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后院的紫藤花架下,孟令窈还未踏入就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表姐来了!”钟静姝欢快地迎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向窗边的鸟笼,“快来看我新得的宝贝。”
笼中那只鹦鹉当真是极品,羽毛翠绿如翡,胸前一抹鲜红似火,双眸灵动有神,见了生人也不怯场,反而昂首挺胸,颇有几分傲然之态。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鹦鹉一见孟令窈,忽而张口吟诵起来,声音清亮,字正腔圆。
孟令窈不由失笑,“这小东西倒是会拣好听的说。”
“还有呢!”钟静姝兴致勃勃地拍拍手,那鹦鹉立刻又来了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接连几句,皆是赞美佳人的诗句,说得孟令窈笑意不绝。这鹦鹉不仅会背诗,还颇有眼色,见孟令窈笑了,便越发卖力表演。
“表姐,不如我把这鹦鹉送给你吧。”钟静姝忽然开口,煞有介事道:“正好与你院中那只画眉作伴。省得它在我这孤零零一只鸟儿。你瞧,它背的这些诗句,与你最是相配!”
孟令窈笑意渐敛,目光深深地看着小表妹。钟静姝被她看得心虚,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双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良久,孟令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静姝,你是受了谁的嘱托?”
钟静姝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败下阵来,“是、是兄长让我这么做的。”
她泄了气,一口气尽数交待出来,“……我也不知他为何要我送鹦鹉给表姐,但我仔细瞧过了,只是只机灵些的鸟儿罢了。”
她拉着孟令窈的袖子,眼中带着恳求,“表姐别怪我,是两位兄长不让说的……”
孟令窈并未生气,轻抚了抚她的头,“傻丫头,我何时怪过你?你那两个兄长现在何处?”
“在枕流轩练武呢,”钟静姝松了口气,又补充道:“今日似是还有客人到访。”
孟令窈丝毫不觉意外,起身整理衣裙,“我去寻他们。”
“那这鹦鹉……”钟静姝指着笼子,期期艾艾问:“表姐还愿意要吗?”
“要,自然要。”孟令窈唇角微扬,示意菘蓝接下笼子,“既是好意,岂有不收之理?”
枕流轩内,刀光剑影。钟家两兄弟正在切磋武艺,招式凌厉,配合默契。演武场外的石凳上,一道颀长身影静坐观战,只是那人显然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院门方向。
就在此时,一袭茜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四目相对的瞬间,赵诩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险些忘了。
“表妹?”钟定曜停下动作,“你怎么来这了?”
自打他们兄弟开始练武,表妹就鲜少踏进枕流轩,总说有一股馊味……
孟令窈步履从容走进院中,笑意盈盈,“两位表兄送了我大礼,自然要当面道谢。”
院中三位男子神色瞬间都有些不自然。片刻后,钟定明磕磕巴巴开口,“只是只鸟儿,表妹不必客气。”
孟令窈走了几步,距离几人尚有一段距离便停下脚步,抬手掩住口鼻,毫不掩饰地皱眉,“两位表兄……”
钟定曜习以为常,拉住弟弟,道:“我们出了一身汗,先去清洗一番。表妹自便。”说罢两人匆匆离去。
孟令窈自小便常来外祖家,表兄妹们从不拿她当外人。
她施施然在赵诩对面坐下,率先开口,“赵将军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此?”
赵诩努力平复心情,嗓音仍有些发涩,像一把久未拨动的琴,“钟兄二人新学了一套剑法,邀我来观摩切磋。”
“原是如此。”孟令窈点头,“不知两位表兄身手如何?”
“武艺精湛,即便在镇北军中也能排得上号。”赵诩老实回答。
孟令窈顺着他熟悉的话题又聊了几句,见赵诩放松了些,话锋一转,冷不丁发问。
“那赵将军,为何要送我鹦鹉?”
赵诩瞬间愣住,随即脸颊一点点染上红色。
孟令窈手支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双颊逐渐红透了。
一别经年,赵小将军一如往昔。
许久,赵诩才开口,“前日偶经东市,无意间瞧见,觉得孟小姐兴许会喜欢……”
那日几个纨绔为争这鹦鹉竞价,他本已走开,偏听那鸟儿吟了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恍惚间脑海中浮现一抹倩影,于是鬼使神差花了数月月奉,得了这只鹦鹉。
孟令窈弯了弯眼睛,“确实有趣。”
“孟小姐怎知,鹦鹉是我送的。”赵诩按捺不住,问道。
孟令窈眨了眨眼睛,“猜的。”
“孟小姐当真聪慧过人。”赵诩的脸更红了,视线简直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好,瞥见钟家兄弟俩留在武器架上的剑,悄悄松了口气,寻了话头,“孟小姐与两位钟兄关系极好。”
“有如亲兄妹一般。”孟令窈团扇轻摇,“不过,终究不如赵将军,有亲兄妹。”
她一提兄妹,赵诩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郑重道:“数日前,如萱曾出言不逊冒犯了小姐。我已叮嘱过她,她也允诺,往后绝不再犯。”
孟令窈随意点了下头,“你们兄妹关系亲厚,真叫人羡慕。不过——”
她双眸直视赵诩,“赵将军应听说了,你不在京中时,我与旁的男子走得近。”
赵诩略有迟疑,还是诚实回答,“有所耳闻。”
“那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他摇头,眼神清澈坦荡,“我相信孟小姐。”
“如若当真呢?”
满院风声骤寂,赵诩望着眼前人发间轻轻晃动的步摇,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略带一丝沙哑,“沙场刀剑无眼,我数次险些丧命,最后悔的便是年少无知,竟叫……小姐等我。世间诸多良缘,小姐若能平安喜乐,那么,是谁都好。”
孟令窈心念微动,抬眸,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你也见到了,你妹妹不喜欢我。若日后起了冲突,你待如何?”
赵诩毫不犹豫答道:“我自是护着孟小姐,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似是怕孟令窈不信,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如萱在家中,有父母兄长爱护,可若是孟小姐……那便只得我一人,自当全力相护。”
孟令窈眼底泛起涟漪,她缓缓站起身,发间步摇曳碎一地金光,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赵将军的心意,我已知晓。”
落在赵诩耳中,却是重于千钧,他猛地站起,眼中光华璀璨,“孟小姐……”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孟令窈浅浅一笑,转身离去,留下赵诩一人在院中,脸上难掩喜悦。
钟定明扯着尚还湿润的衣襟踏入院门,左右张望,没见着表妹的身影,只见赵诩独自对着空石凳出神,眼角眉梢浸着化不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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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眼瞳映着日光,活像藏了两簇跳动的火苗。
“哎哟——”他故作夸张地捂着脸,“谁把太阳摘下来了?快要闪瞎了我的眼睛。”
“少说胡话。”落后一步出来的钟定曜推了他一把,扭头一本正经问赵诩,“鸣远,你今日是骑马来的,还是坐马车?”
赵诩不明所以,答道:“马车。”
“那就好。”钟定曜松了口气。
“可不是嘛。”钟定明挤眉弄眼,“不然你这样,我真怕你一出门就连人带马一头栽进永丰河里去。”
“钟兄取笑我了。”赵诩浑然不恼,仍是一副笑模样。
钟家兄弟对视一眼,虽说从小到大没少被表妹“欺负”,可如今眼看着她要被人拐走,心情仍是复杂得很。
“罢了罢了,你这样子看着就烦,快回家去吧!”钟定明挥手赶人。
赵诩也不介意,拱手作揖,离去的脚步比镇北军大捷归京时还要轻盈。
“啧。”
武兴侯府。
赵诩刚一进门,崔夫人身边的婢女便迎上前来,“少爷,夫人找您。”
“我知晓了。”他敛了笑意,眼底依旧悦动着细碎的光。
婢女眼眉低垂,上前引路。
崔夫人端坐在花厅主位,着一身湖蓝色衣袍,高挽发髻,冠上嵌着数颗东珠,粒粒圆润饱满。
一只手上不紧不慢地拈着一串紫檀佛珠。
听到动静,她抬眸看了儿子一眼,淡淡问道:“今日去了钟指挥使府?”
“是,儿子与钟家兄弟交好,他们新学了一套剑法,邀我去观摩。”赵诩恭敬回答。
崔夫人“嗯”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地问:“怎的你们男儿家练武,还要只鹦鹉在旁助兴?”她偏头问身边的嬷嬷,“这是京中近来时兴的玩法?”
嬷嬷笑着摇头,“老奴不知。”
赵诩脸一红,连忙解释,“并非如此,儿子只是见那鹦鹉好玩才买下。”
崔夫人眉头微蹙,“从前倒不曾见你对这些东西好奇。买也就罢了,还与那些纨绔竞价。莫不是回京不过数月,就学了京中那些乌糟习气?”
赵诩连连摇头,“往后不会了,请母亲莫要见怪。”
崔夫人淡淡一笑,“我怪什么?只是我年纪大了,哪里还能一直管着你。只盼能早日为你聘一位淑女,替我好生管束你。”
赵诩闻言,双眼灼灼看着母亲,随即“扑通”一声跪下,“儿子已心有所属,还望母亲能替儿子求娶!”
崔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滞,“哪家的小姐?”
“孟家小姐,孟令窈。”
崔夫人很快回想起孟令窈的模样,不动声色蹙了下眉,笑着问:“何时起的心思?我竟不知。”
赵诩红着脸,“上巳节时,一见倾心。”
脑中念头急转,他未曾说出多年来的心思,怕在母亲面前有损孟令窈名节。
“怪不得当时你同裴少卿一道争画,我当你跟随谢大将军久了,也学了些风雅之心。”崔夫人缓缓道:“既然你喜欢,母亲便寻个合适的机会,让媒人上门。”
赵诩欣喜万分,连连谢恩。
待他离去,崔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佛珠转动的声响在花厅响了许久,倏然停住。
“去查查那只鹦鹉现在何处。另外,让如萱来一趟,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