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巷口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时雨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地址单,又抬头望向眼前斑驳的铁门,门牌号在路灯下泛着锈色的光。
“青石巷七号。”她轻声念出,转头看向沈砚舟,“就是这里了。”
他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神色冷淡,眉宇间仍带着从地宫逃出后的阴翳。怀表静静躺在掌心,裂痕像一道无声的嘲讽。他没有再试图打开它。
“走吧。”他说。
门锁早已锈死,两人翻墙而入。院内杂草丛生,藤蔓攀上残破的窗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二楼的窗户半掩,风吹动窗帘,像是有人刚离开不久。
他们没说话,穿过庭院,敲响了主屋的门。
片刻后,门缝里探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是个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大学文化衫,鼻梁上架着防蓝光眼镜。
“你们是谁?”她问。
“特殊事件调查科。”沈砚舟亮出证件,“我们想了解一些关于林婉儿的事。”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了,门被猛地合上,传来插销落下的声音。
时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桂花糕,轻轻放在门前台阶上。
“不是催债的,也不是记者。”她说,“只是想帮她。”
屋内沉默了很久,最终,门重新打开了一条缝。
“进来吧。”
屋子比外面看起来整洁许多,客厅角落堆着几本旧书,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照片——两个少女并肩而立,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裙,笑得灿烂。
“我叫林小满。”女孩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姐姐去世前,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沈砚舟开门见山。
林小满抿了抿嘴,目光落在那包桂花糕上。
“她收到过一封信。”她低声说,“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纺织厂底下藏着不该被唤醒的东西。’”
时雨和沈砚舟对视一眼。
“你知道她有没有去过那里?”时雨问。
“去过。”林小满点头,“她说是去查资料,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她开始做噩梦,半夜惊醒,还总盯着镜子看。”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一次,她说自己看见了一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在梦里对她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说什么?”沈砚舟问。
“他说……”林小满咬住嘴唇,“他说,她必须知道真相。”
时雨指尖微颤,铜勺在掌心发出一声轻响。她咬碎一颗桂花糕,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紧接着是一阵冰冷的悸动。
画面浮现——
林婉儿站在槐树下,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着怒火。
“你不该瞒我!”她对着眼前的男子吼道。
男人背对着月光,面容模糊,唯有手中那枚银质面具反射出冷光。
“我不愿你卷入其中。”他的声音低沉,“可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
“我有选择。”林婉儿冷笑,“我可以毁掉它。”
“你不会。”男子靠近一步,伸手将面具轻轻覆上她的脸,“因为你比我更清楚,它是唯一的答案。”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厨房的碗柜旁,指尖还贴着一只瓷碗。碗沿残留着些许糖霜,像是许久未洗。
“你怎么样?”沈砚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事。”她摇头,缓过神来,“但我看到了。”
林小满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你们到底是谁?”她问。
沈砚舟没有回答,而是走向那张照片,仔细端详。
“这张照片,是你们在哪里拍的?”
“就在纺织厂门口。”林小满说,“那天是我姐生日,我们一起去拍照留念。”
“那天还有谁在场?”
“我记得……有个摄影师。”林小满皱眉,“但他后来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谁。”
沈砚舟眼神一凝。
时雨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姐有没有说过,那个男人是谁?”
林小满摇头。
“她只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顿了顿,缓缓开口,“她说,‘他戴着面具,是因为不愿让我认出他来。’”
话音落下,厨房窗外忽然闪过一抹影子。
沈砚舟迅速转身,却只见风吹动树枝,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握紧尾戒,铃铛轻晃,发出一串清越的响声。
屋里一片寂静。
林小满看着他们,忽然问:“你们相信吗?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
时雨轻轻点头。
“我相信。”她说,“因为她曾真实地存在过。”
沈砚舟收起铃铛,望向窗外的夜色。
“真相。”他低声重复,眼神深沉如水,“也许,我们已经离它不远了。”
林小满怔怔地看着他们,忽然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
“这是姐姐留下的笔记。”她将手机递过去,“她写了很多关于纺织厂的事,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
时雨接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有一个图案反复出现——一朵四瓣海棠花,中央嵌着一枚银质面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砚舟的目光也停在那图案上,指腹轻轻摩挲铃铛边缘。
夜色更深,风更大了。
远处钟楼传来十一点整的钟声,余音悠长,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