堂皇,猜测又是哪个富贵人家的车,于是骂:“你又做起热心事来,你以为你能攀上什么贵妇夫人吗?小杂|种。” 特蕾莎皱眉,悄声对黛玉道:“这话说得也太难听。” “就是这话了,哪有帮起人来反被骂的理。”黛玉清清嗓子,对外头的人道,“什么贵妇什么高攀的,难不成你也有这副心思?” 马车外的一群人猛地吓一跳,他们以为这马车是空的,所以骂人起来才毫无忌惮。 黛玉继续发挥她怼人的天赋:“即使你想高攀那些富贵人家,他们也可不敢要你们些坏了心肠的人。” 那人还想说什么,路易十七此时赶回来,那些人虽不知情,但看着路易十七一身华服,也知道定是哪个权势人家,不好得罪了去,只得忿忿离去。 路易十七和那被骂的男子一同换下车轮,黛玉听男子与路易十七的交谈声,也听出这男子也大不了她姐姐特蕾莎几岁。 “多谢这位先生的帮助,不知先生叫何名字。”特蕾莎想着这男子因她们白白被骂一顿,总要知道他名字好回报他。 作为法兰西的王室,报答一位军校生还是挺容易的。 “在下拿破仑·布宛纳巴。是巴黎军官学校的一名学生。”拿破仑此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呜咽。 黛玉细心,内心猜到他平日里定一定没少被他人欺辱,于是便隔着马车窗说:“先生如此热心,日后必有好报,还望先生不要妄自菲薄。” 特蕾莎在车内朝黛玉点头微笑,表示自己已经记下拿破仑的名字。 拿破仑沉默良久,最后应声目送着黛玉的马车离开。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终于一路畅通无阻来杜伊勒里宫。里面当真金碧辉煌,上千万根白色蜡烛把宫殿内照亮如同白昼。 “国王回来了!”门口的侍卫声音洪亮,众大臣隆重着装,在一楼大厅等候多时,迎接黛玉她们的到来。 “我亲爱的国王,你的身子终于调养好起来。”一大臣做出抹眼泪的样子,但黛玉瞧着他脸上却一滴泪水也没流下。 路易十六神色煞白,他明明没有向这些大臣们传达自己回宫的准确消息,可如今这光景,他们却知道自己到达巴黎的准确时间。而且还专门在此等候。 黛玉把父亲的神色也尽收眼底,知道这些大臣们在此等候一定没安好心,毕竟交出去的权力怎能轻易收回来。 “大家在此等候辛苦了,若没什么事就散去。”法兰西王后一路颠簸,早已疲惫不堪,这会她只想到楼上睡觉。 这些大臣相互交换了眼神,最后那个假装抹泪的大臣上面道:“普鲁士来信,说我们违背了不结盟条约,因为法兰西私下帮助普鲁士敌国奥地利大公国。” “什么?”路易十六几乎晕过去,他知道违背条约的严重后果是什么,“有何证据?” 那大臣扫了扫路易十七,最后把目光落在黛玉身上,小心翼翼道:“普鲁士那边说我们把天花的药方给了奥地利大公国。” “这药方本就是公开的,何来私下传药方这一说?”特蕾莎冷笑道,觉得这不过是普鲁士想为难法兰西的借口罢了。 原来自从法兰西的天花药方遍及全国时,整个欧洲都轰动于这药方。 只是药方在传遍欧洲时,他们却发现小小的奥地利大公国的天花早已绝迹。 明显可见,奥地利大公国在天花药方传遍法兰西前就有了这法子。能有如此快的传播速度,他们只能猜测法兰西王室与奥地利大公国私下有染。 毕竟法兰西王后便来自奥地利大公国。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路易十六揉了揉脑壳。 那大臣把目光集中在黛玉身上,缓缓道:“这是索菲公主传出来的药方,你们问她是否私下与奥地利往来。若有,那么就只能由公主出面解决这个麻烦了。” “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可不是什么好说的主,”那大臣威胁补上这句,“普鲁士希望国王派出一个法兰西王室成员到柏林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第 25 章 黛玉知道这事就是冲着他们法兰西王室来的。 特蕾莎冷冷向那位大臣道:“我的母亲来自奥地利,我身上也流着四分之一的奥地利血统,即使不是这天花药方的缘故,普鲁士也会想方设法进攻法兰西。”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法兰西实行君主立宪制后,整个欧洲为之震动,英国是第一个,法兰西就成了第二个。 如果这制度在欧洲弥漫开来,那么普鲁士腓特烈大帝和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特蕾莎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炯炯望向黛玉,但碍于众人面前还是闭上嘴。 “既然腓特烈大帝要我出面,我何尝不去会一会他。”林黛玉低头思索一会,回答。 而路易十六却不安地看着黛玉,说:“女儿,你何必要去那个虎狼窝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黛玉知道自己去普鲁士意味着什么,但她只能一试。 烛火的阴影笼罩着路易十七复杂的脸庞,一向宠爱妹妹的他这时出乎意料没说一句话。 “给普鲁士回信,我会以法兰西使者的身份出使普鲁士。”林黛玉拿起公主的姿态,挽住姐姐特蕾莎的手,“和特蕾莎一起前往普鲁士。” 法兰西王后如听到审判一般,无力地扶着朗巴尔夫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嘴唇无声地扭动着。 那些大臣们脸上却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计谋得逞的样子。忙忙应下要给普鲁士回信,害怕下一秒黛玉就会后悔。 黛玉和特蕾莎刚回到楼上的房间,特蕾莎关上门,眼睛亮晶晶对黛玉道:“妹妹,你是将计就计,借普鲁士的手除去那些大臣们的权力,对吗?” 特蕾莎果然一下子知道黛玉的意思。 林黛玉不慌不忙从莫扎特的皮箱拿出欧洲地图,铺在桌面上,说:“既然他们想把我们轰出法兰西,为何不暂时顺他们的心意。” 此时在那些大臣们的眼里,法兰西王室两个聪明又有好名声的公主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倒不如黛玉和特蕾莎暂时避风头,也好保自己平安。 特蕾莎看着黛玉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自从她们去约翰先生的学校后,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认识地图。 “我们在去德国前先去奥地利。”林黛玉的手指停留在德国南部的奥地利。 法兰西王后和奥地利公主身上有太多疑团,她们可借顺路的理由去探究奥地利公主和法兰西王后的秘密。 烛台上的白蜡烛熊熊燃烧,特蕾莎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亲爱的,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知识。” 林黛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从小到大饱读圣贤书,林父自幼把她当男儿教养,再加上宝玉给她的那些闲书,黛玉知道她现在的所谓计谋不过是华夏历史上玩剩下的。 只可惜在这里的欧洲,因为造纸术的局限性,历史上很多知识精华计谋没有被保留或流传下来。 黛玉打发特蕾莎走后,发现朗巴尔夫人递给她一包裹,说是外面的侍卫给的。 打开包裹,黛玉的作品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来她的诗集已经印刷好准备出版。 但黛玉没有沉浸在喜悦中,她不由汗毛直立,她的作品怎么会被递到杜伊勒里宫来。 黛玉出版的诗集是将自己的作品用法语写出来,她把自己写过的诗稿全部给了歌德,因为她在诗社的雅号为潇湘妃子,所以她的诗稿就命名为《潇湘集》,署名安尼。 她翻看书本,终于看到歌德给她的纸条。原来歌德一直知道黛玉和特蕾莎就是法兰西公主,歌德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为了想蹭上王室的名气,才请她们去乡村学校。 没想到歌德替她们隐瞒身份那么久,黛玉对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若没有歌德的帮助,从联系出版商到出版诗集一定是困难重重。 房间里的西洋落地钟敲响,提醒黛玉是时候上床休息,黛玉拉下厚重的帘子,爬到高高的床上休息去。 …… 柏林郊区的忘忧宫。 与法兰西的哥特式建筑风格不同,这座城堡富丽堂皇,屋顶及高塔都是由青铜铸就,羽羽如生的浮雕与水晶玻璃相得益彰,城堡四面环绕湖水,月光下的湖面水波粼粼,更显忘忧宫如梦幻中的童话城堡。 “殿下,法兰西那边决定派索菲公主亲自到柏林解释缘由。”一侍卫低头半跪传达消息。 腓特烈大帝正坐在镶嵌红宝石的高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几朵郁金香,这是从荷兰连夜送上来的新品种,极其昂贵。 虽然腓特烈大帝已经步入老年,但常年的作战以及军队的出身仍让他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如鹰般闪亮的眼睛落在那侍卫的身上,问:“此话当真?” 那侍卫颤抖点头。 “没想到法兰西已经沦落到要靠女人,不对,听说只是个女孩,出头的地步。”腓特烈大帝声音低沉,“那蠢货路易十六远比不上太阳王路易十四,这就是实行君主立宪制的代价。” 想到这里,腓特烈大帝不由握紧拳头,民主思想已经传遍欧洲,从英国到法兰西无一幸免,他未来要统治的神圣罗马帝国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听潜伏在杜伊勒里宫的间谍说,那个索菲公主不仅拿出药方拯救了法兰西,还不动声色把一位重要大臣送上断头台。 这位法兰西公主,他还不敢掉以轻心。“呵,女人。”腓特烈大帝用修长的手指狠狠折断郁金香,把花朵丢到地面上,只空荡荡的枝叶摆在桌上,夹在书本里。 “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叶卡捷琳娜。”腓特烈大帝不由想到那个疯狂的俄罗斯女皇,如今她在狂热地扩张东部领土,让他眼热心馋。 若不是东边还隔着个俄罗斯,腓特烈大帝也想把自己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领土扩到东方。 现在的东方领土可真是快大肥肉,腓特烈大帝合上书本,让那侍卫离开,自己望着桌面上的地图出神。 …… 黛玉醒来,照常携紫鹃和雪雁一同到贾母处请安。 却发现贾母处乌泱泱聚着一群人,几个丫鬟见黛玉来了,如见凤凰现身,喜得忙一面请黛玉到屋内一屏风后面,一面与她解释。 原来北静王妃提名要见黛玉,只是怕黛玉害羞推脱,所以没有命人到潇湘馆传报,故作像平日里等黛玉来请安。 北静王妃身份高贵,怎会委身亲自到荣国府会见她这一孤女。林黛玉虽千头万绪,还是梳妆一番,款款出屏风见北静王妃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6、第 26 章 黛玉从屏风后面出来,果然瞧见北静王妃正和贾母亲热地说着话,黛玉先后向王妃和贾母行礼。 北静王妃命旁边的妇人扶黛玉起身,搂黛玉入怀,见黛玉娇花软玉的模样,不由夸道:“这生的如此好的模样,还会那样神仙似的技能,一时叫我很喜欢。” 林黛玉微微蹙眉,听见北静王妃口中的技能,心下怀疑,难道自己的法兰西公主身份已被他们知晓了去? “昨儿宫里派人来传谜,你虽嘴上说不知,但这神情还瞒不了旁人去。”北静王妃笑语盈盈。 林黛玉立刻明白,北静王妃已经知道自己会外语,想必他们北静王府想派黛玉出使北疆的来的使者。 北静王本就掌管北边疆土,由北静王妃出面请黛玉也是正常。 “承蒙王妃厚爱,臣女不知如何为王妃分忧。”林黛玉谨慎问道。 北静王妃牵起黛玉的手,请她到北静王府去一场。她骑虎难下,只得应许。贾母等人却一头雾水,欲问又不敢问,只得眼睁睁看着黛玉与北静王妃有说有笑出了贾府。 随后,黛玉告别贾府众人,与北静王妃上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路上,北静王妃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解释:“让姑娘惊吓了,只是听温城说姑娘讲得一口极好的外语,如今北静王府来了一群北边使者,还望姑娘能亲自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林黛玉见北静王妃说得情真意切的,自己现在又在她的马车上,哪有敢不应的。 北静王府的规模要比贾府大几倍,在北静王妃和众妇人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一正厅。 厅里确实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黛玉再细细一瞧,也发现她上回在鸿胪寺遇到的温城也在这里,只是这时候的他正急得满头大汗,估计又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温城一见黛玉,立刻认出是在鸿胪寺遇到那个语言天才女孩,如见救星一般,忙求黛玉替他们翻译这使者的语言。 “整个京城上下难道都没有一个可以翻译的人吗?”林黛玉疑惑不解,“以前鸿胪寺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温城恭恭敬敬道:“以前政治上极少往来这类使者,大多数都是生意上的交流,只是生意不同于政治,我们不敢怠慢,只能动身劳烦姑娘了。” 林黛玉无言,只得把目光投向那些使者。 然而使者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措手不及,使者来自俄罗斯,但由于女皇原是德国人,所以他们讲的是德语,德语正好也是黛玉掌握的语言。 然而俄罗斯使者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们的女皇看上了北疆的领土。 林黛玉把那些使者的话转达给温城,果然那温城暴跳如雷,说北疆自当朝以来就是国土,哪能让这些洋人夺了去。 她只得再次用德语警告那些使者的妄想意图,结果那些洋人不以为然,表示他们的女皇会用战争来决定这北疆的归宿。 最后的结果是这些使者被北静王和温城赶出王府,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黛玉内心感到不安,她在法兰西就听闻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的厉害之处,但眼下的局面中,北静王并没有把这事当一回事。 但黛玉也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她身处的贾府位于京城中心,天子脚下,若女皇叶卡捷琳娜真要将战线打到京城,那时的她容身之处又在何方。 一场战争似乎在北疆酝酿,等待某一天导火线的爆发。 黛玉向来厌恶战争,她读过诗词了解到战争的残酷之处,“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黛玉知道一旦北疆战争爆发,大部分死去的只是那些平民百姓。 在杜伊勒里宫的图书室中,她从老国王的日记知道,法兰西和俄罗斯在七年战争中一直保持着盟友的关系。 或许她可以以法兰西公主的身份避免一场战争的爆发及上千万人员的伤亡。 但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林黛玉乘坐着北静王府的马车回贾府,麒麟图样马车顶棚在路上惹目非常,那些行人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马车,便知又是哪位王爷的排场。 贾府众人见黛玉浩浩荡荡从北静王府归来,但看见黛玉神色煞白,也不好问黛玉何事,只得默默把她送回潇湘馆。 黛玉回到潇湘馆,内心考量一番,只见天色渐晚,贾母派人命她一同用晚膳,黛玉推脱身子不适,她没有和其他人前往。 她知道贾母想问今日北静王府之事,但不知什么黛玉不太想和贾府提起这事,毕竟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外语能力。 林黛玉忧愁一阵后便上床睡去。 …… 法兰西的杜伊勒里宫已经替黛玉和特蕾莎备好马车,两位公主依依不舍告别路易十六和法兰西王后便上了马车离去。 “妹妹,这一路恐怕险阻重重。”特蕾莎握住黛玉的手,脸上浮现忧愁。 黛玉低头看着地图,她们先到达奥地利的维也纳,最后从维也纳边境进入柏林。 路程说远也不远,只是一路上少不了颠簸和危险。好在杜伊勒里宫派出不少侍卫为她们保驾护航。还有几个女仆在后头的马车一同陪去。 特蕾莎忽然笑起来,说:“我今早派人到巴黎军校把拿破仑叫了出来,让他作为我们护卫队队长。” 黛玉知道这是她们给拿破仑的回报,一来让拿破仑暂时离开这个看不起他的地方,二来回法兰西后,拿破仑会因守护公主有功而位升将军,也不至于日日看人脸色。 她们的马车路过巴黎城的香榭丽舍大街,这条街是巴黎的集会中心,平日里就人来人往,如今她们往窗外一瞧,发现人数比往常多几倍。 再一打听,原来是出版商在出售诗集,听那路人的话,这诗集名叫《潇湘集》,名字不仅雅致,里面的诗歌更是新鲜,叫人读了舍不得放下。 黛玉在一边默默听着路人与特蕾莎的交谈,脸上浮现出神秘又带着一丝自豪的微笑,她没想到自己的诗集在巴黎如此受欢迎。当然,这也离不开歌德的帮助。 只是她目前只能暂时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让他人知道这诗集出于女子之手。 或许她从柏林回来,可以和父亲说一说这件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7、第 27 章 特蕾莎本就喜好读书,如今见路人把这诗集说得如此好,忙命一仆人把诗集买来。 “路上我们可以读书打发时间。”特蕾莎接过仆人好不容易抢来的诗集,和黛玉一起读书。 马车虽晃得她们眼睛酸痛,但特蕾莎却不肯把书放下,直到她们离开巴黎城后特蕾莎才从诗集的世界出来。 特蕾莎不由赞叹:“这诗歌新鲜清雅,第一次读这样的书。”她看了扉页,上面只是署名安尼。 “这名字看起来像是德国人,若我们会见腓特烈大帝后,可以去德国找一找这诗人。”特蕾莎激动握住黛玉的手,“我现在就想碰见安尼诗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写出这样好的诗!” 林黛玉强忍着笑容,说:“好姐姐,你一定会见到安尼的,歌德我们都碰到了,还有什么是碰不到的。” 且说黛玉的诗集正如歌德预言的那样,带有东方风格的诗歌很快席卷欧洲文坛,被翻译成法语、德语、英语等多种语言,风靡欧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远离巴黎城,作为公主的她们大胆地露面,骑在马上呼吸新鲜空气,而不是躲在车里,她们离开巴黎城后,就没有多少人认识法兰西公主。 “好好享受骑马的日子吧。”拿破仑难得对这两位公主说话,“出了这巴黎盆地,我们就要穿过阿尔卑斯山脉。” 据拿破仑说,阿尔卑斯山脉山顶常年积雪,巴黎的塞纳河就是从这山上来的。 黛玉虽见过雪,但也没有见过一年四季的雪,摇头道:“这也奇了,往后就是入夏,天气这样热,雪不会化?” “公主有所不知,这山顶上的气温比法兰西的冬天还要冷,过会到法兰西边境,公主可就知道。”拿破仑学识渊博,让黛玉和特蕾莎刮目相看。 若没有到法兰西,黛玉她可能只会了解书上那些四书五经这类知识,而不是歌德和拿破仑口中的科学。 林黛玉到法兰西,开始第一次接触科学知识,才知道她所处的地球是圆的,太阳东升西落靠的不是什么神力,而是地球的万有引力,大陆和海洋一直都在变化,分开形成的是海沟和裂谷,碰撞则挤压成山脉…… 就在东方还在沉浸于古代书上的仕途经济时,西方以大英帝国为首的欧洲工业革命已经悄然展开。 “如果英国的蒸汽机传到我们法兰西来,那么我们就可以乘坐以蒸汽为动力的车,快速到达维也纳。”拿破仑一说起科学就滔滔不绝。 林黛玉新奇地瞪大眼睛,问道:“蒸汽也可以作动力?”她之前在乡村学校从歌德那里知道空气成分,原来平日里她呼吸的空气有如此复杂的气体成分,水蒸气便是其中之一。 拿破仑不好意思挠头,说:“具体原理我也不懂,听说好像是把水烧热,气体冒出便可作动力。” 黛玉冰雪聪明,想起她在潇湘馆与紫鹃日日熬药时,每到一定的时间等药开了,那药罐盖子便被掀起,发出噗噗的声音,当时黛玉还好奇却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听拿破仑这么解释,她终于明白,这就是蒸汽动力。 随后黛玉又开始担忧起来,如果欧洲的科学已经如此发达,那身为欧洲帝国之一的俄罗斯定有过人之处,能从北疆侵入她的家乡,将战线燃烧到京城也未可知。 “你把这封信交给冬宫。”林黛玉在下马车伏在一块平整的大岩石,以法兰西的名义给女皇叶卡捷琳娜写信。她把信给几个骑快马的侍卫,让他们尽快到达俄罗斯。 侍卫们有些犹豫,说:“公主,前面就是阿尔卑斯山脉,这深山老林的,我们实在不放心。”自从黛玉拿出药方消灭天花后,她的威望就提升不少,从万人嫌的法兰西王室变成拯救法兰西的英雄公主。 拿破仑扬起手中的利剑,说:“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吗?”那些侍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身高,露出怀疑的表情。 旋即又看到黛玉从容淡定的神情,想到他们的公主在天花中的表现,还是应下,快马加鞭前往俄罗斯冬宫。 特蕾莎疑惑不解,问黛玉:“妹妹,你为什么要写信给女皇?”她记得俄罗斯是反法联盟的成员,给她写信就是碰钉子。 “腓特烈大帝和女皇都是德国人,如果我们要与腓特烈大帝谈判,俄罗斯是绕不开的话题,我们需要让女皇知道此事。”林黛玉没有说出根本目的:尽量阻止北疆战争的爆发。 几周后的日落时分,他们终于到达法兰西边境,远处磅礴大气的山脉让黛玉愣了神。 书上的《蜀道难》或许不过如此,夕阳照在积雪上金灿灿的,悬崖峭壁中白灰相间,大山中间仿佛被刀直直劈开,陡峭无比。 晚风吹过,绿草与积雪的味道拂过脸面,黛玉见惯了扬州城及京郊四处山的小家碧绿,从未震惊于宏伟山脉的气势如虹。 自打黛玉来到法兰西来,她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极大改变,她蹬上过哥特式的古堡,眺望过奔流的塞纳河,狩猎在欧式田园风光,如今又看到了这连绵不断的雪山。 虽自己从扬州城到京城也见过不少自然风光,但时间久远,记忆早已模糊,眼下的自然风光无限让黛玉不由热泪盈眶。 一个闺阁弱女的她,终于不再困境于一方小天地。 拿破仑在雪山下找到一户人家,黛玉披着斗篷,挽着姐姐的手一同随拿破仑进屋。 这小屋是由石头搭成的,烛火明晃晃照亮整个屋子,不远处的壁炉噼里啪啦烧着木头。 这户人家热心地接待从巴黎来的人们,为拿破仑递上冰川葡萄酒,为两位公主端上奶油蘑菇鸡酥皮盒和伯尔尼式榛子姜汁饼,桌上热气腾腾的奶酪土豆汤让黛玉和特蕾莎相视一笑。 又是土豆!她们在枫丹白露宫早已吃腻。 就在她们在享受这丰盛的晚餐时,忽听见门外一阵吵杂声:“山神显灵了,山神显灵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8、第 28 章 林黛玉向来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旁边的特蕾莎听见外头山民的叫喊,忍不住拉起黛玉到门外去瞧瞧。 只见不远处的雪山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块金闪闪的金子跳跃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 “这也许是那边人家点起的火。”林黛玉不以为然道。 但旁边的山民摇摇头,回答黛玉:“这光芒的颜色可不像是煤油火点燃的。”说着他指向屋里的火焰光芒。 黛玉仔细对比两者亮光的颜色,发现眼前的火焰不仅昏暗无比,而且亮度不足以让他们可以远远望见,但远处的雪山光芒就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耀眼,尤其是在这夜空下。 “我们明日正好也路过那处,我去瞧瞧便知。”拿破仑是学过科学的,对什么山神显灵也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那山民笑说:“我们之前早就带人去瞧过,那里常年积雪,只有几间废弃的小屋,并没有什么人。” 拿破仑若有所思点点头,回屋里头去。特蕾莎倒是十分兴趣地望着远处忽闪忽闪的金色光芒,轻声对黛玉说:“这也许不是什么山神,而是神明显灵,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或许是吧。”林黛玉顺着特蕾莎的话说下去,催促她回屋吃东西。此时被中断的晚餐再次进行下去,但已经没有先前其乐融融的氛围,各人对山神的出现显然有不同的心思。 拿破仑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相信那光芒是什么山神,虽然没有人能解释那光芒是怎么发出的,但拿破仑相信这肯定是人为的。 特蕾莎虽然读过不少书,也知晓不少历史上女巫事件,但对于神灵鬼怪之说仍有一丝敬畏。 黛玉正挖着碗里的土豆泥,虽然她对于山神显灵之事不大相信,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如何解释。 她就是在经历着往来法兰西和东方的神奇事情。她可是一会儿又在西方的法兰西,一会儿又在东方的贾府。 即使黛玉不想相信,她也只得接受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 吃过晚餐,热心的山民替黛玉和特蕾莎铺好床,又给房间里的壁炉加柴生火,使她们的房间变得暖和。 姐妹俩一同躺在床上,特蕾莎沉默了一会,才说:“妹妹,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柏林,而是还要绕道去奥地利大公国?” 依原主的记忆,林黛玉知道奥地利大公国是法兰西王后的故乡,如今她们贸然直接去会见腓特烈大帝,也只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我们可以先去奥地利大公国寻求帮助。”林黛玉回应特蕾莎。 特蕾莎只是摇摇头,说:“他们未必肯帮我们,即使我们是他们的亲戚。” 接着特蕾莎又提起今晚雪山上的金色光芒,好奇问黛玉:“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预兆?” 此刻黛玉已经有些犯困,迷迷糊糊说了会便沉沉睡去。 特蕾莎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替她铺好被子,自己熄灭煤灯火,再次从窗边望去对面雪山上金色的光芒,心下暗自决定明儿醒来一定要到那儿探一究竟。 …… 且说黛玉从潇湘馆醒来,携紫鹃和雪雁去贾母处请安,正巧在路上遇见探春,就想一并同去。 但探春拦下黛玉,说:“林姐姐,恐怕今日去不太方便。”黛玉问何故,探春解释,原来是昨儿皇帝下令,要将她的舅舅王子腾升迁为九省统制,此时王夫人正在贾母处商量,准备好贺礼,到王府上面道贺。长辈们无暇和她们请安问候。 二人正说着,贾母的丫鬟鸳鸯碰巧从贾母处出来,遇见黛玉和探春,鸳鸯笑道:“老太太正命奴婢找你们呢,还请姑娘们赶快收拾梳妆,准备前往王府。” 黛玉只得回到潇湘馆去,紫鹃扶黛玉坐下,替她梳妆,命雪雁到外头再拿一盆干净的水来。 铜镜里照映出黛玉姣好的容颜,想到法兰西的事情,她忍不住叹息。 “姑娘是不想去吗?也是,去了又要去受她们的气。”紫鹃发现黛玉蹙眉,以为她仍对上次王府不愉快的经历耿耿于怀。 林黛玉没有说话,梳洗完毕后就和三春以及宝钗前往王府。 只见王府里热闹非凡,前来祝贺王子腾升官的人络绎不绝,贾母领着众人拜过王子腾后,便散走三春和黛玉她们,让她们到园子里去逛逛。 王家的几个小姐见贾府的女孩们又来了,先是上前问好,而后又邀请她们去打马球。 “我忘了,你们贾府没一个人会骑马。”那个王家女孩讥讽笑笑,迎春性子软弱,见有人如此耻笑她,她也不敢吭声。 而探春虽然是个爽快的人,但碍于自己庶出的身份,也不好辩解。惜春虽然是宁国府的嫡女,身份高贵,但她性子冷淡,对于别人对贾府的嘲笑,她一概不放在心上。 探春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宝钗和黛玉,尤其是在黛玉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在大观园的几个姐妹中,黛玉出身书香名流,且就数她的口齿最伶俐。 见王家女孩如此不安分,上回王子腾之妻华诞时,她就没少暗中嘲笑黛玉不会骑马,黛玉本不想和那王家女孩计较。 但她越发得意,轻笑道:“到底是没家里人教养,连骑个马都不会。”说完,瞪了黛玉一眼。 见她暗戳戳讽刺自己无父无母,黛玉也不想无视,索性拿出自己在法兰西学到的本事。 路易十六和杜巴丽夫人可不是白教她马术的,比起王家女孩所谓三脚猫功夫,擅长骑射的国王和国王情妇教给黛玉的骑马知识更加系统和完善。 于是黛玉故意激怒她,笑道:“姐姐这话便是错了,骑马不过只是个基本的技能,何必说出来招摇炫耀。” “骑马对男子来说是基本技能,但对女子来说可不是,妹妹说的如此轻巧,想必也会骑马吧。”那个女孩知道黛玉是个药罐子,体弱多病,便故意对她说这话。 只见黛玉面不改色,点点头,道:“我也略会点马术,姐姐可否愿意与我一试?” 黛玉此言一出,惊呆旁人,连一直不闻不问的惜春也回过神来,她没有听错吧,一向体弱多病的黛玉竟然要骑马。 纵然迎春再是个没有气的活人,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黛玉去骑马,于是忙劝黛玉不要为出口气而做出危险的事。 而那探春早忙悄悄拉了黛玉的衣襟,轻声道:“林姐姐,你不要逞强。” 宝钗在一旁只是微笑不说话,她很了解黛玉为人,黛玉虽然在贾府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生活不愿劳烦众人,但在展现自己的才能上,黛玉是不会轻易隐藏自己的锋芒。 而且黛玉从来不会逞强。宝钗越发好奇黛玉是从哪里学会那么多的技能,先是会洋语,现在又会骑马,不知道黛玉身上还有多少事情是宝钗她不知道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29、第 29 章 黛玉换上马术的骑服,和王家女孩进入马场,王家是武将出身,家里的男人专门开辟一个马场,供家里子孙学习骑射。 虽然那个王家女孩称自己可以在马上飞驰,但当她对面真的站着一匹马时,她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 上回王子腾之妻华诞时,她虽然在赛马场上出尽风头,但众人却不知道其实上回她骑的马是从自家里带来的,熟悉的马对她来说当然是雕虫小技。 现在眼前的马可不是她熟悉的,所以王家女孩自然有些害怕。但她瞧见黛玉已经骑上马,她也只得硬着头皮上马鞍。 林黛玉牢记着路易十六和杜巴丽夫人交给她骑马的技能,她伏在马背上,身子轻盈地随马起伏震动。 在法兰西,女子是可以骑马的,但是只能侧坐在马鞍上,因为跨骑在他们眼里是非常粗鲁的。 幸而杜巴丽夫人和路易十六并没有因黛玉的女子身份不教黛玉跨骑,相反他们还专门替黛玉准备男士改造的骑装,所以不论是侧骑还是跨骑,黛玉都十分得心顺手。 虽然她身子弱,但在法兰西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接受世界的新事物,无暇顾及宝玉的心意,以及贾府下人的风言风语,心中自然不再愁闷,身子较之前也爽快了许多。 黛玉本就是聪明伶俐的女孩,在法兰西学到的本事烂熟于心,她凭着自己记忆力,优雅地骑在马上围绕马场一圈。 与黛玉相反,那个王家女孩战战兢兢骑上马后,发现这马根本不听她的指挥,随后这匹马扬起前蹄,把她摔倒在地。 二人在马场上的表现吸引众人的目光,一个优雅从容,一个狼狈不堪,更是给她们留下深刻印象。 在黛玉下马后,女孩们围住黛玉,嚷嚷着要让黛玉教她们骑马。黛玉只是面带微笑,领着众人回屋喝茶去了,独留那个摔倒的女孩坐在地上。 黛玉的马术技能很快传遍京城的闺阁中,比起男子们的马术,黛玉的马术更深得她们的心。 于是那些官宦之家领着家中的女孩登门拜访贾府,请求黛玉教她们骑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黛玉从王府回到潇湘馆,紫鹃脸上的笑意更浓,睡前对黛玉说:“姑娘今天可算是出尽风头,把上回受的屈辱全部还了回去。” 雪雁一面替黛玉卸妆,一面问道:“姑娘是从哪里学会骑马?”紫鹃听闻,也停下动作,她现在才发觉到这一点的异常。 “当时我在扬州城时就略学了点。只是后面父母说我病弱,才不许我继续学骑马。”黛玉补充,“那时雪雁还没来照顾我,自然不知道这事。” 两个丫鬟若有所思点点头,对她们来说,或许骑马和学游泳一样,小时候学会了,即使长大也不会轻易忘掉。 黛玉见自己成功应付过她们,便命她们离开房间,表示自己要休息睡觉。 紫鹃和雪雁替黛玉拉下床帐,忙应下离去。只是刚离开房间,紫鹃悄声对雪雁道:“姑娘这几天夜里睡得比往常早许多,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说明姑娘身子比以前好很多,不正是件好事?”雪雁淡淡道,她想起以前黛玉入夜时,一年只有几次能睡到天亮,其余都是抱膝坐在床上,长吁短叹直到深夜才睡去,没睡多久,又被自己的咳嗽声弄醒,后面再怎么睡也睡不着。 如今见黛玉睡得如此安稳,她们也放下心来,自己梳洗一下也睡去。 …… 特蕾莎一大早就把黛玉叫醒,此时晨光熹微,他们为了早日到达目的地,日日早起赶路。 黛玉略些梳洗一下,现在的她不是潇湘馆里的小姐,而是法兰西的落魄公主,虽然有朗巴尔夫人这些奴仆,但都留在法兰西王后身边,所以这些事都是两位公主亲力亲为。 在出门前,黛玉悄悄在房间留下几颗珠宝,用来报答山民收留他们一夜。这是她从潇湘馆带来的,平日里对她来说不过是件寻常物。 他们开始向雪山出发,顺路探一探那所谓的山神。 清晨的雪山笼罩在晨曦中,夏日的雪山天气清凉爽快,但黛玉和特蕾莎还是披上了外套,因为据拿破仑说,再往雪山深处走,气温会越来越低,所以先前让她们披上衣服。 黛玉的目光一刻都不能从雪山上离开,如此巍峨的雪山就出现在她眼前,她从未没有见过这样的雪山。 一路上,拿破仑一边骑马,一边向她们介绍沿途的风景,远处的冰川映着朝阳,近处的湖泊点缀着起伏的山野。 碎石路两边的积雪一点一点变厚,拿破仑停下脚步,抬头指向不远处的废弃的小屋,说:“听山民说,那个所谓的山神就在这屋子里。” 说完这拿破仑就要往前走,想瞧一瞧这屋子。“站住!我命令你不许去。”特蕾莎叫住拿破仑,她害怕拿破仑真的惊动了山神。 拿破仑回头朝她笑了笑,说:“尊敬的公主殿下,难道你是害怕了吗?” 林黛玉知道他是想故意刺激特蕾莎,忙道:“若你惊扰了山神,你又如何处置?”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山神。”拿破仑温和告诉这两位公主,他一贯相信科学,若真的存在神明,他的故乡科西嘉岛也不至于被法兰西夺了去。 特蕾莎见拿破仑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反而摆手劝黛玉,由拿破仑去看看。 就在黛玉和特蕾莎在马车里等着不耐烦,忽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吵嚷声。 黛玉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只见拿破仑和几个侍卫关押着一个人前来。 “没想到他竟然能揪出一个人来。”特蕾莎内心十分惊叹拿破仑的能力。 黛玉只是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车外的动静。特蕾莎按耐不住,拉黛玉下了马车。 只见拿破仑面前站着一位高挺的金发少年,而让黛玉印象深刻的不是少年身上精致的马甲,而是他那双绿得惊人的眼睛,让她想到扬州城里那一面水波荡漾的碧湖。 或许是少年的身高让拿破仑内心感到不爽,于是便说:“我们从那边抓到了这个人。” 为了掩护法兰西王室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拿破仑和剩下的几个侍卫不会直呼公主殿下。 这位少年脸上有些恼怒,摊手说:“我犯了何错,让这位军官抓我?” 拿破仑回答:“你在这里装神弄鬼,自然要把你抓来问一问。” 少年听见拿破仑这么一说,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笑说:“什么装神弄鬼,说来让我听听。”【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第 30 章 旋即这金发少年扫了扫眼前的两位公主,在黛玉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收回视线转移到拿破仑身上。 听见是雪山上金色的光芒引起他们的注意,金发少年冷笑一声,说:“我又没有拿此事招摇拐骗,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 “我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肯定要问你。”拿破仑见这少年顶嘴,忍不住道。 金发少年揉揉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点破拿破仑的心思:“你是不是害怕了?才这样急躁。你面前的两位小姐都没有发话,你又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拿破仑被金发少年怼得说不出话。 金发少年如绅士般向两位公主行礼,说:“很抱歉,是我弄出的金色光芒吓到了小姐。” 黛玉有些好奇,问道:“请问先生是怎么发出金色光芒?” 得意的笑容浮现在金发少年的脸上,但他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是我妹妹冒犯了。”特蕾莎知道问他人隐私并不是个礼貌的行为,因此她出面给黛玉台阶下。 倒是拿破仑似乎抓到金发少年的把柄,不依不饶追问:“既然你吓到了小姐们,就应该让她们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金发少年的目光再次落到黛玉身上,而后缓缓说:“我昨天晚上是在研究直流电和交流电,所以屋子才会发出金色光芒。” 怕他们不明白,金发少年又再次添上一句话,“电,就像雷雨天的闪电。” 这话让黛玉感到更加好奇,在她的认知中,从乡村学校的科学课上,她知道闪电是自然现象,当然在贾府那会,她也只当是天神的杰作。 如今听见闪电能被为人制造出来,黛玉只觉不可思议。“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金发少年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小屋,“为了给两位小姐赔罪,我可以送给你们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特蕾莎有些好奇问道,黛玉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她心中不太愿意接受一个陌生人的东西,但她也不好打消姐姐的兴致。 “可以发光的东西。”他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们路途漫漫,如果马车里有样发光的东西,夜里就能靠看书打发时间。” 黛玉她们正需要夜里可以照亮的东西,蜡烛虽好,但是马车颠簸,烛火明晃晃让她们不能好好看书,再加上雪山中入夜很快,漫漫长夜,她们只能靠早早睡觉打发时间。 如今特蕾莎见他能解决这个麻烦,哪有不应的,忙催促他拿出来。 金发少年见特蕾莎答应得如此爽快,说:“感谢小姐对我的信任。我先回实验室拿东西。”说着便暂时离开,往废弃小屋去了。 看见那位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拿破仑有些担心,他悄声告诉特蕾莎:“你就不怕他是坏人?” 一旁的林黛玉碰巧听到他的话,笑回:“我瞧他这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但姐姐还是要留个心眼。” 正说着,那位少年搬了几箱工具到他们的马车前,里面是各种各样黛玉没有见过的工具。 拿破仑在军校见过这些东西,也知道工具的用处,见那名金发少年想捣鼓着马车,拿破仑只当这少年疯了,便让侍卫拦下他。 但特蕾莎坚持让金发少年改良马车,因为她实在是受够这漫长的旅途。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会在这马车动手脚。”金发少年指了指自己,“我叫西奥多,若我给你们改装的马车出问题,你们可以到柏林的研究所去找我。” 众人点头,拿破仑心下思考,这西奥多来头可不小。 西奥多温和反问道:“请问你们的名字叫什么?” 特蕾莎和拿破仑马上现编出一个名字应付他,因为他们都不想暴露法兰西的身份。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西奥多在听完他们和话语后,看向黛玉。 此刻林黛玉头脑正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黛玉她才来法兰西不久,根本不知道在法兰西的取名习惯,若她随口一说,反而更加引起他的怀疑。 只是见西奥多目光炯炯看着自己,黛玉知道时间紧迫,再犹豫就会被怀疑,只得将自己的中文名脱口而出。 虽然奇怪,但至少不会暴露法兰西王室的身份。 “黛玉?”西奥多扬眉,“这可真是个别致的名字。” 但西奥多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埋头改装他们的马车,虽然他看起来只是比黛玉年龄大不了多少,但他使用那些维修工具十分娴熟。 只见西奥多拿出如水晶球般的东西,安装在马车里的顶部,再用一盒子模样的东西接在水晶球的底部。 “里面有铜片和锌片,我把它们浸泡在盐水中,用一根导线连接,就可以源源不断可以让它发光,直到金属片被消耗掉。”西奥多简单地解释下原理。 过了些会,西奥多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说:“我改装好了,我向你们保证,这辆马车非常安全。” 说完西奥多向她们演示如何开关这水晶球,果然在她们眼前,这水晶球发出金色的光芒,比她们点燃的蜡烛亮十倍。 “我把它叫做灯泡。”西奥多解释,“下面的盒子叫做电池,你们不动这电池就没事。” 特蕾莎非常高兴西奥多给她们的礼物。 黛玉心中也惊讶这灯泡的闪烁,问他:“这原理是什么。” 她仔细端详着这灯泡,若她能在潇湘馆弄出一个像这样的灯泡,入夜后紫鹃和雪雁再也不能以熬瞎眼睛为由,早早催促黛玉睡觉,而是可以在灯泡下看很久的书。 西奥多见黛玉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心中意外,拿出一叠手稿递给她,坏笑说:“姑娘若看懂上面的东西,别说是灯泡,闪电都能做出来。” 黛玉只见手稿上面是龙飞凤舞的笔迹,是一串数字和各种图形。 她欲想追问,但拿破仑没有给黛玉机会,而是催促她们赶快上马车,说是要在天黑之前下山。 黛玉和特蕾莎谢过西奥多后,便上了马车。 “他真是奇怪。”特蕾莎拉黛玉上马车,让拿破仑试一试这新的装置,纵然拿破仑内心非常不情愿,口上说:“西奥多,谁知道这是真名还是假名。”但他还是按要求去做。 果然出她们所料,这马车因为西奥多的灯泡装置,黑夜中马车里一片亮堂,有了灯泡作伴,她们可以用读书打发这黑夜。 在夜色下,特蕾莎已经把安尼的诗集背得滚瓜烂熟。 穿过冰川,她们离奥地利就不远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1、第 31 章 在一个月后的一天,黛玉她们终于来到维也纳。 如今的奥地利大公国由利奥波德二世掌管,也就是法兰西王后的兄长,特蕾莎和黛玉的舅舅。 “你们终于来了。”利奥波德二世派去的管家脸上尽是疲惫,他已经先前知道她们要来的消息。 奥地利并不大,在管家的带领下,她们很快就到达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 在上一次的宫廷舞会,黛玉就从莫扎特的口中得知维也纳是著名的音乐之都。 因此在维也纳城中,黛玉细细留意着异国他乡的风情面貌,和巴黎的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不同,这座城市的建筑基本是以圆弧为主,比起巴黎城高高尖端的庄严肃穆,维也纳街上竖立的大多都是大理石雕像。 这些雕像对黛玉来说倒是十分新奇,她在大观园见的大部分都是石狮子,对于这种白净的大理石雕像,黛玉还是头一次见到。 耳畔响起一阵阵优美的音乐声,作为音乐之都维也纳,音乐早已深入千家万户的日常生活中。这里的基调明显是明媚欢快的。 音乐流淌在维也纳欢乐的海洋中。 “你们在法兰西的行为很勇敢。”利奥波德二世的管家喉咙沙哑,隔着车窗对两位公主说,他从侍卫处得知黛玉拿出了药方,治好路易十六的天花。 他们来到美泉宫,下了马车。这美泉宫原本是王室夏季狩猎的地方,但比起已经荒废的枫丹白露宫,这美泉宫在玛利娅.特蕾西娅女大公的领导下,变成仅次于凡尔赛宫的辉煌宫殿。 黛玉环顾四周,只见美泉宫坐落于皇家花园,林荫大道上尽是异国的珍禽,其中蓝色孔雀吸引住黛玉的目光。 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孔雀,但更没想到这里的人把孔雀视为神圣的女神。 据管家介绍,这些孔雀是从东方花高价买来的,在这里可找不出几只,是当年奥地利女大公费心才寻到这几只孔雀,养在花园中。 听闻此言,黛玉忍不住浅笑,孔雀虽说珍贵,但在大观园中,孔雀对她来说不过是只寻常的鸟类。 大观园里最昂贵的鸟类,大概是皇宫送出来的那几只白鹤,可叹奥地利王室没有这个福气,只能把在大观园常见的孔雀供起来。 管家领她们进入宫殿长廊,众女仆上前扶着她们。 宫殿长廊挂着奥地利王室的画像,法兰西王后的兄弟姐妹很多,最醒目的当然是奥地利女大公的画像。 黛玉和特蕾莎在女仆们的帮助下,洗浴换好一身衣服后,黛玉先下楼。 迎面而来的是个眼熟的女孩,黛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眼前的正是上回见到的奥地利公主。 能走在这水晶长廊,除了奴仆,也就只有奥地利王室,黛玉瞧着那女孩的服饰,就猜到她就是奥地利公主。 原来她真的是公主。林黛玉想着,面上飞红,那自己可是误会大了。 那位公主也认出黛玉,忙把黛玉拉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不许告诉父母我在法兰西的所作所为。”奥地利公主警告她,“这样咱俩可以当无事发生,我也不计较你的姐姐想把我扔进监狱这事。” 在她的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理,况且也是黛玉她有错在先,黛玉点头答应。只是瞧见奥地利公主脸上一丝心虚,心中只感到奇怪,但也没有说出口。 堂堂一个公主,不好好呆在奥地利,跑到巴黎就只是为了偷药方? 更何况,偷药方一事也不至于让一位公主亲自出马。 “这样就好。”奥地利公主似乎松口气,介绍自己,“我还是你的表姐,我叫安娜。” 黛玉乖巧地应声叫她,并提醒:“但等会出去,我们还是要装出没见过的样子,免得引起他人怀疑。” 安娜笑对她:“你果然聪明,我还以为你们法兰西王室都是一群蠢货,那日你在宫殿揪出间谍的模样,不减祖母当年的风范。” 言毕,安娜送她出房间,黛玉将此事通知特蕾莎,便与她一同下了水晶楼梯,这时那位管家恭敬地请黛玉和特蕾莎一同拜见她们的舅舅,利奥波德二世。 利奥波德二世在宝座上看着她们走来,在她们依照礼仪行礼后,忙命管家让黛玉上前。 “你都长这么大了。”利奥波德和蔼可亲地搂了搂黛玉,“当年你出生时,我还命人去法兰西给你送礼。” 林黛玉只是尴尬笑笑,她并不记得了,因为原主的索菲早已被她替了芯子。 “要不是你拿出药方,恐怕我也死在天花中。”此时在利奥波德的眼中,黛玉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原来在那场天花大流行中,除了路易十六这个国王感染天花,他也没有能够幸免于难,也一连躺在床上好几日,生命垂危。 就在他隐隐约约看见自己去世的母亲和哥哥要接他走时,安娜此刻拿着药方到达美泉宫。 他才因此没有死在死神的镰刀下。 利奥波德二世望着这个刚十岁出头的公主,心中有些复杂,他的母亲,伟大的玛丽娅.特蕾西娅,作为奥地利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公,一生功绩显赫,却死在一场天花中。 若黛玉早生几年,她或许也不会死于天花,而奥地利的辉煌也就不会断送在他手中。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母亲,利奥波德二世起身,指向身后的画像,介绍给黛玉:“这是你的祖母,奥地利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公。” 他哀叹说:“可惜你还没有出生,她就因为天花而先走一步。”利奥波德一面对黛玉说,一面朝管家点点头,那管家会意,从里边的密室里拿出一个镶嵌宝石的精致小箱。 利奥波德二世接过箱子,示意特蕾莎也上前,让这两位公主各伸出手托住这箱子,说:“当年你祖母去世,你们的母亲并未出席葬礼,所以这箱子是你们祖母临终前叫我交给你们的母亲,今日你们来了,那我就叫给你们,你们再转交给她。” 两位公主应下,黛玉轻轻掂量一下箱子,发现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首先可以排除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见过国王后,便是晚宴。 利奥波德二世的孩子很多,除了夭折的还剩十四个孩子,虽然孩子多,但晚餐上大家都是正襟危坐,依次按照年龄的大小坐在长桌边。 因黛玉和特蕾莎是远客到来,所以坐在国王和王后之下,其他王室成员之上。这让黛玉想到在贾府用膳时,也是如此严肃的氛围。 果然不论到哪里,任何大家族都要守着这一份规矩。 餐桌上是黛玉从未见过的食物,一下子就勾起黛玉的好奇心,利奥波德二世敏锐察觉到黛玉的心思,便开始向黛玉介绍这些传统的奥地利美食。 有用牛肉和猪肉制成的热狗,其中混合了不少香料,但黛玉品尝一口后,发现这些香料并比不上贾府处的香料。不过让黛玉吃惊的是,奥地利的蛋糕和甜品却比在贾府时的糕点好吃许多,如云朵般柔软的奶油和软趴趴的布丁让她赞不绝口。 用过晚餐,下人们把盘子撤去。利奥波德二世拍了几下手,仆人拉下餐厅不远处的帷幔,金色的音乐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 国王和贾府里的长辈们一样,用过餐后都喜欢点上几出戏瞧瞧,黛玉越发感兴趣,不知道维也纳的戏剧和她在东方看到的剧有何异同。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音乐家领着一众黑色礼服的男子们登上舞台,他微微朝国王鞠躬行礼后,便转身对着音乐家们提起指挥棒。 音乐悠然从音乐家们手中的乐器响起,那位指挥家后背停止,沉醉在音乐中,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音乐翩翩起舞。 黛玉又回想起那日她和莫扎特相遇的时候。 突然利奥波德二世命令音乐家停下音乐,脸上有些恼怒:“我叫你们弹的不是这个音乐。” 那指挥的音乐家不卑不亢回答:“尊敬的陛下,我认为在晚上最适合听这类音乐。” 利奥波德二世不屑冷笑一声,说:“你要好好想想,是谁养你们这些宫廷乐师。难道我连指定音乐的权利都没有吗?” 那位音乐家脸在一瞬间变暗,但旋即又恢复正常,低声说:“是。”随后他才指挥音乐家们换另一首交响曲。 音乐由最初的悠然变成昂扬向上。 黛玉忙偷偷问身边的安娜这是什么曲子,身边安娜轻轻笑对黛玉,悄悄说:“这是父亲加冕时所用的曲子,名字就叫做为《利奥波德二世登基而作的清唱剧》” 原来是国王登基用的音乐,难怪利奥波德二世坚持要听这曲子,黛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比起现在耳畔中响起的高昂曲调,她更喜欢先前那首曲子小调,如山间清风拂面而来。 曲毕,利奥波德二世挥手让音乐家离开。但那位指挥音乐家并没有和他同伴离去,而是直直站在金色的音乐大厅上,久久不肯离开。 “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问题吗?”利奥波德二世猜到到这位年轻的音乐家想做什么。 果然那位音乐家转身,压低音量,控制口中的怒火:“陛下,你不应该擅自中断更改曲目,这是对音乐的不敬。” “你叫什么名字?”利奥波德二世觉得这年轻人的口气可不小。 “我的名字叫贝多芬。”那男子冷冷回答。【你现在阅读的是 】 32-40 第32章(三合一) “贝多芬”利奥波德二世不屑一顾,“我可没有听说过。” 贝多芬脸上有些苍白,但他还是抽了抽嘴角,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陛下的行为没有尊敬音乐。” 见国王恼羞成怒,贝多芬马上提醒“陛下,这是我的老师,莫扎特先生告诉我的。” 听见莫扎特这一名字,利奥波德一世也不好发作,因为莫扎特可是维也纳著名音乐家,作为国王的他本就应以礼相待,免得有损奥地利王室名声。 更何况,莫扎特是他们奥地利的骄傲。 国王收起怒气,摆手让贝多芬离开。但贝多芬仍走上前,缓缓说“请国王为刚才无礼的行为道歉,为对音乐的不敬道歉。” “好,我不应该擅自做主途中换掉曲子,这是我的错误。”利奥波德一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身为一国之君,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让他感到十分丢人。 但他也不能慢待眼前这位狂大的年轻音乐家,尤其是他还是莫扎特先生的学生。 欧洲的音乐圈子很小,若今日国王有辱音乐的行为传了出去,日后宴会上的音乐剧恐怕无人应接,没有一个音乐家愿意为傲慢的王室作曲。 这才是利奥波德一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林黛玉在一旁瞧着清清楚楚,她想起当年元妃省亲,龄官也敢执意违抗上头的要求,表演自己想表演的戏剧。后来被元妃所知,她没有受到惩罚,相反还收到不少赏赐。 这就是痴情痴呆的艺术家。林黛玉不由赞叹,想起眼前贝多芬的老师,莫扎特。 那时她身穿汉服出现在宫廷舞会,众人都在质疑她时,只有莫扎特站起来用音乐化解尴尬。 所以黛玉对眼前的贝多芬也产生一丝好奇。 用过晚宴,因国王和王后处理国事繁忙,先前早早上楼休息去,只命孩子们好好相待远客。 奥地利王室成员很多,大多数又与黛玉和特蕾莎年龄相仿,这些孩子们很快就热情地与特蕾莎打成一片。 “你长得很像画上的东方人。”在他们仔细观察黛玉后,安娜下了个结论。 林黛玉莞尔一笑,她本来就是东方人。但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离奇的经历只会让他们把自己当作疯子。 特蕾莎替黛玉解释“她遗传我父亲的黑头发,所以看起来才像东方人。” 安娜指着黛玉,笑说“不仅是她的头发,就连她的眼珠子都是一片漆黑。” 众人听见安娜的话,都齐刷刷看向黛玉,果然见黛玉的眼眸如深潭水般清冷。 “索菲不仅长得像东方人,听说还会弹东方的乐器。”安娜笑笑,把话题从黛玉的外貌转移到音乐上。 作为奥地利王室成员,音乐是他们必备的技能,所以一听到黛玉也会音乐,瞬间门来了兴趣。 在他们眼中,法兰西王室的音乐技能糟糕到令人发指,听他们的父亲说,法兰西王后从小顽劣无比,钢琴课气跑一个又一个老师,最后还是年龄相仿的莫扎特勉强教会法兰西王后一点。 “可惜我没有带上我的古琴。”黛玉摊手,不忍心看见他们失望的神情。 然而安娜坏笑,说“我知道这里的美泉宫有个房间门,就是专门摆放东方送来的贡品。” 说完,她就带头拉黛玉去寻找房间门,据她说,美泉宫一共有一千多个房间门,并且都是巴洛特风格,这在奥地利极为罕见,可见这奥地利王室的奢华。 她们登上蓝色的楼梯,路过一个又一个雕塑,期间门黛玉抬头,便瞧见天花板上被涂上彩色的油画,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安娜推开一房间门门,如她所说,里面都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陶瓷,黛玉细细瞧着这些东西,发现这里摆放的东西还比不上潇湘馆里的一半。 这些在东方不过是寻常玩意,黛玉感叹这些在街头随手买到的东西,来到西方,摇身一变就成了摆放在王室的珍贵物品。 房间门里中央摆放着古琴,安娜小心翼翼指向这古琴,她两眼期待黛玉能够为他们弹琴。 林黛玉上前,轻轻抚摸了琴,伸手弹了琴弦,悠然的音乐顿时响起。虽然这古琴的音质比不上黛玉从潇湘馆带来的,但为他们演奏一曲也足够了。 凭着记忆,黛玉轻拢慢捻,悠然的音乐飘荡在房间门,如月下蝶影,又如潇湘幽竹,众人细细倾听,如醉如痴。 曲毕,众人仍回味这清幽的音乐中。突然窗外有个声音响起“音乐是好,但却十分纤弱,力量不足。” 众人望向黛玉,不知道黛玉对于批评是如何表情。特蕾莎最先沉不住气,说“你又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妹妹。” 在她心中,黛玉弹的古琴音乐不容小觑,那可是在宫廷舞会上惊艳莫扎特的古琴。 那人大笑,说“我是音乐家,自然有资格批判你妹妹的音乐。” 黛玉承认当她听到有人批评她的古琴时,她心中并不好受,在大观园,会弹得一手好琴的只有她。 从来没有人挑出她古琴曲的错。 “请问这位先生会弹古琴吗”特蕾莎得意反问,这几日和黛玉相处,她从黛玉的身上也学到不少怼人的本事。 “音乐不在于乐器,而在于它的曲调。”那人笑了一声,“音乐也不在乎东西方,只在乎它是否情感热烈而充足。” “你的音乐,曲调哀伤了些。”那人一语道破她的不足。 黛玉听闻此言,心下赞叹,点点头说“感谢先生的指点,小女受教了,敢问先生是何人。” 那身影闪了一下,从窗户翻进来,黑色的礼服上还夹杂着几片叶子,是他们在晚宴看到的贝多芬。 “我见窗外夜色朦胧,到花园去走走,没想到听见你们在弹古琴,就一时顺着音乐到窗边。”贝多芬拍掉身上的树叶。 他走上前观察这古琴,再瞧了黛玉,说“你应该去弹一弹钢琴。” 他见黛玉一脸疑惑,补充,“钢琴的声音比这古琴要响许多,你应该去多试试不同风格,这样你以后弹古琴,情绪会更加饱满上扬。” 黛玉暗中记下贝多芬的话语,向他行礼道谢。贝多芬颔首微笑,又跳出窗外。 “他就是个有些奇怪的音乐家。你还是不要见怪。”在众人回各自房间门休息后,安娜和黛玉也准备穿过宫殿长廊回屋。 林黛玉微笑回答“比他奇怪的人多了去,我倒是不在乎。”接着她语气一转,“我觉得你更加奇怪。” 安娜也没有生气,一晚上的相处,她发现黛玉这个表妹和她想象中的法兰西王室不同,黛玉在她眼中是个机敏勇敢的女孩。 细细算来,黛玉还是她父亲的救命恩人,所以安娜对黛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我确实很奇怪,就和你一样奇怪。”安娜回答,“我一直住在巴黎,我受够了王室那些繁琐的礼仪和规矩。” 安娜陷入沉思,说“所以在你母亲的帮助下,我从维也纳逃到巴黎。” “在巴黎,我自由自在,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安娜停在一雕塑面前,“直到我听说我的父亲生命垂危,所以才混入你们的杜伊勒里宫去拿药方。” 林黛玉点点头表示理解,若安娜再慢一步,恐怕今日她参加的不是什么晚宴,而是利奥波德一世的葬礼。 “那让我父亲感染天花的,应该就是死去的卡罗纳。”黛玉终于梳理清楚思路,原来这些都是巧合,真正的凶手是那个恶毒的男人。 安娜摸了摸眼前的雕塑,随后领黛玉进入一书房,据安娜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因为美泉宫的房间门很多,多到连国王都记不清,所以她在这个雕塑上画下自己的标记,用来方便自己寻找房间门。 “我在巴黎的一家报社工作。”安娜指了指眼前的一排排书架,这些都是她从小在美泉宫里刮收出来的,最后集中到这里。 安娜朝黛玉坏笑了一下“若父亲知道我看这些书,肯定会打死我。” 林黛玉想到自己和宝玉偷看西厢记,也忍不住浅笑,说“这感觉,我懂。” 她们在书房中央看到一架大钢琴,黛玉想起适才贝多芬对她说的话,想试试这钢琴。 安娜看出黛玉的想法,一边打开钢琴,一边说“我虽然只学过一点,但还是能教你。” 说完,安娜握住黛玉的手,让她伸出五指,依次按下琴键,黛玉小心地按下去,在触碰琴键发出声响的一刹那,她终于领悟到贝多芬说的意思。 黛玉试着弹了一会,发现和弹古琴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心中已经深刻记下这音乐的奇妙之处。 在安娜认真的指导下,黛玉本就聪敏伶俐,再加上自己有点乐理知识,很快熟悉钢琴的弹法和曲目。 一人又在房间门聊了会,见窗外夜色已经深,黛玉猛然想起她必须要在午夜前睡下,否则回到东方自己又昏迷不醒一整天。 所以黛玉只得辞过安娜,匆匆赶回房间门。 但有人堵住了她房间门门口,只见拿破仑和几个女仆在门口候着。 “这是冬宫来的信。”拿破仑轻声告诉黛玉,没有让旁人听到。 “我先走了,这里原本是不给侍卫踏足。”拿破仑把信件递给黛玉,“这消息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所以我坚持要亲手快速给你。” 黛玉感激接过信件,忙让拿破仑离去。夜晚侍卫进入美泉宫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回到房间门,望了房间门里面的落地钟,发现距离午夜只差一刻钟,忙从莫扎特给的小皮箱拿出她在贾府穿的衣服,穿上身整理好,收起在奥地利穿的裙子,准备入睡。 自从自己不小心把法式长袍带到贾府,黛玉就十分留意自己睡前要穿的衣服,免得这些衣服一同和她穿过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上次她穿着汉服参加宫廷舞会。 这次黛玉把冬宫送来的信件也带回贾府,因为她实在是等不及。 从潇湘馆醒来,梳洗好后,黛玉便打发紫鹃和雪雁离开,自己坐在桌前读冬宫送来的消息。 黛玉在信中没有直接请求叶卡捷琳娜女皇停止战争,而是先替法兰西王室向她问好,在老国王的信件中,她知道俄罗斯和大英帝国曾建立过反法联盟,如果贸然向女皇求情,只会让女皇变本加厉地攻击法兰西。 所以黛玉只在信件中提到,她身上带有东方北疆的地图。在战争年代,有份敌方的地图是不可多得的物品。 这对叶卡捷琳娜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果然叶卡捷琳娜女皇立刻回信,邀请黛玉去冬宫。黛玉便打算回信,说自己要去柏林一趟,不知何时才能踏上去冬宫的旅途。 黛玉知道,女皇为了这份地图,会保证她在柏林之行的安全。 她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女子,无法阻止北疆战争的爆发,但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门,为京城准备战争留出充足的时间门。 “紫鹃,去告诉老太太,我今日好了许多,可见是外头的祈福有了效果,所以我今日再出去一趟。”黛玉命紫鹃去告诉贾母。 如今在旁人眼中,黛玉不再是之前那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她先是被北静王府用大礼送回贾府,后又在王子腾宴席上大放异彩,搏得京城官宦之家女孩的好感。 原来王子腾所谓的升迁,是到北疆的前线,开始准备北边俄罗斯的军事工程。 贾府里一片愁云惨淡,原本以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这王子腾一去,恐怕凶多吉少,日后的靠山也就只剩贾元春一人。 虽然官宦之家中都在传遍北疆已经黑云压城,但他们大多数都不以为然,战争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件很遥远的事。 直到物资突然减少,他们才慢慢察觉到这恐慌弥漫开来,有些在金陵老家的大家族,已经开始全家举迁南下,而更多的人不愿意放下在京城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财富,仍坚持守在京城,比如贾府。 那些女孩们登门拜访黛玉学骑马越来越频繁,因为她们知道,若战争一旦在京城爆发,她们能逃命的就只能靠骑上快马,以此逃过一劫。 黛玉一时间门在京城炙手可热。所以黛玉提出要出门,贾母岂有不答应的。 她出了一门,上轿子后便往鸿胪寺去。因北疆局势的不稳定,如今的鸿胪寺十分繁忙,虽然众人都十分忙碌,但有认识黛玉的人,见黛玉进门而来,忙放下手头上的事,上前迎接她。 “温城在哪里”黛玉环顾四周,不见他的身影。 “回林姑娘,他今日上朝去了,还没有回来。”那人回答,“姑娘可以到里头等一会。” 黛玉点头,到温城的桌案去等候。那人为黛玉捧上热茶后,温城就开门而入,见黛玉来了,忙笑道“你来得正好,皇上又给我好多些折子让我翻译。” “这是你的工作,何苦又来劳烦我。”黛玉放下热茶。 温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对面的黛玉才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他怎么好意思把工作推给她。 “是我唐突了。”温城望着黛玉这张小脸,内心只赞叹她小小年纪,会的外语却比他流利。 黛玉仰脸说“如果你能给我一张北疆地图,我愿意帮你完成这些翻译。” 温城皱眉,不知道黛玉要拿地图何用,他身为鸿胪寺的官员,手中自然有华夏边疆的各个地图,为的就是方便与各国使者交流。 但因为地图制作难度大,耗费时间门长,鸿胪寺不会轻易将地图送给外人。 瞧出温城为难的样子,黛玉退而求次,请求看这北疆地图。 “你一个女孩子,看这些地图做什么。”温城一边笑,一边从锁上的柜子拿出地图,铺在案上。 黛玉笑答“我怎么就不能看。”此刻北疆地图铺开在她眼前,她的目光从京城的位置移到俄罗斯,她本就是个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此时她的目光掠过地图,默默记下。 虽然地图上的名字和位置没有像西厢记曲词那样容易记忆,但黛玉脑海中对地图也有个大概的印象。 “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外语的”温城见黛玉出神地浏览地图,用手挡住地图,问她。 林黛玉早就想好自己的理由,编谎说“家父与一下西洋来的男子交好,小女从小对西洋异域风情感兴趣,因此常烦扰他,一来一去,我也会点洋语。” 温城见黛玉说的有理有据,便点头称是。他之前就从北静王府知道黛玉来自扬州城,而扬州城自古以来就是联通外界的港口,内连江河,外接海口,往来者自然有不少洋人。 早在唐朝,扬州城得益于优越的位置,成为当时的外贸大港,黛玉从小在扬州城长大,再加上她的父亲是巡盐御吏,人脉关系足以让黛玉找到个会洋语的老师。 “原来是这个缘故,你若感兴趣,这地图你可以随时来看。”温城拿出一根钥匙,递给黛玉,“只要你不带出鸿胪寺即可。” “多谢。”黛玉笑语盈盈接下,又再次浏览一会地图,直到身边的紫鹃催促她离开,黛玉才辞过温城,回贾府去了。 看着黛玉远去的背影,温城心中不由赞叹,如今像她一样对西洋感兴趣的人不多了,就连他亲自带的学生,都没有像黛玉有那样大的兴趣。 原因当然是他的学生外语实在是太差,无法像黛玉可以无碍地了解西洋的信息。 回贾府路上,黛玉掀起轿子帘布的一角,发现京城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虽然先前有传出北疆战争的消息,再加上物资短缺,引得众人惴惴不安好几日,但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物资只短缺几日后就恢复正常,再加上王子腾调去北疆后,发现不过是奉旨巡边,并未有什么大军压城,所以众人也就放心下来。 因此京城里大部分人家繁华如旧,仍是载歌载舞。 美泉宫的清晨沐浴在阳光下,黛玉醒来就瞧见窗外的温室大棚,据安娜说,这温室里的植物都是利奥波德一世从热带雨林里求来的,价值连城。 在枫丹白露宫附近的乡村学校学习时,黛玉已经知晓何为热带雨林,因此能在这个北温带地区瞧见热带植物,黛玉再一次感到科学的奇妙。 奥地利王室已经端坐在长桌前,比起晚宴严肃的氛围,眼下早餐更显得其乐融融。国王看着报社送来的早报,王后哄着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吃燕麦。 而黛玉她们大孩子就各自说着悄悄话。 黛玉和特蕾莎来奥地利的目的就是调查所谓的间门谍,如今发现原来所谓的奥地利公主就是安娜,安娜是为了救利奥波德一世才闯入杜伊勒里宫。 眼下真相明了,她们也没必要继续呆在美泉宫,于是打算今日辞过国王,准备前往普鲁士。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在黛玉和特蕾莎计划好,黛玉放下手中燕麦巧克力奶,问安娜。 安娜轻声微笑说“我已经在巴黎的报社学到不少经验,我打算在奥地利开办自己的报社,宣扬法兰西的启蒙思想。” “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巴黎。”黛玉向她敬一杯柠檬水,安娜感激地回杯,她知道黛玉的意思是希望她可以开多家报社,从维也纳到巴黎。 利奥波德一世突然放下报纸,大骂报纸上的内容“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安尼也配称什么大诗人” 安尼黛玉久违地听到自己的笔名,她没想到自己的作品已经从巴黎传来,登上维也纳的报纸。 “父亲,你为什么这样说。”安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父亲利奥波德一世竟然在批评安尼,安尼可是她最喜欢的诗人之一。 她在法兰西报社工作时,就浏览过安尼的作品集,这些诗歌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读起来新鲜雅致,如今听见利奥波德一世如此辱骂,内心自然不爽快。 “这诗歌风格就像那个什么贝多芬之前演奏的小曲,读起来叫我不痛快。”利奥波德一世甩开报纸,摆手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林黛玉听见有人批评她的诗歌,内心倒也坦然,各花入各眼,从昨夜的晚宴上看,黛玉就知道利奥波德一世是喜欢那种昂扬向上的风格,像她这种清新自然的自然不合国王的胃口。 “你也喜欢安尼的诗歌”一旁的特蕾莎兴奋地握住安娜的手,见安娜点点头,她就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巧了,我也是。” 接下来就是这奥地利公主和法兰西公主之间门互相交谈自己的见解。 安娜和特蕾莎都有一个相同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翻看各种书,尤其是王室眼中那些大逆不道的书,或许都是因为处于少年的叛逆期,王室越是反对,她们就是越想看。 “我觉得潇湘集中诗歌风格间门带有一丝哀愁,和夏洛特写的哀挽十四行诗风格相似。”安娜在报社工作,看的书比特蕾莎多。 “夏洛特”特蕾莎好奇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安娜摇摇头,说“她是个女作家,你要知道,报社对女性作家打压得很厉害,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听见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作诗的女作家,黛玉终于有些兴趣,在一旁静静听着。 “不过她也通过写作替家庭还清了债务。”安娜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黛玉由此想到了自己,她也可以利用作家的身份替自己赚钱,这是她目前能想到自己独立生存的手段。 用过早餐,利奥波德一世命下人替她们收拾行李。 “你们不好奇祖母给的箱子是什么吗”利奥波德一世提醒黛玉和特蕾莎,“我相信我的妹妹,也就是你们的母亲,应该是不会看这箱子。” 以他对法兰西王后的了解,她只关心女大公是否会给她留下金钱财富,对这种几乎没多少重量的箱子不屑一顾。 旁边的皇后听见国王的话,偏过头严厉地瞪他一眼,叫他不要乱说话。 国王笑笑改口“我相信你们的母亲不会介意你们打开箱子的,因为这箱子迟早也会送到你们手中。” 特蕾莎等不及,命女仆从楼上拿下箱子,迫不及待地打开。 箱子里果然不是金银首饰,而只是几本手册书,特蕾莎有些失望,她的祖母身为奥地利大公国的女大公,留给女儿的东西竟没有点有价值的。 特蕾莎也清楚,女大公遗产都落到利奥波德一世手上,她们这些嫁入别国的女人,能从女大公身上得到的东西并不多。 黛玉翻开女大公的留下来的手册,一目十行浏览过一遍,这是女大公的日记。 上面的笔迹如画面般展开,详细地描述女大公在治理奥地利大公国的过程和感受。 黛玉突然明白她的祖母,为什么要把这手册日记送到法兰西王后手上。 这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深切教导。 玛利娅特蕾西娅在去世前,欧洲早已动荡不安,但法兰西的天空保持着与世无争般的平静。 远见卓识的女大公或许是预料到,未来的法兰西将会掀起一场风暴,所以才将自己一生的经验写下,留给法兰西王后。 可惜这箱子并没有送到法兰西手上。如今十多年过去,却到法兰西两位公主手中。 黛玉虽然只是略些看过一遍,便知这是不可多得的人生财富,她对这个奥地利女大公有了新的认识。 黛玉和特蕾莎开始启程,她们请求利奥波德一世带一队军队一同前往普鲁士边境,利奥波德一世宽慰她们“若腓特烈威廉一世敢把你们困在柏林,我会下令军队闯入把你们救出去。” 利奥波德一世明白,普鲁士早与法兰西和奥地利结怨已久,腓特烈大帝要求法兰西出面,不过是打着所谓违法联盟的旗号。 他看着自己的两位外甥女,不明白法兰西王室怎么就只派几个守卫和伯爵随她们同行,难道法兰西王室竟然拿不出一个男子来。 但细细想来,路易十六就只有路易十七一个儿子,作为王储,法兰西未来的国王,路易十六和法兰西王后肯定不放心把独生子派去普鲁士这个虎狼窝。 只可惜委屈这两位公主。利奥波德一世摇摇头,幸而他的孩子足够多,出使他国也不至于只派个女孩去。 从奥地利边境出发,北上就是柏林。 马车上的日子虽然寂寞,但特蕾莎从安娜那边借来不少书本,黛玉也从书本上了解到不少欧洲的历史,对自己眼下的遭遇有更加清晰的认识。 但黛玉并不仅限于欧洲的史书,她也没有抛弃在贾府学到的知识,在她眼中,泱泱华夏远高于欧洲之上,比如历史上的欧洲还在沉寂于黑暗中世纪,而东方早已是一片繁华盛景。 她突然意识到,同时掌握东西方学识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和手段。 现在她以法兰西王室的名义去拜见腓特烈大帝,心中终于体会到当年晏子出使楚国的感受,她没有晏子的善辩口才,但历史的答案已经铺开在眼前,黛玉可以从历史中去寻求出路。 不论是晏子的出色外交才能,还是蔺相如的完璧归赵,又或者是唐雎不辱使命,黛玉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辩论外交技能。 接下来路上的日子都是十分平淡无奇,黛玉在欧洲时的大部分时间门都是在马车上,而在东方的时间门倒是比欧洲有趣多。 黛玉三天两头往鸿胪寺跑,一则是为了记下北疆地图,一则是不太想和宝钗交流,自从那日她在王子腾宴席上骑马后,宝钗就有意无意往潇湘馆去。 本来黛玉好不容易打消紫鹃的疑虑,如今见又来个宝钗,少不得寻个借口到鸿胪寺躲一躲。 北疆地图很大,地名也很多。幸而黛玉在乡村学校学过如何看地图,再加上温城的指点和自己的记忆能力,一日复一日,黛玉渐渐地记下这地图。 这日,黛玉又在温城的桌案上看着地图,忽而听见隔壁有人在谈论这北疆战争。 黛玉心细,知道偷听旁人墙角是不道德的行为,她想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地图上,但那人的话还是轻飘飘地传到耳畔中。 “听说北边的女皇连夜派人闪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人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这女皇就要打入京城。 另一个声音回答“这还倒是其次,听说女皇又派人出使这里来,说是又要谈判。” 黛玉听见至此,似乎猜到什么。果然下一秒温城从门外回来,他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只见温城面上焦急,动作匆忙。 “发生了什么事。”林黛玉明知故问,猜到这事大概与女皇有关。 那温城说“皇上说这几日会有使者来访,让我们鸿胪寺做好准备。”言毕,他擦拭脑门上的冷汗,“若我们没有成功劝说使者,那么皇上就将这个鸿胪寺都一锅端了。” 见温城面如土色,嘴唇发白。黛玉便笑道“我虽然不是你们鸿胪寺的人,但在翻译语言的方面上。我还是能帮你们一些。” 温城就等黛玉这一句话,使者再次来访,而且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访,那么定不会像上一回那般客气。 所以他们鸿胪寺需要一个能善于翻译的人,又能让那些使者放下趾气高扬的态度,那么黛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面对一个小女孩,他们可有什么豪横的。 当然黛玉也不是白白被温城利用的人,若温城失败,鸿胪寺一定会把他换掉,那时候没有温城的帮助,她想再去看地图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次成全温城就是成全她自己。 黛玉辞过温城,回到潇湘馆,从莫扎特给的小皮箱拿出一张图纸,自从她从温城那里看到北疆地图后,她就悄悄记下,回到潇湘馆就凭记忆画下来。 因为在欧洲的大部分时间门都在马车上,黛玉拿到欧洲画地图是十分不方便,因此潇湘馆就成了她偷画地图的地点。 为避嫌,黛玉把地图放在莫扎特给她的小皮箱,只有需要画的时候才拿出来。 她的记性很好,但是她画上的地图十分稚嫩,也只是能大概看懂。地图比不上那些诗词容易学习,黛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兴趣,但越往后,她需要记下的细节越多。每每画完,黛玉都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所以这张北疆地图,凝结的是黛玉的心血。她需要这张地图作为和女皇谈判的筹码。 这日,黛玉又埋头吃力地画着地图,如今紫鹃和雪雁对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任由她去折腾, 就在黛玉正入神地画着地图,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她转身就瞧见宝玉这张脸,黛玉忙用书本遮住手上的地图。 但宝玉手疾眼快,早把黛玉的地图从她手中抽出来“林妹妹又在作什么诗,这样专心,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说着宝玉把纸张举起来,发现这纸上的不是什么诗词,而是密密麻麻的地点名称。 “没想到林妹妹也有这样的爱好,先是看了那些洋书,现在又画这些洋图。”宝玉有些呆呆地盯着这地图。 林黛玉一面把地图拿回来,一面问宝玉是怎么进来的,她记得在画地图前就吩咐过紫鹃,让雪雁好好在门口盯着,有人进来前要汇报一声。 宝玉裂开嘴笑道“是我让雪雁不要出声,我想悄悄进来看你在做什么。” 黛玉心中记住,以后她画地图前,要和紫鹃雪雁说清楚,她在屋内休息,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就算是宝玉也不行。 “林妹妹为什么要画地图”在宝玉印象中,黛玉一向只在诗词史书上留心,如今怎么画起地图来。 黛玉只得编谎道“我不过是无聊解闷罢了。” 宝玉又道“林妹妹这几日也是闷在潇湘馆里,或者到外头去,我每次来寻你,总不见妹妹的身影。” 黛玉不想回答宝玉的问题,这些日子她在法兰西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她哪里还能抽出时间门与宝玉伤春悲秋。 见黛玉沉默,宝玉又想闹,忽而听见外头有人说宝姑娘来了。 还没打发走宝玉,又紧接着来个宝钗。黛玉表示有些心累,就在宝玉出去迎接宝钗时,黛玉忙悄悄地把地图严严实实藏起来。 宝钗可没有像宝玉那样好糊弄。 “这几日都没见林妹妹的人影,叫我好找。”宝钗点头朝宝玉示意后,径直往黛玉走去。 林黛玉也起身笑道“宝姐姐怎么来了” “这几日没和你说话,怪想你的,所以我就来了。”宝钗亲自扶黛玉坐下,用探究的目光扫了扫桌面。 宝玉拍手笑道“宝姐姐,你可不知道,林妹妹这几日可不得空,又是替鸿胪寺翻译,现在又要画西洋地图,真真叫人烦死。” 黛玉这会只觉得宝玉更烦。 听见黛玉画西洋地图,宝钗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面不改色说“宝玉,你出去,我要和林妹妹说些话。” 宝玉见宝钗对他这样,也只得讪讪笑了笑,摸不着头脑地离去。 “好妹妹,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宝钗握住黛玉的手,“但我们女儿家的,应做好闺阁的份内事,这几日总见你抛头露面,也不算是好事。” 若在先前黛玉或许会赞同宝钗一部分的想法,但有了法兰西的经历后,黛玉知道她就不应该为了所谓的本分而隐藏自己的才华。 法兰西的安娜和特蕾莎都在尽力摆脱女子的限制,而眼下宝钗却告诉她因女子身份而要收敛锋芒。 或许宝钗担心黛玉的安危,黛玉虽心中不赞成,但面上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很难改变宝钗的想法,只得嘴上说是。 终于送走宝钗和宝玉,黛玉才再次把地图拿出来,慢慢地把它画完。 在黛玉画完地图的那一日,在欧洲她也结束了旅程,她们终于到达柏林。 当然黛玉和特蕾莎并没有第一时间门就去拜见腓特烈威廉一世,而是在柏林的一家旅馆先行住下,养好精神再去会一会这可怕的腓特烈大帝。 了解柏林,会让她们更了解统治柏林的腓特烈威廉一世。 柏林这个城市带给黛玉的感受和其他城市不同,如果说巴黎让她感受到庄严肃穆,维也纳给她带来音乐和欢乐,那么柏林让黛玉真真切切感受到歌德口中的科学和工业。 柏林一座典型的工业城市。 在路上,这座城市给黛玉带来的震撼远超过巴黎和维也纳。 第33章(二合一) 黛玉和特蕾莎已经换下从维也纳带来的衣服,在拿破仑和几个侍卫的带领下,他们离开旅馆,走到柏林街头。 她们已经派人去夏洛腾堡宫向腓特烈威廉二世汇报一声,这些伯爵从宫里出来后,说腓特烈大帝先行请她们去勃兰登堡门一趟。 为了避人耳目,黛玉她们只是换上寻常人家的衣服,且特蕾莎让几个侍卫在四处远远地跟着,只有拿破仑和另一个侍卫在黛玉身旁。 这两位公主到底处于好奇的年龄,柏林街头的景色总能让她们驻足。拿破仑虽然没有去过柏林,但他丰富的学识和优秀的德语让他知道柏林的路线。 马车上,黛玉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柏林建筑,她看见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中,一股股烟气类的东西直升云端。 “这里的城市在烧什么东西,竟产生如此大的烟火。”黛玉好奇问道。 拿破仑也被天边的烟气吸引,他眯眼观察一会,回头告诉她“这不是什么烟火,这是蒸汽。” “会有这么大的蒸汽”黛玉难掩内心的惊讶,在她印象中,她见过的蒸汽最多是在潇湘馆里熬药时,从药罐的气孔冒出来。 拿破仑点点头,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黛玉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公主,从小就深居简出,自然没见过外头的世界。 黛玉记得拿破仑说过,蒸汽可以作为动力,如此大的蒸汽出现在天边,恐怕不只是烧水那么简单。 “这应该是家工厂,他们用蒸汽代替人工,可以加快产品的生成。”拿破仑向黛玉解释。 黛玉点头思索,默默记下。正想着,他们来到勃兰登堡门,只见有几个身穿华服的伯爵在此等候。 勃兰登堡门由高大的十一根柱子支撑着平顶,东西两侧还有六根奥尼柱式雕刻,这些柱子将墙楼分隔成五个大门。 其中最为中央的大门比其它门宽些。几个伯爵立在中央两侧排开。 看着这有些隆重的欢迎仪式,特蕾莎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衣服,略些懊恼说“哦,早知道我就该穿那件好看豪华的裙子来。” “姐姐,这腓特烈大帝明显是故意的。想给我们下马威。”林黛玉心细如发,“我们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眼下进入宫殿才是最要紧的事。” 两位法兰西公主相互搀扶着下马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爵上前,脱帽行礼说“尊敬的两位公主,欢迎你们来到柏林。” “我是腓特烈大帝身边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霍夫曼先生。”他在两位公主向他回礼后,戴上帽子遮住满头白发。 霍夫曼先生一面领着黛玉和特蕾莎走向门正中央,一面介绍“这是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砂岩建筑,远客到来,我们都会邀请客人走这一正门,以表示我们的重视。” 大门内侧是各式各样的人像浮雕,“这些人像都是古罗马神话上的人物。”黛玉听到特蕾莎悄悄告诉她。 勃兰登堡门顶上有座高大的胜利女神像,女神像驾驶四马两轮战车,手持着权杖,权杖上嵌着橡树花环,花环上站着一只鹰鹫。 霍夫曼先生在女神像底边停下脚步,往上面一指,说“这女神像面向的是东方,两位公主可知道东方的领土。” 特蕾莎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她虽然喜好读书,也看过欧洲地图,但对于地理知识却一概不通。 黛玉看过地图,心中早已记下,但此刻她保持沉默不语,她知道东边就是俄罗斯的领土,再往东便是她的家乡。 “腓特烈大帝一直希望能远征东方。”霍夫曼先生解释,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公主,“不知法兰西如何弥补犯下的错。” 她们依礼接受普鲁士的欢迎仪式后,霍夫曼先生让她们上了宫廷马车,进入夏洛腾堡宫殿。 夏洛腾堡宫是典型的巴洛克式宫殿,外墙饰以巨大的壁画和浮雕,蓝色圆弧屋顶上竖立的金色的幸运女神像。 而在夏洛腾堡宫面前,则是一大片柑橘圆,在霍夫曼先生的带领下,她们经过巨大的骑士骑马像,进入宫殿长廊。 黛玉以为里面和她在巴黎和维也纳见过的宫殿一样,都是千篇一律的欧洲风格,但她错了。 一踏入宫殿,眼前的白蓝相间扑面而来,原来这些墙上或摆满、或镶嵌着千千万万的陶瓷。 一种古怪的东方风在这欧洲宫廷格格不入,黛玉仔细瞧了这些瓷器,发现这些瓷器在贾府外面的街头随处可见,从颜色和质感来说,这些瓷器和潇湘馆里的瓷瓶并不能比较。 潇湘馆里的瓷器大部分都是贾母送给她的,一小部分是她从扬州城带上来的。 而黛玉拥有的瓷器,一概都是颜色最佳,质量最上。远比眼前这些欧洲宫廷里的瓷器好过十倍。 “腓特烈大帝还在路上,明日才会到达柏林,两位公主就先行在这里住下。”霍夫曼先生解释后,命女仆们把黛玉和特蕾莎的行礼搬入房间。 由于国王不在,王后又推脱身子不适,所以黛玉她们只是在自己的房间用过晚餐。 比起巴黎和维也纳的美食,黛玉并不太喜欢柏林的食物,大多都是油腻的牛肉和烤肠,她略吃几口芦笋便放下叉子。 黛玉倚靠在窗台,望着柏林的夜景,她身子虽然劳累,但不是那种心理上的累。 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伤春悲秋,法兰西的日子太过惊心动魄,让她足以抽不出时间来想这想那。 她和宝玉之间的情感,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正想着,房间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黛玉推开门,发现是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前。 “哦,对不起,姐姐,我敲错了门。”那个小女孩似乎被偌大的皇宫绕晕,“我记得今晚夏落特姐姐要给我讲故事,可是我找不到夏落特姐姐的房间。” 小女孩右手举起手中的书,左手抱着毛茸茸的小熊布偶。 黛玉只见走廊空荡荡,又瞧见这小女孩气喘吁吁,便知道她应该找了很久。再看着女孩的衣着打扮,猜到她应该又是哪个公主。 “你身边的女仆呢。”黛玉打开房门,让女孩进来,请她坐在垫子上。 女孩眨了眨棕色眼,揉揉一头卷发,说“她们已经睡下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小女孩这时候才注意到黛玉的穿着,虽然她才五岁,但从服饰来看,她意识到黛玉不是她宫殿里的人。 黛玉面带微笑,说“我不说,但我得把房门打开,我相信你的夏落特姐姐也正在找你。” “你叫什么名字”黛玉见眼前的小女孩生得伶俐可爱,忍不住问。 小女孩仰脸盯着黛玉,她的父母教导她,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但她瞧着黛玉虽然陌生,待她却十分温和,更何况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小女孩放下自己的戒备心,说“我叫路易丝威廉明妮,你可以叫我明妮公主。” 随后明妮公主打量着黛玉,说“请问姐姐也是公主吗” 黛玉点头微笑,说“我也是公主。” 听见黛玉也是公主,明妮恍然若失,抬头问“姐姐,当公主是不是很累。” 黛玉没有马上回答,自从她成为法兰西的公主后,比起在贾府的日子,确实累了许多,但也比在闺阁里自由许多,快乐许多。 “累不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黛玉引导她,“如果整日呆在自己的宫殿中,自然不会很累,但你若要到外头的世界,当然会很累。” 明妮似懂非懂点点头,黛玉注意到明妮手中的书,说“我来给你念故事吧,你一边等夏落特姐姐找你,一边听着。” “谢谢姐姐。”明妮公主脸上绽放明媚欢快的笑容,把书递给黛玉。 烛火下,黛玉瞧着这书本的封面,叫做格列佛游记。她们都坐在柔软的垫子上。 “夏落特姐姐念到这里了。”明妮公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黛玉翻到书中的一页。 黛玉先行浏览一遍,起初她以为是某个大人物的游记,但没想到这是儿童读物,而且她要念的故事的巨人国的内容。 她强忍内心的惊讶,认认真真念起巨人国的故事,从格列佛航海讲到到他成为巨人国国王的宠物。 一开始黛玉只觉得这故事荒唐,但念着念着,也渐渐被作者奇妙的想象力吸引,尤其是作者那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让黛玉更加想看下去。 明妮公主在黛玉的讲述下,渐渐拥入她的怀里,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到最后,明妮公主闭上眼睛。黛玉也不敢动,默默翻着书本,故事不长,再加上黛玉能一目数行,她很快就把这本格列佛游记从头到尾看过一遍。 比起在贾府看到的那些神话故事,黛玉觉得手中的格列佛游记更加真实。 这位作者用详细的数据和科学描绘四个国家,黛玉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本书不是只讲述奇事那么简单。 但她又说不出来这书本背后的用意,因为格列佛游记提及的社会是大英帝国,是她听说过,但并未踏足的国家。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黛玉合上书本抬头,只见一名男孩站在她的房间门外。 男孩看见黛玉怀中的明妮公主,悄声命女仆蹑手蹑脚抱上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不好意思,我的妹妹打扰你了。”男孩对黛玉道歉,随后悄悄打量黛玉。 只见黛玉虽身穿平常服饰,但仍掩盖不了她身上的贵气,男孩再次将目光掠过黛玉的脸庞,皮肤白皙,容颜姣好。 作为未来普鲁士的国王,男孩身边有不少女士向他花枝招展,百般吸引他的注意。 但黛玉和他平日里见到脂粉气的女子不同,她一身的书卷气不由让这位王储产生好奇。 “你是法兰西来的客人吧。”男孩听他母亲说过,法兰西的两位公主今夜入住夏洛腾堡宫。 黛玉点点头。男孩指了指自己,介绍说“我叫小费里德里希。” 他看到黛玉手中的书,明白明妮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间,便解释“她是去找夏落特姐姐,但今晚夏落特姐姐去参加读书俱乐部,所以明妮才找不到她。” 黛玉把书递给小费里德里希,说“请你把这本书交还给她。”一面说,一面思考这读书俱乐部。 她喜欢读书是不假,但她在巴黎和维也纳并从未听说过什么读书俱乐部。 在黛玉的想象中,读书俱乐部或许和大观园里的诗社一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谈论读书。 小费里德里希见黛玉沉默思索,以为她也想去参加读书俱乐部,读书俱乐部是上层贵族之间交流的聚会,尤其是像黛玉这种公主和贵妇淑女,特别热衷于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 而读书俱乐部是她们展现卖弄才能一个场所。 “请问你也想去参加读书俱乐部吗”小费里德里希张口问,“我可以送你去,就在附近。” 黛玉摇摇头,望向窗外越来越晚的天,拒绝他的邀请,她身为一个异国公主,晚上跑出去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 “我只是好奇读书俱乐部会有什么活动。”黛玉问他。 小费里德里希轻声笑了笑,回答“我们会谈论书本主题的内容,互相朗诵自己喜欢的片段,还交流当下流行的小说。” “听起来很有趣。”黛玉想到大观园和姐妹们起诗社的时候。 “哦,你是不懂那些年轻的贵族小姐和淑女会多么热情。”小费里德里希看着黛玉单纯的小脸,没有说出读书俱乐部背后的真正目的。 这些人读书是假,巴结上层社会才是真,以读书的名义去扩张自己的人脉。 黛玉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也没有点破,只是推脱自己要休息,希望让这位普鲁士王储早点离开,晚上一位法兰西公主和一名王储独处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费里德里希知道黛玉心中的担忧,有些懒散地说“这位公主这么快就想让我离开,不太好吧。” 他有些对眼前的黛玉产生一丝好感,见惯金发碧眼的他,第一次遇见黑发黑眼白皙通透的少女,让他感到新鲜。 小费里德里希可不愿意放过与黛玉相处的机会。黛玉的形象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法兰西王室不过是群蠢货。 “读书俱乐部会很好玩的,我想你也很喜欢读书,你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小费里德里希抱着手,倚在门框上。 黛玉一下子紧张起来,说“我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身上不舒服,而且我的侍卫也不会让我出去。” “你的侍卫”小费里德里希挑眉。 黛玉补充说“他可是个大家伙,就连我的父亲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好,明日我和你的侍卫较量较量。”小费里德里希显然有些恼怒,摔门而去。 黛玉把房门关好,她此刻有些后悔自己留宿在夏洛腾堡宫,她有些害怕那个普鲁士王储会做出什么事,于是她把此事告诉在隔壁房间的特蕾莎。 特蕾莎比黛玉年长几岁,在巴黎时也参加过不少什么俱乐部和宫廷晚宴。 对此特蕾莎不以为然,安慰黛玉“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如果和法兰西王室出现什么丑闻,恐怕这国家的权杖可落不到他的头上。” “愚蠢的男孩。”特蕾莎有些鄙夷不屑地点评小费里德里希,她可太清楚这些青春期的男孩小心思。 一人又交谈一会,特蕾莎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对黛玉说“好妹妹,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 黛玉点头,放心睡去。 黛玉一早就向贾母请安问候,原来这日是温城邀请黛玉入皇宫的日子。 这是黛玉第一次进入皇宫,贾母少不得要和黛玉讲述宫里的规矩。 此刻黛玉正倚靠在贾母身边,认真记下贾母给她讲述的内容,黛玉很聪明,在贾母的循循诱导下,她记得清清楚楚。 贾母深切地望着黛玉,她不知道黛玉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宫里头已经有太监出来传旨,她只得应从。 眼前的黛玉还有几年就到出阁的年龄,如今见黛玉突然入宫,贾母只能联想到黛玉因出了风头而吸引了某个皇子或王爷的注意。 搞不好,他们贾府又出现个王妃。 只是在下边的王夫人心中就不太好受,原本黛玉在自己王家的宴席上出尽风头时,就让她心生不满,如今竟然都拥有进宫的机会。 但王夫人转念一想,若黛玉入宫被哪个王爷和皇子看上,那也算是一则美事,至少她的儿子宝玉也不会再去纠缠她。 想至此,王夫人上前笑道“老太太,时辰不早了,轿子已经备下。” 贾母点头,最后才依依不舍送黛玉出去,直到看见她上轿子才扶着鸳鸯的手回屋。 温城已经在皇宫旁边的偏殿候着,见黛玉来临,如见救命恩人一般,上前道“林姑娘终于来了。” 他一面领黛玉进入正厅,一面解释,原来俄罗斯女皇派来的使者昨日已经到达京城。 这些使者在面圣后,趾气高扬地要求皇上要把北疆领土让给女皇,否则再下一次见面,就是从北疆打到京城中。 她原不想掺和进来,但黛玉知道若自己不在其中周旋,战火即将烧到自己的家园。 但她一个女子不可能避免战争的爆发。此刻她有些不满京城中的皇上,他无能的后果却让千家万户来承担。 正想着,金发碧眼的使者们推门进来,看见眼前的只有温城和黛玉两人,脸上傲慢的神色更加明显。 “这国家现在连个男子都派不出来了,竟然拿个女孩来应付我们。”一使者用德语嘲笑。 温城显然是听懂使者在说什么,脸上有些恼怒,也用德语结结巴巴说“我是个男人” 听着温城蹩脚的德语,使者放肆大笑,用德语回答“在尊敬的女皇陛下眼中,你们的皇上的行为都算不上男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比得上皇上。” 这是非常刻薄的话,皇宫里遍布皇上的眼线,如果这话被皇上听到,这些使者团定会人头落地。 然而他们说的是德语,外人听不懂,所以他们相安无事。 “好了。”黛玉让温城站在她身后,用轻松的口气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听见标准的德语从黛玉口中发出,使者们有些惊讶,但他们先前就知道京城有个讲德语极好的小女孩,所以他们惊讶的是在皇宫看见黛玉。 黛玉无视使者们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你们收去北疆领土,想必普鲁士皇帝也没意见吧。而且,当朝一直都和法兰西交好,你们的女皇应该心中有数。” 这些使者不过只是替女皇传口信的,对于欧洲其它各国的形势并不清楚。 听见黛玉突然说出另外两个欧洲国家,这些使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我们相信英勇的女皇陛下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女皇陛下的选择并没有错。”使者们的态度立马有了点礼貌。 黛玉从容淡定地说“去告诉你们的女皇,普鲁士对你们远征东方并不高兴。” 严格来说,黛玉并不知道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是怎么想的。 但昨日在经过勃兰登堡门时,看到女神像面向的东方,以及夏洛腾堡宫的陶瓷墙,黛玉知晓腓特烈大帝是有远征东方的野心。 “你是谁你也配指挥我们传话。”使者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神气十足,他们显然也有些恼怒起来。 黛玉没有说话。 使者们也不想停留太久,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向皇上拿到北疆领土的地图,拿回俄罗斯给女皇瓜分领土。 但他们不仅没有成功拿到地图,还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狠狠怼了回去。 “我们会把这一切一五一十都告诉女皇陛下。”使者们扔下狠话离去。 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京城。 在入夜前,黛玉特意在潇湘馆里挑选出最好的瓷器,放进莫扎特给的小皮箱。 腓特烈大帝仍没有赶回到柏林,听传信的使者说,他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明日才会到达夏洛腾堡宫。 黛玉和特蕾莎无法,只得又在夏洛腾堡宫多呆一天。 此时夏天已经快进入尾声,她们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法兰西好几个月。 尽管路上法兰西一直都与黛玉她们保持联系,但往来路上总需要消耗时间,她们担心下一秒信件就在路上出了意外。 “我们好久没有回去了。”她们原本计划会见腓特烈大帝后,在冬天来临时前回到巴黎。 特蕾莎和黛玉刚起床不久,就有女仆送上早餐。 夏洛腾堡宫的女主人,也就是普鲁士王后,仍是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客人不用必须到餐厅去吃早餐,可以选择在房间或者餐厅。 黛玉和特蕾莎果断选择在房间,她们现在一点都不想碰见那个普鲁士王储。 但才用过早餐,门外就有人敲门,黛玉不用猜就知道是小费里德里希。 她不想搭理那个普鲁士王储。 第34章(一更) 只见小费里德里希挺直腰站立在门口,恭敬道“今日天气很好,两位公主是否愿意一同前往桔园。” “感谢你的邀请,只是我的妹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去。”特蕾莎捂住黛玉的肚子,扶她坐在床上。 小费里德里希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应该去看看这橘园的风景。需要我去找医生吗” 特蕾莎回答“多谢你的好意,我妹妹休息上一日就好了。” 黛玉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不想搭理这个没眼力见的王储。 小费里德里希一副愤愤不平,他明知道黛玉是装的,但他没法揭穿。 “那好,两位公主请好好休息。”小费里德里希讪讪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用过早餐,房间外又再次响起敲门声,是昨晚碰见的明妮公主,她身后是和特蕾莎年龄相仿的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夏落特姐姐。”在她们行曲膝礼后,这两位公主邀请她们到夏洛腾堡宫外的花园。 黛玉见窗外阳光灿烂,在昨日路过时就知道这风景如画,她想出去走走,但先前已经和小费里德里希撒谎说自己身子不适,自己恐怕不能出门。 “你别管我的弟弟,他就是个淘气的孩子。”夏落特知道小费里德里希的想法,拢了拢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卷发,不以为然说“等我父亲回来,我会把他的心思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罚他关禁闭。” 听夏落特这么一说,黛玉和特蕾莎也放下心,换好另一身衣服便出门。 夏洛腾堡宫西侧是橘园,虽然还未入秋,但是空气里早已弥漫着橘子香甜的味道。 “等到入秋,这里将是一片绿色和橙色的海洋。”夏落特公主指了指远处的橘园。 随后她们又领着黛玉和特蕾莎穿过丛林,来到湖边。只见湖边波光粼粼,数十只鸟类在湖面上悠闲自在地游动。 明妮公主撒下带来的养料,立刻吸引来不少鸟类。其中有几只黑色的鸟吸引住黛玉的目光。 黛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鸟,脖颈细长,通身漆黑更显得它们的喙鲜红。 最让黛玉着迷的是它们游动优雅,不紧不慢。 “这是黑天鹅。”夏落特察觉到黛玉的眼光在它们身上驻足良久,自豪地介绍,“我父亲托人从澳大利亚带来的。” 林黛玉在贾府也见过这类鸟,不过在那边被称为鸿鹄,但她没有见过黑色的鸿鹄。 若不是黛玉细细瞧了眼前的黑天鹅,除了颜色都和贾府的鸿鹄一样,她甚至认为这是别的鸟类。 “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派人把它们送到法兰西。”夏落特大方地解释,“我父亲从澳大利亚来的货船在入冬前就能到达,听说货船上还有不少珍贵又奇怪的物种。” 夏落特是个很健谈又友好的公主,她拉着黛玉和特蕾莎在湖边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闻,诸如什么读书俱乐部,什么澳大利亚博物馆,还有明晚晚要举办的剧院。 趁夏落特站起来转身命女仆带走明妮公主,黛玉和特蕾莎心有灵犀对视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两位公主并不知道黛玉她们的来意,只是把她们当作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远处的打斗声和吵架声惊动了湖边的鸟类,原本聚在一起的黑天鹅顿时散开,飞到湖的另一边去了。 女孩们顺着声音跟了上去,只见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比划打架。黛玉认出打架的两人,一个是小费里德里希,另一个是拿破仑。 黛玉心中有些惊讶,拿破仑在她印象中是个极其沉稳的人,在巴黎那会纵然有人耻辱他,他也能沉住气,怎么到了柏林,竟然动起手来,而且打的还是普鲁士的王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夏落特似乎气得不轻,命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拦下他们。 虽然小费里德里希是个被宠坏的王储,但从小受到的训练让他没有在这次打架吃了亏。 而拿破仑本就是军校生,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也不敢出全力动手,只是略使出三四分力气。 因此二人都打得不分上下。 “他是客人带来的侍卫,你怎么敢”夏落特拿出长姐的款,“你和我回去,我要去告诉母亲。” 小费里德里希听见夏落特要告状,忙慌了神。 “如果你不想被母亲和父亲罚关禁闭,你这几天就别在我们面前出现,省得丢了王室的面子。”夏落特辞过黛玉她们,拉起弟弟就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也拉了拿破仑到一树荫下,虽然他的身份只是个侍卫,但在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们已经把拿破仑当作朋友。 尤其是在这个年龄相仿的时候。 “发生什么了。”特蕾莎从下人手中拿了一张手帕,递给拿破仑,让他擦拭脸上的泥土。 拿破仑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男孩间打闹而已。” 撒谎。黛玉和特蕾莎都知道拿破仑在撒谎。黛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难道是她昨晚的一句话,让小费里德里希找上了她们的侍卫。 “尊敬的公主,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拿破仑敏感地察觉到黛玉的心思,安慰她们。 黛玉听见拿破仑如此说,更加懊恼自己昨日不该把侍卫当作借口。 拿破仑似乎猜到黛玉的想法,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他太混蛋。” “他确实是个混蛋。”黛玉跟着学了一句,心想拿破仑说的没错,她不应该把男孩的错误归于自己的身上。 这下她心中好受了许多。 拿破仑护送两位公主回到夏洛腾堡宫,心中还回味着小费里德里希那一番话。 小费里德里希原本是想通过拿破仑来接近黛玉,拿破仑当然拒绝了他。 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其他侍卫妒忌拿破仑的队长之位,小费里德里希打探到拿破仑的身世,知道他来自科西嘉岛。 科西嘉岛是拿破仑心中的一根刺,在他出生那年,科西嘉岛独立政府反法斗争失败,被并入法兰西。 这对于军人家庭的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耻辱,而小费里德里希更是利用这一点来嘲讽他“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给侵入家乡的公主当个侍卫吗” 那一刻,所有压下去的屈辱全部涌上心头,拿破仑头脑发热,马上朝小费里德里希脸上给了一拳。 现在回过神来,拿破仑越发思考小费里德里希的话,是的,他不应该乖乖当这两位公主的侍卫。 但拿破仑也清楚,这两位法兰西公主对科西嘉岛的事情并不知情,毕竟那时她们还未出生。 他不会蠢到把家乡的仇恨迁怒到黛玉她们身上。相反,这两位公主是他复仇的工具。 没有她们出手相助,现在的他也不能当上这个侍卫队长。拿破仑心绪不宁地送黛玉和特蕾莎进屋去了。 后面的结局自然是大快人心,王后听说小费里德里希竟然和一个侍卫打起来,大发雷霆,因为她觉得此行为有损王室身份,于是罚他关在楼上的房间,等黛玉离开柏林后才能出门。 回到贾府。 黛玉又在潇湘馆里挑选了半天的瓷器,又看了些史书。 看着案上明晃晃的烛火,黛玉觉得若潇湘馆里也有盏灯泡,她的双眼也不会那么累。 虽然贾母和凤姐姐都知道黛玉喜欢读书,赏了不少蜡烛给她。 但蜡烛到底也不是个便宜的东西,她也不好点燃太多蜡烛,即使贾母等人嘴上不说,但下人们肯定会抱怨,说林姑娘点如此多的蜡烛,就只是为了看书。 在下人眼中,女子点蜡烛看书,还不如在烛火下做针线。 黛玉见烛火越来越暗,叫紫鹃收拾便歇息去了。 清晨的夏洛腾堡宫景色宜人。 女仆们已经替黛玉穿上衣服,今日是是拜见腓特烈大帝的日子,黛玉和特蕾莎都盛装出席,不想丢了法兰西王室的脸。 腓特烈大帝居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望着两位公主,他心中有些惊讶,除了特蕾莎的年龄比较大,身边那个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出头。 法兰西王室已经落魄到无可救药。腓特烈大帝心里摇头,同样的年龄,他的女儿还在什么读书俱乐部招摇炫耀,而眼前的女孩早已担起出使的责任。 黛玉她们行礼后,腓特烈大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漠地瞧着她们。 “请你们解释,法兰西为何违反了不结盟条约。”腓特烈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投射到黛玉身上。 尽管他已经五十多岁,但和胖乎乎和蔼的利奥波德二世相比,腓特烈大帝更像是一位干练的军人,就像他统治下的普鲁士,严肃、理性、一丝不苟。 黛玉行礼回答“我们的舅舅,也就是奥地利大公国的国王,因染上天花而生命垂危,于亲戚情分,我们自然要把药方给奥地利。” “再者,这药方原是公开的,即使我们不传给奥地利,药方迟早会流传出去的。”黛玉提醒腓特烈大帝。 腓特烈大帝冷冷盯着眼前法兰西来的公主,他原本是想借药方生事,扣留从法兰西来的王室成员。 虽然行为非常恶劣,但确实有效。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但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握权还在奥地利大公国的手中,罗马北部的德意志第一帝国尚且虎视眈眈,而他还没有完成家族的遗愿统一三个帝国。 如今法兰西又节外生枝,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虽然路易十六在法国大革命失去权势,奥地利大公国与法兰西交好,路易十六是利奥波德二世的妹夫,路易十六失权,意味着奥地利大公国的力量又削弱了些。 但腓特烈大帝更担心的是,经过这一场大法国革命,君主立宪制将在欧洲扩散开来。到时候,下台的恐怕就轮到他自己。 他望着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年龄的黛玉和特蕾莎,又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王储,只觉更加寒心。 “我想你们两位来到柏林,不仅仅是解释缘由那么简单。”腓特烈抚摸手中权杖上的红宝石,漫不经心道。 黛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击说“我想国王请我们来柏林,不仅仅是因为药方这事那么简单。” 腓特烈大帝冷笑一声,似乎被黛玉的话逗乐,实话实说“本来是想把你们扣留在夏洛腾堡宫里的,让你们法兰西和奥地利听从普鲁士指挥。” 特蕾莎马上摇头“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就服从国王。” “那你们明知柏林危险,为何还要前来”腓特烈大帝似乎猜到她们的想法,“普鲁士不会出手帮助一个落魄的王室,因为他们已经背叛了整个欧洲宫廷,让法兰西沦落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不愧是多年的帝王,一下子就猜到黛玉她们的心思。 黛玉默默无言,她确实是奔着普鲁士皇帝来的,想借腓特烈大帝之手除去那些狂妄自大的大臣。 但如今瞧这光景,法兰西算是个真正孤立无援的国家。好在黛玉的目的已经到达大半,借普鲁士之手挽救法兰西不过是她的尽力一试罢了。 “你们舅舅为何不出面帮助法兰西,反而远道而来寻求普鲁士的帮助”腓特烈大问道。 特蕾莎悄悄撇嘴,她们知道若奥地利大公国如果直接出面帮助法兰西,普鲁士会直接以奥地利和法兰西两国结盟为由,违背不结盟条约,立刻进击奥地利大公国,收回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控权。 他们才不会上这个当。 黛玉回答“普鲁士国王英勇善战,非奥地利国王可相比。”她并不喜欢奉承,但眼下并别无选择。 腓特烈大帝眉眼间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黛玉的话让他很受用。 只见黛玉拿出莫扎特的小皮箱,腓特烈只觉得这皮箱十分熟悉,但他还没有思索太久,就看见黛玉打开皮箱,里面装着好几瓶瓷器。 腓特烈大帝向来最喜欢东方的陶瓷和茶叶,每年他派出不少的远洋货船,为普鲁士送上来自东方的货物。 但东方实在是太远,一路上又是困难重重,所以腓特烈穷极一生也只能拿到一屋子的瓷器,没有摆满整个夏洛腾堡宫。 再加上水路颠簸,那些珍贵又脆弱的瓷器大部分都应因船上的条件而损坏不少,送到普鲁士后也没剩多少好的,大多留存下来的都是品质较差的陶器。 如今见黛玉双手送上的瓷器,品质极佳,质量上等。腓特烈大帝忍不住接过去把玩着,抚摸瓷器上细腻的材质,口内连连夸奖。 特蕾莎震惊地望着黛玉,她不知道黛玉是从哪里拿来的瓷器,一路上马车颠簸,放在小皮箱的瓷器怎么可能是完好无损的。 在特蕾莎眼中,这瓷器肯定是黛玉临时放进去的。她不敢想黛玉是从哪里拿到这瓷器的。 因为能解释这异常的情况,特蕾莎只能想到黛玉是从附近偷来瓷器的。 “你们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腓特烈大帝口气缓和了些,但他也不会这几件瓷器就轻易答应黛玉她们的请求。 黛玉笑答“这不过是法兰西的一点心意。”她送上的瓷器在贾府随处可见,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然而潇湘馆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到了这里就是件稀罕物。 腓特烈大帝注意到黛玉的小皮箱,也拿到跟前瞧了一眼,他认出上面的字母缩写是莫扎特。 作为莫扎特的赞助人,他太清楚这小皮箱是属于谁的。 “公主怎么会这个小皮箱”腓特烈大帝发现眼前的黛玉不一般,能得到莫扎特的赏识,说明她的音乐技能也十分出众。 黛玉不解腓特烈大帝的用意,说“这是莫扎特先生送给我的。” 腓特烈大帝眼底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起身朝黛玉说“不知公主可愿意演奏曲子,就在明晚。” “如果公主演奏得很好,普鲁士会考虑援助你们法兰西,当然,普鲁士不会先出手帮助。你需要再找其他救兵,除了奥地利。”腓特烈大帝见黛玉犹豫,说出关键点。 用一场音乐换取普鲁士的援助。这怎么算都是件奇事,特蕾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腓特烈大帝能做出来的事情。 黛玉虽觉反常,但也想不到反常点在哪里,便应许下来。 腓特烈大帝让下人送黛玉她们回去休息,自己在王座上陷入回忆。 音乐是他一生追求的东西,当他还是王储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宫里吹长笛,宫里经常传出他悠扬的长笛声。 但在他父亲眼中,这吹长笛是女孩子才会干的事情,身为未来的国王,战术和数学才是应该学的技能。 此后在出逃伦敦的路上,腓特烈大帝因为音乐和父亲起了猛烈的冲突,结果就是他被囚禁,王储的身份险些被废。 囚禁的一年后,他为了普鲁士的王储之位而放弃音乐,在父亲的指导下,成为一名冷血、征战沙场的军人。 直到他成为国王后,腓特烈大帝才重新拾起音乐的长笛,抚慰青少年时音乐的遗憾和悲痛。 林黛玉知道明晚的音乐会关系着法兰西与普鲁士间的未来,她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贾府的潇湘馆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拿出古琴,试着弹奏一曲,音色轻清松脆。 乐器没有问题。黛玉就开始试图提高自己的弹奏技巧,短时间内靠她自己并不能快速提高音乐技能。 为以防万一,她专门求了贾母请外头的乐师来教她,虽然在贾母的认知中,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还是替黛玉找来宫廷乐师。 整整一天,黛玉和宫廷乐师在潇湘馆里面对面弹古琴。 腓特烈大帝的音乐晚宴如约而至,他选择柏林郊区的忘忧宫作为举办晚宴的地点。 整个夏洛腾堡洋溢着热闹的气息,尤其是这几位王室成员的孩子,他们很少可以出宫,如今有这个机会出去,自然是兴奋不已。除了被关禁闭的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和特蕾莎坐着马车前往波茨坦的忘忧宫。才刚远远望见忘忧宫前面的葡萄园,黛玉就瞧见马车已经络绎不绝进入宫殿。 马车上的贵妇们欢声笑语,各家伯爵骑着高大的马高声谈话,这是一场隆重的晚宴,柏林的权势人家都来出席腓特烈大帝举行的宴会。 在下人的指挥下,黛玉和特蕾莎穿过狭窄的长廊,长廊两旁挂满洛可可画派画像。 进入宫殿中央,中央有个分隔东、西翼的圆顶大理石厅,这里便是腓特烈大帝宴客的地方。 特蕾莎作为法兰西的公主,自然是十分熟悉各种礼仪,她得心顺手地招呼着那些贵妇淑女。 “妹妹,你去玩吧。”特蕾莎轻轻推开黛玉,“像你这个年龄,不用拘束,随便去逛逛,不要离开花园。” 确实,在她们眼中,黛玉不过只是个小女孩,并没有太拘着她。当然,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黛玉本就不喜热闹,虽然在贾府那会,她经常和贾母、王熙凤出去拜见各种官宦之家,但和腓特烈的晚宴比起来,官宦之家里千金小姐的交流聚会就显得有点像过家家。 在柏林的晚宴,男女之间并没有像东方那样严格分席而坐,而是自由交谈,最让黛玉感到惊奇的是,那些绅士们都会彬彬有礼地请求女士一起跳舞。 黛玉在一旁望着他们跳着自己看不懂的舞,在法兰西,原主确实学过一点舞蹈,但也不太熟练。 因为在法兰西王后眼中,那会黛玉年龄太小了,她舍不得让黛玉早早就去学这些繁琐的舞蹈。 不过因为黛玉的年龄,这些男士也不会轻易去邀请黛玉跳舞,那些和黛玉年龄相仿的男孩,只会顾着在餐桌上吃东西。 特蕾莎才站在舞台一侧不久,就有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上前鞠躬伸手,邀请她一起去跳舞。 毫无疑问,特蕾莎爽快地答应这男子,涌入舞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黛玉承认她惊呆于如此自由的氛围,在东方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在西方,这一规则似乎被打破了。 她在一旁看了会人群的舞蹈,因为她不喜欢贵妇淑女身上的浓郁香水味,所以便出了大厅,来到右手侧的荷花园。 腓特烈大帝对东方的喜爱已经刻进骨子里,修建忘忧宫时,也专门留块地依照着东方园林的风格去建造。 荷花园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中间的大喷泉在荷花园中十分突兀,有种中不中西不西的不伦不类之感。 但黛玉还是选择到这里去静静。 拿破仑也跟在黛玉身后,作为侍卫,他必须保护好公主,虽然腓特烈大帝的晚宴上看起来没有危险,那些受邀而来的男士也不会去骚扰一位小女孩。 但拿破仑还是不放心让黛玉孤身一人出去,于是便跟了上去。其他的侍卫早与那些贵妇淑女们寻欢作乐去。 “公主若不舒服,可以先到楼上的房间去休息。到时间再下来”拿破仑知道黛玉的行程,在舞会进行差不多后,她就要开始当众演奏自己的曲子。 黛玉对拿破仑笑道“我只是觉得里面吵闹,出来静静,并没有感到累。” 说着她坐在石墩上,忽然听见舞池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着火了”里面有人大喊。黛玉和拿破仑立刻站起来,紧张地往里面瞧,只见大火从桌上蔓延到墙上的油画,再到女士的长裙。 部分男士立刻抛开所谓的绅士风度,扔下自己的伴舞,往外面冲去,其中就有黛玉刚才看到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我的姐姐还在里面。”黛玉忍不住哆嗦一下。 在荷花园中的黛玉,甚至能感受到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拿破仑对黛玉说“公主殿下,你放心,我进去找特蕾莎公主。” “快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黛玉相信拿破仑的身手,但她更担心姐姐特蕾莎的安危,毕竟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士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帮助特蕾莎的样子。 拿破仑拿出手帕,浸泡在水池一会,捂住口鼻立刻冲进火光去。 慌乱的人群并没有朝荷花园去,而是奔向门口的葡萄园。黛玉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自己是随着人流出去,还是继续呆在池边。 但很快有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小费里德里希突然出现在黛玉面前,他脸色阴沉,朝她冷笑说“法兰西来的公主,你就要倒大霉了。” 黛玉心下一惊,小费里德里希明明在夏洛腾堡宫里关禁闭,为何会出现在忘忧宫。 仿佛是猜到黛玉的心思,小费里德里希嘴角抹上一丝冷笑,说“我作为普鲁士的王储,那些人怎敢真的拦住我。”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黛玉“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我愿意迎娶你作为普鲁士的王后。” 黛玉后退几步,身后就是荷花池,眼前的小费里德里希不由让她想到宝玉那一副嘴脸。 男孩子所谓的真情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宝玉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更不用说才见过几天的王储。 “你作为法兰西最小的公主,肯定是要嫁入别国,为何不选择强大的普鲁士”小费里德里希见黛玉犹豫,步步紧逼。 黛玉感觉到自己的后脚跟已经快踏空,她无法脱身,知道自己若强行上前,小费里德里希身后的侍卫肯定会拦下她。 小费里德里希离黛玉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冷冷说“你们二位在这里干什么” 借着里面的火光,黛玉认出那人就是在雪山上看到的西奥多。 “你管不着。”小费里德里希回头恶狠狠瞪了西奥多一眼。 西奥多对他无礼的行为感到不以为然,仍是礼貌提醒他“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很不愿意和你交谈。” 小费里德里希停住脚步,回头走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西奥多,只见他身子挺拔,服饰精致。 “你管着太多了,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小费里德里希伸手捏了他肩膀一把,凑到耳旁,“你再不识好歹,我就叫侍卫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西奥多吹起愉快的小曲,伸手猛地触碰小费里德里希的腰间,刹那间,小费里德里希身子僵硬,瞪大眼珠,最后直挺挺倒下。 “小姐,你赶快到外头的葡萄园去。”西奥多朝黛玉招手,不理会躺在地上的王储,仿佛他刚才不过是做了件平常事。 王储的侍卫们正手忙脚乱地扶着僵硬着身子的王储。 “他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西奥多踢了踢脚边的王储,看着黛玉离去。 可黛玉再次返回来,因为火势已经挡住了去路,出去的路口因掉落的雕像而拥挤不堪。 “够狠的,没想到他连路口的位置都烧掉。”西奥多再次踢了王储一脚,“这个蠢货,从夏洛腾堡宫出来就是为了烧一把火。” 原来这火是小费里德里希点燃的,黛玉也明白其中的原因,但眼下考虑的是,他们如何从火里逃生。 西奥多往里面看着火光,发现火无法蔓延到荷花园,就让黛玉留在这里,只是要提防着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扶着池边的栏杆,刚才的大起大落让她身心疲惫。 这时候小费里德里希身旁的一个侍卫,突然朝黛玉冲来,伸手抓住黛玉的手,想把她拉到王储身边。 黛玉想甩手,但力气比不上侍卫,这侍卫没想到黛玉会这么猛烈地反抗,立刻放开手。 由于惯性,她身子后仰,往荷花池坠去。身边的西奥多忙伸手牵住她,想把她拉上来。 但二人都掉入荷花池中。 黛玉闭上双眼,等待着水漫过自己的身子。双手紧紧握住随身携带的菱花镜,她不希望这重要的东西掉落在泥土中。 冰冷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相反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这熟悉的感觉让她马上瞪大眼睛。 是的。她从腓特烈的荷花池回到了贾府的潇湘馆。 黛玉头偏向窗外,发现仍是夜色笼罩,心中无限惆帐,难道在欧洲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但下一秒这个想法便打破了,因为眼前潇湘馆里不仅只有她一个人。 西奥多和她一起过来了。 第35章(第二更) 黛玉忍住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幸而这西奥多只是摇摇晃晃从地面上站起,没有从她的床上出现。 看见西奥多疑惑的神情,黛玉赶忙示意他别发出声音。 随后她下了床,往外面一瞧,发现潇湘馆里的人都在沉睡,才回头让他坐在椅子上。 西奥多十分感兴趣地环顾四周的摆设。 但和西奥多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相比,黛玉显得忧心忡忡,等太阳从东边出来,她如何解释自己的潇湘馆出现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外国男人。 “我们得想办法回去,如果有人发现你在这里,大家都活不成。”林黛玉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告诉他。 西奥多拿出科学家严谨的态度,回忆分析说“我们是跌进荷花池后才来到这里的,那可以再找这里的荷花池,或许就能回去。” “我想这不是地点的问题。”黛玉从床上拿出菱花镜,解释,“我第一次到法兰西时,就只有这面镜子跟了我去。” 经过在法兰西的学习,黛玉也学到不少认真分析的态度。 她一边说,一边把镜子递给西奥多,说“或许回去的法子就在这面菱花镜上。” 西奥多引导黛玉,说“你仔细想想,在之前你是怎么到法兰西去的。” “我好好想想。”黛玉来回踱步,又小心翼翼掀起房间的潇湘竹帘,确保外头的人还没有醒来。 黛玉告诉西奥多“我是进入睡眠才能来回法兰西。” “睡眠”西奥多笑道,“可是在忘忧宫的荷花池,你并没有入睡,你再好好想想,刚才经历的事情和平时睡眠时有什么相同点。” 她拿回菱花镜,闭上眼睛。对,黛玉时候感觉到答案就在眼前,适才准备跌入荷花池时,她就闭上了眼睛。她睡觉时,也是闭上眼睛。 难道闭上眼睛一段时间,手握着菱花镜,就能来回法兰西 黛玉静静等待着,忽然觉得身子飘然,自己往地上跌倒去,幸而西奥多及时扶了她。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站着,而是躺在床上。是西奥多把她抱到床上吗 黛玉认为不是,因为这床的触感明显发生变化。她张开眼,印入眼帘的她的姐姐特蕾莎。 “妹妹,你醒了。”特蕾莎满脸是烟炭的痕迹,显然她是刚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身上的裙子仍是破烂不堪。 她成功回到法兰西。黛玉似乎已经进一步摸索出这菱花镜的作用。 黛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特蕾莎忙解释,原来她掉入荷花池时,侍卫们就第一时间把她救了上来 “我昏迷多久了”黛玉问道。 特蕾莎回答“没多久,我刚给你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就醒了。” 特蕾莎用手帕抹泪,说“如果没有那个小费里德里希的帮忙,恐怕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听特蕾莎此言,黛玉越发糊涂。 “是那个普鲁士王储救了你,亏我们之前对他态度那么恶劣。”特蕾莎解释,“这真的太羞愧了。” “原来是他。”黛玉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就不会掉落荷花池。” 黛玉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能如此厚脸皮,把自己这个凶手描绘成她的救命恩人。 特蕾莎这才后知后觉,紧紧握住黛玉的手,凑到她耳旁悄声问“原来是他推了你他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黛玉翻了个身,确保房间只有她和特蕾莎,才缓缓说“我们得早日离开,这腓特烈大帝一直在找借口,让我们拖在柏林。” 她现在才知道,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可能因为一场音乐会,就轻易把自己的军队派出去。 这不过只是腓特烈大帝的一场局罢了。 “可是我们怎么早点离开。”特蕾莎犯难,另一只手放下手帕,抬头望向窗外,“我们得需要一个理由。” 林黛玉见姐姐脏兮兮的脸上布满泪痕,伸手替她擦拭,安慰说“我有办法。” 还好她在跌入荷花池前回到潇湘馆,所以现在有力气和特蕾莎说话。 “西奥多怎么样了”黛玉想起他。 特蕾莎摇摇头,说“你在昏迷时,我一直呆在你身边,我只知道他也昏迷不醒。” “姐姐没事就好。”黛玉转移话题,“是谁救你出来的”话一出口,她心中已经猜到答案。 “当然是拿破仑先生找到我。”特蕾莎撇嘴道,“那个和我伴舞的家伙,不过是个草包,跑得比我还快。” “他很好,对吧。”林黛玉压低声音,经过今晚一事,她看出拿破仑是个可用之材。 特蕾莎点点头,虽然脸上脏兮兮的,黛玉仍敏锐察觉到姐姐面上有一抹红。 在医生保证黛玉身子无事后,特蕾莎才放心离开房间。 黛玉很想知道西奥多是否成功和她回到欧洲,但作为一位法兰西的公主,她无法像在巴黎那样随意出房间。 作为腓特烈大帝的客人,随意出入宫殿是非常不礼貌的。 而且黛玉也不能轻易使唤下人去打探西奥多的消息,在外人眼中,她和西奥多无亲无故,贸然去接触他,恐怕不知又爆出什么所谓的王室丑闻。 眼下能验证西奥多的消息,就是再次返回潇湘馆,若西奥多不在潇湘馆,那么证明他已经随自己来到欧洲。 若西奥多还在潇湘馆,黛玉不敢想象紫鹃她们看见他的场面。 林黛玉闭上眼睛,身上一直携带着那面菱花镜。昏昏进入梦乡。 睁开眼睛,潇湘馆里一片祥和。窗外竹林青翠欲滴,阳光洒落在窗边的案上。 就在黛玉要放下心时,她听到床底下有一阵声响。她低头顺着床底望去,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西奥多并没有和她跟随到柏林。 西奥多在床底下摇摇头,示意黛玉不要说话,黛玉会意,刚起身坐在椅子上时,紫鹃就捧着一盆水,掀起帘子进来,后面跟着雪雁。 “姑娘,听婆子说,今儿一大早在姑娘房间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姑娘起来了,忙忙地把我们叫醒。”紫鹃一面替黛玉梳妆,一面笑说,“谁知我去看,姑娘还在睡觉呢。” 黛玉对镜笑道“或许是婆子们听错了,以后我的房间,你们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进入。” 紫鹃愣住了,但手上的动作仍没有停下,替黛玉梳妆好后,她命雪雁出去将残水泼了,自己则扶黛玉的手,坐在床上。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鹃聪慧,黛玉这段时间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林黛玉握着她的手,知道紫鹃、雪雁都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但她现在还不想让紫鹃知道,因为在法兰西的日子并没有安定下来,如此说出去也只会让紫鹃担忧。 “如果我发生了一些事,若被旁人知道了,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活不成。你是否愿意让他人知道”黛玉郑重告诉紫鹃。 紫鹃见黛玉神色严肃,安慰说“姑娘,你放心,没有姑娘的吩咐,奴婢以后不会随意进入房间,也不会让雪雁她们进入,至于原因,姑娘怎么时候愿意说就是了。” 说着紫鹃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轻声说“姑娘,奴婢只是害怕” 黛玉打断她“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法兰西的经历让她有种命运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几个月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从鸿胪寺送出来的信件到达哪里。但若能到路易十六的手上,她在东方的境遇会好许多。 打发走紫鹃后,黛玉关好窗,命紫鹃在房间门口看着,才把西奥多从床底下拉出来。 黛玉让西奥多坐在地上,免得有心人路过窗边看见他。 西奥多揉揉自己乱糟糟的金发,眨了眨那双碧色的眼睛,摊手说“我没有能和你回去。” 但他淡然一笑的样子让黛玉产生疑心,她问道“你为何不着急难道你有办法了吗” “我没有办法。”西奥多摇头。 黛玉思考一会,说“或许是我们的方式不对,我慢慢摸索,总会想到办法。” “我可以把东西带到法兰西。”黛玉努力回忆她之前的行为,“是因为我把东西放在床上,那些东西就能和我一起过去。” 说完她面上飞红,下了个结论“你要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才能把你送过去。” 西奥多忙摆手,他知道自己若上了黛玉的床,那可是个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有未婚男女子共处一张床。 黛玉撇他一眼,说“你想多了,我肯定不会让你睡在我床上,我会找个柜子放在床上,然后你爬进去。” 西奥多感激地点点头。 对黛玉来说,拿个柜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让紫鹃去跟王熙凤说,自己的书柜已经装满,让人再到外头去定制个不大也不小的柜子。 因为在测绘地图时,黛玉学到不少的知识,因此她特意粗略画出尺寸。让紫鹃拿去了。 西奥多还可怜巴巴卧在床底下,没有人的时候才能悄悄出来活动。 至于食物,黛玉是不可能替西奥多要他的那份,幸而黛玉吃得也不算多,再加上有专门赏给下人的点心,黛玉便给了西奥多。 西奥多吃着这些点心,他想着这点心和西方那些软趴趴的布丁或干硬的面包相比,手中的东方甜点要好吃上几倍。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饿的缘故。 潇湘馆里藏了个这么大活人,黛玉自然是坐不住,虽心神不宁,但面上仍是镇定。 在紫鹃命下人去取书柜时,黛玉让西奥多起身活动活动一下,免得闪到他的腰。 “这里就是东方国度吧。”西奥多对黛玉笑道,“果然我的认知没错,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欧洲人。” 黛玉望向窗外,这时潇湘馆里的人都在午休,没有人会注意黛玉的房间,更何况潇湘馆本来就很少有下人踏足,所以她现在能暂时放下心把西奥多放出来。 “等熬到晚上,你就可以回去了。”黛玉告诉西奥多,“从此以后,你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 西奥多微笑不语。 黛玉心中纳罕,平常人若一夜时间到了另一个国度,第一时间都会六神无主,或惊慌失措。 但从眼前的西奥多的表现来看,虽说不上习以为常,但却十分淡定。若不是西奥多表现出对东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黛玉甚至以为他来过这里。 “这里可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西奥多摸了摸古色古香的桌椅,不由感慨。 适才他听见紫鹃一口一口奴婢叫着自己,再加上黛玉先前对他说什么被发现就打死的话,他对黛玉的遭遇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林黛玉没有说话,她从法兰西认识到启蒙运动,知道人生来就是自由和平等的。 但她没办法改变这个处境,至少目前是这样。如果她让紫鹃直呼自己的名字,恐怕紫鹃就被王夫人等人以不敬为由撵出园子。 见黛玉神色有些暗伤,西奥多忙转移话题,从口袋拿出灯泡,笑说“腓特烈大帝邀请我参加晚宴,目的是在舞会后向大家展示我的新发明。” 说着他点亮手中灯泡,虽然在白日,黛玉也能想象出灯泡在夜间会有多么明亮。 “我想你这儿应该也需要灯泡。”西奥多指了指黛玉房间内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 林黛玉微笑点头,说“比起这灯泡,我更需要你手中的那个武器,我好奇你是怎么放倒小费里德里希的。” 因为她需要件小巧的东西来防身,虽然黛玉有枪,但对她来说还是危险了些。而在昨晚,她亲眼看见西奥多把小费里德里希弄倒在地。 西奥多坏笑说“没想到你也这么坏。我不过只是借了点电流的帮忙。” “我不会白白给你。”西奥多卖起关子,解释“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除非你要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学起,这样才能保证你使用时的安全。” “当然可以。”黛玉答应。 自从到法兰西后,黛玉的求知欲日渐提升,因为她不再困于园子里的小天地,也不会有人要她必须做针线,或禁止她看这看那。 整个世界的大门都向她打开。她为何不通过学习来增长见识。 西奥多朝她举起灯泡,说“就从这里开始。” 他走到桌旁,想拿起笔写下灯泡相关的物理数学公式,但看着一桌的毛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黛玉上前替他研好磨,浅笑说“看来有人得先学会用毛笔写字。” 看着西奥多局促不安的样子,黛玉想到那会,她刚来法兰西的乡村学校写字时,因为不会用羽毛笔写字被特蕾莎狠狠嘲笑一顿。 但比起毛笔字,羽毛笔更容易上手。 黛玉知道西奥多的困难,干脆让他口述,自己亲自写下。但西奥多摇头说“这里面的公式,我得自己亲自写出来才好。” 在黛玉铺开纸时,西奥多忍不住赞叹这纸张的质量“哦,这是张多么完美的纸,如果能写上公式就更加完美了。” 此时在欧洲,造纸术远没有像东方那么发达,所以制作出来的纸自然比不上黛玉潇湘馆里的上等纸。 只见西奥多笨拙地使用毛笔,把桌面上弄得墨水到处都是,最后他还是放弃这毛笔的使用,并愤愤不平道“钢笔比这什么毛笔简单多了。” “钢笔”黛玉头一次听说这类型的笔,好奇问道。 西奥多解释“钢笔,笔杆中可以灌注墨水,笔杆上部有个小孔,使用时这关闭的小孔会打开,就可以写出字。” 他一面皱眉,一面指着桌上的各种石墨,说“有了钢笔,根本就不会那么麻烦。” 林黛玉看见西奥多一本正经地生气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 “好了,这位小姐。”西奥多话题一转,“我记得我给你过手稿,上面也写了不少公式,你认识上面的公式就足够了。” 黛玉点头,随后又问他“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 西奥多笑答“我是自学成才。” 在入夜前,王熙凤派人把柜子送来,黛玉让西奥多搬到床上,然后入睡时钻进去。 西奥多虽然身材高挺,但他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还是能勉强进入。 黛玉睁开眼,回到柏林,但身边仍是空荡荡,床上的柜子并没有跟来。 她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夏落特公主上前紧紧拥抱,说“亲爱的,你没事就好。” “西奥多怎么样了”黛玉脱口而出。眼下她没法考虑其他的事,她必须要确认西奥多是否跟着回来。 潇湘馆只能藏男人一时,藏不了一辈子。 “西奥多我们这里可没有叫做西奥多的人。”夏落特掩嘴偷笑。 黛玉只听见头嗡的一声。 “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他叫法拉第,自从落水后至今昏迷未醒。”夏落特回答。 第36章 眼下黛玉也没心思去考虑西奥多的真名,她只知道他没有回来。 她原本再想利用菱花镜回去,但想着潇湘馆那一头是深夜,法拉第暂时不会被旁人看见,再加上这里青天白日的,她也不好再睡过去, 黛玉换好一身衣服,挽着特蕾莎的手到楼下,腓特烈大帝的管家先生霍夫曼已经在此等候,领她们去见腓特烈大帝。 她们穿过长廊,遥遥望见走廊尽头已经有两个人等待她们。 “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位公主受到惊吓了。”小费里德里希绅士般地朝她们行礼鞠躬,脸上的神情真诚和诚恳。 特蕾莎几乎是咬牙切齿回答,抽了抽嘴角,说“有劳你们费心。”若她不是从黛玉那里知道真相,她恐怕就要被小费里德里希的伪装骗了去。 腓特烈大帝大度地摊开手,笑说“你们远道而来,却遭受如此火灾惊吓,为了补偿你们,我愿意今晚在忘忧宫再次举行宴会。” “多谢国王的热情款待,只是俄国女皇已经多次派人前往,望我早日到达冬宫。”黛玉装出语气为难的样子。 腓特烈大帝顿了一下,才说“是,我差点忘了你们要去冬宫,真是可惜。” 即使这位腓特烈大帝想强行把她们扣留在柏林,但也不得不考虑叶卡林捷娜的脸色。他可不敢轻易招惹那位疯狂的女皇。 两位公主依次行礼后,便回楼上收拾东西。 女仆们已经早就把她们的东西打包好,正慢慢送到马车上。特蕾莎终于松口气,说“还好我们有叶卡林捷娜的邀请信,要不然我们还真离不开柏林。” “至少我们成功向腓特烈大帝澄清了所谓违背不结盟条约的错处。”黛玉莞尔一笑。 她望向窗外,八月的柏林仍是郁郁葱葱,拿破仑已经替她们估算,如果没有在冬宫耽搁太久,她们是可以在暴雪来临之际回到巴黎。 就在她们离开柏林时,法兰西有人传来了消息现在的巴黎可不太平。 信上说,在她们离开巴黎后,掌权者内部发生分裂,立宪派和共和派之间的分裂越来越大。 最后共和派推翻了之前立宪派拥护的君主立宪制,建立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而作为拥护立宪派的路易十六,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我们得必须马上返回巴黎。”特蕾莎最先看完信件,神情凝重。 黛玉抬头,提醒她“可是我们已经和女皇决定好时间,若这时候取消,不知道以后俄国会怎么看待法兰西。” 如今俄国作为欧洲最强国之一,没人可愿意得罪俄国。 黛玉低头思索,说“姐姐,你和拿破仑先回巴黎,我自己前往冬宫。” 特蕾莎脱口就拒绝。 “这是最好的办法。”黛玉告诉她。 特蕾莎语气担忧“我怎么可以独自抛下你。”她摇摇头,“应该还会有别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黛玉再次重复这句话,心下筹谋,如今法兰西王室最需要的是像特蕾莎那样的人,一个还算名声比较好听的人。 路易十六生性懦弱,出面并不能服众。而她们的母亲,法兰西王后,对政治并不敏感,再加上名声早已被搞臭,她出面只会火上浇油。 而她的哥哥路易十七,夏尔,不过是个只会谈情说爱的王储,比那个小费里德里希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只有特蕾莎来出面参加这天翻地覆的巴黎。 “拿破仑和你回去。”黛玉挥手,“他会保护好你,姐姐,你要多保重。” 说着黛玉又从小皮箱挑了些书本,这是她平日里从潇湘馆带来,本来想给特蕾莎瞧一瞧,从书中学习华夏千年的智慧,或许在巴黎能派上用场。 但她轻轻翻开书页,上面并不是德语或法语,而是黛玉她自己的语言。 不仅特蕾莎不会看懂,这里任何人都不会看懂她带来的书本上的内容。 因为时间催人紧,黛玉和特蕾莎也只是略告别几句就分开。路途上因缺少了特蕾莎和拿破仑,这路程变得寂寞又无趣。 虽然巴黎送信件的人也带来了好一拨侍卫,因此互送黛玉去冬宫的人比往常还增加了。 但这些侍卫并不大把黛玉放在眼里,对黛玉的提问也只是略略回答,不肯多说一句,而那些跟随的伯爵则另坐一辆马车,高声交谈女人、美酒和金钱。 黛玉不喜欢他们的话题,也不想加入他们,幸而马车上安装着法拉第的灯泡,黛玉便可以靠读书打发时间。 再次回到潇湘馆,黛玉照常掀起帘子,观察外头是否有人。最后再回到床上,轻轻敲了柜子。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黛玉见柜子里的少年起身,让他钻出去。 少年朝黛玉做了个鬼脸,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名。” 黛玉点点头,她不关心眼前的人是法拉第还是西奥多,她只想知道自己如何把这个少年送走。 她让法拉第把柜子放回原位,然后让他趴在床底下。虽然潇湘馆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告知不能随意进入黛玉的房间,但黛玉还是要提防外头的人进来。 法拉第在床地上请求黛玉给他几张纸和一只笔,解释“我在回忆那日荷花池时的场景,我会用控制变量法来排查出一个个因素,我总有回去的那天。” 黛玉同意,把纸张塞进床底,在纸张间夹上羽毛笔,这是她从特蕾莎身上要来的,专门带回潇湘馆,就是为了让法拉第不用再如此狼狈地使用毛笔。 帘子外有个人影进来,是贾宝玉。 贾宝玉一进来就往黛玉的案上走去,幸而她早已收拾好桌面,没有让宝玉看到法拉第留下来的笔墨。 “林妹妹,你今日是否又要出去”宝玉似乎已经习惯黛玉这几日对他淡淡的样子,知道林黛玉是不会去怡红院看他。 林黛玉道“我今日就看书解解闷。”如今她的北疆地图已经收工,她没必要再往鸿胪寺跑。 北疆战争的消息,身在闺阁中的她一概不知,但黛玉也不太着急,这一切,等她到达冬宫就知晓。 见黛玉淡淡的样子,怕她无聊犯困,宝玉也开始没话找话,说什么京城哪家的胭脂好,又邀请黛玉去怡红院一起制作胭脂粉。 因为法拉第还在床底下,黛玉也并不敢十分走远,只是让宝玉把那些胭脂原料拿到潇湘馆来。 宝玉听了,忙命小丫鬟去怡红院传话,过了片刻,宝玉的丫鬟晴雯拿了大包鲜花和制粉工具赶来。 宝玉和黛玉就在窗边的案上一起制作胭脂粉,刹那间,鲜花香气四溢。 期间二人一同去向贾母请安,宝钗等人也在那处,黛玉又少不得提起精神和宝钗周旋,确保自己说话滴水不漏。 最后在贾母处用过晚膳后,黛玉才回到潇湘馆,至晚间掌灯时,黛玉终于想起饿了一天的法拉第。 紫鹃等丫鬟婆子去房屋休息后,黛玉才让法拉第从床底出来,让他吃下人剩下的点心随便打发。 此刻的法拉第有些灰头土脸,自从黛玉命紫鹃她们不得随意进入潇湘馆后,紫鹃就很少去清理床底。 法拉第狼吞虎咽吃完点心后,拿出自己分析一天的草稿,说“我回忆那日,你在掉进荷花池时,我牵住了你的手,或许你睡前试着握住我的手,我就可以返回。因为仅仅只有身子触碰还不能够。” 黛玉半信半疑,也只得应许。 “你家那个宝哥哥还挺好玩的。”法拉第笑了笑,伸个懒腰。 林黛玉指了指法拉第带来的灯泡,说“你应该是时候教我怎么做了吧。” 法拉第应了一声,从灯泡上拆下来几个金属导线,把自己刚喝完的玫瑰露玻璃瓶清洗干净。 黛玉出去命紫鹃送来一把盐,紫鹃感到有些奇怪,入夜了黛玉怎么想到拿把盐,但她还是照黛玉的话去做。 法拉第拿到盐后,将两根金属导线的末端固定在玻璃瓶的开口处,然后他满满倒入盐水,注满玻璃瓶。 “看好了,这就是制作灯泡的一个简易方法。”法拉第一边说,一边摇晃玻璃瓶。 那一瞬间,玻璃瓶发出亮光。 “这些电流通过盐水这个电介质,与水中的离子发生电击离现象,在水中产生少量热量,因此能发出少量的光芒。”法拉第向黛玉解释。 黛玉似懂非懂,但还是默默记下。 入夜,黛玉仍让法拉第钻进柜子,只伸出一只手让她牵住。这下她终于可以把这个少年送回去,自己不用再担心受怕。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柏林郊区,忘忧宫的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已经走到尽头。 黛玉回头远远望见忘忧宫蓝色的屋顶,发现晨光熹微下,城堡顶部闪烁着熟悉的金色光芒。 这不是太阳东升的光芒,而是她在雪坡上曾经瞧见过的光芒。 她明白,法拉第已经成功回来,而城堡上的灯泡与电流就是他给黛玉的暗号。 黛玉终于放下心,自己可以一心一意去面临即将到来的冬宫之行。 比起腓特烈大帝,俄国女皇似乎更加难以对付。 第37章 黛玉从柏林北上,到达罗斯托克城,他们打算从罗斯托克港出发,乘船穿过波罗的海,尽快顺风到达俄国的圣彼得堡。 眼下黛玉虽然是个落魄的法兰西公主,但路易十六给他们出行的财力还是足够雄厚,让黛玉轻易就包下一艘大船,包括船长和几十个船夫。 见多识广的船长见黛玉领着十几个侍卫和几来个女仆,猜到黛玉定是哪个富豪家的女儿,动了心思出行旅游。 在那个年代,这个年龄的女孩出远门旅游可是极少数的,男孩们可以远征美洲大陆,而女孩们最多只能在家乡附近游玩。 因此船员们看见他们的大老板只是个小女孩,心中十分惊讶,有的人甚至吓唬黛玉,说“你这个小女孩出远门,很容易被拐骗去的。” 黛玉不以为然浅笑,她远行经历丰富,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黛玉就千里迢迢从扬州城到京城,如此算来,她一女孩出远门的经历比宝玉还多。 再加上先前的维也纳和柏林之行,更加开拓她的视野,因此黛玉对吓唬她的船夫并不放在心上。 黛玉船上的单间在最高层,而女仆们的房间就在黛玉房间的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可随时到黛玉房间。 下一层就是伯爵们和侍卫们住的房间,有他们把守,那些住在最底层的船夫不能随心所欲上楼。 黛玉的房间视野开阔,尤其是这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让她沉迷其中。 严格来说,黛玉并没有见过大海。当年北上进都,她只见过奔涌的京杭大运河,但这条大江大河就足以让黛玉感到震撼,直到今日她见到了大海,她才知道自己之前见过的江河湖不过只是海洋的一小部分罢了。 海上的日子并不是日日都是新鲜的,就和去维也纳路上的雪山一样,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到后面就只剩下无聊和腻烦。 这日,黛玉又带了几个女仆到甲班上吹风,她一手压着帽子,一手拿出一袋面包屑,试图吸引喂食海上的飞鸟,以此来解闷打发时间。 “叫你好好拖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船夫的声音吸引黛玉的注意。 林黛玉忍不住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老男人正狠狠用鞋子抽打地上的男孩。 她微微蹙眉,身旁的女仆瞧见黛玉的神情,忙知趣地上前,制止老船夫的行为。老船夫见是黛玉的女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狠狠瞪了男孩一眼,便扬长而去。 林黛玉知道,在这一艘封闭的大船上,最忌讳的是船员之间的内讧。若这些船员们内部四分五裂,那么她的这场航行可就不那么安全。 黛玉最怕那些小人因排挤之事,一时心生恶意,在船上行使出那些祸事来,轻则影响行程速度,重则船翻人亡。 因此黛玉总有意无意地维持船上秩序,将任何一点不好的苗头压下去,这是她多年经营潇湘馆的理念。 那个被黛玉解围救下的男孩,如遇到救命恩人一般,跑到黛玉跟前感激涕零。 “多谢小姐的出手相助。”那个男孩眨了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两眼泪汪汪就如同他们身处的海洋。 黛玉嫣然一笑,朝他说“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好好拖地,而是跑来这里。”黛玉语气一转,问他。 那个男孩愣了愣,回答“我是觉得这船的方向有些偏航,所以才到甲板上感受风速和洋流。” 听到船有些偏航,黛玉来了点兴趣,问“依先生的意思,先生可以靠感觉来判断航行方向” 男孩回答“当然不是,我是靠太阳的方向,海浪的流向以及风吹来的方向来判断。” 黛玉这才确定他不是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骗子,便赞许点点头。 那个男孩瞧见黛玉相信他自己,便鼓起勇气说“其实我有更好的航线,可以提前十几天到达圣彼得堡。” “那为何不告诉你的船长”黛玉心中已经知道答案,船长嫌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肯定是不会相信他。 男孩唯唯诺诺回答“他不会信我,但我也不会请求小姐去告诉他,让他改变方案。” 黛玉摘下帽子,好奇问道“你为何这样想” “小姐,你想想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孩,他们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即使是你包下了这艘大船。”男孩一口气说完。 “你很聪明,说的也很有道理。”黛玉点头称是,“你叫什么” 男孩回“小姐叫我小约翰就可以,我来自英国。” “英国人为何到这里来”黛玉缓缓问道,不由挺直了身子,对于异常现象,她不得不上心。 小约翰裂开嘴笑道“我是为了我航海的理想,才来到这艘大船上。就是为了积累经验,丰富学识。” 黛玉第一次听说船员到船上不是因为谋生,而是因为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黛玉忍不住问眼前看起来和她同龄的男孩。 小约翰指向大船航行的方向,说“到达最北边。” 听他的话,黛玉有些疑惑“最北边最北边哪个城市” 小约翰笑了笑,说“世界的最北边,北极。” 北极。林黛玉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称,听他介绍,北极地处苦寒之地,常年冰雪。北极冰川中央便是多年来探险家前扑后续的地方。 “进入北极的意义是什么”黛玉有些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自讨苦吃。 “或许是征服自然,但对我来说,我的理想就是进入北极,不关乎任何意义。”小约翰两眼放光,“好啦,那么这位小姐的理想是什么呢” 黛玉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理想。 在东方,不论是林府还是贾府,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恪守妇道,为父尽孝。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理想是什么。即使后来到达欧洲,黛玉也困在法兰西公主的身份上,忙前忙后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亲和法兰西。 如今小约翰的一席话让她明白,她也要有自己的理想。 但她的理想是什么黛玉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作品,她自幼喜好读诗词,也博朗群书。 林黛玉忽然觉得心胸开阔,头脑清晰,她发现她自己的理想就是将自己的诗词传遍欧洲,甚至世界。 虽然先前歌德已经帮她出版了潇湘集,但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个开始。想到此处,黛玉不由心神动摇。 她辞过小约翰,独自回到房间。铺开羊皮纸,熟练地拿起耽搁已久的羽毛笔,灵感从笔尖源源不断流出。 从潇湘馆的幽林翠竹到维也纳山巅的雪坡冰川,从巴黎哥特式古堡到柏林洛可可式城堡,从京杭大运河到波罗的海,往常的丰富经历全化作黛玉笔尖的故事,一点一点铺开到纸面上。 黛玉不再甘心只做个诗人,她开始尝试写篇带点冒险性的小说。取材当然是来源于华夏的神话故事和她在欧洲的经历。 这当然只是她小小的尝试。或者只是个较为大胆的一步。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交谈,再加上同船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同龄人,黛玉和小约翰很快就成了朋友。 “你和我的妹妹一样,很喜欢看书。”这日,小约翰发现黛玉拿着书本,再加上黛玉自身的书卷气,便猜测黛玉也是个爱看书的女孩子。 小约翰有些自豪地说“我的妹妹从小就会写小说写故事,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出版小说,但我妈妈说她是痴心妄想。” 林黛玉微笑不语,只是继续听他说自己的妹妹。 小约翰拿出妹妹给他写的信,递给黛玉,黛玉往上瞧了一眼,只见是几行秀气娟丽的笔迹。 但她还没有看清,就被小约翰收了回去,他略些害羞对黛玉说“不能再看了,我妹妹可是个淘气的孩子。” 黛玉对那个写小说的女孩产生浓厚的兴趣,于是便向小约翰问了她的名字。 “我的妹妹叫简奥斯汀。”小约翰告诉黛玉。 黛玉心中记下她的名字,说“希望我能认识她。” 小约翰朝黛玉做了个鬼脸,说“我想她不介意有个笔友,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写信了。” 后面的日子就变得有趣多了,为了有个笔友,黛玉就先得花心思想好如何写好第一封信。 最后黛玉选择用歌德的作品来打开话题,再讲一讲自己沿途的见闻。 黛玉的英语能力虽然比不上法语和德语,但英国是当时强盛的国家,她身为法兰西王室,是有必要学习英语的,以此来迎接英国王室。 在停靠一个港口后,黛玉的信件和小约翰的家书就成功被送了出去。等到他们返回后,黛玉就能在同一处港口收到简奥斯汀的回信。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幸而黛玉正在尝试写故事,她为此打发不少时间。 在十月后的一个清晨,黛玉的大船终于停靠在俄国的圣彼得堡港口上。 第38章 十一月的圣彼得堡已经有初冬来临的迹象,落叶随北部的冷风吹下,给深秋的圣彼得堡添上一丝寂寥。 黛玉从船上下来前,船长告诉她,波罗的海北部已经开始结冰,而这冰雪也将会从北部蔓延下来,直到冰冻整个海岸。 所以黛玉她最多能在圣彼得堡呆个十来天,等时间一过,他们的大船就会被冰冻在港口上,无法南下回到柏林。 黛玉披上从潇湘馆里带来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裘,戴上雪帽,便扶着女仆的手上了马车,前往冬宫。 圣彼得堡和巴黎一样,庄严又肃穆,黛玉不敢掀开车上的帘子,因为窗外的冷风吹得帘子啪啦作响,若她掀开帘子的一角,这西伯利亚来的风定会吹翻马车里面的东西饰品。 所以黛玉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面貌,她只能听见马蹄踩踏落叶的声音。 不知行驶多久,马车才缓缓停下。 “怎么了。”黛玉听见外头的响起争执声。 女仆应声到黛玉跟前,悄声说“公主殿下,那个俄罗斯侍卫拒绝给我们让路。” 林黛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她不想在异国他乡引起纷争。 “算了。”黛玉摆手,她不想在女皇的脚下引出一连串的麻烦。 女仆点头离去。但过了些阵子,马车还是稳稳当当立在原地,没有要往前行驶的意思。而法兰西的伯爵和侍卫的吵架声越来越激烈。 “伟大的法兰西远道而来,怎能为你这一人让路”伯爵的声音变得激动且夹带愤怒。 冷风带来那人的声音“伟大的法兰西” 那人冷笑一声,继续说“这里女皇的天下,你们法兰西还不配称上伟大。” 西伯利亚来的风声更加猛烈,似乎要把黛玉的马车吹向南部。那些伯爵们已经被这个傲慢的侍卫气得说不出话。 短暂的沉默后,黛玉终于张口说话。 “有朋自远方来,女皇亲自邀请我来冬宫,至于伟大与否,我并不在乎,我只是知道,你失去了一个主人接待客人该有的礼数。”林黛玉的声音传出马车外。 黛玉发挥她怼人的技能,冷笑道“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俄国就这气度,想必你的女皇也不愿意听到什么俄国礼数不行等鬼话吧。” 一阵马蹄的声音响起,黛玉的马车重新缓缓移动,她知道,那个傲慢无礼的侍卫终于让开了路。 “感谢。”女仆从黛玉手中接过一串珠子,然后在马车窗边扔下去,“这是我家公主赏你买些东西,醒一醒你这发昏的头脑。” 女仆心中暗爽,知道黛玉用金钱来狠狠羞辱那个侍卫,谁让那个侍卫耻辱法兰西在先。 但女仆还是有点心疼那些珠子,虽然对黛玉来说不过是随手可得的东西,但对她这个下人来说,这些珠子可以顶上她一个月的收入。 “你做的很好,剩下的珠子就给你们分了。”黛玉瞥见女仆有些心疼的表情,便知道她的心思,于是索性把女仆还没扔出去的珠子全给她。 这会子女仆高兴自己手速慢,没有把所有的珠子抛出去。 林黛玉默默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知道那个傲慢无礼的侍卫肯定不是偶然心情不好,故意挡她的路,而是背后有人故意指挥,给这些法兰西来的人一个下马威。 而背后这个人,黛玉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女皇,叶卡捷琳娜。 在路途中,从书本上以及特蕾莎的讲述,黛玉知道这位女皇可是经历着传奇般的人生。 黛玉紧张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莫扎特的小皮箱一直紧紧攥在她手中,里面放着极其重要的东西,这是她给女皇的见面礼,北疆地图。 这是她花了数月的精血才将此地图制成,要将把地图送出去,黛玉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冬宫内,叶卡捷琳娜正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她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平常衣服,头上严严实实戴着一绒帽,面色苍白。 此时她正皱眉听着侍卫的汇报,当她听到法兰西的那位公主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矛盾,眉眼间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没想到这位公主有这样的本事,那么那位公主在巴黎的所作所为也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编谎出来的。 女皇忍不住咳嗽几声,她身子很不好,自从她的情人去世后,女皇受到的打击不小,不论是身子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尊敬的女皇,我们要把那个公主”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女皇就用眼神制止他,冷冷道“当然按计划行事,难道还要我向你确认吗” 侍卫低声回答“听女皇陛下的。” 女皇朝侍卫微笑点头,示意他去办事,眼瞧着侍卫离去后,女皇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伸出手抚摸冰凉的玻璃,看着自己干瘪的手,女皇知道她已经步入老年,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黛玉的马车经过涅瓦河,从中间的拱形铁门进入,入口处有阿特拉斯巨神群像,黛玉路过一排排柱廊,终于到达冬宫。 她下了马车,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跟随侍卫进入冬宫。 冬宫里面尽是各色的大理石、孔雀石、石青石等昂贵宝石制成墙砖和地砖,以包金、镀铜装璜,用格式各样的雕塑、壁画还有绣帷装饰。 黛玉一时有些眼花缭乱,但这个冬宫宫殿内让她感到冷冷清清,至少和在之前呆过的宫殿相比是这样的,冬宫多了些寂寞和孤单清冷。 她穿过长廊,终于远远望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位女子,黛玉抬头望去,发现女皇朝她招手,黛玉忙快步到女皇面前,恭恭敬敬朝她行礼。 “起来吧,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女皇让黛玉免礼,话锋一转,“我要的东西,公主是否已经带过来。” 女皇不想和黛玉客气,更不想和黛玉周旋,眼下她最想要黛玉手上的东西,这是她请黛玉来冬宫的目的。 林黛玉没想到女皇一上来就跟她要北疆地图,她以为女皇会先假装客气一下,让她先吃吃晚宴或到房间休息休息。 “地图就在这里。”林黛玉打开皮箱,拿出用红丝带系好的地图,上前给了女皇。 女皇的目光掠过黛玉的身上,嘴角抹上一丝微笑,对她笑道“你的衣服不错,看起来很舒服也十分暖和。” “多谢女皇的夸奖。”黛玉的目光落在女皇手中的地图,女皇缓缓打开地图的一刹那,黛玉后背有些发凉,因为她给女皇的地图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准确来说,她特意在地图留了些陷阱。 在鸿胪寺时,温城告诉她在北疆有些大漠地点,行人入内就再也出不来。 这些地点,或有危险的地势情况,或处于大漠狼群的家园,只要有人闯入,就不可能从那些地点平安回来。 这是他们军队数十年吸取的经验教训。 黛玉为表好奇,特意让温城在地图上指出来,并且默默将这些地点记在心中。 而她在绘制地图时,就悄悄把安全的地点和危险的地点换了个位置。 如果俄国军队依照这张地图向东方进军,那么在路上的某一段地图,它不会把军队带到生的希望,相反这段地图会把军队带入死亡的深渊。 黛玉就这样拿着真假半掺的地图交给女皇。 女皇并不太懂地图,她只能地图上读懂部分名称,但她可以确定这张地图确实是她需要的北疆地图,而不是黛玉随便拿张地图来忽悠她。 “很好。”当女皇把地图合上时,黛玉悬着心也放下来,看来这女皇并没有看出地图上的问题。 这很正常,因为她在地图上至少画了上百个地点名称,这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除了她这个制作者,没有人会瞧出地图上的错误。 女皇看着黛玉,又忍不住轻声咳嗽几声,说“听说公主懂些医学,巴黎的天花就是因为公主拿出药方才顺利消灭的,不知公主是否有疗养身子的药方。” 林黛玉这才注意到女皇有些虚弱,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偶然从古籍上看到药方,自己对所谓医学一概不知。 女皇对黛玉的拒绝没有感到失望,她本来就不指望黛玉能拿出药方治好她的身子,她知道自己的病是不会好了。 她重新把视线落在北疆地图上,她抚摸着这纸张优质的地图,心中渐渐起了疑心。 “这地图你是从哪里拿来的。”女皇的神色变得严肃,对于军事方面,她不敢掉以轻心。 女皇见黛玉欲张口,又赶忙补充说“不要说你是随手捡到的,这张地图摸起来可不算是旧地图,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张地图制作时间不超过半年。” 林黛玉张口结舌,她没想到女皇竟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连地图的制作时间都猜得清清楚楚。 她低头,不敢在女皇面前露出心虚的表情,若女皇一旦察觉到这张地图是假的,那么她的鲜血定会染上这冰冷的冬宫。 第39章 因为年龄和生病,女皇现在的身子很瘦小,但坐在黄金雕刻的国王宝座上的她威严不减,黛玉虽然没有抬头,但也能感受到女皇炽热的眼睛掠过她后背。 光线从玻璃落地窗照射在女皇的身后,使得女皇长长的影子落在黛玉的身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黛玉感觉到内心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不能在女皇面前露馅。 “女皇说的没错,这张地图是我最近一个月才拿到的。”黛玉抬头直视女皇的眼睛,她看见女皇眼中燃起不易察觉的怒火。 女皇脸上的严肃神色缓下来,问“那你是如何拿到这张地图的” 听见女皇询问地图的来历,黛玉只思考一秒钟,马上回答“这张地图是我从一位东方商人手中买来的。” 黛玉没有表明这张地图出于自己的手。她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尤其是这种人头落地的秘密。 女皇虽然不太相信黛玉如此凑巧就拿到北疆地图,但眼下女皇别无选择,她只得派人去把地图拿下,然后传到军方辨别地图的真假。 “既然你把地图送给了我,不知道你们法兰西有何指示。”女皇握紧手中的权杖,不知道法兰西会如何提出条件。 黛玉回答“法兰西需要军队的帮助。”自从路易十六下台后,他们法兰西王室就失去了实权,巴黎的军队不再听从路易十六的指挥。 如果黛玉她们返回巴黎,就先得从其它各国拿到军队的支援。 女皇没有说话,对于军事方面,女皇一直非常谨慎,她没想到眼前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女孩,会和她谈判这种军事方面的条件。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懂军事。”女皇转移话题,对黛玉道。 林黛玉浅笑了一下,或许在外界的人的眼中,她只是个会读诗词的女子,但她对诗词的理解不仅留在表层。 她曾作五美吟,世人只会写西施的花容月貌与风流韵事,但她能写出西施沉海背后越吴两国的战事;世人只会哀叹明妃出塞的可怜和悲凉,但她却能写下对画工和君王的讽刺。 林黛玉她不仅沉醉于诗词的美中,更对诗词背后的人世间门洞若观火。 对于女皇口中说的军事,这些不过是她从历史上学来以及记下罢了。 林黛玉谦虚地回答“对于军事方面,我只是略懂一些,想必女皇当年也是如此。” 女皇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没有说话。 “好,俄国愿意派出一支军队去支援你们法兰西。”女皇起身下出最后的决定。 黛玉行礼道谢,她知道从女皇手中拿到军队,意味着腓特烈大帝那边也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派出军队帮助法兰西。 “你辛苦了,回房间门休息吧。”女皇起身扶了手中的权杖,亲自领着黛玉到冬宫的房间门。 她们穿过长廊,黛玉抬头发现天花板上奢华的吊灯炫目多彩,黄金的浮雕穷奢极侈。 “我知道你在法兰西的行为,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公主。”女皇回头朝黛玉赞许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黛玉的服饰上。 女皇见多识广,知道黛玉身上的大红羽纱出于东方,又仔细端详黛玉那张小脸。 “你让我想起东方画上的美人。”女皇笑说,“我皇宫里画上的东方美人还不及你的一半。” 黛玉行个曲膝礼,回答“多谢女皇的夸奖。” 女皇眨了眨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眸,眼中并无笑意,她又再次观察黛玉,从她知道黛玉的种种行为那一刻,她就没有把黛玉当成个无知的公主。 法兰西若有个聪明的公主,将来或许这公主也会成为一名女王,她太清楚一位公主是如何当上女王。 但这对俄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欧洲不需要那么多聪明的君主。女皇微微皱眉,心中盘算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里是你的房间门,我的房间门就在附近。”女皇朝黛玉点点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下人去找我。” 说完,女皇指了指身后站着一排的女仆,有专门从厨房送吃食的,也有专门收拾黛玉衣服的。 黛玉朝女皇莞尔一笑,问道“如今我已经送给女皇想要的地图,也从女皇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明日我可否启程,在港口结冰前回去。” 有那么一刻,女皇愣住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皇笑说“难道公主不想多待冬宫几日吗” 林黛玉回答“多谢女皇的款待,只是法兰西还需要我赶紧回去。” “行,你好好休息上一整日,明日我自然会派人送你离开冬宫。”女皇推开门,独自离开。 黛玉目送女皇离开后,也命女仆们只在门口等待使唤,自己则关上房门,到床上休息。 房间门里的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听着不远处的壁炉响起火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黛玉的小脸被房间门的壁炉烧得通红。 她想起冬天的潇湘馆,虽然贾府送上不少炭火供她们取暖,但潇湘馆房里的火炉子远比不上冬宫的壁炉,潇湘馆不过只是在房间门摆上火盆,再用手炉供她们小姐驱寒取暖。 在冬宫,黛玉此刻感觉全身十分暖和。 但黛玉感觉这一切太顺利,顺利得让她起了疑心。女皇怎么会轻易就派出军队帮助法兰西。 想到这里,黛玉瞬间门清醒了一大半。她起身离开柔软的床垫,来到窗前的桌台上,她发现这里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花在苍茫的天空中飞舞,一片又一片落在红墙上,金色屋顶上,以及光秃秃的树林里。 黛玉微微惊讶俄罗斯的冬天来临之快,但她知道其中原因,从书本上,她知道俄国处于高纬度地区,昼短夜长,比不得她在潇湘馆的地区,因此这里的冬天和夜晚来临如此快。 黛玉点开烛台,发现桌台上有不少东西,她翻着桌上的东西,发现这里曾经是女皇的房间门。 桌上有不少女皇的信件,黛玉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动这些东西,她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轻易翻动。 但信件上的名称吸引了黛玉的注意,这是女皇与伏尔泰的信件。林黛玉知道伏尔泰是何许人,早在乡村学校,她从歌德的口中知道伏尔泰是伟大的思想家,是启蒙运动的重要人物。 但她没有想到女皇竟然会和伏尔泰有关系,歌德告诉过黛玉,伏尔泰生性追求自由平等,主张开明的君主政治。 或许是因为这君主政治,让女皇和伏尔泰有不少共同话题。 林黛玉只是瞄了信件上的名字,并没有打开内容,她知道随意翻看她人私人信件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于是黛玉便把东西放回去,但她只是觉得奇怪,作为高高在上的女皇,看起来并不是随意到处丢信件的人,她为何能在这里看见女皇和伏尔泰的东西。 如果俄国其他王室成员知道女皇与伏尔泰通信,不知道他们会把女皇当成是个怎么样的人。启蒙运动在这些君王眼中可是非常极其大逆不道的。 但下一秒,黛玉似乎就明白女皇为何把信件放在这里。黛玉回头发现火焰早已从壁炉蔓延出来,顺着厚厚的毛毯向四周漫开。 火势在干燥的羊毛绒品的燃烧下变得越来越大,黛玉想去敲门,但火焰拦住她的去路。 在黛玉印象中,壁炉是非常安全的,如今看到如此凑巧的大火,黛玉立刻猜到有人是故意在壁炉做了手脚,在房间门燃烧起大火。 而敢在女皇眼底下烧火的,也就只有女皇她自己,没有女皇的命令,这些大火根本就不会烧起来。 而那些所谓伏尔泰的信件,不过是女皇想趁着火势顺便毁灭证据罢了。 林黛玉眼睁睁看着火势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刚才躺过的大床,这时她才发现床底下早已备好干柴火,只需大火触碰点燃,就能立刻将整张床吞噬在火海中。 她没有想到女皇的手段如此狠辣又高明,从黛玉手中拿到北疆地图后,第一时间门就对黛玉下了狠手。 房间门的烟雾弥漫开来,林黛玉不会坐以待毙,她试图推开身边的窗户,但窗户关着严严实实。 而门外的女仆们似乎假装没听到房间门的动静,黛玉并没有听见外头的惊呼声。 黛玉从法兰西带来的侍卫在进入冬宫广场后,这些人就被扣留下来,没有跟随黛玉进入冬宫。 这时候,黛玉才意识到,当她踏入冬宫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女皇布下的棋局。 她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大意,但和经验丰富的女皇相比,她这个十几岁公主的阅历和手段自然都比不上女皇。 但林黛玉也不傻,她翻遍桌台上所有东西,除了信件和纸笔,没有一样有用的东西。 虽然她带来的小皮箱有父亲给的小枪,但这时候她即使开枪,外头的人也只会装聋作哑,直到她自己被大火吞噬。 黛玉拿起菱花镜,闭上眼睛数十秒,成功回到潇湘馆。她需要在潇湘馆里找到有用的东西,才能逃离大火燃烧的冬宫。 第40章 潇湘馆里一片幽静,黛玉往窗外瞧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月色如水、寂寥无人。 此时的潇湘馆正在沉睡中,黛玉小心翼翼点起法拉第留下来的灯泡,寻找可以逃离大火燃烧的东西。 窗边摆放着紫鹃夜间温好的茶水,但黛玉不可能把这点水带过去,而且从冬宫的大火火势来看,即使黛玉能搬得了一大桶水,也熄灭不了大火。 黛玉把视线落在法拉第留下来的工具箱,里面有把铁锤。黛玉拿起铁锤,对她来说有点重,但眼下这是她能拿出最有用的东西。 拿稳铁锤后,林黛玉闭上眼睛,通过菱花镜再次返回冬宫。 大火已经将大床吞噬得一干二净。烟雾缭绕在整个房间,黛玉甚至能听到不远处东西燃烧产生的噼里啪啦声响。 黑烟如条腾空而起的游蛇,往黛玉身上蹿过去。黛玉知道她若再拖拉下去,自己就会被烟雾呛死在房间中。 林黛玉努力将铁锤砸到落地窗上,她尽力一次又一次把铁锤砸下去。 幸好之前路易十六带她练过开枪,黛玉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一些,至少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连枪都举不起来的弱女子。 在黛玉的努力下,玻璃窗终于裂开一个小口,黛玉身子娇小,不用再玻璃窗上砸出太大的洞口,她蜷缩着身子,顺手一把拿了女皇与伏尔泰的信件,钻了出去。 她可不会白白让女皇烧了这些东西去。 幸而这一楼房间外便是冬宫广场,黛玉紧紧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顾不上自己脏兮兮的小脸,远离还在燃烧的房间。 雪花落在黛玉的肩头上,与她身上的大红袍羽纱交辉相应,在灰白的景色中格外显眼。 法兰西来的侍卫们一眼就看到自家公主狼狈不堪的样子,赶忙从广场的一头跑向黛玉,即刻给黛玉送上干净的衣服。 黛玉带来的侍卫们心中愧疚但也无可奈何,自从他们的队长拿破仑和特蕾莎返回巴黎后,这一支队伍就如群龙无首般不堪一击,轻易就被他人离间使唤了去。 在女仆们的带领下,黛玉再次返回冬宫内,这一次,她必须要求侍卫们和自己带来的女仆每时每刻都要呆在自己的身边。 女皇见黛玉从广场回来,又瞧见她脸上有烟雾弥漫的痕迹,便知道刚才起火的就是黛玉的房间。 “你没有出事吧。”女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忙亲自去查看黛玉的情况。 黛玉摇头摆手拒绝女皇的关心,虚弱地说“我没有出事,只是有点被吓坏了。” “都是下人们不好,没有看好火,让你担心受怕了。”女皇命人把刚才看门的女仆们全部拉出去责罚。 林黛玉勉强朝女皇笑了笑,说“这里的冬宫竟如此容易着火,如果壁炉如此危险,女皇怎能放心住下” 冬宫里面珍藏着成千上万的财宝以及艺术品,里面陈列着古希腊、古罗马、古埃及还有东方各国的藏品。里面有如此珍贵的东西,不可能轻易着火了去。 女皇回笑说“这火恐怕是人为的。我在这里数十年,还未听说过壁炉会莫名其妙起火。” 林黛玉听闻此言,心下一惊,她没想到女皇直接表明这火是人为点燃的。 “你可有在房间发现过什么东西”女皇来回踱步思考,“那个人想烧的一定是房间内的东西。” 女皇很清楚她在那个房间放了什么东西,原本这个房间是给女皇暂时入住的,但今日她临时改变主意,与黛玉交换房间,让林黛玉入住。 她没想到此行为却险些害死了法兰西的公主,成为她的替死鬼。 虽然女皇希望法兰西的公主出事,但她没有蠢到让黛玉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能想出如此又蠢又恶毒的计谋,女皇只能想到那个人。 看着眼前有些哆嗦的黛玉,女皇心中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一下,黛玉让她想到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 林黛玉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些信件,因为在斗篷的遮掩下,外人和女皇并看不到黛玉手上的东西。 但眼下黛玉还不敢把信件拿出来,因为女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良好的教养和多年的沉淀让女皇没有当场发作。 “是谁安排这个房间的”女皇问身边赶来的管家。 那管家眼神躲闪,惹得女皇内心十分不痛快,女皇见这管家如此不老实,便提高音量“到底是谁安排公主入住这间房” 那管家战战兢兢回答“回女皇陛下,是保罗安排的。” 听见此事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女皇眉头紧皱,脸色越发阴沉,正如她所料,她太了解她自己的儿子。 这把火是她儿子点燃的,连作为他的母亲,都被算计在内。 她知道保罗想烧掉什么东西,如今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作为她的儿子保罗自然对沙皇这个位置蠢蠢欲动。 但女皇没有考虑过要把皇位传给她的儿子保罗,她明白保罗的能力不足以承担一国之君的重任。而且,她的这个儿子,长得像极了她厌恶的丈夫。 因此女皇曾写下自己的遗嘱,保证沙皇这个位置不会落到自己儿子的手上。 为了按下保罗不好的心思,女皇向冬宫各大臣明确表示自己有遗嘱。 为了保证遗嘱的安全,女皇没少放风出去,说这遗嘱就放在冬宫的某一处房间。 但她没有想到保罗因此急了眼,在女皇藏遗嘱前,就直接对女皇的房间下手,想一把大火烧掉女皇房间的遗嘱,而可怜的黛玉不幸被牵扯其中。 想到这里,女皇朝黛玉露出慈爱的笑容,问道“如果你没有在房间看到过什么东西,就让女仆带你上楼好好洗浴,冲刷身子。” 林黛玉感觉手中的信件有千斤般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把女皇的信件拿出来。 但黛玉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她需要这个信件作为保护自己的筹码,如今的冬宫并不安全,她手上得有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虽然女皇和伏尔泰之间的通信并算不上什么有力的武器,但对于主张君主专政的王室来说,伏尔泰的言论是十分恐怖的。 因此这对女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黛玉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辞过女皇便上楼去了。 林黛玉刚才一直悄悄观察女皇脸上的表情,虽然女皇没有说什么,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黛玉猜到女皇是知道放火的人是谁,但女皇并没有说出来。 从小的敏锐感告诉黛玉,她正在卷入冬宫各方势力的风波中,林黛玉想到此处,不由加快上楼的脚步。 她的脚步有些快,只有她带来的侍卫和女仆能追上黛玉,而女皇给她的那些女仆或因为懒散,或因为不上心,全都跟丢了黛玉。 走到楼上,黛玉远远瞧见走廊尽头有个男子迎面而来,她想起自己脏兮兮的脸蛋,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她不想给陌生同龄男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而林黛玉失算了,她的行为相反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尊敬的小姐,需要我带你去盥洗室吗”那个男孩彬彬有礼朝黛玉行了个礼。 林黛玉用手帕掩面,说“有劳这位先生。” 男孩揉了揉自己一头棕色的头发,身穿军人的制服更加衬托他身材高大修长。 冬宫很大,走廊也很多,男孩领着黛玉转过一个又一个弯。 当他熟练地带着黛玉到盥洗室前时,男孩非常有礼貌地请黛玉进入,表示自己愿意在此等候,等黛玉出来再带回原地。 林黛玉对他说“先生请回吧,这里门口有我的女仆和侍卫等着。” 她把眼前的男孩当作冬宫的侍卫,或许这侍卫还要去站岗巡逻,不能在此等候太久。 最重要的是,这男孩让她想起柏林的小费里德里希。 这样的男孩一开始在女孩面前装作人模人样,就是为了邀请女孩去参加什么读书俱乐部、宫廷晚宴舞会,如果目的没有达到,这些男孩就会恼羞成怒,甚至最后原形毕露。 因此现在的黛玉对所谓有礼貌的男孩没太多的好感。 但男孩目光扫了扫黛玉的女仆和侍卫,说“我想他们并不比我了解冬宫的路线,还是让我替小姐带路吧。” 黛玉只得在盥洗室仔细冲刷自己的小脸后,便出了门,发现那个男孩还在盥洗室前等候。 男孩抬头听到动静,映入眼帘的是黛玉这张姣好的容颜,他一下子就想起东方画上的美人,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但良好的修养没有让男孩一直盯着黛玉的容貌,他赶紧低头,带着黛玉领回最初遇见的地方。 林黛玉习惯性地命女仆打赏给男孩,这男孩愿意花时间做他们的引路人,自然要好好奖赏他。 但那个男孩似乎受到耻辱一般,红着脸拒绝黛玉的好意“多谢小姐,我不需要。” 就在黛玉对这个男孩感到好奇时,女皇的女仆终于在弯弯绕绕的冬宫走廊找到了黛玉。 “哦,尊敬的公主,我终于找到了你。”女仆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目光落在那个男孩身上。 女仆惊呼“尊敬的亚历山大先生,你不是在陪先生们打牌吗怎么到这里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你可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女仆对亚历山大说,“如果女皇知道你又从晚宴上逃出去,她肯定又要说你。” 亚历山大脸上露出得当的微笑,回答“不会,我相信我的祖母不会说我。” 说着他指了指黛玉,说“我只是出来帮这位小姐找到盥洗室,你是知道,这冬宫的房间并不容易找到。” 女仆介绍黛玉,对亚历山大说“这位是女皇邀请来的法兰西公主。” 亚历山大端详着黛玉,随后才朝黛玉行礼鞠躬“欢迎法兰西来的客人。希望冬宫能让你住的舒适。” 林黛玉也回个礼感谢他的帮助。 二人告辞后,黛玉便独自回房间休息,这一次她命侍卫们搜查房间上上下下的每一处,确保安全后,黛玉才放心让侍卫们到房间门口看守,自己关上门放心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时的潇湘馆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但黛玉却早早命紫鹃和雪雁拿出冬日的衣装,好好清洗干净。 “姑娘的身子虽然弱,但现在还不是穿上冬衣的时候。”紫鹃虽然不理解黛玉的要求,但还是听从她的话,把冬衣拿出来,挂在潇湘馆竹林里边,让林子刮来的风好好清扫掉积尘一年的灰尘。 林黛玉坐在窗边,望着竹林深处一件件鲜艳的红羽纱衣裳,发现贾母赏给她的冬衣都是极其耀眼亮丽的颜色。 或许在老人家眼中,红色象征着日子红火和吉祥安康,但黛玉是要把这些冬衣穿到冬宫的,她不想让自己在冬宫里太惹人注目。 按照当时的原计划,黛玉和特蕾莎在柏林完成任务后,便立刻返回巴黎,在冬天来临前回到家,因此黛玉并没有带上太多的冬衣。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黛玉又赶到高纬度地区的圣彼得堡,为了保证自己身子暖和,黛玉只得从潇湘馆拿来冬衣。 毕竟她身子弱,受不了一点风寒。 黛玉让雪雁备好手炉后,便扶着紫鹃的手出了潇湘馆,她要好好感受这温热的阳光,阳光在圣彼得堡可是个难见的东西。 她款款行走至滴翠亭,就远远瞧见宝玉来找她。 “林妹妹今日兴致不错,竟出来走走。”宝玉瞧见一连呆在潇湘馆好几周的黛玉竟然出门,有些喜出望外。 林黛玉知道自己先前为了画北疆地图,有些冷落了他,便回答“左不过出门瞧瞧,你也不至于乐成这样。” 宝玉指了指黛玉,笑道“林妹妹,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你没出门,宝姐姐在外头一直说你在潇湘馆内刻苦用功,要考个状元回来呢。” “理她呢。”林黛玉有些兴致缺缺,她知道薛宝钗并非是那种易糊弄的人,宝钗肯定是猜出来黛玉在做什么。 二人正说笑着,宝钗也摇着扇子从亭子走廊后头出现,指着二人,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竟笑得如此开心。” 宝玉笑道“宝姐姐来得正好,我刚才还提到你呢。” “你说我什么”薛宝钗不紧不慢摇着扇子,嘴上问着宝玉,眼睛却看着黛玉。 林黛玉忙打断宝玉,说“宝姐姐别信他嘴里说的话,宝玉何曾说过什么正经话。” 薛宝钗却摇摇头,说“虽然你们都说他说话不正经,但有时候宝玉的话也不是全然不无道理。” 宝玉笑道“可不是呢,我说林妹妹是要考取个功名回来,才不枉费这几日潇湘馆里的刻苦。” “原来是这事。”宝钗合上扇子,指向宝玉,“若你也有林妹妹这番心思,有什么学不成的。” 宝钗这一席话说得宝玉立刻沉默。黛玉见宝钗暗中讽劝宝玉,心中高兴,便拍手对宝玉笑道“该。叫你非要混说。” 宝钗也不想搭理宝玉,拉起黛玉的手就离开滴翠亭,独自留下宝玉在亭子里生闷气。 “宝玉告诉我,这几日你在潇湘馆里一直闷头画地图,这地图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宝钗一面说,一面挽着黛玉的手,让她坐在潇湘竹墩上,“但你我身为闺阁内的女子,应拣些针线活来做才是正经事。” 黛玉知道宝钗又拿出身份来规劝她,但这一回她不打算乖乖听从宝钗的话,而是想小小顶嘴一下。 “宝姐姐这话说的也在理,只是女子间不应该只有针线活能做,对我来说,画地图并没有什么不稳妥的。”黛玉仰头回答。 薛宝钗有些意外黛玉顶嘴了她,自从她和黛玉因西厢记有了金兰之交后,黛玉就没有怼过她,二人间更是异常敬重,感情深厚。 但今天黛玉却怼了她。 薛宝钗并不恼怒,而是继续说“我只是担心若外头传了出去,有损妹妹的名声,你是知道宝玉向来口遮无拦。” “我认为女子画地图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林黛玉起身,有些同情地看着宝钗,她知道薛宝钗博古通今,是大观园姐妹中最博学多才的一个,但却因为要坚守所谓的才德,隐藏了自己的才华和学识。 林黛玉缓缓笑道“就拿骑马来说,虽然人人都说女子不该骑马,但上回王家的事你也瞧见了,其实大多数人并不反感女子骑马,倒是我们女子拘束了自己。” 薛宝钗只是沉默不语,黛玉也不指望她能一下子接受思想的转变,于是悄悄朝紫鹃递了个眼色。 紫鹃会意,忙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吃药了。”黛玉便顺理成章辞过宝钗,自己折回潇湘馆。 雪雁已经把冬衣叠好,放在黛玉指定的地方,手炉上的煤火也已经添上,黛玉伸手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合适。 最后黛玉打发走紫鹃和雪雁,自己独自在窗边的桌上看书。现在的她已经很熟悉法拉第教她的灯泡制作原理,有他留下来的模型,黛玉打算尝试自己动手做个灯泡。 她不想再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书。黛玉勉强观察会灯泡后,便收起来放回小皮箱,再挑选一套颜色比较淡雅的冬衣放到皮箱,最后再拿上手炉小心翼翼带到床上,进入梦乡。 圣彼得堡下了一整夜的雪,黛玉努力让自己从温和的被窝里出来,今日她就要离开冬宫,她可不能拖拉时间。 幸而房间里的壁炉一直燃烧,黛玉的房间仍然十分舒适,她穿上从贾府带来的冬衣,显然这衣服在高纬度地区的圣彼得堡并不太够用,但这时候的俄国迎来的只是初雪,只要黛玉在暴雪来临前离开俄国,她就不会被冻死。 黛玉拉开窗帘,发现冬宫广场上已经积满厚厚的雪,她拿起潇湘馆带来的手炉,命女仆进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冬宫。 但女仆们却迟迟没有动手,就在黛玉感到疑惑时,侍卫们进来汇报,说是圣彼得堡的港口已经结冰,他们来的大船这时候无法开回去。 “可是,船长不是说过十几天后港口才结冰吗”林黛玉知道天气难以预料,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将要在冬宫过冬的事实。 那侍卫回答“公主不用担心,这里下的雪并不大,船长说波罗的海只有北部彻底结了冰,出了这结冰的港口,就可以离开,只要给他们三天时间来凿开港口冰层,港口的冰层并不算厚,公主请放心。” 黛玉只得放弃今日离开冬宫的计划,她摆手让众人离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想起昨日从着火的房间拿到女皇的信件,为了保证这三天她在冬宫的安全,黛玉打开了信件。 那根本不是什么信件,女皇和伏尔泰的通信只是个障眼法。黛玉才发现这信件里是女皇的遗嘱。 林黛玉心惊肉跳看完了女皇的遗嘱,原来女皇想越过儿子保罗,直接把沙皇这个位置给她的孙子亚历山大。 这下黛玉明白她的第一个房间为何被点燃,原来是有人想烧掉这个遗嘱。 黛玉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信件收起来,放进小皮箱里,她打算把这个遗嘱藏到潇湘馆,任凭保罗翻遍整个欧洲也找不到遗嘱。 她非常明白有朝一日,这个遗嘱会派上用场。 就在黛玉把遗嘱藏好后,有人敲开了她的房门。 “尊敬的法兰西公主,女皇邀请你一起去参加冬日狩猎。”亚历山大对黛玉说。 “冬日狩猎”林黛玉有些意外女皇会邀请她参加这种听起来血淋淋的活动。 亚历山大微笑点头,说“女皇听闻公主会开枪和骑马,于是诚恳邀请你一同前往。” 林黛玉摇摇头,说“我确实会这些东西,但冬日狩猎对我来说”她不知道女皇想卖什么关子。 “冬日狩猎是一项传统的贵族活动,我想你不应该错过,尤其是在下了这一场完美的初雪后。”亚历山大露出神秘的笑容,随后压低声音,“现在的冬宫对你来说不安全,你需要暂时离开。” 林黛玉恍然大悟,回答“多谢你的提醒,我去换一身衣服就来。” “我非常期待能和公主一起参加冬日狩猎。”亚历山大笑说,因为他还没见过女孩参加他们男子的狩猎。 第42章 林黛玉换上从潇湘馆带来的冬衣,随亚历山大一同下楼,女皇已经在大厅等候他们。 身穿白狐狸里子大羽缎的黛玉引得女皇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一阵,亚历山大也知道黛玉身披的衣服价值不菲,也不大轻易靠近黛玉,生怕弄损坏她的衣服。 他们不知道,这是黛玉从众多昂贵的冬衣中挑出最为淡雅的一件衣服,潇湘馆里那些大红羽纱冬衣和猩猩毡比黛玉身上穿的更加珍贵百倍。 女皇向黛玉解释,在冬宫附近有个林场,里面散养着成百上千的鹿,每年等第一场雪一下,大雪掩盖住人类的气味和食物后,这群鹿就现身寻觅食物。 比起夏日里郁郁葱葱的丛林,冬天里光秃秃的林子中,这群鹿在皑皑白雪中更容易被瞧见,因此俄国的贵族们总喜欢在雪后参加冬日狩猎。 “你作为远道而来的宾客,自然要让你认识认识俄国的传统。”女皇对黛玉道。 面对女皇的盛情邀请,黛玉只得应下。她戴上雪帽,和女皇穿过水晶长廊,走出冬宫。 眼前的冬宫广场一片洁白,大雪纷飞一夜,终于在早晨停下来,在广场上积满厚厚一层的雪。 下人们早已经替她们扫好雪,留出一条道路。女皇身子虽然不如从前,但她还是有足够的精力去参加这盛大的冬日狩猎。 亚历山大和他的父亲保罗已经替女皇备下马车,这会子正恭敬地请女皇上车。 女皇纵然知道昨日儿子的所作所为,但面色仍是平常,仿佛不知道是保罗险些烧死了她。 “多谢。”女皇冷漠地扫了扫自己儿子的脸庞,把目光停留在亚历山大的身上,冰冷的眼神立马变得柔和,她对孙子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 “你也和我一起上马车到林场,我们不用和那帮男人一起骑马。”女皇回头告诉黛玉,拉起她的手,登上马车。 马车里一片沉默,黛玉静静地听着马车车轮滚在路上小石子的声音,心中盘算着三日后早日离开冬宫。 女皇悄悄打量着黛玉,从她身上的服饰到她的表情,发现黛玉神色自若,知道这公法兰西主不能轻易小瞧了去。 “实在是对不起,昨日的大火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让你受到惊吓。”女皇主动提起话题,伸手握住黛玉的手,发现她的手十分温和。 女皇有些惊讶,她们刚从户外的冬宫广场上马车,从冬宫到广场门口有相当一段距离,按理来说,黛玉的手应该和她一样是冰冷的。 但此刻黛玉的手却是十分温热,女皇环顾四周,发现马车里面虽然没有外头一样冷,但温度不足以让黛玉的手快速回温。 黛玉见女皇握住她的手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便知道她对自己的手温感到好奇。 “女皇陛下,这是手炉的作用,刚才在外头,我一直手抱着手炉。”林黛玉掀开面前的衣襟,手炉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女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黛玉手中的手炉,黛玉介绍这手炉是用紫铜制成,里面有炭火,外面用炉罩套住。 “这看起来不像是西方的东西。”女皇看着炉盖上镂空雕刻五蝶捧寿的模样,猜测这是东方的物品。 林黛玉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透露太多信息,忙解释道“这是父亲从马赛的港口上买到的。” “这是正常,东方的东西在西方是非常罕见的,也就只有你作为法兰西的公主才能用上这些东西。”女皇又再次打量着黛玉的服饰。 黛玉心中莫名感到隐隐不安。 马车的速度变得缓慢下来,黛玉已经可以听到不远处男人们高声交谈的声音,黛玉能够听出来这些男人对于冬日狩猎是十分昂扬的。 但当女皇下了马车,这群男人们立刻知趣地沉默安静下来,女皇朝男人们微微点头,便牵起黛玉的手到一木屋披上骑装,穿上雪地靴。然后开始挑选马。 木屋的马栏里有数十只高大的马和几只小马驹,女皇对黛玉笑道“你还只是个女孩子,这些成年马对于你来说是高大了些。” 说着女皇指向那群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马驹们,幸而杜巴丽夫人曾经教过黛玉如何挑选合适的马,林黛玉没有直接按照女皇的指示去挑选小马驹。 幼年期的小马驹一般都是十分活泼好动,黛玉转向那些成年马,虽然它们对黛玉来说是高大了些,但这些成年马对黛玉来说是比小马驹更好的选择。 黛玉从成年马中挑选出看起来最为温和沉稳的马,她把手轻轻放在马的鼻头上,其中有一只黑色马温顺地触碰黛玉的手掌,乖巧地低下头。 林黛玉能感受到黑马喷出的火热气息在手掌中凝成一团,萦绕在手心。 “就它吧。”黛玉能肯定这匹马是最适合她的性子。 女皇微笑点头,自己牵了熟悉的枣红色马出了马栏。在下人的帮助下,黛玉在装上马鞍后,径直骑上了马。 杜巴丽夫人教她骑马时,黛玉是搂着姐姐特蕾莎的腰学习的,而且在东方的马场上,她骑的马远没有俄国的马那么高大。 因此黛玉有些小紧张。这匹黑马似乎察觉到背上的主人的情绪,放缓脚步,在下人的牵绳下,黛玉骑马来到林场。 男人们已经备好打猎使用的枪,就等着女皇下令。此时的女皇正骑在高大的枣红色马上,朝众人挥手,片刻后那群男人们立刻策马扬鞭,往林子里狩猎去了。 女皇来到黛玉的身边,对她微笑点头,说“公主,你可愿意和我一起骑马到林子中猎杀群鹿吗” 林黛玉哪敢不应的,骑马和女皇同行。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会骑马。”女皇对黛玉骑马熟练的程度感到有些惊讶。 “那是我的父亲和宫廷里的夫人教的好。”黛玉回答,她没有望向女皇,而是观察四周的雪景。 比起冬日大观园里的梅花林和青翠竹林,这里的林场十分空旷和单调,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外,林场就只有不远处冰冻的河流。 “这里的景色是单调了些。”女皇瞧出黛玉的心思,“多年前我从东方拿到几株雪梅,听说这些艳红的梅花会在雪后绽放,异常美丽。” 女皇继续惋惜说道“可惜这梅花不适合俄国的气候和水土,还没有到冬天就已经死去。” 林黛玉也替女皇感到可惜,这茫茫大雪是最合适与梅花红白交映,如果只有雪或只有梅,她总感觉景色缺了点什么。 “东方国度地大物博,物绕丰富。”女皇野心勃勃道,“如果俄国的领土能扩张到东方,那么我就可以好好领略名贵梅花和雪的大好风光。” 从女皇对梅花的向往这一小细节,此刻黛玉心中有些明白女皇为何对东方虎视眈眈。 俄国地处高纬度地区,此时的东方还是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而俄国早已是一片冰雪天地。 “东方路途遥远,女皇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扩张。”黛玉有意无意提起东方的困难。 女皇对黛玉笑道“因为东方有太多好的东西。比如你手中的手炉,我想这东西在东方只是平常的东西,但到西方来却成了奢侈品。”她轻轻咳嗽几声,“如果我能扩张到东方,这些东西不会再是件昂贵的东西。” “再比如梅花,虽然俄国也有梅花,但比起东方多年挑选培养的梅,俄国的梅显然比不上东方的梅花。”女皇继续解释。 黛玉若有所思点头,心下明确女皇要远征东方的决心。 枣红色马突然停下脚步,女皇警惕地举起枪,凭借她多年的经验,那帮男人是把鹿群赶到这里来。 黛玉不仅能听到猛烈的鹿蹄声,还能感觉到地面猛烈震动,她甚至能想象出在她们前方有多么一大群鹿。 女皇忙抢过黛玉手中的缰绳,让黛玉和她骑马闪到路边,果然当她们刚到达路的两侧,黛玉就瞧见鹿群浩浩荡荡往她们刚才呆过的地方奔驰而去。 林黛玉是在大观园看到过鹿的,但大观园里的鹿和眼前的鹿群相比,简直温顺得就像一只兔子,眼前的鹿一边嘶鸣,一边高昂着头颅,扬起那可怕分叉的鹿角。 看着鹿角上沾染的鲜血,黛玉知道这群鹿一定是经历过激烈的斗争。果然在鹿群的后面,男人们激动地大喊大叫,一面骑马,一面瞄准开着枪。 亚历山大的枪法很准,一下子就射中一只高大雄鹿的胸口。虽然在路的两侧,黛玉还是能远远看到鲜血源源不断从鹿的胸口喷涌而出,落在地上,鲜血在雪地上格外显目。 林黛玉莫名感觉一阵恶心,那年史湘云和贾宝玉在大观园割鹿肉烧烤时,她就感觉鹿肉腻味重,闻起来让她有些吃不消。 准确来说,她不习惯这些血腻的东西。 “怎么你接受不了这些血吗”女皇的声音悠悠从黛玉头顶上响起。 林黛玉忍不住伸手捂住口鼻,道歉说“女皇陛下,不好意思,我确实接受不了。” 女皇脸色淡漠,轻轻说道“看起来这位法兰西公主也并非传闻中那么厉害。” 第43章 林黛玉只是用手帕掩住口鼻,没有理会女皇对她的批评。君子远庖厨,黛玉承认她自己并不能直视如此血淋淋的尸体。 她把头偏向一边,不忍心直视受伤的雄鹿。 雄鹿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等着死亡的到来。亚历山大敏锐地瞧见在道路一侧的女皇,忙下马向女皇请安。 女皇朝亚历山大赞许地点点头,说“你的狩猎技术越来越好,比你父亲那会要强许多。” “多谢女皇的夸奖,是女皇教的好。”亚历山大常常周旋于女皇和父亲之间,谁都不愿意得罪。 女皇摆手,说“让下人们把这只鹿抬走,割掉鹿头时不要把鹿角磕破了。鹿角可是个上好的装饰品。”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好像这割鹿头的行为不过是家常便饭。 亚历山大恭敬回答“这是自然。”接着他看见黛玉偏过头的行为,便知道这女孩是害怕了。 “这位公主是身子不舒服吗脸色为何如此苍白。”亚历山大明知故问。 女皇用眼神制止他有些无礼的行为,让亚历山大继续骑上马追赶早已在远处的男人们。 “我已经命人把雄鹿的尸体抬走,你现在可以回头过来看我。”女皇安慰黛玉。 林黛玉只得强撑着回头直视女皇,腹内感觉一阵难受。 女皇掀开衣襟,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向黛玉解释伤疤的来历“当我像你这么大时,也喜欢骑马到处在山坡上奔跑。只是有一天,我在山坡上遇见了一只雄鹿。” 黛玉猜到故事的下面发生会什么,但她只是仰头静静听女皇说完。 “这只雄鹿可不会因为我只是个女孩就放过我,相反它扬起鹿角,准备冲向我。”女皇伸手给黛玉细细看了手腕上的疤痕。 “尽管那时候我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女孩,但那只雄鹿不会因为冬天狩猎时,我曾放过它而不伤害我。”女皇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因此那一天我受伤了,为我冬日的心软付出代价。” 林黛玉无法考证这故事的真实性,但她明白女皇是想借故事来告诉她,不要太过于矫情。 “鹿肉烤起来会很好吃。”女皇对黛玉说,“我这里的厨师知道如何去掉鹿肉上的腥味。” 女皇扬起缰绳,让两匹马一同前往冰冻的河流。 在路上,黛玉发现雪地上到处是马匹和鹿群的脚印,而让黛玉感到惊心的自然是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血迹。 鲜红色的血迹如绽放在雪地上的红花,格外显眼。 “以前的俄国贵族需要射杀群鹿才能度过这漫长的冬天。”女皇说,“当时的物资供应十分有限,如果我们不射杀鹿群,我们就会饿死。” “现在的我们虽然不用因物资发愁,但这个传统却保留了下来。”女皇漫不经心道。 林黛玉乖巧地点头回答“我理解。” 女皇摇摇头,伸手比划下“你只是理解了一点点。” “还望女皇陛下指点一二。”林黛玉本就心较比干多一窍,心中已经猜到女皇要说什么,但明面上还是向女皇请教。 女皇反问黛玉,笑道“那你认为我可以指点你什么。” 林黛玉指向地上的鲜血,说“由物及人,我想女皇的意思并不单指这些鹿群。” 女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是的,如果今日你因为鹿群而心软,仅仅是自己见不得鲜血,那么明日流血的就将是你自己了。” “你经历过法国大革命,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女皇继续指点黛玉。 林黛玉若有所思点头,想起自己一家差点被送上断头台的遭遇,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父亲,路易十六过于心软和懦弱。 她知道王室之间的斗争向来都是刀光血影,她身为法兰西的公主,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黛玉沉思,她想到贾府的王熙凤,王熙凤之所以能管理贾府上下,靠的可不是什么好性子,而是强硬的手段。 她也管理着潇湘馆,知道下人们的刁难之处,那年王夫人身旁的周瑞家的送宫花时,就故意怠慢了黛玉,若不是她当面怼了那个下人,只怕日后这些下人越发变本加厉地欺负到头上来。 女皇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由黛玉见不得鲜血这一事引出了她的不足。 “多谢女皇的指点。”黛玉心中明白,女皇是希望她不要过于心软,以及不要过于畏惧鲜血。 “王冠是用鲜血铸就。”女皇回忆起那年她发动宫廷政变,虽然对外宣言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但她很清楚她自己是踩着丈夫的鲜血,戴上国王的王冠。 她们来到河流边,女皇下马,走到岸边,轻轻敲了河流上的浮冰,回头对黛玉笑说“这里的冰块并不厚,再过几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黛玉回答“如果巴黎没有出事,我或许愿意在冬宫多呆几天。” “你不用撒谎,我知道你一刻都不想呆在冬宫。”女皇微微一笑,对黛玉的客套话不放在心上。 黛玉只感觉自己在女皇面前毫无隐私可言,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女皇一一看在眼里。 她们从河流边返回木屋,地发现上的鲜血越来越浓,原来是男人们收获颇丰,割下好几只高大雄鹿的鹿头,摆在地上。它们的鹿角犹如海底的珊瑚,油亮而动人。 面对放了一地雄鹿的尸体,黛玉面上仍是正常,目不斜视地和女皇一同牵马回马栏。 看见鹿群的尸体,虽然黛玉心中仍有一丝不适,但比起一开始的抗拒,她已经变得从容许多。 黛玉和女皇重新换下来时穿的衣服,上马车返回冬宫。 在返回的路上,侍卫们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的圣彼得堡港口在连夜的凿冰下,已经成功开出一条足够容纳大船出行的水道。 这意味着黛玉即刻就可以离开,比原来预期提前了一天。 听见黛玉命女仆们和侍卫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女皇忍不住挽留道“难道不用过鹿肉晚宴再回去吗” 黛玉知道她多呆在冬宫一秒钟,她就多一份危险。 她是十分擅长拒绝人的,她回答“感谢女皇的盛情款待,论理我应该是陪女皇享用鹿肉晚宴再回去的,只是船长说过,港口在未来的几天会再度结冰,冰层会比现在的要厚许多,那时候再离开就更困难重重。” 女皇也不强行挽留,把军队的诏书送给黛玉后,便领着亚历山大等众人一同送黛玉至港口。 这一切似乎比黛玉想象中还有顺利,她以为因遗嘱之事,冬宫那些人不会轻易让黛玉离开。 看来这些人是一点都不知道遗嘱就藏在她的潇湘馆中。就在黛玉登船前,她用目光扫了扫人群。 在前来送行的人中,黛玉看到人群中熟悉的人影,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黛玉还是轻而易举认出那几个人就是在皇宫见到的俄国使者。 显然那使者也认出黛玉,毕竟一个会说德语的东方女孩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是他们的脸上仍是迟疑,因为这对他们来说,那个东方女孩出现在俄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其中一个使者还是立刻到女皇身边,凑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女皇。 女皇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使者在说胡话,一个东方国度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千里迢迢的俄国大地上。 但女皇也了解这死板的使者是编不出来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于是凭借着一位帝王的敏感性,女皇立刻命人叫住了黛玉。 这一刻,黛玉几乎停止了心跳,她猜到这使者果然对她身份起了疑心。 她有些后悔自己身穿潇湘馆带来的冬衣,因为这一身愈发衬托她本来就是个东方女孩。 但黛玉到底是镇定自若的人,她面色尤为平常,款款从大船下来。 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法兰西公主,女皇突然觉得那使者的话十分荒谬,这几日她一直和黛玉相处,非常确信黛玉就是法兰西的公主,根本不可能是东方国度的女孩。 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那使者只见过东方女孩一面,断不能肯定那女孩就是法兰西的公主。 而且据女皇所知,使者们在会见东方女孩时,眼前的公主还在柏林,因此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女皇就这样说服了自己,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下去。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黛玉。 女皇抛下后面的人,上前紧紧攥住黛玉的手,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是你拿走了我的遗嘱。” 黛玉一开始听到女皇没有对她的东方身份起疑心,她还高兴了那么一秒钟,但接下来的话让她冷汗直流。 原来女皇是一直知道遗嘱在她手上。 “大火并没有完全把房间烧毁,事后我去处理现场,我发现遗嘱不见了。”女皇解释,“大火没有烧到那里,因此我只能想到这遗嘱被偷了去。” 黛玉不敢说话,只是直视着女皇的眼睛,她不知道女皇对此行为会有什么看法。 她觉得自己无法离开俄国了。 第44章 法国的外交官曾经评价过女皇的眼睛炯炯有神,如野兽的眼睛一般清澈明亮。 黛玉望着女皇的眼睛,终于体会到那个外交官的感受,这女皇似乎把黛玉的全身上下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黛玉不知如何回答女皇的话时,只听见女皇继续说“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放在心上。” 黛玉知道女皇已经猜出遗嘱的下落,但她并没有直接揭穿黛玉。黛玉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再提有关遗嘱的一句话,她害怕自己说多错多,便只得假装配合女皇应付了过去。 但听女皇的口气,她对黛玉拿走遗嘱这一事并没有感到生气或恼怒,相反女皇的语气还带有一丝愉快。 其实黛玉不知道,她这一行为无意中帮助女皇保全了遗嘱,女皇对此事高兴得还来不及,更不可能会生黛玉的气。 女皇知道,只要遗嘱有存在的一天,她的儿子保罗继承沙皇的位置就不可能会名正言顺。 即使这个遗嘱并不在女皇的手中,而是在一位异国公主的手上,女皇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黛玉百分百会拿出这遗嘱,她对遗嘱的预言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以及对俄国王室的了解。 但她想知道黛玉为何会拿到这遗嘱,她记得遗嘱的外头写着是她与伏尔泰的通信。 女皇心中有些意外,除非黛玉是了解或知道伏尔泰这个人,才产生拿走信件的行为。 但女皇转念一想,启蒙运动本就发源于法兰西,黛玉作为法兰西王室,自然是知道一些,而伏尔泰正是启蒙运动的重要人物之一。 看来法兰西王室没有女皇想象中那么迂腐。 “在你出发前,我给你一样东西,不是送给你们法兰西的,是送给你一个人的。”女皇紧紧握住黛玉的手,从身后拿出一些信件。 海风刮过,吹乱女皇手中一张张纸,黛玉忙接过去,放入随身携带的小包。 女皇朝黛玉浅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信件,是我和伏尔泰之间的通信,里面有些观点我十分愿意分享给你。” 黛玉知道这些信件的份量,郑重道谢。原来女皇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破她的心思与行为。 “路途漫漫,我代表俄国祝你一路顺风。”女皇终于放开黛玉的手,“这些信件可以在路上用来打发时间,希望你的领悟一些。” 这几日的相处,女皇看出黛玉与其她的公主不同,黛玉身上的灵气和书卷气是旁人学不来的。 大船扬起海帆,黛玉终于再次回到船上,她不顾如刀削脸庞的冷风,凭栏而望,站在甲板上朝女皇挥手告别,直到女皇的身影消失在海平面后才回船上的房间去。 从圣彼得堡港口出来的并不只有黛玉所处这这一艘船,还有一艘大船跟随在后方,这是她利用北疆地图换来女皇派出法兰西的援军。 望着女皇给她的信件,黛玉想起自己给了女皇一张错误的北疆地图,她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完全正确。 但黛玉为了她的家乡,不可能因为女皇短短几日对她好,就直接向女皇泄露地图上的错误。 她自己差点被烧死在冬宫,那么她给俄国一个小小的报复也不算过分,更何况这个报复关系着她在东方的性命与安全。 黛玉相信如果女皇在她这个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海上的日子是寂寞且枯燥无味的,虽然有奥斯汀的哥哥小约翰偶然会和她交谈,但是船长为了在港口结冰前到达目的,他不可能让船员水手们有太多空闲时间,日夜兼程开船前行。 而且小约翰作为船上最年轻的船员水手,经常被那些老船员们使唤来使唤去。 黛玉作为法兰西的公主,对于任何同龄异性都要避嫌,她是不会出面交涉,况且这小约翰对于船上的劳作也是乐在其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为自己的北极梦想做准备。 因此黛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静静看着书,以及阅读女皇的信件。 信中的内容让黛玉感到意外,伏尔泰在信中猛烈地批判女皇的沙皇制度,但女皇对此似乎感到并不生气。 女皇在回信中向伏尔泰告诉自己称帝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言语诚恳谦卑。 黛玉对女皇称帝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更深刻体会到女皇的气度。 大船在波罗的海行驶几日后,在某个傍晚停靠在一个码头上,这个码头对黛玉来说至关重要,她留给法兰西和奥斯汀简的地址都在这个码头上。 果然黛玉刚下船,便收到了来自法兰西和奥斯汀的信件。她选择先打开法兰西的信件。 自从特蕾莎和拿破仑返回法兰西后,黛玉就没有再收到巴黎的消息,因此看见有关巴黎的信件,黛玉便迫不及待打开了信件。 是路易十六亲手写下的笔迹,内容上说巴黎一切都安好,特蕾莎和拿破仑回来后摆平了一切,让黛玉不用太担心。 林黛玉左翻右翻这信件,凭她细腻的心思,怎么想都觉得巴黎在建立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后都不可能会风平浪静。 她企图在路易十六的信件上找出不正常的地方,但她失败了。 她知道路易十六性子懦弱,对于他写下的信件,黛玉心中不太相信,她只相信姐姐特蕾莎的话。 于是黛玉回信要求特蕾莎亲自写下,然后把信亲自交给法兰西的送信人,她估算着那时候自己已经离开波罗的海。 在处理好法兰西的事情后,黛玉想起奥斯汀的两封回信,一封是寄给小约翰的家书,黛玉已经亲自交了小约翰,另一封则是奥斯汀给自己的回信。 如小约翰所说,奥斯汀在信中热情洋溢地要和黛玉交笔友,并且对歌德的作品发表长篇大论的意见。 在信件的背后,附带着奥斯汀写的短篇小说,看来正如小约翰所说,这位奥斯汀小姐十分喜欢文学创作。 就和黛玉她自己一样。林黛玉浏览了奥斯汀的小说,这是一篇爱情故事,黛玉感到有些新奇,她没有体会过英国乡村的风土人情。 为了回应奥斯汀对自己的热情,黛玉也在回信中附带上了自己近日写下的诗歌。 她没有打算向奥斯汀暴露自己安尼的笔名,因此她夹带的作品都是刻意避开安尼出版过的诗集,准确来说,她送给奥斯汀的诗歌是没有被世人读过的。 在潇湘馆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平静,自从黛玉把错误的地图送给俄国后,她就一直留意着北疆战争的情况。 但她作为闺阁内的女子,不可能知道太多外界的事情,为此她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借出贾府祈福的理由再次回到鸿胪寺。 温城早已习惯黛玉来鸿胪寺,如今鸿胪寺上下都感激黛玉化解了使者来时的危机,因此对黛玉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这几日没有要我出面会见的使者吗”林黛玉敲打敲打温城,没有直接问北疆战争的情况。 虽然黛玉明面上没有说此事,但温城也知道黛玉一直关心北疆的情况,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对于黛玉心系北疆,温城起初是感到怀疑的,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打量这些事情是否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但黛玉是这么解释,因为贾府的亲戚王子腾出任北疆,他们心系王子腾的安危,但贾府里头又没有一个男人能在朝廷上打探消息的,因此只能派黛玉这个女孩出去打听。 这理由对温城来说合情合理,所以每当黛玉一问,温城就默认是贾府的人询问。 虽然贾府日渐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温城仍不愿意得罪贾府,因此他也十分积极将自己知道的北疆消息告诉黛玉。 “听说前几日俄国派出千万人马,在路途上遇见大漠中的狼群,人狼大战了好几日,精力都放在这无效的战场上,因此北疆一直安稳。”温城回答。 他心中感到有些好笑,这些俄国军队是吃了不了解地图的亏,他们无意中踏入狼群的领土,肯定会引起狼群猛烈地攻击。 但林黛玉不太相信狼群能重创军队。 温城解释“军队出行最忌讳遇见这些不相关的东西,军队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再把力气用在这些无用的地方,自然是能暂时重创军队。”温城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北边已经开始下大雪,北疆会平安无事到明年春天。” 黛玉这下终于放心,她在俄国的那几日,知道女皇计划在开春后加强对黑海的控制权,明年女皇肯定是没有精力在放在东方国度上。 虽然黛玉没有能阻止北疆战争爆发的根源,但她成功推迟了战争爆发的时间,而且这延期恐怕是无限长。 因为女皇的身子不好,在加上儿子保罗对女皇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如此内忧外患的局面,女皇以后再也不会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北疆领土上。 在波罗的海结冰前,黛玉终于回到德国北部的港口,她手握女皇的诏书,她要再去柏林一趟,拿到腓特烈大帝的援军。 腓特烈大帝是时候该实现自己的诺言。 第45章 在南边的柏林没有像俄国一样下大雪,但柏林也已经进入深秋,秋风从波罗的海传来,带来阵阵凉意。 黛玉已经拿着女皇的诏书进入夏洛腾堡宫,展示给腓特烈大帝。 对此腓特烈大帝感到十分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位法兰西的公主能拿到诏书,而且还是叶卡捷琳娜大帝的诏书。 他了解女皇为人,如果黛玉没有过人之处,她是拿不到女皇的诏书。腓特烈大帝本是不想继续派援军到巴黎去,但黛玉已经明确将他的诺言告知女皇,如果他不守信用,恐怕会被女皇狠狠地鄙视和嘲笑。 因此腓特烈大帝内心纵然有千般的不愿,他也只得实现自己的诺言,派出一支军队援助法兰西。 林黛玉并不太清楚军队之间的事情,但她也能瞧出来比起女皇派出的精锐队伍,腓特烈大帝的援军就略些草率了。 但黛玉也无可奈何,但有军队援助总比没有的好,原本女皇派出的援军就十分多,如今再加上柏林来的军队,更加显得黛玉的队伍浩浩荡荡。 可惜黛玉并没有像拿破仑那样如此了解军事,她只得暂时让自己的侍卫帮忙带领队伍。 但她的侍卫终究是被拿破仑管理习惯了,对此突然从天而降的队伍,侍卫们也感到十分茫然,只得勉强帮黛玉照看队伍一时。 黛玉不想在柏林久留,她知道俄国的大雪将会继续南下,直到覆盖整个欧洲。 她需要在巴黎下大雪前赶回去。 就在黛玉从腓特烈大帝的手中拿到援军后,她离开夏洛腾堡宫后就迎面撞上正要入宫的法拉第。 “尊敬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法拉第向黛玉行礼,“不知道小姐的灯泡学习得怎么样。” 黛玉回忆起这几周来,她一直在潇湘馆里尝试学习制造灯泡,但她进行得并不太顺利。 听到黛玉在灯泡上有困难后,法拉第只是微微一笑,说“灯泡的原理并不难理解,难的是制作过程中需要保持一个清晰的头脑。” 法拉第举起手中的灯泡,介绍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改良灯泡,现在的新版本比旧的灯泡要亮上几倍,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手中的灯泡可以送进千家万户。” 黛玉这才把视线落在法拉第的手上,发现这灯泡比之前的要小巧精致许多。 “我现在先要把灯泡送给腓特烈大帝看。”法拉第有些自豪地举起手中的灯泡。 “那么祝你好运。”黛玉浅笑。她虽然不太喜欢腓特烈大帝,但在用人方面,腓特烈大帝还是十分重视且积极的。 法拉第打量黛玉,问道“那么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是代表东方国度出使柏林吗我记得你几个月前就离开柏林。” 看来法拉第还不知道黛玉的法兰西公主的身份。 林黛玉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是来给腓特烈大帝演奏音乐的。 法拉第对黛玉的说法深信不疑,因为众人都知道国王喜欢音乐,特别是吹长笛。 而在他第一次与黛玉见面的那一晚,国王就介绍过黛玉是要来演奏曲子的,可惜后面忘忧宫起了大火,这场晚宴因此被中断。 小费里德里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黛玉身后,他朝黛玉笑嘻嘻道“你这么快就走了,难道不给我邀请你参加舞会的机会吗” “尤其是我在大火中把你救了出来。”他厚着脸皮缓缓说道。 “你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你心里有数。”林黛玉偏头,不想对视这个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普鲁士王储。 王储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黛玉,坏笑说“我心里是否有数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是怎么看待的。” 那晚现场除了法拉第,其余人都是王储的人,以少数服从多数的理由,因此黛玉并不能向众人否决她的救命恩人。 现在所有的人包括腓特烈大帝在内都认为是王储从大火中把黛玉救了出来。 “作为你的救命恩人,邀请你参加舞会并不过分吧。”王储伸手要握住黛玉的手,要求黛玉今晚要陪他去参加柏林的读书俱乐部和舞会。 黛玉忙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身后,她对于这种事情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在她面前的可是普鲁士未来的王储。 幸而法拉第及时挡在黛玉面前,拦下王储的手,冷冷说“请注意你的无礼行为。” 王储这时候才注意到法拉第,他眯起眼睛,发现法拉第就是那晚把他放倒的少年。 “原来是你,你是那个要来会见我父亲的科学家吧。”王储有些鄙夷不屑地扫了扫法拉第的头发,和他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相比,法拉第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完美符合他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 “你惹上大麻烦了,亲爱的大科学家。”王储上前伸出手指顶了法拉第的胸,随后抢走法拉第手上的灯泡,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王储漫不经心道“那晚你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放倒我,肯定和你这灯泡逃脱不了关系。” 王储无意间打开灯泡的开关,在灯泡亮起来时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看着灯泡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心中立刻有了坏主意。 “你这灯泡可是会电死人的。”王储指了指这灯泡,“我想我的父亲可不会接受普鲁士推广如此危险的东西。” “我会把你在那晚的所作所为告诉你的父亲。”法拉第夺回灯泡,小心翼翼护在手中,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灯泡是十分安全,才不会电死人。” “我拭目以待,看父亲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王储冷笑一声,对法拉第的话不以为然。 随后王储才想起他最初的目的,目光越过法拉第的肩膀,对黛玉裂开嘴巴,笑说“你迟早会答应我的请求。” 林黛玉只是默不作声。她有些搞不懂这位王储的心思。 但黛玉也不打算与这两个男孩纠缠下去,她得赶快离开柏林,因此在王储愤愤不平离去后,黛玉感谢法拉第的出手相助。 法拉第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对黛玉道“那位王储为何对你念念不忘。” 黛玉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法拉第只得叹口气,自言自语说“如果腓特烈大帝真的听信他的话,那么我这项发明就不能问世了。” 上一世的场景在法拉第眼前历历在目,他不能让历史重演,他也更不能重蹈覆辙,他必须尽快要把灯泡推广开来,否则往后这灯泡的发明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看着法拉第如此忧愁且难过,黛玉虽然不解这项发明在法拉第心中的地位,但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愿意伸出援手帮助他,就当报答那一晚法拉第帮助她逃脱普鲁士王储的威胁。 “你不一定非要选择普鲁士王室,你可以选择其他国家的王室。”黛玉明白这些科学家需要通过王室的名声来推广自己的发明,毕竟没有哪个报社愿意发表某位疯狂科学家的奇怪发明。 法拉第听出黛玉话里有话,便问道“那小姐如何处置这些灯泡或者说这位小姐有什么能力可以联系王室。” “我和法兰西王室有一些渊源,我想他们愿意推广你手中的灯泡发明。尤其是路易十六也是个发明爱好者。”黛玉没有向法拉第暴露自己的王室身份,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哄骗他。 这时候法拉第的情绪由低落便成昂扬,他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竟然可以出手帮助他推广发明。 “如果小姐愿意推广灯泡,我现在立刻跟随小姐一起前往巴黎。”法拉第积极回应黛玉。 就这样,在黛玉启程回巴黎时,她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有了和黛玉年龄相仿的人,回巴黎的路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寂寞,法拉第对于物理知识了解非常多,他经常滔滔不绝向黛玉讲述他口中所谓迷人的物理公式和原理。 法拉第知道黛玉对物理知识了解并不多,因此他经常努力用直白的教与黛玉,让她更好理解物理原理。 在法拉第的帮助下,在这段时间内,黛玉可以在潇湘馆里独立完成灯泡的材料准备以及制作。 但黛玉并没有高兴几天,在她路过维也纳时,听说国王利奥波得二世,也就是黛玉的舅舅,已经下令封杀她的诗集以及笔名安尼。 理由是这个诗人的身份是未知的。国王不能接受身份未知的诗人风靡他的国家。 国王担心这个未知的身份背后是他无法掌控的人,他害怕安尼这个笔名会借用影响力来扰乱奥地利这个国度。 而更加过分的是,这位国王开始到处宣扬安尼笔名背后的未知性,并把手伸到其它国度,企图让整个欧洲封杀安尼。 因此当黛玉从安娜口中知道国王已经销毁安尼的作品时,她气得浑身发颤,这是国王对她作品极大的不敬。 黛玉心中是非常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流传出去,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断了自己的诗人梦。 起初黛玉想寻求歌德的帮助,但眼下黛玉并不知道歌德现在处于何地,她只得另想办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黛玉本就机敏伶俐,她很快想出了对策。 第46章 当安尼的作品传到维也纳时,就已经引起国王的注意。 在国王的眼中,法国大革命之所以能爆发,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作品在民间流传开来,而他们写下的作品,又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启蒙运动的发展。 因此国王必须要保证他的国度流传的作品是合法且合理的,至少他得知道这些作家的真实身份,将作家的信息牢牢把握在国王的手中。 虽然安尼的作品如今瞧不出什么危险性,但安尼的名声还是引起了国王的忌惮,最重要的是,国王不知道安尼的真实身份。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安尼利用自己的名声写出那些什么三权分立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这个国王却因不知道安尼的真实身份而促手无策,那么搞不好他的维也纳也出现第二个法国大革命。 因此为保险起见,国王尽快要把安尼的作品封杀,将这位作家的名声早早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 并且国王还积极向周边国家通信,夸大安尼未知身份的危害性,努力让整个欧洲都封杀这个不知道身份的安尼作家。 而黛玉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封杀局面。 这次她路过维也纳,没有到美泉宫去拜见自己的舅舅,而是与她的表姐安娜在一家旅馆暂时住下来。 维也纳处于柏林的更南边,这时候的大雪一时不会飘到这里来,再加上黛玉带来的军队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为了保证他们以最好的状态返回巴黎,黛玉就暂时在维也纳休息几天,也好养好他们的精神和身子。 在这几个月来,安娜凭着自己在巴黎学习到的经验顺利经营着自己的一家报社。 虽然安娜的报社没有像在巴黎的报社有名气,但在维也纳也足够让人们知道这个报社,以至于会日日购买报纸了。 只是由于国王下令,安娜的报社无法发表安尼的作品,为此安娜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但她也没敢让报社的人知道她自己的身份,报社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背后老板的身份就是奥地利的公主。 安娜明白,如果她的父亲知道自己偷偷经营着报社,国王一定会出手把她带回皇宫,禁止她做这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在国王的眼中,奥地利王室的女孩们就应该像法兰西的王后,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作为政治的联姻品嫁入他国,为奥地利增添政治上的筹码。 国王内心是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儿们能在别国呼风唤雨,借此来扩张自己奥地利的版图,就像德国人叶卡捷琳娜,如今正操控着整个俄国。 但安娜在巴黎时就已经学会高超的撒谎技巧,能轻松向父亲隐瞒自己的行程以及行为。 她随口说谎可以脸不红心不跳。 当黛玉知道安娜已经很好的经营着一家报社,她就想到她可以通过安娜来扩张自己作品的知名度。 安娜听到黛玉想参观自己的报社时,立马邀请黛玉去参观她的报社,如今安娜身边周围的人只有黛玉知晓此事,她早就想向熟人炫耀自己能把报社管理得井井有条,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只得压下自己的表达欲。 如今见唯一知道自己的人来了,安娜哪会放弃炫耀自己的机会,于是便马上带领着黛玉到自己的报社去。 安娜的报社在一栋旧房子的房间门里,这房间门并不算大,但里面堆满着报纸以及几台单滚筒印刷机和几个简陋的打字机。 和她们同行的法拉第上前好奇地观察这些机器,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这些机器比报纸上的内容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法拉第知道,这时候真正的打字机还没有发明出来,他现在看到的打字机还是未经过改良的。 “你们就真的不能发表安尼的作品了吗”黛玉询问。 安娜苦笑说“现在的出版商已经不敢接收和公开安尼的诗集作品,即使我想发表安尼的作品,我也找不到原来的诗集版本。” 原来国王已经下令销毁安尼的诗集作品,虽然有些人在销毁前偷偷抄了去,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公开,也只是悄悄私下传阅。 虽然安娜是安尼的粉丝,但她也没有完全背下安尼的作品,因此安娜也不敢在报纸上发表安尼的诗集,害怕自己无意间门有损安尼的名声。 “这有什么难的,我在柏林时碰巧抄全了安尼所有的诗集,你直接拿去印刷就好。”黛玉浅笑着从小皮箱拿出自己的废稿。 安娜有些意外地接过黛玉的稿子,迅速浏览一遍,发现这就是安尼的诗集风格,千真万确错不了。 “这些诗歌是可以发表到报纸上,只是不能署名安尼,否则国王也会封杀我这个报社。”安娜有些发愁。 但旋即安娜又笑道“安尼的诗歌清雅别致,即使我另换个名字,读者也能猜到这是安尼,更何况大部分人也已经看过安尼的作品。” “但可惜的是,安尼这个笔名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出现在奥地利,甚至可能是整个欧洲。”安娜叹息。 黛玉安慰她,说“原不应该在这笔名上下太多功夫,只须再内容下好功夫即可,谁又在乎这笔名的真真假假,如果内容独一无二,即使披着一百个笔名,读者也知道出于谁的手中。” 听了黛玉的解释,安娜情绪好了一些,又问道“那么该给安尼起什么笔名。” 黛玉低头思索一会,随后抬头回答“安妮,读起来仍是同一个发音,只是字体有些不一样。” 她已经来到欧洲快一年的时间门,黛玉对各种语言的学习和发音已经很好,因此黛玉很轻松就想到安妮代替安尼这个笔名。 “安妮”安娜有些迟疑,“这是女子的名字,读者们会接受吗” 林黛玉缓缓说“安尼和安妮,这时候在读者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你只管发表出来便是。” 安娜虽然心中仍有一丝怀疑,林黛玉笑说“如果我们来个以假乱真,再找个其他人借安妮的名头发表别的东西,如此真假难辨,国王也不好拿你们的报社怎么样。” 安娜慢慢理解黛玉的想法,说“你的意思是,在发表安妮的诗歌同时发表别的风格的作品,这样国王没有证据百分百确定安妮是就安尼,但读者们却对这些作品心知肚明,知道这些都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林黛玉微笑点头,她很高兴地看到安娜如此迅速地理解她的对策。 黛玉知道,自古以来作品的流传不是一成不变的,诸如她在东方阅读的小说和诗集,就有非常多的版本,各种版本在读者们的世代相传中熠熠生辉。 但安娜又犯愁,说“可是我们从哪里拿到别的作品来浑水摸鱼。” 林黛玉指了指自己,说“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路途上写小说打发时间门,那就用安妮这个笔名发表我的小说。” “但国王仍然可以封杀安妮这个笔名。”安娜指出问题根源。 “这是自然,但这一次读者们不会向上回那样如此高调宣传作品,肯定会在私下里传阅,国王发现的速度会慢许多。”林黛玉对此不以为然,她可以再换一个笔名,国王封杀一个,她就换掉一个。 于是安娜依着黛玉的话去做了。黛玉把她在路途上写下的短篇小说交给安娜,让她去印刷发表,就夹带在安妮的诗集里头。 至于奥斯汀的小说,黛玉并没有直接拿出来,她承认奥斯汀写下的小说比她自己精彩许多,但她知道她不能未经奥斯汀的允许就擅自发表她的小说,所以黛玉打算下次给奥斯汀回信后征求她的意见。 报纸的发表比出版商出版诗集要快许多,更何况这一次安娜的报社绕过出版商供稿,直接利用打字机和印刷机发表安妮的作品。 正如黛玉所料,在销售报纸的第一天,读者们都十分默契地把报纸收藏起来,或者把安妮的作品裁剪下来,粘贴到国王看不到的地方。 维也纳城里以一种古怪的氛围传阅着黛玉的诗集,本来这些诗集在国王下令封禁前,对人们来说不过只是个清新雅致的作品,但因为国王的封杀,这些人对黛玉的作品产生不少好奇心。 甚至原本那些没有看过黛玉的诗集听说此事后,就忍不住去报社买来瞧瞧,人们就是这样,国王越是反对,他们就越好奇,越要看。 报纸本就比书本容易传阅,折叠放进口袋,随时随地可以拿出来看。因此安娜在发表黛玉作品的第一天后,报纸的销量到达开办报社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 面对如此迅速上涨的销量,安娜和她的报社成员连夜赶制印刷,在黛玉离开维也纳的那一天,她可以肯定全城的人,除了那些不识字的人,都全部人均有一份安娜报社的报纸。 黛玉能肯定,全城的人几乎都已经浏览或听说过她的诗集。她心中感到有些好笑,没想到国王的封杀,反而却推动她的作品的传阅。 但比起诗集,安妮的小说也引起部分读者们的注意。 第47章 这是黛玉第一次尝试写短篇小说,比起诗词,小说对黛玉来说难度是大了一些。 但她到底是通过宝玉手中,偷偷读过西厢记等通俗小说,再加上她从小就和贾府的人看了不少戏,对此黛玉编写情节也是得心顺手。 由于黛玉的取材大部分来源于东方的文化,因此黛玉写下的短篇小说和她的诗歌都带有一丝不同于欧洲文坛的风格。 但这篇短篇小说并没有翻起太大的水花,主要是安娜的报社并不足够出名,销售范围也只在维也纳这座城市。 再加上大部分人并不会认识太多字,因此黛玉的小说就这样无人问津,至少比不上她的诗歌如此出名。 不过林黛玉对此并不太在意,她知道看报纸的受众不一定会喜欢看小说。 如果她想出版自己的短篇小说,最好得要通过出版商,但现在的维也纳出版商并不敢接受安尼的作品,黛玉也只得暂时将此事搁下。 既然维也纳不愿意接受她的小说,她大可以到巴黎继续自己的文学创作和事业。 但黛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返回巴黎后要面对一系列的问题。离开维也纳,到达巴黎的日子也不远了。 林黛玉在潇湘馆已经成功制作出灯泡,当然期间也少不了法拉第的帮助,但归根结底还是黛玉能拿出制作灯泡的决心。 在法拉第的许可下,黛玉打算率先在潇湘馆里公开使用灯泡,不再像先前那样藏着掖着。 因为黛玉认为这样好又如此便利的发明就应该公开,她不想再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书,她也不想再听到下人们对她浪费蜡烛的风言风语。 而且法拉第也想知道灯泡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效果,可惜柏林的腓特烈大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潇湘馆公开灯泡之前,法拉第都是在实验室或者自己的公寓里尝试使用灯泡,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公开宣扬。 但黛玉在东方国度公开灯泡,法拉第对此不以为然,因为未来要盗窃他的发明的人并不在东方,那小偷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去东方国度偷窃他的发明。 因此法拉第非常乐意先让黛玉在潇湘馆尝试灯泡的使用。 起初法拉第想跟随她一同前往潇湘馆,观察灯泡的使用效果,但被林黛玉果断拒绝,她不想处理潇湘馆又冒出个男人的麻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自从林黛玉发现她不仅可以带东西来回东西方国度,还可以带人从欧洲带带东方,她就十分谨慎,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期间的平衡。 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她担心自己会打破这东西方国度之间的平衡。 入夜时分,紫鹃照常点燃起蜡烛,只是今日她点燃比往日少了一些。 原本在低头看书的黛玉发现光线暗了些,于是抬起头来瞧了这几根蜡烛。 见黛玉抬头,紫鹃解释“姑娘,是这样的,库房里的蜡烛快用完了,因此这次分得到的蜡烛比上回少了一些。” 接着紫鹃又压低声音,轻声说“老太太知道姑娘喜欢在夜间看书,还特意将自己的蜡烛匀出来给姑娘呢。” “但如今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紫鹃叹息,担心黛玉为此事又多了心。 林黛玉虽然不大管理贾府的事物,但也知道库房里却什么东西应该及时添上,而不是等主子需要的时候才发现东西不足。 但此事的发生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早些年就在心中替贾府算账,就知道全府上下如此铺张浪费,日后定入不敷出,只是黛玉没想到这一日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黛玉不知道贾府还能支撑几日,但宝玉说未来的日子,贾府的东西断不会缺他们两个,现在她对此感到怀疑,今天能缺少她的蜡烛,那么明日就能缺少她的各种必需生活用品。 因此黛玉也得为自己谋出路,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贾府这个破败不堪的大泥潭中。 而她的出路,就先从自己亲手制作的灯泡开始。 她拿出早就藏在抽屉里的灯泡,打开灯泡,灯泡发出的金色光芒直接盖过蜡烛的烛火,顷刻间房间里亮如白昼,仿佛点亮起几百支蜡烛。 这亮度不仅吸引了在房间内的紫鹃,隔在帘子外头的雪雁还以为是黛玉的房间起了火,忙冲进去看,才发现黛玉的桌前摆放着一个无比耀眼的水晶球。 “这是什么,姑娘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紫鹃小心翼翼上前拉了黛玉的衣襟,害怕这东西会起火。 黛玉笑道“这是灯泡,我以后你们就用不着那么多蜡烛。” “那个水晶球是姑娘前几日派小厮到外头买的。”雪雁眼尖,一眼就认出灯泡那些材料是黛玉前几日让雪雁去帮忙准备的。 雪雁又疑惑起来,说“好生奇怪,前儿我拿到这水晶球时,它并不会发光,怎么到姑娘的手中就能发起光来。” 黛玉指了指灯泡,说“这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借了点电流的帮助。” 紫鹃和雪雁的求知欲并没有像黛玉那么强,当她们听到黛玉口中陌生的名词,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们经常从黛玉口中听到不少她们听不懂的内容,因此她们把剩下的好奇心都放到灯泡上面来。 “那么姑娘以后就用不上那么多蜡烛,姑娘想看多久的书都可以。”雪雁替黛玉感到高兴,在她眼中,她家的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能制作出这样的东西。 下人们之间的消息流通是非常快的,潇湘馆里的灯泡亮如白昼的消息就很快传遍整个大观园。 离潇湘馆最近的怡红院率先知道黛玉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本来就已经脱下衣服准备入睡的宝玉,听见这消息哪里还躺得下,忙披上衣服就要去找宝玉。 宝玉的大丫鬟袭人忙拉了宝玉的衣襟,劝道“宝二爷,天已经这么晚了,外头霜冻露重,着凉可就不好了。” 宝玉回头道“我去去就来。”说着便甩开袭人的手,忙忙到潇湘馆里去看那个神奇的玩意。 “宝二爷来了。”门口的丫鬟含笑掀起帘子,请宝玉进去,紫鹃忙出去倒茶。 宝玉的到来在黛玉的意料之中,只见他一进房间,黛玉就指了指桌上的灯泡,他看呆了一会,才拍手笑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前儿凤姐姐还说库房里的蜡烛不够用,如今林妹妹来了个这样的东西,可算是解决燃眉之急了。” 正说着,探春也披着衣服进门来,笑道“我才从姨娘处回来,就听说林姐姐屋里有样奇物,于是特意路过来瞧瞧。” 探春接过紫鹃递来的热茶,对黛玉说“没有打扰到林姐姐吧。” “哪里。“黛玉起身向他们介绍这灯泡的简单原理,探春和宝玉并不是十分明白。 黛玉知道她自己没有像法拉第那样熟悉物理原理,因此她讲述出来也没有像法拉第那么流畅,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宝玉他们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物理知识,因此很难理解灯泡中的发光原理以及电池的使用。 “林妹妹,你可否再做一个。”宝玉看这发光的灯泡,越看越喜欢。探春也紧跟其后表示自己可以为黛玉做几双鞋子,来换个灯泡。 黛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催促他们赶紧回去休息。二人也心知肚明,辞过黛玉后便离开了潇湘馆。 她把灯泡放回小皮箱,心中犯愁,她可以给大观园的姐妹们都送出一个灯泡,只是太花费她个人的时间和精力。 黛玉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她一面思考,一面入睡,准备回到欧洲。 欧洲的那一头,在黛玉的马车日夜兼程下,终于在巴黎下小雪的那一天,到达巴黎城。 黛玉没有在信中具体告知路易十六自己到达巴黎城的时间,因此城门静悄悄,无人出门迎接。 由于黛玉不能确定巴黎的情况,她先命自己带来的援军先停留在城郊,自己则和法拉第先带上十几个侍卫和女仆们还有跟随的伯爵们进城。 白雪掩盖了巴黎城内肮脏的街道,庄严肃穆的哥特式古堡寂寞地矗立在道路两旁,望着这一队离开巴黎已久的马车。 黛玉只觉得巴黎城内静悄悄的。 她顺着路线来到杜伊勒里宫,这里目前是巴黎的政治中心,她想自己的家人们应该在这里。 只是她来到宫门口,发现大门紧闭,黛玉只得命侍卫们上前敲门。门露出缝隙,缝隙间有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瞪着来临的人。 门缝里的人发现是许久不见的法兰西公主,才赶紧开门。 杜伊勒里宫寂静无人,黛玉踏入宫殿就感觉这里奇冷无比,按理来说,巴黎下雪后这里就应该点燃起壁炉,驱散寒气。 那个开门的人已经叫来宫殿里的人,黛玉遥遥望见,迎面而来的就是她的侍卫队长拿破仑。 黛玉发现拿破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身穿的军人制服比先前华丽了许多,甚至可以赶上她在柏林看到的普鲁士王储的服饰。 而且拿破仑整个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先前的他虽然不卑不亢,但总夹杂着一丝不自信与一点点畏缩。 但现在黛玉再也找不到拿破仑身上那股谦卑的感觉,她感觉拿破仑身上多了一丝掩盖不住的张狂。 “欢迎公主的到来。”拿破仑伸出手,但并没有鞠躬。 林黛玉不计较他这有些无礼的行为,而是环顾四周,问道“我的家人们在哪里。” 在她的想象中,路易十六会领着一家人来欢迎她回家,而不是像现在冷清清的,只有拿破仑出面。 拿破仑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第48章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感觉杜伊勒里宫里非常冷,她仿佛身坠冰窟,黛玉忍不住抽口气,拿起手帕掩住口鼻。 “国王和王后不在这里。”拿破仑这时候才缓缓说。 黛玉抬头,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拿破仑向门外指了指,说“他们到凡尔赛宫过冬去了。” 黛玉发觉拿破仑并没有提到特蕾莎和她的哥哥路易十七夏尔,便问起他们的下落“他们是否也和国王一同前往凡尔赛宫” 拿破仑摇摇头,示意身后的侍卫关上大门,解释“外面的风吹进来,太冷了。” 法拉第和大部分侍卫还在外面。 这时候林黛玉感觉到拿破仑有一丝不对劲,忍不住后退几步,她带来的几个侍卫也瞧出拿破仑的问题,忙上前挡住了黛玉和拿破仑之间的去路。 “尊敬的公主,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姐姐在哪里吗等会你就知道了。”拿破仑一挥手,宫殿两侧的房间走出来大群侍卫,比黛玉带来的侍卫还要多几倍。 如果没有经过女皇的教导,面对如此场面,这时候的黛玉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幸而黛玉早已经历过许多事情,对此还是能镇定自若。 “不用你忙。”黛玉冷笑对拿破仑道,“你自己带我关起来便是,还不至于兴师动众。” 她现在才意识到拿破仑已经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恐怕国王和王后被挪去凡尔赛宫也是拿破仑的主意。 虽然她现在还不了解巴黎的局势,但她可以肯定拿破仑已经不是她那边的人。 黛玉不明白拿破仑为何要背叛她,只是内心感慨万千,她和拿破仑只不过是在路途上熟悉了些,毕竟女皇和她的亲儿子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她和拿破仑。 但拿破仑并不敢为难黛玉,他知道当初若没有黛玉和特蕾莎的出手相助,他现在还只是个军校里被人鄙视的科西嘉岛矮子。 “那么,公主请跟随我一起上楼。”拿破仑的语气变得好了一些,命侍卫们让出一条路。 林黛玉从容起身跟随在拿破仑后面,走上旋转楼梯,爬上高高的楼塔。 她的体力并没有很好,尤其是在舟车劳顿之后,因此黛玉每登上一百多个台阶后,总要扶着墙休息一会。 拿破仑脸上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相反他十分有耐心等待黛玉。 在一次的休息中,黛玉坐在台阶上,抬头盯着拿破仑看,她内心非常想知道巴黎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拿破仑背叛她的原因。 当然黛玉也明白拿破仑并没有义务对她效忠,黛玉扫了扫拿破仑身上的华服,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拿破仑是因为荣华富贵才背叛了她。 但在路途上,以她对拿破仑的了解,拿破仑并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 “你是在想,我为何要对你们这样做,对吗”拿破仑被黛玉打量着十分不自在,率先开口。 黛玉点头,但又补充说“是的,但你并没有义务要效忠于我。” 拿破仑勉强笑了一下,说“看来你对启蒙运动的了解非常不错。” 黛玉低头,没有说话,这是她从女皇的书信上学习来的。黛玉想知道,如果女皇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会怎么做 拿破仑眼神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对黛玉说“首先我要感谢你们那一晚出手帮助了我,更感谢你们出使柏林时带上了我,让我成为法兰西的侍卫队长。”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黛玉仍然只是低头看着台阶上的裂纹,她心中并不好受,她以为自己的善良会得到好报,却不曾想换来如今的局面。 如果那一晚她和特蕾莎没有帮助拿破仑,或许如今也不是这个局面。果然女皇说得没错,她一时所谓的善意却险些害死了自己。 但黛玉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拿破仑,她的姐姐特蕾莎或者就死在那一场大火中。 此时黛玉心中有些苦涩,在路途上拿破仑可以算是她半个科学老师,从冰川地理知识到蒸汽机动力,她都是从拿破仑那边了解的。 但如今拿破仑却成了她的敌人。 拿破仑看出黛玉的心思,缓缓说“这件事你和特蕾莎本身就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是法兰西王室。” 黛玉终于仰头,说“那你也得告诉我原因。” “我是科西嘉岛的居民,但在我出生那年,科西嘉岛被并入你们法兰西,因此为了实现科西嘉岛的独立,我不得不这样做。”拿破仑简单向黛玉解释。 黛玉听完,心中的苦涩消散,心里又是敬佩又是赞叹,原来拿破仑是为了他的家乡的独立。 但她也只是保持一秒钟这样的想法,因为在法兰西王室的立场上,拿破仑的叛变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黛玉觉得自己体力恢复了一些,便起身继续爬上楼梯。终于来到塔顶,黛玉可以看到塔顶有个木门,门上有个锁,拿破仑打开锁后,他向黛玉鞠了个躬,说“暂时委屈你了。你的姐姐也在里面。” 看来拿破仑想把她关在这里,虽然拿破仑嘴上说什么委屈黛玉,但做的事情却没有一点手软。 男人狠起来还真是无情,不论是普鲁士王储放火烧掉忘忧宫,还是保罗烧火冬宫,就连东方的贾宝玉也有这无情的一面。 黛玉早就听闻宝玉那年因为丫鬟们没有及时开门,就无意中一脚踹开丫鬟袭人,害得袭人在晚间吐出血来。 林黛玉也不想搭理拿破仑,冷笑一声,便进入高塔上的房间。 房间比黛玉想象的条件要好些,里面有张木床,还有一个窗口,通过窗口,她可以看到法兰西的天空。 床上躺着的便是数月不见的特蕾莎,黛玉吓坏了,忙到床边去扶她,发现特蕾莎消瘦了许多。 特蕾莎看见自己的妹妹已经回来,脸上也不意外,只是伸手好好抚摸黛玉的脸庞,叹息说“你也进来了,算了,我现在也无所谓。” 看着特蕾莎意志消沉的样子,黛玉心中难受,曾经的特蕾莎可不是这副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黛玉扶起特蕾莎,发现特蕾莎的精力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糟糕,从特蕾莎的身子状况来看,她的吃食并没有受到扣减,看来特蕾莎受到的打击是精神上的。 特蕾莎咬牙切齿道“那个科西嘉岛的矮子,他把我们都给骗了。”她气得浑身发颤。 黛玉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拿破仑的杰作。 “我和他来到巴黎后,他确实以高超的军事才能,很好地处理了政变,之后国王便派他以将军的身份作战部队。”特蕾莎越说越气,说到激动处甚至重重敲了床板。吓得黛玉忙握住她的手,劝说“姐姐,仔细手疼。” 特蕾莎继续说“不可否认,他的军事才能让他在军中立起威望。后面他再次发动宫廷政变,把我们的父母软禁在凡尔赛宫,而我就被锁在这里。” 黛玉终于理清思路,挨着特蕾莎坐下,望着窗边窄窄方方的天空,远处的小雪已经覆盖整个巴黎城。 “我们现在怎么办。”黛玉第一次感到恐慌和无助。 特蕾莎的眼圈已经红了,摇摇头继续躺在床上,闷闷不乐道“我们就关在这里一辈子吧。” 严格来说,黛玉并不会关在这里一辈子,因为她还可以返回潇湘馆。 黛玉有想过要把特蕾莎带到潇湘馆,但以之前和法拉第的经历来看,特蕾莎的身子还是会留在高塔上,因此黛玉只得打消这个想法。 “拿破仑可不仅仅只想当法兰西的皇帝,他还想横扫整个欧洲。”特蕾莎苦笑一声,“和他相处那么久,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他有如此大的野心。”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想横扫整个欧洲,那也得看女皇同不同意。” 想起俄国的女皇,黛玉心下安定了许多,先不说俄国女皇,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也不会放任拿破仑横扫欧洲。 黛玉起身往木门的门缝瞧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偷听,才悄悄告诉特蕾莎“城郊还有女皇的援军。我们也不是孤立无援。” 特蕾莎沉默良久,才说“那又有什么用,拿破仑的军事才能可是不一般。” “骄兵必败。”黛玉没有像特蕾莎如此绝望,华夏历史千年,既然她不能在现实中找到答案,那么她只能从历史上寻求帮助。 黛玉暗自思索,她猜测如果拿破仑果真有横扫欧洲的决心,那么他一定会打俄国的主意,在航海的地球仪上,黛玉看到俄国的领土从欧洲平原遍布到西伯利亚,这对拿破仑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 如果拿破仑要剑指俄国,那么他一定会找黛玉了解女皇的情况,因为在整个巴黎,只有黛玉有贴身接触过女皇。 黛玉检查自己的小皮箱,上面还有很多信纸,这些都是她从安娜的报社拿出来的,她相信女皇会非常高兴再次收到黛玉的信件,尤其是这些信件有关拿破仑的消息。 至于女皇的收信地址,黛玉知道,女皇为了确保自己信件不被保罗截胡,她是不会直接写冬宫。 黛玉拿起女皇和伏尔泰之间的通信,便知道在哪个地址女皇才会真正收到她的信件。 这时候她豁然开朗,黛玉突然觉得现在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绝望,至少没有像特蕾莎想象中那么绝望。 只是她得先暂时在高塔上多呆几日,以此等待那日的到来。 第49章 高塔上的日子并没有黛玉想象中那么难受,拿破仑仍日日给她们送来吃食,这些食物也不是什么冷羹剩菜,相反是比较丰盛的餐食,每餐还带上热乎乎的牛奶。 比起特蕾莎的绝望,黛玉的状态要比她好许多。只是有件让黛玉不太舒服的事情,她们的床并不是很大,每到夜晚,黛玉和特蕾莎总要挤一块睡去。 在入睡前,黛玉要避免自己无意中牵起特蕾莎的手,否则这特蕾莎也会像法拉第那样突然出现在潇湘馆。 黛玉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她坐在高塔上,从小小的窗口望去,发现巴黎城已经披上皑皑白雪,她低头看见高塔下,发现街道上挂上了红色丝带,以及家家户户门前都摆放着松树。 特蕾莎告诉她,再过几周就是圣诞节,但她没有解释太多圣诞节,毕竟她们又不是第一次过圣诞节,不过在高塔上过圣诞节确实是头一回。 或许对原主来说圣诞节并不是第一次度过,但对黛玉来说确实是第一次度过圣诞节。 她可以猜出来圣诞节是类似东方春节的隆重节日,黛玉倒是有些期待圣诞节的到来。 街道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是的,没有人会在意高塔上关押着他们国家的两位公主,即使黛玉曾经拿出药方拯救于天花之中。 黛玉忽然想起,在上一次的天花爆发后,已经过去了快九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历史虽然漫长,但不会遗忘伟大的功绩,如果功绩能被遗忘,那就是功绩还不够伟大。 她明白,自己拿出药方消灭天花,不过是沾了古籍的光,时间流逝,没有在意法兰西王室的情况也是正常。 每到太阳落下,黛玉总会把灯泡放在窗台上,虽然房间里也有几支蜡烛,但黛玉认为目前的特蕾莎需要更多的亮光去抚慰心中的痛苦。 当然最重要的是,黛玉希望她能借灯泡独特的光芒吸引法拉第的主意。 法拉第比黛玉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就在她摆放灯泡后的第一个晚上,她收到了法拉第的消息。 法拉第用软箭头射到高塔的窗台上,弓箭上面系着一张纸条。 他聪明地在纸条上用英语告知黛玉目前的情况,因为这里是法兰西,大部分侍卫并不熟悉英语,即使法拉第送错纸条,被侍卫们捡到了去,也不会看懂纸条上面的信息。 黛玉只见纸条上说一切都安好,虽然拿破仑迅速地把和黛玉同行的伯爵们都抓了去,但法拉第凭着自己科学家的身份成功避免伯爵们的下场。 而那些援军们都暂时躲藏在城郊,没有暴露自己的踪迹。 虽然拿破仑从伯爵们那里知道援军已经在城郊的消息,但拿破仑并不以为然,只是命十几个侍卫去城郊搜查。 大雪掩盖了援军们的踪迹和气味,即使有猎犬出动,拿破仑一时也找不到援军们的位置。 看完纸条,黛玉走到窗口,果然在不远处瞧见一盏灯泡的光芒,微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能有这灯泡光芒的,也就只有法拉第。 即使有心人能注意到深夜中的亮光,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巴黎的街道两侧都是煤油灯的亮光,除了黛玉这样巧的心思,大部分人不会细细辨认灯泡光和煤油灯光的区别。 更何况,巴黎没有人见过灯泡光芒,更不会发现这亮光的异常,他们只会把灯泡光错认为煤油灯光。 于是林黛玉立刻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帮助,她需要法拉第把纸条上的内容送给俄国的援军,把纸条带给女皇。 黛玉知道,女皇肯定会需要她。 但黛玉写完纸条后,发愁自己如何把纸条送给法拉第,她是不可能逃出高塔。 但这对黛玉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以再次利用弓箭把信息传回去,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把弓。 回到潇湘馆,一大早黛玉立刻前往怡红院找宝玉要把弓。虽然宝玉并不喜狩猎,但他作为世家子弟,骑射还是一项基本技能,即使宝玉不玩那些东西,但肯定也不会缺少弓箭。 宝玉一开始看见黛玉一大早找他,心中又惊又喜,他已经记不得上次黛玉来怡红院是多久的事情了。 听见黛玉已经在门厅里等候着,宝玉一面命丫鬟们赶紧上茶,一面自己随意喜把脸就出了房间。 “好妹妹,一大早就来烦扰我,可是有什么事”宝玉笑嘻嘻道。 林黛玉笑答“你是知道我会点马术,都说骑射不分家,哪有只会骑马不会射箭的理,故今日我来找你学习射箭。” 宝玉摆手道“罢罢罢,如今林妹妹能文能武,我一蠢才如何敢教妹妹。” “教学相长也。”黛玉答,“你若教我,也算是自己学习了。” 宝玉无法反驳,只得命丫鬟们去拿弓箭来。宝玉虽然在诗书上比不得黛玉,但在射箭上还是能教得起她的。 “林妹妹,这把弓虽然比较轻巧,但恐怕林妹妹没有力气拉开这把弓。“宝玉带着黛玉来到园子里的山坡上,这里是贾兰在此处练习骑射的地方。 黛玉只是微笑着学习宝玉的挽弓姿势以及手法,或许以前的她确实拉不开弓,但黛玉是使用过枪的,自然知道这些射击运动的一些省力技巧。 起初黛玉承认拉开弓比较吃力,但碰巧他们撞见也在练习骑射的贾兰,见黛玉对这把弓使用不太顺利,贾兰便命丫鬟们拿来他幼时学习的弓,递给黛玉。 “这是我六七岁练习时使用的弓,或许对林姐姐来说正好。”贾兰解释。 黛玉也不会逞强,她练习射箭的目的不是为了射杀猎物,而是为了能把纸条传出高塔,因此黛玉便接过了贾兰的弓。 此时黛玉心中有些复杂,当下的欧洲贵族已经使用枪,而她这里还是靠弓箭来射击,她非常明白,弓箭远远比不上枪。 贾兰的弓果然比宝玉的弓用起来更加顺手,在两个男孩的教导下,再加上之前用枪射击的基础,一天下来,黛玉很快就学会使用弓箭。 或许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学习射箭是件不合时宜的事情。 但对贾府的人来说,此事也没有严重到有损黛玉的名声,再加上有宝玉的教导,那些下人们对此也不当回事,只当是黛玉偶然兴致不错,怡情养性罢了。 黛玉在返回巴黎的高塔时带上了弓箭。 现在的特蕾莎浑浑噩噩,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任何兴趣,整日只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对黛玉手中突然出现的弓也不过问,只当没看见。 先前黛玉在努力劝特蕾莎,但效果并没有多少,黛玉她本身寄人篱下在贾府,心思也是敏感细腻,对于开导他人此事也无能为力。 她只希望日后出去,姐姐的情绪能好起来。 黛玉就这样熬过巴黎的白日,入夜时分,在细细修改好几遍信件的措辞后,终于在窗外又看见熟悉的光芒。 她拿起弓,系上纸条,瞄准光芒处的旁边,拉开弓,成功把箭射出去。 黛玉看见光芒闪了一下,便知道法拉第成功拿到了她的信件。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等待期间,黛玉不忘提笔写自己的小说。 现在的黛玉对小说更加熟练了些,但和奥斯汀写下的短篇小说,还是有点差距。 毕竟诗歌才是黛玉真正擅长的东西。 在东方的这一头,黛玉也遇到了麻烦,她的灯泡推广并不是很顺利,虽然她已经成功制作出好几个灯泡,送给大观园的各位姐妹,但在外头的人的眼中,不过是闺阁内弄出来的新奇玩意,并不是很当一回事。 她考虑过自己亲自去向外头的人推广灯泡,但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黛玉这种行为只会跌了她书香清流的身份。 官宦之女,怎么能做出这种买卖的事情来。但黛玉不想放弃,她并不是那种不通事务的小姐,她也是懂账本会管家的人,如今自己再如此干坐下去,贾府衰败的屋顶终要落到她头上。 就在黛玉正发愁如何把灯泡推广出大观园,外面有人掀起帘子,对黛玉道“姑娘,宝姑娘来了。” 刹那间,黛玉想起宝钗的身份,宝钗本就是皇商之女,家里的货铺布遍全国,虽然薛家一日不如一日,但黛玉大可借薛家的手替自己把灯泡推广出去。 旋即黛玉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薛家虽然是皇商,但且不说他们的买卖早已日渐衰败,就说薛蟠身上的命案子就埋下足够大的风险。 若有朝一日翻案,薛家的买卖不仅做不成,而她自己恐怕也被牵扯其中。 所以黛玉只得把这个想法按下。宝钗进来,忙亲自扶黛玉坐下,她今日来潇湘馆,确实是有事找黛玉。 只见宝钗笑道“多谢林妹妹送给我的玩意,我家的伙计看到那个东西,觉得可以到外头做一笔买卖。因此他们求我来问林妹妹这东西的制作过程。” 其实在来之前,伙计们就拿了黛玉的灯泡去研究,但搞鼓半天,也没弄明白,只得求宝钗从黛玉身上拿到制作过程。 黛玉笑答“这不过是闺阁内的玩意,如此认真当做正经东西,拿去外面卖,只怕让人耻笑了去。” 宝钗是个聪明人,知道黛玉言语中已经暗自拒绝她的请求,于是便道“不过是那个伙计询问,我随口一问,林妹妹别往心里去。” “那是自然。”黛玉面不改色道,她知道宝钗已经开始打起灯泡的主意,或许一时灯泡不会被旁人仿制出来,但黛玉也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把灯泡推广出去。 眼下正好有个人可以帮她这个忙。 第50章 东方这边也已经开始下雪,但和俄国相比,东方的天气显得比较舒服多,怨不得女皇对北疆念念不忘。 黛玉拿上手炉,携了紫鹃和雪雁,到贾母处去请安。 大观园里的雪不过是薄薄的一层,不至于像在俄国那日雪高过人的膝盖,徒步难行。 到了贾母处,紫鹃替黛玉脱下雪披风,今日黛玉是想求贾母放她出府一天。 贾母住处十分暖和,大观园几个前来请安的姊妹都在里头说笑,见黛玉来了,忙起身问好。 贾母让黛玉上前,搂着她,笑道“你身子弱,这样冷的天,出去做什么。” 碰巧在一旁的王夫人也幽幽道“这几个月来,林姑娘出门也太勤快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里头没有规矩” 确实闺阁内的女子不应该轻易出二门,纵然要出门,大多数都是家里已婚女子领了出去,而不是像黛玉单单只携几个丫鬟和侍卫就出二门。 贾母转头瞪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才停止话题,默默喝茶不再说话。 探春也在一旁笑道“林姐姐能出去的,其实我也想出去买些小玩意,可惜我只能求宝哥哥帮我买来。” 贾母不动声色道“林丫头出去可不是为了顽,她是出去祈福,为庇佑自己身子安康,这哪里坏了规矩。” 黛玉忙起身,解释说“自从那日昏迷醒来,就知晓这外头祈福的好处,我出去祈福,不单是庇佑自己,还替老太太和各位姊妹们讨了个福气,还望老太太一世平安健康。” “我就说林丫头是个孝顺的。”贾母把黛玉搂得更紧了,“有这个诚意,你天天出去也不打紧。” 就这样,林黛玉顺利从贾母那边拿到出门的机会,她按照平常去寺院祈福后,便直接往鸿胪寺来。 快到年下,鸿胪寺比往常忙碌了些,黛玉照常在温城的桌前等候。鸿胪寺其他的官员已经认识黛玉,因此见到也不加多问。 黛玉一面翻着温城之前允许给她的地图,一面听着外头的动静。 果然见温城大步往里走,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和帮助,黛玉和温城已经非常熟悉。 “林姑娘今日又有何事。”温城一边倒茶一边问。 黛玉笑道“自然是要报答你之前的帮助。”说着拿出带来的灯泡,递给温城。 当温城了解灯泡的用途后,觉得这东西十分合他心意。 他们鸿胪寺记录着各国前来朝拜的使者的档案,以及承担绘制周边国家地图的任务,因此要常常浏览或画图至夜间。 然而烛火昏暗,即使有皇上下令把大部分蜡烛送进鸿胪寺,但是蜡烛的亮度太暗,温城他们点燃许多烛火也只能勉强在夜间工作,十分费眼睛。 如今见黛玉送来如此光亮的法宝,温城自然想要给鸿胪寺各个官员配置一个,以好解决年下的忙碌。 黛玉笑道“这不过是我自己做来顽的,如此当作正经事去做,有恐他人耻笑。” “你虽然说只是女孩家的玩意,当我觉得这可是个好东西。”温城回答。 “你自己觉得也没用。”黛玉指了指这灯泡,“在我家,这东西不过是当个灯笼来顽罢了。” 温城拍拍胸脯,觉得把这灯泡当作灯笼来挂起来是可惜了,于是便说“我先使用一段时间,若有用,我自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似乎已经明白黛玉今日的来意,定是黛玉手中的灯泡不被旁人认可,因此需要自己来帮忙推广。 鸿胪寺本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上到天子,下到平常人家,近到京城官宦之家,远到各国使者,温城都能一一接触。 她知道温城只是个鸿胪寺的官员,是不可能帮她把灯泡卖出去的,但温城整日里与那些前来买卖的商人打交道,那些商人能注意到灯泡也未可知。 但黛玉最理想的方案是,温城可以把灯泡送到皇上跟前,若得圣心,皇上一时替黛玉推广背书,那时候的高度可不是薛家能高攀得起。 黛玉见温城心知肚明,就不再久留,她相信以温城的能力,还是能帮她把事情办好的。 巴黎的雪越下越大,高塔上很冷,虽然拿破仑给她们送来羊毛衣,但还是不能够遮挡严寒。 幸而黛玉从潇湘馆带来手炉,也不至于在高塔上瑟瑟发抖。法拉第的灯泡光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她希望法拉第能成功把消息带给俄国的援军,在通过他们送到女皇的手上。 这日,黛玉照常趴在窗边写小说,许久未打开的木门被推开了,黛玉第一反应是冷风把木门推倒了去,险些吓了她一跳。 进门来的是个侍卫,他对黛玉道“拿破仑将军要见你们二位公主。” 特蕾莎只是躺在床上懒得动,对此消息不闻不问,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黛玉对侍卫说“你先去外门等候,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去。”侍卫听从,出去时顺便把门掩上。 “我不想见他。”特蕾莎知道黛玉想说什么,率先开口,“那个科西嘉岛的矮子。”她不敢相信自己之前还对拿破仑动了心。 黛玉叹息,只是用手紧紧握住姐姐的手,说“那我先出去,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她不知道拿破仑要找自己有何事,但黛玉知道她在碰见拿破仑前,先好好收拾下自己,不能让拿破仑瞧见自己和姐姐在高塔上狼狈的模样。 黛玉拿起菱花镜,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容颜依旧,她在潇湘馆是什么样子的,在巴黎就是什么样子。 总之她在欧洲的容貌越来越贴近自己的东方样子,黑发黑眼珠,肤色白皙如雪,只是身上穿着的是欧洲传统宫廷的毛衣袄。 她整理好自己后,跟随侍卫下了高塔。比起上楼,黛玉觉得下楼轻松许多。 他们穿过长廊,黛玉发现本来墙上挂上的路易家族画像已经被撤了下来,她想起了她的哥哥夏尔,特蕾莎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拿破仑虽然被称为将军,但黛玉看他这架势,如今和一位国王也没有任何区别。 只见拿破仑身穿贵重的军装,胸前挂满各式各样的徽章,即使黛玉不知道拿破仑做了何事,但也猜出来他战功显赫,功绩卓然。 拿破仑见只有黛玉一人出面,知道特蕾莎是再也不想见他,虽然路途上他与特蕾莎关系不错,但拿破仑也只是一视同仁把她当成法兰西的公主,和对待黛玉没有区别。 这几个月来,拿破仑凭借自己的军事才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赢取了军队的威望。 因此拿破仑不再仅仅只想收复科西嘉岛,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把目标转向大英帝国和东边的俄国,至于普鲁士和奥地利,拿破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法兰西王后是奥地利人,如今奥地利是不会对法国做出什么事来,这也是拿破仑暂时保留国王和王后的原因。 而普鲁士,拿破仑是亲眼见识过普鲁士王储的为人,甚至还亲自动手打了一架,他知道小费里德里希不过是个蠢货,远远比不上父亲腓特烈大帝。 他打算远征俄国时顺便教训一下那个王储,教那个王储学会乖乖闭上嘴巴。 拿破仑知道要远征俄国,就得先了解女皇以及俄国王室的情况,如今整个宫里了解俄国的人,也就只有黛玉一个。 于是他把黛玉叫来,对黛玉笑道“公主殿下,今晚的晚宴你是否愿意参加。巴黎的整个上流社会都会来参加,还有各种科学家以及学者。” 黛玉摇头,说“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便是,不必弯弯绕绕。” 拿破仑见识过黛玉的嘴巴厉害之处,直接问她定会问不出什么名堂,倒不如借晚宴的名义,派人在黛玉身边暗中偷听,人多口杂,说不定还能从黛玉口中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于是拿破仑笑说“今晚的晚宴你必须参加,我已经把帖子送了出去,就当是欢迎公主回到巴黎。” 黛玉明白这是鸿门宴,她打算在晚宴上不会吃喝任何一点东西,免得让拿破仑得逞了去。 她本不想参加晚宴,但躺在床上的特蕾莎一听到今晚宫里举行舞会,眼睛立刻刷的亮起来,先前的消沉一扫而空,变得神采奕奕。 只见特蕾莎起身到处翻找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显然她打算要好好精心打扮自己,去参加这个所谓的晚宴。 这是黛玉回到巴黎时第一次看见特蕾莎如此积极的样子,她不好扫特蕾莎的兴致,也一同和特蕾莎在高塔上梳妆打扮。 特蕾莎本就喜欢张扬,她把自己打扮得十分耀眼亮丽,脖子上挂上久违的珍珠项链,虽然天气很冷,但她坚持穿上马鬃编成的裙撑,夸张的裙摆更加衬托出特蕾莎的细腰,为了更加显出特蕾莎的裙摆,她的肩部设计的服饰不断扩大,甚至袖口根部用闪亮的金属片缝制上去。 相比之下,黛玉就比较低调许多,她穿上即能保持温暖又符合身份的双层裙,内裙是红色的衣料,外裙较短,目的是为了露出内裙的样式。她身上没有太多金银首饰,只有杜巴利夫人送给她的星星手链。 入夜时分,即使她们在高高的楼塔上,也能听到大厅里热烈的交谈声,黛玉从窗口望去,马车络绎不绝开进花园。 看来这又是个无比盛大的晚宴。黛玉暗自赞叹,她今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中了拿破仑的圈套。【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这是黛玉第一次参加欧洲的晚宴,虽然上次腓特烈大帝有邀请她参加晚宴,但黛玉还没有融入其中,就被王储烧的大火打断了,因此今晚这晚宴若不出意外,应该算是黛玉头一回参加。 在黛玉下楼塔前,她们的女仆却拦下黛玉,在女仆的眼中,黛玉穿的实在是太低调,低调得要跌了法兰西王室的身份。 “我的公主,你应该和你姐姐学学该怎么样打扮,你这样穿出去参加晚宴可不符合礼仪。”女仆一面劝黛玉换下衣服,一面挑选出一套镶着千万颗钻石的衣裙。 虽然如今的法兰西已经不是她们做主,但拿破仑也没有过分为难她们,比如这些公主还是可以拿到那些昂贵的服饰。 黛玉笑答拒绝,她能想象出这件裙子在晚宴上会有多么耀眼,她可不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女仆们见劝不动黛玉,只得苦苦哀求她至少也要在脖子上挂上一串项链,黛玉便挑选出一条细条银制项链,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项链存在她的脖子上。 林黛玉就是要如此低调。 她和特蕾莎终于下楼,来到大厅,宫廷音乐悠扬响起,特蕾莎熟练地和贵妇淑女们打招呼,完全看不到她一丝消沉的样子。 里面的大厅亮如白昼,几千支的白蜡烛同时被点燃,照亮着每个客人的脸庞,如此清晰可见。 空气里不是黛玉想象中浓烈的香水味,而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鲜花香气,黛玉发现每张长桌上都摆放着好几束鲜花。 在大雪纷飞的巴黎能拿到这些娇艳欲滴的鲜花,也就只有法兰西的皇家温室。 大厅里很温暖,但温度也没有高到让客人们难受,而是十分恰好保持在适宜的温度,看出来这些下人们为了控制大厅的温度也下了不少功夫。 晚宴的氛围是轻松愉快的,人们不必正襟危坐在桌前,而是随意自由走动,而那些大厨们就在大厅的一侧,现场为人们烤熟滋滋冒油的肉片。 那些来得早的男士们已经在铺开天鹅绒毛毯,上面放着各色水晶制成的筹码,在摆好的赌桌上开始打牌,喝彩鼓掌。 而女士们则是聚在一块打牌,顺便炫耀自己手上做工精细的手套,或者是相互交换自己这几日来的见闻,笑作一团。特蕾莎非常熟练地融入她们。 林黛玉对这些礼仪并不太熟悉,她没有选择加入她们,而是一面拿起装着葡萄酒玻璃杯,一面悄悄抬起眼皮环顾四周。 她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亲爱的老师,晚上好。”黛玉走上前问好,已经非常熟练地使用社交问候语。 歌德回头一看,放声大笑,说“这不是我们的大诗人吗”他的声音惹得不远处几位女士们的不满,黛玉忙示意歌德压低声音。 “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的诗人生活怎么样那些疯狂的粉丝有没有影响生活。”歌德调小声音,只让黛玉听到。 “还没有哪个人知道我的身份。”黛玉脸上露出微笑,她向来是最能保住自己的秘密,没有让旁人知道自己的作家身份。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安尼的诗集出版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去柏林和圣彼得堡的路上,那些狂热的粉丝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歌德有些意外,但还是举起酒杯敬了黛玉一下,作为她的老师,歌德没必要如此谦卑,但眼前的可不仅是他的学生,还是一位公主。 林黛玉问道“如果我想出版小说,老师可否愿意指点一二。” “当然可以。”歌德挑眉,写小说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于是便要了黛玉的手稿,迅速浏览一遍。 看毕,歌德道“你的小说和你的诗歌都有相同之处,都带点东方的风格,只是小说和诗歌带来的感受不同。” 他把手稿递回去,继续说“你写的恐怕不符合欧洲文坛。” 黛玉也不泄气,向歌德寻求意见,歌德只是说黛玉看的作品太少,需要把市场上那些小说都看过一遍。接着歌德列了书单,让黛玉按照书单去阅读。 她看见书单上面有什么鲁滨孙漂流记、格列佛游记还有一些哥特小说。 黛玉略看了一眼哥特小说的名字,包含什么鬼怪、谋杀、恐怖等字词,她内心不解,如果贾府的人知道她看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肯定是要把她打死的。 “不要觉得奇怪,现在市场上就流行这些。”歌德见黛玉皱眉,才露出最终目的,之前的推荐书单不过是歌德为了衬托最后的主角。 歌德用不经意的口气说“既然你不能接受前面的作品,可以试试看席勒的阴谋与爱情。” 席勒是歌德最近新交的好朋友,作为好朋友,他自然要向公主宣传好友的作品,借法兰西王室的名声打出好友的巨作。 黛玉哪里知道歌德的小心思,虽然心中怀疑还是把书单记下来。她打算先把这书单递给奥斯汀,奥斯汀会比黛玉更了解这些小说。 “这些书你得到旧书店好好找找。“歌德提醒她。 “当然,你作为法兰西的公主,何必去写这些小说来谋生。”歌德承认他一开始文学创作也是冲着稿费来的。 歌德指点她“你可以继续发扬你的诗歌。” “我的笔名已经被奥地利封杀了。”黛玉摇头冷笑。 “当你的笔名被封杀,就说明你的作品将会流传到更高的高度。”歌德乐观地说。 黛玉微笑点头。目光越过人群,她看见不远处的拿破仑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她,黛玉发觉她自己和歌德交谈太久,她怕歌德受到牵连,向歌德要到他在巴黎的住址后,便辞过他,往人群中去了。 里面有很多熟面孔,黛玉看见拉瓦锡正兴奋不已和一位老人讲述自己的新发现,比如什么空气成分又多了一种。 拉瓦锡这副模样让黛玉想起那位科学家,如果法拉第也能出席这晚宴,他和拉瓦锡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她来到大厅的另一边,这头淑女们和贵妇比较多一些,拿破仑作为未婚男子,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往女士们那边望去。 其实黛玉想找个熟悉的人帮她传递消息,但她知道拿破仑就是想借这个晚宴,揪出和黛玉联络的人,再通过联络人找出巴黎城郊的援军。 拿破仑已经派人出动搜查好几日,愣是没找到援军的踪迹,有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就在自己眼前,拿破仑早已坐立不安好几天,因此他想借这晚宴来解决这个问题。 但黛玉怎么可能会让拿破仑如愿。 “噢,亲爱的,你真是太幽默了。”黛玉听到不远处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声音熟悉。她抬起头发现是杜巴利夫人。 只见她一身浮华精美,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头上的高发簪,上面不仅点缀着珍珠和宝石,还夹杂着假花和飘逸的羽毛丝带。 除了这些,杜巴利夫人头上还带上了小鸟、树枝和蔬菜各种装饰物,用现场一位先生的话来说,这位夫人的头上简直是把家里的菜地都带来了。 杜巴利夫人这时候出现在杜伊勒里宫可是见稀罕事,因为人人都知道杜巴利夫人自从路易十五去世后,就被法兰西王后赶出巴黎城。 林黛玉觉得杜巴利可以帮她这个忙,但她心中并没有底,上次和杜巴利见面已经是九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她不能确定杜巴利是否还认识她。 因为杜巴利看起来像是个善于交际的女子,她一天交往的人恐怕能顶得上黛玉几周认识的人,因此贵人多忘事也是正常。 幸而黛玉手腕上正戴着杜巴利送给她的星星镂空手链。黛玉假装无意间凑上前问好,向杜巴利展示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果然杜巴利的眼神由茫然转变为惊喜,她认出眼前的黛玉就是九个月前教导过的公主。 看到黛玉的眼神示意,杜巴利立刻心领神会,没有当场和黛玉相认,而是对周围的女士笑道“亲爱的,我得先去给自己倒杯上好的葡萄酒。我先失陪了。” 黛玉慢慢地跟随在杜巴利身后,她可以感觉到拿破仑的目光游移在自己身上,因为杜巴利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周围的人们都用一副看戏的表情盯着杜巴利,他们都知道杜巴利早已被下令驱逐出巴黎城,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把她请回来,若法兰西王后知道此事,他们不敢想象这场面有多精彩。 晚宴的谈话内容中,和无聊的科学以及各种假惺惺的问好相比,现场八卦肯定要有趣多。 “你说,如果王后发现杜巴利夫人来了,她会怎么做”人群中窃窃私语。 上一次杜巴利和王后的交锋可谓是无比精彩,当时的王后作为奥地利来的公主,又是新王储的妻子,自然不会瞧起爬上路易十五的情妇。 一人悄声回答“王后肯定会把她头上的东西摘下来,狠狠砸到她脸上。” 围观群众想起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碰见过王后与杜巴利之间的明争暗斗,内心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跃跃欲试准备起哄。 但这时候他们才记起来今晚晚宴的主角并不是国王和王后,而是拿破仑将军。 虽然拿破仑对外宣称国王和王后到凡尔赛宫过冬去了,但他们内心都知道是什么回事。 没有人敢违抗拿破仑,尤其是拿破仑成功镇压上次宫廷政变后。 杜巴利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神色自若地拿起酒杯喝酒,她已经用余光瞧见黛玉来到她身边。 第52章 黛玉见四处众人停留在杜巴利身上的目光太多,也不好直接和她交流,只得也假装举起酒杯,放在嘴前象征性地触碰了一下。 她今晚不会吃喝晚宴上任何东西。 这时候宫廷音乐变得欢快起来,众人的吸引力转移到一位老人身上,就是刚才和拉瓦锡交流的那个老人。 只见这位老人整理自己花白的胡子,清了清喉咙,向众人道“作为皇家科学院院长,借着这晚宴的时刻,我很高兴告知大家,今晚我们将迎来一项伟大的发明。” 言毕,院长挥一挥手,大厅的后头出现一个高挺的身影,黛玉也被这场面吸引,也忍不住朝那人望去。 那人正是法拉第,黛玉立刻知道今晚所谓伟大的发明是什么了。于是黛玉便重新把目光移到杜巴利身上。 此时众人都在围观那位陌生的科学家,没有人注意到黛玉和杜巴利已经悄悄搭上话。 “许久不见,公主是否安好。”杜巴利朝黛玉浅笑。 黛玉上前一步,长桌上高高的花瓶以及瓶中的花团锦簇正好挡住了黛玉。 她压低声音,说“托夫人的福,我一切都安好,你是否知道国王和王后的情况如何。”如今整个宫里,黛玉也就只能从杜巴利打探真实的消息。 因为拿破仑不会把她的父母的情况如实告诉她,而其他宾客除了歌德,黛玉只认识杜巴利一人。 杜巴利回答“我在出发去巴黎前,正好打听到国王和王后的情况。” 其实杜巴利夫人收到来自巴黎的邀请信时,就知道此事不正常,论理法兰西王后可是不愿意在巴黎遇见她的。 以在杜巴利在宫廷多年的经验,她猜到国王和王后肯定是出了意外,否则是没人敢违抗法兰西王后的意愿,邀请她到巴黎。 于是杜巴利利用自己多年积累的强大人脉和财富,终于打听到如今国王和王后都不在巴黎,而是被软禁在凡尔赛宫。 幸运的是,这对夫妻的生命状况还是安全的,回来传话的下人们说拿破仑并没有为难国王夫妻太多,虽然这王后看起来悲伤难掩,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而国王仍是那样的好性子,温顺地在凡尔赛宫里呆着。 听见这消息后,她才明确这不是法兰西王后的陷阱。 杜巴利才放心去参加这个巴黎的晚宴,她已经很久没有光明正大返回巴黎,她自然要把这些年失去的宴会拿回来,好好打扮一番,惊艳全场。 “你的父母的情况都很好。”杜巴利让黛玉放下心。 黛玉轻声细语回答“多谢夫人的告知,这下我也安心了。” 此时众人惊呼一声,原来是法拉第向众人展示了灯泡的光芒,这亮度让原本亮如白昼的大厅更加辉煌。 这时候黛玉才发现法拉第带来的是一墙的灯泡,准确来说,是法拉第用推车把这灯泡墙带进来的。 墙上至少有几十个灯泡,法拉第背着墙,面向众人,说“你们可以看见,我是可以同时打开这一面灯泡,有了这灯泡,你们就不用再点燃那些耗费钱财的蜡烛了。” 现场的人们显然对灯泡十分感兴趣,据这法拉第说,这灯泡亮度不仅超过蜡烛的亮度十倍,还可以使用好几个月,若把这几个月的蜡烛钱省下来,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这位先生,我刚从柏林回来,我可是听说过这灯泡并不安全。”一个声音悠悠从人群中响起,“这灯泡是会电死人的。” 看来这普鲁士王储的谎言流传十分成功,就连普鲁士的游客都被骗了去,以为这灯泡真的会电死人。 法拉第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继续说“你要知道,蜡烛也不安全,如果你们用不好蜡烛,蜡烛可是会烧掉一切。但也没见你们因此拒绝使用蜡烛。” 那个人似乎和法拉第杠上了,说“蜡烛虽然能引发大火,但我们还是有逃生的机会,但是你这灯泡,听说被一电,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电对于人们来说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们没少听说过有些倒霉蛋在雷电交加的雨夜中,被天上的一道闪电劈下来,就立刻去了天堂,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人们毫无反应的机会。 听见这灯泡涉及到电,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人,马上冷静下来思考省下来的蜡烛费重要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黛玉在人群中望着他们一副恐慌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幸而她是亲手制作出灯泡的,知道这灯泡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电死人的事情。 只见法拉第朝皇家院长投向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但院长只是拿出手帕擦拭脑门上的冷汗,他作为科学家,知道灯泡的基本原理,但他很明白面对这群贵族,一时难以说清楚这灯泡的原理。 这些贵族男子虽然上大学去接受教育,但除了小部分对科学有感兴趣的人,大部分男子上大学都是学习什么艺术、历史、哲学、文学这类东西。 这时候的科学比如物理、化学、生物已经起步,但对于不是那么有天赋的人来说,学习更为轻松的科目显然是个更加准确的选择。 而且这时候的女子们更没有资格进入大学的知识殿堂。 因此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能一下子理解灯泡的原理,更不会接受灯泡是安全的这样说法。 拉瓦锡作为化学家,在参加晚宴前就和法拉第交流过,知道这所谓的电池是利用两金属片间的电流差保持,自然知道这灯泡电死人是无稽之谈。 “我认为这灯泡是安全的,它使用的电池是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大家不用担心。”拉瓦锡站出来替法拉第说话。 人群中的气氛缓和了些,但大部分人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人又说“谁不知道你们俩个是一伙的,你们都是疯狂的科学家。” 拉瓦锡气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我只是和法拉第先生在后台交流过,他是物理学家,我是化学家,怎么就变成了一伙” “所以你这个化学家很懂物理知识吗”那人见拉瓦锡傻乎乎留下自己的话柄,更加得意地说,“你这个外行人更没资格替物理学家说话。” 拉瓦锡越发气得说不出话,法拉第知道他们这些科学家只会闷头动手制作奇奇怪怪的实验,至于说话的本事,还真比不上这些群众。 说到能言善辩会怼人,法拉第想起一个人。 法拉第在人群中发现了林黛玉,朝她微微点头,黛玉觉得法拉第有些惨,自己辛辛苦苦发明出来的灯泡竟然受这样的脏水。 于是黛玉从人群中出来,走向看台上,熟练地从墙上卸下一只灯泡,然后当众拆解灯泡,朝向众人,笑说“你们瞧,这灯泡的里面哪有什么电。” 还好她在潇湘馆制作灯泡时就已经对灯泡内部结构十分熟悉,因此现在她才如此从容地在众人面前展示灯泡的结构。 众人见出面的是法兰西的最小的公主,有些意外,在看到她平安无事拿下灯泡后,就更加意外。 如果说之前的拉瓦锡替法拉第说话,他们还可以怀疑是这两个邪恶科学家在之前就串通好的,但公主出面就不一样了。 因为没人知道法拉第和黛玉之间早已熟悉,除了特蕾莎和远在柏林的王储。 黛玉再次把灯泡装好,放回墙上,重新打开开关,一瞬间整面墙的灯泡都亮起来。 灯泡闪烁,更加显出这位公主的迷人之处。黛玉朝法拉第正式地说“我代表法兰西王室,向你购买这些灯泡。” 接着黛玉摊手环顾大厅的白色蜡烛,微笑说“这些蜡烛是该换一换了,宫殿将迎来新的装饰品。” 巴黎是个追逐潮流的城市,而这些潮流的发源地通常来自法兰西王室,从杜巴利夫人的高发簪,到法兰西王后的洛可可风格服饰,上层社会的潮流都是向法兰西王室看齐。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贵族以和王室同样为荣,王室有的东西,他们也要有,王室穿的服饰风格,他们也要仿效。因为这些贵族们认为这样的行为能彰显出他们的上流社会地位。 虽然这些年来法兰西王室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但对于王室的仿效却是越来越激烈。 眼下这些贵族见王室要采买这些灯泡,并且挂在宫殿上,便都产生仿效之意,既然王宫里都挂上这些灯泡,再加上又是公主亲自证实灯泡的安全性,那么作为上流社会的他们,可不能落伍了,这或许是未来的潮流。 因此贵族们一拥而上,请求法拉第把灯泡卖给他们,好和王室一样挂在自己家的大别墅里。 法拉第只得把灯泡从墙上拿下来,放进盒子里,死死掩护,说“现在还没有量产,这些都是送给王室的。” 林黛玉不理会这些吵闹的人群,为法拉第正名后,便悄悄从看台上下来,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感。 拿破仑一直在观察黛玉,也一直派人在黛玉附近跟踪,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援军的消息。 看着外头的冷风呼啸,拿破仑就是不明白他为何找不到援军,而且还是数量不少的队伍。 在拿破仑眼中,黛玉带来的援军仿佛是人间蒸发一样。他有些紧张地握住手中的权杖,军人的直觉告诉他,时间拖的越久,援军就更加难以找到。 他是得公开向黛玉问此事了。就在他走向黛玉时,拿破仑发现那位灯泡科学家已经站在黛玉面前。 “尊敬的公主,请和我舞一曲。”法拉第鞠躬。 拿破仑这时候才发现宫廷音乐已经换了更加轻快的风格,原来是舞会时间到了,周围的人开始跳起华尔兹舞。 可黛玉并不会跳这种舞。 第53章 华尔兹不像以前的宫廷舞比如小步舞那样,以前的小步舞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学习各种复杂的花样才能登场。华尔兹只需在旁边观看一会便可登场。 但黛玉的原主对华尔兹并不熟悉,因此黛玉凭着原主的记忆也无法跳起华尔兹。 黛玉想拒绝法拉第的请求,她可不想在舞会上出丑,而且她自己本身也不会跳舞。她知道法拉第请她跳舞是为了报答,刚才她出面解决灯泡一事。 旁边的贵妇淑女们注意到黛玉的神色异常,有人拿出羽毛扇子,这扇子不是为了散热,而是作为基本的装饰,是为了顺便展示一下扇子上华美的孔雀羽毛。 她们用扇子遮住自己脸上嘲笑的表情,窃窃私语,心中嘲笑没想到法兰西的公主竟然不会跳舞。 法拉第有些意外黛玉不会跳华尔兹,但还是轻声鼓励她“这舞并不难学,你跟着我的脚步,我会带着你。” 确实,如果一个公主狼狈地从舞池上下来,不知道那些贵族们会传出怎样的谣言,来狠狠嘲笑王室的粗鄙不堪。黛玉可不能丢了这脸面。 她点头,法拉第一手牵起黛玉,一手放在黛玉的后背。 “把你的另一只手搭在我手臂上。”法拉第提醒黛玉,黛玉照做了,他弯下腰,让黛玉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仔细看着旁人如何跳舞。 法拉第穿着一身燕尾礼服的外衣,衣襟和袖口边缘上都缝制华美的花纹。大翻领的外衣展现出法拉第内里高级料子的背心,衣服的腰部细瘦,是为了衬托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外观的雅致。 宽松的裤装更加显出少年修长的身子,今夜法拉第并没有像其他男子那样带着假发。 作为从十九世纪来到十八世纪末的人,或许在当时男子们是流行戴假发,但到了十九世纪,假发就变得落伍可笑了,除了那些秃头,没有人会戴假发。 也许十八世纪末的法拉第会选择戴假发,但他已经活过一世,知道戴假发是多么可笑,他觉得戴假发实在是太傻冒了。所以法拉第成为舞会上为数不多不戴假发的男子。 当黛玉收回目光的一刹那,和法拉第的眼神对视。 只见法拉第眉眼深邃,眼睛藏在如刀雕刻一般的鼻梁的阴影中,这让她想到希腊人,因为特蕾莎经常向黛玉描绘希腊人的模样英俊而潇洒。 她可以看见少年明亮的眼珠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就和他发明出来的灯泡一样。 黛玉本就是个伶俐聪明的女孩,在仔细观察别人的华尔兹后,再加上有法拉第带着,她的舞步由最开始的僵硬变得放松。 宫廷音乐的拍子越来越快,黛玉用眼角的余光紧紧跟随他的舞步。 他们不停地旋转,远离又再次靠近。 黛玉的双层衣裙在旋转下如绽放的两色花,由白变红再变白,衣裙绽放,流苏飞扬。 “公主,我可以搂着你的腰吗”法拉第问道,“你学得实在是太快了,我们现在可以跳更复杂的舞步。” 黛玉有些小骄傲地点头,扬起如天鹅颈般的脖颈,发现法拉第站直了身子,法搂住黛玉的腰,他们的舞步花样比先前更加优美和复杂。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舞池上飞扬,二人间配合默契,舞步花样繁多,引得其他人的注目。 黛玉看到杜巴利夫人朝她投向赞赏的目光,特蕾莎正和一位英俊的男子也跳着华尔兹,但从特蕾莎脸上皱眉的神情来看,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没有那么默契,因为这个愚蠢的男人已经第二次踩到她的脚。 黛玉和法拉第的舞蹈甚至引起部分人的鼓掌和尖叫,一位优雅的公主和一个年少有为的科学家看起来如此养眼。 当然,没有人会怀疑公主和科学家之间的关系,因为作为国家的公主,总是要嫁入其他国家的王室的。 曲毕,黛玉和法拉第终于停下舞步,原本那些想看公主出丑的贵族们早已不知溜去哪里,无影无踪。 黛玉脸颊有些潮红,看出来她为跳这华尔兹付出不少精力。法拉第扶黛玉坐到舞池边的椅子。 “公主殿下,你跳得真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法拉第递给黛玉一杯水。 黛玉接过水杯,放在一旁的长桌上,笑答“还是你这个老师教得好。” “英国的小姐们可是不会接受这种华尔兹的。”法拉第提起他的家乡,这华尔兹起初出现在英国时,因为舞步的过分张扬,引起保守的英国人的谩骂和畏惧。 但法国就和英国不一样了,自从启蒙运动到法国大革命后,从平民百姓到上流社会的贵族们,他们接受的新事物往往会比英国快些,因此才会有舞会上华尔兹风靡巴黎。 “英国”黛玉笑语盈盈,想起好久没有联系的奥斯汀,“我有一个笔友就在英国。” “笔友”法拉第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公主可真是广结交友。” 个人在历史面前是渺小的,或许是因为历史的阻碍,法拉第这一世推广灯泡十分困难,毕竟历史上记载的灯泡发明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若没有法兰西公主的出手相助,他的历史大概率又再次重演。因此法拉第对黛玉十分感激。 黛玉察觉到法拉第的情绪变化,感到有些奇怪,这场晚宴法拉第并没有吃亏,至少他的灯泡卖了出去。 她不太明白法拉第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 只见法拉第眼睛黯淡了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英国找你的笔友,我相信日后你们会见面的。”他心中有些不满,他要看看黛玉所说的笔友到底是谁。 当然,他不会阻止黛玉交友,只是那个和他同国籍的笔友让他有些忌惮。 但是去英国和奥斯汀见面对黛玉来说似乎是见很遥远的事情,因为眼下的法兰西王室正乱作一团,她是不会离开巴黎的。 法拉第看出黛玉脸上也带些失落,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快,忙安慰她“需要我帮你把信送到邮局吗你们长时间不联系,笔友会担心你的。” 黛玉仰脸回答“那就正好,我这几日恰好给这位笔友写了不少,你就帮我把信纸交出去。”说着黛玉命女仆上楼塔拿信件,并歌德给的书单再次抄一份放进送给奥斯汀的信件,最后交到法拉第手上。 法拉第同意,把信收下。这时黛玉看见拿破仑正向他们走来。 为了不连累法拉第,黛玉让他到大厅的另一头去拿些水果来,法拉第离开后,拿破仑正好走到黛玉面前。 “公主的华尔兹跳得不错,我还以为你不会跳舞。”拿破仑照常先吹嘘一番,最后才进入正题,“你从俄国拿到的援军到底在哪里。” 林黛玉脸上露出微笑,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拿到援军,那些伯爵或许是为了吓唬你才撒下如此天大的谎言。” 正如拿破仑所料,黛玉不会老老实实说出来,而是在口角上继续交锋,这公主的嘴就是厉害。 “你这话只能哄骗别人,却不能骗到我。”拿破仑仍然十分有礼貌地追问。 黛玉笑答“我也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自从进入巴黎城后,就没有和援军联系过了。” 拿破仑点头会意,她说的确实是事实。难不成这个公主还能从高塔逃出去 “你仔细想想,如果我能联系到援军,还会呆在高塔这么多天吗如果我有这心思,我大可以从晚宴上逃出去。”黛玉不动声色道。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援军在哪里”拿破仑最后一次追问。 黛玉露出无奈的表情,说“将军,我只是个略喜欢看书和有点好奇心的公主,哪里能知道那么多事,难道将军会认为那些援军会听我的指挥吗” 拿破仑赞同点头,他出身军营,知道那些五大粗的军人肯定不会乖乖听从一位公主的话,眼下能解释援军消失的原因,最有可能的是这些援军之间自己有了安排。 “但是我看到你给那个灯泡科学家信封。”拿破仑说。 林黛玉笑答“你随意检查,这信件上面并没有任何你想知道的东西,不过是我给笔友的信罢了。” 拿破仑压下心中的恼怒,说“等那个科学家出门,我自然会检查。” 法拉第拿回一盘水果后,发现拿破仑愤愤不平地离去,他只得告诉黛玉“你最好不要冒犯他。” 黛玉见法拉第情绪不高,只当他是今晚事情太多,让他精神不好,于是便道“我瞧着你今晚也累了,我也准备休息会,送客人离开也要上楼去。” 言毕,黛玉起身走向另一处,没有接过法拉第送来的水果。 这场晚宴对黛玉来说是成功的,她能做到的事情已经成功完成,比如成功打听到父母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法拉第成功在拿破仑的眼底下传递消息给她。 就在他们跳华尔兹时,法拉第把袖口早就藏好的纸条放到黛玉的腰上,整个过程都在用手掌挡住,在外人眼中,不过是正常的搂腰舞步动作。谢天谢地,黛玉的腰间系着口袋,不过被外裙遮挡了去。 拿破仑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要去掀开裙子去搜查消息,再加上他们跳舞实在是引起群众的围观,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上半身的舞姿上,没有注意到黛玉的腰间多了一卷小小的纸条。 回到楼塔,黛玉见特蕾莎还没有回来,立刻打开那卷纸条,是女皇简短的几句话,她迅速浏览一遍记下,心中赞叹女皇的智慧。 拿破仑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第54章 巴黎的雪越下越大,自从拿破仑在晚宴上从黛玉身上没问出什么后,他就减少公主们的餐食的供应,至少她们没有热牛奶喝了。 但黛玉对此不以为然,她可以通过潇湘馆来回以此改善自己的伙食,只是暂时委屈特蕾莎去啃那些又冷又硬的面包。 幸运的是,这苦难深重的日子并持续不了多久。 拿破仑听说俄国和英国还有奥地利已经成立反法联盟,如今正往法国的边境去,如黑云压城。 这让拿破仑感到巨大的压力,虽然他有极高的军事才能,但是面对三国联军的进攻,他心里的底气并不足。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他派出去的人成功找到援军们的踪迹,原来这些援军并没有一直呆在城郊,而是往枫丹白露宫那边的方向躲去了。 但是拿破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点心思很快就被下人们的传报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是圣诞节将近,从巴黎郊区的进城人流量变得多了起来,那些人要到巴黎城采买圣诞节所需要的物品。 为了让人们更加顺利地迎接圣诞节的到来,他们请求王室打开其余另外两个关闭的城门,延长城门开放时间。 拿破仑都一一同意,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位置并没有得到太多贵族的认可,虽然这些贵族只是对他敢怒不敢言。 因此拿破仑打算打开常年关闭的那个城门,以此来赢取人们的民心。在处理完这件事后,拿破仑派出几队人马去枫丹白露那边抓捕援军,但他又考虑到这些援军并非等闲之辈,于是又加上几对精锐队伍去枫丹白露。 而自己则留在宫中想办法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此时的公主们正站在窗边,特蕾莎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就算吃着那些糟糕的吃食,也没有打击她对生活的积极性。 看来那晚晚宴是一剂良药,成功治好了特蕾莎的精神内耗。 黛玉居高临下望着从宫中飞奔出去的一队骑兵,马蹄踩踏在雪上,留下一串串马印。 “他们是找到了援军的下落了吗”特蕾莎已经知道黛玉成功把援军带到巴黎郊区,如今见窗外街道的骑兵们,有些担忧起来。 黛玉脸上露出微笑,说“不过是调虎离山罢了。” 特蕾莎并不懂黛玉口中说的调虎离山的意思,她欲想追问,但黛玉只是嘘声示意特蕾莎别问太多相关事情,并悄悄指了指木门。 她害怕有人在门外偷听。特蕾莎会意,也不再追问此事。 当黛玉从窗外看到那队骑兵奔向枫丹白露那边的位置,就知道拿破仑落入了她的圈套,因为她带来的援军根本就不在那边。 在她进巴黎城前,就告诉过援军们,如果一天后她还没有出来,援军们即可不用在原地等待,马上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家的模样,三三两两分批进入巴黎城。 原本黛玉还担心巴黎突然来了一批人,会引起拿破仑的察觉,但幸运的是,十二月是准备圣诞节的月份,巴黎的人流量会比往常多许多,因此援军就这样悄声无息成功混入其中,没有被发现。 这解释了拿破仑为什么频频到城郊搜查,却没有找到援军的踪迹,以他的惯性思维,没有人会想到援军们早已藏在他的眼皮下。 这就叫做灯下黑,望着骑兵远去的身影,黛玉有些满意地敲了敲窗台,用手炉温热自己的手后,继续在窗台上写诗歌和小说。 现在的她写诗歌比以前的内容精彩多了,从前她写诗的对象无非是从历史中挑选出几个让她感慨的人物,咏叹几句,或者是以春花秋月为题,填几首小令。 而现在的她,在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后,从冰川到大海,她对诗歌的感悟更加深,因此写出来的主题也不再仅限于自己的闺阁事,而是多了一份大气磅礴。 虽然援军已经进入巴黎城,也许他们就在杜伊勒里宫附近的酒馆或旅馆,等待黛玉的灯泡亮光信号,就能出动把她从高塔上救下来。 但是黛玉并没有马上这么做,她知道眼下以援军的力量和拿破仑相争,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毕竟当日从女皇的手中拿到援军时,黛玉没想到她要面对的敌人是拿破仑,当然如果是那些什么大臣们,黛玉还是有信心靠援军的力量夺回法兰西王室的实权。 但她面对的是军事才能极高的拿破仑,她知道单靠援军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外部的帮助。 这就是她给女皇写信的理由。 以黛玉对女皇的了解,虽然这时候法兰西对俄国没有太多的威胁,但拿破仑这几个月的扩张定会引起女皇的忌惮。 正如黛玉所想,拿破仑在战争上的连连胜利率先引起了英国的注意,因为有人说拿破仑想带着法国海军,穿过英吉利海峡,以登陆英国。 英国当然不会任由拿破仑发展,于是邀请俄国和奥地利建立反法联盟,把拿破仑的政权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 想到此处,黛玉又担忧起来,如果拿破仑和反法联盟之间爆发战争,她作为法兰西的公主肯定不能独善其身。 她得想办法把牺牲减到最小。 潇湘馆这一头,灯泡正如黛玉预料的那样,温城成功把灯泡推广了出去,甚至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上早就听闻鸿胪寺有个女孩擅长洋语,帮鸿胪寺出面解决好几次使者的刁难。 最重要的是,这女孩维护了他们朝廷的尊严,以至于他这个皇上还没有被俄国女皇嘲笑了去。 听见这灯泡发明就出自这位女孩之手,皇上也就顺水推舟,帮黛玉把这灯泡推广开来,就当是他对黛玉出面怼使者的嘉奖。 皇上想从黛玉手中拿到制作过程并不难,温城提醒皇上,若直接把这过程方子宣告天下,恐怕会被他人抄了去,那时候黛玉的努力就付之东流。 “这灯泡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东西,但将来肯定会传入千家万户,难免那些黑心商人会借此抬哄价格,那时候,不仅有损她的名声,就连朝廷的经济发展也受到影响。”温城很显然没少跟商人打交道,知道商品经济,于是他便告诉皇帝一个方法。 这灯泡就如同盐,不能私自买卖,而是由官府掌控。当然灯泡肯定不可能和盐处于同等地位,但皇上也能想象出未来这灯泡将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被那些商人坐地起价,那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皇上听闻,龙颜大悦,便按照温城所说的去办。 当灯泡的消息从宫中传到潇湘馆,黛玉心中甚至欣慰,这个温城虽然洋语不如她,但在其他方面可并不糊涂。 接下来,就是灯泡风靡京城,先在达官显贵之间流行,最后再传到平民百姓人家,因为效果远超过蜡烛,灯泡成功替代蜡烛,成为必需品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这新奇的灯泡出自于一闺阁女子之手,只是是谁并没有明说,人们为此有不少猜测,有人认为这灯泡不可能出自女子之手,尤其是闺阁的女子,她们本就应该老老实实做针线,而不是搞什么发明。 虽然大观园的姊妹们都知道灯泡发明人是黛玉,但姊妹们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和外界接触,因此外人知道黛玉是背后发明人并不多。 探春等人此替黛玉感到心有不甘,她们认为这灯泡的名声应该明确落在黛玉的头上,而不是任由外人恶意揣测。 但黛玉安慰她们,说“这灯泡不过是我做出来顽的,或许这灯泡发明人另有其人也未可知。” 探春等人见黛玉这样说,也只得把此事搁下。 即使有个贾宝玉,但大家都当宝玉说混话惯了,因此也没几个外人相信宝玉的话。 对此黛玉并不气恼,因为真正的灯泡发明人并不是她,而是遥远的欧洲的法拉第,她没有必要,也不愿意担这个虚名。 她推广灯泡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手中有些筹码,比如钱财。温城很聪明,他没有明目张胆把钱财直接抬入贾府,而是等黛玉以祈福的缘由到鸿胪寺再给她。 黛玉心中感激温城的低调,如果贾府那些人知道黛玉因灯泡而手中有那么一大笔钱,肯定会想方设法吞食,再发个百万银两的财。 至少现在她得保证贾府不知道自己暗中发个大财。 现在的黛玉可以算是个小富婆,她发现自从手中有钱后,她用的一草一木,一纸一笔都不再依靠贾府。 而之前的寄人篱下的感觉也随着钱财烟消云散,因为财力足够雄厚,她打赏下人比其他人要大方许多,而自己潇湘馆所用之物,皆不动用府中的东西。 黛玉的这些变化自然让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减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已经挑不出黛玉的错处。 虽然在贾府的日子比先前舒心许多,但黛玉已经在谋划如何搬出贾府,当然此事要从长议计。 回到巴黎的高塔上,黛玉发现离圣诞节的日期越来越近,在距离圣诞节的前几天夜里,她听见窗外有好几队兵马的马蹄声,往城门去。 “发生了什么。”特蕾莎担忧地握住黛玉的手。 黛玉心中砰砰直跳,她预料的这一天已经到来,女皇现在带着反法联盟开始攻入法兰西。 特蕾莎又说“难道我们就干坐在这里,等拿破仑回来把我们当作人质吗” “当然不会。”黛玉摇头,拿出灯泡,在窗台摆成十字,点亮发出援军的信号。 第55章 今夜的巴黎并不太平,黛玉在打开灯泡后,金色的十字光芒在夜里十分明亮,尤其在是高高的楼塔上,更加容易被远处看到。 黛玉让特蕾莎赶紧收拾东西,虽然特蕾莎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忙拣些衣物以及一些首饰品。 “多带点厚衣服。“黛玉一面说,一面披上她的羽纱冬衣,“今晚我们可能在外面多呆一阵子。” 说着黛玉把一个手炉递到特蕾莎手中,她可以听见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从皮箱拿出路易十六给的小枪,闪到木门后边,谨慎地听着外头的动静,黛玉现在还不能确认外头的人是敌还是友。 见黛玉抽出枪,特蕾莎心中十分惊讶,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黛玉在俄国从女皇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公主殿下,是我。”外头传来的是法拉第的声音。 黛玉忙打开门,问“你怎么来了。”她以为救她们出高塔的是侍卫们,而不是这个少年科学家,因为这一切都和法拉第无关。 法拉第笑说“我看见高塔上的灯泡,作为发明人,当然得让我来。”说着他指了指下边,“援军们已经顺利闯入杜伊勒里宫。” 听到这消息,黛玉略松口气,看来拿破仑领了不少军队出去,独留在宫里的侍卫不多,才能让黛玉的援军轻易闯入。 他们忙走下高塔,发现大厅里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看来之前这里进行小规模的斗争,冰冷的地砖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在路过地上的几具尸体时,特蕾莎忙吓得捂住眼睛,不敢望尸体那边看去,空气的味道猛烈地刺激她的鼻腔,特蕾莎拿出手帕掩住嘴,她几乎要呕吐了。 这也是黛玉第一次见到尸体,但她没有像特蕾莎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在一个月前的冬日狩猎,女皇就拿此事来教导过她。 这下黛玉不得不佩服女皇的远见,知道她回巴黎定会碰上如此见血的事情,幸而黛玉在俄国已经有了脱敏治疗,如今才没有像特蕾莎那样反应剧烈。 她们正欲往宫门口去,特蕾莎拉了黛玉的衣襟,提醒她“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哥哥,至今还下落不明。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黛玉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她不能确定拿破仑什么时候回来,她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一个敲门找她的哥哥路易十七夏尔吧。 “我们现在得先离开,我相信哥哥会有办法的。”黛玉只得这样劝慰特蕾莎,其实她对夏尔的感情并不深,因为自从她到欧洲来,和夏尔就没有多少接触。 所以黛玉才能如此风轻云淡命特蕾莎和自己率先离去,而不是留下来找夏尔。 但黛玉也不会冷情至此,她命留在宫中的援军处理好现场后,尽可能去找夏尔。 虽然特蕾莎面上不服气,但也跟着黛玉离开,她心中甚至希望夏尔能出点意外,她的弟弟作为法兰西王室唯一的男子,自然是未来的国王。 但旋即特蕾莎又想起如今的法兰西早已不是他们的天下,再怎么算计王位继承权也无济其事。 几个援军忙护着他们离开杜伊勒里宫,上了马车,前往凡尔赛宫。 凡尔赛宫位于巴黎西南郊,离巴黎城内并不远。 巴黎大雪覆盖了他们马车车轮的痕迹,即使拿破仑返回,也不能凭借车轮痕迹来到黛玉她们的下落。 凡尔赛宫仍旧灯火通明,援军们也已经处理好宫中的守卫,因为现在拿破仑大部分的军队都在战场上,留在巴黎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黛玉先确保凡尔赛宫没有拿破仑的军队后,才放心下了马车,直奔大厅去见自己数月未见的国王和王后。 凡尔赛宫中的空气有一些奇怪的味道,黛玉一进入就险些被熏倒,她终于明白国王和王后为何被软禁在这里,毕竟闻着不同于血腥的味道,这惩罚也算不轻。 特蕾莎熟悉地喷洒香水,这才把这臭味掩盖住了。 国王一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蓝色眼睛立刻漫上一层薄雾,紧紧地把两位公主揽入怀中。 “委屈你们了。”国王不顾自己的形象,流下几滴眼泪。接着国王又捧起黛玉的小脸,发现她瘦了一些。 比起国王对女儿的情绪,黛玉显得冷静许多,她催促国王和王后赶紧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凡尔赛宫。 “我们去哪里”王后问道。 黛玉回答“我们得返回巴黎城,但不会再进入任何宫殿,而是呆在一家旅馆,等候时机的到来。” 计划都在黛玉的掌控之中,如今雪夜他们也没地处去,凡尔赛宫和枫丹白露宫都不安全,毕竟拿破仑知道在哪,但是在巴黎的某一家旅馆,拿破仑还真一时找不出来。 安置好国王和王后,黛玉离开命跟随她们的侍卫领着剩下的援军,去截断拿破仑军队的供应粮道。 从历史的军书上,黛玉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此她有了这样的计谋。 等待战争的消息日子很漫长,黛玉简直觉得比在高塔上的日子更煎熬,度日如年。 她明白战争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结果的。于是黛玉只得和特蕾莎呆在小旅馆,等候远方传来的消息。 就这样熬了几日,再过几天就是平安夜,特蕾莎见黛玉心神不宁好几天,于是便让黛玉和她出去逛逛。 “拿破仑总不可能会回来过平安夜吧。”特蕾莎见黛玉拒绝,嘲笑说,“我们戴上帽子和围巾,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没有人会认出我们的。” 接着特蕾莎自信地用手指卷了卷披在肩上的头发,说“再说还有侍卫呢,现在的巴黎城都是你带来的援军。” 严格来说,巴黎城的侍卫并不多,大部分援军在黛玉的指挥下,切断法国境内他们知道的粮草供应,这对远征的拿破仑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当然现在拿破仑还不知道此事,直到物资耗尽,他才会后知后觉。 在特蕾莎的央求下,黛玉答应和她一起出去看这巴黎城,说实话她还真没有好好感受过巴黎的街道。 和国王说一声后,两位公主就在侍卫们的帮助下离开旅馆,来到巴黎街头。 圣诞节临近,节日的气氛也越发浓厚,虽然法国仍处于战争状态之中,但巴黎人民的生活看起来似乎仍没有变化。他们仍然在准备圣诞节的到来,仿佛战争和自己无关。 特蕾莎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的商店,虽然她们已经是个落魄的王室,但口袋里并不缺少金币,国王私藏的金币很多,足以让她们过个很好的圣诞节了。 街道上的人很多,他们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空气中的味道甜丝丝的,特蕾莎说这是苹果派以及面包刚出炉的焦黄香味。 先前在商店门口摆放的松树已经挂上五颜六色的丝带和各种装饰品,特蕾莎从商店出来后,见黛玉愣愣站在松树前,笑道“妹妹这么喜欢,那就买一棵回房间摆着,日日夜夜都能瞧。” 不知什么时候,法拉第出现在这两位公主的身后,笑说“圣诞节怎么能少了圣诞树。我告诉你们一个好办法,把松树买回去后,把灯泡挂上去,会更加漂亮。” 因为要推广灯泡,法拉第今年没有回英国的家乡,而是留在巴黎监督灯泡的量产。 同时法拉第也从黛玉口中知道他的灯泡在东方也十分受欢迎,内心十分自豪,可惜他不能到东方去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 因为黛玉告诉他,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潇湘馆,一定会被贾府的人打死,除非她成功搬出贾府。 黛玉回头看了法拉第一眼,笑说“在树上挂灯泡好新奇的想法,可有什么出处” 法拉第摸摸鼻子,没有说话,他知道在后世的圣诞树,灯泡是个不可缺少的装饰品。 特蕾莎笑道“或许这样许愿更灵通。“她告诉黛玉,平安夜家人和朋友之间要互换礼物,然后放在圣诞树底下,这样愿望就会实现。 黛玉这才暂时放下对战争的担忧,有些好奇圣诞节那天的到来。三人走在街道上,特蕾莎买了不少红色圣诞袜和圣诞帽,还有一些银色的金属铃铛和绿色的枝叶,说是用来装饰房间。 最后特蕾莎买了圣诞贺卡后,就准备和黛玉返回旅馆,但人群们的讨论声飘进黛玉的耳朵。 “听说法国军队在那些小城镇征了不少年轻人出去打战,我远亲的舅舅的儿子的表弟过完圣诞节后就要上战场了。”一个穿着羊毛衣妇女忧心忡忡地说。 另一个人回答“噢,我的天,听说我邻居的儿子今日就要出发了,他才十三岁,就要上战场。” “愿上帝保佑。”那个女人伤心得简直要落泪,“这个圣诞节,他们过得肯定不开心。” 黛玉和特蕾莎担心地对视一眼,看来战争的影响已经渐渐开始城镇弥漫开来。对于拿破仑强制征军,她们也无可奈何。 看出来拿破仑的战事并不太顺利。 黛玉很想知道战争的情况,于是她又往邮局那里去看看,希望能收到女皇的信件,从那里知道战争的情况。 她果然收到一封信,但不是女皇的,而是奥斯汀的回信。 在信中,奥斯汀评价歌德的书单非常无聊以及粗制滥造,能入得了她的眼的也就只有席勒的作品。 正好黛玉在不远处发现一个书店,既然出来了,她就顺路去书店淘一淘歌德的书单。 第56章 这是一家二手书店,里面胡乱堆放着许多书,和周围流光溢彩的商店相比,这二手书店看起来就显得十分落魄。 特蕾莎和黛玉在门口脱下披风,挂在商店门口的钩子上,黛玉让法拉第在门口看好,自己则和特蕾莎进入。 里面的书堆得非常拥挤,黛玉简直没有地方能放下自己的双脚,她害怕踩到这些书本。 黛玉还是很爱惜书本上的知识的,她不愿意践踏这些书,即使是二手书。 这些书本大多都是从贵族的藏书收来的,那些旧贵族或许是家道中落,为了谋生才把书本卖出去。 碍于印刷技术的局限性,平民百姓很少会拥有这些藏书,他们知识来源大多是从教堂的圣经或便宜的二手报纸。 再加上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太多字,因此这二手书店鲜有人光顾。 黛玉和特蕾莎都是爱看书的女孩,一进入这二手书店,就开始搜寻书本。 黛玉按照歌德的书单先在书柜里瞧一瞧,果然找到那本《鲁滨孙漂流记》,她抽出来放在手中,至于《格列佛游记》,黛玉已经在柏林看过,因此就没有加入她的清单。 哥特式小说满地都是,尽管奥斯汀评价哥特式小说是非常无聊的,但黛玉随还是手拣了几本薄薄的书,便完成自己的书单清理。 她没有找到自己的诗集,看来她的诗集还没有让人厌烦到打入二手书店。 黛玉想起她自己在之前都忙着出使柏林和俄国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再次出版自己的诗集。 这一路上她写了不少诗词,足够再出第二本诗集。 虽然奥地利已经封杀安尼这个笔名,但在巴黎和柏林等地方仍没有传出什么封杀作家的消息。 即使奥地利不能传播她的诗集,她也可以用自己第二个笔名安妮来出版,只是她现在离开维也纳太久,不知道安妮这个笔名是否还安然无恙。 特蕾莎主要是找些哲学类的书,黛玉略瞧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是德国古典哲学和法国启蒙运动对哲学的影响。 她感觉这和自己在东方学的那些四书五经有些相似。 虽然她已经接触过伏尔泰等人的思想,但也只是从政治的角度去看,没有从哲学的思想去出发。 她以为法兰西只有那种思想启蒙运动等那类书,黛玉没想到还能在书店中找到如此不一样的哲学思想。 二人挑选一阵后,在前台碰头,特蕾莎和黛玉都挑选出不少书本,在这个年代,书本的价格还是比较贵的,至少平民百姓不会花太多钱在书本上。 她们作为法兰西的王室,虽然一整天的采购下来花了不少金子,但她们的口袋还是有数目相当可观的金币。 至少她们不用发愁金子。 “噢,你选的是什么东西?” 特蕾莎皱眉看了黛玉手中那些哥特式小说,“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种东西。” 黛玉笑答:“知识并不分高低贵贱,我从这些小说能学习到一些东西也是好的。” 特蕾莎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在她眼中,妹妹这种看低俗小说的行为是堕落的。 黛玉不以为然笑笑,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行为,她在东方没少看的那些西厢记之类的小说,西厢记在别人眼中也是十分不入流的。 在收拾书本时,黛玉发现地上有些过期的报纸,和她在法兰西王室看到的那种普通报纸不同,上面写着什么《法兰西爱国者报》以及《人民之友报》。 黛玉的视力很好,她略弯下腰就轻松看见报纸上面的内容,和她以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无聊消息不同,这些报纸的内容大多在猛烈地抨击法兰西王室。 她想起女皇对伏尔泰的批评全然接受,自己或许也能从这些报纸的批评学习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更何况内容还与法兰西王室相关。 于是她把报纸拣起来,显然这些脏兮兮的报纸并没有作为二手商品来买卖,而是来包装这些二手书,于是黛玉便把报纸折叠好,夹在她的哥特式小说里。 出了书店,黛玉见天色还早,想着自己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打算按照歌德给她的地址,去邮局把她这几个月的新诗稿递出去。 巧合的是,黛玉才刚披上斗篷披风,就看见歌德和一个朋友正从一家商店出来。 虽然歌德全副武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但黛玉从歌德的走路姿势以及行为举止认出来,毕竟在乡村学校相处的日子已经让她对歌德十分熟悉。 “老师好。” 黛玉和特蕾莎率先和歌德打招呼。 歌德见是这两人,忙嘘的一声,让她们不要发出声音。 特蕾莎不解问道:“老师这是什么了。” 黛玉这才想起来歌德也是个著名的作家,他这样打扮是为了不被疯狂的粉丝认出来。 听见黛玉的解释,歌德笑呵呵道:“你们俩个才是我的疯狂粉丝,我都打扮成这样,还能把我认出来。” 说着歌德注意到黛玉从书店买来的二手书,欣慰地说:“过几日就是圣诞节,你们还那么刻苦学习,看来我这个当老师的应该给你们布置下作业。” 特蕾莎和黛玉立刻笑说:“我们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哪里用写什么作业。” 在乡村学校的时候,歌德没少给她们学生们布置作业,比如观看什么文学读后感,从莎士比亚到歌德自己的作品都有涉及。 虽然黛玉觉得歌德有些自恋是在身上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歌德的文学才华是有过人之处,至少她从歌德的作品中也有不少收获。 歌德旁边的人轻咳嗽几声,示意歌德快走,他没有耐心和眼前这两个女孩说笑。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黛玉想请歌德到一边,不让旁人知道。 “咳咳咳。 这位小姐,你应该留给歌德先生一点私人空间和时间。” 歌德旁边那个人把他拉回来,有些凶巴巴对黛玉道。 看样子这个人把歌德的话当真,以为黛玉她们真的是歌德的疯狂粉丝,他可是见识过这些粉丝的厉害。 黛玉不甘示弱回怼:“凭你是谁,能对歌德老师什么私人事情指手画脚的。” 歌德忙横插在两人中间,劝解道:“你们都到我公寓去坐坐吧,这里太容易被人看见。 正好我的公寓也不远。” 说完,歌德也认出一直在两位公主后头的法拉第,惊呼:“噢,我的灯泡科学家,也请你到我的公寓去坐一坐吧。” 歌德早就对法拉第的发明蠢蠢欲动,作为一名作家,灯泡可是他晚间写作最需要的工具,因此眼下有拉拢他的机会,歌德当然不会放弃。 幸而这公寓并不远,在歌德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达歌德的公寓房间。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些欧式家具,壁炉正烧着火,不远处有两个欧式毛沙发以及几张长桌。 他们脱下斗篷,扫掉衣服上的雪,踏入门便感受到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需要来点茶吗?” 歌德作为主人,给黛玉她们递上热茶。 黛玉捧起茶,这是她第一次在欧洲喝茶。 法拉第笑对歌德说:“没想到你喜欢喝茶,我以为只有英国人才喝茶。” 黛玉反驳法拉第的话:“东方人也喜欢喝茶。” 歌德惊呼东方人怎么能忍住在茶里放糖的诱惑。 “这是我的朋友去英国旅游时带来的。” 法拉第指了指刚才那个凶黛玉的人,介绍,“他叫席勒,和我一样也是德国作家。” 席勒比歌德年轻十岁。 黛玉这才有些好奇地抬了眼皮,瞧了席勒一眼。 “来加点糖吗?” 歌德问他们。 黛玉听闻此言,愣住了,茶是要加糖的吗? 但从法拉第这个英国人的反应来看,给茶加糖或奶油似乎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黛玉也想尝试一下茶和糖的味道,于是便欣然接过歌德送来糖勺,给自己添上。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喝,糖和茶的口感碰撞十分得当,让黛玉又忍不住再要一杯。 接着她递给歌德一个眼神。 她不想让除了歌德以外的人知道安尼这个笔名。 歌德会意,让席勒领特蕾莎和法拉第去他的书房逛逛,席勒有些生气地瞪了歌德一眼,才不情不愿带他们离开,只留下黛玉和歌德。 “我这几个月有了新作品。” 黛玉一面从随身携带的皮箱拿出诗稿,一面递给歌德。 歌德迅速浏览一遍,忍不住低声赞叹:“你的诗歌风格比以前大气了许多,我会帮你联系出版社。” 说着歌德起身,从一柜子拿出信封,送给黛玉:“这是上次你出版诗集的稿费。 里面的金钱太多,我不放心通过邮局递给你,但当我去杜伊勒里宫找你时,你已经不在巴黎,所以才拖到今日。” 黛玉谢过歌德,接过鼓鼓的信封,就知道她的稿费数目不少,她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靠文字谋生。 歌德见私事已经完成,便把席勒从书房叫出来,笑说:“你眼前这个女孩也是个作家,你们俩个也应该好好认识。” 席勒听见黛玉竟然和他是同行,有些意外,怀疑说:“她才只是个女孩,能写出什么作品?” “你是拜读过她的大作。 你还夸她不少。” 歌德笑嘻嘻卖起关子,不让席勒知道黛玉的笔名。 这下席勒对黛玉更加好奇,他一向自恃清高,能让他夸奖的作品并不多,既然黛玉有这个才学,就应该好好挖掘出来。 于是席勒问:“你愿意到耶拿大学来学习吗?” 他是耶拿大学的历史教授,带个学生进大学并不难。 第57章 林黛玉并不太懂大学这一词的意思,但从席勒的谈话内容来看,这里大学应该类似于最高学府的存在,比如就像他们东方的国子监。 其实黛玉心中一直有这样的梦想,在贾府时,她就想到外头学堂去学习,可惜她只是个闺阁女子。 除了在林府那段时光,有父亲特意请来贾雨村这个进士来为她教书,她在贾府就没有正经去上学读书过了。 虽然黛玉也曾和贾府的三姊妹一起去读书,但贾府对女孩的教育并不是很用心,那个贾府请来的教书先生也不过是领她们学习基本的四书五经,这些黛玉在林府时就已经学得滚瓜烂熟。 歌德的话让黛玉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我没有听说过女子能去上大学,你真的能把她带进去吗”歌德表示怀疑,说,“大学可不像我自己免费开的乡村学校一样,男女都可以一起学习。” 席勒笑说“其实俄国的大学已经陆陆续续接收女子,我想耶拿大学作为领先的学校,也不会落伍。” 歌德摇摇头,他太明白德国的古板制度,大学是不会收一名女学生的,他提醒席勒“俄国是因为有女皇掌权,女子的教育在俄国才能顺利进行,我想那个腓特烈大帝并不会接受。” “即使不接收,我这个当教授的还不能带个学生进课堂”席勒本就极度厌恶条条框框的制度,听见歌德这么说,更是非要带黛玉上学不可。 歌德知道友人固执的性子,忙转移话题,说“即使她能去上大学,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些。” 虽然黛玉看起来十岁出头,但在他们那个年代,大学的学生最年轻也要十五岁,歌德说“再等个一两年,我想这位小姐的家人也不愿意让一个年轻女子孤身在外求学。” 黛玉虽然有上大学的心思,但眼下她不会轻易离开巴黎,拿破仑这事情还没有落下帷幕,她可不能乱了脚步。 于是黛玉朝席勒行了个提裙礼,说“多谢先生垂爱,只是我年龄暂小,父母不会舍得让我这时候去柏林,还望先生理解。” 席勒见黛玉如此谦逊,心中更加喜爱,便说“那两年后,我在大学等你。”他很想知道黛玉的笔名,但还是忍住了。 黛玉表示她会和歌德一直保持联系。 从歌德公寓出来,特蕾莎听见黛玉可以去耶拿大学,她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个大学而已,我们作为法兰西的王室,在巴黎挑个大学上也不难。不过王室还没有这个上大学的先例。” 毕竟他们法兰西王室都是从外头请来教师来宫中教书,他们没必要到外头和一群人挤在教室上课。 法拉第笑说“上大学也不见得能学到什么本领,我就没上过大学。”法拉第算是个自学成才的科学家,他只上过小学,但并不影响他现在取得的成就。 虽然这两人对大学的看法各有各的不同,黛玉也没有打消上大学的念头。 告别法拉第后,她们回到旅馆,先是让女仆们拿这些圣诞装饰品挂上,再命侍卫把圣诞树放在客厅。黛玉她们几乎包下了整个旅馆,因此老板对女仆们的装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旅馆的外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黛玉的女仆和侍卫们,但在外人眼中,她们之间还要装出不认识的样子,黛玉不想让旅馆老板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处理好采购的东西后,黛玉终于有空闲时间拿出今日从书店买来的书,在灯泡的亮光下,她一目十行地看着歌德的书单。 奥斯汀评价的没错,黛玉觉得这些小说确实有点无聊。但她翻到那些过期日报时,忽而觉得眼前一亮,如饮甘露,阅毕,她不由掩面叹气,又痴痴醉醉,难以忘怀。 回到贾府,黛玉已经想到搬出贾府的办法,因为有为贾母和自己祈福的理由,黛玉可以只带上几个侍卫和丫鬟就可以畅通无阻出入二门。 这一日,黛玉从贾府出来,到鸿胪寺去拜见温城,临近新年,各国使者都送来贺礼朝拜,让鸿胪寺上下应接不暇。 “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忙。可惜我并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黛玉轻而易举地翻译出法国使者送来的贺礼清单,虽然现在的法兰西一团糟,但是这个贺礼在半年前就已经备下,当时的法兰西还没有被拿破仑推翻。 温城头也不抬,问道“我自然希望你来帮忙,但你也总不能日日出来。” 黛玉引导温城,笑说“如果有什么旨意,我日日出来也不难。” 温城这下终于抬头,没想到黛玉竟然都打主意打到皇上身上。 “皇上念你是灯泡的发明人,自然会应许,只是这个理由倒显得像是我们鸿胪寺逼迫你一样。”温城拒绝黛玉这危险的想法。 黛玉只得闷闷地放下笔,看来她搬出贾府任重而道远。 平安夜很快就来临。这一晚,黛玉和家人们围在壁炉旁边,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用毛毯盖着自己的身子,懒洋洋地听路易十六讲述着曾经辉煌的日子。 路易十六的口才并不好,那年加冕时,国王要照例站在杜伊勒里宫的阳台,向台下的群众发表国王的演讲。 但因为路易十六的结巴和胆怯,成为加冕典礼上的一个笑话。 黛玉和特蕾莎都听得昏昏欲睡,法兰西王后提到夏尔,又担忧起来“他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人打听到他的下落。” “他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即使流落在外,他也不会出事的。”路易十六只能这样安慰王后。 这是法兰西王室第一次在外过圣诞节,本来就情绪不高,眼下又提到失联的夏尔,大家的情绪就更加低落下来。 夏尔比黛玉大两三岁,已经不是个小孩,而算是个少年,黛玉在波罗的海的船上时,看到的年轻水手和夏尔是同龄人,所以夏尔在外谋生是不会因为年龄而被拒绝的。 主要是夏尔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王储,在王后眼中他怎么可能会吃得了那些苦,她害怕未来的法兰西王储会饿死街头。 路易十六见王后眉头仍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也许他和那个奥地利公主私奔去了。” “父亲”特蕾莎叫了国王一声,别让他再提这个话题,她们可太清楚奥地利公主也就是安娜,和夏尔并没有什么私情,不过是安娜为了骗药方才忽悠那个可怜和一无所知的夏尔。 黛玉望向窗边,听着不远处教堂传来的颂歌,忽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 凭着自己的直觉,黛玉起身向窗边仔细瞧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将军直奔杜伊勒里宫门口,手中握着灯泡,每隔五秒就闪烁一下。 这是黛玉给士兵们的信号,是为了防止拿破仑军兵冒充身份,黛玉确保那个将军是自己人后,立刻起身披上斗篷,离开旅馆。 “公主殿下,法兰西境内所有粮草供应处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将军先向黛玉说明情况,“拿破仑前线告急,许多精锐队伍都被调到前方,我们才能趁其不意掌控了粮草供应处。” 黛玉颔首微笑,说“你可有打听到什么征兵的事情” 将军回答“拿破仑的兵源本就不足,再加上他的兵数与反法联盟悬殊太大,他只能靠疯狂征兵来维持战争的进行。” “看样子拿破仑的军事并不太顺利。”黛玉缓缓道,她知道拿破仑若一直征兵下去,只会失去民心。 那个将军又解释“因为普鲁士也加入了反法联盟,拿破仑因此显然没有沉住气,才导致一系列的指挥失误。” 黛玉只希望这场战争快速结束。 远方的莱茵地区,拿破仑可没有心思过什么平安夜,或许过了今夜,他这辈子也就不能再平安无事了。 奥地利和普鲁士从奥属尼德兰和莱茵河进攻,英国也出兵围攻土伦,让拿破仑面临着四面楚歌及背腹受敌的局面。 尤其是从正面战场作战的俄国军队越来越猛,听说那位女皇的孙子亚历山大亲自上场策马杀敌,极大地鼓舞俄国将士的志气,战场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此时在军帐的拿破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方未稳,后方又遭到背刺,又有人来报,说巴黎的粮草供应已经被截断。 拿破仑本来就对三国的反法联盟感到力不从心,现在又听到巴黎城又出了意外。 “怎么回事”拿破仑明明记得他已经在枫丹白露宫找到了援军的踪迹,并成功把援军困在其中,巴黎城又从哪里冒出来其他的援军。 他皱眉浏览摆在桌面上的地图,却一点都没有看进去,他只知道黛玉成功从俄国带来援军,但他不知道黛玉带来的援军竟然会有那么多。 拿破仑天真地以为枫丹白露那边的援军就是全部。 作为军事家,他太明白粮草供应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如此冷的雪天,从粮食到炭火,一样都不能缺少。 他不能白白让自己的部下在前方送死,在经过激烈又纠结的思想斗争后,拿破仑终于放弃无谓的挣扎,是的,在粮草被截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夜北风紧。拿破仑回忆先前他胜利的原因,他的军队和俄国将士相比,作为高纬度地区的俄国军队,在寒冷的大雪中作战自然是有一套方法应付自如,而他的法国军队显然不能适应在风雪下的战斗。 这该死的鬼天气拿破仑虽然输了,但却心有不甘,他的法兰西事业不可能就如此断送。 他得赶紧返回巴黎,那些法兰西王室还在他手上,也许可以当作谈和的筹码。 第58章 虽然这个平安夜过得并不舒心,但从清晨醒来,黛玉还是瞧见自己床头挂上的红袜子里塞满了礼物。 这是特蕾莎为黛玉准备的,里面是一双羊毛绒手套,上面绣着云纹的花样。特蕾莎认为手炉虽然好,但手中总是是抱着也不方便,倒不如直接戴上手套,解放双手。 黛玉立刻把手套戴上,尺寸十分合适,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也是花了心思,当然这手套不是特蕾莎亲手制作的,她还没有那个技术,这是特蕾莎从商店里挑选来的。 她感觉双手十分暖和,黛玉换好衣服后,便下了楼。客厅里的圣诞树上的灯泡仍闪烁着,和昨晚不同的是,树下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黛玉在一堆礼物中找到写上自己名字的标签,一个一个打开圣诞礼物。 王后给她的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在灯泡的照耀下,红宝石如鲜血般醒目。路易十六给她的是一个金色的怀表,黛玉有些惊讶,在她印象中,怀表是男子佩戴之物。但黛玉还是很高兴自己收到国王的怀表。 奥地利王室也早早送来礼物,只是王后留到今日才让她们打开。奥地利的孩子们送的无非是些贺卡或者玩具之类的东西。安娜给她的礼物还夹带着一张报纸,告诉黛玉她的第二个笔名又被国王封杀了。 黛玉听闻此消息,略叹息,她的文学创作道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剩下的礼物就是一些女仆送的袜子以及亲手制作的糕点和饼干。 黛玉也是个知礼数的人,她通过这几个月对周围的人的了解,也一并都送出了礼物。 巴黎的雪终于停下,黛玉向窗外望去,整个巴黎仿佛覆盖着雪白的奶油,而落在地上的各色丝带就是蛋糕上的糖霜。 她想到拿破仑战事不利,如果她作为拿破仑,下一步计划如何进行。这时黛玉姣好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她蹙眉,如果她是拿破仑,一定不会在战场上死撑着,而是返回巴黎。 黛玉猜想拿破仑一定会回返回巴黎。她又忧心忡忡起来,虽然拿破仑不一定能找到她们的藏身之所,但难保有下人落井下石,把她们出卖了去。 如今呆在巴黎的侍卫也不多,黛玉只得想办法从附近再调取一些援军赶回巴黎。 黛玉正在窗边思索,忽然瞧见窗下正有一个人向她招手,是法拉第,他手中正抱着一个礼盒。 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其他人还没有早起,只有黛玉在窗边喝着热茶,没有人知道黛玉和法拉第其实走得比其他男子要近许多。 虽然特蕾莎没少和法拉第打交道,但在她眼中,黛玉和法拉第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关系就和之前没有叛变的拿破仑差不多,没有人会想到某一方面。 其实黛玉也没有想到那个方面,在她眼中,法拉第不过是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罢了。 因此看见楼下的法拉第,黛玉还是有些意外,法拉第起一早就来到这里。 于是黛玉便下楼去迎接他。“你有什么事”黛玉的目光落在法拉第手中的礼物。 法拉第神秘兮兮说“你打开就知道了。” 黛玉接过礼盒,里面很轻,她当面打开了礼物,看起来像是笔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黛玉微微蹙眉,她不懂法拉第想干什么。 法拉第解释“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我叫激光电笔。”他教黛玉如何打开使用,里面可以发出细条光线,最重要的是,这个笔可以靠电流防身,那一晚法拉第就是用此物放倒了普鲁士王储。 “我在里面加了点电金属。”法拉第说,“这个可以随身携带,能保证你的安全。” 比起黛玉的小枪,激光电笔显然比枪好用多,重量轻巧,携带在身上不易被他人察觉,而且使用时不会发出声响。 黛玉谢过法拉第,在这段不太安全的时间,她确实需要除了枪以外的武器保护自己。她对这个礼物比较满意。 法拉第朝黛玉微笑,揉揉灿烂若阳的头发,说“那么我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黛玉心下思索,在东方,除了贾宝玉,她就没有给过其他异性任何礼物,法拉第是第二个。 原本她没有打算把亲手绣的香囊给他,因为黛玉觉得她和法拉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如此地步。 但看到法拉第送给她一样防身武器,黛玉就知道法拉第是用了心,至少这件礼物很实用,能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于是黛玉再次返回楼上,从自己的小皮箱中找到自己绣的香囊,但还是重新放了下去,拿出从潇湘馆里带来的香袋,里面是些香料,这些香料芬芳馥郁,有提神醒脑之效。 贾母经常赏香料给黛玉和大观园的众姊妹,于是黛玉便打算把这香袋送给法拉第,她想着法拉第是位科学家,平常用脑很多,若有这些香料提神,他或许会有更多的精神,去发明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黛玉把香袋里的香料送给了法拉第,作为他的圣诞礼物。 拿破仑的撤退并不顺利,亚历山大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思,立刻领几万人马断了拿破仑的后方。 英国将士和普鲁士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十几天内占领了大片领土。拿破仑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而最让他寒心的是,亚历山大和小费里德里希在滑铁卢已经追上他的军队。他的返回巴黎的计划也失败了。 亚历山大还是非常尊重这位落魄的将军,没有为难他太多,只是命侍卫们关押好他,准备亲自送拿破仑回巴黎。 但那位普鲁士王储就没有那么高的素养了,他和拿破仑再柏林时就闹得非常不愉快。 如今见拿破仑落在自己的手上,自然要狠狠羞辱一番,以报那日的打架之仇。 “这一回你的那位法兰西公主也护不了你。”柏林王储傲慢地告诉拿破仑,在他脸上吐了一把口水。 拿破仑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瞪着眼前的王储,笑说“你不过是靠着血缘才继承这王储之位,而我拿破仑是将这王储之位打下来。你能和我比” 普鲁士王储立刻恼羞成怒,又想举起手往拿破仑的脸上砸去,但被亚历山大制止了“住手” 在打败拿破仑这场战役中,亚历山大无疑是最高的功臣,因此小费里德里希看在俄国的面子上没有继续羞辱拿破仑。 “我得快速把拿破仑押送到巴黎,交给法兰西王室们处理。”亚历山大命军队启程。 小费里德里希想起那位美丽的法兰西公主,笑说“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巴黎。” “你也要去”亚历山大扬眉,他知道这个王储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军功才上战场,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后方寻欢作乐,并没有为战场出任何一份力。 亚历山大不清楚小费里德里希为何要去巴黎,或许巴黎的风景和柏林以及圣彼得堡不同,不仅是那个王储,就连他自己对巴黎兜感到一丝好奇。 而且他也难以保证顺利把拿破仑送到巴黎,若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把这个过失甩到那个蠢货王储身上。 因此亚历山大十分善解人意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圣诞节后的几天,黛玉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她推开窗户,发现几对兵马浩浩荡荡从巴黎城门进来。队伍前头骑着高马的正是她在冬宫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皇孙子亚历山大。 而在亚历山大的身边,是黛玉最不想看见的人,小费里德里希。她想起在柏林那段日子,小费里德里希可是个无比疯狂的人,眼下竟然都追到巴黎来了。 最后黛玉敏锐地发现队伍中央关押着的正是拿破仑,和昔日意气风发的他相比,现在的拿破仑显得无比落魄。 黛玉心生感慨,虽然她没有目睹过拿破仑凯旋归来的场面,但从特蕾莎的描述来看,这场面绝对是无比盛大和光荣的。 而现在的拿破仑不再是以一名战功显赫的将军归来,而是以一名犯人的身份返回巴黎。 特蕾莎也从另一个房间跑到黛玉的房间,因为这个旅馆只有黛玉的房间的这一面的窗户是朝向巴黎街道。 “活该。”特蕾莎狠狠地骂了那个拿破仑,当初她被拿破仑利用得那么厉害,现在的报应是他应得的。 黛玉没有多言,她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巴黎的风雨向来是不太平的,坐在王座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昨日是送上断头台的卡罗纳先生,今日是被关押的拿破仑,那么明日又会到谁 她作为法兰西的公主,又如何能独善其身黛玉想起她看到的法兰西人民报,就知道如果法兰西的制度一直不变,掌权者再如何改变也是徒劳。 巴黎街头上闯进外国军队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些反法联盟帮助黛玉她们解决了拿破仑这个麻烦,但后头其他的麻烦也将接踵而至。 路易十六显然也知道在自己的领土上不应该出现其他国家的军队,这让法兰西王室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他忙换上国王的衣服,匆匆骑上马车往宫中赶去,在那些军队发现国王正狼狈地藏在旅馆前回到宫中。 黛玉没有像国王那么着急,而是穿上一身平常人家服饰,缓慢地跟在军队旁。 拿破仑那双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见黛玉的脸庞,确实,黛玉这张偏东方美人的容貌在人群中十分突出。 黛玉察觉到拿破仑在盯着自己,也无所畏惧地迎向拿破仑的目光,发现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恨意或哀怨。 第59章 巴黎人民对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深感不安,尤其是这些外国军队关押的正是他们将军拿破仑。 他们不约而同以为是拿破仑守卫法兰西才因此被抓,在他们眼中,拿破仑还是那个守卫领土的将军英雄,于是这些人在街道上起了不小的骚乱,最后还是国王亲自派出剩下不多的军队,把这动乱压下去。 黛玉披着雪斗篷,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沉寂一段时间的杜伊勒里宫又焕发出生机,雪后的阳光落在皑皑的屋顶上,透过玻璃照出宫殿空气中的浮尘,最后落到宫殿柱子上雕塑上。 黛玉跟随军队们进入宫殿,她少有地看见路易十六正襟危坐在王座上,面色严肃,手中正握着国王的权杖。她没有惊动国王,而是走到一角落处,隐没自己的身影。 只见拿破仑被柏林王储粗暴地甩到国王的面前,亚历山大有些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才恭恭敬敬对国王说“国王陛下,我把这个法兰西的敌人给你带来了。” 国王颔首点头,说“你们希望我怎么处理他。”他没有轻易处置拿破仑,他太清楚拿破仑的功绩卓然。 所以国王把这个坑递给年轻不知事的王储上。 “当然是把他送上断头台”小费里德里希兴奋地叫道,他早就听闻这一年来法兰西的断头台就一直处于忙碌状态,他还没有亲眼见过国王改良过的断头台,尤其是他送上断头台的人与自己早就结怨已深。 “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路易十六不理会小费里德里希脸上有些疯狂的神情,而是转头去问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低头思索一会,他心中也希望把拿破仑送上断头台,自从拿破仑当上将军后,周边国家就对他的军事才能颇为忌惮,俄国虽然离法兰西比较远,但他们一直担心拿破仑会打过去。 亚历山大也不敢轻易取他的性命,但若有一天拿破仑东山再起,卷土重来,那时候就不好办了。 “既然普鲁士王储说要把他送上断头台,那我也没有异议。”亚历山大一锤定音,确定了拿破仑的结局。 “那就把他关到高塔,今日下午就行刑。”国王命下人们去清理断头台上的积雪,起身便邀请两位王储到餐厅用餐。 黛玉看着开始忙碌的人们,和一个脸上泛光,一个脸色阴沉的王储们,想起她和拿破仑的往事,不由哀叹他的命运。 普鲁士王储在人群中找到黛玉,忙上前行礼,笑道“公主,许久未见,是否安好” “我很好。”黛玉冷冷回答,准备拂袖而去。 他仿佛对黛玉的冷淡视而不见,继续说“公主,你的年龄虽然还小一些,但这两年也到该议亲的时候了。” 现在的他对自己无比信心,他以为在黛玉眼中,是他成功抓捕拿破仑,成为拯救法兰西于危难之中的英雄。 英雄就该和美人相配,而这个美人就是才貌双全的法兰西公主。 纵然在风气开放的法兰西,黛玉也没有从哪个异性身上听到如此轻狂的话语,哪有个男子当面要对女性说亲自迎娶她。 但良好的教养让黛玉没有面上发作,她只是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 普鲁士王储想着这里不是柏林,他的父母不会罚他关禁闭,而他现在又是法兰西的功臣,国王也不敢怠慢他,他要什么不能呢。 于是他又想上前一步,贴近黛玉。黛玉的手中已经出现法拉第送给她的激光笔,这个可怜的王储,又要栽倒这电流上。 这时亚历山大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才阻止了小费里德里希的闹剧行为。 “公主,拿破仑先生想要见你。”亚历山大刚送拿破仑到楼塔下来,就把这个消息转达给黛玉。 黛玉抬了抬眼皮,她不知道这个失败的将军会有什么话想和她说。一个将死之人,会有什么话题呢 但黛玉扶还是着一女仆的手,点头说“好。”语气平常,没有带一丝情绪。 “那我也去。”普鲁士王储两眼放光,仿佛是看到猎物一般,他不介意再次狠狠去羞辱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将军。 “你不许去”黛玉的声音虽不大,但却如冰雾弥漫开来,冰冷的语气如雪夜中的冷月,让在场的两位王储不寒而栗。 黛玉淡漠的脸上带了一丝愠怒,她向来最讨厌落井下石、行事不端的人。 她蹙起似烟非烟的愁眉,面容冷月如霜,又是横了普鲁士王储一眼,才说“我不会自己去见拿破仑的,有女仆和侍卫跟随我。” 普鲁士王储早已被黛玉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而亚历山大心中默默赞叹黛玉的变化,当日他们相遇时,黛玉还只是个在冬宫迷路的女孩,而现在的她,仿佛是像换了一个人,比从前带了一点威严。 看来黛玉从女皇身上学到了很多。 黛玉走上楼塔,是那个熟悉的楼塔,仿佛如梦如幻一般,曾经亲自关押她的人,现在变成楼塔上的囚犯。 她心中感慨,不知道拿破仑关押她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他也被送进自己亲手关押的高塔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远远看见那个木门后,黛玉便命女仆和侍卫在此等候,女仆有些担忧道“公主殿下,还是让我们跟你进去,我怕拿破仑会伤害到你。” 拿破仑虽然已经是个落魄的囚犯,但难保他来个鱼死网破,对黛玉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放心,他不会。”黛玉是这样安慰他们,握住手中的激光笔,推开门。 拿破仑的待遇显然不如那会的黛玉和特蕾莎,他的双脚腕被绑上链子,制服上带有战场上的痕迹,左肩侧已经破了个口子,曾经胸前挂满的军徽荡然无存。 “你来了。”拿破仑抬头,脸颊上的伤口忍不住让他咧开嘴。 “你找我有什么事”黛玉淡淡问道。 拿破仑咬牙切齿说“截断粮草是你的主意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个眼界。” “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待。”黛玉不考虑拿破仑是否听懂她的第一句话,“什么军事才能,不过是我比你多读了一点书,从书本上学到罢了。” 拿破仑不甘心抬起眼皮,自言自语“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军事意识” 黛玉冷冷回答“那先生又如何解释俄国女皇的成就” 这下拿破仑无力地垂下头,有气无力道“是我疏忽大意了,呵,女人是我小瞧了你们这些女子” 接着拿破仑又说“你以为我去了,你们法兰西王室的日子就清净了吗” 拿破仑语气变得有些疯狂“我是法兰西的英雄,巴黎的人们是不会让我死去的。” 黛玉的语气缓和了些,说“在巴黎人民心中,你或许是个战功显赫的将军,但自从你强迫征军后,你就已经慢慢失去了民心。” “你好像和那些法兰西王室成员不一样。“拿破仑猛然抬头,扫了扫黛玉的脸庞。 黛玉无言。 拿破仑继续说“反正我是不会死的。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被你蒙蔽了眼。” “我知道。”黛玉不想和越来越疯狂的拿破仑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起身就要离开。 在黛玉关上门前,拿破仑嘴角抹上一丝冷笑,说公主殿下,我还会再来的。” 黛玉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下了高塔。 午时三刻,拿破仑并没有按计划送上断头台,因为大英帝国的国王送来急信,打算让拿破仑流放到意大利中部的地中海的小岛上,名字叫做厄尔巴岛。 听闻此消息,坐在房间给奥斯汀回信的黛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送拿破仑上断头台本就惹人注目,毕竟在不知真相的巴黎人们眼中,拿破仑依旧是他们的英雄。 而法兰西王室如此这样送他们的英雄上断头台,只会让原本摇摇欲坠的王室名声雪上加霜。 果然拿破仑算到了这一步,知道这些反法联盟和路易十六都不敢轻易取他的性命。 黛玉心中有些担忧,她害怕拿破仑真的会卷土重来。 特蕾莎听到黛玉的担忧,不以为然说“难道他还能游过海洋返回巴黎我就不信他能游回来。” 虽然黛玉面上暂时把此事搁下,但她仍心下筹谋,以备那日的到来。 拿破仑一倒,巴黎的执政位置又空了出来,这个位置自然会引起不少人虎视眈眈。 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仿佛是约好了一般,愿意把治理权力再次交到国王手上。 君主立宪派和共和派已经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内斗,从前两个统治者来看,他们非但没有引领法兰西走向更好的时代,相反让法兰西变得更加一团糟。 变革总是伴随着鲜血,但此刻各党派已经没有再内斗的决心,因为在这一年来,从共和派到立宪派,那些进激的人士早已被一个又一个送上断头台,断头台的鲜血早已深深浸透巴黎的泥土。 他们再经不起一点折腾。比起阴狠狡诈的卡罗纳先生和强迫征兵的拿破仑,路易十六这个温和的国王被衬托得更加让人喜爱。 至少这个国王并没有太多过错。 历史仿佛是个轮回,又回到巴黎最初的,好像这几年经历的变革不过是个笑话。 面对国王的上台,巴黎人们前几天还感慨一下拿破仑的不幸,但日子总要过去,也没有人记着那个被流放荒岛的英雄了。 历史虽然重演,但在这一年,黛玉早已成长许多,她发现,路易十六经常毫无忌惮向她求各方面的看法。 尤其是政治方面,她发现自己的父亲似乎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年幼无知的公主了。 第60章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敲响之际,迎来新的一年。 黛玉在巴黎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国王照例忙碌着国家的各种事物,当然国王也没有太多权力去决定国事。 都是共和派和立宪派讨论好后,再由国王做下最后的决定。 众人都知道在对战拿破仑的战役中,黛玉的指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再加上先前灯泡推广和天花等事,各党派越发对黛玉另眼相看。 于是偶然有些国家的大事,他们也会略让黛玉帮忙谋划,让她略指点一二。 但也只仅限于略些这个范围。 这一日,有位商人进宫汇报,说是遥远的东方有位女孩要把盒子里的东西送给国王。 各党派都以为是商人的恶作剧,想命侍卫把他轰出去。 听见东方一词,国王又忍不住想起他自己的小女儿,虽然国王能保证她的女儿是欧洲人,但她的行为和容貌都带点东方的感觉。 或许她的女儿知道这盒子里面是什么,于是国王命商人把东西放下,让仆人送到黛玉的房间。 此时黛玉又在案前看书,自从日子稳定下来后,她就经常在房间如饥似渴地读书,很少出门。 黛玉本就喜欢清静,不喜热闹,因此王室以及上层社会的各种晚宴她都一并拒绝。 先前黛玉是因为迫不得已才要参加,但如今她成了个带点实权的法兰西王室公主,自然有底气去拒绝她不喜欢的舞会和晚宴。 因为日子安定,她和奥斯汀之间的联系越来越频繁,当然黛玉仍没有向奥斯汀暴露自己的王室身份,她害怕奥斯汀是那种畏惧王权高位的人,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许多事情都不会向她述说。 如果朋友之间小心翼翼,那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奥斯汀似乎有了心上人。 黛玉从她的信中优美的辞藻嗅出一丝恋爱的味道。 奥斯汀在信中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黛玉面带微笑摇摇头,在回信上说自己也不知道。 女仆轻轻敲响黛玉房间的门,她这从信中的内容回到现实,让下人进来。 只见女仆小心地捧着盒子,对黛玉说:“国王让一个下人把这东西交给公主殿下。” 黛玉没有回头,只是让女仆放在桌上。 女仆应下,略环顾四周的房间,发现这位公主似乎和另一个公主不一样。 房间里面的各种金银珠宝装饰都被黛玉撤下,换上从皇家温室带来的几株绿植,以及一些木质家具。 柜子上垒着满当当的书本,桌上经常铺开好几卷羊皮纸,偶尔会有几张看起来华贵无比的宣纸。 房间里原本的奢华气质多了一层别的房间未有的书卷气。 案上放着前几日歌德送来的第二部诗集,名字就叫《山海集》 这诗集的内容比上一部的风花雪月多了一些磅礴大气,但不变的仍是诗歌的风格,语言清丽雅致,让人口齿留香。 这本诗集再次热销整个巴黎,欧洲诗坛也慢慢注意到这个后来之秀的诗人。 席勒在日报上用一版的篇幅来赞美黛玉的诗词,说这诗歌远胜过那些所谓的皇家赞词以及贵族的无病呻吟。 已经有诗坛开始讨论这个笔名的真实性,有人说这笔名的背后是一名女子,但是没有人在意诗人的性别,他们只是想知道能写出这样的诗歌是个何等的人物。 安尼的身份藏得极其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即使有心人努力想找到安尼这个人,但安尼从交稿到出版,从来没有露面。 有人说安尼是歌德和席勒的另个笔名,也有人猜得比较准确,说安尼是从东方来的,否则不可能写出如此风格的诗歌。 当然也有人提到诗人安尼和小说家安妮是同一个人。 但没有人相信这鬼话,因为他们觉得安妮写的小说实在是太无聊,这才华怎能和安尼相比。 除了歌德,没有人知道安尼就是黛玉。 黛玉看着报纸上对自己的评价,才知道自己的小说写得如此糟糕,至少没有人把安妮联系到安尼身上。 但黛玉也承认,东方风格的小说不像诗歌,或许在西方是水土不服,她不应该生搬硬套地创作小说。 因此这几日她都把书单看过好几遍,又把巴黎的各种风土人情介绍书也都读过一遍,她发现巴黎的人们对东方了解并不多,甚至还有不少误解和歪曲事实。 这一次黛玉写小说放弃了之前的内容,而是试着将东方的故事和面貌翻译成法语和德语。 中华历史数千年,黛玉觉得就应该让巴黎人们真真切切知道东方的繁盛景象。 就在黛玉写着正入神时,看到桌边的那个熟悉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她从鸿胪寺递出去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忙起身带着这盒子去找国王。 “父亲,这是从哪里送来的东西?” 黛玉假装不知道,问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懒懒答:“一个商人给我的,说是东方的一个女孩送给法兰西王室。” 听那个商人说,那个女孩准确地说出国王的容貌,因此才勾起国王的好奇心,让这商人的东西送进去了。 黛玉腹内忍笑,因为那个东方女孩就是她自己,于是黛玉说:“这就奇了,一个东方女孩怎么会知道法兰西王室。” 路易十六拿起那本书,上面印下的正是法兰西王室的徽章纹,说:“或许她是从这里知道的。” “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个女孩。” 黛玉不经意提起,“我想知道她是怎么了解法兰西王室。” 国王对这东方女孩并没有太多好奇心,但他见黛玉一副伶俐的模样,只得说:“你若想知道,我就派使者去东方寻求女孩的下落。” 黛玉摇摇头,说:“这也不难,难的是我想了解这个女孩,难道父亲不觉得一个东方女孩手中有件法兰西王室的东西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路易十六皱眉,一个东方女孩有法兰西王室的东西确实很反常。 但国王还是解释猜测:“或许是有人从宫殿偷了这书本出去,又卖到了东方,才落到那个女孩的手上。 或许也是那个商人撒谎。” 国王觉得黛玉似乎表现得太伶俐了一些,不解道:“你今日怎么对这东方女孩如此感兴趣。”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黛玉,他觉得自己的女儿眉眼确实带点东方美人的韵味。 黛玉回答:“安尼的诗集又出版了,有人评价这人的诗歌和东方诗歌风格差不多,于是我才对这个东方女孩感到好奇,说不定她就是安尼。” 路易十六哈哈大笑,说:“原来你想知道安尼是哪个人物。” 国王虽然不看诗集,但这几日安尼的名声远扬,像他这种不看诗集的人也知道安尼的名气。 “我可以把整个巴黎翻过来,让安尼出现在你面前。” 国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听说安尼现在就在巴黎,我可以以国王的名义召见安尼,那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和这大诗人见一面。” 黛玉笑道:“以人家才情,未必肯见。 但我确实很想拜安尼为师。” 路易十六有些心疼地安慰黛玉,他从特蕾莎那里知道黛玉写小说一直不顺利,因此黛玉有产生拜师的念头也是正常。 “你不用靠写小说谋生,但你喜欢,我作为父亲肯定会支持你。” 路易十六思索,把安尼找出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路易十六还是摆摆手,虽然他疼自己的妻女,但他一整日忙下来,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和黛玉聊安尼,或者命下人去找安尼。 “父亲,你可以把国王的纹章暂时给我,我命他们去把安尼找出来。” 黛玉终于说出今日的目的。 路易十六犹豫道:“这纹章可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得亲眼看你使用纹章。” 黛玉立刻拿出早已备好的信封,请求国王在上面盖上的纹章,国王瞧了这信封,上面是对华夏的通信内容。 “女儿,你是想让父亲从华夏请来几个会作诗的人来巴黎,教你做出像安尼那样的诗歌?” 路易十六终于明白黛玉的意图。 巴黎也有一些华夏商人,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 黛玉仰头说:“这可比找安尼简单多了。” 她使用了折中的方法,终于让国王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这样,这封信从杜伊勒里宫出发,渡过海洋来到东方皇上的手中,当然这些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这一日,黛玉刚从巴黎的旧书店回来,发现有人带来了夏尔的消息,原来夏尔在拿破仑政变的那一日,就逃出了巴黎,一路从法兰西逃到普鲁士,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叔叔。 听见夏尔平安无事,法兰西王后终日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至少未来的法兰西国王还在世,若这个法兰西没有王储,那么她的两个女儿就直接沦为统治法兰西的工具。 就像她法兰西王后一样。 王后至今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即使她的母亲是奥地利历史上伟大的女大公,她仍没有出席母亲的葬礼。 母亲明明知道她自己并不爱这个胖乎乎的路易十六,但还是强迫自己嫁入巴黎,以此拉拢法兰西,使自己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法兰西王后不愿意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步入自己的后尘。 巴黎的新年一过,她最小的女儿也到该议亲的年龄,当时的王后最多比现在的黛玉大两岁,就作为法兰西的王储妻子嫁入法兰西。 王后已经开始在宫中打听近日和两位公主走得近的异性,让两位公主的婚事早日提上日程,尤其是要趁巴黎这几日太平的日子,她不确定在未来巴黎是否又惹出多少风波。 王后认为,早点把两位公主嫁出去,也能早日保她们平安。【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杜伊勒里宫遍布着国王和王后的眼线,因此打探出黛玉和男性关系的情况并不难。 有人汇报说在送拿破仑上高塔的那日,有人亲眼看到,黛玉和柏林来的王储以及亚历山大就有不少的接触。 听那人说,黛玉和这两位王储交谈也十分和谐,有种两情相悦的感觉在里头。 碰巧这两位王储都和黛玉是差不多的年龄,王后对这两位王储都比较满意,身份和黛玉般配,模样以及年龄也适宜。 因此法兰西王后对这两位王储都留了个心眼。 此时的黛玉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开始谋划婚事,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文学创作,努力用欧洲文学的习惯去描述东方的盛景。 她来到巴黎也有快一年的时间,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是成长极快,黛玉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东方面容也更加凸现出来,气质褪下稚气,带了点清冷和孤傲。 宫里的下人都说法兰西最小的公主和大公主完全不一样,整日里都深居在房间看书写作,什么舞会和晚宴都很少出面。 特蕾莎的婚事似乎并不让王后操心,因为特蕾莎在晚宴上没少认识那些年轻又英俊的伯爵以及领国的王储,她只需在这群男子中挑选出一个即可。 巴黎的冬天终于过去,冰雪消融,万物生长。去年的各种事情似乎已经随着残雪消失,不再出现。 黛玉从歌德那里收到席勒的来信,初春也是学子们开学的季节,眼下黛玉没有事务缠身,是有空闲的时间已经去上大学了。 可黛玉上回拒绝席勒才不过过去几个月,席勒就如此热情邀请黛玉去耶拿大学。 她感觉太快了些,虽然她已经大一岁了,但也还只是个女孩。 碰巧王后从女仆那里知道黛玉有上大学的想法,起初她对此事不以为然,她们法兰西王室为何要和那些人一起去学习,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直接请巴黎的教授来宫里授课。 但王后又觉得黛玉一直呆在宫里也不是件好事,冬天还可以以天气为由说黛玉不便出门,如今冬天一过,黛玉也不能一直深居宫中,婉拒任何晚宴和舞会。 于是王后便劝黛玉前往耶拿大学,毕竟有教授亲自邀请,她们也不好拒绝。 黛玉见如此,只得应许下来。 耶拿大学在德国,意味着黛玉又有可能碰到那个普鲁士王储,而这正是法兰西王后所愿意看到的,她不知道黛玉和普鲁士王储的真实关系,只是单纯地认为黛玉再次去了解德国的风土人情是件好事,说不定未来黛玉真的嫁入普鲁士。 当然王后还有一个私心,她希望黛玉去普鲁士后,顺便去看看那个数月未见的哥哥夏尔。她作为法兰西王后,不能像公主们可以自如离开法兰西。 但普鲁士不仅只有普鲁士王储和路易十七,法拉第自从送圣诞礼物后,就已经返回柏林的研究所,因此黛玉在德国也不算孤立无援。 于是在一日的春光明媚,黛玉坐上马车,和国王王后还有姐姐挥手告别,再次踏上前往普鲁士的路途。 这一日是花朝节,黛玉也在贾府刚过完自己的生日,这一年的生日比往年热闹许多,且不说贾府大观园各姊妹都给黛玉送来礼品,外头那些官宦之家小姐也看在黛玉曾经教她们骑马的面子上,亲自登门拜访送礼。 因此黛玉生日那天,潇湘馆里的来客络绎不绝,礼物源源不断地送进黛玉的闺房中。 因为黛玉出门祈福一事让贾母心中大喜,于是这次生辰,贾母特意为黛玉庆生辰又摆了好几出戏,好不热闹。大观园又添上好几个投奔进京的亲戚,所以这年的黛玉的生日格外热闹。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演唱着,台下的少女们用手帕掩嘴,说着悄悄话,交流这几天的见闻。 只见薛宝钗端坐着,假装不经意提起,说“听说皇上这几日要在闺房中寻出个有才情的女子。” “皇上为何突然行此事难不成他要选女子入宫”史湘云被宝钗勾起好奇心,也不听戏了,憨憨地问宝钗。 宝钗笑道“我也只是略听闻,说皇上需要寻出个会作诗的女子,要送到什么真真国去教书。”宝钗之前上京本就是为了进宫选秀,因此对皇宫中选秀的相关消息都十分敏感。 黛玉聪慧,凭这点消息就猜到她从法兰西递出的信件已经送到皇上手中。 果然皇家送出去的信件都比寻常商人的速度快许多,才短短几个月就远洋渡海,来到东方。 她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听着,只见湘云笑道“在整个姊妹中,宝姐姐作的诗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那个真真国是什么地方” 薛宝钗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唤了坐在前面的薛宝琴。薛宝琴是宝钗的亲戚,前儿从金陵老家到京城来的。 薛宝琴自小随父亲游历四方,见识自然比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子多,她笑说“我虽然没去过真真国,但我却见过真真国的女子,黄头发碧眼睛。” “听我父亲说,真真国那边都是金发碧眼的人。”宝琴又解释。 “听说皇上需要的是不仅会作诗还要会点洋语的女子。”宝钗一面说,一面给黛玉递眼色。 宝玉看出来宝钗的意思,急道“林妹妹不能去什么真真国,她身子弱,怎能受得了路上的颠簸。” 史湘云指着宝玉笑“你的林妹妹自然要坐那个船下西洋,你也和她去了罢。” 宝钗对黛玉道“这条件满京城可能也就只有林妹妹符合,恐怕皇上少不了会打听到你身上,你也好做准备。” 黛玉点头道谢宝钗的提醒。薛宝琴笑说“林姐姐才情出众,又会点洋语,自然是皇上的绝佳人选。” 宝玉早已在一旁急着擦汗,他可不想让黛玉去那个劳什子地方,于是他对宝琴笑说“琴妹妹从小游历四方,肯定也会点洋语,作诗也不在林妹妹和宝姐姐之下,或许这绝佳人选才是你。” 薛宝琴只是用手帕掩嘴,微笑不语。 宝钗用手指敲了敲宝琴“不许混说,咱们安心看戏罢。” 虽然各人都在盯着台上的戏,但心思仍在皇上选人的事情上。 宝钗本来以为入宫有望,但没想到皇上需要的是会洋语的女子,心中有些后悔没有及时向黛玉请教洋语。 黛玉倒是淡淡的,她把这封信送出去就知道会是这个场面,她正是想借皇上的手顺理成章离开贾府。 宝玉心中早已按耐不住,他绝对不能接受黛玉离开贾府,但若是皇上圣旨一下,他自己也活不成了。 宝琴心下也在筹谋,她入京城本就是因为梅家的婚约,但梅家对她的到来显然不闻不问。 从小的游历见识就培养出她敢于出闯的性格,这几年她确实在各种港口随父亲做买卖,遇见不少洋人,耳闻目染下也学会点洋语。 宝琴是希望抓住这次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识,这样她在梅家婚事上也不会如此被动。 只有史湘云在认真看戏。 果然戏毕,就有丫鬟匆匆到贾母耳边说了什么,贾母脸上一惊,忙命人撤下席子,领王夫人等命妇到荣禧堂,接下宫里传来的消息。 原来皇上从鸿胪寺那里得知贾府有个女子才情出众,又会作诗,十分符合法兰西国王的要求。 当时皇上收到路易十六的信件时,说要寻几个女子给法兰西的公主教书,是觉得头疼的,他觉得路易十六也太大惊小怪,不过是公主的事情,何必远洋渡海来麻烦他。 但身边的大臣却说这是宣扬国威的好机会,皇上应该命人尽力去办好此事。 而且法兰西与当朝本就交好,皇上应该借此事赢取法兰西的好感,毕竟欧洲有个盟友总比拥有俄国那种敌人好。 所以皇上才派人找到贾府来。 当贾母听到皇上要授黛玉一女官,出使他国,那一刻贾母险些晕倒,还是丫鬟们及时扶稳了她。 但贾母也是个明白人,如今的贾府日薄西山,贾府男子庸庸碌碌,竟然没有一名男子能在朝廷上说上话,虽然有个贾元春,但也是能力有限。 当她听见皇上给黛玉一个官职,贾母心中是高兴的,至少贾府在政治上又多了一个筹码。 虽然黛玉是她最疼爱的外孙女,但贾元春这种从小就抚养在身边的亲孙女,都能被贾母送进宫里,贾母自然也可以硬下心把黛玉送进去。 因为家族比她的这些玉儿重要许多。于是她忙命黛玉亲手接下这道圣旨。 宝玉在一旁早已气得浑身发颤,欲要拦下黛玉,却被王夫人狠狠用眼神阻止。 对于黛玉得到皇上的赏识,王夫人心中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希望黛玉能借此早日离开贾府,免得整日拿捏宝玉,让他的心思不放在正道上,但她又不想让黛玉如此风光。 当黛玉接下圣旨时,宝玉哇的一声,猛然吐出鲜血,眼前一黑,在众人面前晕倒过去。 贾府上下顿时应接不暇,一边在恭喜黛玉得皇上赏识,一边在胡乱叫太医给宝玉治病。 送圣旨的人见如此混乱不堪的场景,心中叹息如此大的家族竟落魄至此,这哪里有当年国公府的风光,他少不得回去细细向皇上汇报此事。 此时的宝玉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胡乱叫着黛玉,口内说什么也不能让黛玉离开。 原本前来祝贺黛玉的官宦之家女子,也顺路知道宝玉的发病之事,心中都暗自称奇。转眼间满京城都在传那个贾府的玉哥儿发了疯,要违抗皇上的圣旨。 第62章 宝玉失了心智的事情已经传遍全京城,不过有王熙凤下令,如果在场的下人们把宝玉发疯的原因传出去,一律用乱棍打死。 因此外头整个京城只知道宝玉发疯,却不知宝玉因黛玉而发疯。 当然这只瞒得了官宦之家,却瞒不了前来送旨的宫里人,当皇上知道自己下的圣旨引得贾府上下乱作一团,也只是心中暗自不解。 且说黛玉从荣禧堂回到潇湘馆,听见紫鹃时不时来汇报宝玉的动静,心下也不自在,她没想到上回紫鹃试宝玉这事已经过去几年,宝玉还是如此着魔。 想着黛玉不由眼中含泪,她没想到自己会引出这场风波。 但黛玉知道她别无选择,如果不用此法,自己就真的只能困在贾府的小天地,等到那日入不敷出,自己也在劫难逃。 这时紫鹃掀起帘子,哭着对黛玉道:“老太太说让姑娘过去一趟,只怕姑娘一劝慰,宝玉就好了。” 想着这几年的情分,黛玉便命人备下轿子,立刻往贾母处。 此时众人都围拢在宝玉的床边,贾母和王夫人一面哭,一面口口声心肝肉的叫着。 众人给黛玉让出一条道来,宝玉迷迷糊糊见黛玉出现在面前,忙起身就要拉她的手,不想让黛玉走。 黛玉及时把手放在背后,不让宝玉握住她,她太明白在众人面前,宝玉这行为是越界了,贾母等人或许不在意,但王夫人等人还不知什么揣测。 “宝玉,我是下西洋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 “黛玉点醒宝玉,“难道你是想让我出去一辈子不回来?” 宝玉这下才停止胡闹,忙说:“林妹妹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黛玉忙说:“如果宝哥哥一直这样弄得家宅不宁,我可是不敢回来的。” 宝玉听到她这一句话,立刻清醒大半,也不再胡言乱语,只是乖乖闭上嘴巴。 贾母见宝玉恢复正常,转悲为喜,搂了宝玉,说:“这才是好孩子,你若再胡闹,玉儿可是不会回来的。” 宝玉也意识到之前的失态,忙钻进贾母怀中,不再说话,也不好意思面向众人。 贾母看出宝玉的窘迫,忙让众人散了。 黛玉也只得回到潇湘馆,心中又羞又叹,如今宝玉闹得满城皆知,不知道旁人又如何打量她。 皇上已经派鸿胪寺的人准备好大船,择日就送黛玉以使者的名义出使法兰西。 但温城却觉得此事不妥当,他向皇上道:“如今林姑娘是为数不多的人才,鸿胪寺中各种事务有时也要靠她来指点。 如今把这样的人才就轻易拱手让给他国,只怕……” 皇上听至此,冷冷道:“只怕什么?” “去年俄国女皇出使的使者全靠林姑娘来周旋,如果这会林姑娘一去,俄国的使者再次前来又如何处理?” 温城直接把话挑明,他不愿意让黛玉出使法兰西。 温城又说:“谁知道这是不是俄国和法兰西之间的阴谋,路途遥远,若林姑娘出什么意外,损失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皇上本就多疑,细细想来,全城上下能怼俄国使者的也就只有黛玉一人,鸿胪寺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黛玉。 见皇上表情略有松动,温城趁热打铁:“不过是派个人去教法兰西的小公主,恕微臣直言,皇上也太过于大材小用,随便挑个可用的人去即可。” 皇上听出温城已经挑选出适合的人,便问是谁。 “微臣听说薛家有一女子,才貌兼备,又曾游历四方,她自然算是个合适人选。” 温城和薛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知道薛宝琴的身份,因此就把她推荐了出去。 皇上点头,说:“只是朕已经下了圣旨,收回圣旨难不成是在打朕的脸。” 温城不动声色说:“皇上不用收回圣旨,只再下道圣旨到薛家去,至于林姑娘,皇上就借这圣旨授权她鸿胪寺一官职。” 温城早就知道黛玉有搬出贾府的心思,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求皇上授黛玉官职后,顺便赐黛玉一鸿胪寺附近的住宅园子,理由是为了方便出行。 皇上都一一同意。 便让出使法兰西的人换成薛宝琴,一则是看在宝玉的国公府的面子上,不好强行让宝玉因黛玉下西洋而失了心智,二则是日后往来的使者可能仍需要黛玉出面帮忙,他不能轻易让黛玉远洋渡海。 圣旨又再次从皇宫送到贾府上,当薛家听见出使的人由黛玉换成薛宝琴,又惊又喜。 只是薛宝琴并不是以使者的名义出使法兰西,而是以皇商的身份出海。 而黛玉仍旧就任于鸿胪寺,官职仅仅在温城之下。 宝玉听说下西洋的人换成了宝琴,虽然只是感慨薛宝琴这美人不能多留在大观园几日,但更多的是高兴黛玉不用下西洋离开他。 在潇湘馆的黛玉听见这个变动时,虽感到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她不过是想搬出贾府,至于真的下西洋,她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思。 黛玉确实想过若东方的自己不是通过菱花镜到西方去,那么结果是二人相会还是二人合一。 她不得而知。 也许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动就是天意难违,黛玉的主要目的就是搬出贾府,至于能不能下西洋,不过是顺便罢了。 在圣旨下,黛玉搬出了贾府,宝琴下了西洋。 …… 耶拿城市位于德国山谷里的中部,漫山遍野的野花和葡萄架环绕在山坡上,森林密集,空气新鲜。 这座城市显然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德国的各种研究所总部大部分都坐落在这个大学城,因为里面有的是源源不断的人才和资源。 耶拿大学开学日,返校的学生非常多,没有人注意到席勒悄悄带黛玉进入校园。 席勒领着黛玉到教师公寓的一个房间,房间干净整洁,墙被刷得十分白净,木质家具给房间添上一丝历史的厚重感。 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窗外就是校园内的景色。 有些寂寥的房间让黛玉想到宝钗住的蘅芜院。 说实话,黛玉并不太喜欢这种冷淡的风格。 席勒把钥匙给了她,说:“这房间原本是歌德来找我临时住下的。” 他见黛玉微微蹙眉,忙补充:“歌德只住过不到一小时,房间里被用过的东西就一张椅子。” 席勒以为黛玉对房间不满。 黛玉笑道:“教授能愿意接收我上大学就是万幸,学生不会嫌弃。” 席勒并不知道黛玉的王室身份,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家的天才少女。 “这是你的课表。” 席勒作为知名的教授,让黛玉入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黛玉接下课表,送席勒出房间,她不敢相信在前几个月她还对自己的教授如此无礼。 她选择的是文学系,课程并不多。 黛玉把皮箱放好,从衣柜里挑选出一套黑色的礼服,穿上正好合身。 这是黛玉第一次真正到外头去学习,她每天都要穿过各种各样的礼堂和大厅,到不同的教室去上课。 在某一课堂上,耶拿大学的文学系学生们突然意识到班上来个不一样的人。 “她竟然是个女孩,而且看起来比我们小好几岁。” 说话的男孩似乎因为和黛玉平起平坐感到羞辱。 “或许她只是教授的女儿,不过是在学校玩玩。” 另一个男孩回答,他并不把黛玉放在眼里。 他们把目光移到黛玉身上,看见黛玉正认真地翻开课本,看起来并不像是某位教授的女儿,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学生。 此时的黛玉正坐在窗边,窗外春光灿烂,远处的爬山虎随春风摇晃,慢慢爬上黛玉的桌边,似乎因美人而倾倒。 虽然黛玉穿着的只是件黑色的礼服,但仍遮不住她身上的书卷气以及清冷的气质。 “她是个美人,对吧。” 原本那个感到羞辱的男孩忍不住轻轻吹起口哨,现在已经下课了,他们可以放肆交谈。 另一个男孩笑说:“看起来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要不然她怎么能进来。” “这重要吗?” 男孩轻薄无礼回答,“显而易见,她的美貌就是进入大学的缘由。 。” “够了!” 这两个议论黛玉的男孩被后面的声音猛然吓一跳,一名男孩出声道,“你们怎能这样议论那位小姐。 这真是个无礼的行为,若教授知道了,肯定替你们感到羞耻的!” 他们回头看了那个人,看到他的胸前挂上的徽章,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新教神学的博士生黑格尔。 面对学长,他们不敢顶嘴,只得灰溜溜离开。 林黛玉对这些议论毫不知情,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为女子,进入大学少不得会招来一些是非。 但黛玉可不会因为这些是非就断送自己的求学路,她从小就在贾府听到不少难听的风言风语,虽然让她心中不好受,但在无形中也提高她的承受阀值。 因此如今面对这群男孩的质疑,黛玉都是淡淡的,因为贾府的话比他们说出来的要难听多了去。 在陌生的环境,黛玉基本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在校园中,黛玉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法拉第那个蠢货,他以为在巴黎推广灯泡就能证明灯泡发明人就是他吗?” 一个声音轻飘飘入黛玉耳边。 听到法拉第的名字,黛玉不由放缓脚步,细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个人披着大白褂,脚步匆匆前往不远处的实验大楼,黛玉只看到他的背影,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但黛玉能肯定,这对法拉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63章 黛玉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也记下那人的大概身高以及走路姿势。 只见那人踏入实验大楼,黛玉猜出这人应该也和法拉第一样,是个科学家。 她来到耶拿大学也有好几周了,心里也熟悉些各学院的制服,比如他们文学系就常年穿着黑色礼服,而从这一身大白褂来看,黛玉认为他应该是化学系或生物系。 黛玉是亲手制作过灯泡,知道灯泡的电池就是涉及到化学知识,难道这人也会制作灯泡 看着那人急促地脚步,背影迅速消失,黛玉觉得从学校再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她有的是办法。 三月春风和煦,耶拿大学一直都是明媚的好天气,扫尽路上的残雪,黛玉又照常从教师公寓出发。 她在大学里并没有什么朋友,主要原因还是同学都是男孩子,男女授受不亲,黛玉一直保持着异性间的距离。 这几个星期来,她确实从学校里学到更多的知识,这让她写东方见识的文学时更加得心顺手。 自从黛玉的一篇文章和小令惊艳全场后,各种流言飞语就立刻不攻自破,人人都对这个长相与他们不同的女孩刮目相待。 男孩子们拿出贵族应有的教养,对黛玉彬彬有礼,尊敬有加。 春日舞会如期而至,这是耶拿大学的为了迎接春日到来而举办的舞会,这也是女子能顺理成章进入大学的一次机会。 因此在这几周的耶拿大学生非常受欢迎,耶拿城镇里的女孩对男孩子们格外上心,趁男孩们出校时想方设法接近靠近,为了就是成为他们的舞伴,踏入大学的领土,虽然不是以学生的身份,但也足够让她们对这大学心满意足了。 一时间,校内校外都洋溢着青春少男少女的各种心思。 在春日舞会的消息确定后,黛玉就收到好几个男孩子的舞会邀请,这些人她根本不认识,黛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难道你要自己一个人参加舞会吗”在黛玉又一次拒绝一个英俊少年后,他有些受伤地说,“小姐,你也不愿意让别人认为你是个没有人要的女孩吧。” 春风拂过黛玉的黑发,她无所谓地摇头冷笑一声,说“我自己一个人参加春日舞会又何妨。” 她手中正有几封信,准备要递往邮局,一封是给法拉第的,她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何要如此辱骂法拉第,但黛玉觉得给法拉第一个提醒是必要的。 另一封信是给奥斯汀的,短短几个月,奥斯汀的爱情火苗似乎已经被浇灭,在她的信中,奥斯汀的父母似乎非常反对她和心上人在一起。 黛玉太明白这种感受,之前她或许对宝玉有情有义,但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却没少暗自使绊子。 不过现在的黛玉对此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她把自己的这段遭遇写成长长的一封信,递给奥斯汀,希望能抚慰她感情不顺的痛。 最后一封信是黛玉给哥哥夏尔的,她希望夏尔能尽快返回巴黎,法兰西王后可是担心不得了。 从邮局回来,黛玉开始着手准备春日舞会,她想借春日舞会把那个揪出来。 黛玉搬出贾府的消息已经传开,这时宝玉也没有阻拦,比起黛玉下西洋,搬出贾府到鸿胪寺附近似乎算是个可喜可贺的消息,至少他还能够去看望黛玉。 贾母虽然舍不得让黛玉出去,但圣旨已下,她不得违抗。 贾母搂着黛玉,说“我的玉儿,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住,你就过去呆几天做做样子,园子里的潇湘馆还给你留着。” 黛玉心想她着好不容易才出了贾府,不可能又跑回来,于是忙劝慰贾母,说“老太太,我只是去外头住着,若想回来,自然是会回来的。再说那边还有鸿胪寺的人照看,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皇上赐给黛玉的园子地处比贾府更靠近天子脚下,而且鸿胪寺附近更是京城第一富贵繁华之地,权势滔天的王家以及南安王府都在这一条街上。 若有人敢在军事重地之地上闹事,只怕会付出想不到的代价。因此黛玉在那里只会更安全。 “但你一个女孩家,自己在那边住着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贾府把亲戚撵出去。”贾母还是不死心,她不希望黛玉出去。 黛玉笑说“老太太,因为皇上授我官职,有这官职,搬出去自立门户是名正言顺,是无人非议的。” 贾母何等精明,知道黛玉的意思,只得缓缓放开黛玉的手,说“那你就去罢,别忘了这些你们平日里要好的姊妹。” “那是自然。”黛玉笑答。 皇上赐黛玉的园子名唤作永竹园,里面正如其名,种植许多珍贵的潇湘斑竹,青翠欲滴,竹林中还有不少松柏,交辉相应,更显景色宜人。 温城从鸿胪寺出来,领黛玉进入永竹园,解释这园子名称,说“皇上是希望林姑娘正和这园子名字一样,永远如竹林般常年翠绿,不畏风刀霜剑,永远不凋零。” 一语正中黛玉心思,她在贾府何尝不就是一种风刀霜剑严相逼,如今她终于搬出贾府,就正如永竹园里的潇湘斑竹,不再受贾府的寄人离下之苦。 准备开春,往来的商人变得多了起来,鸿胪寺刚从过年的忙碌中休息一会,又要开始着手准备春市。 幸而黛玉日日过去帮忙,凭着黛玉出色的翻译能力,给鸿胪寺省去不少麻烦。 当然温城还是没有忘记那些嚣张跋扈的俄国使者,每日都在好好练习话术,把去年受的耻辱加倍还回去。 “他们恐怕不会来了。”黛玉头也不抬地告诉温城,自从那日亚历山大押送拿破仑到巴黎时,黛玉就从他口中得知女皇的身子状况越来越差。 这个冬天非常寒冷,女皇耗尽所有的力气才熬过冬天,现在的冬宫上下正为女皇的遗嘱闹个翻天覆地,只怕俄国没心思去远征东方的北疆领土,和拿破仑的战争也耗费不少兵力。 黛玉想起她刚从潇湘拿走女皇的遗嘱,放入永竹园中。 现在的鸿胪寺已经全部用上黛玉发明的灯泡,这让他们工作效率提高许多。 看见黛玉的目光移到灯泡上,温城忙笑说“多亏了林姑娘的灯泡,现在上到皇宫,下到各官府都使用上了灯泡。皇上也因此才准许你搬出去的,只怕你脑瓜里又有不少发明的点子。” “多谢大人抬爱。我不过是做着玩玩。”黛玉有些羞愧,自从她亲手制作灯泡后,她确实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发明上。 黛玉的园子虽然是皇上赏赐的,但这几日的采购以及打赏下人们的帮忙,黛玉还是花了不少银子出去,尤其是像她这种富贵人家,花钱更是如源源不断地送出去。 她只从潇湘馆带走雪雁和当年林家带来的下人,其余贾府的的丫鬟都没有带到永竹园。 紫鹃的忠心黛玉都看在眼里,但她觉得紫鹃是太伶俐了些,有些事情黛玉并不希望让旁人知道。 这永竹园日后黛玉是打算用来尝试研究东西方之间的传送,上一回她能把法拉第带过来,那么这一回她想试试能不能把特蕾莎或者奥斯汀带过来。 黛玉都需要研究这些,她从法拉第身上学习到不少科学的严谨思维,她少不得要好好研究这菱花镜的来头。 所以永竹园才是个极佳隐蔽的地处。 虽然贾母执意要让黛玉带上所有的丫鬟,但黛玉回答“如今雪雁也大了,照顾我比前几年稳妥多,再说哪里有搬家还带上亲戚的丫鬟的道理。” 现在的黛玉其实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毕竟在法兰西的大部分时间,她身边都是无人照顾。 黛玉的自理能力比在贾府那会强了许多。当然一个女孩子身边只有雪雁一个丫鬟也不像话,外头多多少少对此都会有传闻。 因此黛玉命从林府带来的嬷嬷去买些知根知底的丫头,不过也要好好挑上一段时间。 本来黛玉对买卖丫头的行为是正常的态度,但直到她来到法兰西,才发现宫里的那些下人们和贾府似乎不一样,准确的说,法兰西宫里的下人和贾府的丫鬟们地位并不在同一等级上。 黛玉虽然看起来目无下尘,但对各种俗事却十分了然于心,贾府的大部分丫鬟都是被家里人卖进去的,卖身契都在主子手里,她们并没有任何自由。 但黛玉从法兰西知道,那些侍候她们公主的女仆和她们是雇佣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就比如郎巴尔夫人,她是法兰西王后的远亲亲戚,但也一样来当作王后的贴身女仆。 法兰西的下人都是正经地从巴黎那些富有阶级人家雇佣来的,因为那些暴发户都希望自家的女儿能从贵族阶层中开阔视野,学习优雅的礼仪,她们是不会被当成商品一样来买卖。 当然贾府怎么可能和法兰西王室相比,但黛玉知道,即使进入皇宫当那些丫鬟,也没有太多自由。比起法兰西那些能时不时回家探亲的下人,东方皇宫的下人似乎更凄凉些,或打或杀或卖都由不得已。 黛玉心下思考,但也只是把心思放下,她太明白在现在这个情况,说出来只会被旁人当成疯子。 但黛玉打算将法兰西这个雇佣关系带进永竹园,现在她就是永竹园的主人,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在欧洲那边。 春日舞会如期而至,黛玉的计划正顺利进行,她确实没有找到舞伴。 当黛玉来到舞会大厅时,背后响起“小姐,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第64章 春日舞会的大厅位于校园的花园中,少男少女同行穿梭在花丛中,衣裙和礼服沾上一片片绿叶和花瓣,带来一阵阵花园的芬芳。 黛玉回头,见是个高挺的棕色头发的少年,他眉眼深邃,褐色的眼珠子全是笑意。 “我叫黑格尔,是席勒教授的朋友,我听席勒教授说你是来自巴黎的小姐,对吗”黑格尔礼貌地打开话题。 黛玉听见他是席勒教授的朋友,也不好随意打发他,而且她听说之前有人怀疑自己的水平时,是这位先生站出来替她说话的。 “多谢先生的好意。”黛玉感激道,“不过我今日没有跳舞的打算,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黑格尔面色依旧,说“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你因无人邀请而没面子。” 黑格尔从白色长桌上拿出两杯浆果饮品,送给黛玉一杯,说“你虽然是法国人,但我看你却有点像东方人。” 黛玉微笑接下浆果杯,小口地品尝一下,觉得十分甘甜可口,才缓缓说“或许是吧。”自从她到欧洲后,就经常有人说她的面貌像东方人,她已经习以为常。 “既然是巴黎来的小姐,你对启蒙运动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吧。”黑格尔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折下桌上花瓶的一只花。 他在之前就阅读过黛玉在学校写的文章,就发现她的文字中带有一丝对自由的向往,想着巴黎又是启蒙运动的发源地,黑格尔猜测这位小姐肯定是没少阅读启蒙运动的相关书籍。 黛玉只是浅笑回答“略懂一点。”她今日可不是来跟黑格尔聊天的。 于是黛玉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忘了手帕在某地处,要暂时失陪一下。 黑格尔点头同意,望着黛玉款款而行的背影,觉得这巴黎或者是东方美人比他想象中要伶俐一些,至少比其她镇上的女孩更有见识。 黛玉从皮箱中拿出灯泡,把她摆在一张长桌上,虽然正值白天,灯泡的闪烁还是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少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路过的他们停止聊天或跳舞,两两聚拢在黛玉身边。 “这看起来像是灯泡,我听在巴黎的亲戚说,现在的巴黎正流行这个东西。”一个见多识广的贵族像身边的女孩介绍,露出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 “看起来很有趣,制作过程应该很复杂吧。”物理学院和化学学院的男孩已经开始研究这灯泡的发光原理。 黛玉向他们大概解释一下原理,男孩子们夸道“这是个太棒的发明了,没想到这灯泡发明人竟然是个天才。”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电化学知识,算什么天才。”一个声音幽幽从人群中响起。 黛玉心下安定,知道她要找的人自动上钩了。 “这确实是个简单的发明,你说得如此轻巧,想必你也能制作出来吧。”黛玉毫不客气怼回去。 人群中那个黛玉见到的大白褂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只是现在的他穿的是灰色燕尾礼服,他身边则是一个满眼崇拜的娇滴滴女士。 那个男子上手就拿起黛玉的灯泡仔细查看一下,有些震惊道“你这制作原来和材料怎么和我一模一样难道是你偷了我的方法” 黛玉冷笑道“你要仔细,我可是没有接触过你,又何来的偷法子”她似乎猜到那人为什么要辱骂法拉第。 “好了,戴维先生,这位小姐怎么可能会制作灯泡,她是巴黎人,也许是从巴黎带来的灯泡。”一个围观群众打圆场。 但戴维似乎没听到那人的话,仍不依不饶说“你是巴黎人那你知道法拉第,对吧。” 林黛玉只是说自己略听闻过法拉第的名声。 戴维哼了一声,说“也就只有你们法国人把他当成正经的科学家。” “他做了什么坏事”黛玉不动声色,慢慢套出戴维的话。 戴维欲要张口,忽而又警惕问道“你怎么那么关心此事” 黛玉莞尔一笑,说“我作为巴黎人,我自然想知道你为何说法拉第不是正经的科学家。” 戴维冷冷回答“他连正常的学都没有上过几天,怎么可能会发明出灯泡,最重要的是,灯泡发明人才是我自己。” 众人哗然,他们虽然不知道法拉第,但听见灯泡发明人是戴维自己,也觉得十分惊讶。 黛玉强忍内心的震惊,说“何以见得”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从英国来到德国吗是因为英国不能容忍一个盗贼,尤其是科学界的盗贼。”戴维爆料出法拉第的消息。 这下终于解释黛玉心中的疑问,她一直不理解法拉第身为英国人,为何出现在德国的研究所,而不是科学技术更加发达的大英帝国。 但黛玉对他的话并没有百分百相信,只是缓缓道“原来如此。但先生,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这灯泡确实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 戴维笑道“就你你也会”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偷偷笑出声,不知道是笑黛玉的说话内容,还是嘲笑戴维的说话语气。 对于戴维的轻视,黛玉也只是淡淡的,面色不改。她现在还不知道灯泡发明人的真相,是不会轻而易举地行动。 “但是这位巴黎小姐刚才确实很有道理地讲述过一遍灯泡原理,也许她也是发明人之一。”围观群众客观地提醒戴维。 戴维还想说什么,他旁边的女孩忙挽着他的说,说“我今日是来跳舞的,不是来听你讲这些长篇大论的科学知识。” 女孩作为戴维的舞伴,巧妙化解了这尴尬的矛盾,她不想让戴维继续为难这位美人,尤其是在这个春日舞会上。 “你是哪个学院的,舞会结束我去找你。”戴维有些暴躁地询问黛玉。 比起戴维的暴躁,黛玉一直十分冷静,不卑不亢回答“我在文学系,文学系就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找到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刚落,黛玉就瞧见戴维舞伴的眼神中,一瞬间露出羡慕又震惊的光芒。 确实对于她们来说,能看到女孩踏入大学的殿堂可是见稀罕事。 接下来的春日舞会黛玉都一直有点兴致缺缺,她确实不知道法拉第的来头,尤其是戴维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黛玉一时真的被他搞糊涂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黛玉回到公寓后,正好收到法拉第的回信,现在的法拉第在柏林,她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因此通信速度比黛玉想象中要快许多。 果然信中法拉第猜到那个辱骂他的人就是戴维,但黛玉却从信中听到和戴维截然相反的解释。 原来当年戴维盗窃了他的研究成果,又率先开口说是法拉第才是那个盗贼,法拉第因此才被赶出英国。 好一个贼喊捉贼。黛玉冷笑,她本来就不喜欢戴维对她咄咄逼人的样子,现在她又对戴维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转念一想,黛玉觉得法拉第也是倒霉了些,先是被英国科学界赶出去,后来灯泡的推广在德国又屡屡碰壁,还是她这个法兰西王室出手相助,还不至于落魄至此。 戴维的话或许不可信,但黛玉也不会只听法拉第的一面之词。 她开始给奥斯汀写信,想让她留意一下英国科学界的消息,虽然奥斯汀并不大关注科学,但从伦敦打探些科学相关的消息也不难。 灯泡在窗边上闪烁,黛玉心下思索,心中也慢慢有了主意。 在东方的永竹园,搬出贾府后。黛玉要面对第一个问题,如何养活整个园子。 黛玉知道自己的小金库不是无穷无尽的,她的银子总有会用完的一天。 黛玉是一个很有危机意识的人,虽然现在的她资金充足,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缺银子的,但她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增加自己的收入。 这几日她一直在筹备入园的各种事宜,比如添置家具,打点前来祝贺的官宦之家的小姐,花钱都是是必不可少的。 但如今黛玉已经搬出贾府,她是不可能再向贾府要钱的。虽然黛玉出身名门望族,但大部分家产已经不再她手上,因此除了灯泡给她带来的收益,她也没有别的收入。 而贾府可以依靠庄子的买卖和进贡,还有宫中发的银子,这些黛玉在搬出贾府后是不可能再享受到了。 黛玉并不后悔搬出去,虽然她生活来源少了贾府的那份银子,但她也不用再受下人们的那些难听的话语。这对她来说,这日子舒心许多。 眼下黛玉思考她怎么能增加收入来源,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因银子发愁。 她有些自嘲地摇摇头,黛玉虽然身为鸿胪寺的官职,但俸禄也没有比在贾府时多多少。 鸿胪寺的大部分官员都算不上京城的富贵人家,因此宫中发下的俸禄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人。 但黛玉身为名门世家,排场和身份是不可能会跌下去的。未来的黛玉身边至少还得添上个丫鬟,还有十几个侍卫和小厮,这些都是需要许多银子,光靠鸿胪寺那点收入是不能够。 于是雪雁提出可以把从林府带来的东西拿出去当,黛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些林府拿出去的东西对她是有纪念意义,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把东西当出去。 黛玉想起她在欧洲的谋生手段,或许她也可以继续在东方使用。但和欧洲相比,这里是不可能接受女子的文学作品。 但黛玉不会放弃,她打算仿制欧洲的印刷机,自己出版买卖报刊,不用再看旁人脸色。 第65章 黛玉所处的朝代的风气并没有像法兰西那样如此开放,她在去法兰西之前,是不知道什么报纸之类的东西。 后来她虽然留意到东方的报纸,大多数并不在民间门流传,即使身为官宦之家的小姐,她也没有看到类似于报纸的东西。 直到她在鸿胪寺中才找到一些小手册的东西,但温城说这些都是皇宫里送出来的,目的是向他们这些官职宣传一些皇上的决策,而不是像法兰西的报纸带有娱乐性和引导性的作用。 黛玉这才发觉报纸这东西在东方并不流行,因为民间门识字的人也不算很多,普通人的大部分人的娱乐活动都是以戏剧为主,或有钱的人家不仅可以看戏剧,也可以看些话本和小说。 黛玉平时就从宝玉那边拿到不少小说,但小说和报纸不同,报纸是有时效性的,而小说却能年年流传。 她知道是因为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的缘故,对于大部分人,印刷成本比较高。 像报纸这种过几天内容就会换一次,如果使用雕版印刷来印刷报纸,这雕刻最多也就只能用几次。 而活字印刷则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门去排版,因此报纸这种形式的书籍是不可能会流传开来的。 因此在东方,更多的出版商愿意去印刷那些经久不衰的小说作品。幸而黛玉在西方见识过改良的印刷机,当然她还得慢慢筹谋。 或许报纸的缺少,对黛玉来说也不是件坏事,至少现在的她可以尝试利用西方模式的报纸在东方增加自己的收入。 回到欧洲,黛玉便写信给的奥地利公主安娜,她作为维也纳的报社社长,对于报纸的发表流程应该十分熟悉,黛玉打算先向她请教一些,以此方便在东方发表报纸。 黛玉走到耶拿的小镇上递出信件时,发现奥斯汀已经给她回信,奥斯汀并没有从伦敦打探出什么科学家盗窃的消息。 相反奥斯汀以自己敏锐的感觉,在信中询问黛玉为何要让她做此事情。 黛玉知道奥斯汀难以应付,只得如实在回信告知法拉第和戴维之间门的事情。 她在信中表示,或许这两位天才科学家之间门的矛盾是个极好的小说切入点。现在黛玉的小说之路并不顺利,至少她没有像奥斯汀那样源源不断地蹦出不少灵感。 但在诗词方面,黛玉可谓是更上一层楼,她的第二部山海集已经从巴黎传到伦敦以及柏林,引起不小的反响。 耶拿大学的教授已经花了一节课来分析黛玉的诗歌,她在上课时,尽管黛玉明知自己的诗词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她也没有直接站起来指责教授的看法。 黛玉的脸庞上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双手支撑着脸颊,默默看着教授把自己的诗集吹得天花乱坠。 奥斯汀作为喜好读书的女孩,自然也没有错过安尼的两部诗集,但比起旁人的吹捧,奥斯汀显然冷静许多,只是评价诗集略微新鲜,技巧尚可。 对于奥斯汀的批评,黛玉也是持平和的态度,至少在她眼中,也就只有奥斯汀不跟风的态度,能指出她的作品的不足。 当然,奥斯汀还不知道她批评的诗人就是她的笔友。 这一次奥斯汀的回信还附带了她的小说,名字叫做最初的印象,故事并不完整,奥斯汀只是递了个开头的内容来。 黛玉很认真地把奥斯汀的手稿细细瞧了一遍,班纳特家的太太操心婚事的样子让她不由想到薛姨妈,贾府中金玉良缘的传闻从谁传起黛玉心知肚明。 奥斯汀的文笔确实十分出彩,语言也带着一些讽刺,就像她平时写信给黛玉带来的感受,幽默风趣。 她一时沉浸在奥斯汀的小说中,黛玉承认,奥斯汀确实是个出色的小说家。 或许是因为失恋的缘故,这部小说情感真实,字迹间门都奔放着奥斯汀热烈的情绪,如条奔涌的大河,在信纸上洋溢着奥斯汀的喜怒哀乐。 现在的黛玉在学校里也不是孤身一人,春日舞会上碰到的黑格尔和她之间门的交流慢慢多起来。 从黑格尔那里,黛玉才知道戴维也是个天才化学家,他是受邀来耶拿大学研究和教授一段时间门。 想到那日在春日舞会上,黛玉和戴维之间门怼得有来有回,她不由面上飞红,她以为戴维只是个傲慢自大的学生,没想到他在化学界已经有这么多的成就,如今的戴维早已经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 但黛玉还是不明白这和法拉第有什么关系。 这一日,黛玉照常从课下回自己的公寓,远远就瞧见有人在等着她,是她许久未见的法拉第。 黛玉第一次瞧见法拉第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少年的意气风发似乎一夜之间门从他身上消失。 她猜那个戴维先生肯定又没少让他吃尽苦头。 “小姐,戴维先生没有为难你吧”见黛玉走来,法拉第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黛玉浅笑,她没想到自己在春日舞会上的表现已经流传到柏林,确实,一个巴黎的小姐敢当众质疑一个皇家学会会员,这听起来都如此无礼。 黛玉摇头道“自从那一日后,我和戴维先生就没有任何交集,我记得他说等舞会结束来找我。” 法拉第见黛玉如此说,勉强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黛玉后知后觉,才说“难道他去找你了吗”如果戴维没有找上她,大概率是找法拉第出气去了。 因为一名先生对一位小姐使绊子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但如果戴维对的另一位男士,也许就无人在意。因为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没有,他派人把我从柏林叫来,确实为的就是这件事。”法拉第无奈揉揉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让你牵扯进去了,你没必要来维护我。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黛玉只是默默低头,觉得最后的一句话有些奇怪,但眼下她没有考虑这些,现在在她眼前的法拉第,这可不像是以前少年意气的样子,看来这位戴维先生并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 法拉第让黛玉先回去,自己再去找戴维,重生一世的他,怎么可能甘心忍受戴维的欺压。 他提前把灯泡原理拿出来的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承认,他从一个装订工到一位皇家学院的助手的身份转变,离不开戴维的帮助和厚待。 但就是因为凭借着这一关系,上一世的他勤勤恳恳替戴维,也就是他的教授、恩师打了快一辈子的工,到头来却没有获得戴维的尊重,相反迎接他的是无穷无尽的污蔑和欺压。 想到至此,法拉第无奈地摇头,这一次的他不会重蹈复撤。看着黛玉款款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逐渐转移到黛玉的身上来。 戴维交游广阔,向来是最懂如何操控众人的舆论,上一世的他因此没少吃尽戴维的暗亏,难保这一世戴维又用同样的手段对待黛玉。 因为他刚才从围观群众得知黛玉已经向众人展现出灯泡的原理,只怕戴维又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因此法拉第只能提醒黛玉要小心些,他加快脚步,到实验大楼去会见自己的老师。 这时黛玉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从法拉第的话语中隐约察觉到那位戴维先生不一般,她少不得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教授公寓已经添上了黛玉独有的风格,黛玉向来爱美,每次下课回公寓的路上,总会采摘些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插进木桌上摆放的玻璃瓶。 桌边仍旧整整齐齐地堆着各种书本,除了他们文学系要阅读的书本,剩下的很大部分都是黑格尔送来的一些哲学书,还有不少启蒙运动的相关书籍。 告别法拉第后,黛玉回到自己的公寓,发现房间门有些变化,她往窗边走去,发现有人用弹弓打破了她的玻璃窗。 幸而这个子弹很小,只是在玻璃上留个洞口。 但对她来说,这仍是个非常无礼且无聊的行为,她不敢想象若自己在窗边写字,这弹弓打恐怕到她头上。 黛玉蹙眉,忙悄悄往窗外瞧去,一片静悄悄,不见人影,只有花圃在晚风中摇摆晃动。 她拉上帘子,点亮的灯泡光在窗口勾勒出黛玉倩丽的身影。 黛玉意识到她一个女孩在大学简直是孤立无援,就是因为她的性别,那些男孩们才敢毫无忌惮做那种偷摸的行为,尽管他们表面看起来是彬彬有礼的。 这被打破的玻璃让她意识到这看起来学识浓厚的学院,也掩盖着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法拉第或许就是因此而来。 从林家带来的嬷嬷已经替黛玉挑选出好几个丫鬟,黛玉亲自让这些丫鬟来面前讲述自己的情况,大部分都是被家人卖进来。 黛玉见这些丫鬟皆生得面容清秀,小的七八岁,大的十六十七岁。 “你们有谁家里是在京城的”黛玉询问站成一排的丫鬟。 大部分丫鬟都举起手,黛玉点头微笑,说“你们能来到永竹园,自然是好的,我不求你们能有多得力,但忠心二字却不能少。” 言毕,黛玉示意雪雁,雪雁会意,忙各自给这几个丫鬟几块银子,笑道“这是姑娘赏你们的。” 众丫鬟谢过黛玉,黛玉让嬷嬷领她们下去后,仍默默坐在正厅上思索,望着刚才丫鬟们站的位置出神。 她知道这个社会是很难改变的,但这个改变可以先从自己的永竹园开始。 第66章 法拉第在会见戴维先生后就匆匆返回柏林的研究所,黛玉也不知道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她正忙着别的事情。 奥地利公主安娜已经给黛玉回信,信中提到黛玉询问的印刷机和打印机的问题,安娜表示短短几张信纸是说不出那么多内容,她正好要来耶拿大学采访席勒,顺道可以当面告诉黛玉。 耶拿大学的气氛处于一种古怪的氛围中,黛玉心思细腻,很快察觉到部分同学带来的敌意。 当然这种敌意不是明面上的,而是私下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尤其是那些化学系的学生们,只要黛玉露面,就会马上打断正在谈论的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黛玉明白,那些化学系的学生肯定从戴维那边听到什么事情,才对自己产生误会。 这种冷暴力如同地下涌出来的地沟水,弥漫到整个学校的地面上。但黛玉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在传什么消息,而这些消息也没有传到教授的耳边。 目前只有黑格尔还和黛玉交流,虽然黛玉曾经询问黑格尔,其他学生为何对她态度有如此这么大的转变。 黑格尔只是让黛玉别搭理这些小人,说“他们的传闻实在是太难听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黛玉本就在贾府没少听过难听的传闻,贾府的那些下人的嘴巴厉害之处她可是领教过的。 贾府的那些下人,若一时高兴,自然会把主子夸上天,若主子一时不顺他们的心意,就会诋毁得连猪狗都不如,还要编不少谣言传到二门外。 宝玉作为贾母的宠儿,尚且受到不少下人的诋毁,而黛玉这种在他们眼中不是正经主子的人,又有贾母的宠爱,自然也编出不少话来诋毁。 说她目无下尘,自恃清高,不把任何人兜放在眼里,衣食住行都从贾府克扣出来。 黛玉一直知道那些下人们对她的看法,所有一旦有哪个奴才敢在她面前不守规矩,黛玉自然会狠狠怼上去,不留情面。 如今那些化学系的学生们如此窃窃私语,不和黛玉正面交流,一时让她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在那日的春日舞会,大家都见识到黛玉的嘴巴厉害之处,没人愿意敢正面与黛玉对话。 在贾府多年的经验让她不理会这些人,正好安娜也来到耶拿大学,转移了黛玉的注意力。 现在的安娜把自己的报社办得红红火火,现在她报社销售的报纸已经是奥地利大公国几家出名的报纸之一。 安娜一袭棕色风衣,换了一头的发型,从原来长到腰间的头发剪成短至下巴的头发。 她戴着黑色的贝雷帽,束起头发,把头发收进帽子。更加凸显出她深邃的五官,让黛玉觉得她英气又妩媚。没人能把她联想到奥地利的公主。 对于造型的变化,安娜说是因为报社太忙碌,她只得一副精练的派头,减少花费在造型上太多时间。 安娜还告诉黛玉,为了把头发剪短,她和父亲还大吵一架。确实作为一个奥地利公主,一头长发及腰的派头才符合公主的身份,现在的安娜留一头和男人差不多,自然会让奥地利大公勃然大怒。 “你这副粗野的男人模样,你会嫁不出去的”安娜生动地模仿父亲的语气,告诉黛玉。 黛玉只是浅笑道“不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安娜,都是我的表姐。” 她的确在东西方没有见过留这么短的头发的女孩,当然除了那些尼姑庵的尼姑。 黛玉领着安娜去找席勒,现在的黛玉已经很熟悉校园的各地处,穿梭在校园中,安娜也察觉到部分学生对黛玉的态度。 “他们怎么能这样”在路过一群窃窃私语的学生时,安娜已经气愤地握紧拳头,作为一名报社社长以及记者的敏感性,她知道这群人的话题肯定是冲着她们自己来的。 黛玉冷冷瞧了那群人一眼,说“谁理他们呢。” 安娜握起黛玉的手,故作高深地说“看来耶拿大学是需要一个新闻了。我的报社可是不缺新闻的。” 黛玉正想张口问是什么,她们已经来到席勒的办公室。作为一名有礼貌的女孩,黛玉没有跟随安娜进去,这是她的工作,黛玉不应该去打扰。 但安娜还是把黛玉拉进去,让黛玉看看自己工作的样子。 正在写论文的席勒抬头见是安娜和黛玉,感到有些意外。首先他没想到奥地利出名的报社竟然会派女记者来采访她,其次他更没想到这位记者和黛玉相识。 “您好,席勒先生,我是奥地利的皇冠报的记者,今日是想和先生聊一聊您的作品。”安娜直接开门见山,“席勒先生的最新作品阴谋与爱情。” 安娜拿出认真的工作态度,席勒也放下笔,认真地回答安娜犀利的问题,比如这部作品是否对腓特烈大帝或者德国当今社会制度的不满。 席勒都一一回答这些看似过分的问题。 黛玉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赞叹安娜的能力,也在揣摩他们的交流。 在安娜写下满满一页的笔记后,才停止了采访。 黛玉和安娜走出耶拿大学,来到城镇上的一家咖啡馆,她们在一个靠落地窗的棕色木圆桌上坐下。 一名女仆把单子递上桌面,黛玉觉得这女仆很眼熟,虽然现在的女仆脸上没有涂上白色粉末,她还是认出来那个女仆就是在春日舞会上遇到的戴维的舞伴。 这位女仆似乎也认出来黛玉是那个耶拿大学唯一的女子,态度立刻变得十分热情。 黛玉心下思考,默默记下这个咖啡馆的位置,自己以后或许还要再来此处一趟。 安娜熟练地替黛玉点了杯果浆饮品,笑说“小孩子不许喝咖啡。” 黛玉不服气说“表姐,我已经长大一岁,现在都已经入大学了。” “但在我眼中,你还只是个孩子。”安娜慢悠悠地拿起咖啡喝一口,她比黛玉的亲姐姐特蕾莎还大上几岁。 准确来说,在安娜这个二十岁出头年龄,奥地利的大部分女人都是已婚妇女。 因此国王和王后一直为安娜的婚事操心,害怕安娜再拖延几年,就成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但安娜似乎对婚姻并不感兴趣。 “我们报社的打印机是用滚筒式印刷机,不是传统的泥土或木制活字,而是用金属铸就而成的。”安娜递给黛玉一张纸条,“这是柏林的一家印刷厂,我们的报社流水线印刷就在这里,你可以到柏林了解一下,这张纸条是我的名片,他们会放你进去的。” 黛玉谢过安娜,把纸条收起来。安娜坏笑说“难道你也要办什么报社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更好地印刷我的小说作品,自己拿出来看看就行,不必送到你们报社让大家见笑。”黛玉回答。严格来说,黛玉确实是想开个报社,当然不是在欧洲,而是在东方。 安娜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黛玉一一记下各种流程后,最后和安娜要了打印机和印刷机的相关型号,送安娜到旅馆休息后,于是便去二手商店找安娜口中的机器。 在这个大学城找这样的机器并不难,因为各种大学教材出版商以及科学家出版的论文都要用上这些打印机和印刷机。 因此黛玉轻松地找到安娜口中的机器,至于为何要去二手商店,因为黛玉想先从拆装机器开始,损坏旧的印刷机对她来说没什么,至少能让她省下一大笔钱。 如此笨重的机器,她不可能能带到东方,于是黛玉只得先了解这西方的印刷机,再考虑如何在东方仿制。 在买下印刷机后,黛玉雇佣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帮她搬到学校。 考虑到自己的闺房是不能轻易让男子踏入,黛玉就先求席勒暂时把印刷机放办公室。 席勒震惊于黛玉的财富能力,像他这种教授,在一般社会的薪水也算是中等偏上,但也不能像黛玉那样一下子买得起印刷机。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文学天才少女不仅是个大作家,还是个富婆。 席勒似乎已经猜到黛玉的作家身份,作家的收入和销量相关,能有如此大的销量,正是眼下流行的安尼诗人。 只有如此大的销量,黛玉才能轻而易举买下这些印刷机。席勒对黛玉的身份有了猜测。 难道眼前的黛玉就是传说中的安尼但席勒脸上仍是面不改色,他不能如此武断就下定结论,这不是一个教授该有的急躁的行事风格。 他打算把黛玉自从入学来的作品都细细瞧了一遍,然而不幸的是,大部分作品都是对各种文坛作品的分析,少部分是黛玉写的小说。 席勒没有从这些小说或者论文看出安尼的风格,但他却从黛玉填的一首小令瞧出一丝带有安尼的独特风格。 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席勒只得把这心思放下,他不敢想象安尼会成为自己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回到东方的永竹园,黛玉命下人先去铁匠铺铸就一些活字金属,雪雁有些不理解,说“姑娘,虽然我不大读书,但也知道这活字印刷要么是用泥土,要么是用木头,姑娘直接用金属,会不会花太多不必要的钱。” 黛玉只是微笑,她已经从安娜那里了解,金属制作成的活字比其它的要强过十倍。 想着,自己则往鸿胪寺来。 她的东方报社事业要从鸿胪寺开始。 鸿胪寺并不是什么富贵的地处,大部分官员并不能从此处获利。 第67章 现在整个的鸿胪寺已经俨然把黛玉当成他们的同事,毕竟当日黛玉和俄国使者之间门的交谈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全京城上下,能如此狠狠把傲慢的使者怼得哑口无言,也就只有黛玉一人。 黛玉的桌椅就在温城办公桌的对面,在鸿胪寺的引导下,春市正有条不紊地进行,远道而来的商人都在买卖各种异国异域的商品,其中就有他们从欧洲带来的灯泡。 那些远客神秘兮兮介绍灯泡,说只有欧洲的王室才能拥有这发光的东西,价格无比昂贵。 黛玉和温城只是摇头表示,这东西在东方已经传遍千家万户,还不稀罕这远客手上的东西。 自从官府把控灯泡后,灯泡流行的范围由最初的皇宫转变为整个京城,上至官宦之家,下至平民百姓人家,都能用上灯泡。 所以东方商人哪里会看得上远客手中的灯泡。 打发走那个面露失望的远客后,黛玉假装不经意拿出异国异域的地图,说“鸿胪寺上下也太清贫了些。” 温城无奈笑道“这鸿胪寺不过是接通皇宫里头与使者或异域商人的沟通桥梁,鸿胪寺能在里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他内心明白能真正捞到好处的是那些皇宫里头的人。 那些使者或者商人来到此处,先向皇宫进献贡品,然后鸿胪寺才能和这些人接触,这些贡品先是由皇宫里头的人剥削了一层,剩下的那点蝇头小利,鸿胪寺自然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鸿胪寺里头的档案向来是最不缺异域风情的故事,为何没有人把它们整理,买卖出去,就像大唐西域记这本古籍,由后人取材加工成西游记。”林黛玉淡淡道。 温城似乎猜测到黛玉的想法,笑说“难不成你要把这些档案整理好,拿出去买卖”他早就听闻黛玉在闺阁内的咏絮才的名声,这对她或许不是什么难事。 黛玉笑答“我不过是替鸿胪寺向众人宣传这些异域故事,这些故事白放在柜子里蒙尘也是可惜。” 温城大笑,说“若以前我只会说你不过是个女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现在我相信林姑娘的想法。” 旋即温城又忧愁起来,说“如果林姑娘把这些档案整理成故事下来,未必会有人愿意印刷这些东西。” 当朝虽然已经普及活字印刷,但是这些印刷都是以印刷四书五经为主,再加上那些百年流传的经典小说。黛玉那种整理好的异域故事,只怕入不了这些印刷局的眼。 黛玉浅笑道“你只管把那些有趣的档案拿出来,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本就是想借鸿胪寺的名头宣传自己的报纸,如果不借这名头,皇上只会觉得她一女子买卖这些东西名不正,言不顺。 但她若披着鸿胪寺的外衣,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 耶拿大学的传闻终于还是传到黛玉的耳边,不过是学生们怀疑黛玉入学的合法性。虽然先前有黛玉在课堂上的作品,但在那些不懂文学的化学系学生来说,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会写点文章就能入学她以为她是莎士比亚吗”男孩们窃窃私议,“不说莎士比亚,就拿现在流行的安尼的诗集,人家这样大的名气才配入学。” 如今安尼名声远扬,像那种不大关心欧洲文坛的理工科学生都知晓安尼的名气,更不用说那些文坛里的作家会对安尼如此疯狂。 听见学生的言论,一开始黛玉会有些在意,但到了后面,她正忙着去柏林的事情,就把这些不好的言论抛在了一边。 黛玉选择一个春光灿烂的周末清晨,戴上帽子,拉着小皮箱,和安娜一起坐上马车前往柏林。她去柏林有两个任务,一是去安娜报社包下的印刷厂,二是去拜访数月未见的哥哥夏尔。 柏林风景依旧,解冻的河流哗啦啦奏响春日欢快的小曲,上回她离开柏林还是金秋时节,现在的柏林已经出于万物复苏的季节。 时间门流逝,让黛玉心生感慨。安娜并没有停留太多时间门去陪黛玉,她得赶快回维也纳抢先一步发表席勒的独家访谈。 安娜向黛玉承认过,她一直想拿到安尼的独家消息,可惜听闻这安尼从未露面,找到这位大诗人无疑难于上青天。 黛玉只是安慰她,有这席勒的独家访谈也不算太差,因为席勒也算是出名的作家。 告别安娜,黛玉先去安娜给她的地址去看看印刷厂。路上迎来一队威武的骑兵,黛玉远远瞧见他们是从腓特烈大帝的夏洛腾堡宫出来的。 黛玉似乎已经猜到那个领头骑着高马的人是谁,忙压低帽沿,微微低头赶路。 就在她要款款路过骑兵队时,黛玉忍住自己偏过头的冲动,让自己看起来不过是个若无其事的路人。 但黛玉的身段娴雅还是吸引了领头人的注意。 “好久不见,法兰西公主。”普鲁士王储跳下马,一身的军装制服衬托得他身子修长挺拔。 黛玉强忍内心的不快,抬头勉强笑道“王储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我。” 王储哈哈大笑,说“我的射击技术可是十分优秀的,听亚历山大说,你还会骑马狩猎,今日正好是我的春日狩猎,公主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多谢,我今日正好有事,不能去参加什么狩猎。”黛玉冷冷拒绝,想起这位王储多次对她怀有不轨之心,只想赶紧离开。 王储扬起眉,面上闪过一丝坏笑,说“这位公主,你若对我如此绝情,为什么还请求你的母亲和我的父亲联络。” 黛玉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王储就要揽她入怀,说“你的母亲,这几个月来可是没少联系我们普鲁士。” “仔细你的手。“黛玉身子一闪,拿出法拉第给她的改良激光笔,“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普鲁士王储忙后退几步,他可是见识过这激光笔的厉害之处,冷笑说“看来那个科学家给你不少好处啊。” 他早就听闻过法拉第和黛玉在舞会上共跳华尔兹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种种行为,猜测她和法拉第的关系不简单。 “这里是柏林,可不是你的法兰西,上一次我没有成功邀请你参加忘忧宫的舞会,这一次你必须和我参加春日狩猎。”王储挥手,就要命令下人把黛玉请进队列中央的马车。 虽然黛玉有带来好几个侍卫,但这队骑兵队伍能压下黛玉的侍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时有人拦在黛玉的面前,果然是法拉第,她在前往柏林前就告知法拉第自己的踪迹。 法拉第高挺的身子挡在黛玉的面前,虽然他面对的将是未来的腓特烈大帝,他也面上镇定。 “怎么又是你”王储一脸厌恶地瞪着王储。 法拉第不卑不亢道“好久不见,腓特烈大帝的情况如何” 普鲁士王储愣住一会,法拉第一句话就让他心神不定。 自从巴黎的灯泡传到柏林后,腓特烈大帝才知道这个灯泡原本应该先在柏林传开,却因为莫须有的谣言让法拉第远走高飞。 而这个电死人的谣言就是从普鲁士王储的话语中传出去的,为此腓特烈大帝发了很大的脾气,柏林因为愚蠢的王储而失去因灯泡扬名的机会。 因此王储被腓特烈大帝整整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今日王储才好不容易出来。 “你也不想让你的父亲又关你禁闭吧。”法拉第悠悠道,“恐怕下一回就不仅仅是关禁闭了。” 现在的法拉第因为灯泡的发明而大大提升在科学界的地位,这也是他能返回柏林研究所的重要原因。 没有哪个王室愿意去得罪一个出名的科学家,研究所的科学成果关系着皇家和王室的脸面,尤其是这个科学家和他的父亲关系不错。 王储冷冷上下扫了法拉第一眼,才不情不愿骑上马扬长离去。 “你不应该去柏林。”法拉第告诉黛玉,“柏林对你并不安全。” 黛玉答“我没想到会如此碰巧遇到他。”这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她一时都把心思放在印刷厂上,没有看到隐藏在柏林的危险。 她一时沉浸在自己普通的学生身份,没有按照往常拿出公主的排场,出门只带上几个侍卫。 这时法拉第从怀中拿出金色的怀表,看了下时间门,说“你在柏林的这段时间门,我就陪着你吧。” 黛玉答“我也只是去印刷厂瞧瞧就回去。” “他不知道你在耶拿大学吧。”法拉第提醒黛玉。 黛玉摇头,说“他尚且不知。但我也不确定能瞒得多久。”她从法拉第的眼神中读出一丝疲惫。 看起来研究所的事情并没有让他好受,法拉第仍因为灯泡发明的事情困扰。 他的老师,戴维先生坚持认为是法拉第偷窃了他的灯泡原理,这个灯泡发明人的名声应该是属于戴维的。 事情多纷扰,法拉第只觉得自己得拿出实际证据表明灯泡发明人才是他自己。原来提前拿出成果并不能证明他自己。 因为他没有想到戴维事前先留了一手。法拉第知道黛玉冰雪聪明,对此事定有办法,但他觉得自己又麻烦黛玉太多事情,比如先前的灯泡推广就离不开黛玉的帮忙。 他得想办法给黛玉等价的回报。 下了马车,二人远远就瞧见安娜口中说的印刷厂,轰隆隆的印刷机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股股蒸汽源源不断从黑色的工厂烟囱上冒出去,从天空弥漫到黛玉的头上。 蒸汽工业化已经从伦敦渐渐影响到欧洲各地,黛玉用纱巾掩了口鼻,踏入蒸汽印刷厂。 第68章 欧洲的工业革命已经悄然展开,德国作为欧洲印刷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率先别出心裁地在印刷业引入蒸汽动力。 工厂响着轰隆隆的印刷机声音,机械工程师领着黛玉介绍这些原理,在蒸汽动力的带动下,滚筒印刷机靠着飞轮,与蒸汽机相互连接,每小时可以印刷一千到两千张,是原来印刷机的五倍。 这样的速度让黛玉感到无比震惊,机械工程师又指向那些平台板上排好的金属字母,说“虽然还需要人工事先排好,但也比先前的效率提高好几倍。” 黛玉在之前制作灯泡时就学习不少物理知识,因此这一回在了解这些原理时,她的理解比上一回顺畅许多,至少她不用再艰难地啃着这些物理知识。 她在东方时曾命令下人去观察印刷局,就已经知道在东方的印刷局大部分都是人工进行,甚至还使用雕版印刷,一遍又一遍在浮雕上涂上黑墨,再用纸张贴上去,最后再掀下来。 这样的速度和这欧洲的蒸汽动力相比,无疑是被远远超过。 机器印刷好纸张后,这些纸张会顺着传送带自动滑到装订机下边,然后在员工的监督管理下,自动装订成册。 “可惜这些纸张的质量不大好,在印刷过程中仍然有不少的损耗。”机械工程师告诉黛玉。 黛玉心中一笑,她一直知晓欧洲的造纸术水平远不如造纸术的发源地东方。若她掌握这个蒸汽印刷原理,再加上东方的造纸术,只会更加让她亲手建立的印刷厂更上一层楼。 “小姐作为安娜小姐的客人,我当然会愿意教小姐制作这些蒸汽印刷机,只是小姐需要一段时间来学习。”机械工程师明白黛玉的来意。 黛玉点头,她心里想过直接把印刷机带到永竹园,但这印刷机作对她来说是个庞然大物的东西,是不可能像灯泡那样带过去的。 因此黛玉只得老老实实去认真研究和学习。 离开印刷厂,黛玉已经约定好和机械工程师每周末从耶拿大学来到柏林去学习印刷厂。 “多谢先生的陪伴,我接下来要去找我的哥哥。”黛玉对法拉第道,“我想那个王储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法拉第还是坚决要求去陪黛玉。作为后世者,他太明白历史上法兰西王室的遭遇,历史上公主出行在外并不是十分安全的。 想到此处,法拉第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如果按照上一世历史的进程,这个时候的路易十六和法兰西王后应该早已被送上断头台。而法兰西的公主和王储也不知所踪。 虽然法拉第不是法国人,也不大关心国家的政事,但路易十六上断头台这件事还是会轰动整个欧洲,像他这种只会埋头搞发明的科学家都能知晓。 但现在的是,法兰西王室仍然好好的,而眼前的法兰西公主就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难道王室们真的因为历史的改变而逃过一劫 法拉第不能肯定,他虽然已经重生一世,但发现历史上很多事情仍是照常进行。 比如他在科学界的各种遭遇,戴维先生对他的手段和上一世如出一辙,这意味着历史仍然在重演,不过这一世发生的时间提前而已。 如今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仍然照常进行,直到黛玉出手帮助他推广灯泡后,法拉第才成功把自己的发明提前出现在科学界。 在黛玉的帮助下,法拉第才第一次成功地改变历史,但很明显,历史的总体进程并没有因为小小的改变而发生变化。 况且他在巴黎也知道拿破仑的结局,拿破仑的滑铁卢在他意料之中,而在历史上发生的过程几乎相同。 因此法拉第非常清楚个人在历史面前是渺小的,也就意味着,路易十六的历史下场并没有消失,不过可能是将时间往后延期。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要把未来的结局告诉黛玉。 但他从进入黛玉的潇湘馆的那一刻就知道,或许能改变欧洲历史的只能有黛玉一人,他这种重生人在历史面前也无力回天。 “小姐,如果我说我能预见未来,你会相信我吗”法拉第叫住黛玉。 黛玉正低头看着夏尔给她的住址,猛然听见法拉第这样问她,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预见未来”黛玉很难相信这句话会从法拉第的口中说出来。 在耶拿大学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理工科学生是有多么讨厌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什么可以预见未来的水晶球占卜。 尤其是像法拉第这种追求实际的科学家,就更不应该相信什么预见未来的东西。 法拉第点点头重复这句话。 黛玉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有算命这个本事。” 她想起当年还在林府时,就有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曾经上门要带黛玉入空门,但父母哪里舍得将林家独女送出去。 最后这两人告诉林父林母,黛玉若不出家,只怕这一生也不能好了,除非她不许哭,且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许见面,方能平安一世。 虽然父母是当作笑谈告诉黛玉的,但年幼的黛玉心中还是默默记下,如今看来,她入贾府的种种遭遇,似乎都在证实那两人的算命。 因此冥冥之中,黛玉是有点相信这些东西,因此她对法拉第的话并不反感,只是问道“那你是看到了我的未来了吗” 法拉第回答“我只是略知道你们法兰西的未来。” 黛玉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法拉第吸引,抬了眼皮,听他继续说下去。 “拿破仑还会再次返回巴黎。”法拉第回答。 黛玉摇头说“这些不用你预言,我也能预料到。” 法拉第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他对巴黎的政治并不了解太多,但最后还是想出来一些。 “国王和王后会被送上断头台,路易十七,也就是你的哥哥的心脏会被挖出来,流转欧洲各地。”当时路易十七的悲惨下场已经成为欧洲人的饭后聊天的话题,因此法拉第也能知道一些。 黛玉听见哥哥的下场,还是忍不住后怕地掩住口鼻,她不太想再继续知道其他人的结局了。 “而你的姐姐,是当时法兰西王室唯一活下来的公主,她最后带头血洗了巴黎城的整个自由军人士,实现王朝复僻。”法拉第告诉黛玉。 黛玉点头,这确实是特蕾莎能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看到的未来吗”黛玉语气有些无力,这一年来她早见识过巴黎的风云变幻,知道这个未来也有发生的可能性。 法拉第有些心虚地安慰黛玉“这是我看到的最坏的结局。至于你未来的结局,我无从知晓。” 虽然这未来对黛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黛玉还是能从法拉第的预言学习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太清楚国王和王后为何会送上断头台。黛玉也明白,如果法兰西的制度不发生根本改变,恐怕她们的未来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的巴黎的各党派虽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不代表日后他们就会稳当地听从国王的指挥。 历史是个轮回,难保未来某一天国王和王后又被送上断头台。 黛玉想起她从巴黎带来的那些法兰西爱国者日报,虽然报纸上的言语尽是对法兰西王室的批评,但黛玉想先从这一家报纸开始,因为这家报纸和法国大革命息息相关。 她得先了解这些人的想法。法兰西王室高高在上,自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黛玉见微知著,知道这些人不能小瞧了去。 要根本性地改变法兰西的历史,不是从立宪派或所谓的共和派开始。 历史的改变,而是从底下的人民群众开始。这是黛玉从启蒙运动以及东方思想中总结出来的知识。 法拉第见黛玉一直在沉默思考,以为是自己吓坏了她,忙说“我的预言或许不准确,你不要害怕。” 黛玉莞尔一笑,说“我怕什么,你不过是说着顽。”法拉第忙说“小姐说的没错,我是随口说说。” 二人走在柏林的大街上,黛玉顺着住址很快找到夏尔的地处。 夏尔住在一栋普通的公寓,黛玉让法拉第在附近的酒馆等待,自己独自一人上楼,按照信上的要求,敲了门三下,这是夏尔给黛玉的暗号。 只见夏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左顾右盼见无旁人,才让黛玉进入。或许是知道夏尔未来可能的悲惨结局,黛玉对自己的哥哥有些同情。 里面的房间和黛玉在学校的教师公寓一样朴素,没有人能联想到这位房间的主人会是法兰西的王储。 “我不会回巴黎的,妹妹。”夏尔直接打断黛玉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为何”黛玉淡淡道。 夏尔说“拿破仑和那些党派还没有死,我去巴黎一日,就危险一日,还不如躲在这里,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来夏尔对上次拿破仑的政变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 “可是家人们都在巴黎。”黛玉提醒他。 夏尔冷笑一声,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叔叔说,巴黎不会太平太久。” 听到这话,黛玉有些揪心,她刚听闻法拉第的预言,如今看这光景,他的预言似乎在慢慢地进行。 黛玉放下信,说“我只是负责传话,如今看你平安无事,我们也放心了。” “我会转告母亲的。”夏尔淡淡道,“妹妹,你可别想劝我回巴黎。” 第69章 黛玉见夏尔执意如此,也不再说话,放下信纸就要离开。 “听说是你们提拔拿破仑的”夏尔在背后叫住黛玉。这下黛玉终于明白夏尔对她为何是这种态度。 黛玉转身点头承认,说“是的,是我和姐姐特蕾莎从巴黎军校选出来的。” 夏尔的表情越来越淡漠,说“如果不是你们干的好事,拿破仑也没有能力发动政变。” “哥哥,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拿破仑,现在的巴黎还是由共和派掌权,你还在关在宫中,而且没有拿破仑,我们的姐姐特蕾莎早就葬身火海中。”黛玉替夏尔理清思路。 夏尔脸色缓和了一些,说“看来这拿破仑也没有到无耻的地步,至少他救了特蕾莎的一条命。” 旋即他口气一转,说“虽然我不会回巴黎,但是我作为你的哥哥,还是欢迎你周末来柏林找我,只要你不告诉其他人。”夏尔已经从黛玉的信中知道她已经去耶拿大学,他还是很自豪自己的妹妹年纪轻轻就去上大学了。 夏尔很不满黛玉她们提拔拿破仑,即使他知道黛玉和特蕾莎对此事是无心的。如今听见黛玉的解释,他心中的误解也消失一大半。 黛玉朝夏尔浅笑,说“我有空闲时间就来。”未来的几周她肯定是要往柏林跑的,因为她需要学习印刷机的各种组装。 “我们的叔叔在哪里”黛玉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她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他们的叔叔。 夏尔回答“他并不和我住在一起。”黛玉只是心中纳罕,叔叔作为国王的同母兄弟,也不至于沦落到流落异乡的地步。 “你们俩个真的要等到巴黎太平了才回去吗”黛玉最后一次确认。 夏尔笑答“那是自然。”黛玉轻轻叹息,她又想起法拉第的预言,或许夏尔留在柏林也比较安全,至少他的心脏不会被挖出来。 “你还记得那个奥地利公主吗”黛玉回忆起一年前的宫廷舞会上,夏尔对安娜一见钟情,当着众人面前向她求婚,最后还是被特蕾莎嫌丢人打断了。 夏尔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嘴硬道“我不记得了。“当时说好他们要一起私奔的,结果对方只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潜入宫中。 黛玉对夏尔的心思了然于胸,但也没有戳穿他的心思,便告辞出去。 离开公寓,黛玉也只是略和法拉第聊一会,便催促他赶紧返回研究所,自己则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离开耶拿大学。 回到耶拿大学的城镇,黛玉第一时间就是去邮局,通过她在报纸上获取的联系方式,和法兰西爱国者日报的报社联系。 黛玉不会贸然直接用法兰西公主的身份去联系他们,因为此时在他们眼中,法兰西王室没有一个好人。 但黛玉也不能随意编个普通的身份和他们联系,这样的下场大部分都是杳无音信。 想来思去,黛玉觉得以安尼的名义联系他们,表示她愿意在报纸上发表作品。 现在的安尼名声大噪,欧洲的每一家报纸都在争强安尼的独家发表,他们是不会拒绝和这样出名的作家的联系的。 回到耶拿大学,黛玉照例去席勒的办公室研究买来的二手印刷机。现在席勒已经同意让黛玉在他的办公室研究这些机器。 自从她把印刷机带到办公室来后,每天课后黛玉总会花上一些时间来拆下机器。 她想着,今日拆这里一点,明日再拆那里一点,也不至于日日费心,对机器摸不着头脑。 今日黛玉基本上可以把这些核心零件拆下来完毕。 “小姐,你看过安尼的作品吗”席勒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黛玉在埋头组装拆下各种零件,便假装不经意提起。 在席勒问候的那一刻,黛玉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一秒后又继续组装零件,抬头说“我略读了一点。” 黛玉察觉到席勒已经怀疑安尼和她之间的关系,但现在的她并不想过多把自己的笔名暴露出来。 据歌德说,那些狂热的粉丝对出名的作家做出不少疯狂的事情来,黛玉本就不喜那些无休无止的骚扰,更不愿意给自己惹上麻烦。 尤其是她要用安尼这个笔名和法兰西的日报取得联络,如果那些人知道安尼就是法兰西的公主,恐怕就立刻断了联系,黛玉也就无法从他们身上知道有用的消息。 席勒听见黛玉只是略读了一些,有些惋惜摇头,说“你应该去读一读。” “为什么”黛玉又在套席勒的话。 席勒脱口而出,说“我觉得你们之间的风格很相似。你可以去学习学习。” 黛玉强忍心中的笑,面上尤为平常,说“既然老师这么说,我就去瞧瞧。” 她知道席勒已经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但席勒也没有证据能表明黛玉就是安尼。 席勒没有放弃对黛玉的试探,说“听说安尼和歌德交好,你和歌德的关系也不错” “可惜我也没从歌德口中问出什么,要不然我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大诗人。”黛玉露出羡慕的表情,“歌德可真是好福气。” 席勒见黛玉说得情真意切,倒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他本来是想把安尼和黛玉联系起来,但黛玉立马却接过话头,表示自己和安尼不是同一个人。 因此席勒只得暂时放弃对黛玉的套话,把话题转移到这些机器上来,说“这些机器看起来很贵吧,没想到你家人竟如此富有。” 黛玉这才意识到席勒是因为这些机器的金钱来源而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但黛玉也不会直接向席勒暴露自己的法兰西王室身份,她不愿意因为王室身份惹上麻烦,谁知道学校里有没有人曾经要把她们一家送上断头台。 一瞬间黛玉想到一个十分得当的理由,笑说“这些机器并不是我的,是安娜小姐委托我帮忙拆下来,若是旁人拆下来,她担心零件会丢东丢西,因此我才拿到这里来的,拆下这些零件,也好方便送到奥地利。” “原来如此。”席勒恍然大悟,这一切确实都说的通了,他知道安娜小姐和黛玉相识,而安娜小姐是代表奥地利最出名的报社,肯定有不少金钱可以买这些机器。 但席勒的话也给黛玉一个提醒,她猜到席勒应该是看到自己在学校写的那些作品,从相似的风格中把她们联系起来。 往后黛玉在后面学校的作品得格外留意一些,她不能低估一位文学家的敏感性。 正想着,黛玉把最后一个细小的零件终于成功拆下来,现在的她可以清楚记下这些零件的样子,再挑选几个看起来是核心的零件,带到东方。 黛玉打算在永竹园把这些零件画下来,再送到铁匠铺去打造。她比较谨慎,没有直接把零件送到铺子去。 一是这些零件数量并不多,如果这些零件丢失了,她又得再去欧洲的耶拿大学城镇上去买,又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拆下来。 二是她若直接拿出零件给铁匠看,铁匠定会问她出处,到时候她又得编不少谎来,倒不如直接把图纸给他们,说是从鸿胪寺找到的,也省不少麻烦。 得益于黛玉之前画北疆地图的经验,这一次她画零件图显然顺利许多。 东方的永竹园,现在的黛玉身有官职,她不仅可以随意出入鸿胪寺,还可以出入外头的各种场所,当然这些都需要在侍卫和小厮们的照看下。 黛玉已经成功把这些零件图纸送出去,雪雁有些不理解,说“姑娘可以直接组合好,不用送出去的。” “我又不止用一台。”黛玉笑答,她现在得找块地皮来作为她的印刷厂。 但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肯定是没有权利去买这些地皮,但若是以鸿胪寺的名义,那这一切就名正言顺。 温城听说黛玉需要地皮,感到不解,说“林姑娘,你不是说只是整理这些西域档案,怎么又要起地皮来了” 黛玉笑道“这些整理好的东西是需要印刷出来的,我们可以利用地皮建造一个印刷厂。” “林姑娘说笑了,我可以去印刷局求他们把林姑娘整理好的书籍印刷出来,倒也不必大费周章去建造一个厂。”温城作为鸿胪寺的领头,去做这些事还是能够的。 “他们的速度太慢了。”黛玉摇头,“如果鸿胪寺的印刷和这印刷局联上关系,日后经济上肯定有不少麻烦。” 黛玉觉得要从鸿胪寺做起,就要保证自己的西域档案改编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人,这是她去观察欧洲印刷厂得出的结论。 温城相信黛玉,便依照她的要求去做,他也希望鸿胪寺能借此机会翻身,因为宫中发的钱是在是不够花。 鸿胪寺能从宫中拨到一块地皮也不难,温城以扩大春市商铺面积为由,很轻松地在春市附近拿到一块地皮。 黛玉的印刷厂建设看起来正十分顺利地进行,至少比黛玉想象中的要顺利。 她的永竹园也不是总是冷冷清清的,这一日宝钗和宝玉又上门拜访她,希望她能再返回贾府。 “林妹妹,你不在的日子,宝兄弟都失魂落魄的。”宝钗笑道,一旁的宝玉也只是痴痴呆呆的。 黛玉当然不会回去,说“我整日在鸿胪寺忙得千头万绪,哪里有时间回去。” 三人又说笑一阵,宝钗提到宝琴,说“前几日琴儿来信,说再过几周就上岸真真国,现在我约莫着她已经到岸上,不知道她在那边怎么样。” 黛玉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薛宝琴已经出去快几个月,现在已经是暮春时间,又顺风顺水,确实快到岸上了。 第70章 薛宝琴在船上才知道她去的真真国实际名字叫做法兰西,听闻那些来接她的使者说,这位法兰西公主在天花的战斗中就做出不少贡献,除此之外,这位公主还成功靠指挥打败一位常胜将军拿破仑。 宝琴越发对这位公主产生好奇心,她很想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他们的船终于停靠在马赛港口中,宝琴在下船后第一时间就是跟随使者前往巴黎。 而她带来的那些商人们则在马赛港做些生意,没有跟随宝琴一起去巴黎。 在前往的路上,她很明显感受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和东方完全不同。随即宝琴从一家书店买了本诗集,从小游历四方的她每到新的地方,总是会习惯性地去搜罗当地的文学作品,以此来更好地了解当地风土人情。 宝琴本来就有点洋语的基础,在海上的大船期间,她也花很多时间来学习洋语,因此现在的她还是能比较好地掌握洋语,除了基本的日常交流,她也能勉强看懂一些外国作品。 如今这本诗集就摊在她的膝前,宝琴轻轻地念出诗集的名字,第一遍她没读懂, 第二遍她还没念完时,就感觉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潇湘集。”宝琴浅笑,“没想到在西方也有个潇湘的名号。”她马上就想到黛玉的潇湘馆,以及黛玉的雅号潇湘妃子。 宝琴注意到诗集的扉页上署名安尼,听卖书的老板说,现在的欧洲正流行安尼的作品,作为一名文化人,如果没有看过安尼的作品,肯定是会被他人狠狠嘲笑的。 因此宝琴才买下这本诗集。 她翻开诗集,上面的诗歌虽然是用德语写出来的,但宝琴还是略读懂了个大概。 宝琴感觉十分不对劲,这首诗歌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她再读第二首,就十分确定这些诗歌她读过,不过不是用德语写出来的。 这些菊花诗她是从薛宝钗口中得知的,但宝琴只记住了黛玉的作品,而如今在眼前的诗集上,就正是黛玉写的菊花诗。 “这不可能。”宝琴心想,又往后翻下去,吃力地把这些德语在心里翻译成中文。 后面有许多确实是她没有读过的诗歌,起初宝琴是以为黛玉的诗歌被宝玉传了出去,而那些在外头的徒登子又把黛玉的作品翻译成洋语,远洋渡海来到欧洲。 后面的山海集又让她产生怀疑,虽然第二本诗集的主题是冰川和大海,但宝琴能肯定这些诗歌风格都是潇湘妃子的亲笔。 “这太奇怪了。”宝琴心中纳罕,“难不成法兰西也有个潇湘妃子不成” 但宝琴也只是把心中的疑惑放下,她现在的任务是去教法兰西公主一些东方文化,她代表的是当朝形象,不能因这些小事而分心。 日夜兼程,宝琴终于在使者的带领下进入杜伊勒里宫。 特蕾莎代表法兰西王室出来迎接宝琴,但特蕾莎看到宝琴时还有些恍惚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我的妹妹回来了。”她没想到来教黛玉的人的年龄如此小,甚至看起来比黛玉还小。 宝琴能勉强听懂特蕾莎的话,做了个提裙礼,用不熟练地德语说“多谢公主的厚待。” 特蕾莎回礼,带宝琴回到早已备下的房间,说“今日我的妹妹就回来了,你就先在这里等候。” 宝琴代表的是皇商,身份没有贵重到可以拜见国王的地步,因此特蕾莎并没有把宝琴带去见国王和王后。 当黛玉在耶拿大学收到特蕾莎的信件时,知道宝琴已经来到法兰西,对于宝琴的到来,是在黛玉的意料之中。 她不知道宝琴在这里能碰见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宝琴会不会认出来。 当然宝琴能认出来也不会接受,因为发生在黛玉身上的事情是太奇妙了,远远超出众人的认知外,所以黛玉不会担心宝琴会给她带来麻烦。 在大观园时,宝琴就十分仰慕黛玉的才华,她本就聪敏,擅长察言观色,知道黛玉在大观园里是个出类拔萃的,更是对黛玉可敬可亲。 因此宝琴确实不会给黛玉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等宝琴回到东方,她肯定能帮黛玉一个大忙。 耶拿大学的春假日也已经到来,黛玉正好可以返回巴黎会见宝琴。 当黛玉到达巴黎后,先是去拜见国王和王后,传达夏尔的消息。 法兰西王后听闻果然十分生气,她不理解夏尔为何要躲在那里,畏畏缩缩哪一点有一位王储的模样。 “他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法兰西王后指责路易十六,说,“如果你有当年老国王的魄力,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路易十六手无足措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向来一直让着王后,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王后吵架。 “亲爱的,你在大学过得怎么样”法兰西王后收起怒气,对黛玉和颜悦色道。 黛玉不懂法兰西王后的情绪的反复无常,说“母亲,我觉得还不错。” 她没有直接贸然说出戴维先生对她的那些不好的传闻,也没说出化学系那群男生对她入学的质疑。 但路易十六还是从黛玉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委屈,便说“女儿,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了,正好你要找的老师,我从东方已经找来,现在就在楼上等你。” “那些人没有给你受委屈吧”法兰西王后也领会路易十六说的话,“你不用搭理学校那些所谓的贵族,他们给我们法兰西王室提鞋都不配。” 虽然戴维先生在科学界赫赫有名,但若法兰西王后较真起来,还真的能把戴维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小费里德里希身为普鲁士王储,自然不能把法拉第这个科学家怎么样。但路易十六身为一国之君,能处理掉戴维还是可以的,只要英国国王同意。 经过对战拿破仑的这一场战争,英国和法国以及俄国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要你去德国,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机会碰到那个普鲁士王储。”法兰西王后终于说出最终目的。 “母亲”黛玉打断王后,“我还小,你应该操心的是姐姐特蕾莎的婚事,还有哥哥夏尔的。” 如今普鲁士王储对她不依不饶,其中也少不了王后暗中的推动。 黛玉的话倒是提醒王后,王后唠叨说“特蕾莎的丈夫从奥地利王室中选一个即可,而夏尔的妻子,我确实得好好挑一挑。” 黛玉见自己成功转移话题,忙告辞就要上楼,去见一见薛宝琴。 此时的宝琴正在妆台上对着镜子仔细瞧自己,梳一梳有些凌乱的头发,她正纳罕镜子和东方的不同时,就从镜子里瞧见侍女打开门,请进公主进来。 当她看清黛玉的面容时,恍惚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虽然眼前的公主的容貌又陌生又有点熟悉,但从公主的形容举止来看,让她想到一个人。 这位公主身段娴雅,听女仆说这公主也擅长文学创作,还被知名的作家请到大学去。 宝琴不由想到黛玉。眼前的公主和她看到的欧洲人并不大相同,她觉得这位公主的容貌更与东方人相似。 但黛玉身上的服饰让宝琴克制理智,在她心目中,黛玉是不可能会穿上这些衣服。 “你好,索菲公主。”宝琴恭恭敬敬地向黛玉问好。 黛玉有些惊讶宝琴的外语能力,忙请宝琴起身,说“不知道你要教我什么” 如果宝琴面对的是黛玉,自然是教不了什么,但面对的是欧洲的公主,宝琴还是有信心教会她一点东西。 “听国王说,公主很喜欢安尼的作品”宝琴举起手中的诗集。 黛玉心下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宝琴已经迅速拿到安尼的诗集,宝琴和黛玉一样,对诗歌有着极高的敏感性,宝琴肯定能从这些诗集中瞧出一丝异端。 还好黛玉没有暴露自己安尼的身份。 “是的,欧洲的文坛评价安尼的诗歌风格和东方一样优美。所以国王才把你请来。”黛玉回答。 宝琴说“我最喜欢这诗集中的诗歌里的一句话。”说着她把这句念出来,是黛玉的诗歌。 但宝琴是用中文念出来的。 虽然黛玉听出来这是她的诗歌,但她还是假装问宝琴在说什么。 宝琴只得用德语回答“这是诗歌,用中文读出来的。我认为,安尼的作品用中文读出来会更优美。”说着她拿出从东方带来的几本书籍,以及夹着几张纸。 “这是东方著名诗人的作品,公主要把它们读过几遍,就能领会一些。”宝琴指了指纸张,“这是我翻译出来的,公主可以先看看。” 黛玉上前瞧了一下,感慨宝琴的学习能力并不在她之下,宝钗虽然比宝琴博古通今,但从才华敏捷来看,宝琴更胜一筹。 薛宝琴会比宝钗更加容易接受新事物,在文学以及各种思想方面,宝钗比宝琴会更谨慎多。 若宝琴从法兰西回到东方,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因此黛玉的任务是无意中让宝琴见识见识法兰西的世界,就先从启蒙运动开始。 铁匠铺已经依照黛玉画的图纸打造好零件,黛玉凭借自己在席勒的办公室没少组装零件的经验,成功在永竹园里制作出来。 有了制作灯泡的基础,这一场黛玉利用东西方的知识成功在春市旁建立起一个小型印刷厂。 黛玉没有把整理好的西域档案印刷成一本本小说,而是依照欧洲日报的模样,把这些档案印刷上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黛玉命名她生产的报纸就叫做鸿胪寺日报,上面发表的都是黛玉和鸿胪寺上下整理好的西域档案。 她的文学素养本来就很好,再加上黛玉也是从耶拿大学学到真本事的,知道如何将原本就有趣的西域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黛玉考虑周全,她只是在报纸上署名整个鸿胪寺,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暴露出去。 当然一开始并没有人来捧场这个新报纸,在黛玉印刷好第一份报纸后,她立刻拿上报纸回到永竹园,上面的纸仍然是温热的,纸上飘着若有若无的墨香。 竹林深处,黛玉住的竹林馆四处透亮,从贾府带来的鹦鹉不停在黛玉桌面前吟诗,模仿黛玉平时说话的语气,惹得众人大笑。 黛玉身边已经添上位贴身丫鬟,以及几个在园子做粗活的女子,面对这些被卖进来的丫鬟,她曾想依照法兰西的雇佣制度,准许丫鬟们每周可回家探亲,这些丫鬟都是住在京城内的,最远的就是京郊的村子。 贾府大部分奴仆都是世代为奴,因此没有什么探亲假一说,虽然也有像袭人这种外头被家人卖进贾府的,但除了春节以及葬事外,她们并不能离开贾府,卖身契都在贾府手中。 但这些女子都说自己已经被家人卖了出去,再回去也只会惹人埋怨,倒不如就在永竹园里安分守己度日。 永竹园也就只有黛玉一个主子,而且黛玉也是个奖罚分明的,因此奴仆们侍候起来也没有感到闹心,园子上下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常生活。 黛玉虽心中感慨,但也没有让她们走得太近,因为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就连跟随自己多年的雪雁都对黛玉在法兰西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何况这些刚入园子的下人们。 黛玉在桌边铺开报纸,算准今日宝玉会来园子寻她,果然不一会,就听见雪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宝二爷又来了。” 宝玉的声音笑答“林妹妹在这里,我肯定要天天来。”说着一头进了黛玉的房间。 宝玉一进去就瞧见黛玉前边的报纸,以为是黛玉又作了新诗词,忙伸头就要去看,笑道“妹妹近日是不是又得了些新诗词。” 黛玉忙掩住报纸,说“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些最近翻到的书罢了。” 宝玉见黛玉如此,原本就更加好奇的心就膨胀了一倍,说什么就想从黛玉手中夺过去。 “好妹妹,这肯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让我瞧瞧。“宝玉见黛玉竖起那双似蹙非蹙的罥烟眉,怕她恼怒,“如果我不能瞧见妹妹手上的纸,死了也不能安生。” 黛玉笑道“你可不许往外传。”她太明白宝玉的性子,虽然宝玉口上会答应说什么不会往外传,但转头肯定会把这些东西传出去。 宝玉从黛玉手中接过报纸,翻看着纸上的内容,无非是些有趣的小故事,在宝玉正看着入迷时,翻页发现故事中断了。 他有些皱眉,说“这里怎么就一张纸。剩下的内容在哪里” 黛玉见宝玉如此情景,腹内忍笑,说“报纸下边正写着呢,等过一两日才发表出来,你得要再去买新的一份。” “有趣,有趣。”宝玉笑说,“这有点像说书的,讲完这一回,还要花上时间等下回。” 黛玉笑说“可不是,但说书人却不会有这么有趣的故事。”确实鸿胪寺日报的故事在东方是独一份的。 “这样有趣的故事,我得带回去给各姊妹看。”宝玉说着卷起报纸,黛玉见计划已经成功,便让雪雁送他出去。 她相信以宝玉的能力,不过几天就能把报纸传个遍,从大观园的姊妹到外面柳湘莲、冯紫英等二代之流都一一知晓。 当然不仅靠宝玉,黛玉本来在京城就与各家官宦之家的小姐交好,便都给下了帖书。 那些小姐们最近听闻黛玉刚出贾府到永竹园去,自然是来祝贺黛玉的搬迁。 “原本是早该请各位姊妹来拜访的,只是这个月永竹园事情繁多,要花时间来添置家具,且鸿胪寺上下又不能仅靠温城一人,所以今日才能邀各位姊妹前来。”黛玉虽然不喜欢热闹,但事务的应酬和礼数都不会少。 借此缘由,报纸又在她们的席间传开了。 果然过几日鸿胪寺来了些小厮,说是给小姐们带上新的报纸,那些西域故事让小姐们心里抓耳挠腮好几日。 人本来就喜欢图新鲜,看腻了那些鬼怪异志的小说,忽然看见报纸上有着金发碧眼的人物的故事,自然会想尝个新鲜。 黛玉是先从发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开始,当朝人的爱情故事或许是被禁止的,不能在明面上流传,比如什么西厢记。 但西域人的爱情故事就没有那么严格,管控的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完全符合他们对洋人不守道德的刻板印象。 因此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成功在闺阁内留传开来,女孩都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故事。 但大人们都借此来管教,说“这就是野蛮的洋人,你们敢这样,我就把你们送到野蛮之地去。”大人的话确实是有效的,这真的唬住了一些人。 黛玉听闻,也只是一笑了之,现在的西方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是个模糊的印象,他们并不知道西方已经开始进行工业革命,不再是当年万国朝拜的辉煌岁月。 “天哪天哪”宝玉在永竹园第一时间看完罗密欧的下场后,忍不住赞叹他的勇气。 “那你敢这样吗”黛玉犀利地问宝玉。 宝玉脸色顿时涨成紫色,脑门冒出冷汗,没有说出话。这倒是在黛玉的意料之中,当年金钏之死,黛玉也略有耳闻,知道这其中也少不了宝玉的关系。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很受欢迎,除了离不开莎士比亚的精巧构思,也少不了黛玉的翻译,她并没有用太多的辞藻去修饰,而是用简单明了的语言去讲述。 她明白报纸不同于传统的书籍,要想提升报纸的销量,就得用最直白的语言,上至贵族人家,下至平民百姓,都能听懂。 果然在报纸流传的这期间,报纸销量猛增,和书籍相比,报纸更便宜,更容易流传。 而黛玉建起的印刷厂就发挥很大的作用,高效率的印刷让报纸成功送入千家万户,每日都能及时印刷卖出去。 当然鸿胪寺也因此有了不少收入,而黛玉作为最大的功臣,银钱自然最拿到最大头,无人有异议。 虽然在期间有人说这故事简直是违背道德的,但众人并不以为然,洋人的故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本就没把洋人放在眼里,如今见这些故事,更是加深他们对洋人的印象。 也有人说这故事的作者无法无天,应该抓起来,但这故事的署名叫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的犯的错当然不关黛玉和鸿胪寺的事。 鸿胪寺本就因此获利,不可能因为少部分的人的原因禁止报纸的传播。 而在皇上这边,他对鸿胪寺的行为是支持的,但他更希望鸿胪寺拿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不仅仅停留在爱情故事上。 皇上和路易十六有过通信,言语中也窥见西方国家的变化,本来俄国的军队实力猛增就让他感到不安,他必须要有个窗口睁开眼睛看世界,而这个窗口就只能是鸿胪寺。 报纸已经成功解决黛玉的收入问题,只有报纸流传一日,她的收入就有源源不断的银钱。 但黛玉知道这并不是她最终目的。 在欧洲,黛玉和薛宝琴的关系如久别重逢,宝琴对这位公主一见如故。 在宝琴的眼中,比起其他欧洲人,公主的容貌更偏向东方,但和东方人相比,公主的容貌又是带有欧洲风格。 宝琴很高兴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公主。虽然明面上说是宝琴作为教书人来教公主,但实际上是黛玉在教宝琴。 黛玉从特蕾莎那里拿了些启蒙运动的相关书籍,让宝琴好好看一看。 此外,黛玉成功和法兰西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取得联系,他们表示愿意接受安尼的作品。 在这一日,奥斯汀的爱情小说也终于完结,她把小说放在信中,送来给黛玉。黛玉作为奥斯汀的最早的读者之一,肯定也是要好好浏览她的小说。 起初傲慢的达西先生让伊丽莎白对他产生偏见,最后达西放下傲慢,伊丽莎白打消偏见,二人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 黛玉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她一直很喜欢奥斯汀那种带着幽默又辛辣的文笔,在她眼中,这小说比市面上的各种哥特式小说好过十倍。 但是同时奥斯汀也带来一个坏消息,没有一个出版社愿意接受她的作品,这让奥斯汀感到很伤心。 黛玉也很理解奥斯汀的心情,但她可以表示愿意帮忙。 她可以金钱让奥斯汀自费出版,黛玉太明白如今欧洲文坛的现状,没有出版社会愿意接受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小说。 在几个月的交流中,黛玉知道奥斯汀的家庭状况,虽然奥斯汀的父亲是个牧师,但家里的有兄妹八人,肯定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出版小说。 但黛玉身为法兰西公主,再加上安尼的诗集给她带来的稿费,资助奥斯汀自费出版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后,奥斯汀终于定好稿子,重新修文一遍,再次递给黛玉,改名为傲慢与偏见。 奥斯汀的小说正式问世。 第72章 奥斯汀的小说比黛玉想象中的要出彩,她的小说风靡一时,从伦敦到巴黎,傲慢与偏见的销量日日升高。 而在小说最爆火的时候,欧洲文坛将傲慢与偏见这部小说的地位与黛玉的两部诗集并列。 黛玉对于奥斯汀的成功感到由衷地高兴,至少这笔财富可以大大改善奥斯汀一家的生活情况。 而奥斯汀也如期把黛玉资助的金钱都一一归还,黛玉知道奥斯汀的性子,因此都收下了。 有了足够的财富,奥斯汀在信中提出想到巴黎和黛玉见上一面,奥斯汀很想知道这个和她情趣相投的笔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黛玉是不会轻易答应奥斯汀的请求,至少不是现在。 因此黛玉在回信里解释,说笔友之间门还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若见面了,恐怕这勾人的神秘感也要消散,只怕以后她们之间门就失去交流的欲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黛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兰西王室的身份。 奥斯汀也尊重黛玉的想法,表示自己有了这一大笔钱,先给父母买栋伦敦郊区的别墅,在雇佣几个女仆和管家,好好操劳奥斯汀全家上下。 最后奥斯汀会再拿出一些金钱到伦敦好好放松一阵子。 同样在东方的黛玉,她也有着比奥斯汀还要多上几倍的财富,她主办的鸿胪寺日报就如同奥斯汀的小说,风靡整个京城,甚至弥漫到金陵。 西域档案上的故事是源源不断的,黛玉不仅翻译这些故事,顺带着还把法兰西的启蒙思想放到另一家报纸上。 黛玉没有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因为掌握着印刷厂,黛玉不仅可以只印刷鸿胪寺的报纸,还可以印刷自己私自开办的报纸。 当然黛玉没有署名,只是匿名印刷报纸上的内容。 自从鸿胪寺日报取得巨大的成功后,各地印刷局也纷纷效仿,开始着手印刷一份份报纸,而不是原来那种一本本书。 因此一时间门各书籍市场上报纸种类无比繁荣,当然凭借着故事的趣味性,鸿胪寺日报仍是独树一帜。 黛玉私自开办的小报借着鸿胪寺日报的东风,也在大街小巷里传开。大部分人对这小报上的启蒙运动并不感兴趣,他们还以为都是报纸,发表的都是那种有趣的作品,但没想到也有看起来如此无聊的东西。 一小部分人从小报上得知法兰西的启蒙运动,心中感慨良久,如探春之流,也渐渐瓦解心中对当朝社会的印象,暗暗发誓要出去自立一番事业。 也有如宝钗之流,虽面上批评这小报上的内容是违背社会等级制度,但心中对报纸的内容也是去其槽柏,取之精华。 启蒙运动的思想,在繁花似锦的报纸中流传开来,润物细无声,给部分人的心中种下不一样的思想火种。 黛玉在杜伊勒里宫又得了新词,她正想借此来联系法兰西爱国者日报的人。 在呆在巴黎的这期间门,她发现路易十六已经能很好地处理国家的政事,他似乎已经把黛玉的话听进去,处理事情不仅仅只站在贵族的立场上,也从平常人家的角度来看待。 但路易十六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他并不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再加上有立宪派和共和派之间门的暗中推波助澜,巴黎群众并没有因国王的掌权而改善日子。 一股暗流在巴黎城下汹涌,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黛玉收到爱国者日报的回信,他们希望安尼能够出面,面谈有关发表作品的事情。 地址就在巴黎,时间门就在今夜。 收到回信的那一刻,黛玉心中是有点犹豫的,因为他们要见面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用法兰西王后的话来说,黛玉要前往的地方就是充满酒鬼和小偷还有妓女的贫民窟。 这地方看起来并不安全。 但黛玉还是乔装打扮一番,穿上束脚的裤子,披上斗篷,戴上宽沿帽,用来遮住束起来的头发。 她告诉女仆说自己要偷偷出去今晚的文学沙龙,不许把消息传出去,尤其是别让特蕾莎知道。 “如果特蕾莎知道我自己偷偷去文学沙龙,而没有带上她,她会非常生气。”黛玉告诉女仆,“我不想总是和姐姐一起出去招摇王室的身份,今夜我打算以个平常人的身份去参加文学沙龙。” 女仆表示非常理解黛玉的心情,并愿意帮她打掩护。黛玉向来是非常懂如何识人用人的,所以她嘱咐女仆后,在太阳落山时离开杜伊勒里宫。 黛玉带上她的稿子,还有法拉第给的激光笔,是用来防身,但她也知道这激光笔未必能防得了那些人。 她原本想带上侍卫,但带上侍卫意味着自己的踪迹也要暴露出去。于是黛玉想着还是先去贫民窟区前观望,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她退步抽身还是来得及。 月亮高悬在空中,这是黛玉第一次走在夜间门的巴黎中,路灯仍是昏暗的煤油灯,虽然灯泡已经风靡巴黎,但也只是在贵族和中等人家之间门流传。 巴黎的街道并不干净,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流出一滩滩污水。 如果黛玉穿上裙子,街道上的泥土污水一定会沾湿她的裙边,但她穿上裤子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作为闺阁女子,黛玉很少会出现在这种脏兮兮的街道,巴黎人似乎并不爱干净,上至贵族人家,下到平常人家,身上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只不过那些贵族用香水掩盖了身上的味道罢了。 就在黛玉远远王见贫民窟的地区前,发现已经有个瘦小的身影在此等候着。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安尼。”那个身影率先发话,他身穿着破破烂烂的斗篷,帽子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庞,黛玉并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黛玉,沉闷地说“啊哈,没想到安尼竟然是一位小姐。” “是我们疏忽了,这地方对于女士来说确实不安全。”男子轻轻笑了一声,“还好南希想得周到,让我先来这里等你,要不然你还真的进不去。” 说着这人指了指身后昏暗的小巷,两边是破破烂烂的木屋或只用几根棍子立起的帐篷。 “我叫莱利。”男子指向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跟我来吧。” 黛玉有些不敢向前踏入,她怎么能保证眼前的人是好人。 莱利似乎看穿黛玉的心思,笑说“难道安尼小姐会怕碰到什么事情吗” “够了。”一个女声从她们身后传来,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子走进,“既然安尼小姐不愿意,你也别逼她。” 莱利对女子说“南希,你要知道,最近宫里的人抓得很严格,尤其是那个老头子,可没少销毁我们的报纸,还抓了不少人进巴士底监狱。” 南希不耐烦地朝莱利摆摆手,让他闭嘴。 “安尼小姐,你和我一起去那个不远处的酒馆。”南希指向不远处比较繁华的地方,黛玉认出那酒馆是个安全的地方,她经常和特蕾莎去那里偷偷买点柠檬水。 黛玉点头,脚步急匆匆离开那个男人,以及男人背后看起来昏昏暗暗的小巷。 南希替黛玉点了杯柠檬水,只给自己要杯冰水,便请黛玉在一张原木桌旁坐下了。 酒馆里的人很多,但没有人会注意到黛玉和南希,他们只关心自己眼前的饮料和酒瓶,不关心这酒馆来的客人的身份,这也是特蕾莎和黛玉为什么可以买得柠檬水的原因。 在酒馆的灯光下,黛玉终于看清南希的容貌,严格来说,南希并不算好看,年龄大约比特蕾莎大一点。 让黛玉过目不忘的不仅是南希身上几块打补丁的衣裙,还有她两颊上的雀斑。 “您好,小姐。”南希伸出手,友好地向黛玉打招呼。 黛玉也知礼数地握手。 “没想到安尼竟然是位女孩,而且是个年轻的女孩。”南希轻声道,想细细打量黛玉的脸庞,但在斗篷和帽子的遮掩下,她并看不清黛玉的样子,只能从行为举止言谈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年轻女孩。 南希把柠檬水推到黛玉跟前,似笑非笑,说“我们的报社能接收你的作品,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也想知道,你为何会看上我们的报纸。” 南希明白,以安尼的名气,随便找家出名的报纸是唾手可得的,安尼身为著名的大诗人,为何会看上这家频频被封杀的报纸。 “我喜欢你们报纸上的观点。”黛玉轻声回答,将她记下的内容背出来给南希听。 南希微微一笑,说“我看着你也像是个上层贵族来的人,怎么会看得起报纸上的内容” 黛玉不可能会把法拉第的预言说出来,只是一笑了之,说“因为你们报纸的观点很新颖。” 看见安尼挑眉,黛玉又说“我也不是什么贵族人家的。”她确实没有撒谎,因为黛玉是王室,并不是贵族。 南希对黛玉的说法并没有全然接受,但听到黛玉说自己并不是什么贵族时,笑说“是贵族也没什么,我曾经也是贵族。” 黛玉把带来的手稿拿出来,南希接过去只是略瞧一眼,便放在一边,说“安尼小姐,如果你不介意,你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去那个小巷子,我们报社的总部在那里,当然,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随时送你离开。” 黛玉还是很谨慎,没有马上回答。她思索一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第73章 初夏的巴黎气温正好,黛玉换上一件平常的法式长袍,在和南希约定好的地方下了马车。 那一晚她没有贸然随南希进入那个贫民窟,而是请求将时间改到白天。南希对此也欣然接受。 黛玉见南希已经在此等候,便回头告诉车夫,说:“过一个小时你还给来这里接我,真是辛苦你了。” 车夫鞠躬弯腰回答:“为小姐服务是应当的。” 南希知道这是黛玉在敲打她自己,若黛玉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这位车夫定会察觉。 她能理解安尼小姐的危机意识,她确实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都能有这样的危机感。 两位女士穿过臭味难闻的小巷,尽管黛玉微微蹙眉,但面上仍是照常,没有发出任何牢骚。 黛玉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四周,有躺在地上的孩子,也有蜷缩在不远处的角落等着死去的流浪汉。 那些破破烂烂的木屋里传来男人的辱骂声,还有女人的回嘴反击吵架声。 其中一个男孩子跌跌撞撞从木屋里跑出来,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上,黛玉见他面色苍白虚弱,又瞧着这孩子骨瘦如柴。 黛玉有些于心不忍,从小包里拿出从宫中带来的面包,今日在出发前,她就预料到贫民窟里会碰到这些情况。 她蹲下来把面包递给那个孩子。孩子欲要伸手抓住面包,见送给他的人生得面容娇丽,看起来便知是上流社会的人,于是又畏畏缩缩把手收回去。 “你放心吧,这位女士不会害你。”南希朝那个孩子点点头,让他接受黛玉的面包。 那个孩子才慌慌张张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或许是面包太香,他吃得很快,一下子就把他噎着了。 男孩忙趴在地上双手捧起地上的水,大口就着面包吞下去。 黛玉想阻拦他,说:“这水不干净,你这样会生病的……” “安尼小姐,我们得走了。”南希似乎对这些情景习以为常,催促黛玉继续往里面走。 “巴黎到处都有这样可怜的孩子,你一个人也帮不了什么。”南希口气淡漠,“这可怜的孩子,一定是从孤儿院逃出来。” “他为什么要逃出来?”黛玉问道。 南希听着黛玉这天真的问题,忍不住苦笑,说:“孤儿院里的孩子恐怕比外头的日子还要苦上几倍,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黛玉见南希口气变得有些凌厉,也不再张口问这些事情,只是在她身后默默走着。 一人走到一栋房子,这房子看起来似乎是贫民窟里最好的房子,南希推开门进去,里面一片烛火跃动,十分温馨,和外面的悲惨情况格格不入。 南希领黛玉上了一楼,上面就是一个小规模的印刷室,上面堆叠着各种各样的日期的报纸。 “这里就是我的报社,规模非常小,而且十分简陋。”南希大大方方掀开破破烂烂的印刷纸,“安尼小姐,你真的想好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地方发表自己的作品吗?” 黛玉点头微笑。南希认认真真打量着她,见她肌如凝脂,生得一副清冷容貌,比起平常人,作为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南希,知道黛玉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你王室的成员吗?”南希发问。 黛玉知道《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对法兰西王室十分厌恶,她便反问:“你认为我是吗?” 南希轻声道:“看起来像是,但也不像是,至少你没有像法兰西王室那样没有任何同情心。”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黛玉笑答,“如果你认为我是法兰西王室成员,你也不会带我来这里了。” 南希没有说什么,只是表示明日就印刷黛玉的作品,发表在爱国者日报上。 “那么安尼小姐的地址是?”南希问,“我得先把样报递给你看。” 黛玉摇头,说:“我自然会到街头自己去买,用不着你们送给我。” 南希点头表示理解,安尼能出面见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她明白作为那种大诗人,本不应该出面去见她这个脏兮兮的小小的报社。 她确实搞不懂安尼这个著名诗人为何会看上自己的报纸。 南希命莱利送黛玉出去。楼下的莱利忙恭敬请黛玉出门,说:“安尼小姐,你得先走了。” 黛玉觉得南希他们似乎并不愿意让自己在此地久留,因为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那些人似乎催促南希赶快过去。 “我的天,那可怜的家伙被关进巴士底监狱去了。” “国王还是那个国王,仍然死不悔改,当初就应该坚持把国王一家全部都送上断头台。” 黛玉的听力很好,略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几句谈论声。 “请走吧,安尼小姐。”莱利意识到黛玉似乎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忙加重语气,让黛玉赶快离开。 南希的手举起烛台,对黛玉面上露出抱歉的表情,说:“安尼小姐,我先失陪了。” 黛玉跟着莱利出了屋子,起初她以为这屋子只是报社工作的地方,只有南希和莱利这两个人,但在刚才下楼的过程中,以及门口一些还没有处理掉的脚印,黛玉这才知道屋子里应该又来了一群人。 “安尼小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在穿过小巷时,莱利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问黛玉。 黛玉原本想以不知情为由蒙混过关,但和莱利的眼珠子接触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这个瘦小的男人看穿。 莱利揉揉自己灰白色的头发,笑说:“你知道也没什么,那个南希可是个大人物。” 黛玉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试图从这个莱利口中获取有用的东西。 “南希小姐很好,她可是法兰西王室的通缉犯。”莱利笑说。 黛玉心下一惊,但随即能理解,因为南希作为《爱国者日报》的主编,在报纸上发表那些言论自然让国王和那些贵族们感到不快,因此被定为通缉犯也在意料之中。 “你就这样明明白白告诉我,不怕我举报吗?”黛玉提醒莱利。 莱利坏笑了一下,肯定地说:“你不会举报。” “为什么?”黛玉问他。 只见莱利缓缓回答:“因为法兰西王室曾下令,只要有人登上我们的报纸,一律列为通缉犯。也就是说,现在你和南希小姐一样,都是通缉犯。” 好一个共沉沦。黛玉终于明白莱利脸上自信的神情。 “我相信安尼小姐应该不会担心这件事,毕竟全欧洲都不知道安尼到底也怎么样的人,安尼小姐能躲过整个欧洲,对于法兰西王室自然不在话下。”莱利见黛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心中颇为得意。 黛玉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公主,自然清楚国王下过的命令,她根本没记得国王有这一回事。 旋即黛玉打量着莱利,立刻明白莱利是在吓唬她,或许莱利的江湖骗术可以骗得了常人,但对于黛玉,不过是一笑了之。 黛玉也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默默跟着他,一同和他出了这贫民窟。 她承认,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永远不会注意到隐藏在巴黎角落的这些贫民窟。 高高在上的身份是不会让黛玉去了解这些事情,不论是西方的法兰西公主还是东方世家大族的官宦小姐,黛玉也很少去了解这些人间疾苦。 但现在的她不得不去了解这些,因为黛玉知道若自己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怕会引出不少风波来。 在送走拿破仑后,黛玉就一直去了解为何巴黎群众会听风就是雨,从卡罗纳的煽动到拿破仑的名声,巴黎的平常人家似乎对法兰西王室有不少怨言,只不过国王没放在眼中罢了,国王的精力一直都放在周旋立宪派和共和派的斗争中。 黛玉觉得这些事情任重而道远。 …… 薛宝琴似乎在法兰西学习到很多,她本就处于求知若渴的年龄,学习东西和接受新事物都是非常的快。 这一日,随宝琴同行的皇商从马赛来到巴黎,向国王进贡东方的茶叶、香料、以及丝绸。 国王很喜欢东方的香料,就皇商如此投其所好,立刻将最近流行的灯泡奖赏给皇商们。 当国王听到这灯泡早已在东方传开时,脸上十分惊讶,他没想到东方的灯泡流传竟然会领先法兰西一步。 “我还以为那个科学家是灯泡发明第一人,没想到东方早已传开。”国王心中有些不高兴。 但这份不满很快也被皇商们送上的瓷器以及各种各样的东方水墨画打消了去。 国王和王后都十分满意这些东方皇商们送来的东西。 但在送使者回去休息时,国王看着宫里挂上的灯泡,心情越来越差,那个科学家可是说自己是第一发明人,如今看这皇商使者的语气,他似乎被法拉第耍了去。 路易十六也是个发明家,他非常理解发明家的艰难发明过程,因此他最憎恨的就是有人窃取了发明,即使那个发明对他来说是个很有用的东西,但是对于发明盗窃贼,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因为路易十六可是因灯泡这个发明而给法拉第一枚神圣的徽章。如今皇商说东方早已流传开灯泡,这简直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国王心中的怒气还没消散,又有几个共和派的人来汇报说那个《爱国者日报》又死灰复燃了。 路易十六对于《爱国者日报》是非常咬牙切齿的,当初他差点上了断头台,少不了这家报社在巴黎煽风点火。:, 第74章 黛玉的诗词成功在《爱国者日报》发表,使其原本惨淡的销量猛然增加。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安尼的作品来的,至于日报上其他的内容,也只是一带而过,没有放在心上。 但对于南希来说已经非常满意,安尼的一首诗词,就轻而易举挽救了一家几乎破产的报社。 南希相信,只要看到报纸的人越多,她就越有可能招揽更多的人。去年巴黎的各种政变,已经让她失去太多人,现在人人自危,不知道哪一天她也跟着进了巴士底监狱里。 …… 路易十六虽然是个性子温和的国王,但是他不能忍受有人欺骗了他,尤其是在发明的这个领域,于是他以国王的名义命令法拉第立即从柏林返回巴黎。 黛玉身为法兰西公主,虽然明面上也不过多参与国事,但对于国王突然召见法拉第此事也略有耳闻。 她不明白国王为何突然想见那位科学家,但也少不得留意法拉第的动静。 比起国王的召令,黛玉的心思更要放在法兰西王后上,现在的法兰西王后已经物色好几个英俊男子,说是要介绍给特蕾莎和黛玉。 特蕾莎对于婚事倒也没有那么抗拒,自从拿破仑利用她的感情上位后,特蕾莎就对感情死了心,因此她直接奔着婚事利益最大化来的。 法兰西王后为特蕾莎挑上了一位说是相貌堂堂,英俊威武的王子费朗茨二世,奥地利大公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未来的奥地利大公。 特蕾莎对法兰西王后的安排表示无异议,但王后也没有粗暴地直接把特蕾莎送到奥地利去,直接让他们成婚,而是邀请那位王子以探亲访友的名义来到巴黎,让这两个少男少女先相识。 这一日,黛玉刚命女仆从街头上买来刚出行的《爱国者日报》,她只看到报纸上确实有发表自己的诗词,就被法兰西王后叫了出去。 “今日是你的表哥来巴黎的日子,你可不能躲在楼上,这是个非常无礼的行为。”王后看着黛玉的容貌,非常满意,于是就亲自领黛玉下楼。 “母亲,这是特蕾莎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出面?”黛玉知道奥地利表哥的来意,她可不愿意去横插在这两人之间。 王后笑说:“认识而已。”如果特蕾莎看不上,她就考虑让黛玉去接手认识,万一这两人对上了眼呢? 但黛玉怎么可能愿意去见那个王子,于是便说:“母亲,父亲还有事请我过去一趟。” 说着黛玉忙找个由头去见路易十六。 此时的路易十六正阴沉着脸在国王的宝座上,台阶下便是法拉第。 法拉第日夜兼程从柏林来到巴黎,进入杜伊勒里宫就看到国王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黛玉此时正好在国王身边,她刚从法兰西王后那边出来,是有事情要向国王汇报,却不曾想正好撞到这场面。 黛玉让自己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默默看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还请国王解释。”只见法拉第一头雾水问道。 国王压下心中的怒气,问:“你说这灯泡第一发明人到底是谁?” 法拉第听闻此事,以为是戴维先生把他的事情传到巴黎,最后传入国王的耳中。 “是我。”法拉第一字一顿回答。 路易十六说:“真的如此?”虽然大多数时候路易十六给人的印象是情绪稳定的国王,但一旦涉及到国王擅长的领域,他就换了一副面孔,无法冷静下来。 “是我,绝对不是那个戴维先生。”法拉第再次强调。 国王听见此事又涉及到另外一个人,又更加糊涂,他依稀听说拉瓦锡提到过这个名字。 “戴维?英国的那个化学家?”路易十六终于想起来,难道那个灯泡第一发明人是戴维先生? 法拉第点头,说:“正是他,他是我的老师。” 国王眯起眼睛,说:“是他到处标榜自己是灯泡第一发明人?” 黛玉听见那个熟悉又让她厌恶的名字,计从心上来,忙从黑暗处出来,给法拉第递个眼色,上前说:“父亲,我认识那个戴维先生。” 路易十六见是自己的女儿,态度缓和下来,黛玉继续说下去:“我在耶拿大学认识他,他确实自称自己是灯泡发明人。” “那么这个法拉第为何又说是他自己?”国王指出法拉第的话。 黛玉笑答:“他是戴维先生的学生,在灯泡发明中也出了不少力,但这个名头是戴维先生传出去。你应该把奖章也要颁给戴维。” 国王点头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法拉第和黛玉退下,自己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法拉第和黛玉退出来后,他见走廊四周无人,才有些焦急问黛玉:“你明知灯泡发明第一人是我,为何向国王说是戴维?” “现在的灯泡第一发明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有人从东方带来灯泡送给国王,让国王认为真正的发明人其实是东方人。”黛玉解释,“国王可是最憎恨发明上的盗窃,你还是不要把这个名声揽到自己的头上来。” 法拉第细细回忆,确实在黛玉的帮助下,当时他的灯泡推广还在柏林屡屡碰壁时,黛玉就已经开始在潇湘馆传开,如此算来,在国王眼中,灯泡发明第一人还真的是东方人。 即使这样,法拉第也不愿意将这样的名声拱手相让,这可是他两辈子的心血。 黛玉看出法拉第心中的窘迫,忙道:“我不会白白沾了你的名声,只是这件事你得先暂缓一下,等国王的事情结束,我会回到东方向世界表明这灯泡的实际来源是出自你的手中。” 法拉第听见黛玉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疲惫不堪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得先在巴黎休息一阵子,他不想再回柏林看到戴维先生那副面庞。 黛玉笑道:“有国王出面,戴维先生他得意不了多久。” 就在二人在外头谈话的同时,宫里头的国王已经开始命下人拿来纸笔。 路易十六坐在王座上,开始给英国国王写信,自从反法联盟赶跑拿破仑后,英国和法国之间的关系就缓和许多。 虽然在北美洲的殖民地上这两个国家仍有不少分歧,但在欧洲地区,两个国家之间还是暂时能够平和相处。 戴维作为英国著名的化学家,在英国科学界有着极高的声望,甚至有人传言,英国国王将会给戴维先生一个爵位,一个科学家凭借丰富的学识和各种时代性的发现,能拿到国王封赏的爵位,还是头一次听说的。 但这一切都因为路易十六递的一封信而发生了改变。 林黛玉送走法拉第,走上楼上,就瞧见宝琴向她走来,宝琴虽然已经来到巴黎一段时间,身上仍是穿着华夏的传统服饰。 宝琴并没有穿上宫里送给各种法式衣裙,因为她认为这些衣服不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价值观。 比如宫里送来的露肩的法式长袍,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她在贾府穿这类衣服,一定会被下人们羞耻她的衣着,把她当成是那种风月场所的女子。 虽然现在宝琴远在欧洲,那些随她同行的下人难保在回去后对她添油加醋地编造,因此宝琴只能保持平常的东方服饰,不肯逾矩一步。 “公主,今天我瞧见了一样好东西。”宝琴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拉了黛玉的手就回到房间。 在几周的相处和学习,宝琴对黛玉一见如故,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公主竟然会那么了解自己,于是过了几周,她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情同姐妹,甚至险些忘了自己是来作为教书人的目的前往法兰西。 黛玉对宝琴的变化倒是在意料之中,当初皇上宣旨让她下西洋,最重要的目的是从西方买来不少奇珍异宝,宣扬国威,而作为公主的教师去法兰西,不过是顺便的事情罢了。 宝琴拉黛玉到长桌边,铺开报纸,黛玉一眼就认出是南希的报纸。 只见宝琴笑着指向报纸上的一首诗词,笑说:“安尼又出新诗词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黛玉笑道:“安尼的每一首诗词我都很喜欢。” “不仅是这诗词,这个报纸的内容确实很有启发性。”宝琴现在已经把德语学得很好了,报纸上那些复杂的内容她也能看懂个大概。 黛玉收到报纸后,只看到自己的诗词,就被王后叫了出去,没有注意到报纸上的其他内容。 顺着宝琴的指向,黛玉看到报纸上的公社一词,心中有些好奇,于是继续瞧下去,上面写着什么自治权以及各种自卫军。 虽然黛玉并不是很理解上面的字词,但也能猜出这些词语应该是极力遭受到国王的反对的。 因此这些字词她在某些书上遇到过,她想起伏尔泰和女皇之间的信件也有提到这些字词。 但是对于这些字词,女皇是极力反对的,因此路易十六不可能会放任这种报纸流传在巴黎。 但巴黎不是维也纳,维也纳的大公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封杀安尼这种笔名是轻而易举的,更不用说一家报社。 而在巴黎,自从经历法国大革命后,国王的地位一落千丈,路易十六本也不是什么雷厉风行的人,因此他也禁止不了这个在他眼中大逆不道的报纸。 而这家报纸,凭借着安尼的名声,更加广为人知,而除了安尼的作品,报纸上其他的内容也跟着沾了光。 公社一词渐渐在巴黎的贫民窟和普通人家间传开。 第75章 黛玉和宝琴才没交谈多久,就听见朗巴尔夫人,也就是王后身边的侍女,轻轻敲了房门。 “公主,王后让我来找你,费朗茨二世王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公主不能再拖延时间,这是个无礼的行为。“朗巴尔夫人神色严肃。 黛玉见推脱不得,只得辞了宝琴,随朗巴尔夫人一同下了楼。 此时特蕾莎已经在此等候,大厅的不远处就是她们口中说的奥地利王子。 只见这费朗茨二世身穿华服,戴着黑色礼帽,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正从胸前拿出金色的怀表,看出来这个王子对现在的局面是感到局促不安的。 法兰西王后命下人拿些水果和点心来,自己也找个由头说自己要上楼试一试从奥地利送来的项链。 “哦,你的母亲真是太贴心了,这项链一直是我喜欢的款式。”王后朝王子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费朗茨二世乖乖走上前,恭敬回答:“多谢姑姑的关怀,我的父母一直都很想你。” 法兰西王后轻轻推了黛玉和特蕾莎一下,说:“这是你们的表哥。” 特蕾莎率先朝王子行了个提裙礼。黛玉也跟着照做了。 王后见此,忙带着几个下人一起上楼,剩下的就靠她的女儿们自由发挥了。 现在大厅里只有这三个少男少女,他们带来的侍从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隔壁的休息室,躲到了一边去。 “这水果挺好吃的。”特蕾莎有些尴尬地打开话题。在场三人都知道王后有意撮合他们的意思。 王子也不想转弯抹角太多,直接开门见山,生硬地说:“你们应该得知道,我有个前妻。” 特蕾莎面上仍是镇定,在这位王子来巴黎之前她就已经打听到他的感情历史,知道费朗茨二世曾娶符腾堡的伊丽莎白为妻子。 黛玉心中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明白不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男子再娶一个妻子似乎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在去年就已经去世了。”费朗茨二世冷冷回答。 特蕾莎用手帕掩了下半张脸,表示自己的惊讶,说:“这可真是件悲痛欲绝的消息,我为你感到难过。” 费朗茨二世回答:“谢谢你,特蕾莎,我们维也纳原本是想把消息传到巴黎的,但那时巴黎正忙着闹革命,所以这消息才没有传到你们耳中。” 特蕾莎心中冷笑,内心自然明白她为何现在才知道这消息,因为那时候的巴黎正乱作一团,法国大革命正在浩浩荡荡地进行展开,维也纳的王室害怕被牵扯其中,哪里敢和巴黎窜通消息。 费朗茨二世见眼前两位的公主有些冷淡,忙说:“我即将就任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而我未来的妻子,将会是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 特蕾莎虽然有权倾朝野的野心,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也明白神圣罗马帝国的情况早已不复往昔,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从巴黎波及到整个欧洲,拿破仑在之前的战争中,也加剧了德意志的分裂,还有普鲁士和俄国对神圣罗马帝国的虎视眈眈。 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早已失去实权,因此这对特蕾莎来说诱惑并不大。 “那你的父亲呢?”黛玉想起上次她去维也纳时,利奥波德二世仍然是好好的,还有足够的精力去下令封杀她的笔名,如今听这位王子的口气,似乎利奥波德二世已经气息奄奄,危在旦夕,开始窥视这些王位。 费朗茨二世冷漠回答:“我的父亲身子状况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那可真是可惜。“黛玉口上说着,当初路过维也纳时,国王对她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特蕾莎不相信原本好好的国王就已经到如此地步,但也不敢擅自猜测,只是面上笑道:“祝你能早日找到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 费朗茨二世有些惊讶的扬眉,听她的意思是,这公主似乎并没有与他和亲的打算。 “那么这位公主,你有什么看法呢?”费朗茨二世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位最小的公主的身上,虽然年龄是比特蕾莎小了一些,但他可以求母亲以和亲的名义先送到维也纳,养在膝下几年后,再顺理成章嫁给他。 这位王子细细打量黛玉,发现她不仅比特蕾莎年轻,容貌还更加出众。 他不在乎他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他的第一任妻子并不是由他做主的,而是由当时的国王,也就是他的伯伯约瑟夫二世来决定的。 “幸好他们都死了。”费朗茨二世心中默默说道,他感到有些幸运,他明白约瑟夫二世就是想借他前妻的手来操控自己。 因此这次他必须找个容易控制的女人来当他的妻子,眼前的两位法兰西公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一个老男人,也好意思打这位公主的主意?”他们身后传来刻薄的声音。 黛玉转身一瞧,竟然是那个普鲁士王储。 “你怎么来了?”黛玉心中虽然对他感到十分厌恶,但面上仍然保持平常。 普鲁士王储撩了自己凌乱的头发,笑对黛玉,说:“好久不见,法兰西的公主。” 这会王后十分合时宜地下了楼,脖颈上正戴着维也纳送来的项链,她向少年们解释:“今天我不小心多请了一些人,还望你们不要见怪。” 法兰西王后心中早已经十分高兴地盘算好,今日的任务就是来撮合费朗茨二世和特蕾莎,小费里德里希和黛玉。 一个是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和奥地利大公,一个是未来的腓特烈大帝,实在和自己的女儿般配。 “亚历山大,他怎么没有来。”法兰西王后记得她早在一个月前就邀请亚历山大来巴黎。 她知道普鲁士王储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于是就问他。 “俄国女皇的身子快不行了,亚历山大抽不开时间去巴黎。”普鲁士王储也十分明白冬宫现在的形势。 女皇一直想绕过保罗,把沙皇的位置直接传承到亚历山大身上,但保罗肯定不会放过继承王位的机会。 他听亚历山大送来的信中说,现在保罗几乎把整个冬宫都翻过来,愣是没有找到女皇留下来的遗嘱。 听见女皇身子不好的消息,黛玉确实心中不太好受,毕竟有女皇之前的情谊摆在这里。 但女皇的有心无力,对于东方来说是个好消息。 黛玉又想到自己手中的遗嘱,如果真的是亚历山大继位,那么她这个遗嘱就没有多大作用,但相反,若是保罗继位,她就可掂量掂量这遗嘱的份量。 王后虽然也有意撮合亚历山大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但如今听见沙皇的位置仍然空悬,也不在意亚历山大是否前来了。 王后又找了个理由离开,心中已经开始计划这两位公主的婚礼。 但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下人把一个消息震惊的消息告诉她。 有人传言黛玉和某个科学家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从巴黎的宫廷舞会到圣诞节前期逛街的场景,有人注意到黛玉和法拉第之间的关系。 “什么?索菲公主和那个科学家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王后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虽然法兰西王后向往她父母的那种爱情模式,但她绝对不能接受黛玉会自降身份嫁给一位科学家,尽管这个科学家名声大噪。 但这个科学家可是个连爵位都没有的人。法兰西王后感到有些头疼,她命下人们出去,自己只想在房间好好呆着。 王后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步入自己的后尘,她太明白和自己不爱的人度日子是怎么感觉。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路易十六。就在王后在楼上心中千思万绪时,楼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悄然展开。 “我可不老。”费朗茨二世感到自己有被冒犯,狠狠对普鲁士王储道。 普鲁士王储笑说:“你看起来就是比我们大十岁,对我们来说,你肯定是个老头。” 随即普鲁士王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奥地利大公的长子。” 在反法联盟时,小费里德里希就从亚历山大那里知道费朗茨二世,不过费朗茨二世并没有像他们那样亲自上战场,因此普鲁士王储就多了一些优越感在他的面前。 “你连战场都不敢上,也配打起公主们的主意?”小费里德里希嘲笑他。 费朗茨二世结结巴巴地说:“我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未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会上战场……” “你的神圣罗马帝国?”普鲁士王储坏笑地重复他的话。 他转向黛玉,说:“如果你想成为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后,我倒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黛玉只是摇摇头,说:“我可没有这个心思。” 她在伏尔泰的信件上看到过,他是这样评价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 黛玉的心思并不放在什么王后身上。 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公主生来就是给他们王储做妻子的,哪有拒绝的道理。 本来普鲁士王储对黛玉就有迎娶的心思,如今受法兰西王后的邀请,更加确定黛玉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费朗茨二世被小费里德里希羞辱得感到失了脸面,恶狠狠对他说:“你们普鲁士也别高兴太早,你不过是倚仗着腓特烈大帝来耍威风。你和我也没什么两样。” 小费里德里希上来就往他脸上砸了一拳:“就你也配?” 第76章 尽管黛玉和特蕾莎都一口咬定是他们不小心摔着了,法兰西王后对两个王储脸上的伤仍表示怀疑。 小费里德里希年龄本来就比费朗茨二世小几岁,体力和力气自然都比不上他。 因此普鲁士王储的拳头在砸向他的脸上时,费朗茨二世凭借自己的能力往旁边一闪,伸手接住他的拳头,再一扭双臂,也给了普鲁士王储一拳。 后果就是这两位王储脸上都挨了一拳。下人们在旁边的休息室听到动静后,立即跑出来拦下他们,才没有让这个闹剧进行下去。 两位王储在杜伊勒里宫里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马上有人去告诉了法兰西王后。 王后下楼后,就瞧见两位王储脸上的伤口,立刻叫人带他们去处理伤口,自己则留下来和自己的两位女儿谈话。 “虽然今天并不是那么愉快,但你们也得好好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王后咽下口水,“特蕾莎,你觉得这个维也纳王储怎么样?” 特蕾莎已经对这些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但她也不想选择这个草包王储,于是说:“我觉得表哥对妹妹更加感兴趣,母亲你还是问妹妹的意见吧。”说着特蕾莎指向黛玉。 黛玉听见特蕾莎竟然把这王储推到自己的身上,但仍面色从容回答:“母亲,姐姐年龄比我大,自然和表哥更加合适,我还没有到成婚的年龄。” 特蕾莎摇摇头,笑说:“妹妹,当年母亲和你一样大时,就从维也纳来到巴黎准备和亲,你怎么又说自己的年龄不够?” “即使是这样,也是姐姐你先成亲,哪里有妹妹绕过姐姐先行成亲的道理。”黛玉发挥自己怼人的本领,成功堵住特蕾莎的嘴。 虽然特蕾莎一向对她这个妹妹友善亲和,但若面对国家等事情,特蕾莎并不糊涂。 法兰西王后听见特蕾莎和黛玉都不想到维也纳和亲,也不过多强求,她只要保持奥地利和法兰西之间的关系即可,既然法兰西的公主们不愿意嫁过去,她就可以让奥地利的公主嫁过来。 王后早就听说夏尔对奥地利公主安娜一见钟情,她如此说媒和策划,还怕结亲不了吗? 接着王后又把目光落到黛玉身上,她让特蕾莎先离开,才缓缓说:“你这么不想结亲,原来你是看上了那个科学家!” 黛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王后说是那个灯泡科学家,她才知道是有人将她和法拉第之间的关系说了出去。 “母亲,何以见得?“黛玉脸上冷静,把问题扔给法兰西王后。 王后说:“在拿破仑举行的舞会上,许多人都看到你和那个科学家一起跳舞。” 黛玉缓缓回答,说:“一起跳舞并说明不了什么,当时我是作为法兰西王室出面,替他推广灯泡,为作为报答,他邀请我跳舞而已。”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和那个科学家一起走在巴黎街道上。”王后又抛出第二个问题。 这对黛玉来说是更好回答,只见黛玉道:“那日科学家确实和我一起逛街,但母亲你要知道,那天姐姐特蕾莎也是和我在一起的,母亲为什么不去怀疑姐姐和那位科学家之间的关系。” 王后见黛玉对答如流,内容也有理有据,便打消了对黛玉的顾虑,随后她把黛玉揽在怀中,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挑个英俊又合适的人选。” 黛玉想不通王后为何在此事在如此固执,但嘴上仍然道:“母亲,你先考虑好姐姐的婚事,再考虑我的事。” 现在压力给到特蕾莎这边。 “我会去跟你的姐姐说一说。”王后是这样回答。 特蕾莎也不愿意听母亲的话,法兰西王后也不是很着急,除了普鲁士和奥地利,还有其他许多适龄的王子等着她去挑选。 这个年代的各国王室大部分都是不缺孩子的,像法兰西这种只有三个孩子的,已经算是比较少的情况。而大部分都像在奥地利王室,除去夭折的,足足有十一个孩子。 最后的结局是两位王储脸上带着伤口,失魂落魄地离开杜伊勒里宫。在临走前,小费里德里希向黛玉放狠话,说他会求腓特烈大帝亲自出面帮忙,让黛玉嫁入普鲁士。 黛玉反讽,冷笑回答:“我迫不及待。” …… 东方的报纸行业出现一片繁荣的景象,黛玉的《鸿胪寺日报》凭借高效率的印刷机,使其销量遥遥领先。 这一日,贾母命王熙凤亲自请黛玉回贾府。原来是春日冰雪消融后,北疆领土仍保持安定的模样,皇上见俄国仍没有进攻的景象,当是北疆领土已经恢复安全。 所以皇上就召王子腾回京,升了官职,王家为此又设宴摆席邀请王夫人回府拜访,并且携贾府几个姊妹以及黛玉并宝钗去王家。 虽然黛玉不喜欢这些应酬事务,但对外她不仅代表自己永竹园的身份,还要以贾府的身份出席,一时是推脱不了。 黛玉想着自己也好多天没见过迎、探、惜三个春,于是也出席去了。 宴席上不像法兰西那样男女自由走动,而是男人一桌,女子在屏风后一桌。 如今黛玉的名声早已从鸿胪寺传开,因此那些官宦之女都有不少来巴结和敬酒的。 但黛玉并不喝酒,她喝酒总觉得心口微疼,让她难受,因此便都婉拒了任何人的敬酒。 席上设立不少热闹的戏曲,但闺阁女子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台上的戏,而是相互交换这几天的见闻。 黛玉看见探春拿出一个小册子与史湘云交流,只看见湘云一目这个小册子,拍手笑道:“这内容倒是令人深思。” “林姐姐,你快瞧一瞧这册子上的内容,说什么天赋人权、人生来就是自由之类的胡话。”湘云朝黛玉摆手,把小册子递给黛玉。 黛玉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她翻译的法兰西的内容,但仍然假装看了一下,说:“这不过是真真国传来的内容,你们也不至于当作正经事来说。” 湘云一面用手在探春脸上比划,一面对黛玉笑说:“林姐姐,你虽然说这些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有人却当作正经事来谈呢。” “都安静些罢。”宝钗摇着扇子出现在黛玉身后,从黛玉手中拿过那个小册子,把册子合上送回史湘云手上。 “如果你的伯母叔婶知道你看这些狂话,回去又要说你了。”宝钗笑说。 史湘云笑答:“这是真真国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 “说到真真国,琴妹妹肯定比我们更清楚,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问她。”探春提醒众人。 史湘云笑道:“正是这话了,琴妹妹从真真国回来,肯定比我们都懂这些。” 说着湘云往黛玉那边瞄一眼,继续说:“可惜林姐姐差点就能去成那个什么真真国。后面又换成了琴妹妹。” 黛玉并不想理睬湘云,比起宝琴,实际上她是更加了解这些内容。 宝钗怕黛玉心中不快,于是便说:“林妹妹身子弱,是经不了路途遥远,所以才没去成真真国。” “不仅是这个呢,即使林姐姐身子状况好,宝哥哥也不会让她去。”湘云口直心快,说了出来。 宝钗忙用眼神制止湘云,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湘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才住了嘴。 这里可不是什么大观园,毕竟在众闺阁女子面前说黛玉和宝玉之间的关系本就是无礼的行为。 尤其是上回宝玉突然发疯,惹得全京城都知晓,如今众人又听见湘云这话,再联系宝玉发疯后,下西洋的人由黛玉改为宝琴,心中也渐渐明白是什么回事。 这一场宴席并不太愉快,席毕,黛玉也不跟着她们回贾府,她告辞王夫人后便返回永竹园。 现在的黛玉不愿意牵扯到宝玉身上,上回因宝玉她失去下西洋的机会,不知道下一回她又因为宝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因此黛玉也生了远离宝玉的心思,害怕宝玉无意中给自己的报社带来不少的麻烦。 再后来,尽管宝玉几乎天天上门拜访永竹园,但黛玉命雪雁不许开门。 雪雁并不像紫鹃一直暗戳戳撮合宝玉和黛玉,因此她十分听话地照着黛玉的要求去做,十次也就只有一两次给宝玉开门。 宝玉对黛玉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又惹黛玉生气,便也减少自己去永竹园的次数,生怕黛玉厌烦。 且现下晴雯又等了病,宝玉的心思也就更加放在晴雯身上,去永竹园的频率次数也少了下来。 …… 大英帝国的国王乔治三世已经收到路易十六的信件,自从七年战争后,英国和法国的关系就一直很差,直到在打败拿破仑这一件事上,两国之间的关系才好起来。 这次看到信件的内容,乔治三世发现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路易十六指控戴维盗窃了发明。 乔治三世是认得英国科学界著名的戴维先生,他甚至有过要给戴维先生爵位的想法,这个想法早已在英国科学界传开,不少科学家对此津津乐道。 因为在大英帝国,只有在战场上立过战功或做出某些有重大意义的事情,才能有幸被国王赏赐。 一个科学家能被给予爵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乔治三世不敢相信戴维先生会做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于是就命人把去柏林学习的戴维先生召回英国。 里面的信件也提到法拉第,虽然乔治三世只对法拉第的名字有个模糊的印象,便提醒戴维顺便也把法拉第叫来。 于此同时,同样在英国的奥斯汀,已经开始写信邀请黛玉前往伦敦。 第77章 在杜伊勒里宫,国王已经厌倦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眼下来到入初夏,正是出宫狩猎的好日子,国王计划前往凡尔赛宫,好好从各种政事脱身出来。 法兰西王后早已想返回凡尔赛宫,比起这阴沉阴冷潮湿的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的明亮又宽广显然更能吸引王后。 最重要的是,凡尔赛宫遍布着法兰西王室的追随者,王后一直很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 国王从那些伯爵们听说黛玉在俄国的狩猎经历,心中又是自豪又是高兴,于是也让黛玉一同随他前往凡尔赛宫,也顺便带上薛宝琴一起去见面这欧洲森林风光。 原本按照计划,薛宝琴应该和同行的皇商们返航回到东方,但国王仍然需要宝琴等东方人来处理戴维先生和法拉第的盗窃问题,因此又挽留他们继续呆在法兰西,并表示有国王的手书,他们不会受到东方皇上的苛责。 于是皇商们对此并无异议,他们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生意买卖,而薛宝琴也同意再留下一段时间,让自己对欧洲的见识从室内转移到户外。 夏天的巴黎街道上的味道比冬天明显许多,幸而黛玉的马车里早已挂上香袋,才把街上的这臭味掩盖了过去。 路过熟悉的小巷,黛玉掀起车帘子,远远就瞧见南希的身影,只见南希和莱利鬼鬼祟祟地交谈什么。 自从安尼的诗词在《爱国者日报》出版后,南希就按照黛玉给的地址把稿费送了过去。 当然,黛玉没有直接写上杜伊勒里宫,而是写上歌德在巴黎的住址,她通过歌德的手中拿到稿费。 比起之前的出版商,这次稿费明显少了许多,毕竟这个之前默默无闻、摇摇欲坠的报社并给不了黛玉太多稿费,就连歌德都感慨这稿费简直就是一落千丈。 但黛玉身为法兰西的公主,并不太在乎这些钱财,重新返回杜伊勒里宫后,黛玉身上的首饰光拿出来一样都足够换取一大笔钱。 更不用说黛玉随便从永竹园那些茶杯,都可以在巴黎卖出个好价钱。东方茶叶和香料以及各种瓷器在巴黎是十分受欢迎的。这也是皇商们为什么继续留在巴黎的原因。 《爱国者日报》上的公社理念确实很有启发性,黛玉低头正想着,马车已经到达凡尔赛宫的花园。 这是黛玉第二次去凡尔赛宫,第一次是从拿破仑的眼底下逃出去,但那夜匆忙,凡尔赛宫只给黛玉留下一个金碧辉煌的模糊的印象,这一次黛玉总算有机会好好瞧见了去。 上一次黛玉就险些被凡尔赛宫的气味熏晕,因此在出发前往凡尔赛宫前,黛玉就拿出公主的身份,提前让下人先把这臭烘烘的凡尔赛宫打扫好。 马车穿过密林,停在宫门前,女仆们替黛玉打好太阳伞,扶黛玉下了马车。 密林传来阵阵微风,拂面而来,带来夏日的气息,让黛玉感到十分舒服。 比起枫丹白露宫的破旧,这里的凡尔赛宫显然十分宏伟壮丽,作为欧洲最大的宫廷,凡尔赛宫整体由法式花园、宏伟的城堡、庄严的镜殿组成。 黛玉一踏入宫殿,扑面而来的就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巨型水晶灯,内壁和宫殿圆顶上布满彩色的西式油画,五彩缤纷的大理石惹人注目,陈列的挂毯庄严地挂在长廊两旁,走廊两侧都摆放着路易十四曾经收集的盔甲。 在走廊的尽头,那些早已在此等候的伯爵和伯爵夫人见法兰西王室进入,忙振臂高呼:“国王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这些都是法兰西王室的疯狂追随者,在凡尔赛宫,法兰西王室很难有自己的隐私权,除了睡觉和洗浴,王室们都一直生活在这些贵族的眼皮下。 从吃饭到下午茶,这些贵族们就像黏在裙子上的口腔糖,根本就甩不掉,他们都已和王室们同吃同住为荣。 除了这些贵族,还有不少侍从仆人,以及好几千人的骑兵和皇家护卫队。 因此这杜伊勒里宫住着不仅有法兰西王室,还有那些贵族和侍卫,总共算下来,至少也将近万人。 但在建造凡尔赛宫时,设计师并没有把这些疯狂的贵族和他们的侍从仆人考虑在内,因此盥洗室很少能满足这些贵族的需求。 于是有些贵族男子索性直接在大厅内的某个柱子下解决问题,因此这凡尔赛宫才会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虽然在大观园里也有这样多的人口,但大部分丫鬟们都是跑到山坡上的假山和石洞里解决内急,比起在室内,在户外显然没有让大观园闻起来臭烘烘的。 所以黛玉是不能忍受这些贵族们直接在大厅里的角落解决问题,便下令,若有内急,必须到盥洗室或者外面的林子去解决。一经发现,立刻赶出凡尔赛宫,永久不能入内。 虽然说国王有意提携黛玉一同参加狩猎,但黛玉还是婉拒了,先前的狩猎是有女皇陪同,现在的狩猎活动只有她一个公主,她为何要跑到男人堆去? 因此黛玉独自携宝琴一同到花园去看喷泉广场,和东方的园林设计感以天然为主不同,这座法式花园是十分讲究对称和几何化图形,处处展现出人类对自然的掌控的设计能力,讲究人工雕琢。 喷泉广场中央是女神铜塑像,它被雕刻得羽羽如生,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十分安然自若。 宝琴虽然表面上在欣赏着这些欧洲风格的景色,但心思仍停在她上午看到的《爱国者日报》。 “这报纸的内容教人领会。”宝琴默默赞叹。 黛玉以为是安尼的作品吸引了她的主意。 宝琴笑道:“那倒也不是这个,不过说到这诗歌,倒是让我想起东方的一位亲戚。” 黛玉知道宝琴说的是谁,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含笑默默点头。 “那份报纸的内容,让我想起小时游历四方的情景。”宝琴回忆,她从小就随父亲走南闯北,路上的见闻比在闺阁内的事情多得多。 当年宝琴父亲仍健在时,在买卖的路上总会遇到那些山匪拦道打劫,但那些山匪并不像宝琴印象中那样是那些好吃懒惰之徒,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家。 黛玉微微蹙眉,她从各种历史史书上也知道什么上梁山,从宝琴的话中,黛玉似乎明白宝琴是把公社和上梁山联系起来。 但她们默契地没有把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这种事情不论放在哪个地方,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就在这两人转移话题继续交谈时,忽然瞧见一个人匆匆闯进凡尔赛宫,口中说紧急通知国王。 “我的父亲已经去林子打猎。”黛玉款款走上前,告知那个人。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说:“那王后呢……王后在哪里?” 黛玉摇摇头,说:“王后正在楼上和伯爵夫人一起交谈设计花园,你确定要去打扰我的母亲吗?” 下人都知道法兰西王后的脾气并不太好,因此这人有些退缩犹豫,他可不敢在王后最高兴的时候去打破她的兴致。 而且王后并不大懂政事,只会帮倒忙。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黛玉提醒他。 那个人想着这公主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贪玩不知事务的公主,在经历出使柏林和圣彼得堡后,以及拿破仑等事情,他对这个公主早已刮目相看。 “公主,是这样的,有人闯入巴士底监狱,带了不少人越狱。”那个人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黛玉问道:“那么特蕾莎公主是怎么说的。”法兰西王室并没有全部都离开巴黎,特蕾莎留在宫中暂时管理事务。 那人回答:“特蕾莎公主说她也没有主意,才命我去通知国王。” 在听到巴士底监狱后,黛玉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报社,她可是在小巷中亲耳听到巴士底监狱的消息。 当然黛玉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去表明这越狱事件和南希他们有联系。 “我和你回去,不必通知国王,国王离开巴黎就是为了不想再处理这种烦事。”黛玉先让宝琴在宫中应付国王和王后,自己先率先和那人离开。 那人有些纠结,说:“我只是骑马从巴黎城赶来的,恐怕没有替公主备下马车。” 黛玉笑答:“无妨,我也会骑马。” 于是黛玉便挑选出一匹快马,和传报消息的人一同前往巴黎城。 巴黎城内,特蕾莎正心急如焚地不停来回踱步,她没想到巴士底监狱竟然会发生越狱,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历史的昨天浮现在她脑海中,她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的前几个月,巴士底监狱就发生过大规模的进攻,而在此之后,越狱的人们就直接朝凡尔赛宫出发,把她们一家关押送回巴黎,最后他们计划把国王和王后送上断头台。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历史的轮回是路易十六重新在党派相争中获得实权,但相应的报应就随之而来。 黛玉终于推开门,特蕾莎把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全部一一告诉黛玉。 黛玉心下一惊,听见特蕾莎说的如此有理,又想起法拉第做下的预言,这一切似乎都在重演。 “姐姐,你先放心。”黛玉换下衣裙,拿出帽子戴上,让特蕾莎先在宫中稳住众人,自己则凭借记忆和南希给的地址再次回到那个所谓的贫民窟。 她虽然不知道巴士底监狱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黛玉知道,这和南希一定有关系。 第78章 在黛玉前往巴黎时,国王和王后也从其他侍卫口中知道巴士底监狱越狱的消息。 但路易十六对此不以为然,这次的巴士底越狱不同于上次法国大革命的时候,监狱里的贵族要犯已经差不多被各党派送上断头台,而剩下的那些关押犯,不过都是平常人家,在国王眼中,这些人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再加上他吸取上次的教训,那些有声望有能力的要犯早已被国王流放到荒岛,追随拿破仑的下场去了。 王后听见国王如此一说,也没把这些贱民放在心上,首先这些贱民并不像拿破仑这种要犯有极高的声望和能力,其次巴士底监狱在他们重新上台后,就从原来专门关押的政治要犯改变变成普通的监狱。 因此国王和王后仍在凡尔赛宫中与追捧人一同寻欢作乐。法兰西王室的傲慢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黛玉来到法兰西王后口中说的贫民窟,依照自己的记忆力寻到那个栋房屋。 “安尼小姐,你怎么来了?”南希开门就瞧见黛玉身披斗篷,站立在台阶上。 黛玉笑答:“我又得了些新诗词,于是又来向你们投稿了。”说着她朝南希挥了挥手中卷好的纸张。 南希有些半信半疑,因为黛玉来的不是时候,这样太凑巧了些。 于是黛玉便又道:“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诗人,我的灵感是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我前两次出版的都是诗集,而这次在爱国者日报上只是发表了几首诗词,自然是不够的。” 南希这才接受黛玉的说法,但仍没有放她进门,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动静。 “我们在搬家呢,自从报社上发表小姐的作品后,我们的收入就增加了许多,不用再住这个地方。”南希见黛玉的注意力都放在屋里的动静,忙解释。 黛玉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虽然南希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她还是能推出南希在成功帮忙那些人越狱后,就打算立刻搬走。 而这些逃出监狱的人,恐怕就在这屋子里。 “那请问要搬到哪里?”黛玉把目光收回到南希身上,“我以后好找你继续投稿。” 南希笑道:“在对面的那个区。以后安尼小姐有事,可以直接到寄信到上次我们见面的酒馆。不用亲自麻烦小姐走一趟。” 黛玉摇摇头,说:“亲自上门才能表现出我的心意,南希小姐最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诚意吗?” 那会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南希就没少试探黛玉的心思,如今南希见黛玉这么说,也没有回嘴反击的余地。 “这是我的稿子。”黛玉把诗稿交给南希,行个礼后便下了台阶,离开贫民窟。 黛玉上了马车,并没有返回杜伊勒里宫或者凡尔赛宫,而是将马车停在酒馆的不远处,遮上帘子,把马车上显目的标志卸下。 她命巴黎的侍卫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家的模样后,三三两两分布在贫民窟那个区,盯紧跟踪出入这片区域的人。 特蕾莎已经从巴士底监狱拿出那些越狱人的资料,命人送到黛玉的马车上。 正如国王所预料,这些逃犯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大犯人,关进去的原因大多都是什么发表不当言论,助耻辱国王言论的传播等无关紧要的罪名。 但这些很难不让黛玉联系到《爱国者日报》的相关人员。 虽然资料上有这些逃犯的地址,但是黛玉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因为这种明面上的信息估计是没多大的作用,但她还是命侍卫去按照地址搜寻消息。 下人们同时带来特蕾莎的话,说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逃犯最多就是关上几个月到一年之间,逃了也没什么事,除非是像拿破仑那种人出逃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起来。 黛玉摇摇头。她明白这些万万是轻视不了。 她在凡尔赛宫和宝琴之间的交谈,让黛玉知晓这些人也不能轻易小瞧了去。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时,有侍卫来汇报,这些出入的人大多都往枫丹白露镇那边去了。 黛玉想起去年在枫丹白露宫的日子时,那边镇上的居民对法兰西王室有不少的敌意。 至少路易十六在那里差点就被起哄的众人抓起来,幸好当时有杜巴利夫人出面帮他们掩盖身份,他们才能逃过一劫。 “你们去那边紧盯着,有什么异常就来汇报我。”黛玉命他们离开,自己才往宫中来。 特蕾莎早已换上一副轻松的面容,她承认自己第一次在巴黎暂时替国王管理事务,因为一些小事情就慌慌张张去请国王,如今拿到这些逃犯的档案以及国王传来的口谕,特蕾莎才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现在的共和派和立宪派之间都相安无事,我们也没有什么危险了。”特蕾莎笑着提起女仆送上来的热茶,“是我才慌张。” 黛玉蹙眉,说:“未必。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特蕾莎慢悠悠喝下茶,才说:“不过是守卫照看不严,才让部分人溜了出去。难道宫中还会出现像拿破仑这样的人物吗?” 接着特蕾莎脸色顿时一变,才明白黛玉口中说的意思:“难道妹妹的想法是,这宫里是出现了叛徒,把这些逃犯们送了出去?” 黛玉点点头,欣慰地看到特蕾莎终于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 “可是这叛徒会是谁?”特蕾莎百思不得其解,立宪派的第一把手卡罗纳先生早已被送上断头台,共和派的带头人拿破仑也已经流放荒岛。 两个党派留下来的人都是些没有多大魄力的,特蕾莎认为这些老实人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或许是拿破仑回来了。”黛玉想起预言,也猜测拿破仑会有回来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拿破仑回来这么快。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拿破仑?他怎么可能会回来?”特蕾莎听到这个名字,十分厌恶地摇摇头,她可不想再看到拿破仑。 黛玉也只是让特蕾莎写信给大英帝国的乔治三世,让他确定拿破仑是否还在荒岛上。 因为拿破仑的下场是由以大英帝国为首的反法联盟决定的,法兰西无权干涉拿破仑的处置,因为要知道拿破仑的消息,法兰西王室要先通过英国王室这一个流程。 “拿破仑不可能会回来,他可是在荒岛上。”特蕾莎一边写信,一边摇头。 黛玉提醒她这个荒岛离大陆也不算远,也就十海里。 巴士底越狱事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至少在这些人看来,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了林黛玉,她虽然忧心忡忡,但国王只是告诉她想多了,因为出逃的就几个人,而且这些人都是那种平常人家。 但黛玉担心的是,这些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而国王给的解释是守卫照看不严,再加上那个关押的锁多没修,才让这些人得逞了去。 从枫丹白露回来传话的侍卫,也只是说这些逃出去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事情,都是各回各家,相安无事。 黛玉无法,也只能暗中命令这些侍卫继续监视这些可疑人员。 因此突破口还得从南希身上找,但黛玉也明白南希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她一时还真没有问出什么。 所以黛玉只能希望从乔治三世得到拿破仑的下落,但这信件也不能马上从荒岛送到巴黎,告诉她消息。 她只是暂时按耐住,也不能明目张胆家家户户搜罗,以免打草惊蛇。 现下法兰西王室成员没有人理解黛玉的担忧。黛玉也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如此执意这件事情,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她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办法在得到拿破仑的消息前,先从南希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正想着,她的目光落到一个精致的盒子上,她认出这是奥地利女大公,也就是她的外祖母,留下来的东西。 黛玉先前打开过盒子一次,但也只是略略浏览过一遍,现在的她抱着另一种心情,又再次翻开奥地利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公留下来的日子。 或许是心有灵犀,黛玉从日记中也了解到女大公不被众人理解的局面,但女大公并没有选择放弃或者把自己锁在房间,而是积极寻找证据。 正如眼下的黛玉,没有人会理解一位公主的担忧,但黛玉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心中思考,便有了计划,让她在乔治三世回信前先知道拿破仑的消息。 …… 进入初夏,春夏交际时节,永竹园里的竹林比刚开始搬入时更加繁盛起来。 天气气温的变化又勾起黛玉的旧疾,黛玉以为自己能逃过年年的病疾,没想到还是寻到自己的身上来。 但幸运的是,黛玉咳疾比往年轻了些,也不至于严重到整日卧床不起。 除了雪雁从外头买来的中药以外,黛玉也曾在欧洲寻求医生的帮助,但西方的医生也都是说黛玉的病大概率是和肺部有关。 他们给出黛玉的治疗方案是旅居山间,通过山间的新鲜空气达到肺部充分换气的目的,在壮丽的山景中,使身体内混浊的气体排出去,这就是那些西方医生口中说的“大自然疗养法”。 在去欧洲的日子,黛玉没少在路途中身处山区,呼吸山间的空气,从冰川到海洋,都是西方医生口中说的大自然疗养院。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这一场咳疾比黛玉想象中比往年温和许多,就连照顾黛玉多年的雪雁也纳罕黛玉的病情就突然好多了。 第79章 第79章 黛玉联系到开报社的安娜,现在的安娜开的报社已经从维也纳遍布到柏林和巴黎,并且都在报纸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她希望通过安娜的报纸,来发表一个尖刻的主题:论拿破仑是否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 黛玉在耶拿大学学过不少各种议论体以及欧洲的用语习惯,因此她写这篇文章也是十分顺手,不用再重新学习和琢磨一遍。 安娜虽然不理解黛玉为何要写这篇文章,她身为法兰西王室成员,去写拿破仑的光辉事迹,分明就是在打法兰西王室的脸。 但安娜还是留了头条版面给黛玉。 这下巴黎的各种报纸都如同炸了锅一般,本来巴黎群众对王室流放拿破仑这一行为就感到十分不满,如今在报纸上看到有关拿破仑的话题,瞬间点燃起巴黎群众的表达欲。 各家报社都对拿破仑的行为表达自己的看法,黛玉特意去留心《爱国者日报》的观点,果然正如黛玉预料的那样,《爱国者日报》夸拿破仑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不仅赶跑了外国的进攻,还试图建立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这正和报纸上的公社理念不谋而合。 虽然报纸上的观点或许是一家之言,但能发表出来也说明这家报纸的立场是偏向拿破仑的,黛玉这下也能大概确认南希等人对拿破仑的态度。 枫丹白露那边仍没有消息,日子仍然安稳静悄悄的。为此特蕾莎认为黛玉就是多心了,何必自寻烦恼。 这一日,杜伊勒里宫来了一批俄国使者,原来是俄国那边传来新消息,女皇提前退位养身子,而新的沙皇是保罗一世,即将举行加冕典礼,欢迎俄国新沙皇的到来。 听见新沙皇是保罗,而不是亚历山大,黛玉心中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听到女皇退位休息时,黛玉心中并不相信,她可是见过保罗的狠心,保罗为了毁掉遗嘱,都能放火烧房算计女皇,更不用说他为了继位会对女皇做出什么事来。 新沙皇的加冕典礼并没有邀请法兰西王室出席参加,使者说这个新沙皇甚至撕掉了不结盟条约,打算联合普鲁士一起进攻法兰西,再次建立反法联盟。 不过这一次的反法联盟没有冲着拿破仑来,而是冲向法兰西王室。 周边各国本来就对法兰西虎视眈眈,不过先前是有拿破仑压下去,才不敢张狂至此,但如今拿破仑已经被大英帝国的乔治三世流放到荒岛,他们又生了不少心思。 眼见保罗一世执意与法兰西为敌,黛玉索性直接拿出在永竹园收好的遗诏,装进普通的信件里,命人送到女皇之前留给她的地址。 她向下人强调,如果女皇没有收到信件,那么就把信件送到亚历山大手上,不能让保罗抢了去。 黛玉可以想象出,一份遗诏肯定又在冬宫掀起一场风波,她必须让俄国自顾不暇,才能保证法兰西一时的平安。 路易十六听说保罗想再次建立反法联盟,气得把手中的国王权杖扔了出去,摔碎了权杖上的一颗红宝石。 但对于反法联盟的这场战争,路易十六心中也没底,他并不像拿破仑那样有着极高的军事才能,对于这场可能会来的战争,路易十六起了退缩的念头。 虽然有人说黛玉在抓捕拿破仑时也有亮眼的表现,但国王始终认为黛玉不过是凭着运气好而已,是拿破仑大意,才让她得逞了去。 虽然平时黛玉提供国王的一些计策是有启发性的,但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若黛玉真正和拿破仑和正面对抗,在国王心中,他们法兰西王室肯定是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路易十六已经开始策划从巴黎逃跑的路线,打算去柏林找他的弟弟避难。 而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也在巴黎城弥漫开来,本来各家报社都在谈论拿破仑,如今听到反法联盟的建立,这些拥护拿破仑的人就更加怀念起拿破仑来。 “我就说,法国没有拿破仑迟早要完蛋。” “我的天,到底是谁把拿破仑流放到荒岛上。” 众人议论纷纷,对拿破仑的拥护之感又更上一层楼。尤其是《爱国者日报》,专门花了一整篇的报纸来大谈特谈拿破仑的好处。 从这报纸的立场,黛玉已经可以八分甚至九分确定南希等人就是拿破仑的疯狂追随者。 反法联盟的核心是大英帝国,路易十六想着若法兰西王室成员出去和乔治三世交好,或许能暂时阻止反法联盟的建立进程。 这时,奥斯汀的邀请信碰巧终于送到黛玉的手上,原本路易十六就想让黛玉去伦敦,现在的黛玉对于出使各国已经是非常有经验的。 现在的法兰西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黛玉不知道这时离开巴黎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路易十六坚持要黛玉到伦敦去游说,或许能劝住乔治三世,至于在巴黎的事情,有特蕾莎和国王照看,他觉得巴黎城并不会出什么事来。 黛玉自然是违抗不了国王的命令,哪怕国王是她的父亲,她也知道先君臣,后父女。 于是黛玉只得在国王的催促下离开巴黎,当然在她离开巴黎前,也命不少侍卫保持监视南希等人,并且在路上一直和自己保持联系,若巴黎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她汇报。 通往伦敦的交通路线很发达,尤其是工业革命发源地的伦敦,当时的蒸汽机已经十分普及,虽然还没有正经的蒸汽机车出现,但已经机器有了不少雏形。 因此黛玉作为法兰西王室成员,自然是要选择最好最迅速的方式前往伦敦。 于是她便坐上了类似蒸汽机车的交通工具,日夜兼程从巴黎前往伦敦。 风寒头疼,只能先码这么多了 第80章 第80章 伦敦的天气并没有像巴黎或者东方那样好,灰扑扑的天空失去应有的湛蓝色,各种各样的工厂在城里或城郊拔地而起。 轰隆隆的蒸汽机声音如庞然大物的怪兽在低吼,一根根巨大的水管建立在泰晤士河旁边,源源不断喷涌出臭不可闻的污水,甚至有的水带着有害的气体嘶嘶作响。 “小姐,欢迎乘船来到伦敦。”一名水手替黛玉推开门,彬彬有礼道。 黛玉在到达伦敦边界后,就换了水路进入伦敦,因为奥斯汀在信上说伦敦道路上的空气实在是太糟糕了,马车和蒸汽机车搬运的煤炭粉末很容易飘扬在路上,如果通过水路,虽然味道是臭了些,但那些粉末会沉浸在水中,不至于飘进人的眼睛中。 所以黛玉猜选择乘坐游船前往伦敦的码头,但是伦敦的环境污染状况还是让黛玉十分震惊。 黛玉小心翼翼地下了游船,那个水手指着河上漂浮的白色粉末物,笑说:“小姐,你可要小心,别掉进河里,这条河可以把你剥得连皮都不剩。” 黛玉是学过一些化学知识的,知道这条河应该流入不少化学物品,这些物品都十分危险和有害。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会见乔治三世,黛玉并不清楚乔治三世的情况,自从法国和英国交恶后,黛玉就很难知道英国王室的真正情况,因此她不愿意冒冒失失地直接会见国王。 但黛玉也不能拖延时间,于是她便命部分随行的伯爵先行去拜见乔治三世,把巴黎带来的贡品送入温莎城堡。 并且汇报法兰西公主还在路上,过几日便会到达伦敦,再顺便打探拿破仑以及英国王室的消息。 黛玉欲只想带上几个侍卫在身边,但一个见多识广的伯爵劝黛玉至少要带上十来个,是因为伦敦并没有像巴黎那么安全。 黛玉想着那位伯爵说的也有理,于是都叫上了所有侍卫跟着,当然如此大的排场也很容易引人测目,黛玉便命几个侍卫打扮成普通管家的模样紧跟自己,剩下的则在黛玉不远处的四周观察情况。 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后,黛玉才成功正式进入伦敦城,准备和自己的笔友奥斯汀见面。 她打算先从奥斯汀那里知晓英国王室的情况和消息。 虽然正值盛夏,伦敦的空气仍飘着若有若无的一层薄薄的灰雾,像是在眼前笼罩着一层纱巾。 黛玉拿起事先准备的纱巾,掩住自己的口鼻,乘上一辆马车,往奥斯汀留下的地址的方向出发。 …… 自从《傲慢与偏见》出版并大卖后,奥斯汀一家的生活质量比以前好了许多,他们一家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可以从汉普郡搬入伦敦城郊附近的地区。 虽然奥斯汀是自费出版,但是她仍然坚持在出版上署名自己的真名:简。奥斯汀。并且在扉页上对黛玉表示感谢,若没有黛玉的出资,《傲慢与偏见》也不能问世。 这女性的身份无疑让她带来不少争议,虽然有人承认奥斯汀的小说是十分精彩的,但是也抨击她的小说是通俗读物。 奥斯汀也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觉得和小说带给她的乐趣以及金钱相比,这些批评并算不了什么。 而让她感到振奋的是,乔治四世也是她的忠诚读者之一,他作为乔治三世的长子,因追捧这部小说,也给她带来不少名气。 奥斯汀只知道她的那个神秘笔友叫做黛玉,这确实很奇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并不像是个法国人的名字,当然,奥斯汀知道随意打探一个人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因此她也没有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今天是和黛玉见面的第一天,奥斯汀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尽管她的母亲对她成天到处乱跑感到不满,母亲认为奥斯汀已经到成婚的年龄,是时候好好去拜见家里附近的青年才俊,而不是总是往伦敦跑。 但想着如今奥斯汀自己就有足够雄厚的经济实力,她不需要攀附哪个乡绅富豪,因此做母亲的她,也没有催奥斯汀太紧。 “你是要去伦敦吗?”奥斯汀的哥哥亨利见她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问道。 “我要去见那个叫黛玉的笔友。”奥斯汀催亨利备好马车,“没有她出资出版,我们现在还挤在那个窄小的房子。” 亨利照她的话去做了,又说:“我有几个在伦敦的朋友想见一见你,你是否有兴趣和他们见面。” “是那个你在剑桥大学的朋友吗?”奥斯汀兴致缺缺,她知道她的哥哥亨利是个学业有成的,入学伦敦上大学就结识不少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朋友。 亨利点点头,说:“妹妹,相信我,他比你喜欢的那个爱尔兰律师要好许多。” 想起自己失败的初恋,奥斯汀可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至少她不想跟自己的家人谈论这个让她感到难过的话题,但她不介意待会见到黛玉后谈论这个。 “我去见过黛玉就去认识认识你的朋友,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奥斯汀登上马车,亨利在前头骑着马,带奥斯汀进城去。 …… 黛玉下了马车,奥斯汀选在一家历史悠久的小酒馆,坐落于贝尔格莱维亚区。 她踏入酒馆,里面装饰精美,传统的橡木家具在设计前卫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油亮。 抬头看见是自己推广的灯泡,黛玉浅笑了一下,依照奥斯汀给她的桌号寻找。 这并不难找,黛玉抬眼就瞧见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向她招手。 “黛玉小姐,我在这里。”在黛玉进门的那一刻,奥斯汀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身段娴雅,面容娇丽的女子。 她从来没有在伦敦见到如此女子。 “谢谢。”黛玉朝她礼貌地微笑一下,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来。 “来杯白葡萄酒吗”奥斯汀笑说,“这可是伦敦夏天流行的饮品。” “当然可以。”黛玉望着奥斯汀那双含笑的杏眼,也对她报以微笑。 奥斯汀点头,招呼酒馆侍从送上两杯白葡萄酒后,又打量着黛玉的脸庞,缓缓说:“你不像法国人。” 黛玉笑答:“这不重要。” 平时在信中长篇大论的奥斯汀,这时候竟然有些害羞起来,她觉得眼前的黛玉气度不凡,非寻常人家能比。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黛玉由衷地赞赏她的《傲慢与偏见》。 提到文学,她们之间的话题也变得多了起来,最开始的尴尬立刻在她们的笑谈中烟消云散,在半个小时后,黛玉和她已经完全成为好朋友。 当然黛玉也没有忘记自己会见奥斯汀的任务,在奥斯汀自豪地提到乔治四世也追捧自己的作品时,黛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乔治四世?”黛玉有意无意打探英国王室的消息。 在这个报纸普及的年代,没有任何王室秘闻能逃脱任何人的法眼,尤其是奥斯汀这种没少参加淑女们之间的聚会,她们聚会的话题总会转移到王室身上来,因此奥斯汀虽然年纪轻轻,但也知道不少英国王室消息。 原来现在早已不是乔治三世的天下,自从乔治三世的女儿去世后,他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好,因此现在掌权者是乔治三世的长子乔治四世。 而乔治四世和他的父亲关系并不好,据奥斯汀说,她是从那些淑女贵妇听来的,在前几天的晚上,乔治三世又精神失常,在晚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杯砸了自己的儿子的脑袋。 奥斯汀用幽默的语言羽羽如生描绘那个场景:“那个国王的眼睛双眼通红,肿得跟葡萄一样,当面把自己的儿子的脑袋砸得血流不止。” “这是不是很惊讶,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下痛手。”奥斯汀对于这种行为自然是不理解,在她的身边中,都是父母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怎么可能会像国王一样对儿子下如此重的手。 黛玉理解奥斯汀的想法,因为从她的小说以及自己的经历,她们知道若要保证自己家中的财产不落到旁人亲戚的手上,有个男子是如此重要。 黛玉无奈叹息,原来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是男子压女子一头。 “这倒不是很奇怪,子不教父之过。”她想起贾政都能把贾宝玉打个半死不活,更不用说那个精神失常的乔治三世。 既然知道当今掌权的是乔治四世,而不是给她们送信的乔治三世,黛玉也心中渐渐有数,知道当今英国王室的局势。 幸好她没有直接进温莎城堡拜见那个国王,若乔治四世见法兰西来的公主先拜见的是又是无权的又是精神失常的乔治三世,而不是乔治四世,恐怕黛玉的游说之行会更加艰难。 黛玉又打探了一些英国王室的各种忌讳,她很惊讶奥斯汀身为一个乡村女孩,能知道如此多的王室秘闻,奥斯汀给黛玉的解释是,在乔治四世给她的信中,她能从信中窥视一二。 “对了。”奥斯汀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英国王室的消息?” 就在黛玉正张口回答时,一名男士走到她们的桌边,说:“请原谅我打断你们的谈话,奥斯汀小姐,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求了你的哥哥亨利,找到这里来。” 奥斯汀立刻明白是她哥哥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那个所谓的剑桥大学的朋友,气愤地往窗外不远处蹲在马车边的亨利瞪了一眼。 她很讨厌有人打断自己和笔友的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奥斯汀问道。 那个男子脱下帽子,回答:“我叫拜伦。”【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81章 “你好,拜伦先生。”奥斯汀虽然不满这个少年突然闯进来打断她们的谈话,但基本的淑女教养还是让拜伦在一边坐下了。 拜伦见奥斯汀面露难色,只得解释说:“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因为等会我还要离开伦敦,不能久留,所以先来找小姐。” 奥斯汀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拜伦把目光落到黛玉身上,他想知道能和奥斯汀交谈如此愉快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让她逗留在这个酒馆许久。 映入眼帘的便是黛玉那似蹙非蹙罥烟眉,和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你很像东方人。”拜伦感到十分惊喜,对黛玉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叫黛玉。”奥斯汀替她回答。 拜伦微微一笑,说:“奥斯汀小姐的朋友,黛玉小姐,你好。” 黛玉报以微笑回应,说:“拜伦先生,你好。” 一阵无聊的寒暄几句后,奥斯汀只得问拜伦的来意,她不想花时间和这个男子周旋,她很明显还有许多话想和黛玉说。 拜伦恭敬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叠纸稿,说:“这是我游历东方得到的一些诗歌和小说,希望小姐能帮我看一下。” 说着拜伦把手稿递给奥斯汀。但是奥斯汀并不为所动,没有要接下去的意思。 有那么一刻,空气凝固起来,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黛玉率先问拜伦,说:“游历东方?请问你去了哪里?” 她实在好奇拜伦是否也从欧洲到了东方国家。拜伦回答:“我去了南欧和西亚。” “原来是这样。”黛玉有些惋惜拜伦并没有到达真正的东方,“你去的地方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东方。” 拜伦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夸大自己的游历范围,借此来获得奥斯汀的好感,因为她的哥哥亨利说奥斯汀一直想去周游世界。 他没想到被这个见多识广的黛玉小姐戳穿了谎言。 实在不是奥斯汀没有礼貌,她觉得她被自己的哥哥出卖了去,因此奥斯汀没法对这个不速之客拜伦有好脸色。 黛玉倒是对拜伦口中的诗歌感到有些兴趣,但拜伦给的是奥斯汀,并不是她自己,因此黛玉也只能按耐自己的性子,在一边观望。 “我不过是写了些无聊的乡村小说,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看先生的作品。”其实奥斯汀对于部分人的评价还是十分介意的,比如有不少人评价她写的小说庸俗无聊。 拜伦听出奥斯汀的语气,说:“小姐不用谦虚,他们不过是因为你女子的身份才这样说的,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听拜伦的话后,奥斯汀脸上冰冷的表情缓和许多,于是接过他的手稿,说:“我会瞧一瞧,过几天你再跟我的哥哥联系。” 拜伦听出奥斯汀下了逐客令,于是便一拐一拐地离开,这时候黛玉和奥斯汀才发现拜伦是跛足。 打发走拜伦后,黛玉才问她:“你为何对拜伦先生如此?” 奥斯汀摇摇头,说:“我的哥哥一直想撮合我和他的大学朋友,可是我并不想随便就找个人嫁了出去。” 她理解奥斯汀的感受,黛玉心下也想到了宝玉,虽然有王夫人的极力反对,但以贾母为首,王熙凤以及大观园姊妹都在撮合她和宝玉之间的关系。 “你也来帮我瞧瞧拜伦的诗歌。”奥斯汀一面翻手稿,一面递给黛玉,“不得不承认,拜伦先生写的诗歌确实很好。” 黛玉的注意力倒是没有放在诗歌上太多,因为有一个手稿吸引了她的主意。 “论希腊的民族解放运动。看起来不错。”黛玉觉得这个手稿非同一般,于是在奥斯汀的同意下,收了起来。 辞过奥斯汀,黛玉对英国王室的情况心中更加有数,至少她知道如今在英国的话语权在谁的手上。 她上了马车,从温莎城堡中来的侍卫和伯爵们前来迎接。 “公主,我们今日去拜见乔治三世国王时,顺路打探到拿破仑还在荒岛上,并没有像小姐想的那样逃了出去。”一个伯爵把消息告诉黛玉。 如果说黛玉早就预料到拿破仑会离开,但她没有想到拿破仑仍然在荒岛上,那么巴黎的那些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黛玉命马车前往温莎城堡,以法兰西公主的名义出使英国。 温莎城堡那边早已从法兰西的使者口中知道黛玉会前来,各种仪式和队伍早已备下,就等着黛玉的马车到达温莎城堡。 黛玉在来前的路上,给自己换上一身华丽的衣裙,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可不能让英国王室轻易小瞧了去。 “欢迎来到伦敦。”这是黛玉记不清有人多少次对她这样说的话,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爵前来迎接黛玉下马车。 “国王身子不舒服,因此由王储和王储妃来出面。”老伯爵向黛玉解释。 温莎城堡的风格和杜伊勒里宫差不多,窗户被设计成典型的法国哥特式风,当老伯爵看见黛玉的目光落到窗户上时,知道这哥特式风让黛玉想到巴黎,忙解释说:“国王一直很喜欢巴黎,因此才让设计师设计成这样,公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黛玉笑答:“当然不会。”她只是没想到会在大英帝国的城堡窥视到巴黎的风格,可见巴黎的建筑风对欧洲也产生不少影响,让这个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也跟风巴黎的建筑。 他们穿过水晶长廊,远远就看见一位肥胖的人坐在国王的宝座上,黛玉依照礼制朝乔治四世行礼。 乔治四世笨拙地摆摆手,让黛玉起身,他那肥胖的身躯似乎可以压坏底下的宝座。 黛玉抬头望着比自己父亲还要胖上几倍的王储,恍惚间似乎看见的是站立起来的粉红胖猪。 而在乔治四世旁边的王储妃就比王储赏心悦目多,王储妃虽然也很胖,但没有胖到国王如此夸张的地步。 王储妃粉扑扑的脸蛋朝黛玉绽放甜丝丝的笑容,如奶油甜心般软化黛玉的心。 看出来王储妃对黛玉的到来是非常开心的,但身边的国王似乎并不这么想。 “怎么只有你一个法兰西王室成员?”乔治四世问道,他可没有把这个看起来如细柳般的公主放在眼里。 黛玉不卑不亢回答:“我的父亲是依据一个国家的风貌来挑选出使的王室成员,还望王储不要见怪。”黛玉知道这乔治四世没有把她自己放在眼里,索性就暗自讽刺乔治四世。 乔治四世没有听出黛玉暗讽他,仍疑惑地观察黛玉,倒是旁边的王储妃听懂黛玉的话,嗤的笑了一下,惹得国王转头问她笑什么。 “没什么。”王储妃高傲地偏过头,用扇羽毛子遮住脸。王储和王储妃之间貌合神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乔治四世也不想细想,直奔主题,说:“我叫你们法兰西王室成员来,就是想说一说这戴维先生的事情,你要知道,戴维先生可是科学界赫赫有名的科学家,怎么能让你们这样污蔑。” 戴维先生的成就国王和王储一直都看在眼里,他们英国科学界的名声就是靠这一位天才打出去的。 “还要我再解释一遍吗?“黛玉想起在耶拿大学时,戴维先生给自己造谣的事情,口气立刻冷淡下来,“他盗窃了灯泡这个发明。” “你怎么证明?”乔治四世问。 黛玉拿出早已带上来的灯泡,说:“这灯泡是从东方传来的,并不是从戴维先生的手中问世的。” 乔治四世听见这灯泡是东方的发明,感到有些心虚,东方的科学技术他也是有听闻过的,比如造纸术、火药、指南针还有活字印刷,如果说这灯泡来自东方,确实也不意外,因为东方的科学技术也不比西方差。 “如果国王不信,我正好有几位东方使者和皇商可以出面证明。”黛玉见乔治四世脸上略有松动,于是赶忙补充,“虽然不同国家的日历不同,但这些东方使者说这灯泡在去年夏天就已经流行,但戴维先生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一个真正的灯泡。” 乔治四世已经有些汗流满面,他可以不在乎这灯泡发明人是谁,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一事得罪了东方的帝王。 此时在乔治四世的印象中,东方的国度仍是一片万国来朝的繁华景象,当年东方一片辉煌的时候,他们西方仍然是一片愁云惨淡的黑暗。 尤其是英国王室的各种茶叶、丝绸以及瓷器都来源于东方。 如果东方帝王知道自己把这伟大的发明划为大英帝国,恐怕以后那样好的东西再也不会送入英国王室,这简直会要他的命。 “原来是东方传来的发明。”乔治四世想着他这几年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和东方之间的关系,可不能就因为一个科学家而使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可不想在某个清晨醒来,收到来自东方帝王兴师问罪的信件。 “据我所知,戴维先生是化学领域的科学家,对于这种物理知识应该不是很熟悉。”黛玉刻意隐瞒灯泡上涉及的电化学知识。 乔治四世擦擦脑门上的冷汗,说:“我会去查一查的。” “我想,我们就不用给那个老滑头爵位了吧。”王储妃在旁边帮腔,她本来就希望这送出去的爵位越少越好。 乔治四世点点头,暂时同意王储妃的建议。 就这样,在公主和王储夫妻之间的谈笑中,原本要封给戴维的爵位就烟消云散了。 “听说国王想要再次建立反法联盟?”黛玉没有忘记最终目的。 第82章 第82章 乔治四世没想到黛玉会如此直接问他此事,他确实有再次建立反法联盟的心思,面对法兰西公主的诘问,他一时找不出理由来应付黛玉。 虽然现在的黛玉只是个少女的模样,但这一年的经历让她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冷静和从容。 乔治四世甚至在黛玉的身上看到从前英国女王的影子。 只见黛玉表面上仍是平常,但言语中早已是步步紧逼,她从容继续说:“俄国的沙皇位置仍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普鲁士王储也有迎娶法兰西王室的心思,难道你能保证你这个反法联盟能团结一致吗?” 虽然黛玉不知道冬宫那边的情况,但是她也能想象出自己送出的那一份遗嘱会在俄国掀起一场什么样的风浪。 如今的俄国只会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内斗中,是抽不出其他的精力来加入什么反法联盟。 而普鲁士这边,虽然黛玉十分厌恶那个傲慢又自大的王储,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普鲁士王储对自己不依不饶的追求确实起到不少作用,至少在普鲁士和法兰西之间的关系上没有太大的冲突。 听见黛玉的分析,乔治四世就知道自己要建立的反法联盟正有可能如黛玉说的那样。 “我只是担心你们法兰西王室不能稳住拿破仑战败后的局面。”乔治四世为自己找借口。 黛玉也明白自己两言三语是不可能打消国王的念头,虽然以王储的说法是国王已经精神失常,但黛玉仍认为国王和王储仍存有建立反法联盟的心思。 不过通过这些分析下来,黛玉的话也成功在乔治四世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至少现在的乔治四世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兴冲冲地召令建立反法联盟。 “公主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吧。”乔治四世的口气多了一些尊敬,没有再像之前初见黛玉那样傲慢。 王储妃示意黛玉和她一起去城堡深处,那里有早已备下的客人的房间。 哥特式窗户的玻璃窗映出大英帝国的晚霞,日不落帝国的工厂仍然在夜色下轰鸣不已,工人们并没有因太阳落山而停止工作。 黛玉谢过王储妃,送走她以后,回到豪华的房间,在一张红木桌前坐下,点亮灯泡,拿出拜伦先生的手稿。 希腊民族解放运动已经悄然展开,拜伦在游历南欧时结交了不少希腊革命党,他把这个经历写在手稿上,虽然或许只是拜伦先生的偶然随笔,但黛玉却对这个反抗压迫的希腊革命产生好奇心。 在浏览手稿时,黛玉突然意识到拿破仑为何被《法兰西爱国者日报》视为民族解放的英雄。 因为拿破仑解放科西嘉岛的决心和南希的思想不谋而合。 黛玉对拜伦的游历经历有更多的见解,至少这个拜伦并没有像奥斯汀想象中只会吃喝玩乐的没落贵族。 …… 东方那边似乎也不太平,虽然黛玉的《鸿胪寺日报》仍然在印刷传播,但是她另印刷的小册子已经被皇上下令禁止,幸而黛玉用的是匿名,所以皇上并没有搜寻到黛玉的身上来。 至于被封杀的原因,皇上是认为这些手册上内容的邪书扰乱人心,什么天赋人权,三权分立简直就是在拆皇上的底子。 原本他只是当胡闹就罢了,但竟然有朝廷重臣信了手册上的内容,当作正经事来上表陈述缘由,一气之下,皇上就命人把这个手册烧的烧、撕的撕,应毁尽毁。 但黛玉对此并不以为然,在维也纳国王下令封杀她的笔名时,她就知道,上头的人越是想封杀,这手册的内容流传越是广泛。 因此在整个京城,虽然黛玉见不到任何一张手册,但是却听到不少相关谈话内容。 甚至那些原本不识字的人,因为上头这一通封杀下来,通过口口相传也知道了手册上的内容。 巴黎的启蒙运动思想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传遍整个京城。 这一日中午,永竹园,黛玉仍旧在屋里轻轻翻着史书,隔着屏风,外头的丫鬟们认为自家的主子已经歇下,便轻声细语交谈。 “今日我出去买姑娘的药,听说贾府那边的戏子们闹了好大的阵仗。”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黛玉听见是贾府的事情,虽然她不喜欢贾府这个地方,但到底是她生活多年的地处,所以她停止翻了书页,继续听下去。 “好端端的,为何会这样?” “听说那些戏子们看了些邪书,说要出去离开贾府,自立门户生活。”那个丫鬟回答。 黛玉心中逐渐明了,虽然贾府的那些戏子们不大通诗书,但因为唱戏的缘故,还是略懂些字。 她想起上次去王子腾的宴会,像探春那样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子都能看到手册的内容,更不用说这些能出入二门外头的戏子们。 “这戏子们是为贵妃娘娘准备的,怎么能轻易出去?”另一个丫鬟感到疑惑不解。 “那我也不懂了,听说撵出去了好几个,现在她们就在京西那边的市场上唱戏呢。” “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雪雁的声音打断她们的谈话,“这是姑娘外祖母家的事情,等会姑娘听到了,又要伤心。” “雪雁姐姐,对不起,原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丫鬟轻声回答,指了指身后的屏风,意思是说黛玉还在午休。 “好了,你们几个不许把什么邪书带进来,我可不想让姑娘看到这种东西。”雪雁口气缓和下来,让这两个丫鬟去看黛玉的药,自己则进入房间。 黛玉心中哑然一笑,她明白雪雁怕自己看那种书,又徒生不少烦恼,但雪雁并不知道,这手册的内容正出自于自己的手。 她很高兴自己的手册起了些作用。 但她也想知道贾府的那些戏子们到底是做出什么事来,让贾府把她们赶了出去。 这时候黛玉才发现宝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永竹园,看来这些戏子被赶出去的事情让他深受打击,连上门来瞧黛玉的心思也没有。 …… 今日原本是黛玉计划离开温莎城堡的日子,但乔治四世坚持邀请黛玉一同前往皇家山庄,就在伦敦郊区。 乔治四世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工业废气废水到处都是的伦敦,在前往皇家山庄的路上,他对这些灾难性的环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虽然有不少大臣向他汇报泰晤士河已经没有任何一条鱼,他也只是充耳不闻。 比起伦敦城区那恐怖的环境,皇家山庄的空气好了许多,当然远远比不上巴黎和柏林。 伦敦的各种上流社会都来参加王储的狩猎活动,幸好王储并不知道黛玉也会骑射,否则这活动黛玉又要往那些男人堆去,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看女子狩猎的好奇心。 出于皇家礼仪,黛玉在拜见王储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城堡,到花园去走走。 比起凡尔赛宫的花园,这皇家山庄就显得十分平平无奇,让黛玉感到百般无聊。 让黛玉感到惊讶的是,她在客人中看到一张熟面孔。 “黛玉小姐。”只见奥斯汀盛装打扮,“你怎么会在这里?” 黛玉朝她莞尔一笑,说:“我是受人邀请而来的,那么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她记得奥斯汀只是普通的乡绅之女,地位还没有达到可以参加王储的宴席的地步。 奥斯汀整理身上的裙子,说:“还记得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拜伦先生吗?他身上竟然有个男爵之位,因此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参加这个宴会。” “那可真是令人惊讶。”黛玉很高兴能在宴席上见到熟人,至少她不用感到那么无聊。 “我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我的母亲坚持要我参加,说是为了见世面。”奥斯汀无奈摊手。 正说着,她们又看见拜伦向自己走来,这会奥斯汀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这么反感,毕竟没有拜伦,她也不能来出席这个宴会。 “拜伦先生,你好。”黛玉在看过他的手稿后,对拜伦的印象好许多。 因为拜伦天生跛脚,无法参加男子们的狩猎活动,只得和女上们在宴会上喝酒,惹得不少好事贵族淑女频频往拜伦的方向看去,对他的跛脚窃窃私语。 黛玉和奥斯汀也很知趣没有问他不去参加狩猎的原因。 “听我哥哥说,你来自偌丁汉?”奥斯汀问他。 “我十岁才去那里生活。”拜伦老实回答。偌丁汉是英国的工业中心之一,也是工人运动的中心。 黛玉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她知道拜伦来的目的是为了多和奥斯汀相处,她觉得拜伦先生对奥斯汀还是不错的。 有个更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黛玉眼前。 “哦,亲爱的戴维先生,你也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士朝戴维招手。 黛玉听见后忙用带来的羽毛扇子遮掩了自己的脸庞,她可不想被戴维认出来。 但黛玉的偏东方面庞很容易让他人过目不忘,更不用说黛玉在人群中气质出众,叫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戴维先生一步步靠近黛玉,幸而这时候奥斯汀拉起黛玉的手,让她陪自己到人工河边玩耍。 “听拜伦说,他很会划船,他邀请我们一起去。”奥斯汀拉黛玉就要离开。 这时的黛玉如同感到赦免一般,松了一口气,就要随奥斯汀离开。 “前面的小姐,等一等。”戴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黛玉忍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只见奥斯汀回头,不耐烦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第83章 第83章 黛玉听见戴维先生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小姐,你认不出我了吗?” “先生何出此言?”黛玉仍是没有回头,缓缓道。 戴维大笑一声,说:“前几个月你在春日舞会上是如何信誓旦旦,难道你也忘记了吗?” 奥斯汀欲想张口,却被戴维粗暴打断,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插嘴什么?” 一语说得奥斯汀低头沉默,她只是普通的乡村牧师女儿,面对赫赫有名的化学家自然不敢不应从。 黛玉稍微用力握住奥斯汀的手,用行动安慰她,才慢慢转身过来,对戴维道:“戴维先生,我没有忘记,但请你不要这么对我的朋友。” 戴维上下打量着奥斯汀,虽然奥斯汀一身华服,但在他眼中,也掩盖不了乡下人那种穷酸的气息。 “好的,是我无礼了,还望小姐见谅。”戴维傲慢地向她们道歉,口气没有任何真心实意的意思。 “哦,得了吧。”奥斯汀冷冷回答,她的小说本就是靠辛辣的语言风格出名,如今被戴维如此羞耻,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奥斯汀在前几个月就帮黛玉搜寻英国科学界的情况,便知道这个戴维的身份和背景。 奥斯汀嗤嗤笑道:“这位先生,即使你拥有整个伦敦郊区的房子,也改变不了你和我身份相同的事实。” 戴维回答:“小姐,你就不知道了吧,国王正要奖赏我一个男爵。这可是大英帝国从未有过的事情。” 听见戴维的回答,有那么一瞬间,奥斯汀脸上花容失色,她没有想到戴维先生会的名气已经有如此大的地步。 “我来。”黛玉对奥斯汀温和点点头,这分明是她和戴维之间的恩怨,她不想把奥斯汀牵扯进来。 只见黛玉上前一步,笑道:“戴维先生,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得一个男爵之位吗?” 戴维似乎被黛玉的话逗乐了,他在几年前就已经封为爵士,如今被封这个男爵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黛玉见戴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想戳破他的想法,这可怜的戴维先生还不知道就在昨晚,他信誓旦旦的男爵之位早已经烟消云散。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参加这个宴会。”戴维后知后觉,从耶拿大学的唯一女学生,到如今能出席英国王储的宴会,似乎都在暗示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份不一般。 “我是受人邀请而来的。”黛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兰西王室身份,于是便撒了个谎。 戴维半信半疑,把话题转移到法拉第身上来:“你那个小科学家,日子可不太好过。” 黛玉明白法拉第作为戴维的学生,肯定没少受他的气,但她面上只是说道:“他如今的日子再不好过,日后也也开始好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戴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猜不出来。 黛玉不想理睬他,只是扔下一句话告诉他:“你去问王储可就知道了。” 说着黛玉拉起奥斯汀的手就离开。 这时候黛玉才发现奥斯汀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她以为是戴维的话让奥斯汀难过了,于是便想安慰奥斯汀,不要把戴维的话放在心上。 但奥斯汀只是抬头,有些懵懂地望了黛玉一眼,她不是傻子,刚才在戴维和黛玉之间的谈话中,她也猜到黛玉的身份不一般。 她起初只是认为黛玉是个略有钱的贵族淑女,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奥斯汀是该改变自己的看法。 一个异国女子能参加英国王储的宴会,奥斯汀能想到的就是黛玉的王室成员身份,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至少黛玉并没有主动告诉她,她也不好探究这个笔友的身份。 正想着,她们来到河边,比起伦敦城区的肮脏的泰晤士河,这条人工河显然十分清澈见底。 拜伦已经备好船等她们上来。 “你能划船吗?”奥斯汀还是不放心拜伦的技术,虽然她不在乎那些皇家各种繁琐的礼仪,但她也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翻船,出了大丑。 “小姐们,请放心,我划船技术是非常好的。“拜伦朝她们招手。 黛玉往河面上瞧了一眼,安慰奥斯汀,说:“这条河也不深,即使掉下去最多也只会沾湿我们的裙子。”于是黛玉便领着她一同上船。 人工河十分平缓,拜伦撑着船篙,一点一点带着游船前进。两岸绿草如茵,绿柳低垂,投下一片绿荫。 夏日的清风拂面而来,奥斯汀不像黛玉是住在宫殿里,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坐着马车从郊区来到城堡,因此到了中午,她撑不住精神,于是摘下帽子遮在自己的脸上,依靠着船沿昏昏欲睡。 “我看到了你的希腊民族解放运动的手稿。”黛玉轻声告诉拜伦,“我觉得很有启发性。” 拜伦动作一顿,才缓缓说:“多谢小姐的赏识。” 黛玉望去已经进入午休梦乡的奥斯汀,才悄声道:“我倒是好奇这民族解放运动。先生是否可以多让我请教。” 她觉得她可以通过这个运动来推测南希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因为她从《爱国者日报》中也看见这解放运动一词。 至少她在返回巴黎时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 拜伦见黛玉言语诚恳,也不再隐瞒什么,缓缓说:“你是知道,我从小在偌丁汉长大,亲眼目睹不少工人运动。” “工人们日夜在工厂工作,却只能换来微薄的薪水。”拜伦摇头苦笑。“因此我在游历南欧时,拿出来一万英镑来帮助这些工人夺回自己应有的权利。” “什么权利?”黛玉问道。 拜伦回答:“追求理想和自由的权利。” 他顿了一下,又说:“详细点,就是废除各种没完没了的夜班和借款利息各种事情,扩大选举权。” 黛玉似乎明白了一点,这听起来和启蒙运动的目的差不多,但她没有想到希腊已经开始努力实现这个目的。 “你看这条河,和外面的泰晤士河想比,如何?”拜伦低下身子,捧起清澈干净的水,随即泼出去。 黛玉回答:“自然是比外头的要好。” “工业革命不仅带来了科技发展,还更加严重地加重了人们的压力。”拜伦引导她。 黛玉心下思忖,工业革命还没有完全在法兰西展开,或许她们法兰西王室面临的困境比大英帝国要好许多。 她隐约知道如何处理南希等人的问题了。 拜伦见黛玉思索,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举起船桨,插入河底的淤泥中,让船停下来。 黛玉轻轻推醒奥斯汀,是到上岸的时候了。在临走前,黛玉向拜伦要了联系住址。 “你是对拜伦先生有好感了吗?”奥斯汀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她对哥哥亨利的朋友并不感兴趣,让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爱尔兰律师。 黛玉笑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交个朋友。” 宴会已经快进行到尾声,王储已经领着男人们狩猎归来,而戴维和各名流们不停敬酒,那些贵族们也知道戴维对自己的男爵之位势在必得,也纷纷提前祝贺恭喜。 虽然黛玉这一张偏东方的面庞在宴会上各位突出,但没有人敢上前和黛玉搭话。 一是他们亲眼目睹戴维和这位小姐之间有不少恩怨,比起一个不知名的女孩,他们可不愿意得罪戴维先生。二是在他们眼中,这女孩的身份和地位也越不过他们前头,没必要放在眼里。 乔治四世被众人拥护上台,众人尤其是戴维都在等王储谢幕前告知戴维封爵这一事情。 但直到乔治四世举起酒杯感谢众人到来时,也没有听到他要宣布封爵一事。 众人疑惑,戴维也不敢径直问王储原因,他可不想让乔治四世认为自己是不怀好意讨个男爵之位。 乔治四世下了台,戴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如机器般轰鸣,他以为乔治四世会通过这宴会来向众人告知,因为就在前几天和乔治四世交谈时,乔治四世就向他暗示这几天会给他个男爵之位。 这才是他趾气高扬参加宴会的原因,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啪啪响,似乎是他自作多情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助手这时又向他传达消息,说是在他离开皇家学会后,乔治四世带来的人到他的研究所细细搜寻了一番,还把他的学生法拉第带走。 戴维先生是个聪明人,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回事,虽然他在科学界的成果经得起考验,但也有部分成果是他从学生手上夺为自己所有的。 “是你……”戴维的目光终于在人群中找到黛玉,指向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黛玉无畏凝视他的眼神,收起扇子,上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这些盗窃事情不是你做的,你又何必动怒。” 黛玉伶牙俐齿,让戴维本就崩溃的心更加难以掩饰,戴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倒下去,还是助手及时搀扶他。 不远处的乔治四世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本来对戴维的事情本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看见戴维的表现,恐怕还不足以担任一位男爵应有的职责。 乔治四世虽然爱惜这样出色的科学家,但他不会接受这样的人掌管自己的皇家学会,因为如今戴维能敢在科学界一手遮天,把学生的科学成果占为已有,明天就能把他宫中的各种爵位占为已有,乔治四世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家学会会长是时候换个人了。”乔治四世心中想了想,他得找个一心只在科学的人,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第84章 乔治四世虽然看起来是个慢吞吞的乌龟模样,但在处理皇家学会的事情上倒是雷厉风行。 先是戴维先生的会长之位被废除,退居到副会长之位,取而代之的正是戴维的学生法拉第。 乔治四世的行为给英国科学界带来一记重击,原本谄媚奉承的科学氛围一扫而空,戴维先生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戴维不仅科学成就极高,且相貌堂堂,表面上风度翩翩,擅长左右逢源,周旋各种上层贵族社会,甚至凭借自己的巧言令色成功迎娶贵族淑女为妻,助自己从一乡村男子变为上流社会的贵族。 而正是他的行为,给原本需要冷静的科学氛围带来急躁的气息,人心浮动。人人都妄想复制戴维的成功路径,心思都没有放在科学研究上。 再加上戴维一直打压那些以法拉第为首的后起之秀,早已惹得众人不满,如今乔治四世的颁布一下,让法拉第等人大快人心。 在高兴之余,法拉第也冷静下来,乔治四世处理戴维定是有原因的,但他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件事情。 但法拉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他立刻想到黛玉,首先黛玉的身份是法兰西王室成员,才有可能会接触到乔治四世这样的英国王储,二是黛玉在耶拿大学就已经和戴维结下梁子,只有她才会出手整治戴维,不惜得罪英国著名科学家。 只是法拉第不知道黛玉是怎么借乔治四世的手给戴维一个教训。 且说黛玉并没有打算在伦敦逗留太久,现在她的目标已经完成,一是知道拿破仑还在荒岛上,二是解决戴维先生对她造成的麻烦,三是成功和笔友奥斯汀见面,至于和拜伦认识,是算意外之喜。 原本奥斯汀想挽留黛玉再多呆伦敦几天,她想亲自领黛玉去参观自己的别墅和拜访家人。 但黛玉还是婉拒了她,本来因为乔治四世的宴会一事,黛玉就比原计划多留了一天,她不能再拖延下去,再多逗留一天,巴黎就多一份危险。 最终奥斯汀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黛玉,约定好日后一定再来伦敦看她。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奥斯汀奇思妙想,她现在身为一名销量遥遥领先的作家,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供她出行到异国他乡。 黛玉不可能会让奥斯汀跟自己返回巴黎,这样她的王室身份就隐瞒不住,虽然现在的奥斯汀已经对黛玉的身份产生怀疑,但是黛玉觉得自己的身份能瞒一天算一天。 就在黛玉不知如何张口拒绝奥斯汀的要求时,她的哥哥享利立刻替黛玉拒绝了。 虽然奥斯汀算是个比较出名的作家,但她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大家只知道《傲慢与偏见》的作者是女子,并不知道该作者的容貌和长相。 没有名人效应,奥斯汀的旅途安全不一定能得到保障。 再说奥斯汀一家都在为这个唯一富有的女儿物色男子,不可能放任她出国,若奥斯汀回国回来,带来一个异国男子这还得了。 因此奥斯汀去巴黎的计划就暂时搁浅。 在临别前,奥斯汀领黛玉去一家伦敦的诊所,因为她无意中知道黛玉的肺部并不好,担心得不得了,她身边就有不少因肺病而去世的例子。 “你必须跟我去看医生。”奥斯汀难得露出强势的一面,非要拉黛玉去伦敦一家有名的诊所。 黛玉摇头苦笑道:“我从小会吃饭时就会吃药,请来不少神医皆没有见效。” “那可不一样,论医疗技术,伦敦比巴黎好许多。”奥斯汀客观地告诉她,因为伦敦糟糕的空气,产生不少肺部发病的人,而这些伦敦的医院,在见识到各种各样的肺病例子后,治疗肺病病人更加得心顺手。 奥斯汀说:“这家医院就是专门治疗肺病的,伦敦的肺部发病病人都是从这里治疗好的。” 黛玉想着或许也可以一试,便应从了奥斯汀的要求。 在就诊的过程十分顺利,黛玉发现伦敦的医生和她在东方见到的太医并不一样,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大白褂,就像在耶拿大学看到的化学系学生一样。 黛玉想着这治疗似乎和化学有点关系。 “小姐的病似乎有治疗过的迹象。”医生在诊治黛玉时,询问黛玉的病理情况。 因为久病成医,黛玉也知道如何向医生细致地描绘自己的病况,比如每逢春夏交际时节,她总是会犯咳疾,使用了多少药,总是不见效。 医生见黛玉虽然面色苍白,但并无低烧情况,便说:“应该不是肺结核,或许是小姐来得及时,肺部发病还没有到肺结核的地步。” 听见肺结核一词,奥斯汀如听虎色变,她可是知道这肺结核的厉害之处,忙对医生道:“你确定她真的不是肺结核?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医生似乎因为奥斯汀的质疑而惹恼,说:“我能确定,至少这位小姐无发热无咳血的情况,但久病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挑选几个药方,早早治好并没有问题。” 于是这位医生便开了个药方,小药瓶子里面是小手指指甲大小的白色药粒。 “就这些药能治疗好吗?”奥斯汀记得她在乡村诊所时,那些医生是通过放血治疗来治病救人的。 医生听奥斯汀的说法后,不屑道:“放血治疗是最便宜的方法,但也是最危险的方法。这位小姐并没有病重到如此地步,我不建议放血治疗。” 说着他扫了扫黛玉只有点血色的脸庞,怀疑若一放血,只会要了这小姐的性命。 黛玉在巴黎时就请来医生为她自己诊治过,但巴黎的医生能力有限,不敢轻易开药,也只是建议黛玉利用大自然疗养法。 现在黛玉瞧着这伦敦的医生,心里也就只信个三四分。但她还是买了药瓶,正如医生所说,她的药果然不便宜,幸而黛玉光是自己的稿费就足够支付得起。 辞过奥斯汀,黛玉终于返程回巴黎。 永竹园内,黛玉终于等到多日不见的宝玉,宝玉一上门就唉声叹息,黛玉见宝玉如此颓丧,也不好让雪雁赶他出去。 只见宝玉一进门,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抖了出去。原来这些戏子们因老太妃去世,本是要从梨香院散出去的,但戏子们不肯,贾母便都送入大观园给各位姊妹当丫鬟使唤。 结果还没几天,园子就闹出戏子们与婆子们之间的大戏,惊动了王夫人。 而王夫人也就借这缘由,撵了大观园里许多人出去,其中就包括宝玉的大丫鬟晴雯。 说到晴雯,宝玉不由流下泪来,说什么晴雯娇生惯养,又正值病中,出去不正是要要了她的命。 黛玉在案边听着,心下想着她素日与晴雯交集并不多,至少没有和宝玉的另一个丫鬟袭人那样如此亲近。 但她想起宝玉送她日帕子的那一晚,传信的正是晴雯,而宝钗来探望宝玉的那一晚,害她闭门羹的也是晴雯。 但黛玉介意的不是晴雯关门,而是宝玉闭门与宝钗说笑。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在乎此事。 再且说平日里王夫人就暗中在背后说晴雯眉眼身段都与自己相似,虽然没有哪个人当面告诉黛玉,但黛玉心思细腻,下人嚼舌根此事时碰巧被她听到了去。 或许是物伤其类的意思,黛玉心中不由向宝玉多关心一下晴雯的情况。 宝玉发愁:“晴雯病了,若在园子里还好,出去了连个太医都寻不着。” 见宝玉手足无措的样子,黛玉忍不住道:“你可以多花点银子求太医去照看,或者寻个郎中开药方。” “晴雯在被赶出去前就已经找人看过了,可是都没有效果。不过听麝月说,有个西洋膏药是有用,只是现在她在园子外,不好把药膏拿出去。”宝玉已经急着脑门冒汗。 因为这药膏原本是给王熙凤使用的,如果在怡红院给晴雯使用,没有人敢问这药膏的来源,问就是宝玉拿的。 但晴雯现在在外头就不一样了,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晴雯使用王熙凤才有的膏药,只会被当成是小偷,所以宝玉才着急。 在黛玉知道晴雯是得了咳疾,且西洋药对晴雯有点效果后,便想起自己从伦敦带来的药瓶。 黛玉还没有贸然直接用药,她原本是打算给法兰西化学家拉瓦锡鉴定一下,但如今看这个光景,晴雯是等不到自己从伦敦回到巴黎。 于是黛玉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从小皮箱拿出那药瓶,命雪雁分出一部分,包起来给宝玉。 “这是我在鸿胪寺得到的西洋药,也是治疗咳疾的,你可以先给晴雯试试。”黛玉缓缓道,“这药粒小,不会被旁人知晓了去。她可以放心使用。” 宝玉没想到黛玉这里果然有西洋药,他今日上门不光是为了看黛玉,更是为了要到西洋药,因为宝玉认为黛玉身处鸿胪寺,和不少异域商人交往,多多少少都会有他想要的西洋药。 “快去罢。”黛玉打发宝玉出去,独自回到床上,痴痴地坐着。 如果这西洋药真的可以治好晴雯的咳疾,那么黛玉对这药瓶的信任又多了几分,当然最后的定夺还是交给拉瓦锡。 这西洋药或许能缓解晴雯的病情。 黛玉不这么做,晴雯的病就没有好的可能,想到此处,黛玉心下安定了些,她希望这西洋药瓶能起到如伦敦医生所说的效果。 第85章 黛玉回到巴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药瓶送给拉瓦锡,拉瓦锡身为出色的化学家,对于药物成分的鉴定还是十分熟悉的。 国王已经派人在杜伊勒里宫门口等候,出门迎接的正是特蕾莎,见黛玉一路风波劳累,特蕾莎忙含笑挽着黛玉一同上楼。 “父亲已经知道你成功说服乔治四世,他非常高兴。”特蕾莎告诉黛玉。 黛玉也只是勉强笑道:“我只是把他建立反法联盟的时间推迟了,未来他肯定还是要坚持的。” 特蕾莎回答:“总比现在这内忧外患的局面好,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把内部管理好,还担心未来的反法联盟吗?” 黛玉心下思考,虽然乔治四世犹豫是否要建立反法联盟,但她带给乔治四世的理由都是有时效性的,等俄国的沙皇位置尘埃落定,以及普鲁士王储娶到一位公主,反法联盟的缺点就不复存在,那时候黛玉再怎么游说,也劝不住乔治四世。 所以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法子,虽然这段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二人正说着,黛玉和特蕾莎来到正厅,只见路易十六正襟危坐在国王的宝座上,自从经历法国大革命和被拿破仑软禁在凡尔赛宫后,国王的性子比以前强硬了许多,至少他明面上是个威严的一国之君。 因为国王认识到自己以前就是性子太温和,才被那些大臣们登鼻子上脸,所以国王在从拿破仑手中拿回实权后,性子也渐渐变得难以琢磨,有他太爷爷路易十四的影子。 因此黛玉和特蕾莎即使身为国王的女儿,也不敢在礼数上怠慢。 “我的女儿,你做的很好。”国王让黛玉上前,亲手抚摸她的脸庞,黑眼珠黑头发,正是高贵的罗马人的象征。 只是国王觉得有些怪怪的,却瞧不处哪里有异常。黛玉一下子就敏锐地捕捉到国王的神情变化,但也只是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们又要被送上断头台。”国王开始回忆,想起那个仍躲在柏林的夏尔,无奈摇头。 “大英帝国的伦敦是怎么样的。”国王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伦敦,不知道伦敦的工业革命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但日不落帝国的名声已经从海上的港口传到巴黎,这让国王不得不提高警惕。 黛玉仰头答:“伦敦的工厂很多,工厂的蒸汽机日夜都在轰鸣。” 国王皱眉:“难道这就是英国建立反法联盟的底气?” “是,也不是。”黛玉摇头,工业的发展也带来恶劣的环境,这些环境带来的问题迟早会爆发。 “巴黎的工厂并不多。”黛玉提醒国王,“但是英国也会因为污染环境而付出代价。” 她在和奥斯汀去伦敦诊所时,就见到不少因污染而疾病缠身的病人,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国王想起前几日不少大臣建议在巴黎城内大幅度增加建立不少工厂,比如纺织厂、钢铁厂、建筑现在的法兰西的工业化程度并没有达到像伦敦的地步。黛玉从伦敦回来,提议国王可以开设工厂,但不能把污染物大幅度排放到空气或者河流中。 国王笑说:“可这样也比不上大英帝国。” 黛玉思考片刻,回答:“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她在普鲁士和俄国时,发现这几个国家的工业化和法兰西差不了多少,而是伦敦走到了前头。 在大英帝国发展工业化时,法兰西和俄国以及普鲁士还有奥地利仍在为各种领土问题没完没了的打战,没有意识到英国在某个角落偷偷发展工业化。 等这些国家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英国早已凭借领先的工业革命确确实实成为了日不落帝国。 原本国王还在犹豫是否批准这些大臣们的要求,如今听见从伦敦回来的黛玉如此说,他心中更加确定了七八分。 出使英国的王储和公主不光只有黛玉一个,但能深刻领会英国的工业化以及污染带来的危害,也就只有黛玉能看出其中的要害。 那些出使回来的人,要么不把伦敦的工业化当一回事,要么迈开大步学习伦敦,疯狂地建立工厂,排放比伦敦还要多上十几倍的污染,争取追上大英帝国的步伐。 但结果而知,没有赶上伦敦的工业化程度,反而搞毁了自己的环境根基。 如今黛玉身为公主,也不能在政治上过多插手国王的事务。 她一面思考,一面回到自己的富丽堂皇的房间,这时有侍卫来向她汇报,他们在枫丹白露镇抓到一个可疑人员,正是和巴士底监狱越狱事件相关的人物。 黛玉抬眼,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叫什么莱利。”侍卫回答。 她想起来莱利就是那一晚和她对接的人,也算是南希身边的第一接触人。 但黛玉不能直接当面去问他,因为莱利是见过她的,若自己出面,便暴露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在我离开伦敦的时间,《爱国者日报》是否正常发行。”黛玉问道,她在日报上发表自己的诗歌后,就特意用歌德的住址订这家报纸,免得暴露自己的法兰西王室身份。 歌德在黛玉离开伦敦前也离开巴黎,说是要去柏林见一见他的老朋友席勒,因此他的住处是空着的。 虽然国王下令封杀这《爱国者日报》,但也拦不住南希等人偷偷发行,而黛玉身为报纸的发表人之一,自然有渠道可以获得报纸。 在黛玉的命令下,侍卫每天都把自己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家的模样,每天蹲在歌德的公寓外等报纸。 起初侍卫提出可以去抓捕送报纸的人,通过送报人来抓南希等人。 但黛玉摇头拒绝,她从安娜的报社中认识到,这些报社成员能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他们只会把内容送到各地印刷厂,再从印刷厂送出到买卖人的地处,经过好几个地处和各种各样的人的手。 因此她是不可能从送报人的手中得知南希的相关消息,相反还会打草惊蛇。 “这报纸一直都在发行,销量似乎都很不错。”侍卫回答,“国王都气疯了,但也断绝不了。” 黛玉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知道报纸的销量是在借安尼的名气的基础上提升的,而报纸上的其他内容后来居上,使《爱国者日报》的销量更加遥遥领先。 报纸正常发行,意味着南希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 “那个莱利有说出越狱的其他人吗?”黛玉问道。 侍卫摇头,说:“他一句话都不说。” 黛玉在第一次见到莱利时,就认为他是个稳妥谨慎的人,因此她不指望能从莱利身上知道什么。 “把他看好,好生侍候着,不许让他跑了或者自尽了。”黛玉命侍卫离开,心下思索如何处置这些人。 她记得明日就是她交稿的日期,自从黛玉帮助南希的报纸提升销量后,她们之间就约定好每周的一天到第一次见面的酒馆碰面交稿,这倒是跟踪南希的好机会。 黛玉可以从南希口中探一探虚实。 …… 黛玉送出去的西洋药比她想象中的疗效要显著许多,听宝玉回来说,晴雯用药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汗,第三天烧就退了,虽然现在晴雯的身子还是有点虚弱,但是咳疾等情况都比之前好许多。 “有效就好。”黛玉见宝玉一副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忍不住笑。 宝玉又忧愁起来,说:“即使睛雯病好了,但她现在也没有地处去。” “她可以回到老太太身边。”黛玉提醒宝玉。 黛玉记得晴雯是贾母送给宝玉的,论理晴雯被赶出大观园,还是可以回到贾母这边的,凭借晴雯的样貌以及顶尖的针线活,她在贾母身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但宝玉摇摇头,说:“老太太是不会把这小事放在心上,撵出去就撵出去,岂有回来的理,只是晴雯还有什么立足之地。”说着又一副担心的样子。 宝玉没有把王夫人早已向贾母告晴雯的状说出去,王夫人说这晴雯依依妖妖不守规矩,是个狐媚子。 听到王夫人的评价,纵然贾母有要回晴雯的心思,如今听见王夫人这么一说,也打消了心思。 对于贾母和王夫人来说,这些丫鬟们不过是阿猫阿狗,一时高兴养在身边也就是了,不高兴或者无用就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此时黛玉心下暗伏,她对晴雯也算是知根知底,虽然永竹园已经买来数几个丫鬟,但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黛玉用起来也有顾虑。 但这晴雯在黛玉进入贾府前就已经是贾母的人,晴雯的性子黛玉也是清楚,爽利泼辣,她的永竹园正缺少像晴雯这种性子的人。 在潇湘馆时,那些丫鬟们还有贾府的嬷嬷们压着,再加上黛玉一直是奖罚分明,那些丫鬟们也不敢在大观园造事。 但现在的永竹园,虽然仍是一片平常,但黛玉觉得还是少了个能压住丫鬟们的人,她从林家带来的嬷嬷年事已高,不像在潇湘馆那样可以压得了人。 而雪雁性子比较温和,是镇不住那些丫鬟们,更不用说黛玉买来的小厮们,眼下晴雯的性子正好符合黛玉的需求。 “我去求老太太,拿了她的卖身契,让晴雯跟了我去。”黛玉告诉宝玉。 宝玉高兴地答应黛玉的要求,只要晴雯能平安,她跟了黛玉也不错。 …… 回到巴黎,当拉瓦锡带着鉴定的结果来找黛玉时,黛玉正准备出去会见南希。 第86章 比起伦敦的糟糕天气,巴黎湛蓝的天空显得十分明媚,她已经从拉瓦锡那里知道伦敦带来的药瓶的成分是安全的。 拉瓦锡不仅作为亲近法兰西王室的财务管理官,而且还是出色的化学家,她相信拉瓦锡的鉴定没有问题。 于是黛玉对药瓶的疑虑也立刻打消偏见,开始按照医生的要求用药,药是否有效,等入秋的时候立刻分明了。 这次黛玉出门换了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她特意戴上帽子,压低帽沿,遮住自己一半的脸庞,她不想被认识的人认出来。 黛玉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巴黎的真正模样,作为法兰西王室成员,她一直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如某位伯爵的豪华别墅或者流传下来的城堡。 她从来没有留意到路边的各种各样的人。 道路两边有好几家香喷喷的面包店,胖乎乎的糕点师不停地招揽路过的客人,对面的花店老板欲想和糕点师讨价还价,想用一大束鲜花换取一小块奶油蛋糕。 隔壁的裁缝店正源源不断进货从纺织厂送来的衣料,裁缝一面出门迎接,一面摇头抱怨工厂的出货速度越来越慢。 巴黎烟火气使其工业化还没有像伦敦那么发达,但黛玉也注意到不远处已经建立工厂,蒸汽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传来。 在国王批准在巴黎建造工厂后,这些金钱实力雄厚的老板立刻让工厂在巴黎拔地而起,黛玉仔细望了天边,从工厂排出的气体倒是比伦敦干净许多,至少只是白色烟气,而不是像伦敦源源不断喷涌出黑漆漆的气体和污水。 国王确实把黛玉的建议听取进去,他让老板们一直很克制地控制巴黎城内的工厂数量。 黛玉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这一次她选择先乘车到歌德的住所门口,再走路前往将要见面的酒馆。 这一次黛玉只带上几个机灵的侍卫,打算在会见南希后,命侍卫们悄悄跟踪她。 这一次南希确实很小心,她披着斗篷,直到进入酒馆后才把斗篷上的帽子摘下来。 这一次南希替黛玉点了被白葡萄汁。 “我似乎还没有到可以喝白葡萄酒的年龄。”黛玉想起法兰西王后对她的告诫,如果回去王后闻到黛玉身上的酒味,肯定会狠狠罚她关禁闭。 南希这才察觉过来,笑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你还只是个女孩子。”于是南希便换了一杯柠檬汁。 说着她端详黛玉的脸庞,现在的黛玉已经是个少女的模样,再过个一两年也是出嫁的时候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请这位安尼小姐喝葡萄酒。 “南希小姐,请问你为何穿的把自己如此遮得严严实实?”黛玉问道。 南希苦笑一声,说:“法兰西王室要通缉我呢,我只得把自己隐藏得好好的。” 黛玉没想到南希真的是通缉犯,她还以为是莱利吓唬她。原来在黛玉离开巴黎的期间,国王越发忌讳《爱国者日报》上的内容,便下令开始通缉南希。 “你被通缉,就更不应该露面。”黛玉替南希担忧。 “原本我是想派莱利来和你接头的,但是他已经被抓到监狱中,而除了我和他,没有人见过安尼小姐,所以只得由我亲自出面迎接你。”南希无奈地替自己倒上一杯白葡萄酒。 “但你也没必要搭上自己的人身安全。”黛玉淡淡回答。 “不,我不能食言,尤其是和安尼小姐承诺。”南希太明白如今报社的成功,离不开安尼的名气。 “国王为什么要通缉你?”黛玉一点一点深入话题。 南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我们这些发行报纸的,就肯定会面临这样的危险,不过是国王不喜欢我们报纸上的内容。” 黛玉笑道:“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至于到通缉的程度。” 听见此言,南希的目光冷下来,口气也变得有些冷淡,说:“那么安尼小姐是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吗?” “如果是这样,安尼小姐可以另寻他处。我们也不会阻拦你。”南希仰头,将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黛玉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报纸上所说的公社的可行性。你是知道的,我拿到报纸后,也不可能只看自己发表的诗集。” 南希有些意外地放下酒杯,在她的印象中,黛玉并没必要去了解这些,因为以安尼现在所拥有的财富,不会主动去了解什么公社的理念。 但是南希可不会将自己轻易交代了出去,只是沉默地凝视黛玉许久,最后才一边给自己再次倒上葡萄酒,一边缓缓道:“你这样的出身,一定是巴黎城内的上流社会的贵族,自然是不会理解底层的苦处。” 黛玉并没有因为南希的话而恼怒,她只是继续听南希说下去,最后问她:“那你除了在报纸上发表各种观点,还有什么实际行动吗?” 南希欲要张口,脸上忽然浮现惊慌失措的神情,黛玉看见南希脸色变得煞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南希立刻起身疾步走向酒馆深处的一个小房间。 黛玉顺着南希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酒馆进来好几个侍卫,但不是她带来的侍卫。 “你们怎么敢?别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酒馆老板见好几个侍卫闯进来,忙上前阻拦,生怕侍卫们一时不高兴把酒馆砸了。 只见领头的侍卫站出来,神色严肃,问酒馆老板,说:“你们这里有没有女顾客?” 黛玉听到女顾客一词,心下猜测难道是国王发现黛玉去这些不伦不类的酒馆,要把她捉拿归杜伊勒里宫? 她忙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伸手用帽子压住帽沿,不想被侍卫们认出来。 来酒馆的女人并不多,酒馆老板立刻指了黛玉那一桌,侍卫们看见那一桌座位上果然坐着一名女子。 领头的侍卫慢慢靠近,黛玉越听见他们靠近的脚步声,越把头埋得更地,她希望侍卫们没有认出她。 “是你?公……”领头的侍卫看见黛玉做出闭嘴的手势,他便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把话全部说出来。 “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在这里,你肯定会被他们关禁闭。”侍卫对黛玉道,“你得尽快离开这里。” 因为黛玉在指挥上打败拿破仑一事,在宫中的侍卫们中取得很高的威望,因此这些侍卫们虽然认出自己的公主在这种酒馆的地方,但也并没有为难她。 黛玉抬头,知道侍卫们已经认出自己,索性也直接问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经常和我姐姐特蕾莎来这里偷偷买柠檬水。” 看来这些侍卫这些侍卫是另有所图,并不是冲着黛玉来的,她也略放下心来。 “根据知情人给的消息,有个通缉犯在这个酒馆,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离开。”侍卫解释。 黛玉这才知道侍卫们是冲着南希来的。 “或者你应该有见过那个女通缉犯。”侍卫环顾四周,让剩下的人把酒馆为数不多的女性赶出来,聚集在一起。 这些女顾客和女服务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慌失措叫起来。 “你们再叫喊,我都把你们抓进巴士底监狱。”侍卫亮出凌厉的长剑,威胁女士们不许出声。 原本还比较强势的酒馆老板也不敢张口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观望,希望这些侍卫的到来不要影响他的生意。 “够了。”黛玉的声音虽然纤细,但在此刻却无比有力量,“这里并没有什么通缉犯。” 那个领头的侍卫欲要分辩,黛玉忙怼回去:“你怎么能保证你得到的消息是真实的?” “可是……侍卫似乎有些不服气,但他细想也认为黛玉说的没错,他们还没有确定消息的真假,就急匆匆赶来酒馆抓人,就是为了抢先一步邀功。 黛玉又道:“你们这样冒冒失失进来,只会惹人众怒,如果国王知道了,你们……” 侍卫擦拭脑门上的冷汗,表示是自己冲撞了酒馆里的顾客们,立刻散走剩下的侍卫,让他们把人放走。 黛玉虽然也有过把南希抓起来的心思,但若南希入狱,自己也就无法通过南希来了解更多的事情,另外一个途径也就是莱利已经折了进去。 她总觉得南希和法国大革命逃脱不了干系,毕竟上一次的法国大革命的煽动,就是拜《爱国者日报》所赐。 今日的交谈中,黛玉试图言语中打探南希的消息,但南希的嘴巴也很严,一直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因此今日不论如何,她都要先保下南希,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至少她要保证未来的预言不会因南希而起。 侍卫们细细将所有的女士打量过一遍,然后登记她们的信息,打算回去后对照一下,如果莱利愿意的话。 最后对酒馆老板恶狠狠地说:“如果以后我发现那个通缉犯真的曾经在你的酒馆呆过,你这酒馆的生意也就别想开了。” 这时酒馆老板早已没有一开始的大胆,而是战战兢兢说:“我发誓,我向上帝发誓,我的酒馆可没有什么通缉犯。” 侍卫扫了扫所有的女性,再次对酒馆老板说:“你们酒馆所有的女性都在这里了吗?包括你的员工。” 酒馆老板的眼皮套拉着,最后把目光落到黛玉身上,恍惚道:“我记得这位小姐是和另个小姐一起喝酒的。” 领头的侍卫回头望向黛玉,脸上变得更加神秘莫测,阴晴不定。 “对,还有一个女性溜进那个房间。”酒馆老板拍了拍脑袋,指向南希躲藏的房间。 第87章 听见酒馆老板如此直接点出南希的去处,黛玉一瞬间感到有些惊慌,但面上仍然镇定,只是淡淡道:“我确实有和一个女顾客一起喝酒…” “你怎么能喝酒!”那个领头的侍卫厉声打断黛玉的话,“你的父母知道了,肯定要狠狠罚你的。” 就在领头的侍卫说话时,黛玉看到不远处她自己亲自带来的几个侍卫想起身上前保护黛玉。 黛玉及时地给他们一个眼色,让他们先不要行动。 “我没有喝酒。”林黛玉见侍卫们已经开始靠近南希躲藏的房间,心中有些着急,她可不能让侍卫们打开门,让南希被抓入巴士底监狱。 “那个人是我的姐姐。”黛玉撒谎,“是她喝了酒,她躲起来是不想被你们看到。” 侍卫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个公主在酒馆里喝酒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形象,尤其是法兰西王室的名声在慢慢变好的情况下。 领头侍卫脸上仍是半信半疑,说:“我在出门前刚看到她还在宫中,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黛玉在这几秒钟早已精心编织好谎言,缓缓道:“她就是故意在你们出去前露面给你看,好证明她没有去酒馆。没想到她还是被你们看到了。” 听黛玉此言,侍卫们便打消了打开房间的门的打算,作为侍卫,最重要的是维护王室的颜面,如果一个公主烂醉如泥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确实有损王室形象。 “我这次不会告诉你们的父母,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领头的侍卫摆手,离开前仍往南希的房门瞄了一眼。 “多谢先生。”黛玉目送他们离开,心中终于松口气。她不担心领头的侍卫是否会去向特蕾莎对证,因为特蕾莎来这个酒馆喝酒确实是事实,只不过今天没有去罢了。 特蕾莎本来就是偷偷溜出去喝酒的,侍卫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但在侍卫眼中,特蕾莎越是否认,他就越确定此事和特蕾莎有关。 再说,侍卫们也不会因公主喝酒这事情去向国王告状,比起得罪公主,他们更愿意把这件事遮下来,算是讨好公主的一个手段。 旁边的酒馆老板从黛玉和侍卫们之间的谈话也察觉出黛玉的身份不一般,否则这些侍卫们怎么会对她恭恭敬敬,如此客气。 他猜测黛玉是巴黎上流社会的贵族淑女,想到自己这个破破烂烂的酒馆竟然会有上层社会的人踏足,他忙换了一副嘴脸,说要送黛玉几杯柠檬汁,来谢罪刚才自己的行为。 黛玉只是淡淡地拒绝酒馆老板的赠酒,让众人散开,自己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前轻轻敲了房门,叫南希出来。 “多谢你的帮助。”几分钟后,南希惊魂未定地坐在位置上,“如果他们真的要闯进来,我恐怕就要在那个房间里的下水道躲上一夜。” 想到那个污水水道,南希忍不住感到恶心颤抖。南希也给自己留了一手,没有傻乎乎地在房间等着被抓入巴士底监狱。 “我虽然在房间里头,但外面的动静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南希缓缓道,脸上变得有些陌生,她的口气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和蔼可亲。 黛玉意识到南希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在巴黎非名流贵族,是指挥不动那些侍卫们的。 “你是因为这件事怀疑我了吗?”黛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质问南希。 南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已经是她倒的第三杯了,说:“虽然你出面帮助我躲过一劫,但是你和侍卫们之间的交谈,很难不让我起疑心。” 黛玉笑道:“你应该知道,路易十六的小女儿是安尼的忠诚读者,她是经常召见我入宫,探讨诗集相关的知识。” 南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法兰西最小的公主是安尼的忠实粉丝已经是公开的事情,她还听说这位公主为了更好地学习南希的作品,还专门从东方请大诗人来入宫教授。 “如果是这样,安尼小姐在我们出版的报纸上的诗集,也应该被那位公主瞧见了。”南希分析,心想如果公主也能从报纸上学习一些内容,或许对自己也有不少帮助。 “所以你会把我的行程告诉国王吗?”南希的嘴角抹上一丝冷笑,现在的她可是法国的通缉犯,今日她可是一身把自己遮着严严实实的,才敢到巴黎城来,到了酒馆后,为了避人耳目,她还特意挑选一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 但是南希还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吸引了侍卫前来。 黛玉摇头,说:“我为什么要上报给国王,这报纸的销量提升,我在其中也没少出力,若国王较真起来,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我现在好好的,还是因为国王看在我是公主喜欢的诗人的面子上。” 南希垂眼,向黛玉道歉:“是我太紧张了,不应该怀疑到你头上,但我现在也不能久留。”说着南希拿上黛玉送来的稿子,重新戴上斗篷帽子,匆匆离开酒馆。 黛玉虽欲想阻拦,但也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她明白南希的谨慎小心,南希是不会轻易把报社的相关事情说出去。 从南希疲惫不堪的神色和被抓的莱利来看,他们正在为某件事情忙碌着,黛玉知道,巴士底监狱事件不过只是个开始。 黛玉带来的侍卫,一部分已经悄悄上前跟踪南希,剩下的部分在不远处暗中保护黛玉。 黛玉走出酒馆,瞧见不远处的贫民窟仍旧是平常,现在的她才知道,巴黎不仅有金碧辉煌的古堡、带着喷泉大花园的别墅,更多的是还有摇摇欲坠的房屋,各种肮脏的街道。 她看见几个女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高档的面包房出来,迈入黑漆漆的贫民窟,而后面跟着的是个身穿华服的人,看起来像是她们的老板。 “你们在里面最多呆十分钟,十分钟后再不出来,今天你们的活全部白干!”那个老板尖刻的声音传来。 黛玉有些不满地蹙眉,但还没细想什么,侍卫们开来的马车已经停在她跟前。 “公主,可以上车了。”侍卫掀起帘子,黛玉只得叹了息,上马车前往杜伊勒里宫。 黛玉回到宫中,此刻薛宝琴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虽然现在刚入初夏,但东方商人希望能在新春前回到东方,因此在打点好各种商品后,他们便辞过国王,准备离开巴黎,启航回家。 “这些日子多谢公主的照顾,如果没有公主,我也见不了这么多的世面。”宝琴热切地挽着黛玉的手,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们的关系已经密切非常。 黛玉把自己从街上买来的一些二手书送给宝琴,让她带回东方,但宝琴摇头拒绝。 “我身为一女子,带这种书回去,只怕要被治罪的。”宝琴非常清楚这些书的利害关系,不敢轻易接受。 “你不会的。”但黛玉也不强求,便给了宝琴些巴黎的油画,画上画的是巴黎的城堡风貌,“你带回去,你姊妹们肯定会喜欢。” 薛宝琴这才接下了油画,最后二人含泪告别了依依不舍地离去。 她刚上楼,就瞧见阳台上特蕾莎正痴痴呆呆地望着远方,黛玉忙上前问姐姐有何事。 夕阳的光辉撒在特蕾莎的身上,黛玉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听见她沉闷地说:“还记得那个想二婚的奥地利表哥吗?” 黛玉回忆起来,想起就是在不久前和普鲁士王储在宫中打了一架的奥地利王储。 “怎么了。”黛玉看在特蕾莎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难道,难道你嫁给了他?” “哦,没有。”特蕾莎见黛玉脸上的神情,忙解释,“他娶了我们表妹为妻。” “那也是件不错的事情。”黛玉一面客观地说,一面观察到特蕾莎脸上有些失落的神情,“难道你后悔没有答应表哥的求婚?” 她知道一开始王后是想撮合特蕾莎和费朗茨二世,但是特蕾莎听说他结过婚后,就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了,后面他和普鲁士王储大打出手更是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未来我会何去何从,我会成为谁的妻子,又是谁的母亲。”特蕾莎情绪越来越失落。 特蕾莎确实有过掌权法兰西的野心,但先不说还有自己的弟弟夏尔压着,就说在国王出巴黎城去凡尔赛宫狩猎时,权力暂时地停留在她的手上时,但她却没有管理好巴黎的事情,相反导致巴士底监狱事件的爆发。 从那以后开始,特蕾莎意识到和打败拿破仑的妹妹相比,她差得实在是太多。 这一年来,特蕾莎一直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正在飞速成长,慢慢地越到她这个姐姐的前头。 幸而特蕾莎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人,她不会妒忌妹妹的才能,如果这法兰西的权力落到黛玉的身上,而不是那个怂包夏尔的手上,她也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现在的特蕾莎已经到出嫁的年龄,除了法兰西王后,宫中的大臣们也开始谋划她的婚事,努力让法兰西的利益最大化。 “父亲在知道奥地利王储要结婚时,他也给我找了个人选。”特蕾莎苦笑,“不是什么高贵的王储,也不是什么名流贵族。” 门当户对,这是世界的共识。黛玉似乎意料到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在她姐姐的身上。 “父亲要我嫁给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远方亲戚。”特蕾莎险些哭出来,她现在确实有点后悔没有接受表哥的婚事。 第88章 从身边的女仆口中,黛玉这才知道特蕾莎口中的所谓的远方亲戚,并没有像如她说的那样身份卑微,原来路易十六是想把特蕾莎许给她的堂兄,安托万。 黛玉的记忆慢慢浮现,她隐约记得这个安托万是另一个她叔叔的儿子,但从法国大革命后,他们一家就成功逃离巴黎,至今仍然不敢返回巴黎。 这个安托万的身份和未来的一国之君费朗茨二世相比,安托万这个旁系家族就显得微不足道,因为这就几乎断绝了特蕾莎身为一国的王后的可能。 法兰西王后自然也不能接受国王的安排,但她的奥地利王室同龄男孩已经都有了婚约,不可能再把特蕾莎塞进去。 虽然面对母女俩的大吵大闹,路易十六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作为一名国王,他在这几年的相处也明白特蕾莎的心思,但从特蕾莎的表现来看,她的能力配不上她自己的野心。 尽管特蕾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去嫁给什么堂兄,国王已经开始命人打点好金银首饰,过几天就把她送到堂兄的城堡,举行皇家婚礼。 在黛玉细细了解国王的继承顺序后,她这下理解特蕾莎和王后为何如此情绪激动。 按照继承顺序,她的弟弟夏尔是第一顺序的法兰西继承人,而第二顺序是路易十六的同胞弟弟老二,普罗旺斯伯爵,未来的路易十八。 因为普罗旺斯伯爵无儿无女,因此第三顺序继承人便是路易十八的弟弟老三阿图瓦伯爵,未来的查理十世。 而特蕾莎未来的丈夫,正是老三阿图瓦伯爵的儿子安托万。自从法国大革命发生后,他们就已经逃往德国的科布伦茨,至今仍未返回巴黎,他们害怕革命再度爆发,毕竟自己当时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黛玉忖度一番,心中隐约猜到国王的用意,如今的法兰西虽然表面仍是一片太平,但实际上因为多年资助美洲独立,早已国库空虚,再加上大旱导致粮食不足,更加惹得百姓人心浮动。 而路易十六也能预感到自己会下台,自从回到巴黎后,他渐渐感觉自己对政事力不从心。 法兰西早已不是他路易十六的天下,上一次因为运气好他才没有死在断头台,但这一次路易十六可不敢保证。 他若下台,他的儿子夏尔因为年纪小,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因此如果事情果真发展到这地步,那些立宪派大概率会拥护另外一个国王上位,而下一个国王便从他的弟弟们选出,来继承法兰西的国王之位。 因此即使路易十六和他的儿子无权再掌握法兰西的权力,那么特蕾莎身为安托万的妻子,则就是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因为普罗旺斯伯爵没有儿子,那些大臣们大概率不会拥护他上位,于是这个国王之位就有可能落到安托万的父亲上,那时候特蕾莎又能名正言顺地返回巴黎,不过身份从法兰西的公主转变为法兰西的王储妃。 当然这些都是路易十六做好的最坏打算。黛玉也只能猜测到这地步,她心中感慨国王的好计谋,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自从回到巴黎后,国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个性子温和的父亲早已荡然无存。 明面上有两大党派之间相互斗争,国王一直在其中周旋,借两个的党派的手铲除不少反对自己的大臣,血淋淋的断头台从来没有因为国王的上位而停用,相反送上去的人越来越多。 只是这两党派沉醉在赢得对方的斗争中,没有意识到国王正在慢慢剪断他们的羽翼。 虽然国王在巴黎有了一定的立足之地,但正是这样的立足之地,迟早会引起大臣的察觉和忌惮,那时候若国王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覆辙,再次送上断头台。 因此国王打算用特蕾莎的婚事来保留法兰西直系血亲的血脉,他不会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 显然从特蕾莎和法兰西王后的表现来看,她们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黛玉也只是猜测国王的心思,并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告诉自己的姐姐特蕾莎。 虽然特蕾莎心中不满,但也违抗不了国王的命令,只得含泪收拾行李,准备坐上马车离开巴黎,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黛玉也只得默默陪着自己的姐姐,嘱咐她要保持通信。 “过几日耶拿大学也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们之间联系会更加方便。”黛玉是这样安慰特蕾莎。 事已至此,王后也无可奈何,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她少有看到国王如此固执,国王虽然一直对法兰西王后言从计听。 只要这个王后一撒娇哭闹,路易十六就会听从她的要求,但这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王后不论怎么劝说,国王就是不改他的命令,最后这母女二人只得含泪告别,甚至没有出席女儿的皇家婚礼。 王后非常不理解国王的行为,特蕾莎可是她第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的出世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特蕾莎的出生,她才成功扫平了巴黎流传她不能生育的谣言,让她在巴黎的日子才过得好起来。 国王只是觉得路途遥远,没有必要亲自出面,尤其是现在这种局势,国王不可能再次离开巴黎。 上一回他就离开巴黎不到一天,刚到达城郊的凡尔赛宫,巴黎城就爆发了巴士底越狱事件,虽然事情对他来说不严重,但国王也不敢想象一旦他去德国参加女儿的婚礼,巴黎会乱成怎么样子,恐怕他参加婚礼回来,王位早已易主。 在王后的眼中,国王对女儿的淡漠让她感到寒心,她和路易十六的关系本来就淡淡的,如今因这事情,更加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 王后对特蕾莎的婚事显然十分不满意,现在她把希望寄托在夏尔和黛玉身上。 但对于夏尔的婚事,王后也觉得自己无法干涉太多,毕竟夏尔可是法兰西未来的国王,他的妻子最后肯定由路易十六来决定。 因此法兰西王后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黛玉身上,努力利用黛玉的婚事来帮助自己的奥地利王室。 特蕾莎的离开,也带走不少女仆和侍卫,毕竟山高路远,再加上好几辆马车的珠宝,侍卫比黛玉上回出使各国的数量要多得多,因此这杜伊勒里宫竟然比往常空了三分之一。 杜伊勒里宫没有洋溢着公主新婚的喜悦氛围,因此黛玉也不敢十分在国王和王后面前说太多话,生怕自己说多错多,也步入特蕾莎的后尘。 每用完晚餐,黛玉便早早上楼回房间,现在整个杜伊勒里宫几乎都是她自己的了。 这一晚,几日没有见到的侍卫敲了敲她的房门,前几天全杜伊勒里宫上下都在忙着特蕾莎的婚事,黛玉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要帮忙,因此她一直不得空闲时间来召见去跟踪南希的侍卫们,而那些侍卫也不敢用此事来打扰公主。 现在特蕾莎终于离开巴黎,侍卫才敢去告知黛玉的情况。 为了避免传出什么侍卫和公主的风流事,黛玉没有打开门,只是命侍卫在门外把自己知道消息的消息写到信上,通过门缝传给她。 “公主,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侍卫有些不理解黛玉的要求。 黛玉只得回答:“虽然杜伊勒里宫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眼线和有心人,你就长话短说,把消息写上去,给我后马上离开。” 侍卫依照黛玉的话去做了。过了一会,黛玉从门缝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告知的是侍卫们跟踪南希,从巴黎城到枫丹白露镇,在那里,南希建立了一个类似社区的地方。 由于侍卫身份不明,他们无法踏足社区,因此侍卫们也不知道那个社区里面是什么。 于是侍卫们连续在附近呆了两日,也只是看见这社区出出入入的都是普通人,有男人、女人和小孩,并无任何异常现象。 黛玉一下子就猜测到南希正在努力建立报纸上所说的公社。她确实好奇南希是怎么做到的。 但她也立刻清醒下来,恐怕南希就是准备利用这些人手再次发动法国大革命,毕竟在去年的法国大革命,他们并没有成功,因此不排除革命再次爆发的可能性。 现在的问题是黛玉如何进入那个所谓的公社社区。 她想到了那个被关进巴士底监狱的莱利,侍卫在纸上的描述,看起来这社区的人的数量并不少,因此他们一定会有什么物品来表明身份或暗号。 于是黛玉命侍卫去巴士底监狱,试探从莱利的身上知道什么,或者搜寻到什么东西。 …… 东方的永竹园仍然是井然有序的样子,自从睛雯被贾母送到这里后,晴雯就开始分担雪雁的职责,管好永竹园上下的丫鬟们和小厮们,而雪雁便可以在黛玉身边一心一意地侍候着。 看见晴雯在永竹园精神百倍地招呼着丫鬟们,黛玉便知道那个西洋药在晴雯身上确实有很好的效果。 再加上拉瓦锡已经明确告知伦敦带来的药是十分安全的,因此黛玉放下顾虑,开始依照医生的要求开始服用西洋药,努力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 这一日宝玉又从贾府出来,自从晴雯被送到永竹园后,宝玉来得更加频繁,今日他又带来一个消息,说是薛宝琴已经启航回家,在年前可以回到贾府。 “她会回你的贾府吗?”黛玉纠正宝玉。 宝玉突然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说:“为什么你们都渐渐地离开了我,先是林妹妹你,后来又是晴雯,现在连琴妹妹下西洋回来了,也渐渐不理我了。” 第89章 宝玉从小就被丫鬟们如花团锦簇拥护着,大观园就是他的温柔富贵乡,虽然现在年岁渐长,男女之多有避嫌,但是他仍然没有要离开大观园的意思,整日玩乐,和丫鬟们嬉笑。 直到大观园发生抄检后,撵出了不少人出去,不仅十二个戏子,还有宝玉身边的一些丫鬟如晴雯、五儿之流,这才让宝玉从梦中清醒,发现自己身边的如鲜花般的少女们并不能长长久久呆在一起。 宝玉这才后知后觉,先是黛玉从潇湘馆搬出去,离开贾府居住永竹园。 然后薛宝琴也跟着下了西洋,最后晴雯也因为病重离开怡红院,而宝琴下西洋要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入贾府,而是先从宝琴的丈夫家梅家传出来,梅家一扫先前宝琴入京的傲慢态度,主动准备为宝琴接风洗尘。 最后宝玉在今早出门时,也听宝钗的丫鬟莺儿说,她的主子薛宝钗也要离开蘅芜院,准备搬出大观园。 宝玉又想起史湘云也有了婚约,等史家回京复任,史湘云也要嫁出去,还有大房那边也已经准备迎春的婚事,说是已经许中孙绍祖。 薛宝琴回来后嫁入梅家,那么邢岫烟也会跟了出去,嫁入薛家,离开大观园。 这样一来,宝玉算出在过去这一年,大观园的姊妹们便少了六个,更让宝玉感到难过。 因此他才对黛玉发出这样的感慨。 黛玉只是摇扇子,分析道:“琴妹妹下西洋回来,自然得了皇上的青眼,梅家肯定不敢怠慢琴儿,宝琴肯定是要出去的。” 她不懂宝钗为何会搬出大观园,继续道:“我出去也是方便替老太太祈福,还有处理鸿胪寺的各种事情。” 黛玉说话期间,宝玉的眼神又往晴雯那边的方向望去,隔着潇湘竹帘,他依稀看到晴雯倩丽的身影,这时的晴雯正在屋子门口,靠着石头栏杆做针线活。 宝玉进入永竹园时,就发现晴雯对他淡淡的,全然没有在大观园对他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 他想拉住晴雯的衣襟问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漠,难道就忘了在怡红院的昔日情分了吗 但晴雯手疾眼快甩开宝玉的手,只对他扔下一句话,说:“二爷请自重!”便跑开了。 “我现在知道琴妹妹不理我的原因,但是我不明白晴雯为什么也不理我了。我也没有得罪她什么。”宝玉把目光从晴雯身上离开,落到黛玉身上。 这几日接晴雯回来,黛玉心中明白晴雯为何对宝玉如此淡漠,王夫人在抄检大观园时,宝玉尚且不能保下晴雯,若没有黛玉在贾母的同意下带走晴雯,只怕今日的晴雯还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 但黛玉也不能直接将这缘由告诉宝玉,因为宝玉是不会理解的,她只觉得这件事跟宝玉说就如同对牛弹琴,就像在那会黛玉还在大观园时,就曾经和宝玉说过,她心中替贾府算过账,日后必然入不敷出。 但宝玉听到黛玉这话后,脸上的态度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说什么日后若有短缺,也短缺不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从那以后,黛玉就知道在这些方面和宝玉就是鸡鸭同讲,对牛弹琴。 黛玉明白宝玉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她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所以对于晴雯的问题,黛玉也只是找个理由应付宝玉,说她身上的病刚好,心情不太爽快,让宝玉不要放在心上。 宝玉只是觉得在怡红院时大家都围着他转,如今晴雯这态度让他感到不习惯罢了。 “宝玉,如今晴雯是我的大丫鬟,自然是以照顾我为中心,她如今对你淡淡的,也是她的职责,毕竟她不再是是你的丫鬟了。”黛玉替晴雯说话,让宝玉因为冷漠的态度不要迁怒到她身上。 宝玉只得点头答应,最后才依依不舍离开永竹园。 …… 黛玉派去的侍卫果然从莱利的身上搜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那是一张破烂的羊皮纸。 侍卫一边把羊皮纸递给黛玉,一边说:“他一直看着很紧,这是我趁莱利睡觉时,从他腰上的口袋偷出来的。” 黛玉接过羊皮纸,上面果然是写带有暗号的句子,她猜测莱利应该是接头时带来的。 “他没有知道吧“黛玉问侍卫。 侍卫回答:“他不会知道,这张羊皮纸是我抄下来的,真正的那张还在他身上。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羊皮纸曾经暂时离开他的口袋两分钟。” 听见这个侍卫如此谨慎,黛玉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她看着纸条上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就在今晚的酒馆。 “难道公主又要因为这个暗号去酒馆吗”侍卫见黛玉起身,想到上回酒馆发生的事情,就感到后怕。 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会再去酒馆一趟,这个暗号可是不能浪费了,或许我就有机会去枫丹白露镇的南希的社区。” 入夜时分,路易十六早早就睡下,自从他当了一位真正的国王后,就很容易疲劳,用过晚餐就立刻睡去。 而法兰西王后仍然在自己的宫中开办贵族淑女的宴会,和路易十六的姊妹们聊天说笑,虽然当年王后嫁入法国时,她和这些小姑子们的关系并不大好,当如今嫁出去的嫁出去,逃出巴黎的逃出巴黎,剩下的几个都是和王后交好的。 因此这宴会上一片载歌载舞,无人关心黛玉的去向,毕竟在她们眼中,黛玉还是个孩子,没资格出席听淑女们讲自己风流史和情郎。 这是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东西。 于是黛玉从房间悄悄离开杜伊勒里宫,也没有人察觉,之前她还得应付姐姐特蕾莎,但现在的特蕾莎已经在去德国的路上,更没有人可以拘束黛玉。 这是黛玉第三次夜间出现在巴黎城,她没有招摇显目,仍只是带上十来个信得过的侍卫,在前后左右的不远处暗中保护她,保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也能保证黛玉的安全。 黛玉仍披着斗篷,戴上斗篷帽子,来到贫民窟不远处的酒馆门口,她发现已经有人在酒馆旁边的一堵墙下蹲着。 这是第一个行为暗号。黛玉慢慢靠近上前,点亮手中早已带来的煤灯,这是她的第一个暗号。 “客人,喝酒请到酒馆去,我身上可没有什么东西。”那个人也披着斗篷,站起身,发出一阵簌簌声响。 黛玉缓缓对答:“我不喝酒,请问你能帮我点亮这盏灯吗它要熄灭了。” 那个人仔细查看了灯火,说:“我可不会修灯,你得去找另一个地方。” 听见暗号对得上,那个人说着悄悄递给黛玉一小包东西,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因为夜晚的巴黎不仅有像法兰西王后开着盛大宴会舞会的人,更多的还有在面包房、纺织厂、钢厂的工人们。 黛玉没有敢当面打开那个小包裹,那个人见黛玉接过东西,身子一闪,隐没在黑暗中,往贫民窟的方向去了。 她望着那人消失的身影,终于松口气,幸而她没有被认出来,看来那个接头的人连对方的性别都不知道,否则黛玉一开口就露馅了。 黛玉疾步返回酒馆门口,这个酒馆虽然看起来很破烂,但是店门口仍高挂着法拉第发明的灯泡,现在的灯泡虽然没有像在东方那样传入千家万户,但每个商店还是有能力买下一个灯泡的。 夜间的巴黎比伦敦安静许多,至少她没有听见太多机器的轰鸣声,但下一秒一个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你怎么敢!这片面包已经被烤焦了,怎么卖得出去”面包店传来一阵怒骂声。 接着一个身影被面包店老板赶了出去,只见那个挨骂的女人求饶,呜咽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累太困了,不小心睡过去了一会。” “你已经被解雇了!”那个老板一字一句道,“再不滚开,我就狠狠踹你一脚。” “可是,可是我还有我的孩子要养……”女人似乎不愿意离开,甚至跪下来求饶。 黛玉远远地看着,对远处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会意,在那个男人的脚落在女人身上前阻止他。 她不知道侍卫对老板说了什么,那个老板哼了一声,关上门。 侍卫又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女人只是低头,最后拖着自己的身子前往贫民窟。 黛玉心情复杂,刚才对暗号成功的喜悦之情立刻烟消云散,登上侍卫带来的马车。 “我知道公主心里善良,把公主给我的赏赐一部分分出来给了那个女人。”在路上,那个侍卫隔着马车的帘子告诉她。 原来这名女子的丈夫因为被拿破仑强制征兵,已经战死沙场,而她为了养自己的孩子,只得从乡下来到巴黎城,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 “可是在刚才,她被赶了出去。”黛玉忧心忡忡,“日后她怎么办” 侍卫也只能回答:“公主给她的金钱能支撑她一段时间,巴黎到处有的是机会,或许她可以去纺织厂,或许她会带着孩子回到乡下。” 黛玉心中祝福那名女子和她的孩子。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回到宫中,黛玉打开小包裹,让她感到意外的竟然是一张出入枫丹白露镇的社区,正是南希的社区的纹章。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枫丹白露那边瞧一瞧,因为南希对巴黎的普通人家的见识比黛玉她自己要懂得多许多。 第90章 拿上从莱利身上刮搜到的东西,黛玉按照羊皮纸上的要求,在那一日从巴黎出发,到达枫丹白露镇。 黛玉依然是普通穿着的模样,为了不被南希认出来,她也是戴了顶宽沿帽子,方便遮住自己一半的脸庞。 她带上十几个侍卫,坐上马车,自从黛玉出使各国回来后,国王就知道她有足够的能力独自外出,也不干涉黛玉的行程。 虽然公主应该深居宫中,不宜外出,但现在的国王也需要黛玉亲自到外头去观察法兰西的各种情况,他并不放心立宪派和共和派的大臣。 原本这件事情应该是由王后来做的,但法兰西王后作为从小被宠坏的公主,嫁入法国后也只是把精力放在吃喝玩乐上,喜好奢华,即使有了先前的教训,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黛玉到达枫丹白露宫门前,发现这枫丹白露已经没有先前的落魄样子,原来是法兰西王后回巴黎后,又花了一笔巨资来重新枫丹白露宫,因为当时路易一家被赶到枫丹白露宫时,她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感情。 既然有了深厚的感情基础,在王后眼中,重修枫丹白露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随后黛玉披上披风,徒步往枫丹白露宫出发,去年她和特蕾莎可没逃到枫丹白露镇上出去玩,因此黛玉对这条路也十分熟悉,也很明白枫丹白露镇的居民有多么恨法兰西的王室。 当时因为让娜,也就是那个可恶的女骗子的一句话,路易一家险些被镇民们再次送上断头台。 所以黛玉一路上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居民们认出来。 在前头乔装打扮过的侍卫的带领下,黛玉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口中说的所谓的南希的社区。 枫丹白露镇上的居民随意出入,那些看守在大门的侍卫也只是随意瞄一眼他们肩上的徽章,便放了他们进去。 黛玉镇定自若地把莱利的徽章别在自己的肩膀上,径直走向大门。 她的身段和举止一下子就吸引了看大门的侍卫们的注意。 “这位小姐请留步。”侍卫果然叫住黛玉,黛玉若无其事地停下脚步,聆听侍卫要说的话。 侍卫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歪头打量着黛玉,让她把帽子摘下。黛玉深呼气,乖乖把帽子拿下来。 只见黛玉面容清冷,让侍卫不由神情恍惚,最后才回过神,说:“我好像没见过你这个人。” 黛玉笑道:“往来的人多了,你一时没记起来也是有的。” 侍卫偏过头看到黛玉肩上的徽章,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一些,但仍是半信半疑,不肯把黛玉放进去。 “你怎么能证明这徽章不是假冒的”侍卫问黛玉。 黛玉从容回答:“你们是否知道南希” 听见南希的名字,侍卫们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南希可是这里的头头之一,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想,南希小姐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你们这些侍卫们,应该也很少有外人知道南希的模样。”黛玉努力回忆她和南希相处的时候,当时南希就曾说过,因为自己通缉犯的身份,她一直都在隐姓埋名,极少有人能将她的名字和相貌对得上号。 “莫非小姐想要南希小姐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侍卫伸出手指,朝身后指了指,“她虽然经常呆在里面,但是整日忙碌,恐怕是没有时间来证明你,小姐请换一个方式吧。” “我见过南希,她一头棕色头发,脸颊两边有一些雀斑,个子小。”黛玉细细将南希的样貌告诉。侍卫。 听到南希脸上有雀斑,侍卫们对黛玉的疑虑立刻打消,因为除了这些侍卫们,很少有人能具体说出南希的容貌,尤其是雀斑这种小细节,只有和南希面对面坐过的人才会知道这细节,他们这些侍卫也是听从上面的要求才知道的。署呲 “我想小姐应该是南希小姐的密友。”侍卫们对黛玉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忙放了黛玉进去。 社区里面同外面并无异,只是多了围墙将里面和外面分隔开来。 里面的街道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黛玉现在也只能孤身一人踏入南希的社区,她带来的侍卫们因为没有徽章,只能在外头干等着。 路上的男女老少看起来和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在黛玉暗道奇怪这社区到底是何等地方时,她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认出来是南希,黛玉便在后头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南希走到一木屋里,黛玉在窗边正纠结自己是否要偷听时,就听见屋内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金钱远远不够用,虽然《爱国者日报》的销量给了我们不少收入,但现在已经被国王封杀,也只能撑这几天。”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样说。 南希回答:“我已经派莱利去找人帮忙,只是好几天了,我没有联系上莱利。” “难道他卷走资金逃跑了吗”有人对莱利的下落产生怀疑。 “不,他不会的。”南希肯定地说,“他不会逃跑,如今这个情况,只有莱利被抓的这个理由才能解释。” “他被抓了吗”那个男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个巴士底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在那里差点撑不下去。” “如果她真的被抓了,我必须得去把她救出来。”南希缓缓道。 “哦,小姐,你猜巴士底监狱发生越狱事件后,里面的逃犯还能像上回一样能逃出去吗小姐,恐怕国王派更多人去看着,就等着小姐上钩。”男人劝南希不要想着去救出莱利,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资金问题。 “里面的面包厂就没有一点办法。”南希问男人。 男人叹息,回答:“启动资金不足,我也无能为力。” “行吧。我自有办法。”南希忧心忡忡,其实心中也没底。 听见对话结束,黛玉忙侧身转到一个小巷,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现在的南希缺一大笔钱。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笔钱来当作自己的“投名状”。【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在社区里面的小巷中,黛玉的身子隐没在墙角中,眼睁睁看见南希从屋子出来,往外边去了。 听见南希的脚步声消失一阵子后,黛玉才缓缓从小巷子出来。 “拿破仑不愧是我们法兰西的英雄。”一个声音轻飘飘传来,“在拿破仑先生的指导下,我们肯定会返回巴黎城。” 黛玉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背着声音来源处,假装抬头望着挂在墙上的公告,实际上是在默默听着这公社的社区的话题。 这对她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她知道莱利的失踪迟早会引起怀疑,她必须要在离开南希的社区前打探出有用的消息。 听见拿破仑的名字,黛玉心中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因为现在的拿破仑可是流放到地中海的荒岛上,怎么可能会与身处法兰西的南希取得联系。 黛玉知道《爱国者日报》一直是主张支持拿破仑的共和思想,因此南希和拿破仑之间或许有什么书信来往,因为拿破仑只是被关在荒岛上,并没有意味着他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正想着,墙上的公告吸引了黛玉的注意,她看见什么选举权属于所有人,还有什么三级会议。 黛玉一面思索回忆,一面抬头赞叹。直到那个交谈的声音远去了,黛玉才敢转身过来,缓缓在街道上行走着。 这里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虽然人们身穿的服饰并不华丽,但是非常干净利落,脸上尽是怡然自乐的笑容。 黛玉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耳听八方,将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黛玉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于是便离开了南希的社区,回到枫丹白露休息。 此时黛玉已经派个侍卫到巴黎城向国王和王后告知自己将在枫丹白露宫过夜,理由是好好查看这宫殿的重修情况。 侍卫回来时正好顺路带来一封信,黛玉在白天听到南希的交谈后,便猜测南希大概率会找自己,于是在侍卫进巴黎城给国王传信时,顺便到她留给南希的地址,也就是歌德的公寓门口,看有没有自己的信。 果然如黛玉预料的那样,侍卫还真的拿到一封信,只是从信封来看,这封信并没有通过邮局的手,而是直接从南希送出去的。 看来今日南希匆匆离去就为了写信,此时南希也不避讳自己是否会被守株待兔的侍卫发现,直接把信送到黛玉给的地址中。 信上的内容正在黛玉的预料之中,南希请求黛玉能借给她一笔钱,至于借钱的理由,南希只是说如今的报社虽然销量遥遥领先,但是在之前就欠了一笔债务,为了能让报社正常开办下去,想从黛玉身上借一点钱。 如果今日的黛玉没有成功混入其中,她还真的会把南希的话当真,想都没想就会把金钱借给南希。 如今的黛玉不同往日,当初法国大革命带来的落魄已经一去不复返。 她的稿费以及王室身份确实给她带来不少的金钱,再加上她在永竹园里随手几个茶盏,也足以给她带来一大笔财富。 她想起,拜伦先生就在他的经历中写下当时希腊民族解放运动时,拜伦身为贵族,轻而易举地拿出几万英镑来资助解放运动,成为民族解放运动的英雄。 但拜伦的经历的教训也告诉她,投入解放运动的英镑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现在的希腊民族解放运动仍然在艰苦卓绝地进行着。 黛玉心下思索,便有了定夺。 因为南希在信中希望能将每周末见面的时间提前到后天,但见面的地点不再是那个酒馆,自从发生上回侍卫们冲进酒馆的事情,南希不会再重蹈覆辙,置自己在危险之中。 于是这次南希打算在上次搬出去的贫民窟里的木屋门口见面,这样既隐蔽又安全,不会被侍卫们找上来,黛玉也认识这个地点,不会发生迷路的情况。 …… 夜晚的枫丹白露一片宁静,黛玉发现这里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物品已经被王后下令要便得焕然一新。 黛玉想起自己就是在这枫丹白露宫里学会开枪和骑马,当然这期间离不开杜路易十六和巴利夫人的帮助。 她知道杜巴利夫人就住在这里附近的苹果园,上回杜巴利夫人还帮忙给黛玉传递国王和王后的消息,因此黛玉萌生出要拜访道谢杜巴利夫人的念头。 自从回到巴黎,路易十六重新掌权后,黛玉也再没有见过杜巴利夫人了。 虽然她知道杜巴利夫人已经对法兰西王后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已经释怀,但这并不代表王后就能放过杜巴利。 因此黛玉并不太敢向路易十六说此事情,再说虽然杜巴利被赶出巴黎,但从金钱和地位上并没有受太多委屈,因此黛玉也不知道如何答谢杜巴利的帮助。 最后黛玉还是打算从永竹园带来几副水墨画,再加上极好的丝绸,派人送到杜巴利的苹果园。 东方瓷器和丝绸一直在欧洲受到追捧,上层社会以拥有东方瓷器为荣,尤其是精致的丝绸,在整个巴黎都找不出几匹,全部都送到法兰西王后的衣橱里。 因此黛玉送给杜巴利的丝绸十分称她的心意。 黛玉心中谋划,想去会见杜巴利夫人,往着窗外黑漆漆的树林,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夜黑风高,没有人会注意杜巴利夫人和黛玉之间的相会。 但是黛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去会见杜巴利夫人,很可能就会暴露自己的王室身份,而且法兰西王后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和昔日的冤家对头厮混在一起。 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南希的事情,黛玉不想徒生波澜,因此只能按耐见杜巴利的心,伏在案边给路易十六写信。 她需要路易十六把法兰西银行的事情告诉她,虽然黛玉身为法兰西的公主,但却对法兰西银行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银行积累着全法兰西的财富和命脉。 第92章 法兰西银行处于巴黎城的中心,自从财政大臣卡罗纳先生被送上断头台后,银行的掌控权就被刮分到几个伯爵手上,纵然路易十六暂时有了国王的权利,他也不敢轻易在银行的掌控权上做手脚。 因此黛玉在给路易十六写信时,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对银行动心思的方法,而是告诉国王想给自己开个属于自己的银行小金库,是的,随着黛玉的笔名安尼名扬四海,作品稿费带来的收入也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她也需要银行的小金库来守护自己的财富。 这也是她能进入了解银行的机会。 于是黛玉在写完信后,便交给侍卫,让他连夜送回巴黎,自己则回到枫丹白露的房间休息,心中谋划如何获取南希的信任,一面想着,一面依在软枕上昏昏欲睡。 …… 深夜下,南希同样没有睡觉,她坐在案前,反复提笔写字,桌子上已经有好几个揉成一团的纸,她一直在想如何委婉地向那位安尼小姐要出一大笔钱,来维持自己社区的正常运转。 她知道安尼虽然有如此大的名气,但这一大笔钱对一位作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何况这个安尼小姐对她有情分在先,如果不是安尼愿意自降身份在她的报社上发表诗词,她的报纸也不会如此流传开来。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寻求安尼的帮助,让南希感到有些羞愧,因此她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信,希望不让这个看起来有些清冷的诗人反感。 直到月亮高悬空中,南希才无比艰难地把这封信写完。在她把信封好后,想起今天刚收到一封的信还没有打开。 信上的笔迹已经让她十分熟悉,南希知道这是拿破仑的信,早在拿破仑控制巴黎的时候,他就曾经对南希报社上的内容感到有些兴趣,甚至亲自引见她到凡尔赛宫去,并且经常有书信来往。 她的社区的建立,期间也少不了拿破仑的帮忙,因此她对拿破仑心中也是十分感激的,拿破仑甚至向她说过,若他控制整个法兰西后,就会推广她报纸上的理念。 只是后来南希听说拿破仑被国王流放到荒岛后,才断了联系,但没想到拿破仑竟然在几个月后成功逃脱,并且和南希取得联系。 虽然信上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就是拿破仑,而且信上笨拙和粗劣的笔迹看不出来这是拿破仑的亲笔,但南希还是从拿破仑的用语习惯和名字缩写认出寄信人就是拿破仑。 南希不知道拿破仑是如何从荒岛逃脱的,但是她很高兴她能看到拿破仑已经获得了自由。 毕竟在她眼中,拿破仑可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 因此她打开拿破仑的信封时,心中砰砰直跳,原来拿破仑已经成功潜入巴黎,准备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 而南希正是拿破仑实现报复计划的不可缺少的一环。 或许有拿破仑的帮忙,她的资金不足的情况也有所缓解,南希心下想着,依照拿破仑的指令准备迎接法兰西民族英雄的归来。 第93章 薛宝琴将要从西洋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入宫廷,原本因为抄检大观园一事感到有些尴尬的薛宝钗,这会子情绪也没有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低落。 因为她知道薛宝琴回来,她们薛家也能暂时风光一阵,毕竟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宣宝琴下西洋,这对于薛家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如今宝钗仍和母亲薛姨妈住在梨香院,只是因为搬出了大观园,她为了避嫌,和贾府的几个姊妹间也不大走动,生怕又引出不少风波来。 所以宝钗也乐得在院子里陪母亲做些针线活,一日一日数着宝琴回来的日期。 刚开始宝钗搬出大观园时还有些尴尬,但后来又听说黛玉也早早就离开了贾府。 虽对外说是出去替贾母祈福,养好身子,但事实上黛玉已经很少回贾府,回贾府也只是陪贾母略坐坐就走了,倒是听说宝玉经常到永竹园去找黛玉。 宝钗想着自从上次和贾府三春以及湘云去恭贺黛玉后,就没有再去拜访她,因此今日宝钗特意给自己换上一身藕色半新纱衣,独自乘坐马车到永竹园去。 才刚入门,她就看见晴雯早已替她掀起帘子,唤黛玉有客拜访。 这时紫鹃刚替黛玉梳好妆,黛玉见宝钗来了,立刻起身伸手迎接,笑道:“宝姐姐今日怎么得了空闲来永竹园。” 宝钗笑答:“我也是想着你,今日有空便过来坐坐。”她回头对莺儿道,“你去把那几两上好的燕窝拿上来。” 宝钗扶黛玉坐下,说:“我记得往年每逢季节交替时,你总会犯咳疾,我想着这里比不得贾府,下人们可能没有及时备下燕窝,所以给妹妹送来。” 黛玉命紫鹃接下莺儿带来的几包燕窝,答谢:“宝姐姐有心了。”紫鹃也在一片笑道:“宝姑娘确实心细,巧合的是,前几日老太太早就派人送来好几包燕窝。可见宝姑娘和老太太的心思是一样的。” 听见紫鹃如此说,宝钗仍面不改色道:“可见老太太是疼妹妹的。” 二人说着,又提起宝琴归来的日期,宝钗缓缓道:“不知道琴儿在西洋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瘦了。” 黛玉虽然知道宝琴在西洋的种种表现,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自己知晓宝琴的情况的神情,她太明白宝钗这人一向在细节上留心,自己可不能被宝钗看穿了去。 ……舒辞 暮春时节的巴黎花团锦簇,街道旁古色古香的城楼上,阳台都摆满了鲜花,蝶飞蜂鸣,让闻惯海洋盐味空气的拿破仑忍不住驻足。 他戴着宽沿帽子,用来遮住自己的脸庞,经过快半年海风的洗礼,拿破仑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更加暗沉。 清晨的街道并没有多少行人,再加上拿破仑把自己的全身上下都遮着严严实实的,因此没有人能认出拿破仑。 拿破仑停下脚步一会儿,就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路灯杆下,微微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这辆马车径直开过拿破仑的身旁,朝巴黎中心的方向去,在清晨的阳光下,拿破仑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凡尔赛宫那璀璨夺目的屋顶。 他不由握紧拳头,若不是他一时大意,如今在凡尔赛宫里的是他,而不是那个路易十六。 但随即拿破仑就松下手,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回到巴黎城,那么他再次攻入凡尔赛宫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他依照南希给的信件,经过一家酒馆,而在酒馆的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和巴黎宫殿格格不入的低矮房屋。 拿破仑进入酒馆,就看见南希正在角落处倒着酒,他拉紧身上的披风,确保它不会掉下来后,才缓缓走到南希桌子旁。 “南希小姐。在这样明媚的早晨,就喝酒恐怕不好吧。”拿破仑在南希面前坐下,伸手阻止她倒酒。 南希笑答:“这不是酒,只是柠檬水,我和安尼小姐经常在这个位置喝柠檬水。” “安尼小姐”拿破仑不解地皱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个名字。 南希把倒满的玻璃杯移到拿破仑跟前,说:“她是我们报社的成员,也是一名著名的诗人。” “原来是这样。”拿破仑忆起南希也曾经在信中说安尼帮了不少大忙,只是当时他正顾着谋划如何逃出荒岛,没有把这些细微的事情放在心上。 南希仰头将柠檬水一饮而尽,说:“我只睡了四个小时,天一亮就从枫丹白露镇往巴黎城来,为的是除了应接你外,顺便给安尼小姐寄信。” 她放下杯子,接着忧心忡忡道:“资金不足,我只能寻求安尼的帮助。” 拿破仑知道南希的担忧,但现在的他也身无分文,虽然在流放荒岛时,他偷偷带了不少金银首饰藏在身上,但从潜入游船离开荒岛后,这一路他也使用了不少财物。 所以现在的拿破仑也算是一无所有。 “南希小姐,你不用担心。”拿破仑想了一下,虽然他现在成了巴黎王室的罪人,但是那些军队中还是有不少支持自己的人,只要他在巴黎能联系上他们,问题就不大。 在南希的安排下,拿破仑暂时住进那个贫民窟的房屋,而南希则准备等候黛玉的回信,尽早得到黛玉的帮助。 …… 黛玉一早就坐上马车从枫丹白露宫回巴黎城。 回到杜伊勒里宫,她第一时间就向路易十六告知自己去法兰西银行开金库的想法。 国王对于黛玉突然提出的需求有些不解,她现在身为法兰西的公主,衣食无忧,所用的费用都是他们王室提供的,为何还要再开辟另一个金库。 黛玉笑着解释:“虽然我的日常开销都是从王室抽出来的,但父亲也知道,我的作品也有一定的收入,我不想把这些钱财和国库混为一谈,还望父亲成全。” 国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在进行创作文学作品,但他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可以靠文字来养活自己。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同意你到银行去一趟。”路易十六说着,让旁人从地下室拿出一串令牌,许可黛玉前往银行。 第94章 法兰西银行位于巴黎城区的中心,出入银行往来的人皆是巴黎上流社会的人士,他们每一个人的口袋都是沉甸甸的,数不清的金币和银子如流水般从银行出去,又从外面回来。 黛玉在银行大门前下了马车,抬头望去,哥特式风格建筑映入眼帘,石头雕刻的浮雕在墙上羽羽如生,两座女神青铜像守卫在银行大门两边。 黛玉踏上长长的楼梯台阶,进入银行,一路上有些贵妇淑女认出了黛玉,纷纷向她招呼示好,她们虽然面上带笑,但眉眼中仍藏不住见黛玉出现在银行感到有些惊讶的神情。 因为在她们眼里,身为一国的公主,没必要出现在这种物欲横流的场所。据她们了解,当今的法兰西王后对国家财政都一窍不通,更不用说这位公主。 银行里头金碧辉煌,大理石瓷砖蔓延开来,每一位女士都打扮着花枝招展,每一名男士都西装革履,空气流动着金钱的味道,以及夹杂着女士身上昂贵的香水味。 当今法兰西银行的控制权虽然被分摊到几个伯爵手上,但主动权却仍然牢牢被握在出身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卡尔先生上。 卡尔先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三儿子,如今才二十多岁,但是在父亲以及哥哥的帮助下,他成功把巴黎银行的金融机构纳入自己的手中。 听见法兰西的公主前来银行,卡尔先生忙整理好身上的西装,亲自从自己的办公室迎接黛玉。虽然卡尔出身于欧洲的豪门世家,但是比起那些坐拥天下权力的王室相比,还是尘埃莫及。 所以卡尔对黛玉的到来格外上心,这些欧洲王室们都是他们的客户。 “公主,快快请进。”卡尔先生像绅士一样拉开门把,请黛玉和随从到招待厅。 虽然这些人没有告诉黛玉眼前的男人是谁,但是从他精致的服饰和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来看,黛玉也能看出这个人在银行处于高层地位。 黛玉和卡尔先生进入招待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让卡尔先生把门敞开着,在外面的侍卫和随从都能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听不到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 卡尔先生拉开椅子让黛玉坐下,让女仆送上一盏玻璃饮品,黛玉的目光落在液体表面上上下浮动的叶片,感觉有点熟悉。 “这是我重金从东方求来的神树叶子。”卡尔看出黛玉的神情,解释,“这是极其难得的东西,听说喝下这神树叶片泡好的水,可以静心安神。” 黛玉答谢:“多谢先生的热情款待。”话音刚落,她一手拿出手帕遮住嘴,另一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但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夹在其中。 到底比不上她在永竹园喝的茶,黛玉心中感慨,虽然欧洲的贵族淑女们想尽一切法子来求得东方所谓的神树茶叶,但是山高水长,茶叶在从东方下西洋的过程中,仍然是避免不了路途造成的损失。 卡尔见黛玉脸上仍是平常,便知道在她眼中,这上好的茶对法兰西的公主来说也不过如此,他有些失望,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碰见他人对自己送上来的茶叶是如此态度。 黛玉放下茶,她并没有喝下去太多,随后黛玉看见卡尔先生背后挂上的世界地图,上面五颜六色的样子吸引她的注意。 “没想到公主对这张地图感兴趣。”卡尔回头看见地图,笑着解释,“我的家族罗斯柴尔德在欧洲开遍了不少银行,从伦敦到维也纳,再到巴黎。” 卡尔一边起身指向欧洲的北部,一边说:“德意志是我父亲发家致富的起点。” 随即卡尔比划整个欧洲,自豪地说:“这些涂上绿色的地区都是我们家族的势力。” 黛玉并不太关心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辉煌岁月,把目光移到仍是白色地区的东方,那是她的家乡。 “噢,公主。”卡尔顺着黛玉的视线,笑说,“那东方可是个神秘的国度,我的哥哥曾经远洋渡海,前往东方,在南洋呆了三天不到,就被赶了回来,因此我们的产业无法进入东方国度。” 提到东方国度,卡尔忍不住叹息,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说:“东方国度可是一个金银遍地的地方,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去踏足。” “那可真是遗憾。”黛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在前往银行的路上,黛玉就了解到当今的法兰西银行在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掌控下,而且黛玉也从老国王路易十四的日记得知,这个家族凭借英国与美洲发了不少战争财,因此她对这个家族并没有太多好感。 卡尔先生深深地望着黛玉,听出她的语气,空气有些凝固。 但他仍然彬彬有礼道:“看来公主对我们的偏见有些深啊。” 黛玉笑答:“何以见得,我愿意洗耳恭听。” “虽然我们家族的金融资产遍及欧洲,但是这些财富的关键还是在你们这些王室身上,如果没有你们王室默认,又何来今日家族的辉煌。”卡尔不紧不慢对黛玉笑着解释。 “金币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卡尔微笑,“这是我们家族的家训,看来我们的财富还没有成功消灭在公主身旁的流言。” 黛玉继续不动声色地回答:“多谢先生的解释,只是我今日来还有个事情,就是帮我开另一个金库,不和王室的资产放在一起。” 卡尔听闻此事后,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命人依照黛玉的要求去做,黛玉谢过卡尔,便告辞离去。 黛玉在离开巴黎宫廷时就收到南希的急信,于是从银行出来,她就直接往老地方去。 侍卫对于黛玉去这个酒馆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他们的公主在返回宫廷时,身上没有酒气味,他们就大功告成了,所以对黛玉频频往来酒馆也不放在心上。 况且也没有哪个侍卫愿意把黛玉去酒馆的事情告知王后,因为依照王后的处理,受罚的也是他们自己,因此侍卫便听从黛玉的安排,送她到酒馆去。 一进入酒馆,她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南希身旁,这个人把自己遮着严严实实的。 第95章 黛玉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但到底是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南希旁边的人就是拿破仑。 一时间,震惊和担忧涌上黛玉的心头,但她也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按下复杂的情绪,黛玉面色从容地上前,坐到南希的对面。 “上午好,安尼小姐。”南希率先和黛玉打招呼。 黛玉勉强报以微笑回应,只是目光仍然忍不住落在拿破仑的身上,她对拿破仑的出现有太多的疑问。 南希瞧见她的神情,以为黛玉对旁边的人感到好奇,忙介绍说:“这是我资助人,名叫做汤姆先生。” 为了避免王室的抓捕,南希事先给拿破仑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安尼小姐应该不会介意汤姆先生的出现吧,他一直敬仰安尼小姐许久,因此今日我才带他来一瞧。”南希向黛玉解释。 事已如此,黛玉自然无话可说,至少有个好消息的是,她率先知道拿破仑已经从荒岛逃脱,并且回到巴黎。 坏消息是,拿破仑也知晓了黛玉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介意。”黛玉往拿破仑的方向瞪了一眼,最后才对南希说,“你今日来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南希露出纠结的表情,随后才吞吞吐吐说:“我需要一些资金,还望安尼小姐成全。” 黛玉冷笑一声,朝拿破仑点头,说:“他不是你的资助人吗?为何不找他。”黛玉对南希带拿破仑贸然出现的行为有些不满。 “噢,小姐,汤姆先生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才来寻求你的帮助。”南希对黛玉细微的反应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她带着莱利见黛玉,黛玉也不是这种反应,怎么到了拿破仑这会子,黛玉看起来情绪似乎不高兴,说话也有些夹枪带棒。 黛玉虽然嘴上伶牙俐齿,专挑人错处,但对于刚才有些失态的行为,还是产生一丝悔意,毕竟她一时还不能接受拿破仑从荒岛逃到巴黎的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黛玉想让门口的侍卫进来,把拿破仑抓回去,但这也意味着自己的王室身份也要暴露了。 若自己的王室身份以及笔名身份暴露,那时自己将会带来不少无穷无尽的麻烦。 比如她如何向路易十六解释自己和巴黎的通缉犯在一起,又如何解释她在被封杀的报纸上发表自己的诗集。 因此黛玉现在仍按兵不动,她了解拿破仑,不用她先出手揭穿,拿破仑随后肯定会跟上来。 “我只是随口一说,我当然愿意给你一些资金上的支持。”黛玉早就料到南希会向她求助,因此一早便带来不少金银箱,让南希带回去。 南希感激涕零,忙命自己带来的人接下了。 就在南希出酒馆收拾东西时,黛玉察觉到拿破仑的身子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我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南希口中的安尼小姐。”拿破仑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黛玉也不甘示弱,回怼道:“我也没想到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拿破仑呵呵一笑:“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已经知道我回来了,那就找人把我扔进监狱吧。” “这没有意义,既然荒岛都关不了你,更何况有过越狱事件的监狱?”黛玉摇摇头,“你回来是为了向我们王室复仇吧。” 拿破仑倒是十分冷静,说:“你已经知道我回巴黎,那么现在我的复仇计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计划是要秘密进行的。” 他冷笑说:“你可以再次把我抓回去,成全你这位公主的名声。” 黛玉只是假装拿起玻璃杯,抬头看南希什么时候回来。 “这位公主,既然我们都是南希的资助人,为何不考虑合作?”拿破仑对黛玉轻轻道。 听到拿破仑的话语,她手中的玻璃杯险些滑下,黛玉没想到拿破仑能对她说出这种话。 拿破仑向黛玉分析:“如今我们的目标都是以南希的理念为样本,你是王室的公主,能带动上流社会的变革,而我曾经是法国军队的将军,在军队仍有一定的威望。” 黛玉垂下眼,她知道虽然拿破仑被流放了,但是那些军队的人们仍对拿破仑念念不忘,若王室和拿破仑撕破脸,保不齐那些人还未上前线就纷纷倒戈向拿破仑。 因为拿破仑的战绩是客观事实的,谁也抹杀不了。 “你能和南希结交到这地步,那你肯定是南希的朋友,那么南希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拿破仑伸出手,朝黛玉示好。 黛玉只是抬头望去,门口的南希仍然在点清数目,最后才面向他,缓缓对拿破仑说:“但愿如此。”没有接过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道:“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巴黎宫廷的那些大臣们,你回去问问你的父亲,他这个国王当得愉不愉快,憋不憋屈?” 黛玉深深地看着拿破仑,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的姐姐特蕾莎为何嫁于一个身份和地位都比较卑微的远房亲戚,就是因为国王的懦弱和无能,轻信了他人的话,把自己的女儿送出了巴黎。”拿破仑警告黛玉,“如果你不想办法,下一个被送出巴黎的就是你。” 黛玉低头,没有再直视拿破仑,她一直对姐姐的婚事有疑心,如今听见拿破仑如此说,方才意识到自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特蕾莎被送出巴黎,对那些党派和大臣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削弱国王势力的好机会。如今留在巴黎的国王的孩子们,也只剩下黛玉一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黛玉问拿破仑。 拿破仑笑答:“我虽然远在荒岛,但并不是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只要我想办法,就可以知道。” 黛玉冷冷扫了拿破仑一眼,即使他不说,黛玉也可以猜出来宫廷中的部分侍卫便是他的眼线,毕竟拿破仑只是被流放到荒岛,并没有断了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拿破仑语气已经轻松下来,“你的能力我都是认可的。” 黛玉似乎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心,说:“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 拿破仑点点头,微笑说:“那么我们各退一步,今日的事情大家都相互保密。” “好。”黛玉点点头。拿破仑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南希已经进门来,他立刻闭上嘴巴。 南希向黛玉道谢:“多谢安尼小姐的成全。” 黛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拿破仑的身上,对南希的话已经听不进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馆的。 拿破仑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在回宫廷的路上,黛玉都在思考拿破仑的话。 回到宫廷中,王后派人命黛玉到她房间去一趟。 王后的房间仍然是无比奢华,水晶长廊和彩色玻璃窗交辉相应,虽然路易十六说过如今国库空虚,但是王后并没有节俭的意思。 “噢,我的女儿,今天我收到来自柏林的信,那个普鲁士王储又要来巴黎,你是否要愿意见他?”王后拿出信封,递给黛玉。 黛玉知道王后的心意,她是想撮合那位普鲁士王储和自己,但想起他曾经做的种种事情,黛玉就一阵绝望,她可不想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我不想去见他。”黛玉拒绝王后的请求。 “女儿,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你的姐姐已经嫁出去,接下来便是你。”王后的声音冷下来。 黛玉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什么,上前拉起王后的手,问道:“母亲,请问要把我嫁出去是母亲真实的想法吗?” 王后愣了一下,没想到黛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母亲不希望我多陪几年吗?如今哥哥姐姐们都不在巴黎,只有我一个,母亲也舍得把我送出巴黎吗?”黛玉扬起小脸,对王后说。 王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思绪回到了当年她离开维也纳的前一夜,当时的她也是如此,苦苦哀求不要把她送到异国他乡去。 想至此,王后不由心软下来,抚摸黛玉的脸,说:“是那些伯爵们一直和我提起你的婚事,我害怕你一直呆在巴黎并不安全。” 听见王后的回答,黛玉便知道正好应对了拿破仑的预言,那些人巴不得赶紧把国王的身边人都送出去,好让他们有机会对国王下手。 黛玉提醒王后,说:“难道我离开巴黎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王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一直呆在巴黎,直到永远。”黛玉见王后也开始后知后觉,便知道王后已经动摇了心思。 黛玉没说什么,见已经到了饭点,于是便带着王后离开房间。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因为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凡尔赛宫的餐厅冷冷清清的, 就连喜欢独处的国王,也感到有些孤独,不由喃喃自语,说太冷冷清清了。 黛玉也只是低头用着刀叉,沉默不语。 就在晚膳进行到尾声时,有个侍卫匆匆赶到餐厅,告知国王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国王亲自出面处理。 黛玉和王后头也没抬,自从回到巴黎后,这种事情就没少发生,那些一惊一乍的大臣们,到了用膳时间仍不放过国王,随时让国王出去处理事情,所以她们对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 “公主也要去一趟。”侍卫见国王起身后,补充了一句,神色古怪地朝向黛玉,让她也跟随国王出去。 黛玉放下刀叉,心里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将她牵扯其中,难不成是有人瞧见她和通缉犯在一起,或者是拿破仑已经被抓捕? 第96章 宫廷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黛玉跟随在国王和侍卫的身后,来到大臣们所在的议事厅,已经有人等候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国王对于大臣们的突然干扰已经习以为常,他走到台上,低头扫视等候多时的人们。 那个侍卫朝一个大臣点头示意,那个大臣上前道:“国王,冬宫那边传来消息,说俄国的女皇已经过世……” 路易十六脸色顿时僵住,虽然他对女皇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俄国作为法国的盟友,俄国政权的变动极大会影响后面法国的处境。 虽然黛玉早就知道女皇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被攥紧了一下。 女皇和她的经历仿佛还在昨天,黛玉想起那个被拿走的遗诏,便猜测现在的冬宫正在发生着交接权力的游戏。 不知道现在的冬宫正上演着怎么样的刀光剑影。 黛玉把目光落到国王的身上,不知道路易十六有什么安排。 那个大臣还未等路易十六开口,便率先向众人说:“俄国作为法国密切的盟友,女皇盛大的葬礼,必须有代表出席。” “我知道了。”路易十六缓缓道,“所以你们的计划是要我派出一个王室成员去参加女皇的葬礼。” “正是这个意思。”大臣把视线移到黛玉身上,“听说公主去过冬宫,并且和女皇之间交好,这次葬礼的出席派她去最为合适。” 黛玉低头想着,上次她去冬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只是山高路远,她从俄国回来后,就是冬日了,这意味着她又要离开巴黎一阵子,而且一去就是几个月。 这分明就是想算计把她送出巴黎,黛玉虽然向来尊敬女皇,但是她不会以牺牲这段在巴黎时间为代价。 大臣似乎看出黛玉面上的不情不愿,忙说:“如果这位公主不想去,那么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当然还有。“黛玉抬头,对他笑语盈盈道,“我的姐姐特蕾莎,如今正在德国,从德国到俄国,时间比从巴黎出发要快许多。” 路易十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头同意:“我的最小的公主才呆到巴黎不到几个月,我也舍不得再让她离开我。” 大臣对黛玉的话并不以为然,说:“特蕾莎虽然是法兰西的公主,但如今的她第一身份是安托万的妻子,不是法兰西王室。 而只有眼前的索菲公主才能真正的代表法兰西王室。我想俄国人也不愿意看到这无礼的行为。” 对于大臣们的反对,路易十六似乎有话想说,但黛玉还是悄悄给了国王一个眼神,忙说:“或许你们想的比我们周到。那我还是选择出席女皇的葬礼,也好尽一尽女皇对我的教导和情分。” 见黛玉说的如此情真意切,国王会意,只得住了口,毕竟自己的女儿都发了话,自己也不好辩解。 大臣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恭恭敬敬把黛玉送出去,剩下的事情由他们安排,明天一早就出发。 国王也随之离去,他不想再见到那些大臣们。 “女儿,你可以不去的。”路易十六追上黛玉,告诉她。 黛玉见四下无人,才仰头答:“父亲,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想着他们如此着急把我送出巴黎,肯定是要进行什么计划,我倒不如假装从了他们,出巴黎城后又悄悄返回来,来个引蛇出洞,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听见黛玉的解释,国王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意漫到脸上,眼角的细纹越发明显。 “原来是这样。”国王恍然大悟道。 黛玉答:“但是我还是担心事情发生太突然,来不及帮助父亲和母亲,所以希望从今夜开始,侍卫们都要每时每刻都守在你们身边。” 国王点头答应。 就这样,黛玉面上装出仍是平常的样子,正常吩咐女仆们帮她收拾打点行礼,准备明早就出发。 …… 自从春市结束以后,鸿胪寺的事务就变得清闲许多,虽然鸿胪寺的日报仍正常发行,但在黛玉改良的印刷机下,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如今温城作为鸿胪寺的第一把手,对黛玉也越来越上心,若没有这位女子的出手,现在的鸿胪寺还是一副吃力不讨好的清贫状态。 这一日,黛玉照常在案前翻译各种西域资料,温城走到黛玉的面前,敲了敲她的桌角,脸色有些严肃,没有平日里的轻松愉快。 “皇上要见你。宫里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温城告诉黛玉。 黛玉心底闪过一丝畏惧,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三十四岁的女孩,虽然再过一两年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但是面对皇上,她还是有些紧张。 “皇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黛玉从容问他。 温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替你紧张。” 黛玉朝他莞尔一笑,安慰这个替她紧张的温城,道:“我想左不过是些鸿胪寺的事务罢了。” “不,如果是鸿胪寺的事情,皇上先来问的是我,而且听宫里人说,眼下皇上心情正不好。”温城摇摇头,担忧道,“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黛玉放下笔,命在门口的雪雁和紫鹃替她重新梳洗一下,准备入宫面圣。 在她乘坐着宫里备下的轿子进宫后,宫里的嬷嬷命轿子停下,亲自掀起车帘,轻声道:“林姑娘,已经到了,请林姑娘下轿子。” 在帘子掀开的时候,雪雁立刻上前扶起黛玉的手,此刻紫禁城的一角映入眼帘。 虽然黛玉在欧洲已经见识到不少金碧辉煌的宫殿,但是在进入紫禁城时,内心仍然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如果说凡尔赛宫是给黛玉带来的是奢华无比的感受,那么眼前的紫禁城带给她的就只有威严和震撼。 比起用各种五颜六色的颜料堆叠成的欧洲宫殿,紫禁城却显得十分低调,颜色不过只有朱红、青玉和金黄,古朴却不失威严。 在嬷嬷的带领下,黛玉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不肯多说一句话,也不敢看周围的景致,生怕被宫里的人耻笑了去。 她们来到一座偏殿,嬷嬷停下脚步,说:“林姑娘请进入,皇上已经在此等候。” 黛玉谢过嬷嬷,踏入偏殿。偌大的殿内只有黛玉的脚步声,她绕过屏风,就远远望见一男子身着黄色龙袍在龙椅上。 她依照礼制向皇上行大礼。皇上让她起身后,才问道:“你就是那个鸿胪寺的女孩,以及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正是臣女。”黛玉仍然没有敢抬头,眼前的皇上可不是路易十六。 皇上缓缓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年林如海才高八斗,是当朝探花郎,如今你的才气不减你当年的父亲。” “皇上过誉。”黛玉仍是不肯多说一句话,她心里还在思考皇上找她是何事,总不能单单只是夸奖她。 皇上命黛玉抬起头,指了案上的一把银枪,解释:“这是部下从南洋的洋人手里获取的东西,你身为鸿胪寺推广过灯泡的人,想必知道是什么东西。” 黛玉上前瞧了一眼,说:“这是一种武器,凭借火药和子弹来攻击他人,威力远大于平常的弓箭。”作为没少使用小枪的她,可太熟悉这东西的性能。 “这些东西在西域是很常见的?”皇上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黛玉不敢撒谎,说:“非常常见,我从资料上来看,这种武器在西洋是件寻常物。” 皇上的脑门已经微微冒出冷汗,如今黛玉没有夸大其词,那么他面对的形势似乎并不乐观,洋人对南洋早已虎视眈眈,这几个月来的反击,让他感到颇有吃力,原来他们的武器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原本皇上还想以武器罕见为由来安慰自己,但眼前这个女孩已经戳穿了他的幻想,让他面对赤裸裸的现实。 如果这个女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鸿胪寺官员就罢,但是她却发明和推广过灯泡和印刷机,就足以证明黛玉的话不是瞎编乱造的。 再加上鸿胪寺的日报流传迅速和广泛,也改变了皇上和官员对洋人野蛮粗鲁的印象。 因此,皇上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要真正地睁开眼睛看世界,曾经在他们眼中落后的西域和西洋似乎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速发展。 “好,你先下去。”皇上命黛玉退下。 黛玉本就心思细腻,在鸿胪寺当差时,她就知道当朝对洋人的往来十分忌惮,因此所以洋人的交易都要经过鸿胪寺,而沿海开放的港口也就只有广州,因此各种交易都十分受限。 她能猜到皇上正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当然这个决定并不会很快就能实现,但黛玉知道,皇上这些疑问,会随着薛宝琴的归来而瓦解。 从皇宫回来,已经是下朝时间,温城见黛玉平安无事后才放心回府。 …… 清晨的巴黎,黛玉乘坐上马车离开巴黎城,此时也有另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门外等候着。 “公主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黛玉掀起帘子,发现是法兰西银行的卡尔先生。 黛玉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卡尔微笑着解释:“我是来跟随公主一起出席女皇的葬礼。”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势力并没有打入俄国,因此卡尔不愿意放弃这个接触俄国的机会,为自己的商业计划做好准备。 第97章 “我想公主应该不会介意,我也参加女皇的葬礼。”卡尔脸上露出得当的微笑,在他眼中,女皇的葬礼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那时候全俄国的名流贵族都会出席,他不会放过与这些人结识的机会。 “你去俄国,谁来打理银行?”黛玉试图想用这个理由劝退卡尔,因为她不愿意带上卡尔。 但卡尔只是微笑回答:“虽然我是银行的主要管控人,但是俄国的机会我也不能放弃,尤其是我的父亲和哥哥花了多少精力都没有成功在圣彼得堡立足。” 虽然卡尔先生出身于罗斯柴尔德家族,但是他身为老爷子的第三个儿子,能力并没有像哥哥那样出众,而下边的两个弟弟也羽翼渐丰,如果他不能一举拿下俄国的市场,恐怕就让他本来就不被受重视的地位雪上加霜。 “你可知道,这可不是离开几天时间的事情,从巴黎出发到圣彼得堡,回来后已经是寒冬,你能保证这几个月银行一直相安无事吗?”黛玉提醒他。 卡尔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如果他一去就是几个月,恐怕回来后这个银行掌控权就不在他手上,而是被父亲分给他的哥哥或者弟弟。 但是俄国的机会他也不能就这样放手。 看出卡尔的为难,黛玉笑道:“你大可以把这管控权暂时交给国王,我想国王也不愿意让新人来插足巴黎的银行事务。” 卡尔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巴黎学习,并且在成年那一天成功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继承法兰西银行,而当时的法兰西王室成员就是他的证人。 听到公主的计划,卡尔有些犹豫,虽然法兰西王室一直是他的客户,但是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他得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相信国王会很高兴看到你如此信任我们法兰西王室。”黛玉见卡尔有些心动的迹象,忙趁热打铁,“国王一直和东方国度交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国王请求东方国度为你划分一块区域,专门替你做好交易市场。” 卡尔早就听闻路易十六和东方国度的皇帝之间有书信交流,也有过请求国王让皇帝开放市场的想法,但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不能随意左右国王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敢提出来。 如今听见黛玉如此说到他的心坎上,卡尔感到喜出望外,这意味着如果他暂时把银行掌控权交给国王,那么回报他的将不仅仅是俄国市场,还有东方国度的市场。 这可是极大的诱惑。 黛玉从行礼拿出一包上好的茶叶,这是贾府的人送入永竹园的。她又命女仆拿出一套茶具来,这是原本是为了俄国送礼备下的,但黛玉并没有真正去俄国的打算,因此也不在乎把茶具提前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东方来的使者给我们法兰西王室的,如今我见你对这些东西十分喜爱,于是都送给了你。”黛玉朝女仆点点头,让她送到卡尔先生手上。 卡尔一边结结巴巴地道谢,一边伸手接过公主给他的东西,这上等的茶香扑鼻而来,完全不同于他重金求来的茶叶,卡尔先生可以想象出将这茶叶泡开,会是有多么的新鲜。 而这茶具无比轻巧,看起来雕刻细致,上面的花纹羽羽如生,远远胜过他在收藏室搜罗寻来的茶具。 黛玉对卡尔笑道:“听东方来的使者团说,这茶叶要配上东方长白山上的泉水,才是人间一绝。” 卡尔早已沉醉于黛玉的描述中,他不敢想象若东方国度真的开放市场,将会有怎么样的收入。 于是卡尔从左手上拿下一枚戒指,送给黛玉:“这戒指上面刻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花纹,你把这个拿给国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银行的掌控权都在拥有这枚戒指的人的身上,它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象征。” 黛玉接过,点头说:“我会派亲信送到国王的手中。” 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卡尔带来的队伍和黛玉的侍卫们已经集合完毕,他们各自乘坐上马车,渐渐远离巴黎城。 …… 杜伊勒里宫内,一个大臣在阳台上远远瞧见公主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巴黎城,心里很是知足,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他还特意命人跟紧黛玉的马车,只要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马上回来向他汇报。 去年的热月政变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那个大臣忍不住叹息,原本他们雅各宾派已经成功发动政变,准备拿下国王,却没想到因内部之间的分歧,让从德国回来的拿破仑趁机捡漏,成为了法兰西共和国的皇帝。 “那个科西嘉岛的矮子也配统治法兰西?”大臣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心里想着幸好法兰西公主设计让拿破仑战败滑铁卢,才让法兰西的权力又重新回到国王路易十六的身上。 比起拿破仑这个野种,这个大臣也就是名叫西哀士的人,认为即使权力无法聚拢在自己的身上,路易十六也比拿破仑更有资格当法兰西的国王。 “去把国王请来吧,今天我们要去卢森堡宫。”西哀士命人去凡尔赛宫,开始自己的第一步。 现在法兰西王室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巴黎,西哀士索性也不想装下去,直接打算把国王“请”到卢森堡宫去。 …… 黛玉给的资金暂时让南希渡过难关,在枫丹白露镇上,南希已经收到公主离开巴黎的消息。 “先生,那个公主已经离开巴黎,没有她的插手,我们后面几天的计划应该能照常进行。”南希告诉拿破仑,问他是否按计划行事,再次发动越狱事件,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拿破仑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先静观其变,公主离开巴黎,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听我在军队中的战友说,这几天宫廷里的人一直在偷偷调离军队。”拿破仑思索一会,已经猜出那些大臣们想对国王下手。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极其有规律地敲了门三下。这是拿破仑和黛玉之间的暗号。 南希打开门,果然是黛玉。“安尼小姐,你怎么来了?”南希有些惊讶。 拿破仑上前把门关上,请黛玉坐下,向南希解释:“安尼小姐身为著名的诗人,在巴黎城内有不少结识的上流社会贵族,我们需要通过安尼小姐来接近他们。” 听拿破仑的解释,南希也打消心中的顾虑,安尼小姐已经帮助她不少忙,她已经差不多把安尼视为他们的一员。 拿破仑确保南希出去叫别人,而没有偷听,才缓缓对黛玉说:“现在城内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黛玉回答:“我在出城门时,上了另一辆马车,现在那些人还以为我在马车上,这时候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她没有把卡尔也离开巴黎的事情告诉拿破仑。 “那我收拾一下,准备带上几队精兵,准备潜入巴黎城。”拿破仑说着就让黛玉起身,“你就坐在我后面,一起进入城区,城外有南希照应。” “南希为什么不跟着进去?她可是最熟悉巴黎城的人。”黛玉有些不解,但拿破仑只是摇摇头,让她准备和自己出发。 黛玉冷笑一声,说:“我会自己骑马,不用你带着,你先行出发,后头我再赶上,因为我要换一身衣裳,免得还没有进城就被认出来。” “好。”拿破仑离开屋内,准备集合点名,颇有一种要上战场的视死如归的气势。 黛玉从小皮箱拿出永竹园带来的衣裳,因为她身上的衣裙对她来说太繁琐,而且欧洲的布料远比不上贾府的丝绸,舒适又轻巧。 于是黛玉便换上轻便的衣袍,在出发前叫来南希。 “南希小姐,你为什么不一起进城?”黛玉握起南希的手,她明白拿破仑最多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但对于整个贫民窟和巴士底监狱,南希才是真正的老大。 南希显然也不理解拿破仑的行为,但也只是垂下眼,说:“汤姆先生叫我留在这里……” 听到这里,黛玉忍不住哑然失笑,到现在南希还瞒着拿破仑的身份,却不知黛玉早就知道所谓的汤姆先生就是拿破仑。 “这是我巴黎好友给我的家族纹章,凭借它你可以出入巴黎几个宫廷的大门。”黛玉把特蕾莎给她的纹章递给南希,自从特蕾莎嫁到德国后,这个象征着上流社会身份的纹章就被送回黛玉手中,因为嫁出去的公主再也不会用到它。 南希只是犹豫几秒钟,就接过纹章,毕竟她可不想自己在城门外懵然不知。 黛玉朝她浅笑,说:“如果你到杜伊勒里宫,里头的花园的西南角喷泉旁有个小洞,你可以钻进去,顺着梯子爬上去。” “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细节?”南希皱眉。 黛玉笑答:“你要知道,法兰西的公主也是我的读者,她没少邀请我到宫里,她为了见我,甚至偷偷在一个废弃的壁炉开了条逃出去的路,一来二去,我也知道了。” 准确来说,这是特蕾莎出去喝酒时悄悄开辟的出入口,只有黛玉和哥哥夏尔知道而已。 “原来是这样。”南希点头,目送黛玉骑马离开枫丹白露宫。 拿破仑已经在路上等候黛玉的到来。 已经是下午时分,拿破仑计划趁着暮色,他们就偷偷潜入巴黎,因为这个时候巴黎的人们都在疲惫地结束一天的工作,没有人会花心思注意他们这些奇怪的人。 第98章 夜色渐浓,黛玉和拿破仑以及精锐军队已经成功潜入巴黎,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他们都分散在各处,而他们之间交流的暗号就是手上灯泡闪烁的频率。 虽然黛玉在之前已经经历不少事情,但到这样的关头,她心中难免有一丝紧张,她和拿破仑都披着深色斗篷斗篷,一前一后往巴黎城的中心去。 拿破仑已经派人去巴士底监狱把关押的犯人救出来,而他和黛玉将要前往杜伊勒里宫附近的一座豪宅。 路过杜伊勒里宫时,黛玉忍不住抬头望去,花园的路灯仍旧亮起光芒,旁边的喷泉依旧如初,但是城堡内却没有出现黛玉印象中灯火通明的样子。 她感觉有些奇怪,难道国王和王后这时候已经睡下了吗? 黛玉立刻意识大臣已经开始行动,国王和王后可能已经不在杜伊勒里宫。 虽然现在的欧洲父母下落不明,黛玉还是忍住踏入城堡寻找父母的冲动,因为这也许是他人来引诱她出身的计谋,她才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于是黛玉立刻加快脚步,和拿破仑来到一座媲美凡尔赛宫的豪宅别墅门前。她认出来这豪宅是巴拉斯的房子。 巴拉斯算是法国政府大臣中的领头人,被国王任命为督政府主席,协助国王处理事务。 黛玉抬头望向天空的月亮的位置,估测时间已经到点。 拿破仑先命后头跟上的骑兵把豪宅连带花园看好,不许任何人出入,随后朝黛玉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行动。 黛玉会意,立刻上了白色大理石台阶,敲了敲大门。 “是谁?”里面传来谨慎小心的声音。 “是我。”黛玉回答。 里面的人认出是黛玉的声音,他的女主人为了攀上法兰西王室的地位,没少邀请黛玉和国王一家来豪宅做客,因此一来二去仆人也都熟悉黛玉的声音。 因为多次的拜访,黛玉也摸清巴拉斯先生的豪宅的情况,虽然巴拉斯出身富贵,但身为督政府主席,工作内容机密,因此他家中只有几个仆人,为的就是防止别人安插间谍在他身边。 而巴拉斯夫人有严重的睡眠障碍,需要喝下安眠药才能睡下,所以到夫人睡觉的时间,家中的仆人都不许走动,全部都在用完晚餐后散回家,只剩下两个仆人看门。 仆人忙请她进来,他对黛玉的到来显然十分惊讶,但也没有问什么,他可没有勇气去打探一位公主的隐私。 就在仆人的视线越过黛玉的肩膀时,拿破仑已经迅速出手,凭借精湛的技术在仆人叫出声音前击倒。 拿破仑把仆人的嘴巴堵上,捆起来扔到门外,命手下的人把他看好。 黛玉和拿破仑悄悄走进屋子,房屋里面的气派并不输国王的住处,有些装饰品在黛玉眼中都觉得到了僭越的地步,但今晚她的目的并不在这些装饰品上,而是在于巴拉斯先生身上。 “公主?”巴拉斯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黛玉在他的客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主不是已经离开巴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黛玉神色有些着急,对巴拉斯先生道:“出事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见不可一世的公主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巴拉斯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暗爽,他早就看不惯这一位公主,如果没有这位公主横插一脚,现在的巴黎早就不是路易十六的天下。 “到底只是个公主,出事还不是得哭着回城找别人的帮助。”巴拉斯心里想着,认为黛玉肯定已经去找过国王,见国王不在杜伊勒里宫,才会到杜伊勒里宫附近的豪宅去找他。 “可惜这位公主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了。”巴拉斯心里盘算着,尽力不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命身边的女仆去厨房到一杯红茶来,假装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公主。 黛玉见女仆离开,将身子一闪,在后边的拿破仑直接上前,快速地绑上巴拉斯先生的双手,把他绑在餐厅的椅子上,随后才解放巴拉斯的手。 “拿破仑?”比起黛玉的出现,拿破仑的现身让他感到更加惊讶。 巴拉斯仰起头,肥胖的脸庞上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脖子和脸都涨成红色。 拿破仑按住他的头,让他低头看着桌上,随后黛玉从小包上抽出一张纸,递交给拿破仑。 “给我在上面签字!”拿破仑粗暴地把笔塞到他手里,“立刻,马上!” 黛玉听见女仆的脚步声已经慢慢传来,为了不惊动女仆,她立刻在女仆看见这一幕前,把女仆拉回厨房。 “你为什么只到了两杯红茶?”黛玉问女仆,“夫人是已经睡下了吗?” 女仆回答:“是的,夫人已经喝下安眠药,睡下歇息去了。先生准备洗澡,我已经在楼上放好热水。” “巴拉斯先生让我来告诉你,今晚国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在客厅商议,你把红茶给我后,直接回楼上把热水放掉,然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下楼。”黛玉告诉女仆。 女仆有些惊恐地睁大眼睛,她知道先生日理万机,回家后也忙于政事,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许她下楼的说法。 “看着我的眼睛。”黛玉脸色严肃,“你上楼好好照顾夫人,巴拉斯先生不愿意看到他的女仆在国王面前冒冒失失的。” “好的,公主。”女仆战战兢兢地点头,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比起好奇心,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她不过是在巴拉斯先生的豪宅里面打工,至于维护先生的事情就不在她的职责之内。 所以女仆头也不回地走上另一个楼梯,任何动静都不能把吸引她下来。 黛玉回到餐厅,发现巴拉斯先生已经签好辞职信,同意把权力转移给拿破仑。 巴拉斯早已迅速同意,请求拿破仑放他和他夫人一条命,拿破仑只是笑笑,把他的头狠狠撞击到桌面上,收起辞职信。 看着巴拉斯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黛玉忍不住问拿破仑:“你不会杀了他吧?” “他只是昏迷,但我没想到拿下督政府人员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拿破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让黛玉和她离开豪宅。 黛玉笑道:“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不会那么顺利。”从开门到打发女仆,再到没有引起楼上夫人的发现,黛玉都是功不可没。 “那是当然。“拿破仑命几个人到豪宅去看好这些人,回头告诉黛玉,“只要我们再拿下两院,也就是元老院和五百人院,那些大臣们再也翻不了身。” 黛玉知道这两院人数众多,平时因为政治上的一点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路易十六因此可没少头疼。若拿破仑要去寻求他们的认同,无异于异想天开。 于是她问拿破仑:“他们人数众多,你怎么可能一个个收拾他们。” 拿破仑回头说:“我当然不会愚蠢到像对付巴拉斯那样对付他们,我需要去找西哀士,让他解散两院。” 黛玉摇摇头,说:“即使西哀士同意你的请求,那些人也不会遵守规则,因为他们可以倚仗人多而违反规定。” “你也太高看他们。”拿破仑点语气变得淡漠,“所以就不劳烦公主和我一起去,我自己去对付他们。公主你就自求多福吧。” 拿破仑态度高傲,不再像先前那样对黛玉恭敬,骑上马就扬长而去。 对于拿破仑态度的变化,本就在黛玉的意料之中,她了解拿破仑的性格,只要他把自己利用完了,就没有再继续合作下去的意思。 更何况,曾经拿破仑作为黛玉的手下败将,他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和黛玉联手。 幸而面对拿破仑的出尔反尔,黛玉早就做好了准备。 拿破仑前往巴黎的会议大厦,而黛玉则返回到杜伊勒里宫,她知道拿破仑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向大臣们告诉拿破仑已经回来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意义。 回到杜伊勒里宫,里面悄然无声。这下黛玉已经肯定国王不在宫里。于是她重新回到巴拉斯的豪宅,她认为巴拉斯多多少少会知道国王的消息。 那些拿破仑的手下并不知道拿破仑已经和黛玉分道扬镳,仍然把她当作自己人,放她进去了。 此时的巴拉斯已经醒过来,但仍然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没想到你会和那个杂种在一起!”看见黛玉,巴拉斯情绪变得激动,“你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公主,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黛玉冷笑回答:“你别转移话题,你知道国王现在在哪里。” 如果在他眼前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巴拉斯会毫不犹豫告诉她国王的位置,但他是见识过黛玉的厉害,所以巴拉斯闭上嘴巴,表示拒绝回答。 “从你签辞职信的那一刻,在他们眼中你已经是拿破仑的同伙,如果你这时候老实交代,日后算账时,我会以王室的身份保你一命……”黛玉缓缓道。 巴拉斯本就是胆小如鼠爱惜性命的人,见黛玉如此说,立刻告诉她国王的下落。 从巴拉斯口中得知消息后,她立刻离开豪宅,回到杜伊勒里宫的大门前,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响起,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午夜。 黛玉知道若她没有在午夜前入睡,那么她在东方的那一边将会睡上一天。 可是现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黛玉不愿意回宫去,她怕自己一睡,再醒来巴黎就变了天。 她心中正纠结着,忽然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第99章 尽管那个人披着斗篷,但从走路的姿势和身形来看,黛玉立刻就认出来是南希。 “南希,你来了。”黛玉很高兴这时候能在巴黎街道碰见她。 南希见只有黛玉一人,也十分好奇,问道:“安尼小姐,请问汤姆先生是去巴士底监狱了吗?” 黛玉不想把拿破仑已经和她决裂的消息告诉南希,生怕南希因为拿破仑而断了自己的情分,于是黛玉便反问南希:“你为何到这里来?我想巴黎的这里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南希身为通缉犯,如果没有趁着夜色,穿上斗篷,还是容易被巴黎的王室成员认出来的,杜伊勒里宫附近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名流贵族,不像在贫民窟附近的人对南希的出现视而不见。 南希朝黛玉睁大了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黛玉也能看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黛玉想到大观园里那一弯碧色的泉眼,如小鹿的眼睛湿润闪亮。 “我不想在城外干坐着,于是想溜进杜伊勒里宫,试图找到你们。”南希解释,“我先去巴士底监狱偷偷瞧过了,我以为你们会最先去监狱把他们救出来。” 说到此处,南希疑惑地摇摇头,继续说:“可是我见巴士底监狱仍旧照常,于是想起你给我的信息,便打算到杜伊勒里宫去。” “很遗憾,南希小姐,我和汤姆先生并没有去过监狱。”黛玉告诉南希。 南希心烦意乱地回答:“可是,可是汤姆先生是答应过我的,进入巴黎的目的就是把他们从监狱救出来。他说他在巴黎军队有不少人脉。” “显然他食言了。”黛玉意识到拿破仑不仅想把黛玉哄骗了,连南希也被他的巧言令色哄骗去。 “他向我讨要了不少人,却没有去监狱救人。”南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拿破仑利用,“没想到啊,他费劲心思,只是为了给自己图谋利益。” 南希只感觉自己的身子晃悠悠的,有些站不住,黛玉忙伸手扶住南希的手臂,才没有让她倒下。 “这不是你的错,是汤姆先生太狡猾。”黛玉扶南希坐到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头顶上的路灯忽明忽灭。 南希用双手捂住脸,哽咽道:“亏我这么相信他,他明明说要从监狱救人,我在城外等了一天,也没有动静,才冒着危险进城来。” 黛玉只是默默在一旁听着,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 既然拿破仑利用南希的人手却没有实现诺言,南希这时候也不想隐瞒他的身份,说:“这个汤姆先生,其实就是拿破仑,当初他发动政变时,就开始和我取得联络,关系交好,说他政变成功就会支持我的理念,没想到,现在却……” 黛玉在听到拿破仑的名字时,为避免引起南希的怀疑,尽管现在她的注意力被没放在黛玉身上,她还是假装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心底早就知道所谓的汤姆先生就是拿破仑。 “或许他有别的计划……”黛玉虽然不想替拿破仑解释,但也说出了这个可能性。 南希摇摇头,说:“他不去监狱救人,那还能去哪里,难道他又要再次发动政变吗?”她知道在拿破仑没有选择去巴士底监狱后,就明白拿破仑已经放弃了他们。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再次敲响,黛玉知道她再不上床睡觉,过一刻钟后,她在东方就是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黛玉是不可能进入杜伊勒里宫,找一张床让自己进入梦乡。 想着自己在永竹园昏迷不醒一天,也不会引出太大的乱子,只要消息不会传到贾府,黛玉相信以紫鹃的能力,可以镇住永竹园的乱子。 于是黛玉便放弃自己回杜伊勒里宫的念头,心中想着自己虽然没有像拿破仑在军队中有如此高的威望,但自己的侍卫还是够用的。 她从俄国以及德国带来的精锐军队,在路易十六重新掌权时就被亚历山大和普鲁士王储带走了,因此现在的黛玉只能靠一些侍卫。 但她想起自己的侍卫可能也有拿破仑安插的间谍,黛玉也不敢贸然直接使用。 幸而她是一位法兰西的公主,在路易十六倒台前,她的地位仍然还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巴士底监狱救出南希想要的人。 只是这样,她可能就在南希面前暴露自己的公主身份。 “我带你去巴士底监狱。”黛玉叫来杜伊勒里宫的守卫,虽然他们对公主的出现感到十分震惊,但还是依照黛玉的命令去拉来马车。 南希看着眼前的一幕,更加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本来她还不能接受拿破仑的背叛,但黛玉的身份暴露似乎和拿破仑相比,也不算那么糟糕了。 “你是法兰西王室成员。”在登上马车后,南希对黛玉缓缓道,“我不理解你为何要帮助我们。” 黛玉回答:“帮助你们就是在帮助我自己。” 她紧紧握住南希的手,真诚道:“如果你不忌讳我的王室身份,我可以帮助你实现拿破仑曾经向你许诺的事情。” 南希点点头,安尼小姐对她的帮助,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公主都做到这份上,南希也没有理由再去怀疑黛玉,因为她都已经被拿破仑骗过一回,也不再差这一回。 于是南希也不再深究,她本来早就对黛玉的身份起了疑心,如今知道她是王室成员,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巴士底监狱离杜伊勒里宫并不远,黛玉询问南希:“你现在人手还有多少人?” “虽然拿破仑拿走了大部分人手,但还是留下一些在城外,如果再加上监狱里救出来的,勉强够用。”南希如实回答。姝祠 黛玉听见后,低头默默分析,她不想发生太多流血的事情。 来到巴士底监狱,黛玉拿出公主的身份,说:“国王下令,为了关押更多重犯,监狱里凡是没涉及重大罪行人员,即刻赦免放出,腾出空间准备后几日的犯人。” 狱警们虽然对国王的下令有些疑惑,但是他们在白天也隐隐约约听说国王和那些大臣们正闹起来,如此看来,这消息是真的,恐怕天一亮,国王就把不少大臣们关进监狱。 即使有些狱警不相信,黛玉也只是朝他们冷笑道:“如果你们不配合,等天一早,你们就不再是狱警,而是关押在里面的犯人。” 公主虽然在政事上插不了手,但关个人进监狱还是有权利的,于是这些狱警们立刻把那些除了重犯都放了出去,反正出事他们可以把责任推到公主身上,再说这些关押犯大多都是偷窃和发表反动言论,放出去对他们也不会有太多坏处。 拐过角,南希在狱警看不到的地方脱下斗篷,提起煤油灯,用他们之间联络的暗号把那些刚放出去的战友们引过来。 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南希让他们收拾乔治打扮一下,准备和黛玉前往卢森堡宫。 在路过巴黎圣母院时,黛玉还是忍不住问敲钟人是否已经过了午夜。 “小姐,午夜已经过去了快一刻钟。“敲钟人回答。 黛玉叹息,她希望东边的永竹园能够顺顺利利地对应她昏迷不醒的突发事件,因为今晚的巴黎不会太平,她是不可能回东方去了。 正想着,她们的马车已经停到卢森堡宫的不远处,黛玉悄悄掀起帘子,发现卢森堡宫比起杜伊勒里宫的黑灯瞎火,这里显得亮如白昼,虽然是午夜时分,黛玉仍远远瞧见卢森堡宫门外有不少人。 卢森堡宫是督政府办公的地点,比起杜伊勒里宫,这座由粗石砌成的建筑显然朴实许多,自然是比不上巴黎其它的宫殿。 黛玉不想自己是直接以公主的身份进入,恐怕自己会被当成国王的同伙关起来,她只得在马车内静观其变。 但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卢森堡宫的一部分人转移出去。 于是她让一侍卫到大门告知他们拿破仑回来的消息,至少这个拿破仑归来的事情,可以让部分人吓得六神无主。 而那些人只会更加手忙脚乱,她就可以趁乱进入卢森堡,和国王和王后取得联络。 果然在侍卫去传消息时,门口众人的反应如炸开锅一般,立刻沸腾起来,接着就是嘈杂的脚步声。 …… 拿破仑来到会议大厦,此时正是午夜,会议大厦里面空无一人,拿破仑也不着急,快步登上楼梯,用脚踹开门,径直往大厦里面的讲台去,他坐在椅子上,手搭在后脑勺,把双脚放在前面的讲台,保证天亮时,那些人一进来就看见他。 “将军,你就这样把公主放走了吗?上次就是这个公主设计把你流放到荒岛。”拿破仑旁边的亲信告诉他。 听见自己的丑事被提起,拿破仑只觉得热血涌上脑袋,说:“那时候是她带来了精锐军队,才会成功。现在她手上没有一个军队,又能如何?” “还有那个愚蠢的国王,听说已经被他们关押起来,如今我在这里慢慢等他们收拾完国王,我再以有辱王室的由头迅速拿下他们,来个突其不意。”拿破仑傲慢地扬起头,望向会议大厦的落地窗,等待大臣们的到来。 那个亲信还是不放心,说:“如果那位公主把你回来的消息传出去怎么办?” 拿破仑不以为然笑笑:“我就是打算让她传出去,我现在有巴拉斯先生的亲笔信,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会议大厦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第100章 月亮西沉,整个巴黎城虽然表面上仍然是一片平安无事的太平,但表面下早已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这一刻汇合起来,激荡在这个夜晚。 南希之前有过帮助别人越狱的经验,她领着黛玉,来到卢森堡宫的后门,见里面的侍卫们都在忙着调整队伍,抄起家伙,准备出发会议大厦抓捕拿破仑,因此无人注意到后花园的几个人。 卢森堡宫作为督政府办公的地点,比起巴黎的其它城堡,里面并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因此后花园的矮墙的装饰作用远大于它的防盗作用。 趁着夜色,南希双手托起黛玉,幸而黛玉身子纤巧,再加上之前特蕾莎带黛玉出逃时,也积累了翻墙的经验,所以黛玉轻松地爬上墙头,这堵矮墙下是厚重的草丛。 “南希,如果巴黎圣母院的钟声第一次敲响时,我还没有出来,那说明我出事了,你可以带人悄悄进入。”说着黛玉从小包中拿起一盏小巧的灯泡,让南希接下,“这是我们之间联络的方式,你可以通过灯泡的闪烁来找到我。” 南希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在心上。 虽然这只是一堵矮矮的墙,黛玉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跳了下去。熟此 如果是在平常的杜伊勒里宫,黛玉万万是不会跳下墙,因为在杜伊勒里宫翻墙,墙外一定会有她们提前收买的侍卫,让他们在墙下放好梯子。 但在这堵矮墙,黛玉没有太多时间去犹豫就跳了下去。 厚重的草皮承受了地面传来的撞击,虽然黛玉感觉双腿还是有点沉闷地被撞了一下,但是还是勉强起身,顾不上休息便往宫里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蹲下来,快步往花园的边缘方向去,露水打湿她的脸庞和头发,泥土混着草叶的味道扑鼻而来,黛玉只觉得脸上有些疼痛,原来是一些部分锋利的叶片刮伤了她娇嫩的肌肤,汗水和露水顺着她的脖颈流入衣裳,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上。 虽然很难受,但黛玉还是咬牙溜出后花园。她先前和路易十六来过几次卢森堡宫,黛玉的记忆力很好,她记得这宫殿的哪一处可以很好的隐藏她娇小玲珑的身子。 进入宫殿,里面的规模比杜伊勒里宫小一些,巨大的挂毯挂在走廊的一边,而另一边就是一扇扇落地窗。 黛玉不可能一个个打开房间的门寻找国王,按照这样的速度,等她找到国王,天早就亮了,所以最快的速度就是跟踪里面的人,再加上一定的运气,也许能迅速找到国王。 就在黛玉在选择一个楼梯间准备躲起来时,身后传来一句话:“公主,别躲了。” 西哀士烦躁地把楼梯打开,一手把黛玉拉出来:“你是当我是傻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黛玉反问他。 西哀士笑道:“有人写信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去出席女皇的葬礼,我想你回来肯定是要找国王,所以特意把国王带来这卢森堡宫,但没想到还是让你找到了这里。” 这个告密人显然就是拿破仑,黛玉内心不由佩服他工于心计,在那时候拿破仑就已经算计她,知道她会回来寻找国王。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带你去见国王,这也是你们家人最后的团聚了。”西哀士恭敬地朝黛玉做个“请”的手势,领她到二楼的房间去,“你们都太碍事,老老实实给我呆到天亮。” 西哀士虽然听说这位公主之前光辉的成就,比如不动声色地把他的同事卡罗纳先生送上断头台,或者是设计击败拿破仑,但在看到黛玉那一副人畜无害和弱柳扶风的样子,立刻打消了对黛玉的疑虑,不过就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对他来说不足为虑。 至于之前的事情,西哀士认为不过是被那些胆小如鼠的人夸大其词,在巴黎的政坛上,从来不会缺少那些离谱的谣言。 在西哀士眼中,这一对愚蠢的国王和无知的王后,生下来的孩子们也不会有多大的本事,长女特蕾莎被他设计嫁给了安托万,而长子夏尔被法国大革命吓得落荒而逃,至今仍在柏林避难,而这个公主,西哀士觉得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黛玉一进入房间,西哀士立刻重重地关上门,不给他们出逃的机会。 她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国王,和迎面敲门的王后,仿佛又回到那时她刚来法兰西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革命,把国王一家都关在房间里。 不同的是,现在她的身边已经缺少了哥哥姐姐们。 国王见黛玉突然出现在这里,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愧疚,他之所以迎合那些大臣们把孩子们送出巴黎,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牵扯其中。 王后也后悔没早点把黛玉嫁出去,至少黛玉会和她姐姐特蕾莎一样远在德国,那些大臣们也是鞭长莫及。 但黛玉比起父母的的惊慌无措,她现在显着沉稳许多,她一直随身携带着老国王的日记,从日记上她知道三级会议是法兰西的等级代表会议,通常国王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召开会议。 “父亲,你应该拿出国王的身份,下令召开三级会议。”黛玉告诉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无力地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说:“我的女儿,就是因为在前几年,我召开了三级会议,却让那些人更加得寸进尺,恐怕三级会议并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国王想起上次最后一次召开的三级会议,教士和贵族傲慢的态度让巴黎市民们的愤怒火上浇油,才会有后面的法国大革命。 黛玉扬起脸,说:“这一次可不一样。父亲,现在这些大臣们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黛玉告诉路易十六,能支持他们的只有那些平民百姓。 三级会议,顾名思义就是三个等级召开的会议,教士是第一等级,法兰西王室在送卡罗纳先生上断头台时就已经得罪了教士。 第二等级是贵族,现在的贵族已经发起动乱,不会再听信国王,而市民就是第三等级,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等级。 国王见黛玉说的如此真诚,郑重点头,表示他可以召开三级会议,只是现在先解决如何逃出去的问题。 黛玉关吹灭房间的烛火,黑暗中,她拿起灯泡,走到窗边,以连续开关灯泡五次为一组,试图引起南希的注意。 在深夜中,如果不是南希事先知道灯泡的闪烁规律,也会像别人一样认为这灯泡不过是坏了而已,忽明忽灭的灯泡在巴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黛玉居高临下看着来来回回进出的人们,依稀听见他们在大骂拿破仑的无比嚣张。 最后,通过玻璃窗,黛玉看见熟悉的身影披着斗篷来到对面的街道。 南希之前都能轻松地从监狱把战友们救出来,更不用说这个现在已经无人在意的卢森堡宫。 南希用弹弓打破玻璃窗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端系上石头,成功把绳子和石头扔进黛玉所处的房间。 黛玉解开绳子,拿出石头,把绳子的一端紧紧系在门的金属手把上,然后再把绳子扔出窗外。 此时南希已经溜进窗底下,提前铺好厚重的毯子,这是从马车拿出来的毯子,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墙角的拐角不远处,人们正在商讨如何对付拿破仑。 南希听到有人想用吃牡蛎用的刀叉刺破拿破仑那肮脏的心脏,只觉得心中好笑。 这一会子的功夫,黛玉因为身子轻巧,顺着绳子从窗外爬出去,虽然黛玉有翻墙的经验,但是还是不小心擦伤了膝盖,幸运的是,黛玉顺利落地。 王后和国王无论如何也不敢从窗外顺着绳子爬下去,在王后眼中,这是极其粗鲁的行为,身为王后,她可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路易十六也拒绝了顺着绳子逃跑的方式,首先他的体重就不能保证绳子能承受得住他顺利下楼,其次国王也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国王拿出他一直珍藏的皇冠和权杖,掷到南希事先备好的毯子上,指向不远处的巴黎圣母院,意思好像是让黛玉凭着这皇冠,去巴黎圣母院敲响钟声。 黛玉拾起金子制成的皇冠,只见中间镶嵌着鸽子蛋大的著名的摄政王钻石,钻石下边是略小些的红色宝石,大大小小祖母绿和斯里兰卡蓝色宝石布遍整个皇冠,几百颗的珍珠点缀其间,顶部用五颗桑西钻石勾勒出法兰西王室的标志鸢尾花,黄金雕刻出的老鹰和棕榈树叶更加彰显出皇冠的华美。 “我为何要去巴黎圣母院?”黛玉不太理解这时候皇冠和权杖能帮上什么忙。 南希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忙拉着黛玉,跳上备好的马车离去。 “皇冠是国王的象征,国王是让你以国王的身份去敲响三级会议的钟声。”南希想起几年前,她身为第三等级的人出席过三级会议,国王在会议上必须戴上王冠,手握权杖,来见证三级会议上法案的诞生,只可惜那时候没有成功。 巴黎圣母院离她们的马车越来越近,在马车停下时,凌晨的第二次钟声已经敲响。 “你虽然是公主,但现在你以国王的身份出席,你要戴上皇冠。”南希从黛玉手中拿起皇冠,戴到黛玉的头上,然后把权杖塞到黛玉的手中。 “你看起来就像一位女王。”有那么一瞬间,南希被黛玉的模样震惊,这皇冠在她的头上是十分得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04 第101章 巴黎圣母院位于巴黎城市区中心,地处塞纳河中央的堤岛上。 黛玉踏入巴黎圣母院,里面只有几盏灯火,她有些害怕地点亮起灯泡,观察四周。 凌晨的巴黎圣母院如一具沉睡的庞然大物,等待着人们入内,哥特式风格的建筑物在深夜不由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穿过拱门,来到廊道,两边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最后黛玉踏入露台,终于瞧见不远处的钟塔。 黛玉顺着钟声的回响,看见东边的钟塔上有个人影,她便知那人就是她要找的敲钟人。 借着月光,黛玉依稀能看清这敲钟人的面容,身材虽然矮小,但看起来结实无比,多年的敲钟让他体格十分健壮,尤其是手臂上的肌肉。 “你是谁?你想来做什么?”敲钟人看见黛玉拿着灯泡走来,警惕问道。 黛玉缓缓道:“我需要你敲响种声,立刻召开三级会议。” 由于三级会议涉及的人的数量太多,如果国王想在短时间内召集众人,不可能一个个去口口相传,互相告知。 所以国王就想出利用钟声的信号,让整个巴黎城的人都听见,这样他们就能快速在短时间内汇集在会议大厦,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听见要敲响三级会议的钟声,敲钟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黛玉,说:“只有国王才能行使这个权力,你不要再这里添乱。” “我来代替国王行使这个权力。”黛玉举起手中的权杖,“是国王叫我来这么做的。” 敲钟人的视线从黛玉的身上转移到嵌入红色宝石的权杖,最后目光落在黛玉头上的皇冠,他上前一步,黛玉意识到他在观察这皇冠的真伪,于是便把另一手中的灯泡举高一些,让敲钟人好好看。 著名的摄政王钻石在灯光下耀人夺目,敲钟人确定这就是国王的皇冠,但他却不解皇冠为何会落到一个女孩的头上。 而且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些狼狈,膝盖上的衣裤尽是湿泥和尘土,脸庞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痕,看起来是刚被划伤的。 “你能保证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吗?”敲钟人得到黛玉的保证后,才拿起家伙,敲响了身后的巨大的铜钟。 古老的钟声响遍整个巴黎城,如同被扔进石头的池子,以巴黎圣母院为中心,泛起一道道涟漪。 原本熄灭的一排排屋子点起亮光,黛玉望着从近处到远方的万家灯火,便知道巴黎城市民都听到了三级会议的钟声。 敲钟人极其有规律地敲着,虽然满头大汗也不敢停下,因为敲钟人他自己等待这一刻也很久了。 不仅是敲钟人,那些听到三级会议的钟声的巴黎市民一开始以为还是在睡梦中,但直到跑到门外,才真真切切地发现这就是现实。 三级会议是巴黎市民不可多得的使用权力的机会,也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向国王发声的机会。 但随即这些人又想起上次三级会议后,导致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这一次国王还会听取他们的建议吗? 黛玉见已经有人从家里出来,往巴黎的会议大厦去了,便下了钟塔,回到南希的身边。 此时南希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她和这些第三等级的人们一样,等待三级会议的召开已经很久了。 她们登上马车,往会议大厦去。 …… 会议大厦内,拿破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心里也不惊慌,冷冷地直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进来的是他的手下,告知拿破仑巴士底监狱已经发生越狱事件,而主谋犯就是南希。 拿破仑的心此刻有些一紧,他没料到南希竟然会进巴黎城来,依照拿破仑的计划,南希应该在巴黎城外等他交接。 “还有谁和南希在一起?”拿破仑在说出去的那一刻,心中也浮现了答案。 那人回答:“还有……还有那个安尼小姐,不知道安尼小姐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些狱警们都把人放出去了。” “果然是她。”拿破仑认为这时候的黛玉就应该去找国王,并且和国王关在一起,而不是出去找南希。 此时拿破仑心里闪过一丝想法,难道这南希已经从黛玉身上知道他只是利用自己而已? 就在拿破仑思考时,又有好几个人想闯进会议大厦,但因为外边有人守着,无法进入,他们只能在门外破口大骂。 “拿破仑,我知道你在里面!” “科西嘉岛的矮子!有种别躲在里面!” 前面骂人的话拿破仑还能忍住,但听到有人骂他的家乡,拿破仑实在是忍不了,忙放手让人进来。 进来的是西哀士。西哀士和拿破仑也算是老朋友,当初拿破仑在军队的提拔也少不了西哀士的帮忙。 “好久不见。”西哀士虽然对拿破仑的到来十分震惊,但是他还是保持自己语气的平淡。 拿破仑正眼也不瞧他,把手搭在后脑勺,傲慢地回答:“好久不见。” 西哀士冷笑一声,说:“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知道吗?” “我曾经是没有资格,但我现在是有这个资格。”拿破仑拿起巴拉斯先生写下的信,伸手到西哀士的眼前,“现在的督政府主席是我,已经不是你们的。” “看来你已经找过巴拉斯先生。”西哀士看着巴拉斯亲笔写下的名字,气得脸都绿了,那个无能的家伙! 拿破仑竖起两根手指,把辞职信划拉回去:“你们元老院和五百人院都要听从我的指挥,我打算要取消你们两院。” 比起拿破仑成为督政府主席,取消两院让西哀士更加不能接受,他结结巴巴道:“原来你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主席,你想当的是法兰西的国王!” “是的。“拿破仑毫不忌讳地承认他自己这个心思,在荒岛的时候,他就知道要保自己一世的荣华富贵,仅仅是当个战功显赫的将军是不够的,他要代替路易十六,成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皇帝。 “你做梦!”西哀士朝拿破仑脸上啐了一口,拿破仑也不生气,他揪住西哀士的衣领,说:“我还要谢谢你们忙着推翻路易十六,都不用我亲自下场,直接让我省略推翻国王这一步。” 说完,拿破仑准备命人把西哀士拖下去,此时窗外传来熟悉的钟声,是从巴黎圣母院传来的。 拿破仑侧耳倾听,他听出来这是三级会议召开的信号。 “怎么回事?是谁敲响了这个钟声?“拿破仑的声音终于有一丝惊慌,这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西哀士很高兴地在拿破仑脸上捕捉到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提醒他:“这是国王在行使召开三级会议的权力。上一次在召开三级会议时,你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军校新生,肯定是不懂。” “闭嘴!”拿破仑粗暴地朝西哀士的鼻梁上打了一拳,啪啦一声,西哀士只觉得鼻子一阵剧痛,两个鼻孔都源源不断流出血。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几乎让拿破仑失去理智,他不理会一地的鼻血,命人把西哀士拖下去,自己出门准备要前往巴黎圣母院,他认为肯定是那个敲钟人睡过了头,才发昏敲响这三级会议的钟声。 但这一切似乎已经来不及,拿破仑才刚出会议大厦,就已经看见有不少人往此处走来,尽管是清晨,但这些人还是赶来了。 拿破仑深吸一口气,理清自己的思路,他现在在巴黎人们的心中或许还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虽然上流社会的教士和贵族宁可站在国王的那一边,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他还有机会拿到第三等级的支持。 只要他在三级会议召开前找到南希,他就有极大的可能得到第三等级的支持。 于是拿破仑顾不上衣领上还有西哀士的鼻血,骑上马往巴士底监狱去,或许他可以在那里找到南希,因为他知道南希进巴黎城的目的就是帮助别人越狱。 只是这时候的巴士底监狱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那些没有被放出来的重犯在相互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拿破仑先生?”狱警们惊讶于拿破仑的出现,惊讶之余也不忘记立刻动手要把拿破仑抓进监狱,因为在此之前,公主就吩咐过他们,如果看见拿破仑,立刻行动抓捕,不用汇报。 狱警们拿出备下的枪,直接射杀拿破仑的马,成功让拿破仑摔倒在地。 “混蛋!我现在是督政府主席,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拿破仑拿起辞职信,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这些狱警可不是西哀士,不会因为什么辞职信就被吓到,再说这些人都是文盲,即使把国王的法案甩到他们的脸上,他们也只会听从王室成员。 即使拿破仑的有武器,但敌不寡众,最终还是倒在这些狱警们的手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进巴士底监狱。 …… 马车上,黛玉掀起帘子,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往会议大厦去,此时东边已经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已经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到来。 在路过法兰西银行时,黛玉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因为卡尔先生给她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纹章还在她手上,她并没有上交给国王。 “安尼小姐,你在笑什么。”南希心思细腻,问黛玉。 黛玉没有如实回答,而是说:“我和你一样,在高兴三级会议的召开。” 南希主动握起黛玉的手,说:“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公主,你成功改变了我们对法兰西王室的印象。” 黛玉没有说话,只是对南希报以微笑,三级会议将要迎着巴黎的朝阳而到来。 第102章 巴黎城外,各个法国的军营都一夜未眠,他们在昨天的白天就收到消息,等到今日的清晨,他们要效忠的不再是国王和王后,而是巴拉斯先生和西哀士先生为首的大臣们,他们要拥护新的领头人。 如此杀头的罪犯,这些巴黎的军营们也不得不服从,因为谁是新的统治者,他们就服从谁,在他们眼中,付出自己的生命为拥护国王是个愚蠢的行为,大部分巴黎军营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让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那不能够。 一个军营的将军走出军营,望向巴黎城内的上空,仍是一片阴沉,他在此之前就收到通知,天亮后要去卢森堡宫处理国王和王后的尸体。 他不紧不慢地吸口烟,想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因为就是他骗取了国王的信任,引诱国王和王后到卢森堡宫去,所以国王的死少不了他的贡献。 但烟草还没吸入肺部中,这位将军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热,这太奇怪了,虽然已经是暮春时节,夜晚的气温仍然不会太高,他的脖子部位没由来的升温让这位将军感到不安。 他的脖子似乎流出了液体,将军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手的红色,他才意识到这流出的液体就是他体内的血液。 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脖子痛起来,他想大声呼救,但他的声带早已在前几秒被割断,无法发出声音。 最后在他意识模糊前,他听到杀人凶手的声音:“特蕾莎公主,他就是这个军营的将军。” 一个女声回答:“你做的很好,愿上帝保佑,希望我们能来得及。” …… 三级会议选择在会议大厦召开,会议大厦里面被分隔成两个部分,楼梯之上的位置属于第一等级和第二等级,楼梯之下的大厅才是第三等级。 由于大部分的贵族和教士代表都长期居住在巴黎,因此这两个等级代表出勤率将近百分百。 而第三等级的代表有相当一部分分布在法兰西各地,因此经过这一夜,能及时赶来会议大厦的人也只占了大半。 幸而第三等级人数选举名额远多于前两个等级,如此看来这场面,第一等级和第二等级的人数总和和第三等级差不多。 黛玉刚下马车,眼尖的教士立刻拉黛玉到会议大厦的一个偏僻房间,他紧张地问道:“公主,请问国王是出了什么事,竟然会召开三级会议。” 说完,这个教士才发现黛玉头上的皇冠,以及她手中的权杖,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阻拦黛玉,引她进入会议大厦。 此时的会议大厦楼梯之上几乎座无虚席,而三级大厅里也人潮汹涌,虽然少了部分代表出席,但整个会议大厦还是十分热闹。 教士代表迟迟不见国王出席,有些坐不住,频频往会议大厦中央的长廊瞧去,按照惯例,国王会在几声礼炮轰响后,身穿华服,领着王后和公主王储出席,来到会议大厦中央的主席台上,宣布三级会议的召开。 部分贵族已经知晓国王的处境,知道国王已经被西哀士关押在卢森堡,是不可能出席的。 但是这些贵族们都好奇到底是谁敲响了三级会议的钟声,所以都特来查看。 就在众人等着不耐烦时,礼炮轰响,在彩色的纸屑下,一个身影款款向他们走来。 只见黛玉身上披着用金线织成的大红披风,披风上的鸢尾花象征着法兰西王室的身份,黛玉本就喜好穿大红鲜艳的衣裳,如今这一身国王的斗篷更显出她的气度高华。 众人一时无法从黛玉的身上挪开,最后才回过神来,他们的公主不是已经出席女皇的葬礼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黛玉踏上中央讲台,宣示三级会议的正式召开。 “不可!你不是国王,你怎么可以行使这个权力!”有贵族大喊反对。 “为何召开三级会议的不是国王,你们心中有数。”黛玉冷冷扫了贵族代表们的那一片位置,在登场前她就熟悉这会议等级的分布。 那贵族知道国王的软禁也有他自己的参与,心中有鬼,不再吭声。 有些教士也摇摇头,说:“国王不出席,这个三级会议就不能开下去。” 听闻此言,黛玉高举手中的权杖,向他们告知:“这就是国王的象征,三级会议的召开并不在于国王本人是否出席,而在于你们有没有召开会议的决心。” 黛玉的话引起大部分第三等级代表的赞同,因为在过去几年里,第三等级多次请求再次召开三级会议,但都被以国王身子不好为由拒绝,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们出席会议。 一些贵族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们后悔没早点把这个公主嫁出去,就像特蕾莎远在德国一样。 第三等级代表显然因黛玉的话而欢欣鼓舞,他们热烈地鼓掌,交谈着这几年来早已计划好的法案。 虽然贵族代表和教士代表没把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但眼下碍于国王的权杖的权威,他们也不好意思起身离开,只能如坐针毯,希望能联合两个等级来反对第三等级的幻想。 但部分教士代表早已出现不少叛徒,他们生活清贫,受到高位教士的无休无止的压榨,早就起了投靠第三等级的决心。 第三等级提交的议案和几年前如出一辙,为首的仍然是取消第一等级和第二等级的免税权,以及减少第三等级的征收。 这样有损自己利益的议案,贵族和教士们自然是不会同意,有些贵族甚至就要起身离开,口中说着什么荒唐。 见这些人按耐不住,黛玉朝楼梯之上的人们浅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们放肆,如果你们不愿意取消自己的免税权,那么我只能代表王室到法兰西银行搜罗你们的金库。” 黛玉的话如地雷般在第二等级和第一等级们之间炸开,有些贵族只觉得这个公主年幼无知,即使是国王,也没有权力把他们的金库搬空。 “我们法兰西王室确实是没有这个权力,但是身为银行掌控人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确实有这个本事。”黛玉不紧不慢朝他们解释。 黛玉从国王的斗篷里拿出卡尔先生给她的徽章,清晨的阳光从会议大厦的玻璃窗照射,照射到闪闪发光的徽章上。 虽然离得比较远,部分贵族亲自下楼上前瞧了黛玉手中的徽章,发现上面的标志正是是欧洲金融家族的罗斯柴尔德徽章。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个贵族已经结结巴巴起来,他们大部分人全身家当都在这个法兰西银行里,如果黛玉用此法一搜,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在召开三级会议之前,黛玉就明白想要让这些刺头们老实起来,就必须把他们的利益牢牢把握在手里,不是仅靠动嘴皮子或者发动几场流血事件就能成功的。 她了解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势力遍布欧洲,法兰西银行的暂时损失在他们眼中也只算是毛毛雨而已。 这个家族的重心在英国伦敦,况且他们也不愿意得罪法兰西王室,再加上黛玉给他们的好处远胜过这些贵族们的金库,因此即使罗斯柴尔德知道黛玉借自己的权威来逼迫法国贵族就范,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典型的墙头草,只要哪一方上占风,罗斯柴尔德家族就偏向哪一方,他们也不傻,知道法国贵族们在平民百姓们早已失去人心,一场大爆发迟早会发生。 贵族们知道自己的命脉已经握住黛玉的手中,无力地垂下头,不再有之前的傲慢态度,只要占领了银行,就意味这个国度的经济命脉都在他人手中。 既然他们不能寄托于公主来阻拦第三等级提案的进行,那么他们就只能动武的,只要他们从黛玉的手中抢回罗斯柴尔德家族纹章即可。 黛玉意识到这些贵族们的炽热的眼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纹章时,便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冷冷地打破他们这个想法:“这个纹章是假的,真的在银行大厅里,如果有谁想直接从我手上拿走,那么第一个被搜罗金库的便是他。” 没有哪个贵族敢轻易行动,因为他们不能辨认黛玉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尝试。 “够了,这荒唐的一幕该结束了。”会议大厅有个声音传来,是西哀士一脸气急败坏地从里间跑出来。 “拿破仑回来了。”西哀士幸运拿破仑没有把他打死,只是把他绑在里面,幸好有人看见了他,才把他放了出来。 拿破仑回来的坏消息似乎掩盖住了黛玉掌握法兰西银行的消息,因为比起黛玉让他们失去金钱,那么拿破仑让他们失去的就不仅是金钱,还有权力和地位。 比起贵族们的震惊,第三等级的代表显然有些兴高采烈,唯有南希脸色变得萧然,她朝那些代表们投向难以明说的目光。 这些第三等级代表大部分本就是南希的人,看见她的眼神,似乎意识到拿破仑的回归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西哀士的鼻梁已经被拿破仑打歪,但他还是坚持要求三个等级联合起来,一同反击拿破仑。 这会子第三等级代表倒是不愿意了,扳倒拿破仑的下一步就是扳倒他们自己,他们才不会给这些贵族们做嫁衣。 “巴黎的军营现在已经全部服从我,你们敢不答应我的要求吗?”西哀士威胁这些代表,“想想你们的家人。” “是吗?”熟悉的声音从会议大厦外边响起,这是黛玉许久没听到的声音,是她的姐姐特蕾莎回来了。 第103章 特蕾莎是把她丈夫迷晕才跑出来的。虽然他的丈夫安托万是她的远房亲戚,但在对付特蕾莎上却没有手软,因为安托万是受人所托,要把特蕾莎牢牢盯着,不许让她回到巴黎。 幸而特蕾莎也不傻,在嫁入德国的时候,她立刻意识到了是自己的父亲路易十六中了旁人的计,所以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想办法逃脱安托万的手掌中。 安托万的相貌和传统的路易家族不同,他个子高挑,金发碧眼,身上的香水味比特蕾莎还要浓郁,可见是个极其重视自己形象的年轻小伙子。 在旁人眼中,虽然安托万的地位是低了点,但也是皇室亲戚,如果特蕾莎老老实实在他身边相夫教子,也会是个很不错的结局。 但特蕾莎可不会这么想。 纵然安托万看得很紧,但特蕾莎比他狡猾,特蕾莎也可是和拿破仑斗得有来有回的人,对付安托万这个从法国大革命逃脱的逃兵,自然是绰绰有余。 由于叶卡捷琳娜是德国人,因此她去世的消息最先传到她的德国故乡,特蕾莎身处德国,最先比在巴黎的黛玉得到消息。 她立刻向安托万表示自己看在妹妹和女皇之前的情分上,要出席女皇的葬礼。 这个理由没法拒绝,于是安托万便同意特蕾莎的请求,条件便是自己也要跟从特蕾莎一路,避免这个公主在参加葬礼回来后逃跑了。 特蕾莎无法,只得在出柏林城的路上时,准备自己的行动。 他们之间共同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虽然从外面来看,这辆马车宽敞无比,规格远超普通的二轮马车,但是关上马车门后,里面的空间立刻变得狭窄起来。 在之前的城堡,特蕾莎一直没有机会对安托万下手,准确的说,城堡里到处都是安托万的人,她下手就不好逃跑。 但现在在马车上就不一样了,这马车上只有特蕾莎和安托万两个人,他们带来的仆人都在在后头的马车跟着,只要没有主人的吩咐,他们都不会轻易下车。 安托万在马车上靠着椅子闭目养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子敢对他下手。 只见特蕾莎不动声色地在安托万的水杯中撒下安眠药粉,谢天谢地,她在嫁入德国前就曾和皇家学院的拉瓦锡要了一瓶安眠药,起初是为了让自己睡眠安稳,没想到后面竟然成了她出逃的工具。 特蕾莎拿出先前在城堡就碾碎的安眠药,已经由一粒粒小药丸变成了白色的粉末,她小心翼翼放入安托万的水杯中,摇匀然后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没有急着让安托万喝下水,安托万迟早会喝下去,自己着急把水杯递给他反而会更加弄巧成拙。 一个小时过去,安托万终于倒在特蕾莎的脚边,她熟练地拿起绳子把他起来,并且用抹布堵住他的嘴,每过几小时就灌溉他少量的安眠药。 “倒回去,回巴黎。”特蕾莎命令车夫。 车夫警觉问道:“不是要去圣彼得堡吗?怎么想到回巴黎。” 特蕾莎厉声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不敢。尊敬的夫人。”聪明的车夫隐约猜出特蕾莎对安托万做了什么,既然特蕾莎都敢对安托万下手,他一个卑微的车夫何必去找夫人不痛快,于是前往圣彼得堡的马车掉头前往巴黎。 在临近巴黎城时,她碰巧碰上了黛玉前往圣彼得堡的队伍,但奇怪的是,她在这队伍找不到自己的妹妹。 特蕾莎也不声张,知道黛玉有可能也出现了意外,并推测巴黎城可能发生了事情,黛玉是不能离开巴黎,就和她自己一样。 于是特蕾莎心中也有了计划。 每个伯爵都有自己养的军营,虽然规模比不上法兰西王室,但用于偷袭还是足够了,因此特蕾莎才命人去偷袭,偷袭比她想象得要顺利许多。 因为她只需威胁各个军营的首领将军,拿出公主的威风,便拿下了巴黎军营的控制权。 在上回和拿破仑之间的斗争中,她知道牢牢抓住兵权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她也听到了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便知道今夜的巴黎风暴中心就在会议大厦。 于是解决完巴黎军营的事情后,特蕾莎立刻赶往会议大厦,就在外头把西哀士的话都听了去。 黛玉远远就瞧见了特蕾莎,两姐妹顾不上久别重逢的喜悦,都不约而同转向西哀士。 此时此刻西哀士面如死灰,他意识军营的权力恐怕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因为特蕾莎能从巴黎城外进来,说明在城门的军营已经不再听她的指挥。 会议大厦一片寂静。 “把他带下去,送上断头台。”特蕾莎命人带下西哀士,“如果有人也和他有一样的心思,预谋推翻国王,那么断头台就是他的归属。” 特蕾莎已经从军营知道西哀士想推翻国王的心思,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敢命令军营准备给国王收尸。 听见特蕾莎的话,西哀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哆哆嗦嗦朝黛玉望去,嘴巴微张,试图想向黛玉求情。 黛玉没有理睬他,她知道特蕾莎就是要杀鸡儆猴,如果不处理这个两院的元老,她日后也无法服众。 西哀士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贵族和教士们都有些心惊肉跳,就连西哀士这样的大臣们都能处理,他们这些小喽啰更不用说。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倒是出现快意恩仇的表情,他们就是需要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人,之前就是因为路易十六的优柔寡断,才导致议案的失败和革命的爆发。 “拿破仑在哪里?”回答特蕾莎的话是不远处的枪声,枪声离他们有点远,但大多数都听见了,从枪声的方向来看,是卢森堡宫的方向。 有人打响了巴黎的第一枪。 黛玉心中感到莫名的心慌,她觉得这枪声似乎和国王有关联。 就在众人在猜测是谁打响了枪声,又是谁中弹时,已经有人前来汇报:“国王中弹,急需抢救!” 特蕾莎听见自己的父亲中弹昏迷,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睛一黑,瘫倒在旁边的黛玉的怀中。 比起特蕾莎,黛玉显得冷静许多,她立刻命人教来巴黎的医生,加快速度前往卢森堡,随后询问王后是否安然无恙。 幸运的是,王后只是受到了皮外伤,最后黛玉问起开枪的人是谁。 那人犹豫了一下,回答说:“那个开枪的人十分狡猾,在国王的房间对面进行开枪,在我们找到开枪的地点时,人已经离开了。” 黛玉皱眉,既然这人敢枪杀国王,那么保不齐明日自己和特蕾莎也葬身在他的枪下。 国王中弹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巴黎城,教士虽然不满意路易十六,但在心里还是敬仰路易十六,因为国王便是至高无上的象征,伟大的法兰西王室是他们教会密不可分割的部分。 贵族们对国王中弹的消息倒是十分淡漠,他们本就想取国王的性命,只是没想到已经有人替他们做了这件事情。 虽然国王中弹,生命垂危,但是三级会议还没有结束,也不能轻易这样糊里糊涂的结束。 于是黛玉只得强忍心下的担忧,命人把特蕾莎带到房间休息,自己则强撑着把这三级会议进行下去。 “按照会议的流程,是否通过提案的请投票表决。”黛玉向众人道。 国王中弹的这个插曲给三级会议带来巨大的冲击,尤其是本来有些绝望的贵族代表,此刻又充满了信心,因此他们果断反对议案。 而教士们本就对国王抱有同情心,在他们眼中,国王是优柔寡断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到中弹的地步。而且,教会的资金来源于银行,现在公主手中正握住法兰西银行的控制权,他们可不敢冒险。 再加上又不少第一等级的教士也偏向第三等级,因此第一等级内部的投票以微弱的优势通过议案。 最后的结果是第一等级和第三等级以微弱的优势通过议案,贵族代表的脸色又变得阴晴不定,难以琢磨。 会议结束,黛玉意识到这个国家的皇冠和权杖都在自己的手上,那也就意味着,在国王昏迷这期间,她要当起一国之君的责任。 …… 杜伊勒里宫,贵族们已经开始商议下一个继任者,比起教士们认为继任者应该是法兰西王储夏尔,他们更愿意从自己人中选出。 当然对他们来说,夏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比起另外两个没不少搞事的公主,夏尔似乎更容易被他们拿捏。 没有人在乎国王的死活,除了国王的家人。 黛玉和特蕾莎在国王的房间外,看着医生和仆人们不停地进出,王后早已被那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六神无主,黛玉几乎两天没有睡觉,此刻她心里虽然很担心国王,也撑不住要睡去,要不然整个永竹园就翻了天,所以独留特蕾莎在看着国王。 黛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实在是太累了,几乎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醒来时,发现眼前仍是熟悉的床账,她动了动身子,旁边的人终于发现黛玉醒来。 “姑娘终于醒了。”紫鹃哭着上前握住黛玉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姑娘一定会醒来。” 紫鹃忙推醒还在一旁坐着埋头睡觉的雪雁,叫她赶紧去通知老太太。 见黛玉要起身,紫鹃忙扶她,拿了个软枕给黛玉靠着,晴雯忙进来给黛玉送水。 “你为什么在这里?”黛玉搬入永竹园时,只带上了雪雁,并没有带上紫鹃。 紫鹃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回答。 第104章 见紫鹃这副样子,黛玉心中有些难过,紫鹃到底是贾府里的人,心中的天平总是无意偏向贾府的。 “是老太太不放心姑娘,让我来照顾姑娘。”紫鹃回答。 黛玉很明显知道这不是实话,于是不理睬紫鹃,让晴雯给她倒上茶来。 紫鹃哪有从黛玉身上受过这样的委屈,忙解释:“是……是宝二爷听说姑娘昏迷不醒两日,也着了魔一般,行为痴狂,好不容易找来个名医才治好的,老太太怕宝二爷看见奴婢,又勾起旧疾,才打发奴婢去照顾姑娘,也算是尽了这几年的主仆情分。” 原来是宝玉,黛玉知道自从皇上有宣她下西洋的心思后,宝玉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她有朝一日离开自己,因此宝玉常常上门来拜访黛玉。 黛玉问紫鹃,她想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紫鹃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长话短说:“姑娘自从昨日就昏睡不醒,奴婢担心急了,不仅惊动了老太太,鸿胪寺那边的人也找来不少名医来看,最后还是皇上下令,找来全紫禁城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只是都不见效。” 黛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只是她看见晴雯神情古怪,欲要张口却不敢张口,她心中正暗道奇怪时,雪雁已经跑进来,说:“老太太来了。” 此时众人簇拥着贾母,往黛玉的床边来。 一见黛玉醒了,贾母搂着黛玉哭道:“我的玉儿,你终于醒了,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到下面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让老太太担心了,我还好好的。”黛玉宽慰道。 一旁的王熙凤也忙拿起手帕抹起眼泪来,又哭又笑:“林妹妹醒来,老太太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又哭起来。” “好,好。”贾母终于放开黛玉,“玉儿醒来就好。”一时被王熙凤慢慢劝住了。 众人交谈一阵子,贾母细细盘问雪雁和晴雯有关黛玉的日常起居。王熙凤没有忘记今日的来意,对黛玉道:“林妹妹在外面到底还是比不上咱们府内,倒不如让妹妹再搬回去,也好让老太太放宽心。” 果然贾府的人还是想让她搬回去,黛玉好不容易借皇上的手搬出贾府,她不可能再回去,但她也不好明着拒绝王熙凤的邀请,因为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当众拒绝只会让贾母下不了台。 “多谢凤姐姐的关心。”黛玉仰头对王熙凤道,“只是我身子现在还虚弱,恐怕过几日才能走动。” 王熙凤笑道:“这不妨事,只要妹妹回来就好了,我回去就命人把房间收拾好,就等林妹妹过来。” 贾母又吩咐雪雁和晴雯几句话,最后还是让紫鹃也留下来照顾黛玉。 送走贾府众人后,永竹园总算是清静下来,黛玉命紫鹃去隔壁的小房间收拾收拾,让晴雯在门口盯着,独留了雪雁在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黛玉问雪雁。 雪雁手有些颤抖,说:“姑娘在昏迷时,老太太以冲喜为由,已经要说媒给姑娘订亲。” 听见自己的婚事要被贾母决定,黛玉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她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要和我订亲的是谁?”黛玉问道。 雪雁回答:“是宝二爷。” 原来自从黛玉昏迷不醒那日,宝玉的行为让贾府众人都知道他是离不开黛玉的。 本来在贾母心中,黛玉并不是宝玉的第一选择,因此她明知宝黛二人之间的情谊,这些年却一直拖着,贾母是希望能在京城给宝玉物色一个门楣与荣国府相当的女子。 虽说林家也是书香名邸,但林家的人已经死绝,对宝玉和贾府来说用处不大。只是整个京城里,贾母看得上的女子未必看上宝玉。 除了宝玉因为黛玉昏迷一事着魔外,贾母也从皇上对黛玉的态度看出了黛玉已经不再是承欢膝下的女孩,鸿胪寺的身份和皇上的态度都彰显出黛玉不再是那个投奔贾府的林家孤女。 所以贾母打算在其他京城富贵人家上门提亲前,立刻推进宝玉和黛玉之间的婚事,也好沾一沾皇上对黛玉的青眼。 眼下黛玉也知晓贾母的心思,紧紧攥着被子,思量自己的出路。贾母是她的亲外祖母,她不可能违背外祖母的意愿。 于是黛玉计划要离开,现在的永竹园也庇护不了她,能庇护她的,不是鸿胪寺,也不是皇上,而只有她自己。 “雪雁,去收拾东西。”黛玉一瞬间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今日就要离开京城,登上去欧洲的大船。 或许放在往常,黛玉是不敢孤身一人出远门,但经历了许多事情后,她觉得这不过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身为鸿胪寺官员,很轻松就拿到各国的通行证,而灯泡以及印刷机带来的收入,足够让她包下一座前往欧洲的大船。 最后黛玉私密上表皇上,请求皇上悄悄送她下西洋。 皇上自然同意,本来他就是计划送黛玉下西洋,不过之前碍于开国元勋的面子,才让宝琴代替了黛玉下西洋。 现在西洋飞速发展,皇上巴不得派当朝人去西洋学习科学技术,只是像黛玉那种语言沟通丝滑的人太少,他能用的人不多。 只是皇上不理解黛玉为何要悄悄离开,在他眼中,这可是件极为光荣的事情,应该要风风光光地送出去。 黛玉给出的解释是,她不忍离别之苦,外祖母和各姊妹都是她的亲人,她害怕高调下西洋,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皇上答应了。短短一天时间,黛玉就成功踏上前往欧洲的大船。 夕阳西下,京杭大运河波光粼粼,黛玉登上甲板,望着越来越小的京城千万户人家,离开自己居住几年的京城,她心中有些复杂。 “姑娘,起风了。”晴雯走到黛玉身旁,替她系上披风,“仔细受了风寒。” 比起晴雯的无所谓,在另一旁的雪雁就显得担忧许多,她紧紧握住黛玉的手,问道:“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不害怕吗?” 黛玉心中有些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对雪雁笑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呢,你也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是的,还有她自己在呢,欧洲的她和东方的她,都是她自己。 眼前的码头的小楼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苍茫又辽阔的大江大河。 …… 黛玉再次醒来,就得到国王的消息,幸运的是,国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幸的是,国王要昏迷一段时间,至少在很长时间内,国王是不能离开杜伊勒里宫。 那么谁来治理法兰西就是一个问题,三个领头大臣,卡罗纳先生和西哀士已经被送上断头台,斯巴拉先生已经把督政府移交给拿破仑。 所以现在的巴黎基本上是群龙无首的状态。 比起那个懦弱的夏尔,拿破仑当选暂时替国王处理政事的呼声越来越高。 教士代表们只觉得拿破仑不配,贵族们害怕拿破仑上台后,自己就成了拿破仑手下的牺牲品。 而第三等级们对拿破仑倒是没有那么抵触,至少拿破仑和他们是同一等级。 南希对拿破仑早已失去了信任,但如今从各种候选人来看,似乎也没有人比拿破仑更出色了,他们总不能选那个草包法兰西王储吧。除非候选人有那一位公主。 南希知道自己的报社这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了。 似乎没有人想到黛玉,在他们眼中,公主都是要嫁出去的,不应该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国王的皇冠还在黛玉的手上,但也没有人想到要从黛玉手中拿回来。 此时国王仍然在昏迷,王后因悲伤惊吓过度也整日躺在床上,但杜伊勒里宫也没有因为国王的缺席而一团糟。 黛玉把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小到各种巴黎案件,大到各国之间的慰问和交流,都在黛玉的舒适区内。 她从去年开始就熟悉国王的各种事务,再加上她又周游列国,从奥地利到德意志,再从大英帝国到俄罗斯,都遍布她的足迹,因此在处理各国问题时,她更加如鱼得水。 但是刺杀国王的真凶还没有找出来,虽然抓到凶手的那一天看起来遥遥无期,黛玉也能猜出来是谁刺杀了国王。 只有拿破仑才会有这种胆子,虽然他被关进巴士底监狱,但那种荒岛都关不住他,更不用说发生过几次的巴士底监狱。 只是现在的黛玉还没有证据。 “去告诉南希,今晚我要邀请第三等级所有的公民们,一起到杜伊勒里宫庆祝议案的通过。”黛玉心中有了计划。 …… 拿破仑知道国王昏迷不醒脱离生命危险后,只恨当时自己射偏了,没有一枪击中国王的心脏。 巴士底监狱的潮湿和阴冷几乎让他感到发狂,比起荒岛的荒凉,巴士底监狱更像一座无底深渊,慢慢地蚕食着拿破仑的理智。 他从监狱里逃出来并不难,有一个狱警是他在巴黎军校的同学,所以通过那个人,在他同学当值时,拿破仑暂时逃脱了出去,前往卢森堡宫给国王致命的一击。 只要国王一死,他就有成为法兰西皇帝的可能。 为了避免他人的怀疑,拿破仑在射击后又回到监狱,因为除了巴士底监狱,巴黎也没有哪个地方容得下他。 他在监狱,反而能洗清自己刺杀国王的嫌疑,拿破仑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国王并没有过世。拿破仑必须开始计划继续刺杀国王。 有人给他带来了消息,国王现今就在杜伊勒里宫躺着,只要拿破仑混进去,再给国王最后一击,那么法兰西就是他的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105章(正文完) 第105章(正文完) 深夜的杜伊勒里宫空荡荡,拿破仑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军校同学的帮助下,再次溜进城堡。 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呆过一段时间,因此他对内部的结构以及房间的分布十分熟悉,至少他是不会迷路的。 借着柱子的遮挡,拿破仑灵活的身影从大厅的角落来到二楼的长廊。厚重的毛毯掩盖住拿破仑原本就很轻的脚步声。 时不时有侍卫经过,但多年的军校经验总能让拿破仑化险为夷,不被发现。 拿破仑事先已经从侍卫打探到国王的房间,他轻轻地推开门,借着门缝发现房间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床边的不远处点着烛台。 他身子一闪,把门掩上。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床的另一头正是窗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可以从窗户逃出去。 拿破仑屏住呼吸,拿出从衣袖口藏起来的小刀,慢慢靠近床边。 这太奇怪了,拿破仑心里想着,他已经离国王这么近,但却一点都听不见国王的呼吸声。 他猛地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根本就没有人,被子鼓起来的人影不过是事先塞进去的衣服。 拿破仑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众人都看到拿破仑手中正拿着刀,准备刺向国王的一幕。 “拿破仑先生,你竟然敢刺杀国王?” “我的上帝,这可是国王的房间,你在做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手快的侍卫们已经上前将拿破仑拿下。 黛玉和南希现身在拿破仑身旁,此时的拿破仑被捆着严严实实,只能狠狠地瞪了黛玉:“你是故意放风出去,让我来刺杀国王。” “是的。”黛玉点点头,“我一直怀疑就是你刺杀国王的凶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大家也都看到了你的真面目。” 拿破仑冷笑道:“你果然聪明。” 黛玉提醒他:“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贪心,如果你能沉下来,我未必能引你入局。” 第三等级的公民们内心是不愿意相信刺杀国王的凶手竟然就是拿破仑。虽然他们不满国王的优柔寡断,但是国王也罪不至死。 在拿破仑闯进来前,黛玉就邀请第三等级公民代表们到隔壁的房间,让他们安静等候。 果然黛玉领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 第二天,拿破仑刺杀国王的消息和黛玉以公主身份治理法兰西的消息一同登上报纸。 原本支持拿破仑成为法兰西国王的言论也随着刺杀国王的消息而消散。 而黛玉的相关消息的登报,也让人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们不一定需要国王,统治法兰西的也可以是一位女王。 在欧洲,虽然女性统治者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同时代的奥地利女大公和俄国女皇都可以把自己的国家治理得很好,他们的法兰西公主也有这个实力。 比起另外两个候选人,一个是刺杀国王的凶手,另一个是法国大革命的逃兵,黛玉似乎比他们更像一国之君。 仿佛是一夜之间,风向立刻发生了变化,而黛玉成为法兰西的女王呼声越来越高。 于教士,黛玉是名正言顺的法兰西王室,从家族血统和神圣性上比拿破仑更配得上法兰西的继任人。 于贵族,法兰西银行掌控在黛玉的手中,他们反对也只会给自己的资金来源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倒不如顺从黛玉,也好保证自己的金钱,交税总比一下子就失去巨款金库更好。 于第三等级的公民,议案的通过离不开黛玉的帮助,更不用说之前她也帮助南希解决了他们的资金危机,在他们眼中,黛玉的立场比另外两个更加坚定。 拥护黛玉成为法兰西的统治者已经是民之所向。 …… 进入初夏,这是属于巴黎最美的季节。整个巴黎郁郁葱葱,道路两旁边的阳台都种满了万紫千红的鲜花,花团锦簇,人潮往巴黎中心的圣母院去,今天是女王的加冕典礼。 按照传统,加冕仪式应该选在兰斯大教堂,但是他们的女王认为,每一个法兰西人民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加冕仪式不应该把这些人分割出来,于是选择了场地更大的巴黎圣母院。 在高大的侍卫的守护下,黛玉乘坐着八匹白马牵引的马车,前往巴黎圣母院。南希和特蕾莎在两边陪同,扶黛玉下了马车。 两边是头戴鲜花环和手捧鲜花的法国民众,见女王从马车上下来,爆发出如雷鸣般的喝彩声。 女王进入教堂,教皇以及红衣主教领着各官员在此内迎候。黛玉身着绛红皇袍,头上戴着金制罗马式的桂冠,手持权杖走到教堂最深处的宝座上。 在圣职人员的引领下,黛玉来到祭台,教皇将为黛玉进行傅油礼。随后便是加冕。 教皇捧上女王的皇冠,黛玉亲手接过皇冠,给自己戴上。比起传统的教皇给国王加冕,黛玉选择给自己加冕,以来表征权力出于自身,而不是来源于教会授意。 加冕之后,便是女王的加冕誓言。 “维护共和国领土的完整,尊重并使人尊重教务专约和宗教仪式自由,权利平等,政治自由和公民自由。” “依法征税;维护荣誉军团;只为法兰西人民的利益、幸福和荣耀而统治。” 宣誓后,总传令官带头高呼:“法兰西人的至荣至尊的女王加冕即位了!女王万岁!” 巴黎圣母院内众人开始欢呼,有内及外,声浪的海洋似乎能掀翻教堂的彩色油画天花板。 礼炮轰鸣,教皇领唱赞歌。 黛玉走上旋转楼梯,到教堂最高层的露台,巴黎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远处的哥特式建筑和近处的塞纳河交辉相应,露台下的广场汇集着天南海北来的法国人,他们高举着法国的旗帜,欢呼女王的继位。 路易一家在露台的后边看着这一幕,特蕾莎忍不住激动地流下泪水,在过去一个月里,女王除了忙着准备加冕仪式外,也没忘记把特蕾莎留在身边。 在黛玉的帮助下,女王姐姐的身份成功让她和安托万解除婚约,她现在不是所谓的安托万伯爵夫人,而是和南希一样,成为两院的领头人。 路易十六在妻子的搀扶下,能勉强起身,其实今日路易十六是不用来的,但这是他女儿的加冕仪式,路易十六说什么也要必须出席,见证法兰西历史上唯一的女王。 夏尔早就从德国来到巴黎,身为原本的法兰西王储,如今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妹妹。 夏尔羞愧难当,因为从客观上来说,妹妹确实比他更当好一国之君。 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巴黎,于是便请求亲自去护送拿破仑,也好有个借口离开巴黎。 拿破仑因犯了刺杀国王的大罪,本应该送上断头台,在由于他之前战功显赫,功过相抵,所以还是判了流放罪。 只是这一次流放不再是地中海的荒岛,而是北冰洋的一块小岛上,以小岛为中心的几百海里都没有陆地,意味着拿破仑只能在岛上自生自灭。 如今的拿破仑已经心如死灰,他再次败在黛玉手中,而且他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了。他这辈子是逃不出北冰洋的小岛。 加冕仪式过后便是舞会。 欧洲各国都派来不少使者来拜见新的法兰西女王,那个普鲁士王储也来了。 黛玉刚从露台下来,便看见那个普鲁士王储向自己走来。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普鲁士王储难得对黛玉恭敬,似乎已经忘记上回他在杜伊勒里宫打架的事情。 “我拒绝。”黛玉高傲地回绝王储的邀请,现在的她不再是公主,额是一位法兰西女王,眼前的王储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普鲁士王储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腓特烈大帝在出发前警告过他:“不要得罪现在的法兰西女王。” 黛玉的视线越过普鲁士王储的肩膀,她看到法拉第已经在此等候。 法兰西朝黛玉鞠躬:“女王陛下。” 黛玉微笑着接过法拉第的手,二人的身子开始旋转,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 “女王陛下,没想到在我闭关研究的期间,你已经成为法兰西的统治者。”法拉第的眼里闪过回忆的光芒,“这一次你只靠你自己。” 黛玉知道在上次击败拿破仑时,她还是个靠法拉第逃出楼塔等待救援的公主,但这一次与拿破仑的斗争,她已经是个实实在在没有经过法拉第帮助的女王。 “你一直都很勇敢,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他们的舞蹈接近尾声,法拉第凑到黛玉的耳旁告诉她。 黛玉微笑不语,只是跟随法拉第的步伐再次跳起华尔兹,这一次她不会再踩到别人的脚了。 法兰西女王的典礼进行三天三夜才真正结束。 黛玉回到杜伊勒里宫的房间,尽管她很疲惫,但是内心仍然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桌子上摆放着三本最重要的东西,叶卡捷琳娜的信件,奥地利女大公的日记,还有她的女王日记。 黛玉知道,治理整个法兰西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她像自己所接触过的女皇和女大公一样,把两位先人的经验汲取下来,化为已用。 门外有敲门声,特蕾莎走进来,微笑道:“应该要早点休息了,明日我们还要和南希一起去建设扩张巴黎社区。” “当然。”黛玉笑答,她望向窗外,黑夜巴黎城下,是一片万家灯火通明,她相信在她的带领下,法兰西会迎来美好的未来,就和她自己一样。【你现在阅读的是 】 番外1 第106章 番外1 冬天的北冰洋海面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浮冰和冰山。黛玉乘坐的大船已经停靠在俄国的摩尔曼斯克港口上,等待来年开春。 虽然黛玉曾想过要包下一整座大船,但是欧洲和亚洲之间往来的航线太少,船员不可能只为黛玉一人服务,因为这太不合理。 因此船上也有不少金发碧眼的乘客。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人人都知道在这艘船上有一个极为美丽的东方女子,只是很少有人见过她。 他们偶尔会看见东方女子旁边的两个丫鬟下楼拿东西,一个如雪团般可爱,一个是削肩膀、水蛇腰的风流灵巧的女子。 身边的丫鬟样貌都如此不凡,听见过黛玉的乘客说,那两个丫鬟都比不上那个东方女子的一半。这让众人都对这个美丽的女子好奇起来。 黛玉居住在船上的最高层第三层,第二层便是他们乘客和东方女子带来的侍卫,第一层便是船上的水手,因此这些人想到第三层得要经过侍卫这一关。 虽然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但是船里面却无比暖和,火炉把黛玉的小脸照得有些通红。 她们都披着由海豹皮制成的毛皮大衣,头戴着护耳毛皮帽。 黛玉望向窗外,窗外仍然是无穷无尽的黑夜,自从十一月份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太阳升起。 但幸运的是,天空也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高空中有不少带状、弧状、幕状和放射状的极光。 光彩夺目的极光陪她们渡过这漫漫长夜的极夜。 这一日,黛玉记得从港口出发,不远处就是关押拿破仑的小岛。虽然只是路过,黛玉还是走到甲板上,远远瞧了那座孤岛一眼。 岛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高塔,高塔里灯光忽明忽灭。拿破仑是否还活着,黛玉并不知道。 高塔上,在大船出现在海平线上时,拿破仑早就注意到这个过客船,很少有船会经过这里,尤其是这个时候。 随着船离自己越来越近,拿破仑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到窗边。 如果换作以前,拿破仑还会想方设法从小岛逃到船上,再从船上回到大陆。 但现在的他早已丧失斗志,因为这一回他确确实实变成了孤寡一人。所以拿破仑只是静静地在窗边望着。 身为军人,拿破仑的视力一直很好,他可以依稀看见甲板上也有个人影在朝自己这边看去。 拿破仑眯起眼睛,并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但从身影来看,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拿破仑一直站在窗边,直到那艘船永远地消失在海平面上。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穿过海岸线曲折的北冰洋,她们的大船开始往南边下,进入到大西洋。 时间仿佛是被加速一般,又是一年初夏,巴黎的港口已经近在眼前。 在靠马赛港口的前一夜,黛玉做了个梦,准确的说,是个实实在在的梦。 梦境中,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杜伊勒里宫的房间醒来,而是来到一个如梦如幻的地方。 记忆深处的片段源源不断从她身边出现,仿佛是走马灯一般,记忆中从童年到第一次进贾府,从第一次来到欧洲再到女王加冕,一幕幕出现在黛玉的眼前。 片段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菱花镜。 黛玉走到镜子前,镜子里倒映出的正是她自己。 但镜子里的她和自己并不太一样,黛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从贾府带来的霞影色丝绸罗裙,但是镜子中的她是身着绛红色的皇袍。 这很奇怪。黛玉心想,镜子里外的她服饰并不一样。 她试着在镜子面前招招手,镜子里的女王并没有照做,而是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己。 “欢迎来到巴黎,不是,欢迎回来。”镜子中的女王张口说话,但声音却不是从镜子里面传出来,而是自己的心声。 黛玉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在她眼前的不是镜子?她忍不住伸手触碰,但触感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就是一面镜子。 镜子中的女王跟着上前一步,也伸手触碰镜子,在两人之间的指尖触碰的一刹那,黛玉感觉有股热流从指尖弥漫到全身。 眼前的镜子不再是固态,而是转变为液态,凝固的镜面开始流动起来,从上到下流动。 这让黛玉想到水帘洞。 她继续将手深入水帘洞中,手掌上凉飕飕的,但身子却是热的。突然一股引力猛地把黛玉拉到镜子里面去。 黛玉听见镜子破碎的声音,她忍不住闭上眼睛,随后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下堕落,无穷无尽地往下堕落。 再次睁开眼睛时,黛玉发现自己身处杜伊勒里宫的房间的床上。 黛玉照常准备上朝,现在的她已经非常熟悉法兰西的政事,而自己和南希的改革也在顺利进行。 她坐在女王的宝座上,有人向她来汇报:“女王邀请的东方来客在昨夜失踪,还请求女王下令搜寻整个巴黎城。” 黛玉知道这所谓的东方来客就是她自己,东方国度的皇上早已派来信件告知女王消息。 “不碍事,你把东方国度来的使者团都带进来。”黛玉下令。 虽然传话的人不理解女王的想法,还是到大厅带着众人去见女王。 坐在宝座上,黛玉隐隐约约听到晴雯的声音:“我家姑娘都失踪了,我们怎么还有心情去见女王。”晴雯的爆碳脾气到了法兰西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但是东方使者团还是跟着进入会见女王,事实上东方使者团也就只有雪雁和晴雯两个丫鬟,再加上一个会翻译的船员和三个永竹园带来的侍卫。 众人进入都不敢抬头看女王,都是低头行礼。 “快快请起。”黛玉用中文命令他们。 本来从女王口中听见中文就已经十分意外,待晴雯和雪雁抬起头,才发现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正是她们的姑娘。 虽然眼前的女王身披皇袍,样貌上眉眼也有些带点欧洲人的特征,但对于照顾黛玉十几年的雪雁来说,即使黛玉面目全非的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通过气质和感觉来知晓这就是她的姑娘。 其实不用雪雁提醒,晴雯都瞧出来法兰西女王就是林姑娘。 二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思念过度,把眼前的女王错认为黛玉。 “我就是你们的姑娘。”黛玉朝她们微笑,伸开手笑道,“雪雁、晴雯快来我身边。让你们担心了。” 晴雯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王在耍她们,但雪雁早已坐不住,立刻跑到黛玉的身边,说:“我可十分担心姑娘,生怕姑娘出了意外。” “在这里,我不会发生意外。”黛玉笑答。 见女王和雪雁之间的关系如此自然,此时晴雯才走上前,但她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姑娘才消失了一夜,怎么就偷偷成为了法兰西的女王。 虽然晴雯满腹狐疑,但是找到黛玉的喜悦早已掩盖住自己的怀疑,现在的她的心情开心胜过狐疑。 “我在鸿胪寺时就已经和之前的国王联系,因此我和国王交好,才有了你们眼前这一幕。”黛玉知道要把自己在法兰西惊心动魄的经历一下子告诉她们,是非常难的。 但黛玉也不急于一时,在未来的日子,她有足够的时间向她们解释自己的经历。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她们去休息。 在经过长廊时,雪雁突然停下脚步,指向长廊尽头的一幅画,笑说:“这个是姑娘的画像。” 晴雯顺着雪雁的手指方向望去,才发现这个长廊的墙壁上挂着的是历代国王的画像。 “很好看。”晴雯第一次见这幅油画像。 来到餐厅,她们看见一个男子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口中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原本还在沉浸自己的实验的男子,看见餐厅突然来了两个身穿奇异服装的衣服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随即这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冲上楼去,楼上有一间房间是专门给法拉第研究的,里面充满着交流电和直流电相关仪器,现在的他正一头钻进电磁学中。 黛玉命女仆给雪雁和晴雯送上糕点,说:“这里是法兰西,不是东方国度,你们随便享用,不用拘束了自己。”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就狼吞虎咽起来,比起黛玉可以切换地方改善伙食,她们几乎快一年没有吃上新鲜的糕点,船上的鱼肉和罐头几乎让她们吃吐了。 黛玉早就看见法拉第匆匆忙忙上楼的样子,虽然她好奇法拉第的研究成果是否出了个名堂,只是她现在得去两院,和南希一同商讨今日的政事。 等两个丫鬟迅速把一盘糕点扫干净,黛玉便领她们出了杜伊勒里宫。此时她的奥地利公主表姐安娜上前来,安娜现在是巴黎皇家报社的社长,如安娜所愿,她成功将自己的报社从维也纳开到巴黎、伦敦和柏林。 “女王,这周计划会有几个采访。尤其有一个是和奥斯汀小姐一起的采访。”安娜向黛玉汇报行程。 听见奥斯汀的名字,黛玉浅笑道:“我很愿意和奥斯汀小姐交流交流。” 看来她的皇室身份是瞒不住奥斯汀了。现在知道她是安尼的只有南希和拿破仑,南希自然会帮助黛玉守住秘密,而拿破仑早已流放荒岛,没有机会把这个笔名暴露出来。 “奥斯汀小姐说,拜伦先生和雪莱先生也要来巴黎。“安娜告诉黛玉。 黛玉知道这几个都是赦赦有名的欧洲文豪,自然应下道:“采访过后可以开个宴会,顺便再邀请歌德老师,我想他不会错过。” 她登上马车,已经开始期待这周的文豪聚会。【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