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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方杯时打上门

作者:韩氏二宫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在办公室听见白景一路阻拦,也未能阻止来人怒气冲冲的脚步。


    他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身后的白景为难的看向我,我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孽子、孽子。”不由分说他冲到我面前就要举手打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跟二十多年前一样依旧鼻眼朝天,不可一世。只是不同的是,二十年余年前,他长了一张十分邪气但阴湿中透着俊朗的脸,以致有无数女人对他前赴后继,我母亲也曾对他报有无数的幻想,以致他只是邪邪地问了一句“跟我结婚,敢不敢?”母亲就偷了家里的户口本,义无反顾的跟他领了证。但后来他留恋在无数莺莺燕燕当中,早已不在乎家里还有个妻子。而今他的邪与阴湿依然还在,但俊朗早已被发福和褶皱取代。


    人终究会被岁月磨掉所有美好,又何至于为了一眼万年而搭上自己的一生呢?真是为母亲不值。


    我抬手将他行将落下的巴掌挡了回去。


    “孽子?方杯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二十年前你就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上次,在酒会上你也亮出了与我敌对的招牌,此时叫子,请问子从何来?”我直面他的愤怒,冷眼看他。


    我与这个人已断开联系二十余年,最近一次见面是一年前,我去参加一个酒会,会场里几个人见我进来,便窃窃了几句,大概意思是突然崛起的这位优秀企业家到底有何来头?年纪轻轻获得优秀企业家称号,前途大有可为,纷纷商议可以跟我合作一把。


    只是那几个人转身正与我打招呼时,方时杯突然从会场门口走进来,一边丢了身上的大衣给身边的助力,一边大声道:“无名小卒突然崛起,既然没有雄厚的背景,自然是靠了不正当的手段,其中到底有多少黑,诸位怕是不知道吧。不过,就让蚂蚁多爬两天吧,最终不还是死在大象脚下。”


    他这么一说,那些个精明的老总很快就嗅到了其中敌对的味道,比起方杯时今时今日的实力,我一个新起的公司自然难于他抗衡。权衡利弊他们立即转头给方杯时拍马去了。


    “敢这样跟你老子说话,长本事了是吧?没有我你从哪里来?不说其他,你的这条贱命至少是我给的。”


    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我攥紧拳头。


    “我今天来也不是跟你掰扯什么二十年,三十年。眼下,我只给方兢讨一个公道。他掉了五颗牙齿,下巴脱臼,颞骨粉碎性骨折,鼻骨断成三节,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妈妈急火攻心,晕倒后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个狗东西,你是什么坏种下的贱王八羔子。之前方兢跟我说,公司败绩完全拜你所赐,我还骂他不争气。到今天,你抢了他的事业不说,还下死手,就为区区5000万?还是你以为没了方兢,你就能顺理成章的当我方杯时的继承人?你他妈做梦去吧,你个坏胚子畜生。二十年前没打死你,是我的失误。今年,方兢挨得每一寸打我就跟你系数讨回来。”他一番咒骂结束,左右环顾后,顺手拿起桌上一把大号的黑伞,卯足了劲向我扔来。


    我想起二十三年前,我只有6岁,即便一次次被他推开,可还是一次次爬过去,拽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他不要抛弃我和母亲,因为那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跟我说,父亲是最伟岸的存在,他们就像天神一样,在小朋友有麻烦时总是挺身而出,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我想要这样的父亲,可为什么他要抛弃我呢?我固执的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惹恼了他。


    于是我就一遍遍的喊,”“爸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可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但这样的乞求没有还来一丝一毫的善意,反而他一遍遍的将我暴虐的推开,直至最后他将我举起甩飞出去,我至今还记得他说的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五脏六腑:“去死,去死吧,我方杯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跟你那个贱种妈一起去死吧!”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我就见他大脚端起一下将遍体伤痕的我踹飞了出去。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母亲接住了我。


    “方杯时,今天去宴会闹的是我,害你丢脸丢了千万生意的也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求,求求你放过能儿,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我保证我这辈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那母亲,曾骄傲如一只美丽的天鹅,也曾是她父母捧在手心怕化了的掌心肉,而今因为一时的误判,将自己送进婚姻的坟墓,这六年他既要在外光明正大的偷吃,还不许母亲管他,情场上遭遇不顺,又拿母亲撒气,母亲提出离婚,他便揪着她往死里打。报警也无济于事。他还拿姥爷姥姥的命想要挟,一次次让母亲退让。


    母亲为什么去宴会上闹呢,其实后来我终于明白,她不过是抱了被打死的决心,用泼妇骂街的行为让方时杯彻底厌恶她,抛弃她,以此怕出地狱,换一个半身不遂的自由。


    他脸上一股阴湿骇人的杀气,“不敢了?有你不敢的事?你多厉害,指着之许骂小三,骂我朝秦暮楚、不忠不义,害我在一众青塘大佬面前丢尽脸面,怎么,现在怂了?你怂就以为我会放过你,做梦。”他那擦得锃亮得皮鞋不由分说带着无尽泄愤的意思向母亲和我身上踹来“去死,统统都去死~”。


    那天因为动静太大,邻居报了警,警察上门后,母亲已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而我被她紧紧护在身下,躲开了半身不遂的厄运。


    最终母亲以终生只能坐轮椅的代价,换来了一纸离婚协议。


    而方杯时因为靠着自己雄厚的财力,除了赔付了一点钱外,竟未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那些过往皆是利剑,只要翻出来,皆是命中要害的撕裂!


    大概这一想分了神,那雨伞呼啸而来时,我竟是未能躲开。


    五六个保安冲了进来。


    方杯时被拖了出去,楼道里的咒骂越来越远。


    眼睛突然看不清东西,我揉了揉,低头竟一手的鲜血。


    逢君来的时候,我已经自行用冷水将头发洗了干净。


    “我的祖宗,这么洗伤口会发炎的。”他责怪的拿酒精给我头顶破开的口子消毒。


    “这伤口至少要缝个七八针了,还得去医院做个头颅CT。大概率存在颅骨骨折和脑挫裂伤。你现在恶不恶心,想不想吐,有任何不适抓紧告诉我。”逢君满脸关切地叨叨着。


    “简单处理下就行了,不碍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你的家事我不便多嘴,可这老登下手也太狠了吧,哪有这样当老子的。”逢君为我抱不平。


    “在二十年前他就跟我划清了界限,是我未食髓不知味,存了一点向往吧。也好,这一下总算打清醒了。”虽然我从未说过,但我心里总有个缺口,偶然做梦总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拂过发梢,轻轻落在后背慢慢的拍打着,但很快那手就变成了铁锤落在背心,一下将我锤飞了出去。


    “这样老登我看不要也罢。走,做CT去。”逢君利索的包扎好伤口后,便让我跟着他去做头部CT。我并不觉得方杯时的这一敲就能要了我的命,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此时我无法丢下公司不管。


    逢君拗不过我,生气着走后,如预料那般,罗之许一身精致的限量版套装出现在公司,一通亲弟弟被亲哥哥下死手打进重症监护室的控诉输出,再加上他们一家带我不薄,我却白眼狼的故事编撰,再一番我就为蝇头小利差点逼死亲弟弟、亲爸爸的小人行为指控后,公司里那帮元老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对我大失所望,指指点点。


    无所谓,给他们误解的机会吧。


    我命保安将一身名贵的罗之许抬了出去。


    不可避免,到了下午小报上又是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父亲辛苦扶持建立基业,眼下我骄奢淫逸,道德沦丧,不仅暴打亲弟弟,还让保安把父亲、继母扔出去的花边新闻有声有色地被人撰写下来,片刻的时间占据了各大头条。


    真是罪过,何德何能要占据一天的热搜,占据公众资源。


    股票开始大肆滑跌,股东们一个个跑来兴师问罪。


    我喝了一口白景泡来的半糖咖啡,拿了外套出门。


    将桑榆量贩KTV6号包厢的门推开一条缝,我看到艾蓦正拿着话筒唱歌,没想到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干净、美好,穿透力十足。


    “雪下的时候,想念那么深,雪停的时候,误入了深景,你无意间闯进,囚住了一整颗心……”


    如此深情,也许他又恋爱了吧。


    包间里五六个年轻的小伙,他们青春洋溢的脸庞,与灯光处映射最单纯的光影。


    我合上门,还是在外面等待吧。


    十点半,他们散场出来。


    “没错的,确实有人已经结过账了。”吧台服务员告知他们包间费和酒水费有人已经结过了。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我们五个都在这里,到底是谁付的钱?”一个瘦高个的男孩疑惑地左顾右盼。


    “对啊,你再看看是不是弄错了。”


    “我们可不是来唱霸王歌的。”


    我从一侧沙发的暗影处走过来。


    “确实有人付过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哎?哎哎哎,太好了,对,就是这位穿黑衣服的先生。”那吧台服务的小姑娘看着解释不清楚,突然见着我像是见到了救星。


    齐刷刷五双眼十只黑眼珠全落到我脸上。


    艾蓦惊讶的脸看清我后一瞬间转成黑色,他扭头便对服务员道,“帮我们结账。”


    “可是这位先生已经结过了。”姑娘很为难。


    “不需要。”艾蓦执拗。


    “我滴个舅舅呀,艾蓦这谁啊!”那个瘦高个男生看看我,转头又拍拍艾蓦的肩,低声问道。


    “不认识。”艾蓦没好气,执意给那服务生塞卡让她结账。


    “方便让我单独跟他说两句吗?”我走到几人面前问道。


    “方便!”大高个立即呼应,不过见艾蓦甩来眼刀子,立即又添了一句,“你谁呀?”


    我是他的谁?


    “舅舅吧!”我顺着大高个的口头禅,编撰了一个。


    “哦!是舅舅呀,难怪长得比艾蓦还好看。”其他人都一脸兴奋,唯有艾蓦一双眼刀子掷完别人又掷我。


    “我和我这外甥有一点小误会,感谢各位帮忙了!”我双手合适,十分感恩。


    “哦!!明白明白,那舅舅你们聊。”四个人一下消失不见了。


    艾蓦的愤怒更甚,“你到底想怎样?”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开门见山。


    “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帮你。”他依旧十分冷漠。


    “我没有自信,所以我亲自来找你了。”这个时候一定是要放低所有的姿态。


    “呵,你的钱不是万能的吗?你可以靠他摆平一切呀。”他嘲讽。


    “眼下怕是不能。”我如实禀告。


    “滚,我不会助纣为虐。”他转身就走。


    “既如此,为何在地库你要拉开我,那电动车也是你弄响的吧?”我追上他两步。


    “你他妈想象力还挺丰富。即便是我做的,我只是想救那个人,与你何干?”他转身,冷漠逼问。


    “既然你那里有正义,为何不愿意帮我。”


    “因为我的正义不可能给一个人渣。”他狠狠说完,转身就走。


    “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让真相淹没。”我喊住他。


    我看到艾蓦站住了,但还没有等来他的回复,我便被几个警察围住了,“方能是吧,我们是青塘西区派出所的,你被人实名举报暴力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与艾蓦擦肩而过,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只剩活该的成分。


    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大快人心吧。


    我在派出所呆到次日凌晨后,被汪量、白景他们纳了不菲的保证金取保候审。


    我暴力殴打方兢致重伤的案子很快被立案,这其中不乏方杯时与罗之许的推动,还有他们手里剪辑过的视频。


    果然,方兢不是无缘无故来挨打的,他之所以激怒我,之所以只身前往,不过是蓄谋的打算,一方面可以转移方时杯对他投资失败的注意力,同时还能借方时杯的手将我除之而后快,真可谓一箭双雕。


    我记得那日方杯时被保安拉走时,他大声地咒骂:“你个黑心肝的畜生,你给我等着,不超过三日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看来,他为了他的好儿子方兢,是要加快我身败名裂的速度。


    心无端的揪着又疼了一下。


    腾扬别墅区,我倒了一杯红酒灌下去。


    心情落入谷底。


    方杯时在商场纵横三四十年,无论身家、人脉、根基都在我之上。他若铁定了心治我死地,没有“落败”这个可能,我没有多余的筹码,唯一能扳回局面的就是艾蓦手里的录像。但他不一定会给我。


    眼下方兢还在昏迷,如若他醒来,想起车库中艾蓦的存在,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们都在行一场冒险之旅,如果艾蓦能明白,早点提供证据,或许对我们两人都是一个保障。


    出神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我心里一喜,一定是艾蓦。


    “爸爸!”门开了,果果一下飞奔进我的怀抱,身后跟的是她的家庭教师风枚。


    我的心一下化开,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亲脸蛋。


    糖果是我跟风棠的女儿。五年前,我只是追求一夜风流,与同来一家酒吧喝酒的风棠发生了关系。事后,我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钱,原以为一切都处理干净了。谁曾料到,十个月后,风棠竟是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与她成婚。


    我被这突然多出来的女儿彻底弄懵了,躲避了风棠一年多,可她十分执着,执意的要等我接纳她。我跑她追,不要钱,不要房,只要给糖果一个完整的家。在这样一个过程中,糖果一天天长大,我与她接触下来,越来越喜欢她,也很不厚道的做了亲子鉴定,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就是我如假包换的亲闺女。


    为了这长得跟真糖果一样甜蜜的小女儿,我试图与风棠处成情侣,奈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种种尝试后无法与她建立亲密,可又割舍不下这粉嘟可爱的女儿,于是便有了旷日持久的一场夺女官司。中间我确实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最终将糖果夺到了我的名下,可也彻底伤害了风棠,没能嫁于我又丢了孩子的双重打击,让她一度重度抑郁,后来又远走美国。好在后来的后来,她大概也想通了,找到了真正合拍的情侣,那次美国行,见她一切安好,我心中的罪恶才算有了一点的疏解。


    风枚是风棠的妹妹,也就是糖果的小姨。


    我母亲出车祸后,风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她刚刚大学毕业,说是无处可去,便主动请缨担负起了糖果的生活起居,我一开始也担心她会不会出于报复,乘着我无暇顾及糖果的间隙将她带离我的身边,远走美国去。可那时我扑在医院照顾母亲,也无暇管太多,好在她尽了一个小姨最大的职责,把糖果照顾的很好。


    我在市区离幼儿园很近的地方买了一套房让她们两个人住,只要我不出差,她们每周日都会到腾扬别墅看我,雷打不动。


    风枚跟我说了一些糖果在学校的事情后便带着她去洗漱了。硕大的客厅又归于沉寂。刚刚被女儿淡化的愁绪顷刻又席卷而来。只是再难也要面对的。


    我带着童话书走进女儿的屋子。


    “爸爸给你讲故事吧?”风枚见我进来,机灵的带门出去了。


    “我最爱爸爸讲故事了,可风枚姨说您太忙了,让我乖一些。”糖果撇了撇嘴。


    “工作再重要也没有糖果重要,糖果最喜欢的故事爸爸都记着呢,我一个一个都讲给你听好不好。”捋了捋果果额前的碎发,心绪再次归于平静,做眼下能做的,其他一切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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