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设在临水凉轩,其中一道玫瑰芸豆酥异常出彩,外层酥皮薄如蝉翼,内馅芸豆沙细腻温软,隐约裹挟着玫瑰的清雅香气。
孟令窈本已按常例吃到七分饱,还是忍不住多尝了两块,直吃得足有十分满足,才恋恋不舍放下银箸。
辞别时,轻舟提着一个两层食盒等候在马车,递给菘蓝,道:“这是厨下才做的点心,小姐留着路上尝尝。”
他仿佛是顺口一提,语气自然,“府上的点心师傅是裴府的老人,一手功夫堪比宫中御厨。小姐若觉可口,日后得闲……可常来坐坐。”
孟令窈微笑颔首,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了声谢。
又一日清晨,裴序照常上朝。
站在前头的一位老尚书眉毛微皱,鼻翼翕动了两下,低低自语道:“怪了……哪来的这股香气?”
清淡雅致,好似雨后草木枝叶一般的清冽,沁人心脾,与殿中惯常的龙涎香截然不同。
“张大人。”他身旁的工部左侍郎点了点不远处的裴序,示意香气源于他。
老尚书怪道:“裴少卿不是向来不爱用这些脂粉之物么?”
京中儿郎们个个都喜好熏香,他小儿子更是痴迷此道,说是效仿魏晋名士风流,实则满身奇异味道,熏得他脑仁生疼。
他一直欣赏裴少卿这般清清爽爽的性子,不料竟有一日从他身上闻到香气。
左侍郎举着笏板,低声道:“许是近来变了想法也未可知。人之常情,倒也无妨。”
一旁默不作声的右侍郎忽然开口,“我知晓了。”
两人齐齐侧目看向他。
右侍郎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悠悠道:“内人昨日自外归来,手中拿着一只小瓶,宝贝得不得了,说是好不容易寻得的新品香露,驱蚊避虫有奇效。那味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裴序,“与今日闻到的极为相似。”
左侍郎眸光一亮,“可是聚香楼出的香品?小女也买了一瓶回来,道是京中贵女们都在寻这个。”
右侍郎点头,“正是。不过这聚香楼……”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位同僚,“那不是孟少卿府上的产业么?”
三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前些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两家一同上门提亲之事。
老尚书眼中浮现了然笑意,捻须慢悠悠做了结语,“原来如此,人逢喜事,气韵自然流芳。裴少卿……看来亦是凡尘中人了”
朝会散后,紫宸殿东暖阁。博山炉中沉水香丝丝缕缕。
皇帝摒退左右,只余裴序侍立阶下。
“雁行,近前说话。”皇帝放下手中奏折,指指御案旁的锦凳。
裴序躬身行礼,在指定位置坐下。
皇帝目光落向奏折上的“西南”二字,道:“朕又看了军报,皇姐此番远赴西南,朕着实心头难安。那里地理险绝,部族纷繁如麻,又远离中枢……”
他抬眼看向裴宁之,眼中忧色深重,“若非她执意亲往,朕断不会应允。毕竟……”皇帝顿了顿,话里藏着未尽之痛。
“殿下心系西南数十年,此去必能代陛下安抚各部,稳定边疆,以示皇恩浩荡。”裴序恭声回道。
皇帝长叹一声,似陷入往昔,“朕如何不知?当年裴大郎文韬武略何等惊才,不正是……”
提及那位战殁于西南深山的驸马、裴府嫡长公子,帝王眼中也蒙上一层暗影,“皇姐面上虽从不言及,可这十数年来,她何曾有一日放下过?”
他挥了挥手,似要拂开这沉重,“所幸此行朕遣去将士皆百战精锐,又有天家旗幡镇着,料想可保无虞。”
话锋随之而转。皇帝凝视着阶下臣子,目光在他比往日柔和几分的眉宇间流连,唇边不禁浮起一丝笑意,“朕今日坐在龙椅上,远远地便瞧见你满面春风,神采飞扬。雁行,莫不是心想事成了?”
裴序顿了顿,颔首道:“陛下慧眼如炬。”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伸手指着裴序,“你这闷葫芦也有今日!”
他凑近几分,故作夸张地嗅了嗅,“连香都用起来了,果然是大不一样了。”
忽然,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前几日静嫔仿佛与朕提及,说孟家那位小姐心思细巧,于调香一道颇有见地。”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序,“你这一身香气,莫不是未过门的裴夫人所赠?”
裴序耳廓悄然染上一抹微不可见的薄红。他垂首不语,离座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肃礼。
见此情状,皇帝心中更是开怀,“好好好!待你二人成婚,朕定为你们备上一份厚礼,为尔等锦上添花!”
裴序与孟家结亲,他甚为满意。孟家并非簪缨世族,门第清流,根基纯净,更无盘根错节的党羽牵绊。
裴序结下这门姻亲,远比他与朝中旁的世家大族联合更叫他放心。
皇帝笑意温煦,宛如再慈祥不过的长辈,“朕还有一言告知于你,治大国如烹小鲜,齐家为先。家宅安宁,万事方有根基。”
裴序再次行礼,“臣明白陛下深意。”
钟指挥府邸,钟静姝托着腮,眨着一双灵动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表姐,“表姐,你肯定是选中了裴大人。”
孟令窈轻抿一口茶,问道:“何以见得?”
钟静姝理直气壮地一拍桌案:“还能为何?自然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啊!”
说罢,还做了个捧心状,“那般俊美如玉的男子,换了我也舍不得推拒。”
孟令窈噗嗤一笑,“知我者静姝也。”
“哎呀,表姐你倒是坦诚!”钟静姝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可是仅仅因为好看就成亲,会不会太草率了些?万一日后……”
孟令窈神色淡然,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葡萄,“倒也不全是。他生得好看是一桩,对我也是真心相待。而且……”
她稍一停顿,继续道:“他家中并无什么长辈管束,婚后我便可时常回娘家探望父母,不必受那些婆媳规矩的拘束。如此种种,我尝试一番总不会吃亏。”
钟静姝眨眨眼,“那若是他日后变了心呢?”
“变心便和离。”孟令窈答得干脆利落,“父母疼我,断不会不要我。即便…即便他们有朝一日不在了,依着聚香楼如今的势头,也足够供养我过富足安稳的日子。女子嘛,手中有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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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中就不慌。”
钟静姝听得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表姐想得倒是通透。”
她眼珠一转,“表姐可知裴大人是何时对你上心的?”
孟令窈沉吟片刻,“去年过年时分吧。”
“去年!这么早!”钟静姝瞪大了眼。
孟令窈矜持颔首。
早在那时,裴序就送出了价值万金的令牌,还能不是对她情根深种吗?
“正是那次陪同祖母进山上香,我贪看风景,在山上迷了路,幸得他相救。”
“原是英雄救美。”钟静姝扼腕,“早知如此,那日上香我也一起去了!”便能近距离围观如此盛况。
她急急追问,“那后来呢?”
孟令窈三言两语带过中间诸多纠葛,“……及至他上门提亲,他说我''蕙质兰心,才情斐然,风仪气度,朗朗如日月'',倾慕已久。”
她将裴序那日上门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钟静姝听得心神摇曳,正待感叹,忽闻窗外花丛中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
她眼神骤然一厉,倏地起身,右手闪电般扯下腰间缠绕的软牛皮鞭,厉声喝道:“什么人!”
霎时间,娇憨尽褪,杀气凛凛,端的是将门虎女风范。
数息后,窗扉自外被推开,露出钟定明略显尴尬的笑脸,他身后是讪讪站立的钟定曜。
“是你们?”钟静姝顿时没了气势,鞭柄轻敲掌心,嫌弃道:“堂堂男子汉,竟学那些下作手段偷听女儿私语!”
钟定明轻咳一声,辩解道:“冤枉!恰巧路过……真真是恰巧!”
他目光扫过孟令窈,神色忽转郑重,攀住窗沿急切道:“表妹!我是恰巧听了几句,可有些话不吐不快!任男人说得天花乱坠山盟海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千万别被那些甜言蜜语迷了眼睛!重要的不是他如何说,而是他如何做!”言毕,他看向兄长,寻求认同。
钟定曜点头附和,“不错,男人都是这个德性。”
钟静姝撇撇嘴,明显不爱听,凑近孟令窈耳边,压低嗓音告密,“表姐,你别听他们的,赵将军前几日还巴巴地寻过两位表哥,好像是想让他们为他传什么信。”
两人闻言,急得差点同时跳起来,“是有这事!可我们兄弟岂是那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直接回绝了!”
孟令窈微微一笑,眸光沉静,“两位表哥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她眼波轻轻流转,落在窗外两人身上,“只是…小妹尚有一事好奇,这男人的诸般‘德性’,除却口中话不尽不实……是否还有旁的?不如表哥们一次说透,也好教我日后心中有数?”
两位表哥面上顿时一阵红白交替,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不说话了。
半晌,钟定明慌忙转移话题,“听这响动,厨房怕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走走走,吃饭!大哥今天也归家了,别让大哥等急了!”
钟定曜如获大赦,连声称是。两人拔腿便溜。
“切,”钟静姝翻了个白眼,“这两人……”
听闻大表哥今日也在家的消息,孟令窈眼神微微晃动,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