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
阿烟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紧紧贴着他的血管。
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凉意，孙建咽了一口唾沫。
“我……我有点渴，可以给我点水吗……”
他在试探，试探眼前人对他的话有几分兴趣。
沈晚眠从门外舀来一瓢水，扔到他面前。
孙建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紧将水尽数吞下。
期间还呛了两次。
喝完后，他继续向沈晚眠讲述孙文和李园园的往事。
“后来李园园突然要嫁给京城的大户人家，孙文知道后，连夜去了李府，任凭我怎么好言相劝，都拦不住他。”
“也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日孙文醉倒到家门口，还是我将他扶进门的，等他清醒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
“再往后李园园便出嫁了，孙文也渐渐将她忘了，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直到有一天，京城突然来了一封写给孙文的信，孙文收到后不顾我和孙嫣然的住拦，执意要去京城，他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
沈晚眠皱起眉头。
“没有了？”
孙建目光躲闪道：“没有了……”
沈晚眠夺过阿烟手中的刀，不带丝毫犹豫的扎进孙建的大腿。
伴随着孙建的哀嚎，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沈晚眠的衣衫。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李言初和阿烟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做完这一切。
李言初回过神后，赶紧将沈晚眠拉到身边，他慌乱的替她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
“昭昭……你没事吧。”
沈晚眠对着他摇摇头。
“我没事，放心吧。”
她重新来到赵钱身边，拿起地上的刀，厉声质问道。
“十七年前，你欠过一笔巨款，但你很快就还清了，说，你哪里来的银子！”
赵钱并未跟她讲过具体是几年前。
是她自己猜测，当年孙文进京寻她母亲，与此事有关。
阿烟在他惊叫的下一秒，就将他的嘴堵上了。
此刻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阿烟，放开他。”
阿烟怕他动静太大，会引来李家人，才堵住他的嘴。
但小姐都发话了，她只能作罢。
“我说……我都说，是我……当年是我让孙文跟李园园借钱，孙文一开始还不愿意，后来家里被闹了几次，催债的还说再不还钱就要抢走孙嫣然，他这才跟李园园开了口……”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孙嫣然说有她母亲的亲笔信时，表情是那般讥讽。
李老夫人怎么都不肯调查小女儿的死。
徐家也不愿向她提起此事。
所有人都觉得，是母亲先招惹孙文在先，引得孙文进京找她，这才酿成悲剧。
原来，一切的祸端，竟然在这！
“孙文呢，他是怎么死的，还有我母亲，当年他们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晚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没有得到最重要的信息，此刻不是悲痛的时候。
孙建哪里还敢骗她。
但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后面的事。
“后来孙文托人送来银子，自己却没后来，再然后就传来他身亡的消息，你说的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说完，孙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痛，实在是痛。
沈晚眠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明明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孙建不知道的话，孙嫣然当时这么小，她应该也不清楚吧。
那还有谁知道真相，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阿烟，把他的伤口处理好，在给他拿些吃食，别让他死了。”
孙建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在她的心头。
沈晚眠失落的走出柴房。
她抬起头，发现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了，就连星星都跑个没影。
孙家这条线几乎是断了，孙嫣然的那封信，她不用想都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那还有谁，还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情……
“昭昭，别灰心，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我陪你一起寻找。”
李言初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在他眼中，表妹一直都是机灵聪慧，但不谙世事的小女娘。
直到今日，他才见到她的另一面。
果断，狠厉，出手毫不犹豫，面对鲜血，丝毫不畏惧。
陌生的仿佛另一个人。
沈晚眠的那一刀，不仅扎进了孙建身体里，更将她在李言初心中的形象，彻底颠覆。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她才十六岁，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李言初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表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她刚才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有十六岁。
一个十六岁的世家小姐，恐怕连刀都没摸过几次……
阿烟是自己人，但表兄……
她怕李言初会因此疏远自己，虽然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有些尴尬。
但在她心中，表兄是她为数不多的家人。
“不，你不是残忍，是勇敢。”
“如果你没有拿刀刺他，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就问出实情。昭昭，你很勇敢，我很钦佩。”
沈晚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在她看来，表兄这种温润君子，会不喜她的作为，甚至可能厌恶……
黑夜里，一颗心脏止不住的狂动。
李言初知道，他再一次，爱上了眼前的少女。
知道上一次的事是误会后，他便努力克制自己，逼着自己不对她动心。
他知道二人注定没有结果。
可是今日，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终究冲破理智的枷锁，又为了同一个人而跳动。
二人并排坐在石凳上，各有各的心事。
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暗中一直窥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李茵茵看完女儿夸张的演绎后，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当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妹的死，竟然另有蹊跷。
如果不是沈晚眠，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将这桩旧事重新翻出来。
身为她的姐姐，自己这些年，竟然什么都没做。
愧疚感铺天盖地般袭来，李茵茵几乎都要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