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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0

作者:明月江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2章(三合一)


    “贝多芬”利奥波德二世不屑一顾,“我可没有听说过。”


    贝多芬脸上有些苍白,但他还是抽了抽嘴角,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陛下的行为没有尊敬音乐。”


    见国王恼羞成怒,贝多芬马上提醒“陛下,这是我的老师,莫扎特先生告诉我的。”


    听见莫扎特这一名字,利奥波德一世也不好发作,因为莫扎特可是维也纳著名音乐家,作为国王的他本就应以礼相待,免得有损奥地利王室名声。


    更何况,莫扎特是他们奥地利的骄傲。


    国王收起怒气,摆手让贝多芬离开。但贝多芬仍走上前,缓缓说“请国王为刚才无礼的行为道歉,为对音乐的不敬道歉。”


    “好,我不应该擅自做主途中换掉曲子,这是我的错误。”利奥波德一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身为一国之君,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让他感到十分丢人。


    但他也不能慢待眼前这位狂大的年轻音乐家,尤其是他还是莫扎特先生的学生。


    欧洲的音乐圈子很小,若今日国王有辱音乐的行为传了出去,日后宴会上的音乐剧恐怕无人应接,没有一个音乐家愿意为傲慢的王室作曲。


    这才是利奥波德一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林黛玉在一旁瞧着清清楚楚,她想起当年元妃省亲,龄官也敢执意违抗上头的要求,表演自己想表演的戏剧。后来被元妃所知,她没有受到惩罚,相反还收到不少赏赐。


    这就是痴情痴呆的艺术家。林黛玉不由赞叹,想起眼前贝多芬的老师,莫扎特。


    那时她身穿汉服出现在宫廷舞会,众人都在质疑她时,只有莫扎特站起来用音乐化解尴尬。


    所以黛玉对眼前的贝多芬也产生一丝好奇。


    用过晚宴,因国王和王后处理国事繁忙,先前早早上楼休息去,只命孩子们好好相待远客。


    奥地利王室成员很多,大多数又与黛玉和特蕾莎年龄相仿,这些孩子们很快就热情地与特蕾莎打成一片。


    “你长得很像画上的东方人。”在他们仔细观察黛玉后,安娜下了个结论。


    林黛玉莞尔一笑,她本来就是东方人。但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离奇的经历只会让他们把自己当作疯子。


    特蕾莎替黛玉解释“她遗传我父亲的黑头发,所以看起来才像东方人。”


    安娜指着黛玉,笑说“不仅是她的头发,就连她的眼珠子都是一片漆黑。”


    众人听见安娜的话,都齐刷刷看向黛玉,果然见黛玉的眼眸如深潭水般清冷。


    “索菲不仅长得像东方人,听说还会弹东方的乐器。”安娜笑笑,把话题从黛玉的外貌转移到音乐上。


    作为奥地利王室成员,音乐是他们必备的技能,所以一听到黛玉也会音乐,瞬间门来了兴趣。


    在他们眼中,法兰西王室的音乐技能糟糕到令人发指,听他们的父亲说,法兰西王后从小顽劣无比,钢琴课气跑一个又一个老师,最后还是年龄相仿的莫扎特勉强教会法兰西王后一点。


    “可惜我没有带上我的古琴。”黛玉摊手,不忍心看见他们失望的神情。


    然而安娜坏笑,说“我知道这里的美泉宫有个房间门,就是专门摆放东方送来的贡品。”


    说完,她就带头拉黛玉去寻找房间门,据她说,美泉宫一共有一千多个房间门,并且都是巴洛特风格,这在奥地利极为罕见,可见这奥地利王室的奢华。


    她们登上蓝色的楼梯,路过一个又一个雕塑,期间门黛玉抬头,便瞧见天花板上被涂上彩色的油画,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安娜推开一房间门门,如她所说,里面都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陶瓷,黛玉细细瞧着这些东西,发现这里摆放的东西还比不上潇湘馆里的一半。


    这些在东方不过是寻常玩意,黛玉感叹这些在街头随手买到的东西,来到西方,摇身一变就成了摆放在王室的珍贵物品。


    房间门里中央摆放着古琴,安娜小心翼翼指向这古琴,她两眼期待黛玉能够为他们弹琴。


    林黛玉上前,轻轻抚摸了琴,伸手弹了琴弦,悠然的音乐顿时响起。虽然这古琴的音质比不上黛玉从潇湘馆带来的,但为他们演奏一曲也足够了。


    凭着记忆,黛玉轻拢慢捻,悠然的音乐飘荡在房间门,如月下蝶影,又如潇湘幽竹,众人细细倾听,如醉如痴。


    曲毕,众人仍回味这清幽的音乐中。突然窗外有个声音响起“音乐是好,但却十分纤弱,力量不足。”


    众人望向黛玉,不知道黛玉对于批评是如何表情。特蕾莎最先沉不住气,说“你又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妹妹。”


    在她心中,黛玉弹的古琴音乐不容小觑,那可是在宫廷舞会上惊艳莫扎特的古琴。


    那人大笑,说“我是音乐家,自然有资格批判你妹妹的音乐。”


    黛玉承认当她听到有人批评她的古琴时,她心中并不好受,在大观园,会弹得一手好琴的只有她。


    从来没有人挑出她古琴曲的错。


    “请问这位先生会弹古琴吗”特蕾莎得意反问,这几日和黛玉相处,她从黛玉的身上也学到不少怼人的本事。


    “音乐不在于乐器,而在于它的曲调。”那人笑了一声,“音乐也不在乎东西方,只在乎它是否情感热烈而充足。”


    “你的音乐,曲调哀伤了些。”那人一语道破她的不足。


    黛玉听闻此言,心下赞叹,点点头说“感谢先生的指点,小女受教了,敢问先生是何人。”


    那身影闪了一下,从窗户翻进来,黑色的礼服上还夹杂着几片叶子,是他们在晚宴看到的贝多芬。


    “我见窗外夜色朦胧,到花园去走走,没想到听见你们在弹古琴,就一时顺着音乐到窗边。”贝多芬拍掉身上的树叶。


    他走上前观察这古琴,再瞧了黛玉,说“你应该去弹一弹钢琴。”


    他见黛玉一脸疑惑,补充,“钢琴的声音比这古琴要响许多,你应该去多试试不同风格,这样你以后弹古琴,情绪会更加饱满上扬。”


    黛玉暗中记下贝多芬的话语,向他行礼道谢。贝多芬颔首微笑,又跳出窗外。


    “他就是个有些奇怪的音乐家。你还是不要见怪。”在众人回各自房间门休息后,安娜和黛玉也准备穿过宫殿长廊回屋。


    林黛玉微笑回答“比他奇怪的人多了去,我倒是不在乎。”接着她语气一转,“我觉得你更加奇怪。”


    安娜也没有生气,一晚上的相处,她发现黛玉这个表妹和她想象中的法兰西王室不同,黛玉在她眼中是个机敏勇敢的女孩。


    细细算来,黛玉还是她父亲的救命恩人,所以安娜对黛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我确实很奇怪,就和你一样奇怪。”安娜回答,“我一直住在巴黎,我受够了王室那些繁琐的礼仪和规矩。”


    安娜陷入沉思,说“所以在你母亲的帮助下,我从维也纳逃到巴黎。”


    “在巴黎,我自由自在,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安娜停在一雕塑面前,“直到我听说我的父亲生命垂危,所以才混入你们的杜伊勒里宫去拿药方。”


    林黛玉点点头表示理解,若安娜再慢一步,恐怕今日她参加的不是什么晚宴,而是利奥波德一世的葬礼。


    “那让我父亲感染天花的,应该就是死去的卡罗纳。”黛玉终于梳理清楚思路,原来这些都是巧合,真正的凶手是那个恶毒的男人。


    安娜摸了摸眼前的雕塑,随后领黛玉进入一书房,据安娜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因为美泉宫的房间门很多,多到连国王都记不清,所以她在这个雕塑上画下自己的标记,用来方便自己寻找房间门。


    “我在巴黎的一家报社工作。”安娜指了指眼前的一排排书架,这些都是她从小在美泉宫里刮收出来的,最后集中到这里。


    安娜朝黛玉坏笑了一下“若父亲知道我看这些书,肯定会打死我。”


    林黛玉想到自己和宝玉偷看西厢记,也忍不住浅笑,说“这感觉,我懂。”


    她们在书房中央看到一架大钢琴,黛玉想起适才贝多芬对她说的话,想试试这钢琴。


    安娜看出黛玉的想法,一边打开钢琴,一边说“我虽然只学过一点,但还是能教你。”


    说完,安娜握住黛玉的手,让她伸出五指,依次按下琴键,黛玉小心地按下去,在触碰琴键发出声响的一刹那,她终于领悟到贝多芬说的意思。


    黛玉试着弹了一会,发现和弹古琴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心中已经深刻记下这音乐的奇妙之处。


    在安娜认真的指导下,黛玉本就聪敏伶俐,再加上自己有点乐理知识,很快熟悉钢琴的弹法和曲目。


    一人又在房间门聊了会,见窗外夜色已经深,黛玉猛然想起她必须要在午夜前睡下,否则回到东方自己又昏迷不醒一整天。


    所以黛玉只得辞过安娜,匆匆赶回房间门。


    但有人堵住了她房间门门口,只见拿破仑和几个女仆在门口候着。


    “这是冬宫来的信。”拿破仑轻声告诉黛玉,没有让旁人听到。


    “我先走了,这里原本是不给侍卫踏足。”拿破仑把信件递给黛玉,“这消息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所以我坚持要亲手快速给你。”


    黛玉感激接过信件,忙让拿破仑离去。夜晚侍卫进入美泉宫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回到房间门,望了房间门里面的落地钟,发现距离午夜只差一刻钟,忙从莫扎特给的小皮箱拿出她在贾府穿的衣服,穿上身整理好,收起在奥地利穿的裙子,准备入睡。


    自从自己不小心把法式长袍带到贾府,黛玉就十分留意自己睡前要穿的衣服,免得这些衣服一同和她穿过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上次她穿着汉服参加宫廷舞会。


    这次黛玉把冬宫送来的信件也带回贾府,因为她实在是等不及。


    从潇湘馆醒来,梳洗好后,黛玉便打发紫鹃和雪雁离开,自己坐在桌前读冬宫送来的消息。


    黛玉在信中没有直接请求叶卡捷琳娜女皇停止战争,而是先替法兰西王室向她问好,在老国王的信件中,她知道俄罗斯和大英帝国曾建立过反法联盟,如果贸然向女皇求情,只会让女皇变本加厉地攻击法兰西。


    所以黛玉只在信件中提到,她身上带有东方北疆的地图。在战争年代,有份敌方的地图是不可多得的物品。


    这对叶卡捷琳娜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果然叶卡捷琳娜女皇立刻回信,邀请黛玉去冬宫。黛玉便打算回信,说自己要去柏林一趟,不知何时才能踏上去冬宫的旅途。


    黛玉知道,女皇为了这份地图,会保证她在柏林之行的安全。


    她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女子,无法阻止北疆战争的爆发,但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门,为京城准备战争留出充足的时间门。


    “紫鹃,去告诉老太太,我今日好了许多,可见是外头的祈福有了效果,所以我今日再出去一趟。”黛玉命紫鹃去告诉贾母。


    如今在旁人眼中,黛玉不再是之前那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她先是被北静王府用大礼送回贾府,后又在王子腾宴席上大放异彩,搏得京城官宦之家女孩的好感。


    原来王子腾所谓的升迁,是到北疆的前线,开始准备北边俄罗斯的军事工程。


    贾府里一片愁云惨淡,原本以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这王子腾一去,恐怕凶多吉少,日后的靠山也就只剩贾元春一人。


    虽然官宦之家中都在传遍北疆已经黑云压城,但他们大多数都不以为然,战争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件很遥远的事。


    直到物资突然减少,他们才慢慢察觉到这恐慌弥漫开来,有些在金陵老家的大家族,已经开始全家举迁南下,而更多的人不愿意放下在京城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财富,仍坚持守在京城,比如贾府。


    那些女孩们登门拜访黛玉学骑马越来越频繁,因为她们知道,若战争一旦在京城爆发,她们能逃命的就只能靠骑上快马,以此逃过一劫。


    黛玉一时间门在京城炙手可热。所以黛玉提出要出门,贾母岂有不答应的。


    她出了一门,上轿子后便往鸿胪寺去。因北疆局势的不稳定,如今的鸿胪寺十分繁忙,虽然众人都十分忙碌,但有认识黛玉的人,见黛玉进门而来,忙放下手头上的事,上前迎接她。


    “温城在哪里”黛玉环顾四周,不见他的身影。


    “回林姑娘,他今日上朝去了,还没有回来。”那人回答,“姑娘可以到里头等一会。”


    黛玉点头,到温城的桌案去等候。那人为黛玉捧上热茶后,温城就开门而入,见黛玉来了,忙笑道“你来得正好,皇上又给我好多些折子让我翻译。”


    “这是你的工作,何苦又来劳烦我。”黛玉放下热茶。


    温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对面的黛玉才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他怎么好意思把工作推给她。


    “是我唐突了。”温城望着黛玉这张小脸,内心只赞叹她小小年纪,会的外语却比他流利。


    黛玉仰脸说“如果你能给我一张北疆地图,我愿意帮你完成这些翻译。”


    温城皱眉,不知道黛玉要拿地图何用,他身为鸿胪寺的官员,手中自然有华夏边疆的各个地图,为的就是方便与各国使者交流。


    但因为地图制作难度大,耗费时间门长,鸿胪寺不会轻易将地图送给外人。


    瞧出温城为难的样子,黛玉退而求次,请求看这北疆地图。


    “你一个女孩子,看这些地图做什么。”温城一边笑,一边从锁上的柜子拿出地图,铺在案上。


    黛玉笑答“我怎么就不能看。”此刻北疆地图铺开在她眼前,她的目光从京城的位置移到俄罗斯,她本就是个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此时她的目光掠过地图,默默记下。


    虽然地图上的名字和位置没有像西厢记曲词那样容易记忆,但黛玉脑海中对地图也有个大概的印象。


    “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外语的”温城见黛玉出神地浏览地图,用手挡住地图,问她。


    林黛玉早就想好自己的理由,编谎说“家父与一下西洋来的男子交好,小女从小对西洋异域风情感兴趣,因此常烦扰他,一来一去,我也会点洋语。”


    温城见黛玉说的有理有据,便点头称是。他之前就从北静王府知道黛玉来自扬州城,而扬州城自古以来就是联通外界的港口,内连江河,外接海口,往来者自然有不少洋人。


    早在唐朝,扬州城得益于优越的位置,成为当时的外贸大港,黛玉从小在扬州城长大,再加上她的父亲是巡盐御吏,人脉关系足以让黛玉找到个会洋语的老师。


    “原来是这个缘故,你若感兴趣,这地图你可以随时来看。”温城拿出一根钥匙,递给黛玉,“只要你不带出鸿胪寺即可。”


    “多谢。”黛玉笑语盈盈接下,又再次浏览一会地图,直到身边的紫鹃催促她离开,黛玉才辞过温城,回贾府去了。


    看着黛玉远去的背影,温城心中不由赞叹,如今像她一样对西洋感兴趣的人不多了,就连他亲自带的学生,都没有像黛玉有那样大的兴趣。


    原因当然是他的学生外语实在是太差,无法像黛玉可以无碍地了解西洋的信息。


    回贾府路上,黛玉掀起轿子帘布的一角,发现京城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虽然先前有传出北疆战争的消息,再加上物资短缺,引得众人惴惴不安好几日,但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物资只短缺几日后就恢复正常,再加上王子腾调去北疆后,发现不过是奉旨巡边,并未有什么大军压城,所以众人也就放心下来。


    因此京城里大部分人家繁华如旧,仍是载歌载舞。


    美泉宫的清晨沐浴在阳光下,黛玉醒来就瞧见窗外的温室大棚,据安娜说,这温室里的植物都是利奥波德一世从热带雨林里求来的,价值连城。


    在枫丹白露宫附近的乡村学校学习时,黛玉已经知晓何为热带雨林,因此能在这个北温带地区瞧见热带植物,黛玉再一次感到科学的奇妙。


    奥地利王室已经端坐在长桌前,比起晚宴严肃的氛围,眼下早餐更显得其乐融融。国王看着报社送来的早报,王后哄着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吃燕麦。


    而黛玉她们大孩子就各自说着悄悄话。


    黛玉和特蕾莎来奥地利的目的就是调查所谓的间门谍,如今发现原来所谓的奥地利公主就是安娜,安娜是为了救利奥波德一世才闯入杜伊勒里宫。


    眼下真相明了,她们也没必要继续呆在美泉宫,于是打算今日辞过国王,准备前往普鲁士。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在黛玉和特蕾莎计划好,黛玉放下手中燕麦巧克力奶,问安娜。


    安娜轻声微笑说“我已经在巴黎的报社学到不少经验,我打算在奥地利开办自己的报社,宣扬法兰西的启蒙思想。”


    “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巴黎。”黛玉向她敬一杯柠檬水,安娜感激地回杯,她知道黛玉的意思是希望她可以开多家报社,从维也纳到巴黎。


    利奥波德一世突然放下报纸,大骂报纸上的内容“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安尼也配称什么大诗人”


    安尼黛玉久违地听到自己的笔名,她没想到自己的作品已经从巴黎传来,登上维也纳的报纸。


    “父亲,你为什么这样说。”安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父亲利奥波德一世竟然在批评安尼,安尼可是她最喜欢的诗人之一。


    她在法兰西报社工作时,就浏览过安尼的作品集,这些诗歌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读起来新鲜雅致,如今听见利奥波德一世如此辱骂,内心自然不爽快。


    “这诗歌风格就像那个什么贝多芬之前演奏的小曲,读起来叫我不痛快。”利奥波德一世甩开报纸,摆手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林黛玉听见有人批评她的诗歌,内心倒也坦然,各花入各眼,从昨夜的晚宴上看,黛玉就知道利奥波德一世是喜欢那种昂扬向上的风格,像她这种清新自然的自然不合国王的胃口。


    “你也喜欢安尼的诗歌”一旁的特蕾莎兴奋地握住安娜的手,见安娜点点头,她就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巧了,我也是。”


    接下来就是这奥地利公主和法兰西公主之间门互相交谈自己的见解。


    安娜和特蕾莎都有一个相同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翻看各种书,尤其是王室眼中那些大逆不道的书,或许都是因为处于少年的叛逆期,王室越是反对,她们就是越想看。


    “我觉得潇湘集中诗歌风格间门带有一丝哀愁,和夏洛特写的哀挽十四行诗风格相似。”安娜在报社工作,看的书比特蕾莎多。


    “夏洛特”特蕾莎好奇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安娜摇摇头,说“她是个女作家,你要知道,报社对女性作家打压得很厉害,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听见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作诗的女作家,黛玉终于有些兴趣,在一旁静静听着。


    “不过她也通过写作替家庭还清了债务。”安娜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黛玉由此想到了自己,她也可以利用作家的身份替自己赚钱,这是她目前能想到自己独立生存的手段。


    用过早餐,利奥波德一世命下人替她们收拾行李。


    “你们不好奇祖母给的箱子是什么吗”利奥波德一世提醒黛玉和特蕾莎,“我相信我的妹妹,也就是你们的母亲,应该是不会看这箱子。”


    以他对法兰西王后的了解,她只关心女大公是否会给她留下金钱财富,对这种几乎没多少重量的箱子不屑一顾。


    旁边的皇后听见国王的话,偏过头严厉地瞪他一眼,叫他不要乱说话。


    国王笑笑改口“我相信你们的母亲不会介意你们打开箱子的,因为这箱子迟早也会送到你们手中。”


    特蕾莎等不及,命女仆从楼上拿下箱子,迫不及待地打开。


    箱子里果然不是金银首饰,而只是几本手册书,特蕾莎有些失望,她的祖母身为奥地利大公国的女大公,留给女儿的东西竟没有点有价值的。


    特蕾莎也清楚,女大公遗产都落到利奥波德一世手上,她们这些嫁入别国的女人,能从女大公身上得到的东西并不多。


    黛玉翻开女大公的留下来的手册,一目十行浏览过一遍,这是女大公的日记。


    上面的笔迹如画面般展开,详细地描述女大公在治理奥地利大公国的过程和感受。


    黛玉突然明白她的祖母,为什么要把这手册日记送到法兰西王后手上。


    这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深切教导。


    玛利娅特蕾西娅在去世前,欧洲早已动荡不安,但法兰西的天空保持着与世无争般的平静。


    远见卓识的女大公或许是预料到,未来的法兰西将会掀起一场风暴,所以才将自己一生的经验写下,留给法兰西王后。


    可惜这箱子并没有送到法兰西手上。如今十多年过去,却到法兰西两位公主手中。


    黛玉虽然只是略些看过一遍,便知这是不可多得的人生财富,她对这个奥地利女大公有了新的认识。


    黛玉和特蕾莎开始启程,她们请求利奥波德一世带一队军队一同前往普鲁士边境,利奥波德一世宽慰她们“若腓特烈威廉一世敢把你们困在柏林,我会下令军队闯入把你们救出去。”


    利奥波德一世明白,普鲁士早与法兰西和奥地利结怨已久,腓特烈大帝要求法兰西出面,不过是打着所谓违法联盟的旗号。


    他看着自己的两位外甥女,不明白法兰西王室怎么就只派几个守卫和伯爵随她们同行,难道法兰西王室竟然拿不出一个男子来。


    但细细想来,路易十六就只有路易十七一个儿子,作为王储,法兰西未来的国王,路易十六和法兰西王后肯定不放心把独生子派去普鲁士这个虎狼窝。


    只可惜委屈这两位公主。利奥波德一世摇摇头,幸而他的孩子足够多,出使他国也不至于只派个女孩去。


    从奥地利边境出发,北上就是柏林。


    马车上的日子虽然寂寞,但特蕾莎从安娜那边借来不少书本,黛玉也从书本上了解到不少欧洲的历史,对自己眼下的遭遇有更加清晰的认识。


    但黛玉并不仅限于欧洲的史书,她也没有抛弃在贾府学到的知识,在她眼中,泱泱华夏远高于欧洲之上,比如历史上的欧洲还在沉寂于黑暗中世纪,而东方早已是一片繁华盛景。


    她突然意识到,同时掌握东西方学识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和手段。


    现在她以法兰西王室的名义去拜见腓特烈大帝,心中终于体会到当年晏子出使楚国的感受,她没有晏子的善辩口才,但历史的答案已经铺开在眼前,黛玉可以从历史中去寻求出路。


    不论是晏子的出色外交才能,还是蔺相如的完璧归赵,又或者是唐雎不辱使命,黛玉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辩论外交技能。


    接下来路上的日子都是十分平淡无奇,黛玉在欧洲时的大部分时间门都是在马车上,而在东方的时间门倒是比欧洲有趣多。


    黛玉三天两头往鸿胪寺跑,一则是为了记下北疆地图,一则是不太想和宝钗交流,自从那日她在王子腾宴席上骑马后,宝钗就有意无意往潇湘馆去。


    本来黛玉好不容易打消紫鹃的疑虑,如今见又来个宝钗,少不得寻个借口到鸿胪寺躲一躲。


    北疆地图很大,地名也很多。幸而黛玉在乡村学校学过如何看地图,再加上温城的指点和自己的记忆能力,一日复一日,黛玉渐渐地记下这地图。


    这日,黛玉又在温城的桌案上看着地图,忽而听见隔壁有人在谈论这北疆战争。


    黛玉心细,知道偷听旁人墙角是不道德的行为,她想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地图上,但那人的话还是轻飘飘地传到耳畔中。


    “听说北边的女皇连夜派人闪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人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这女皇就要打入京城。


    另一个声音回答“这还倒是其次,听说女皇又派人出使这里来,说是又要谈判。”


    黛玉听见至此,似乎猜到什么。果然下一秒温城从门外回来,他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只见温城面上焦急,动作匆忙。


    “发生了什么事。”林黛玉明知故问,猜到这事大概与女皇有关。


    那温城说“皇上说这几日会有使者来访,让我们鸿胪寺做好准备。”言毕,他擦拭脑门上的冷汗,“若我们没有成功劝说使者,那么皇上就将这个鸿胪寺都一锅端了。”


    见温城面如土色,嘴唇发白。黛玉便笑道“我虽然不是你们鸿胪寺的人,但在翻译语言的方面上。我还是能帮你们一些。”


    温城就等黛玉这一句话,使者再次来访,而且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访,那么定不会像上一回那般客气。


    所以他们鸿胪寺需要一个能善于翻译的人,又能让那些使者放下趾气高扬的态度,那么黛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面对一个小女孩,他们可有什么豪横的。


    当然黛玉也不是白白被温城利用的人,若温城失败,鸿胪寺一定会把他换掉,那时候没有温城的帮助,她想再去看地图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次成全温城就是成全她自己。


    黛玉辞过温城,回到潇湘馆,从莫扎特给的小皮箱拿出一张图纸,自从她从温城那里看到北疆地图后,她就悄悄记下,回到潇湘馆就凭记忆画下来。


    因为在欧洲的大部分时间门都在马车上,黛玉拿到欧洲画地图是十分不方便,因此潇湘馆就成了她偷画地图的地点。


    为避嫌,黛玉把地图放在莫扎特给她的小皮箱,只有需要画的时候才拿出来。


    她的记性很好,但是她画上的地图十分稚嫩,也只是能大概看懂。地图比不上那些诗词容易学习,黛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兴趣,但越往后,她需要记下的细节越多。每每画完,黛玉都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所以这张北疆地图,凝结的是黛玉的心血。她需要这张地图作为和女皇谈判的筹码。


    这日,黛玉又埋头吃力地画着地图,如今紫鹃和雪雁对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任由她去折腾,


    就在黛玉正入神地画着地图,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她转身就瞧见宝玉这张脸,黛玉忙用书本遮住手上的地图。


    但宝玉手疾眼快,早把黛玉的地图从她手中抽出来“林妹妹又在作什么诗,这样专心,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说着宝玉把纸张举起来,发现这纸上的不是什么诗词,而是密密麻麻的地点名称。


    “没想到林妹妹也有这样的爱好,先是看了那些洋书,现在又画这些洋图。”宝玉有些呆呆地盯着这地图。


    林黛玉一面把地图拿回来,一面问宝玉是怎么进来的,她记得在画地图前就吩咐过紫鹃,让雪雁好好在门口盯着,有人进来前要汇报一声。


    宝玉裂开嘴笑道“是我让雪雁不要出声,我想悄悄进来看你在做什么。”


    黛玉心中记住,以后她画地图前,要和紫鹃雪雁说清楚,她在屋内休息,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就算是宝玉也不行。


    “林妹妹为什么要画地图”在宝玉印象中,黛玉一向只在诗词史书上留心,如今怎么画起地图来。


    黛玉只得编谎道“我不过是无聊解闷罢了。”


    宝玉又道“林妹妹这几日也是闷在潇湘馆里,或者到外头去,我每次来寻你,总不见妹妹的身影。”


    黛玉不想回答宝玉的问题,这些日子她在法兰西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她哪里还能抽出时间门与宝玉伤春悲秋。


    见黛玉沉默,宝玉又想闹,忽而听见外头有人说宝姑娘来了。


    还没打发走宝玉,又紧接着来个宝钗。黛玉表示有些心累,就在宝玉出去迎接宝钗时,黛玉忙悄悄地把地图严严实实藏起来。


    宝钗可没有像宝玉那样好糊弄。


    “这几日都没见林妹妹的人影,叫我好找。”宝钗点头朝宝玉示意后,径直往黛玉走去。


    林黛玉也起身笑道“宝姐姐怎么来了”


    “这几日没和你说话,怪想你的,所以我就来了。”宝钗亲自扶黛玉坐下,用探究的目光扫了扫桌面。


    宝玉拍手笑道“宝姐姐,你可不知道,林妹妹这几日可不得空,又是替鸿胪寺翻译,现在又要画西洋地图,真真叫人烦死。”


    黛玉这会只觉得宝玉更烦。


    听见黛玉画西洋地图,宝钗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面不改色说“宝玉,你出去,我要和林妹妹说些话。”


    宝玉见宝钗对他这样,也只得讪讪笑了笑,摸不着头脑地离去。


    “好妹妹,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宝钗握住黛玉的手,“但我们女儿家的,应做好闺阁的份内事,这几日总见你抛头露面,也不算是好事。”


    若在先前黛玉或许会赞同宝钗一部分的想法,但有了法兰西的经历后,黛玉知道她就不应该为了所谓的本分而隐藏自己的才华。


    法兰西的安娜和特蕾莎都在尽力摆脱女子的限制,而眼下宝钗却告诉她因女子身份而要收敛锋芒。


    或许宝钗担心黛玉的安危,黛玉虽心中不赞成,但面上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很难改变宝钗的想法,只得嘴上说是。


    终于送走宝钗和宝玉,黛玉才再次把地图拿出来,慢慢地把它画完。


    在黛玉画完地图的那一日,在欧洲她也结束了旅程,她们终于到达柏林。


    当然黛玉和特蕾莎并没有第一时间门就去拜见腓特烈威廉一世,而是在柏林的一家旅馆先行住下,养好精神再去会一会这可怕的腓特烈大帝。


    了解柏林,会让她们更了解统治柏林的腓特烈威廉一世。


    柏林这个城市带给黛玉的感受和其他城市不同,如果说巴黎让她感受到庄严肃穆,维也纳给她带来音乐和欢乐,那么柏林让黛玉真真切切感受到歌德口中的科学和工业。


    柏林一座典型的工业城市。


    在路上,这座城市给黛玉带来的震撼远超过巴黎和维也纳。


    第33章(二合一)


    黛玉和特蕾莎已经换下从维也纳带来的衣服,在拿破仑和几个侍卫的带领下,他们离开旅馆,走到柏林街头。


    她们已经派人去夏洛腾堡宫向腓特烈威廉二世汇报一声,这些伯爵从宫里出来后,说腓特烈大帝先行请她们去勃兰登堡门一趟。


    为了避人耳目,黛玉她们只是换上寻常人家的衣服,且特蕾莎让几个侍卫在四处远远地跟着,只有拿破仑和另一个侍卫在黛玉身旁。


    这两位公主到底处于好奇的年龄,柏林街头的景色总能让她们驻足。拿破仑虽然没有去过柏林,但他丰富的学识和优秀的德语让他知道柏林的路线。


    马车上,黛玉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柏林建筑,她看见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中,一股股烟气类的东西直升云端。


    “这里的城市在烧什么东西,竟产生如此大的烟火。”黛玉好奇问道。


    拿破仑也被天边的烟气吸引,他眯眼观察一会,回头告诉她“这不是什么烟火,这是蒸汽。”


    “会有这么大的蒸汽”黛玉难掩内心的惊讶,在她印象中,她见过的蒸汽最多是在潇湘馆里熬药时,从药罐的气孔冒出来。


    拿破仑点点头,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黛玉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公主,从小就深居简出,自然没见过外头的世界。


    黛玉记得拿破仑说过,蒸汽可以作为动力,如此大的蒸汽出现在天边,恐怕不只是烧水那么简单。


    “这应该是家工厂,他们用蒸汽代替人工,可以加快产品的生成。”拿破仑向黛玉解释。


    黛玉点头思索,默默记下。正想着,他们来到勃兰登堡门,只见有几个身穿华服的伯爵在此等候。


    勃兰登堡门由高大的十一根柱子支撑着平顶,东西两侧还有六根奥尼柱式雕刻,这些柱子将墙楼分隔成五个大门。


    其中最为中央的大门比其它门宽些。几个伯爵立在中央两侧排开。


    看着这有些隆重的欢迎仪式,特蕾莎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衣服,略些懊恼说“哦,早知道我就该穿那件好看豪华的裙子来。”


    “姐姐,这腓特烈大帝明显是故意的。想给我们下马威。”林黛玉心细如发,“我们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眼下进入宫殿才是最要紧的事。”


    两位法兰西公主相互搀扶着下马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爵上前,脱帽行礼说“尊敬的两位公主,欢迎你们来到柏林。”


    “我是腓特烈大帝身边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霍夫曼先生。”他在两位公主向他回礼后,戴上帽子遮住满头白发。


    霍夫曼先生一面领着黛玉和特蕾莎走向门正中央,一面介绍“这是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砂岩建筑,远客到来,我们都会邀请客人走这一正门,以表示我们的重视。”


    大门内侧是各式各样的人像浮雕,“这些人像都是古罗马神话上的人物。”黛玉听到特蕾莎悄悄告诉她。


    勃兰登堡门顶上有座高大的胜利女神像,女神像驾驶四马两轮战车,手持着权杖,权杖上嵌着橡树花环,花环上站着一只鹰鹫。


    霍夫曼先生在女神像底边停下脚步,往上面一指,说“这女神像面向的是东方,两位公主可知道东方的领土。”


    特蕾莎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她虽然喜好读书,也看过欧洲地图,但对于地理知识却一概不通。


    黛玉看过地图,心中早已记下,但此刻她保持沉默不语,她知道东边就是俄罗斯的领土,再往东便是她的家乡。


    “腓特烈大帝一直希望能远征东方。”霍夫曼先生解释,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公主,“不知法兰西如何弥补犯下的错。”


    她们依礼接受普鲁士的欢迎仪式后,霍夫曼先生让她们上了宫廷马车,进入夏洛腾堡宫殿。


    夏洛腾堡宫是典型的巴洛克式宫殿,外墙饰以巨大的壁画和浮雕,蓝色圆弧屋顶上竖立的金色的幸运女神像。


    而在夏洛腾堡宫面前,则是一大片柑橘圆,在霍夫曼先生的带领下,她们经过巨大的骑士骑马像,进入宫殿长廊。


    黛玉以为里面和她在巴黎和维也纳见过的宫殿一样,都是千篇一律的欧洲风格,但她错了。


    一踏入宫殿,眼前的白蓝相间扑面而来,原来这些墙上或摆满、或镶嵌着千千万万的陶瓷。


    一种古怪的东方风在这欧洲宫廷格格不入,黛玉仔细瞧了这些瓷器,发现这些瓷器在贾府外面的街头随处可见,从颜色和质感来说,这些瓷器和潇湘馆里的瓷瓶并不能比较。


    潇湘馆里的瓷器大部分都是贾母送给她的,一小部分是她从扬州城带上来的。


    而黛玉拥有的瓷器,一概都是颜色最佳,质量最上。远比眼前这些欧洲宫廷里的瓷器好过十倍。


    “腓特烈大帝还在路上,明日才会到达柏林,两位公主就先行在这里住下。”霍夫曼先生解释后,命女仆们把黛玉和特蕾莎的行礼搬入房间。


    由于国王不在,王后又推脱身子不适,所以黛玉她们只是在自己的房间用过晚餐。


    比起巴黎和维也纳的美食,黛玉并不太喜欢柏林的食物,大多都是油腻的牛肉和烤肠,她略吃几口芦笋便放下叉子。


    黛玉倚靠在窗台,望着柏林的夜景,她身子虽然劳累,但不是那种心理上的累。


    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伤春悲秋,法兰西的日子太过惊心动魄,让她足以抽不出时间来想这想那。


    她和宝玉之间的情感,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正想着,房间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黛玉推开门,发现是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前。


    “哦,对不起,姐姐,我敲错了门。”那个小女孩似乎被偌大的皇宫绕晕,“我记得今晚夏落特姐姐要给我讲故事,可是我找不到夏落特姐姐的房间。”


    小女孩右手举起手中的书,左手抱着毛茸茸的小熊布偶。


    黛玉只见走廊空荡荡,又瞧见这小女孩气喘吁吁,便知道她应该找了很久。再看着女孩的衣着打扮,猜到她应该又是哪个公主。


    “你身边的女仆呢。”黛玉打开房门,让女孩进来,请她坐在垫子上。


    女孩眨了眨棕色眼,揉揉一头卷发,说“她们已经睡下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小女孩这时候才注意到黛玉的穿着,虽然她才五岁,但从服饰来看,她意识到黛玉不是她宫殿里的人。


    黛玉面带微笑,说“我不说,但我得把房门打开,我相信你的夏落特姐姐也正在找你。”


    “你叫什么名字”黛玉见眼前的小女孩生得伶俐可爱,忍不住问。


    小女孩仰脸盯着黛玉,她的父母教导她,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但她瞧着黛玉虽然陌生,待她却十分温和,更何况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小女孩放下自己的戒备心,说“我叫路易丝威廉明妮,你可以叫我明妮公主。”


    随后明妮公主打量着黛玉,说“请问姐姐也是公主吗”


    黛玉点头微笑,说“我也是公主。”


    听见黛玉也是公主,明妮恍然若失,抬头问“姐姐,当公主是不是很累。”


    黛玉没有马上回答,自从她成为法兰西的公主后,比起在贾府的日子,确实累了许多,但也比在闺阁里自由许多,快乐许多。


    “累不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黛玉引导她,“如果整日呆在自己的宫殿中,自然不会很累,但你若要到外头的世界,当然会很累。”


    明妮似懂非懂点点头,黛玉注意到明妮手中的书,说“我来给你念故事吧,你一边等夏落特姐姐找你,一边听着。”


    “谢谢姐姐。”明妮公主脸上绽放明媚欢快的笑容,把书递给黛玉。


    烛火下,黛玉瞧着这书本的封面,叫做格列佛游记。她们都坐在柔软的垫子上。


    “夏落特姐姐念到这里了。”明妮公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黛玉翻到书中的一页。


    黛玉先行浏览一遍,起初她以为是某个大人物的游记,但没想到这是儿童读物,而且她要念的故事的巨人国的内容。


    她强忍内心的惊讶,认认真真念起巨人国的故事,从格列佛航海讲到到他成为巨人国国王的宠物。


    一开始黛玉只觉得这故事荒唐,但念着念着,也渐渐被作者奇妙的想象力吸引,尤其是作者那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让黛玉更加想看下去。


    明妮公主在黛玉的讲述下,渐渐拥入她的怀里,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到最后,明妮公主闭上眼睛。黛玉也不敢动,默默翻着书本,故事不长,再加上黛玉能一目数行,她很快就把这本格列佛游记从头到尾看过一遍。


    比起在贾府看到的那些神话故事,黛玉觉得手中的格列佛游记更加真实。


    这位作者用详细的数据和科学描绘四个国家,黛玉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本书不是只讲述奇事那么简单。


    但她又说不出来这书本背后的用意,因为格列佛游记提及的社会是大英帝国,是她听说过,但并未踏足的国家。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黛玉合上书本抬头,只见一名男孩站在她的房间门外。


    男孩看见黛玉怀中的明妮公主,悄声命女仆蹑手蹑脚抱上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不好意思,我的妹妹打扰你了。”男孩对黛玉道歉,随后悄悄打量黛玉。


    只见黛玉虽身穿平常服饰,但仍掩盖不了她身上的贵气,男孩再次将目光掠过黛玉的脸庞,皮肤白皙,容颜姣好。


    作为未来普鲁士的国王,男孩身边有不少女士向他花枝招展,百般吸引他的注意。


    但黛玉和他平日里见到脂粉气的女子不同,她一身的书卷气不由让这位王储产生好奇。


    “你是法兰西来的客人吧。”男孩听他母亲说过,法兰西的两位公主今夜入住夏洛腾堡宫。


    黛玉点点头。男孩指了指自己,介绍说“我叫小费里德里希。”


    他看到黛玉手中的书,明白明妮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间,便解释“她是去找夏落特姐姐,但今晚夏落特姐姐去参加读书俱乐部,所以明妮才找不到她。”


    黛玉把书递给小费里德里希,说“请你把这本书交还给她。”一面说,一面思考这读书俱乐部。


    她喜欢读书是不假,但她在巴黎和维也纳并从未听说过什么读书俱乐部。


    在黛玉的想象中,读书俱乐部或许和大观园里的诗社一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谈论读书。


    小费里德里希见黛玉沉默思索,以为她也想去参加读书俱乐部,读书俱乐部是上层贵族之间交流的聚会,尤其是像黛玉这种公主和贵妇淑女,特别热衷于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


    而读书俱乐部是她们展现卖弄才能一个场所。


    “请问你也想去参加读书俱乐部吗”小费里德里希张口问,“我可以送你去,就在附近。”


    黛玉摇摇头,望向窗外越来越晚的天,拒绝他的邀请,她身为一个异国公主,晚上跑出去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


    “我只是好奇读书俱乐部会有什么活动。”黛玉问他。


    小费里德里希轻声笑了笑,回答“我们会谈论书本主题的内容,互相朗诵自己喜欢的片段,还交流当下流行的小说。”


    “听起来很有趣。”黛玉想到大观园和姐妹们起诗社的时候。


    “哦,你是不懂那些年轻的贵族小姐和淑女会多么热情。”小费里德里希看着黛玉单纯的小脸,没有说出读书俱乐部背后的真正目的。


    这些人读书是假,巴结上层社会才是真,以读书的名义去扩张自己的人脉。


    黛玉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也没有点破,只是推脱自己要休息,希望让这位普鲁士王储早点离开,晚上一位法兰西公主和一名王储独处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费里德里希知道黛玉心中的担忧,有些懒散地说“这位公主这么快就想让我离开,不太好吧。”


    他有些对眼前的黛玉产生一丝好感,见惯金发碧眼的他,第一次遇见黑发黑眼白皙通透的少女,让他感到新鲜。


    小费里德里希可不愿意放过与黛玉相处的机会。黛玉的形象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法兰西王室不过是群蠢货。


    “读书俱乐部会很好玩的,我想你也很喜欢读书,你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小费里德里希抱着手,倚在门框上。


    黛玉一下子紧张起来,说“我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身上不舒服,而且我的侍卫也不会让我出去。”


    “你的侍卫”小费里德里希挑眉。


    黛玉补充说“他可是个大家伙,就连我的父亲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好,明日我和你的侍卫较量较量。”小费里德里希显然有些恼怒,摔门而去。


    黛玉把房门关好,她此刻有些后悔自己留宿在夏洛腾堡宫,她有些害怕那个普鲁士王储会做出什么事,于是她把此事告诉在隔壁房间的特蕾莎。


    特蕾莎比黛玉年长几岁,在巴黎时也参加过不少什么俱乐部和宫廷晚宴。


    对此特蕾莎不以为然,安慰黛玉“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如果和法兰西王室出现什么丑闻,恐怕这国家的权杖可落不到他的头上。”


    “愚蠢的男孩。”特蕾莎有些鄙夷不屑地点评小费里德里希,她可太清楚这些青春期的男孩小心思。


    一人又交谈一会,特蕾莎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对黛玉说“好妹妹,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


    黛玉点头,放心睡去。


    黛玉一早就向贾母请安问候,原来这日是温城邀请黛玉入皇宫的日子。


    这是黛玉第一次进入皇宫,贾母少不得要和黛玉讲述宫里的规矩。


    此刻黛玉正倚靠在贾母身边,认真记下贾母给她讲述的内容,黛玉很聪明,在贾母的循循诱导下,她记得清清楚楚。


    贾母深切地望着黛玉,她不知道黛玉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宫里头已经有太监出来传旨,她只得应从。


    眼前的黛玉还有几年就到出阁的年龄,如今见黛玉突然入宫,贾母只能联想到黛玉因出了风头而吸引了某个皇子或王爷的注意。


    搞不好,他们贾府又出现个王妃。


    只是在下边的王夫人心中就不太好受,原本黛玉在自己王家的宴席上出尽风头时,就让她心生不满,如今竟然都拥有进宫的机会。


    但王夫人转念一想,若黛玉入宫被哪个王爷和皇子看上,那也算是一则美事,至少她的儿子宝玉也不会再去纠缠她。


    想至此,王夫人上前笑道“老太太,时辰不早了,轿子已经备下。”


    贾母点头,最后才依依不舍送黛玉出去,直到看见她上轿子才扶着鸳鸯的手回屋。


    温城已经在皇宫旁边的偏殿候着,见黛玉来临,如见救命恩人一般,上前道“林姑娘终于来了。”


    他一面领黛玉进入正厅,一面解释,原来俄罗斯女皇派来的使者昨日已经到达京城。


    这些使者在面圣后,趾气高扬地要求皇上要把北疆领土让给女皇,否则再下一次见面,就是从北疆打到京城中。


    她原不想掺和进来,但黛玉知道若自己不在其中周旋,战火即将烧到自己的家园。


    但她一个女子不可能避免战争的爆发。此刻她有些不满京城中的皇上,他无能的后果却让千家万户来承担。


    正想着,金发碧眼的使者们推门进来,看见眼前的只有温城和黛玉两人,脸上傲慢的神色更加明显。


    “这国家现在连个男子都派不出来了,竟然拿个女孩来应付我们。”一使者用德语嘲笑。


    温城显然是听懂使者在说什么,脸上有些恼怒,也用德语结结巴巴说“我是个男人”


    听着温城蹩脚的德语,使者放肆大笑,用德语回答“在尊敬的女皇陛下眼中,你们的皇上的行为都算不上男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比得上皇上。”


    这是非常刻薄的话,皇宫里遍布皇上的眼线,如果这话被皇上听到,这些使者团定会人头落地。


    然而他们说的是德语,外人听不懂,所以他们相安无事。


    “好了。”黛玉让温城站在她身后,用轻松的口气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听见标准的德语从黛玉口中发出,使者们有些惊讶,但他们先前就知道京城有个讲德语极好的小女孩,所以他们惊讶的是在皇宫看见黛玉。


    黛玉无视使者们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你们收去北疆领土,想必普鲁士皇帝也没意见吧。而且,当朝一直都和法兰西交好,你们的女皇应该心中有数。”


    这些使者不过只是替女皇传口信的,对于欧洲其它各国的形势并不清楚。


    听见黛玉突然说出另外两个欧洲国家,这些使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我们相信英勇的女皇陛下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女皇陛下的选择并没有错。”使者们的态度立马有了点礼貌。


    黛玉从容淡定地说“去告诉你们的女皇,普鲁士对你们远征东方并不高兴。”


    严格来说,黛玉并不知道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是怎么想的。


    但昨日在经过勃兰登堡门时,看到女神像面向的东方,以及夏洛腾堡宫的陶瓷墙,黛玉知晓腓特烈大帝是有远征东方的野心。


    “你是谁你也配指挥我们传话。”使者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神气十足,他们显然也有些恼怒起来。


    黛玉没有说话。


    使者们也不想停留太久,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向皇上拿到北疆领土的地图,拿回俄罗斯给女皇瓜分领土。


    但他们不仅没有成功拿到地图,还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狠狠怼了回去。


    “我们会把这一切一五一十都告诉女皇陛下。”使者们扔下狠话离去。


    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京城。


    在入夜前,黛玉特意在潇湘馆里挑选出最好的瓷器,放进莫扎特给的小皮箱。


    腓特烈大帝仍没有赶回到柏林,听传信的使者说,他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明日才会到达夏洛腾堡宫。


    黛玉和特蕾莎无法,只得又在夏洛腾堡宫多呆一天。


    此时夏天已经快进入尾声,她们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法兰西好几个月。


    尽管路上法兰西一直都与黛玉她们保持联系,但往来路上总需要消耗时间,她们担心下一秒信件就在路上出了意外。


    “我们好久没有回去了。”她们原本计划会见腓特烈大帝后,在冬天来临时前回到巴黎。


    特蕾莎和黛玉刚起床不久,就有女仆送上早餐。


    夏洛腾堡宫的女主人,也就是普鲁士王后,仍是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客人不用必须到餐厅去吃早餐,可以选择在房间或者餐厅。


    黛玉和特蕾莎果断选择在房间,她们现在一点都不想碰见那个普鲁士王储。


    但才用过早餐,门外就有人敲门,黛玉不用猜就知道是小费里德里希。


    她不想搭理那个普鲁士王储。


    第34章(一更)


    只见小费里德里希挺直腰站立在门口,恭敬道“今日天气很好,两位公主是否愿意一同前往桔园。”


    “感谢你的邀请,只是我的妹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去。”特蕾莎捂住黛玉的肚子,扶她坐在床上。


    小费里德里希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应该去看看这橘园的风景。需要我去找医生吗”


    特蕾莎回答“多谢你的好意,我妹妹休息上一日就好了。”


    黛玉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不想搭理这个没眼力见的王储。


    小费里德里希一副愤愤不平,他明知道黛玉是装的,但他没法揭穿。


    “那好,两位公主请好好休息。”小费里德里希讪讪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用过早餐,房间外又再次响起敲门声,是昨晚碰见的明妮公主,她身后是和特蕾莎年龄相仿的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夏落特姐姐。”在她们行曲膝礼后,这两位公主邀请她们到夏洛腾堡宫外的花园。


    黛玉见窗外阳光灿烂,在昨日路过时就知道这风景如画,她想出去走走,但先前已经和小费里德里希撒谎说自己身子不适,自己恐怕不能出门。


    “你别管我的弟弟,他就是个淘气的孩子。”夏落特知道小费里德里希的想法,拢了拢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卷发,不以为然说“等我父亲回来,我会把他的心思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罚他关禁闭。”


    听夏落特这么一说,黛玉和特蕾莎也放下心,换好另一身衣服便出门。


    夏洛腾堡宫西侧是橘园,虽然还未入秋,但是空气里早已弥漫着橘子香甜的味道。


    “等到入秋,这里将是一片绿色和橙色的海洋。”夏落特公主指了指远处的橘园。


    随后她们又领着黛玉和特蕾莎穿过丛林,来到湖边。只见湖边波光粼粼,数十只鸟类在湖面上悠闲自在地游动。


    明妮公主撒下带来的养料,立刻吸引来不少鸟类。其中有几只黑色的鸟吸引住黛玉的目光。


    黛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鸟,脖颈细长,通身漆黑更显得它们的喙鲜红。


    最让黛玉着迷的是它们游动优雅,不紧不慢。


    “这是黑天鹅。”夏落特察觉到黛玉的眼光在它们身上驻足良久,自豪地介绍,“我父亲托人从澳大利亚带来的。”


    林黛玉在贾府也见过这类鸟,不过在那边被称为鸿鹄,但她没有见过黑色的鸿鹄。


    若不是黛玉细细瞧了眼前的黑天鹅,除了颜色都和贾府的鸿鹄一样,她甚至认为这是别的鸟类。


    “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派人把它们送到法兰西。”夏落特大方地解释,“我父亲从澳大利亚来的货船在入冬前就能到达,听说货船上还有不少珍贵又奇怪的物种。”


    夏落特是个很健谈又友好的公主,她拉着黛玉和特蕾莎在湖边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闻,诸如什么读书俱乐部,什么澳大利亚博物馆,还有明晚晚要举办的剧院。


    趁夏落特站起来转身命女仆带走明妮公主,黛玉和特蕾莎心有灵犀对视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两位公主并不知道黛玉她们的来意,只是把她们当作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远处的打斗声和吵架声惊动了湖边的鸟类,原本聚在一起的黑天鹅顿时散开,飞到湖的另一边去了。


    女孩们顺着声音跟了上去,只见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比划打架。黛玉认出打架的两人,一个是小费里德里希,另一个是拿破仑。


    黛玉心中有些惊讶,拿破仑在她印象中是个极其沉稳的人,在巴黎那会纵然有人耻辱他,他也能沉住气,怎么到了柏林,竟然动起手来,而且打的还是普鲁士的王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夏落特似乎气得不轻,命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拦下他们。


    虽然小费里德里希是个被宠坏的王储,但从小受到的训练让他没有在这次打架吃了亏。


    而拿破仑本就是军校生,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也不敢出全力动手,只是略使出三四分力气。


    因此二人都打得不分上下。


    “他是客人带来的侍卫,你怎么敢”夏落特拿出长姐的款,“你和我回去,我要去告诉母亲。”


    小费里德里希听见夏落特要告状,忙慌了神。


    “如果你不想被母亲和父亲罚关禁闭,你这几天就别在我们面前出现,省得丢了王室的面子。”夏落特辞过黛玉她们,拉起弟弟就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也拉了拿破仑到一树荫下,虽然他的身份只是个侍卫,但在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们已经把拿破仑当作朋友。


    尤其是在这个年龄相仿的时候。


    “发生什么了。”特蕾莎从下人手中拿了一张手帕,递给拿破仑,让他擦拭脸上的泥土。


    拿破仑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男孩间打闹而已。”


    撒谎。黛玉和特蕾莎都知道拿破仑在撒谎。黛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难道是她昨晚的一句话,让小费里德里希找上了她们的侍卫。


    “尊敬的公主,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拿破仑敏感地察觉到黛玉的心思,安慰她们。


    黛玉听见拿破仑如此说,更加懊恼自己昨日不该把侍卫当作借口。


    拿破仑似乎猜到黛玉的想法,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他太混蛋。”


    “他确实是个混蛋。”黛玉跟着学了一句,心想拿破仑说的没错,她不应该把男孩的错误归于自己的身上。


    这下她心中好受了许多。


    拿破仑护送两位公主回到夏洛腾堡宫,心中还回味着小费里德里希那一番话。


    小费里德里希原本是想通过拿破仑来接近黛玉,拿破仑当然拒绝了他。


    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其他侍卫妒忌拿破仑的队长之位,小费里德里希打探到拿破仑的身世,知道他来自科西嘉岛。


    科西嘉岛是拿破仑心中的一根刺,在他出生那年,科西嘉岛独立政府反法斗争失败,被并入法兰西。


    这对于军人家庭的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耻辱,而小费里德里希更是利用这一点来嘲讽他“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给侵入家乡的公主当个侍卫吗”


    那一刻,所有压下去的屈辱全部涌上心头,拿破仑头脑发热,马上朝小费里德里希脸上给了一拳。


    现在回过神来,拿破仑越发思考小费里德里希的话,是的,他不应该乖乖当这两位公主的侍卫。


    但拿破仑也清楚,这两位法兰西公主对科西嘉岛的事情并不知情,毕竟那时她们还未出生。


    他不会蠢到把家乡的仇恨迁怒到黛玉她们身上。相反,这两位公主是他复仇的工具。


    没有她们出手相助,现在的他也不能当上这个侍卫队长。拿破仑心绪不宁地送黛玉和特蕾莎进屋去了。


    后面的结局自然是大快人心,王后听说小费里德里希竟然和一个侍卫打起来,大发雷霆,因为她觉得此行为有损王室身份,于是罚他关在楼上的房间,等黛玉离开柏林后才能出门。


    回到贾府。


    黛玉又在潇湘馆里挑选了半天的瓷器,又看了些史书。


    看着案上明晃晃的烛火,黛玉觉得若潇湘馆里也有盏灯泡,她的双眼也不会那么累。


    虽然贾母和凤姐姐都知道黛玉喜欢读书,赏了不少蜡烛给她。


    但蜡烛到底也不是个便宜的东西,她也不好点燃太多蜡烛,即使贾母等人嘴上不说,但下人们肯定会抱怨,说林姑娘点如此多的蜡烛,就只是为了看书。


    在下人眼中,女子点蜡烛看书,还不如在烛火下做针线。


    黛玉见烛火越来越暗,叫紫鹃收拾便歇息去了。


    清晨的夏洛腾堡宫景色宜人。


    女仆们已经替黛玉穿上衣服,今日是是拜见腓特烈大帝的日子,黛玉和特蕾莎都盛装出席,不想丢了法兰西王室的脸。


    腓特烈大帝居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望着两位公主,他心中有些惊讶,除了特蕾莎的年龄比较大,身边那个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出头。


    法兰西王室已经落魄到无可救药。腓特烈大帝心里摇头,同样的年龄,他的女儿还在什么读书俱乐部招摇炫耀,而眼前的女孩早已担起出使的责任。


    黛玉她们行礼后,腓特烈大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漠地瞧着她们。


    “请你们解释,法兰西为何违反了不结盟条约。”腓特烈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投射到黛玉身上。


    尽管他已经五十多岁,但和胖乎乎和蔼的利奥波德二世相比,腓特烈大帝更像是一位干练的军人,就像他统治下的普鲁士,严肃、理性、一丝不苟。


    黛玉行礼回答“我们的舅舅,也就是奥地利大公国的国王,因染上天花而生命垂危,于亲戚情分,我们自然要把药方给奥地利。”


    “再者,这药方原是公开的,即使我们不传给奥地利,药方迟早会流传出去的。”黛玉提醒腓特烈大帝。


    腓特烈大帝冷冷盯着眼前法兰西来的公主,他原本是想借药方生事,扣留从法兰西来的王室成员。


    虽然行为非常恶劣,但确实有效。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但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握权还在奥地利大公国的手中,罗马北部的德意志第一帝国尚且虎视眈眈,而他还没有完成家族的遗愿统一三个帝国。


    如今法兰西又节外生枝,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虽然路易十六在法国大革命失去权势,奥地利大公国与法兰西交好,路易十六是利奥波德二世的妹夫,路易十六失权,意味着奥地利大公国的力量又削弱了些。


    但腓特烈大帝更担心的是,经过这一场大法国革命,君主立宪制将在欧洲扩散开来。到时候,下台的恐怕就轮到他自己。


    他望着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年龄的黛玉和特蕾莎,又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王储,只觉更加寒心。


    “我想你们两位来到柏林,不仅仅是解释缘由那么简单。”腓特烈抚摸手中权杖上的红宝石,漫不经心道。


    黛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击说“我想国王请我们来柏林,不仅仅是因为药方这事那么简单。”


    腓特烈大帝冷笑一声,似乎被黛玉的话逗乐,实话实说“本来是想把你们扣留在夏洛腾堡宫里的,让你们法兰西和奥地利听从普鲁士指挥。”


    特蕾莎马上摇头“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就服从国王。”


    “那你们明知柏林危险,为何还要前来”腓特烈大帝似乎猜到她们的想法,“普鲁士不会出手帮助一个落魄的王室,因为他们已经背叛了整个欧洲宫廷,让法兰西沦落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不愧是多年的帝王,一下子就猜到黛玉她们的心思。


    黛玉默默无言,她确实是奔着普鲁士皇帝来的,想借腓特烈大帝之手除去那些狂妄自大的大臣。


    但如今瞧这光景,法兰西算是个真正孤立无援的国家。好在黛玉的目的已经到达大半,借普鲁士之手挽救法兰西不过是她的尽力一试罢了。


    “你们舅舅为何不出面帮助法兰西,反而远道而来寻求普鲁士的帮助”腓特烈大问道。


    特蕾莎悄悄撇嘴,她们知道若奥地利大公国如果直接出面帮助法兰西,普鲁士会直接以奥地利和法兰西两国结盟为由,违背不结盟条约,立刻进击奥地利大公国,收回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控权。


    他们才不会上这个当。


    黛玉回答“普鲁士国王英勇善战,非奥地利国王可相比。”她并不喜欢奉承,但眼下并别无选择。


    腓特烈大帝眉眼间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黛玉的话让他很受用。


    只见黛玉拿出莫扎特的小皮箱,腓特烈只觉得这皮箱十分熟悉,但他还没有思索太久,就看见黛玉打开皮箱,里面装着好几瓶瓷器。


    腓特烈大帝向来最喜欢东方的陶瓷和茶叶,每年他派出不少的远洋货船,为普鲁士送上来自东方的货物。


    但东方实在是太远,一路上又是困难重重,所以腓特烈穷极一生也只能拿到一屋子的瓷器,没有摆满整个夏洛腾堡宫。


    再加上水路颠簸,那些珍贵又脆弱的瓷器大部分都应因船上的条件而损坏不少,送到普鲁士后也没剩多少好的,大多留存下来的都是品质较差的陶器。


    如今见黛玉双手送上的瓷器,品质极佳,质量上等。腓特烈大帝忍不住接过去把玩着,抚摸瓷器上细腻的材质,口内连连夸奖。


    特蕾莎震惊地望着黛玉,她不知道黛玉是从哪里拿来的瓷器,一路上马车颠簸,放在小皮箱的瓷器怎么可能是完好无损的。


    在特蕾莎眼中,这瓷器肯定是黛玉临时放进去的。她不敢想黛玉是从哪里拿到这瓷器的。


    因为能解释这异常的情况,特蕾莎只能想到黛玉是从附近偷来瓷器的。


    “你们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腓特烈大帝口气缓和了些,但他也不会这几件瓷器就轻易答应黛玉她们的请求。


    黛玉笑答“这不过是法兰西的一点心意。”她送上的瓷器在贾府随处可见,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然而潇湘馆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到了这里就是件稀罕物。


    腓特烈大帝注意到黛玉的小皮箱,也拿到跟前瞧了一眼,他认出上面的字母缩写是莫扎特。


    作为莫扎特的赞助人,他太清楚这小皮箱是属于谁的。


    “公主怎么会这个小皮箱”腓特烈大帝发现眼前的黛玉不一般,能得到莫扎特的赏识,说明她的音乐技能也十分出众。


    黛玉不解腓特烈大帝的用意,说“这是莫扎特先生送给我的。”


    腓特烈大帝眼底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起身朝黛玉说“不知公主可愿意演奏曲子,就在明晚。”


    “如果公主演奏得很好,普鲁士会考虑援助你们法兰西,当然,普鲁士不会先出手帮助。你需要再找其他救兵,除了奥地利。”腓特烈大帝见黛玉犹豫,说出关键点。


    用一场音乐换取普鲁士的援助。这怎么算都是件奇事,特蕾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腓特烈大帝能做出来的事情。


    黛玉虽觉反常,但也想不到反常点在哪里,便应许下来。


    腓特烈大帝让下人送黛玉她们回去休息,自己在王座上陷入回忆。


    音乐是他一生追求的东西,当他还是王储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宫里吹长笛,宫里经常传出他悠扬的长笛声。


    但在他父亲眼中,这吹长笛是女孩子才会干的事情,身为未来的国王,战术和数学才是应该学的技能。


    此后在出逃伦敦的路上,腓特烈大帝因为音乐和父亲起了猛烈的冲突,结果就是他被囚禁,王储的身份险些被废。


    囚禁的一年后,他为了普鲁士的王储之位而放弃音乐,在父亲的指导下,成为一名冷血、征战沙场的军人。


    直到他成为国王后,腓特烈大帝才重新拾起音乐的长笛,抚慰青少年时音乐的遗憾和悲痛。


    林黛玉知道明晚的音乐会关系着法兰西与普鲁士间的未来,她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贾府的潇湘馆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拿出古琴,试着弹奏一曲,音色轻清松脆。


    乐器没有问题。黛玉就开始试图提高自己的弹奏技巧,短时间内靠她自己并不能快速提高音乐技能。


    为以防万一,她专门求了贾母请外头的乐师来教她,虽然在贾母的认知中,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还是替黛玉找来宫廷乐师。


    整整一天,黛玉和宫廷乐师在潇湘馆里面对面弹古琴。


    腓特烈大帝的音乐晚宴如约而至,他选择柏林郊区的忘忧宫作为举办晚宴的地点。


    整个夏洛腾堡洋溢着热闹的气息,尤其是这几位王室成员的孩子,他们很少可以出宫,如今有这个机会出去,自然是兴奋不已。除了被关禁闭的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和特蕾莎坐着马车前往波茨坦的忘忧宫。才刚远远望见忘忧宫前面的葡萄园,黛玉就瞧见马车已经络绎不绝进入宫殿。


    马车上的贵妇们欢声笑语,各家伯爵骑着高大的马高声谈话,这是一场隆重的晚宴,柏林的权势人家都来出席腓特烈大帝举行的宴会。


    在下人的指挥下,黛玉和特蕾莎穿过狭窄的长廊,长廊两旁挂满洛可可画派画像。


    进入宫殿中央,中央有个分隔东、西翼的圆顶大理石厅,这里便是腓特烈大帝宴客的地方。


    特蕾莎作为法兰西的公主,自然是十分熟悉各种礼仪,她得心顺手地招呼着那些贵妇淑女。


    “妹妹,你去玩吧。”特蕾莎轻轻推开黛玉,“像你这个年龄,不用拘束,随便去逛逛,不要离开花园。”


    确实,在她们眼中,黛玉不过只是个小女孩,并没有太拘着她。当然,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黛玉本就不喜热闹,虽然在贾府那会,她经常和贾母、王熙凤出去拜见各种官宦之家,但和腓特烈的晚宴比起来,官宦之家里千金小姐的交流聚会就显得有点像过家家。


    在柏林的晚宴,男女之间并没有像东方那样严格分席而坐,而是自由交谈,最让黛玉感到惊奇的是,那些绅士们都会彬彬有礼地请求女士一起跳舞。


    黛玉在一旁望着他们跳着自己看不懂的舞,在法兰西,原主确实学过一点舞蹈,但也不太熟练。


    因为在法兰西王后眼中,那会黛玉年龄太小了,她舍不得让黛玉早早就去学这些繁琐的舞蹈。


    不过因为黛玉的年龄,这些男士也不会轻易去邀请黛玉跳舞,那些和黛玉年龄相仿的男孩,只会顾着在餐桌上吃东西。


    特蕾莎才站在舞台一侧不久,就有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上前鞠躬伸手,邀请她一起去跳舞。


    毫无疑问,特蕾莎爽快地答应这男子,涌入舞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黛玉承认她惊呆于如此自由的氛围,在东方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在西方,这一规则似乎被打破了。


    她在一旁看了会人群的舞蹈,因为她不喜欢贵妇淑女身上的浓郁香水味,所以便出了大厅,来到右手侧的荷花园。


    腓特烈大帝对东方的喜爱已经刻进骨子里,修建忘忧宫时,也专门留块地依照着东方园林的风格去建造。


    荷花园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中间的大喷泉在荷花园中十分突兀,有种中不中西不西的不伦不类之感。


    但黛玉还是选择到这里去静静。


    拿破仑也跟在黛玉身后,作为侍卫,他必须保护好公主,虽然腓特烈大帝的晚宴上看起来没有危险,那些受邀而来的男士也不会去骚扰一位小女孩。


    但拿破仑还是不放心让黛玉孤身一人出去,于是便跟了上去。其他的侍卫早与那些贵妇淑女们寻欢作乐去。


    “公主若不舒服,可以先到楼上的房间去休息。到时间再下来”拿破仑知道黛玉的行程,在舞会进行差不多后,她就要开始当众演奏自己的曲子。


    黛玉对拿破仑笑道“我只是觉得里面吵闹,出来静静,并没有感到累。”


    说着她坐在石墩上,忽然听见舞池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着火了”里面有人大喊。黛玉和拿破仑立刻站起来,紧张地往里面瞧,只见大火从桌上蔓延到墙上的油画,再到女士的长裙。


    部分男士立刻抛开所谓的绅士风度,扔下自己的伴舞,往外面冲去,其中就有黛玉刚才看到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我的姐姐还在里面。”黛玉忍不住哆嗦一下。


    在荷花园中的黛玉,甚至能感受到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拿破仑对黛玉说“公主殿下,你放心,我进去找特蕾莎公主。”


    “快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黛玉相信拿破仑的身手,但她更担心姐姐特蕾莎的安危,毕竟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士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帮助特蕾莎的样子。


    拿破仑拿出手帕,浸泡在水池一会,捂住口鼻立刻冲进火光去。


    慌乱的人群并没有朝荷花园去,而是奔向门口的葡萄园。黛玉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自己是随着人流出去,还是继续呆在池边。


    但很快有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小费里德里希突然出现在黛玉面前,他脸色阴沉,朝她冷笑说“法兰西来的公主,你就要倒大霉了。”


    黛玉心下一惊,小费里德里希明明在夏洛腾堡宫里关禁闭,为何会出现在忘忧宫。


    仿佛是猜到黛玉的心思,小费里德里希嘴角抹上一丝冷笑,说“我作为普鲁士的王储,那些人怎敢真的拦住我。”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黛玉“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我愿意迎娶你作为普鲁士的王后。”


    黛玉后退几步,身后就是荷花池,眼前的小费里德里希不由让她想到宝玉那一副嘴脸。


    男孩子所谓的真情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宝玉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更不用说才见过几天的王储。


    “你作为法兰西最小的公主,肯定是要嫁入别国,为何不选择强大的普鲁士”小费里德里希见黛玉犹豫,步步紧逼。


    黛玉感觉到自己的后脚跟已经快踏空,她无法脱身,知道自己若强行上前,小费里德里希身后的侍卫肯定会拦下她。


    小费里德里希离黛玉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冷冷说“你们二位在这里干什么”


    借着里面的火光,黛玉认出那人就是在雪山上看到的西奥多。


    “你管不着。”小费里德里希回头恶狠狠瞪了西奥多一眼。


    西奥多对他无礼的行为感到不以为然,仍是礼貌提醒他“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很不愿意和你交谈。”


    小费里德里希停住脚步,回头走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西奥多,只见他身子挺拔,服饰精致。


    “你管着太多了,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小费里德里希伸手捏了他肩膀一把,凑到耳旁,“你再不识好歹,我就叫侍卫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西奥多吹起愉快的小曲,伸手猛地触碰小费里德里希的腰间,刹那间,小费里德里希身子僵硬,瞪大眼珠,最后直挺挺倒下。


    “小姐,你赶快到外头的葡萄园去。”西奥多朝黛玉招手,不理会躺在地上的王储,仿佛他刚才不过是做了件平常事。


    王储的侍卫们正手忙脚乱地扶着僵硬着身子的王储。


    “他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西奥多踢了踢脚边的王储,看着黛玉离去。


    可黛玉再次返回来,因为火势已经挡住了去路,出去的路口因掉落的雕像而拥挤不堪。


    “够狠的,没想到他连路口的位置都烧掉。”西奥多再次踢了王储一脚,“这个蠢货,从夏洛腾堡宫出来就是为了烧一把火。”


    原来这火是小费里德里希点燃的,黛玉也明白其中的原因,但眼下考虑的是,他们如何从火里逃生。


    西奥多往里面看着火光,发现火无法蔓延到荷花园,就让黛玉留在这里,只是要提防着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扶着池边的栏杆,刚才的大起大落让她身心疲惫。


    这时候小费里德里希身旁的一个侍卫,突然朝黛玉冲来,伸手抓住黛玉的手,想把她拉到王储身边。


    黛玉想甩手,但力气比不上侍卫,这侍卫没想到黛玉会这么猛烈地反抗,立刻放开手。


    由于惯性,她身子后仰,往荷花池坠去。身边的西奥多忙伸手牵住她,想把她拉上来。


    但二人都掉入荷花池中。


    黛玉闭上双眼,等待着水漫过自己的身子。双手紧紧握住随身携带的菱花镜,她不希望这重要的东西掉落在泥土中。


    冰冷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相反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这熟悉的感觉让她马上瞪大眼睛。


    是的。她从腓特烈的荷花池回到了贾府的潇湘馆。


    黛玉头偏向窗外,发现仍是夜色笼罩,心中无限惆帐,难道在欧洲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但下一秒这个想法便打破了,因为眼前潇湘馆里不仅只有她一个人。


    西奥多和她一起过来了。


    第35章(第二更)


    黛玉忍住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幸而这西奥多只是摇摇晃晃从地面上站起,没有从她的床上出现。


    看见西奥多疑惑的神情,黛玉赶忙示意他别发出声音。


    随后她下了床,往外面一瞧,发现潇湘馆里的人都在沉睡,才回头让他坐在椅子上。


    西奥多十分感兴趣地环顾四周的摆设。


    但和西奥多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相比,黛玉显得忧心忡忡,等太阳从东边出来,她如何解释自己的潇湘馆出现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外国男人。


    “我们得想办法回去,如果有人发现你在这里,大家都活不成。”林黛玉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告诉他。


    西奥多拿出科学家严谨的态度,回忆分析说“我们是跌进荷花池后才来到这里的,那可以再找这里的荷花池,或许就能回去。”


    “我想这不是地点的问题。”黛玉从床上拿出菱花镜,解释,“我第一次到法兰西时,就只有这面镜子跟了我去。”


    经过在法兰西的学习,黛玉也学到不少认真分析的态度。


    她一边说,一边把镜子递给西奥多,说“或许回去的法子就在这面菱花镜上。”


    西奥多引导黛玉,说“你仔细想想,在之前你是怎么到法兰西去的。”


    “我好好想想。”黛玉来回踱步,又小心翼翼掀起房间的潇湘竹帘,确保外头的人还没有醒来。


    黛玉告诉西奥多“我是进入睡眠才能来回法兰西。”


    “睡眠”西奥多笑道,“可是在忘忧宫的荷花池,你并没有入睡,你再好好想想,刚才经历的事情和平时睡眠时有什么相同点。”


    她拿回菱花镜,闭上眼睛。对,黛玉时候感觉到答案就在眼前,适才准备跌入荷花池时,她就闭上了眼睛。她睡觉时,也是闭上眼睛。


    难道闭上眼睛一段时间,手握着菱花镜,就能来回法兰西


    黛玉静静等待着,忽然觉得身子飘然,自己往地上跌倒去,幸而西奥多及时扶了她。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站着,而是躺在床上。是西奥多把她抱到床上吗


    黛玉认为不是,因为这床的触感明显发生变化。她张开眼,印入眼帘的她的姐姐特蕾莎。


    “妹妹,你醒了。”特蕾莎满脸是烟炭的痕迹,显然她是刚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身上的裙子仍是破烂不堪。


    她成功回到法兰西。黛玉似乎已经进一步摸索出这菱花镜的作用。


    黛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特蕾莎忙解释,原来她掉入荷花池时,侍卫们就第一时间把她救了上来


    “我昏迷多久了”黛玉问道。


    特蕾莎回答“没多久,我刚给你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就醒了。”


    特蕾莎用手帕抹泪,说“如果没有那个小费里德里希的帮忙,恐怕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听特蕾莎此言,黛玉越发糊涂。


    “是那个普鲁士王储救了你,亏我们之前对他态度那么恶劣。”特蕾莎解释,“这真的太羞愧了。”


    “原来是他。”黛玉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就不会掉落荷花池。”


    黛玉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能如此厚脸皮,把自己这个凶手描绘成她的救命恩人。


    特蕾莎这才后知后觉,紧紧握住黛玉的手,凑到她耳旁悄声问“原来是他推了你他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黛玉翻了个身,确保房间只有她和特蕾莎,才缓缓说“我们得早日离开,这腓特烈大帝一直在找借口,让我们拖在柏林。”


    她现在才知道,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可能因为一场音乐会,就轻易把自己的军队派出去。


    这不过只是腓特烈大帝的一场局罢了。


    “可是我们怎么早点离开。”特蕾莎犯难,另一只手放下手帕,抬头望向窗外,“我们得需要一个理由。”


    林黛玉见姐姐脏兮兮的脸上布满泪痕,伸手替她擦拭,安慰说“我有办法。”


    还好她在跌入荷花池前回到潇湘馆,所以现在有力气和特蕾莎说话。


    “西奥多怎么样了”黛玉想起他。


    特蕾莎摇摇头,说“你在昏迷时,我一直呆在你身边,我只知道他也昏迷不醒。”


    “姐姐没事就好。”黛玉转移话题,“是谁救你出来的”话一出口,她心中已经猜到答案。


    “当然是拿破仑先生找到我。”特蕾莎撇嘴道,“那个和我伴舞的家伙,不过是个草包,跑得比我还快。”


    “他很好,对吧。”林黛玉压低声音,经过今晚一事,她看出拿破仑是个可用之材。


    特蕾莎点点头,虽然脸上脏兮兮的,黛玉仍敏锐察觉到姐姐面上有一抹红。


    在医生保证黛玉身子无事后,特蕾莎才放心离开房间。


    黛玉很想知道西奥多是否成功和她回到欧洲,但作为一位法兰西的公主,她无法像在巴黎那样随意出房间。


    作为腓特烈大帝的客人,随意出入宫殿是非常不礼貌的。


    而且黛玉也不能轻易使唤下人去打探西奥多的消息,在外人眼中,她和西奥多无亲无故,贸然去接触他,恐怕不知又爆出什么所谓的王室丑闻。


    眼下能验证西奥多的消息,就是再次返回潇湘馆,若西奥多不在潇湘馆,那么证明他已经随自己来到欧洲。


    若西奥多还在潇湘馆,黛玉不敢想象紫鹃她们看见他的场面。


    林黛玉闭上眼睛,身上一直携带着那面菱花镜。昏昏进入梦乡。


    睁开眼睛,潇湘馆里一片祥和。窗外竹林青翠欲滴,阳光洒落在窗边的案上。


    就在黛玉要放下心时,她听到床底下有一阵声响。她低头顺着床底望去,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西奥多并没有和她跟随到柏林。


    西奥多在床底下摇摇头,示意黛玉不要说话,黛玉会意,刚起身坐在椅子上时,紫鹃就捧着一盆水,掀起帘子进来,后面跟着雪雁。


    “姑娘,听婆子说,今儿一大早在姑娘房间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姑娘起来了,忙忙地把我们叫醒。”紫鹃一面替黛玉梳妆,一面笑说,“谁知我去看,姑娘还在睡觉呢。”


    黛玉对镜笑道“或许是婆子们听错了,以后我的房间,你们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进入。”


    紫鹃愣住了,但手上的动作仍没有停下,替黛玉梳妆好后,她命雪雁出去将残水泼了,自己则扶黛玉的手,坐在床上。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鹃聪慧,黛玉这段时间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林黛玉握着她的手,知道紫鹃、雪雁都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但她现在还不想让紫鹃知道,因为在法兰西的日子并没有安定下来,如此说出去也只会让紫鹃担忧。


    “如果我发生了一些事,若被旁人知道了,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活不成。你是否愿意让他人知道”黛玉郑重告诉紫鹃。


    紫鹃见黛玉神色严肃,安慰说“姑娘,你放心,没有姑娘的吩咐,奴婢以后不会随意进入房间,也不会让雪雁她们进入,至于原因,姑娘怎么时候愿意说就是了。”


    说着紫鹃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轻声说“姑娘,奴婢只是害怕”


    黛玉打断她“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法兰西的经历让她有种命运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几个月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从鸿胪寺送出来的信件到达哪里。但若能到路易十六的手上,她在东方的境遇会好许多。


    打发走紫鹃后,黛玉关好窗,命紫鹃在房间门口看着,才把西奥多从床底下拉出来。


    黛玉让西奥多坐在地上,免得有心人路过窗边看见他。


    西奥多揉揉自己乱糟糟的金发,眨了眨那双碧色的眼睛,摊手说“我没有能和你回去。”


    但他淡然一笑的样子让黛玉产生疑心,她问道“你为何不着急难道你有办法了吗”


    “我没有办法。”西奥多摇头。


    黛玉思考一会,说“或许是我们的方式不对,我慢慢摸索,总会想到办法。”


    “我可以把东西带到法兰西。”黛玉努力回忆她之前的行为,“是因为我把东西放在床上,那些东西就能和我一起过去。”


    说完她面上飞红,下了个结论“你要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才能把你送过去。”


    西奥多忙摆手,他知道自己若上了黛玉的床,那可是个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有未婚男女子共处一张床。


    黛玉撇他一眼,说“你想多了,我肯定不会让你睡在我床上,我会找个柜子放在床上,然后你爬进去。”


    西奥多感激地点点头。


    对黛玉来说,拿个柜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让紫鹃去跟王熙凤说,自己的书柜已经装满,让人再到外头去定制个不大也不小的柜子。


    因为在测绘地图时,黛玉学到不少的知识,因此她特意粗略画出尺寸。让紫鹃拿去了。


    西奥多还可怜巴巴卧在床底下,没有人的时候才能悄悄出来活动。


    至于食物,黛玉是不可能替西奥多要他的那份,幸而黛玉吃得也不算多,再加上有专门赏给下人的点心,黛玉便给了西奥多。


    西奥多吃着这些点心,他想着这点心和西方那些软趴趴的布丁或干硬的面包相比,手中的东方甜点要好吃上几倍。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饿的缘故。


    潇湘馆里藏了个这么大活人,黛玉自然是坐不住,虽心神不宁,但面上仍是镇定。


    在紫鹃命下人去取书柜时,黛玉让西奥多起身活动活动一下,免得闪到他的腰。


    “这里就是东方国度吧。”西奥多对黛玉笑道,“果然我的认知没错,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欧洲人。”


    黛玉望向窗外,这时潇湘馆里的人都在午休,没有人会注意黛玉的房间,更何况潇湘馆本来就很少有下人踏足,所以她现在能暂时放下心把西奥多放出来。


    “等熬到晚上,你就可以回去了。”黛玉告诉西奥多,“从此以后,你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


    西奥多微笑不语。


    黛玉心中纳罕,平常人若一夜时间到了另一个国度,第一时间都会六神无主,或惊慌失措。


    但从眼前的西奥多的表现来看,虽说不上习以为常,但却十分淡定。若不是西奥多表现出对东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黛玉甚至以为他来过这里。


    “这里可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西奥多摸了摸古色古香的桌椅,不由感慨。


    适才他听见紫鹃一口一口奴婢叫着自己,再加上黛玉先前对他说什么被发现就打死的话,他对黛玉的遭遇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林黛玉没有说话,她从法兰西认识到启蒙运动,知道人生来就是自由和平等的。


    但她没办法改变这个处境,至少目前是这样。如果她让紫鹃直呼自己的名字,恐怕紫鹃就被王夫人等人以不敬为由撵出园子。


    见黛玉神色有些暗伤,西奥多忙转移话题,从口袋拿出灯泡,笑说“腓特烈大帝邀请我参加晚宴,目的是在舞会后向大家展示我的新发明。”


    说着他点亮手中灯泡,虽然在白日,黛玉也能想象出灯泡在夜间会有多么明亮。


    “我想你这儿应该也需要灯泡。”西奥多指了指黛玉房间内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


    林黛玉微笑点头,说“比起这灯泡,我更需要你手中的那个武器,我好奇你是怎么放倒小费里德里希的。”


    因为她需要件小巧的东西来防身,虽然黛玉有枪,但对她来说还是危险了些。而在昨晚,她亲眼看见西奥多把小费里德里希弄倒在地。


    西奥多坏笑说“没想到你也这么坏。我不过只是借了点电流的帮忙。”


    “我不会白白给你。”西奥多卖起关子,解释“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除非你要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学起,这样才能保证你使用时的安全。”


    “当然可以。”黛玉答应。


    自从到法兰西后,黛玉的求知欲日渐提升,因为她不再困于园子里的小天地,也不会有人要她必须做针线,或禁止她看这看那。


    整个世界的大门都向她打开。她为何不通过学习来增长见识。


    西奥多朝她举起灯泡,说“就从这里开始。”


    他走到桌旁,想拿起笔写下灯泡相关的物理数学公式,但看着一桌的毛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黛玉上前替他研好磨,浅笑说“看来有人得先学会用毛笔写字。”


    看着西奥多局促不安的样子,黛玉想到那会,她刚来法兰西的乡村学校写字时,因为不会用羽毛笔写字被特蕾莎狠狠嘲笑一顿。


    但比起毛笔字,羽毛笔更容易上手。


    黛玉知道西奥多的困难,干脆让他口述,自己亲自写下。但西奥多摇头说“这里面的公式,我得自己亲自写出来才好。”


    在黛玉铺开纸时,西奥多忍不住赞叹这纸张的质量“哦,这是张多么完美的纸,如果能写上公式就更加完美了。”


    此时在欧洲,造纸术远没有像东方那么发达,所以制作出来的纸自然比不上黛玉潇湘馆里的上等纸。


    只见西奥多笨拙地使用毛笔,把桌面上弄得墨水到处都是,最后他还是放弃这毛笔的使用,并愤愤不平道“钢笔比这什么毛笔简单多了。”


    “钢笔”黛玉头一次听说这类型的笔,好奇问道。


    西奥多解释“钢笔,笔杆中可以灌注墨水,笔杆上部有个小孔,使用时这关闭的小孔会打开,就可以写出字。”


    他一面皱眉,一面指着桌上的各种石墨,说“有了钢笔,根本就不会那么麻烦。”


    林黛玉看见西奥多一本正经地生气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


    “好了,这位小姐。”西奥多话题一转,“我记得我给你过手稿,上面也写了不少公式,你认识上面的公式就足够了。”


    黛玉点头,随后又问他“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


    西奥多笑答“我是自学成才。”


    在入夜前,王熙凤派人把柜子送来,黛玉让西奥多搬到床上,然后入睡时钻进去。


    西奥多虽然身材高挺,但他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还是能勉强进入。


    黛玉睁开眼,回到柏林,但身边仍是空荡荡,床上的柜子并没有跟来。


    她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夏落特公主上前紧紧拥抱,说“亲爱的,你没事就好。”


    “西奥多怎么样了”黛玉脱口而出。眼下她没法考虑其他的事,她必须要确认西奥多是否跟着回来。


    潇湘馆只能藏男人一时,藏不了一辈子。


    “西奥多我们这里可没有叫做西奥多的人。”夏落特掩嘴偷笑。


    黛玉只听见头嗡的一声。


    “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他叫法拉第,自从落水后至今昏迷未醒。”夏落特回答。


    第36章


    眼下黛玉也没心思去考虑西奥多的真名,她只知道他没有回来。


    她原本再想利用菱花镜回去,但想着潇湘馆那一头是深夜,法拉第暂时不会被旁人看见,再加上这里青天白日的,她也不好再睡过去,


    黛玉换好一身衣服,挽着特蕾莎的手到楼下,腓特烈大帝的管家先生霍夫曼已经在此等候,领她们去见腓特烈大帝。


    她们穿过长廊,遥遥望见走廊尽头已经有两个人等待她们。


    “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位公主受到惊吓了。”小费里德里希绅士般地朝她们行礼鞠躬,脸上的神情真诚和诚恳。


    特蕾莎几乎是咬牙切齿回答,抽了抽嘴角,说“有劳你们费心。”若她不是从黛玉那里知道真相,她恐怕就要被小费里德里希的伪装骗了去。


    腓特烈大帝大度地摊开手,笑说“你们远道而来,却遭受如此火灾惊吓,为了补偿你们,我愿意今晚在忘忧宫再次举行宴会。”


    “多谢国王的热情款待,只是俄国女皇已经多次派人前往,望我早日到达冬宫。”黛玉装出语气为难的样子。


    腓特烈大帝顿了一下,才说“是,我差点忘了你们要去冬宫,真是可惜。”


    即使这位腓特烈大帝想强行把她们扣留在柏林,但也不得不考虑叶卡林捷娜的脸色。他可不敢轻易招惹那位疯狂的女皇。


    两位公主依次行礼后,便回楼上收拾东西。


    女仆们已经早就把她们的东西打包好,正慢慢送到马车上。特蕾莎终于松口气,说“还好我们有叶卡林捷娜的邀请信,要不然我们还真离不开柏林。”


    “至少我们成功向腓特烈大帝澄清了所谓违背不结盟条约的错处。”黛玉莞尔一笑。


    她望向窗外,八月的柏林仍是郁郁葱葱,拿破仑已经替她们估算,如果没有在冬宫耽搁太久,她们是可以在暴雪来临之际回到巴黎。


    就在她们离开柏林时,法兰西有人传来了消息现在的巴黎可不太平。


    信上说,在她们离开巴黎后,掌权者内部发生分裂,立宪派和共和派之间的分裂越来越大。


    最后共和派推翻了之前立宪派拥护的君主立宪制,建立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而作为拥护立宪派的路易十六,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我们得必须马上返回巴黎。”特蕾莎最先看完信件,神情凝重。


    黛玉抬头,提醒她“可是我们已经和女皇决定好时间,若这时候取消,不知道以后俄国会怎么看待法兰西。”


    如今俄国作为欧洲最强国之一,没人可愿意得罪俄国。


    黛玉低头思索,说“姐姐,你和拿破仑先回巴黎,我自己前往冬宫。”


    特蕾莎脱口就拒绝。


    “这是最好的办法。”黛玉告诉她。


    特蕾莎语气担忧“我怎么可以独自抛下你。”她摇摇头,“应该还会有别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黛玉再次重复这句话,心下筹谋,如今法兰西王室最需要的是像特蕾莎那样的人,一个还算名声比较好听的人。


    路易十六生性懦弱,出面并不能服众。而她们的母亲,法兰西王后,对政治并不敏感,再加上名声早已被搞臭,她出面只会火上浇油。


    而她的哥哥路易十七,夏尔,不过是个只会谈情说爱的王储,比那个小费里德里希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只有特蕾莎来出面参加这天翻地覆的巴黎。


    “拿破仑和你回去。”黛玉挥手,“他会保护好你,姐姐,你要多保重。”


    说着黛玉又从小皮箱挑了些书本,这是她平日里从潇湘馆带来,本来想给特蕾莎瞧一瞧,从书中学习华夏千年的智慧,或许在巴黎能派上用场。


    但她轻轻翻开书页,上面并不是德语或法语,而是黛玉她自己的语言。


    不仅特蕾莎不会看懂,这里任何人都不会看懂她带来的书本上的内容。


    因为时间催人紧,黛玉和特蕾莎也只是略告别几句就分开。路途上因缺少了特蕾莎和拿破仑,这路程变得寂寞又无趣。


    虽然巴黎送信件的人也带来了好一拨侍卫,因此互送黛玉去冬宫的人比往常还增加了。


    但这些侍卫并不大把黛玉放在眼里,对黛玉的提问也只是略略回答,不肯多说一句,而那些跟随的伯爵则另坐一辆马车,高声交谈女人、美酒和金钱。


    黛玉不喜欢他们的话题,也不想加入他们,幸而马车上安装着法拉第的灯泡,黛玉便可以靠读书打发时间。


    再次回到潇湘馆,黛玉照常掀起帘子,观察外头是否有人。最后再回到床上,轻轻敲了柜子。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黛玉见柜子里的少年起身,让他钻出去。


    少年朝黛玉做了个鬼脸,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名。”


    黛玉点点头,她不关心眼前的人是法拉第还是西奥多,她只想知道自己如何把这个少年送走。


    她让法拉第把柜子放回原位,然后让他趴在床底下。虽然潇湘馆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告知不能随意进入黛玉的房间,但黛玉还是要提防外头的人进来。


    法拉第在床地上请求黛玉给他几张纸和一只笔,解释“我在回忆那日荷花池时的场景,我会用控制变量法来排查出一个个因素,我总有回去的那天。”


    黛玉同意,把纸张塞进床底,在纸张间夹上羽毛笔,这是她从特蕾莎身上要来的,专门带回潇湘馆,就是为了让法拉第不用再如此狼狈地使用毛笔。


    帘子外有个人影进来,是贾宝玉。


    贾宝玉一进来就往黛玉的案上走去,幸而她早已收拾好桌面,没有让宝玉看到法拉第留下来的笔墨。


    “林妹妹,你今日是否又要出去”宝玉似乎已经习惯黛玉这几日对他淡淡的样子,知道林黛玉是不会去怡红院看他。


    林黛玉道“我今日就看书解解闷。”如今她的北疆地图已经收工,她没必要再往鸿胪寺跑。


    北疆战争的消息,身在闺阁中的她一概不知,但黛玉也不太着急,这一切,等她到达冬宫就知晓。


    见黛玉淡淡的样子,怕她无聊犯困,宝玉也开始没话找话,说什么京城哪家的胭脂好,又邀请黛玉去怡红院一起制作胭脂粉。


    因为法拉第还在床底下,黛玉也并不敢十分走远,只是让宝玉把那些胭脂原料拿到潇湘馆来。


    宝玉听了,忙命小丫鬟去怡红院传话,过了片刻,宝玉的丫鬟晴雯拿了大包鲜花和制粉工具赶来。


    宝玉和黛玉就在窗边的案上一起制作胭脂粉,刹那间,鲜花香气四溢。


    期间二人一同去向贾母请安,宝钗等人也在那处,黛玉又少不得提起精神和宝钗周旋,确保自己说话滴水不漏。


    最后在贾母处用过晚膳后,黛玉才回到潇湘馆,至晚间掌灯时,黛玉终于想起饿了一天的法拉第。


    紫鹃等丫鬟婆子去房屋休息后,黛玉才让法拉第从床底出来,让他吃下人剩下的点心随便打发。


    此刻的法拉第有些灰头土脸,自从黛玉命紫鹃她们不得随意进入潇湘馆后,紫鹃就很少去清理床底。


    法拉第狼吞虎咽吃完点心后,拿出自己分析一天的草稿,说“我回忆那日,你在掉进荷花池时,我牵住了你的手,或许你睡前试着握住我的手,我就可以返回。因为仅仅只有身子触碰还不能够。”


    黛玉半信半疑,也只得应许。


    “你家那个宝哥哥还挺好玩的。”法拉第笑了笑,伸个懒腰。


    林黛玉指了指法拉第带来的灯泡,说“你应该是时候教我怎么做了吧。”


    法拉第应了一声,从灯泡上拆下来几个金属导线,把自己刚喝完的玫瑰露玻璃瓶清洗干净。


    黛玉出去命紫鹃送来一把盐,紫鹃感到有些奇怪,入夜了黛玉怎么想到拿把盐,但她还是照黛玉的话去做。


    法拉第拿到盐后,将两根金属导线的末端固定在玻璃瓶的开口处,然后他满满倒入盐水,注满玻璃瓶。


    “看好了,这就是制作灯泡的一个简易方法。”法拉第一边说,一边摇晃玻璃瓶。


    那一瞬间,玻璃瓶发出亮光。


    “这些电流通过盐水这个电介质,与水中的离子发生电击离现象,在水中产生少量热量,因此能发出少量的光芒。”法拉第向黛玉解释。


    黛玉似懂非懂,但还是默默记下。


    入夜,黛玉仍让法拉第钻进柜子,只伸出一只手让她牵住。这下她终于可以把这个少年送回去,自己不用再担心受怕。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柏林郊区,忘忧宫的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已经走到尽头。


    黛玉回头远远望见忘忧宫蓝色的屋顶,发现晨光熹微下,城堡顶部闪烁着熟悉的金色光芒。


    这不是太阳东升的光芒,而是她在雪坡上曾经瞧见过的光芒。


    她明白,法拉第已经成功回来,而城堡上的灯泡与电流就是他给黛玉的暗号。


    黛玉终于放下心,自己可以一心一意去面临即将到来的冬宫之行。


    比起腓特烈大帝,俄国女皇似乎更加难以对付。


    第37章


    黛玉从柏林北上,到达罗斯托克城,他们打算从罗斯托克港出发,乘船穿过波罗的海,尽快顺风到达俄国的圣彼得堡。


    眼下黛玉虽然是个落魄的法兰西公主,但路易十六给他们出行的财力还是足够雄厚,让黛玉轻易就包下一艘大船,包括船长和几十个船夫。


    见多识广的船长见黛玉领着十几个侍卫和几来个女仆,猜到黛玉定是哪个富豪家的女儿,动了心思出行旅游。


    在那个年代,这个年龄的女孩出远门旅游可是极少数的,男孩们可以远征美洲大陆,而女孩们最多只能在家乡附近游玩。


    因此船员们看见他们的大老板只是个小女孩,心中十分惊讶,有的人甚至吓唬黛玉,说“你这个小女孩出远门,很容易被拐骗去的。”


    黛玉不以为然浅笑,她远行经历丰富,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黛玉就千里迢迢从扬州城到京城,如此算来,她一女孩出远门的经历比宝玉还多。


    再加上先前的维也纳和柏林之行,更加开拓她的视野,因此黛玉对吓唬她的船夫并不放在心上。


    黛玉船上的单间在最高层,而女仆们的房间就在黛玉房间的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可随时到黛玉房间。


    下一层就是伯爵们和侍卫们住的房间,有他们把守,那些住在最底层的船夫不能随心所欲上楼。


    黛玉的房间视野开阔,尤其是这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让她沉迷其中。


    严格来说,黛玉并没有见过大海。当年北上进都,她只见过奔涌的京杭大运河,但这条大江大河就足以让黛玉感到震撼,直到今日她见到了大海,她才知道自己之前见过的江河湖不过只是海洋的一小部分罢了。


    海上的日子并不是日日都是新鲜的,就和去维也纳路上的雪山一样,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到后面就只剩下无聊和腻烦。


    这日,黛玉又带了几个女仆到甲班上吹风,她一手压着帽子,一手拿出一袋面包屑,试图吸引喂食海上的飞鸟,以此来解闷打发时间。


    “叫你好好拖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船夫的声音吸引黛玉的注意。


    林黛玉忍不住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老男人正狠狠用鞋子抽打地上的男孩。


    她微微蹙眉,身旁的女仆瞧见黛玉的神情,忙知趣地上前,制止老船夫的行为。老船夫见是黛玉的女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狠狠瞪了男孩一眼,便扬长而去。


    林黛玉知道,在这一艘封闭的大船上,最忌讳的是船员之间的内讧。若这些船员们内部四分五裂,那么她的这场航行可就不那么安全。


    黛玉最怕那些小人因排挤之事,一时心生恶意,在船上行使出那些祸事来,轻则影响行程速度,重则船翻人亡。


    因此黛玉总有意无意地维持船上秩序,将任何一点不好的苗头压下去,这是她多年经营潇湘馆的理念。


    那个被黛玉解围救下的男孩,如遇到救命恩人一般,跑到黛玉跟前感激涕零。


    “多谢小姐的出手相助。”那个男孩眨了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两眼泪汪汪就如同他们身处的海洋。


    黛玉嫣然一笑,朝他说“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好好拖地,而是跑来这里。”黛玉语气一转,问他。


    那个男孩愣了愣,回答“我是觉得这船的方向有些偏航,所以才到甲板上感受风速和洋流。”


    听到船有些偏航,黛玉来了点兴趣,问“依先生的意思,先生可以靠感觉来判断航行方向”


    男孩回答“当然不是,我是靠太阳的方向,海浪的流向以及风吹来的方向来判断。”


    黛玉这才确定他不是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骗子,便赞许点点头。


    那个男孩瞧见黛玉相信他自己,便鼓起勇气说“其实我有更好的航线,可以提前十几天到达圣彼得堡。”


    “那为何不告诉你的船长”黛玉心中已经知道答案,船长嫌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肯定是不会相信他。


    男孩唯唯诺诺回答“他不会信我,但我也不会请求小姐去告诉他,让他改变方案。”


    黛玉摘下帽子,好奇问道“你为何这样想”


    “小姐,你想想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孩,他们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即使是你包下了这艘大船。”男孩一口气说完。


    “你很聪明,说的也很有道理。”黛玉点头称是,“你叫什么”


    男孩回“小姐叫我小约翰就可以,我来自英国。”


    “英国人为何到这里来”黛玉缓缓问道,不由挺直了身子,对于异常现象,她不得不上心。


    小约翰裂开嘴笑道“我是为了我航海的理想,才来到这艘大船上。就是为了积累经验,丰富学识。”


    黛玉第一次听说船员到船上不是因为谋生,而是因为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黛玉忍不住问眼前看起来和她同龄的男孩。


    小约翰指向大船航行的方向,说“到达最北边。”


    听他的话,黛玉有些疑惑“最北边最北边哪个城市”


    小约翰笑了笑,说“世界的最北边,北极。”


    北极。林黛玉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称,听他介绍,北极地处苦寒之地,常年冰雪。北极冰川中央便是多年来探险家前扑后续的地方。


    “进入北极的意义是什么”黛玉有些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自讨苦吃。


    “或许是征服自然,但对我来说,我的理想就是进入北极,不关乎任何意义。”小约翰两眼放光,“好啦,那么这位小姐的理想是什么呢”


    黛玉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理想。


    在东方,不论是林府还是贾府,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恪守妇道,为父尽孝。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理想是什么。即使后来到达欧洲,黛玉也困在法兰西公主的身份上,忙前忙后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亲和法兰西。


    如今小约翰的一席话让她明白,她也要有自己的理想。


    但她的理想是什么黛玉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作品,她自幼喜好读诗词,也博朗群书。


    林黛玉忽然觉得心胸开阔,头脑清晰,她发现她自己的理想就是将自己的诗词传遍欧洲,甚至世界。


    虽然先前歌德已经帮她出版了潇湘集,但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个开始。想到此处,黛玉不由心神动摇。


    她辞过小约翰,独自回到房间。铺开羊皮纸,熟练地拿起耽搁已久的羽毛笔,灵感从笔尖源源不断流出。


    从潇湘馆的幽林翠竹到维也纳山巅的雪坡冰川,从巴黎哥特式古堡到柏林洛可可式城堡,从京杭大运河到波罗的海,往常的丰富经历全化作黛玉笔尖的故事,一点一点铺开到纸面上。


    黛玉不再甘心只做个诗人,她开始尝试写篇带点冒险性的小说。取材当然是来源于华夏的神话故事和她在欧洲的经历。


    这当然只是她小小的尝试。或者只是个较为大胆的一步。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交谈,再加上同船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同龄人,黛玉和小约翰很快就成了朋友。


    “你和我的妹妹一样,很喜欢看书。”这日,小约翰发现黛玉拿着书本,再加上黛玉自身的书卷气,便猜测黛玉也是个爱看书的女孩子。


    小约翰有些自豪地说“我的妹妹从小就会写小说写故事,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出版小说,但我妈妈说她是痴心妄想。”


    林黛玉微笑不语,只是继续听他说自己的妹妹。


    小约翰拿出妹妹给他写的信,递给黛玉,黛玉往上瞧了一眼,只见是几行秀气娟丽的笔迹。


    但她还没有看清,就被小约翰收了回去,他略些害羞对黛玉说“不能再看了,我妹妹可是个淘气的孩子。”


    黛玉对那个写小说的女孩产生浓厚的兴趣,于是便向小约翰问了她的名字。


    “我的妹妹叫简奥斯汀。”小约翰告诉黛玉。


    黛玉心中记下她的名字,说“希望我能认识她。”


    小约翰朝黛玉做了个鬼脸,说“我想她不介意有个笔友,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写信了。”


    后面的日子就变得有趣多了,为了有个笔友,黛玉就先得花心思想好如何写好第一封信。


    最后黛玉选择用歌德的作品来打开话题,再讲一讲自己沿途的见闻。


    黛玉的英语能力虽然比不上法语和德语,但英国是当时强盛的国家,她身为法兰西王室,是有必要学习英语的,以此来迎接英国王室。


    在停靠一个港口后,黛玉的信件和小约翰的家书就成功被送了出去。等到他们返回后,黛玉就能在同一处港口收到简奥斯汀的回信。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幸而黛玉正在尝试写故事,她为此打发不少时间。


    在十月后的一个清晨,黛玉的大船终于停靠在俄国的圣彼得堡港口上。


    第38章


    十一月的圣彼得堡已经有初冬来临的迹象,落叶随北部的冷风吹下,给深秋的圣彼得堡添上一丝寂寥。


    黛玉从船上下来前,船长告诉她,波罗的海北部已经开始结冰,而这冰雪也将会从北部蔓延下来,直到冰冻整个海岸。


    所以黛玉她最多能在圣彼得堡呆个十来天,等时间一过,他们的大船就会被冰冻在港口上,无法南下回到柏林。


    黛玉披上从潇湘馆里带来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裘,戴上雪帽,便扶着女仆的手上了马车,前往冬宫。


    圣彼得堡和巴黎一样,庄严又肃穆,黛玉不敢掀开车上的帘子,因为窗外的冷风吹得帘子啪啦作响,若她掀开帘子的一角,这西伯利亚来的风定会吹翻马车里面的东西饰品。


    所以黛玉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面貌,她只能听见马蹄踩踏落叶的声音。


    不知行驶多久,马车才缓缓停下。


    “怎么了。”黛玉听见外头的响起争执声。


    女仆应声到黛玉跟前,悄声说“公主殿下,那个俄罗斯侍卫拒绝给我们让路。”


    林黛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她不想在异国他乡引起纷争。


    “算了。”黛玉摆手,她不想在女皇的脚下引出一连串的麻烦。


    女仆点头离去。但过了些阵子,马车还是稳稳当当立在原地,没有要往前行驶的意思。而法兰西的伯爵和侍卫的吵架声越来越激烈。


    “伟大的法兰西远道而来,怎能为你这一人让路”伯爵的声音变得激动且夹带愤怒。


    冷风带来那人的声音“伟大的法兰西”


    那人冷笑一声,继续说“这里女皇的天下,你们法兰西还不配称上伟大。”


    西伯利亚来的风声更加猛烈,似乎要把黛玉的马车吹向南部。那些伯爵们已经被这个傲慢的侍卫气得说不出话。


    短暂的沉默后,黛玉终于张口说话。


    “有朋自远方来,女皇亲自邀请我来冬宫,至于伟大与否,我并不在乎,我只是知道,你失去了一个主人接待客人该有的礼数。”林黛玉的声音传出马车外。


    黛玉发挥她怼人的技能,冷笑道“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俄国就这气度,想必你的女皇也不愿意听到什么俄国礼数不行等鬼话吧。”


    一阵马蹄的声音响起,黛玉的马车重新缓缓移动,她知道,那个傲慢无礼的侍卫终于让开了路。


    “感谢。”女仆从黛玉手中接过一串珠子,然后在马车窗边扔下去,“这是我家公主赏你买些东西,醒一醒你这发昏的头脑。”


    女仆心中暗爽,知道黛玉用金钱来狠狠羞辱那个侍卫,谁让那个侍卫耻辱法兰西在先。


    但女仆还是有点心疼那些珠子,虽然对黛玉来说不过是随手可得的东西,但对她这个下人来说,这些珠子可以顶上她一个月的收入。


    “你做的很好,剩下的珠子就给你们分了。”黛玉瞥见女仆有些心疼的表情,便知道她的心思,于是索性把女仆还没扔出去的珠子全给她。


    这会子女仆高兴自己手速慢,没有把所有的珠子抛出去。


    林黛玉默默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知道那个傲慢无礼的侍卫肯定不是偶然心情不好,故意挡她的路,而是背后有人故意指挥,给这些法兰西来的人一个下马威。


    而背后这个人,黛玉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女皇,叶卡捷琳娜。


    在路途中,从书本上以及特蕾莎的讲述,黛玉知道这位女皇可是经历着传奇般的人生。


    黛玉紧张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莫扎特的小皮箱一直紧紧攥在她手中,里面放着极其重要的东西,这是她给女皇的见面礼,北疆地图。


    这是她花了数月的精血才将此地图制成,要将把地图送出去,黛玉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冬宫内,叶卡捷琳娜正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她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平常衣服,头上严严实实戴着一绒帽,面色苍白。


    此时她正皱眉听着侍卫的汇报,当她听到法兰西的那位公主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矛盾,眉眼间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没想到这位公主有这样的本事,那么那位公主在巴黎的所作所为也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编谎出来的。


    女皇忍不住咳嗽几声,她身子很不好,自从她的情人去世后,女皇受到的打击不小,不论是身子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尊敬的女皇,我们要把那个公主”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女皇就用眼神制止他,冷冷道“当然按计划行事,难道还要我向你确认吗”


    侍卫低声回答“听女皇陛下的。”


    女皇朝侍卫微笑点头,示意他去办事,眼瞧着侍卫离去后,女皇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伸出手抚摸冰凉的玻璃,看着自己干瘪的手,女皇知道她已经步入老年,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黛玉的马车经过涅瓦河,从中间的拱形铁门进入,入口处有阿特拉斯巨神群像,黛玉路过一排排柱廊,终于到达冬宫。


    她下了马车,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跟随侍卫进入冬宫。


    冬宫里面尽是各色的大理石、孔雀石、石青石等昂贵宝石制成墙砖和地砖,以包金、镀铜装璜,用格式各样的雕塑、壁画还有绣帷装饰。


    黛玉一时有些眼花缭乱,但这个冬宫宫殿内让她感到冷冷清清,至少和在之前呆过的宫殿相比是这样的,冬宫多了些寂寞和孤单清冷。


    她穿过长廊,终于远远望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位女子,黛玉抬头望去,发现女皇朝她招手,黛玉忙快步到女皇面前,恭恭敬敬朝她行礼。


    “起来吧,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女皇让黛玉免礼,话锋一转,“我要的东西,公主是否已经带过来。”


    女皇不想和黛玉客气,更不想和黛玉周旋,眼下她最想要黛玉手上的东西,这是她请黛玉来冬宫的目的。


    林黛玉没想到女皇一上来就跟她要北疆地图,她以为女皇会先假装客气一下,让她先吃吃晚宴或到房间休息休息。


    “地图就在这里。”林黛玉打开皮箱,拿出用红丝带系好的地图,上前给了女皇。


    女皇的目光掠过黛玉的身上,嘴角抹上一丝微笑,对她笑道“你的衣服不错,看起来很舒服也十分暖和。”


    “多谢女皇的夸奖。”黛玉的目光落在女皇手中的地图,女皇缓缓打开地图的一刹那,黛玉后背有些发凉,因为她给女皇的地图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准确来说,她特意在地图留了些陷阱。


    在鸿胪寺时,温城告诉她在北疆有些大漠地点,行人入内就再也出不来。


    这些地点,或有危险的地势情况,或处于大漠狼群的家园,只要有人闯入,就不可能从那些地点平安回来。


    这是他们军队数十年吸取的经验教训。


    黛玉为表好奇,特意让温城在地图上指出来,并且默默将这些地点记在心中。


    而她在绘制地图时,就悄悄把安全的地点和危险的地点换了个位置。


    如果俄国军队依照这张地图向东方进军,那么在路上的某一段地图,它不会把军队带到生的希望,相反这段地图会把军队带入死亡的深渊。


    黛玉就这样拿着真假半掺的地图交给女皇。


    女皇并不太懂地图,她只能地图上读懂部分名称,但她可以确定这张地图确实是她需要的北疆地图,而不是黛玉随便拿张地图来忽悠她。


    “很好。”当女皇把地图合上时,黛玉悬着心也放下来,看来这女皇并没有看出地图上的问题。


    这很正常,因为她在地图上至少画了上百个地点名称,这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除了她这个制作者,没有人会瞧出地图上的错误。


    女皇看着黛玉,又忍不住轻声咳嗽几声,说“听说公主懂些医学,巴黎的天花就是因为公主拿出药方才顺利消灭的,不知公主是否有疗养身子的药方。”


    林黛玉这才注意到女皇有些虚弱,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偶然从古籍上看到药方,自己对所谓医学一概不知。


    女皇对黛玉的拒绝没有感到失望,她本来就不指望黛玉能拿出药方治好她的身子,她知道自己的病是不会好了。


    她重新把视线落在北疆地图上,她抚摸着这纸张优质的地图,心中渐渐起了疑心。


    “这地图你是从哪里拿来的。”女皇的神色变得严肃,对于军事方面,她不敢掉以轻心。


    女皇见黛玉欲张口,又赶忙补充说“不要说你是随手捡到的,这张地图摸起来可不算是旧地图,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张地图制作时间不超过半年。”


    林黛玉张口结舌,她没想到女皇竟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连地图的制作时间都猜得清清楚楚。


    她低头,不敢在女皇面前露出心虚的表情,若女皇一旦察觉到这张地图是假的,那么她的鲜血定会染上这冰冷的冬宫。


    第39章


    因为年龄和生病,女皇现在的身子很瘦小,但坐在黄金雕刻的国王宝座上的她威严不减,黛玉虽然没有抬头,但也能感受到女皇炽热的眼睛掠过她后背。


    光线从玻璃落地窗照射在女皇的身后,使得女皇长长的影子落在黛玉的身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黛玉感觉到内心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不能在女皇面前露馅。


    “女皇说的没错,这张地图是我最近一个月才拿到的。”黛玉抬头直视女皇的眼睛,她看见女皇眼中燃起不易察觉的怒火。


    女皇脸上的严肃神色缓下来,问“那你是如何拿到这张地图的”


    听见女皇询问地图的来历,黛玉只思考一秒钟,马上回答“这张地图是我从一位东方商人手中买来的。”


    黛玉没有表明这张地图出于自己的手。她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尤其是这种人头落地的秘密。


    女皇虽然不太相信黛玉如此凑巧就拿到北疆地图,但眼下女皇别无选择,她只得派人去把地图拿下,然后传到军方辨别地图的真假。


    “既然你把地图送给了我,不知道你们法兰西有何指示。”女皇握紧手中的权杖,不知道法兰西会如何提出条件。


    黛玉回答“法兰西需要军队的帮助。”自从路易十六下台后,他们法兰西王室就失去了实权,巴黎的军队不再听从路易十六的指挥。


    如果黛玉她们返回巴黎,就先得从其它各国拿到军队的支援。


    女皇没有说话,对于军事方面,女皇一直非常谨慎,她没想到眼前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女孩,会和她谈判这种军事方面的条件。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懂军事。”女皇转移话题,对黛玉道。


    林黛玉浅笑了一下,或许在外界的人的眼中,她只是个会读诗词的女子,但她对诗词的理解不仅留在表层。


    她曾作五美吟,世人只会写西施的花容月貌与风流韵事,但她能写出西施沉海背后越吴两国的战事;世人只会哀叹明妃出塞的可怜和悲凉,但她却能写下对画工和君王的讽刺。


    林黛玉她不仅沉醉于诗词的美中,更对诗词背后的人世间门洞若观火。


    对于女皇口中说的军事,这些不过是她从历史上学来以及记下罢了。


    林黛玉谦虚地回答“对于军事方面,我只是略懂一些,想必女皇当年也是如此。”


    女皇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没有说话。


    “好,俄国愿意派出一支军队去支援你们法兰西。”女皇起身下出最后的决定。


    黛玉行礼道谢,她知道从女皇手中拿到军队,意味着腓特烈大帝那边也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派出军队帮助法兰西。


    “你辛苦了,回房间门休息吧。”女皇起身扶了手中的权杖,亲自领着黛玉到冬宫的房间门。


    她们穿过长廊,黛玉抬头发现天花板上奢华的吊灯炫目多彩,黄金的浮雕穷奢极侈。


    “我知道你在法兰西的行为,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公主。”女皇回头朝黛玉赞许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黛玉的服饰上。


    女皇见多识广,知道黛玉身上的大红羽纱出于东方,又仔细端详黛玉那张小脸。


    “你让我想起东方画上的美人。”女皇笑说,“我皇宫里画上的东方美人还不及你的一半。”


    黛玉行个曲膝礼,回答“多谢女皇的夸奖。”


    女皇眨了眨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眸,眼中并无笑意,她又再次观察黛玉,从她知道黛玉的种种行为那一刻,她就没有把黛玉当成个无知的公主。


    法兰西若有个聪明的公主,将来或许这公主也会成为一名女王,她太清楚一位公主是如何当上女王。


    但这对俄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欧洲不需要那么多聪明的君主。女皇微微皱眉,心中盘算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里是你的房间门,我的房间门就在附近。”女皇朝黛玉点点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下人去找我。”


    说完,女皇指了指身后站着一排的女仆,有专门从厨房送吃食的,也有专门收拾黛玉衣服的。


    黛玉朝女皇莞尔一笑,问道“如今我已经送给女皇想要的地图,也从女皇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明日我可否启程,在港口结冰前回去。”


    有那么一刻,女皇愣住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皇笑说“难道公主不想多待冬宫几日吗”


    林黛玉回答“多谢女皇的款待,只是法兰西还需要我赶紧回去。”


    “行,你好好休息上一整日,明日我自然会派人送你离开冬宫。”女皇推开门,独自离开。


    黛玉目送女皇离开后,也命女仆们只在门口等待使唤,自己则关上房门,到床上休息。


    房间门里的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听着不远处的壁炉响起火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黛玉的小脸被房间门的壁炉烧得通红。


    她想起冬天的潇湘馆,虽然贾府送上不少炭火供她们取暖,但潇湘馆房里的火炉子远比不上冬宫的壁炉,潇湘馆不过只是在房间门摆上火盆,再用手炉供她们小姐驱寒取暖。


    在冬宫,黛玉此刻感觉全身十分暖和。


    但黛玉感觉这一切太顺利,顺利得让她起了疑心。女皇怎么会轻易就派出军队帮助法兰西。


    想到这里,黛玉瞬间门清醒了一大半。她起身离开柔软的床垫,来到窗前的桌台上,她发现这里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花在苍茫的天空中飞舞,一片又一片落在红墙上,金色屋顶上,以及光秃秃的树林里。


    黛玉微微惊讶俄罗斯的冬天来临之快,但她知道其中原因,从书本上,她知道俄国处于高纬度地区,昼短夜长,比不得她在潇湘馆的地区,因此这里的冬天和夜晚来临如此快。


    黛玉点开烛台,发现桌台上有不少东西,她翻着桌上的东西,发现这里曾经是女皇的房间门。


    桌上有不少女皇的信件,黛玉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动这些东西,她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轻易翻动。


    但信件上的名称吸引了黛玉的注意,这是女皇与伏尔泰的信件。林黛玉知道伏尔泰是何许人,早在乡村学校,她从歌德的口中知道伏尔泰是伟大的思想家,是启蒙运动的重要人物。


    但她没有想到女皇竟然会和伏尔泰有关系,歌德告诉过黛玉,伏尔泰生性追求自由平等,主张开明的君主政治。


    或许是因为这君主政治,让女皇和伏尔泰有不少共同话题。


    林黛玉只是瞄了信件上的名字,并没有打开内容,她知道随意翻看她人私人信件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于是黛玉便把东西放回去,但她只是觉得奇怪,作为高高在上的女皇,看起来并不是随意到处丢信件的人,她为何能在这里看见女皇和伏尔泰的东西。


    如果俄国其他王室成员知道女皇与伏尔泰通信,不知道他们会把女皇当成是个怎么样的人。启蒙运动在这些君王眼中可是非常极其大逆不道的。


    但下一秒,黛玉似乎就明白女皇为何把信件放在这里。黛玉回头发现火焰早已从壁炉蔓延出来,顺着厚厚的毛毯向四周漫开。


    火势在干燥的羊毛绒品的燃烧下变得越来越大,黛玉想去敲门,但火焰拦住她的去路。


    在黛玉印象中,壁炉是非常安全的,如今看到如此凑巧的大火,黛玉立刻猜到有人是故意在壁炉做了手脚,在房间门燃烧起大火。


    而敢在女皇眼底下烧火的,也就只有女皇她自己,没有女皇的命令,这些大火根本就不会烧起来。


    而那些所谓伏尔泰的信件,不过是女皇想趁着火势顺便毁灭证据罢了。


    林黛玉眼睁睁看着火势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刚才躺过的大床,这时她才发现床底下早已备好干柴火,只需大火触碰点燃,就能立刻将整张床吞噬在火海中。


    她没有想到女皇的手段如此狠辣又高明,从黛玉手中拿到北疆地图后,第一时间门就对黛玉下了狠手。


    房间门的烟雾弥漫开来,林黛玉不会坐以待毙,她试图推开身边的窗户,但窗户关着严严实实。


    而门外的女仆们似乎假装没听到房间门的动静,黛玉并没有听见外头的惊呼声。


    黛玉从法兰西带来的侍卫在进入冬宫广场后,这些人就被扣留下来,没有跟随黛玉进入冬宫。


    这时候,黛玉才意识到,当她踏入冬宫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女皇布下的棋局。


    她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大意,但和经验丰富的女皇相比,她这个十几岁公主的阅历和手段自然都比不上女皇。


    但林黛玉也不傻,她翻遍桌台上所有东西,除了信件和纸笔,没有一样有用的东西。


    虽然她带来的小皮箱有父亲给的小枪,但这时候她即使开枪,外头的人也只会装聋作哑,直到她自己被大火吞噬。


    黛玉拿起菱花镜,闭上眼睛数十秒,成功回到潇湘馆。她需要在潇湘馆里找到有用的东西,才能逃离大火燃烧的冬宫。


    第40章


    潇湘馆里一片幽静,黛玉往窗外瞧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月色如水、寂寥无人。


    此时的潇湘馆正在沉睡中,黛玉小心翼翼点起法拉第留下来的灯泡,寻找可以逃离大火燃烧的东西。


    窗边摆放着紫鹃夜间温好的茶水,但黛玉不可能把这点水带过去,而且从冬宫的大火火势来看,即使黛玉能搬得了一大桶水,也熄灭不了大火。


    黛玉把视线落在法拉第留下来的工具箱,里面有把铁锤。黛玉拿起铁锤,对她来说有点重,但眼下这是她能拿出最有用的东西。


    拿稳铁锤后,林黛玉闭上眼睛,通过菱花镜再次返回冬宫。


    大火已经将大床吞噬得一干二净。烟雾缭绕在整个房间,黛玉甚至能听到不远处东西燃烧产生的噼里啪啦声响。


    黑烟如条腾空而起的游蛇,往黛玉身上蹿过去。黛玉知道她若再拖拉下去,自己就会被烟雾呛死在房间中。


    林黛玉努力将铁锤砸到落地窗上,她尽力一次又一次把铁锤砸下去。


    幸好之前路易十六带她练过开枪,黛玉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一些,至少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连枪都举不起来的弱女子。


    在黛玉的努力下,玻璃窗终于裂开一个小口,黛玉身子娇小,不用再玻璃窗上砸出太大的洞口,她蜷缩着身子,顺手一把拿了女皇与伏尔泰的信件,钻了出去。


    她可不会白白让女皇烧了这些东西去。


    幸而这一楼房间外便是冬宫广场,黛玉紧紧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顾不上自己脏兮兮的小脸,远离还在燃烧的房间。


    雪花落在黛玉的肩头上,与她身上的大红袍羽纱交辉相应,在灰白的景色中格外显眼。


    法兰西来的侍卫们一眼就看到自家公主狼狈不堪的样子,赶忙从广场的一头跑向黛玉,即刻给黛玉送上干净的衣服。


    黛玉带来的侍卫们心中愧疚但也无可奈何,自从他们的队长拿破仑和特蕾莎返回巴黎后,这一支队伍就如群龙无首般不堪一击,轻易就被他人离间使唤了去。


    在女仆们的带领下,黛玉再次返回冬宫内,这一次,她必须要求侍卫们和自己带来的女仆每时每刻都要呆在自己的身边。


    女皇见黛玉从广场回来,又瞧见她脸上有烟雾弥漫的痕迹,便知道刚才起火的就是黛玉的房间。


    “你没有出事吧。”女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忙亲自去查看黛玉的情况。


    黛玉摇头摆手拒绝女皇的关心,虚弱地说“我没有出事,只是有点被吓坏了。”


    “都是下人们不好,没有看好火,让你担心受怕了。”女皇命人把刚才看门的女仆们全部拉出去责罚。


    林黛玉勉强朝女皇笑了笑,说“这里的冬宫竟如此容易着火,如果壁炉如此危险,女皇怎能放心住下”


    冬宫里面珍藏着成千上万的财宝以及艺术品,里面陈列着古希腊、古罗马、古埃及还有东方各国的藏品。里面有如此珍贵的东西,不可能轻易着火了去。


    女皇回笑说“这火恐怕是人为的。我在这里数十年,还未听说过壁炉会莫名其妙起火。”


    林黛玉听闻此言,心下一惊,她没想到女皇直接表明这火是人为点燃的。


    “你可有在房间发现过什么东西”女皇来回踱步思考,“那个人想烧的一定是房间内的东西。”


    女皇很清楚她在那个房间放了什么东西,原本这个房间是给女皇暂时入住的,但今日她临时改变主意,与黛玉交换房间,让林黛玉入住。


    她没想到此行为却险些害死了法兰西的公主,成为她的替死鬼。


    虽然女皇希望法兰西的公主出事,但她没有蠢到让黛玉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能想出如此又蠢又恶毒的计谋,女皇只能想到那个人。


    看着眼前有些哆嗦的黛玉,女皇心中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一下,黛玉让她想到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


    林黛玉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些信件,因为在斗篷的遮掩下,外人和女皇并看不到黛玉手上的东西。


    但眼下黛玉还不敢把信件拿出来,因为女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良好的教养和多年的沉淀让女皇没有当场发作。


    “是谁安排这个房间的”女皇问身边赶来的管家。


    那管家眼神躲闪,惹得女皇内心十分不痛快,女皇见这管家如此不老实,便提高音量“到底是谁安排公主入住这间房”


    那管家战战兢兢回答“回女皇陛下,是保罗安排的。”


    听见此事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女皇眉头紧皱,脸色越发阴沉,正如她所料,她太了解她自己的儿子。


    这把火是她儿子点燃的,连作为他的母亲,都被算计在内。


    她知道保罗想烧掉什么东西,如今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作为她的儿子保罗自然对沙皇这个位置蠢蠢欲动。


    但女皇没有考虑过要把皇位传给她的儿子保罗,她明白保罗的能力不足以承担一国之君的重任。而且,她的这个儿子,长得像极了她厌恶的丈夫。


    因此女皇曾写下自己的遗嘱,保证沙皇这个位置不会落到自己儿子的手上。


    为了按下保罗不好的心思,女皇向冬宫各大臣明确表示自己有遗嘱。


    为了保证遗嘱的安全,女皇没少放风出去,说这遗嘱就放在冬宫的某一处房间。


    但她没有想到保罗因此急了眼,在女皇藏遗嘱前,就直接对女皇的房间下手,想一把大火烧掉女皇房间的遗嘱,而可怜的黛玉不幸被牵扯其中。


    想到这里,女皇朝黛玉露出慈爱的笑容,问道“如果你没有在房间看到过什么东西,就让女仆带你上楼好好洗浴,冲刷身子。”


    林黛玉感觉手中的信件有千斤般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把女皇的信件拿出来。


    但黛玉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她需要这个信件作为保护自己的筹码,如今的冬宫并不安全,她手上得有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虽然女皇和伏尔泰之间的通信并算不上什么有力的武器,但对于主张君主专政的王室来说,伏尔泰的言论是十分恐怖的。


    因此这对女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黛玉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辞过女皇便上楼去了。


    林黛玉刚才一直悄悄观察女皇脸上的表情,虽然女皇没有说什么,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黛玉猜到女皇是知道放火的人是谁,但女皇并没有说出来。


    从小的敏锐感告诉黛玉,她正在卷入冬宫各方势力的风波中,林黛玉想到此处,不由加快上楼的脚步。


    她的脚步有些快,只有她带来的侍卫和女仆能追上黛玉,而女皇给她的那些女仆或因为懒散,或因为不上心,全都跟丢了黛玉。


    走到楼上,黛玉远远瞧见走廊尽头有个男子迎面而来,她想起自己脏兮兮的脸蛋,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她不想给陌生同龄男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而林黛玉失算了,她的行为相反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尊敬的小姐,需要我带你去盥洗室吗”那个男孩彬彬有礼朝黛玉行了个礼。


    林黛玉用手帕掩面,说“有劳这位先生。”


    男孩揉了揉自己一头棕色的头发,身穿军人的制服更加衬托他身材高大修长。


    冬宫很大,走廊也很多,男孩领着黛玉转过一个又一个弯。


    当他熟练地带着黛玉到盥洗室前时,男孩非常有礼貌地请黛玉进入,表示自己愿意在此等候,等黛玉出来再带回原地。


    林黛玉对他说“先生请回吧,这里门口有我的女仆和侍卫等着。”


    她把眼前的男孩当作冬宫的侍卫,或许这侍卫还要去站岗巡逻,不能在此等候太久。


    最重要的是,这男孩让她想起柏林的小费里德里希。


    这样的男孩一开始在女孩面前装作人模人样,就是为了邀请女孩去参加什么读书俱乐部、宫廷晚宴舞会,如果目的没有达到,这些男孩就会恼羞成怒,甚至最后原形毕露。


    因此现在的黛玉对所谓有礼貌的男孩没太多的好感。


    但男孩目光扫了扫黛玉的女仆和侍卫,说“我想他们并不比我了解冬宫的路线,还是让我替小姐带路吧。”


    黛玉只得在盥洗室仔细冲刷自己的小脸后,便出了门,发现那个男孩还在盥洗室前等候。


    男孩抬头听到动静,映入眼帘的是黛玉这张姣好的容颜,他一下子就想起东方画上的美人,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但良好的修养没有让男孩一直盯着黛玉的容貌,他赶紧低头,带着黛玉领回最初遇见的地方。


    林黛玉习惯性地命女仆打赏给男孩,这男孩愿意花时间做他们的引路人,自然要好好奖赏他。


    但那个男孩似乎受到耻辱一般,红着脸拒绝黛玉的好意“多谢小姐,我不需要。”


    就在黛玉对这个男孩感到好奇时,女皇的女仆终于在弯弯绕绕的冬宫走廊找到了黛玉。


    “哦,尊敬的公主,我终于找到了你。”女仆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目光落在那个男孩身上。


    女仆惊呼“尊敬的亚历山大先生,你不是在陪先生们打牌吗怎么到这里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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