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见肆景僵在了那里,便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里。
素白长袍纤尘不染,墨发如瀑,面容清俊,眸底却凝着寒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丘:“那神仙,你认识?”
肆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褚洛白缓步走近,立到肆景跟前,薄唇微启,吐出了两个字:“酉时。”
哦,原是这事儿。
她又给忘了。
肆景摊手:“你也看见了,我正忙着呢。今日的酉时之约,能否作罢?”
“不能。”褚洛白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要将她强行带走。
“站住!”少年一步挡在肆景身前,桃花眼中燃起敌意:“没听见我主人说她正忙着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褚洛白动作顿住,视线终于从肆景身上移开,落在了少年身上。
“他是谁?”他问肆景。
“他是…”
“我是主人的宠物!”少年抢先一步做起了自我介绍,掷地有声道:“我叫小银!”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无形的风暴在三人之间无声酝酿。
老丘察觉到了三人间的微妙,推着小半妖率先离了场:“走,随爷爷去别处玩儿。”
褚洛白重新看向肆景:“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握着她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
解释?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他这样子,应是生气了。
看来他对这个半妖的出现很是不满。
既然他不满意,那她…
那她便大方收下这个宠物吧!
肆景挑衅地朝他笑了笑:“你都听到了,他叫小银,是我新收的宠物。说起来,你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昨日夜市上被道士追捕的半妖,就是他。”
少年闻言,眼睛霎亮,狂喜道:“你这是答应收下我了?!”
“没错!”肆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就跟着我,安心当小银吧!”
“太好了!”小银欢呼一声,激动之下,竟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就要扑上来抱她。
然而,他的手臂尚未触及肆景衣角,胸膛便被一只手抵住,无法再上前半步。
褚洛白双唇紧绷,对着肆景,又吐出了两个字:“聊聊。”
聊就聊,谁怕谁。
肆景给小银递了个眼神,小银心有不甘,但还是听话,悻悻离开了。
“说吧,聊什么?”她懒洋洋地问。
褚洛白静默了片刻,几经深思熟虑,终将问题问出了口:“这宠物,是非养不可吗?”
“没错,”肆景挑眉,“你不愿当我宠物,有的是人愿意当。”
褚洛白嘴唇微微动了动,却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止住了。
这个神仙又想说什么?
老要她猜他心思,真是麻烦透顶。
为何就不能有话直说呢?
真想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莫不是在偷偷骂她?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倏地窜上肆景心头。
想要知道他的心声,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手腕一翻,掏出木伞,朝他递了递:“太阳大,辣眼睛。”
褚洛白抬眼,望向逐渐西沉的日轮:“太阳?”
嗯,是她思虑不周,没能编好借口。
不过没关系,这点小破绽对于没皮没脸的她来说,不是问题。
肆景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今天可是听你的话,服了那什么…十曜固精丹了,你就不能给我撑下伞吗?”
“是九曜固精丹。”褚洛白叹了口气,乖乖接过伞,撑了起来。
他垂眸看着她,问:“今日感觉如何?”
「看这精神头,应是无碍了。」
“很好,你那药确实不错。所以…能再给我瓶新的吗?”
原先那瓶已被动了手脚,虽服下后并无不适,但也不敢再吃了。
“你都吃完了?”
「怪不得精力如此旺盛,还有余力养宠物了。」
她精力旺不旺盛跟养宠物有何干系?
他是如何将两者联系在一块儿的?
肆景心底吐槽,面上却笑得灿烂:“是分完了。那么好的东西,自是要跟魔族兄弟同享的。”
“那是九霄之物,”褚洛白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若被…”
「若被玉折渊知晓,怕是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此事要告诉她吗?她应是不会信的。她与玉折渊一样,对神族皆有敌意。」
褚洛白思量了下,换了个说法:“玉折渊可知晓,他有何反应?”
在这点上,他倒是没想错。
若非小银亲眼撞见,她确实不会相信玉折渊竟会暗中提防她,甚至还想害她。
此事要告诉他吗?
算了,告诉他又能如何?
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处理好的。
“他不知道。”肆景道。
褚洛白松了口气:「那便好。」
肆景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她需要套取更多信息。
她向前凑近一步,仰头看着他,讨好地笑道:“你可有见过庸元的玉折渊?你觉得他与厄元的有何不同?”
“更狠戾,更阴鸷。”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知晓了神魔间的渊源,他恨,也是情有可原…」
褚洛白停顿了下,告诫道:“庸元的玉折渊不比厄元,你行事还是小心点为好。”
嚯!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神魔间除了仇敌关系外,还有渊源呢!
她可太想知道了!
奈何不能被褚洛白瞧出端倪,她只能装作平静接着问:“那庸元的你呢?你可有见到他?”
“尚未。”
“为何?”
“他正在九霄受罚。”
肆景睁大了眼睛:“真没想到,以你的身份地位以及性子也能被罚?”
褚洛白没有接话,但他的心声却予以了回应:「他是他,我是我,有相似,却是不同的个体。」
肆景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做错什么了?”
「醉酒失仪,轻薄仙僚。」
褚洛白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了些,伞面投下的阴影微微晃动。
他绷着脸道:“他未告诉我。”
倏地,肆景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素来清冷自持的褚洛白,半敞着衣襟,手中提着酒壶,醉眼迷离,脚步虚浮向一位仙女逼近。
仙女吓得花容失色,却无处可逃。
褚洛白不顾对方反抗,伸手勾起仙女腰间的绦带,口中含糊不清地念道:“仙、仙子…你这腰带…甚美…嗝…”
仙女双手紧紧护住自己:“上神,您喝醉了!还请自重!”
褚洛白置若罔闻,得寸进尺地又逼近一步,另一只手拂向人家鬓边的珠花道:“真是人比花娇,令人不禁想一亲芳泽…”
仙女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张俊脸上:“亲什么亲!这么想亲,去亲你亲爹去!”随后扬声道:“姐妹们,快来!这假正经的褚洛白原形毕露,耍流氓了!”
其他仙女闻声赶来,将褚洛白团团围住,随后便是一通拳脚伺候。褚洛白被打趴在地,抱着头苦苦求饶…
不行了,这画面着实是太解气、太搞笑了!
肆景再也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
褚洛白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肆景笑得前俯后仰,两眼飙泪,话都说不完整:“没…哈哈…没什么…哈哈哈…”
褚洛白察觉出了不对,目光无意间扫过手中伞柄,看到了上面的笑脸图案:「欢伯?」
肆景知是瞒不下去了,止住笑,直接问:“欢伯是谁?”
是知乐长大后的名字吗?他真成仙了?
问题一出,褚洛白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黑着脸,把伞丢给了她:“你还听见什么了?”
肆景眼疾手快地将伞抱在怀里,坦白道:“全听见了。”
这伞可真是个宝贝,得好好收着。
“那…厄元那次…”
肆景收起伞,点头:“你对阿景满满的爱意,也全听见了。若是阿景,成魔也无妨。若不是,就得被困在三生之隙,生不如死。你这神仙,当真是厚此薄彼。”她抹抹眼角,委屈巴巴道:“人家因此伤心很久了呢。”
褚洛白深吸一口气:“三生之隙一事,其实,当时我所说的…”
肆景伸手制止他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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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想我听你解释?”
“是。”
“行啊,”肆景笑眯眯地凑近他,“我们交换下。你将魔神间的渊源,还有欢伯是何许人也告诉我,我再听你解释,如何?”
褚洛白沉默了。
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站了许久。
最终,他挪开了视线,选择了一言不发。
“不想说啊?”肆景耸耸肩:“拉倒,我对你的解释也没那么感兴趣。”
她抬步欲走,却被他拦住。
“酉时之约。”他说。
“还约啊?要不就在这约吧。”肆景像打发小银一般,打发他道:“你去陪小半妖们玩会儿吧。”
“好,”褚洛白拉起她,“一起。”
不等她抗议,他便牵着她向小半妖们走去。
小半妖们见他们走近,嬉闹声戛然而止,僵立原地。
他们不知这两人意欲何为,他们也不知该如何陪孩子玩耍。
一时间面面相觑,场面尴尬至极。
独眼小半妖本坐在秋千上,犹豫再三后,小跑至肆景面前,怯生生地问:“姐姐…你想…荡秋千吗?”
肆景看了眼那破破烂烂的秋千:“那玩意儿,好玩吗?”
“好玩!”独眼小半妖用力点头:“大家都抢着玩呢!”
“有多好玩?”
“嗯…很难讲清楚…”独眼小半妖歪着头,努力组织语言:“就是…荡起来的时候,像…像飞起来了一样。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很凉快…然后…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用烦…就是…特别开心。”
听上去似乎是不错。
“行,我试试。”肆景挣开褚洛白的手,大剌剌地占据了那架小小的秋千。
她刚坐稳,小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主人,我来推你。”
他的手刚搭上左边的千绳,右边的千绳便被褚洛白按住。
一个要往后拉,一个要往前推,两人隔着秋千,展开了无声的对峙,谁都不肯退一步。
小半妖只说了荡秋千好玩,大家抢着来。
可没说推秋千这差事也这么抢手啊。
等他们争出个高低来,怕是太阳都要下山了。
这秋千她还玩不玩了?
“用不着你们,”肆景不耐地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我自己来。”
她指尖一弹,施法推动千绳。
想玩得自在随心,终究还得靠自己。
秋千小幅度晃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肆景嫌不够尽兴,加注灵力,加大了摆幅。
呼——!
疾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身体骤然一轻,真像飞起来了一般!
荡到最高点时,视野一下被拉升,下方的人影皆变为了模糊的小点,远处,那寂渊,竟也隐约可见!
紧接着,秋千急速下坠,狂风如巨手,将她的发丝狂野地向后扯去,衣袂猎猎翻飞,新账疯狂擂动,血液奔涌,酣畅淋漓的快感直冲头顶!
风声灌满双耳,隔绝了外界所有嘈杂。
危险,却无比刺激!
真如小半妖所讲,在这秋千荡起的方寸之间,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无需烦。
魔族的事情、刘肆景的事情、褚洛白的事情,她统统不用管了。
他们爱咋咋滴!
在这一刻,她只是肆景,可以肆无忌惮地快活!
她仰起头,迎着漫天霞光,笑得欢畅,欢畅到一段旋律毫无征兆地从唇间自然流淌而出,散落在风中,她都毫无察觉。
直到秋千被一股力量强行遏止,戛然悬停,褚洛白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视野,她才茫然回神。
“你方才哼的…”褚洛白强压下眸底翻涌的巨浪,沉着道:“你是否又记起什么来了?”
肆景一头雾水:“我哼什么了?”
一旁的小银小声解释道:“主人,你方才玩得太忘情,都哼起小曲儿来了。”
她哼小曲儿了吗?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无?
即便她哼小曲儿又如何?
是太难听,碍着他了吗?
肆景没好气道:“我哼我的,干你何事!”
“那首曲子…”褚洛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强行咽下某种翻腾欲出的东西:“阿景…也常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