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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夜幽情

作者:绿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司马惠直等到殿外行刑结束,才再次开口,“舅舅,抱着恣儿,去见给太后请安吧,才三个月没见面,舅舅就连嘉福殿的宫女都不认识了。”


    元太后得知此事自然是怒不可遏,端起茶盏就砸到了小宫女额角,“逆子,如此不孝不慈,同禽兽何异!”


    铜驼街上,司马吉安的额角也被砸中,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铜马,贵族女性常用它来坠车厢帘角。


    “你是御马监出身,却谎称自己不知这马为何发癫,你受我司马氏深恩才有今日之尊,却不敬皇族。如此不忠不诚,与禽兽何异?”


    司马吉安也在此次调任之列,他被贬多年,好不容易走了元国舅的门路,没成想中郎将的位置才做了半月,就要被调离长安。心中烦闷,喝多了酒,就撞上了永乐公主的车驾,刚说了一句“臣的坐骑无故发癫”,车中人随手抓了一物掷来,他当时就破了相。


    这下彻底清醒了,今日的永乐公主早已不是昔年的和亲公主,司马吉安五体投地,行大礼认错,甚至自称奴仆,仍没换得金枝玉叶消气。


    初墨骂了他之后,又令府中长史陆轩“帮他醒酒”,要他在这长街上跪够五刻钟才许离开。左右都是官署,同僚和小吏们皆能看到,司马吉安悲声求饶:“殿下,给吉安一分颜面吧。吉安愿受五十,不!一百杖刑,求殿下开恩。”


    要他人感同身受,从来难以做到,但如果那人能处于同样境地,受同等责罚,大约是能感受个七八分了。


    一顶淡青小轿在夜色中进了永乐公主府。


    轿子从侧门入府,直到进了初墨居住的风竹小院,轿中之人方显露真容,来的不是幼荷,而是当朝太傅姜戟。


    这次初墨没等姜戟行礼就免了君臣之礼,让人搬来了几案和蒲团,放到离自己半丈远的地方,又吩咐他们下去准备一应待客之物。


    姜戟也不拘泥于礼仪,自理了衣袖,拂衣入座。


    “臣回府之后便开始写信,写了十几张,又反复嘱咐了幼荷,实在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初墨垂眸,“你想问今日西堂后廊的事?”


    姜戟摇摇头,声如玉碎罄鸣,总能让她充满仇恨怨怼的心平静,“臣想先知道,殿下今日为何为难司马吉安?”


    宴平三十年秋,游猎结束,姜戟与先帝在车内对弈,御车行至铜驼街的时候,姜戟却被一脚踹到车外。那时的姜戟翻身叩首,不发一言,而先帝则说了一句:“且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想什么是为臣之道!”就回宫了。


    姜家几位遗孀每每提起此事,总要将司马吉安骂上个把时辰。


    初墨深吸一口气,“他冲撞了我的车驾。才刚出了国子监那事,如果不杀一儆百,以后岂不是人人可欺。”


    “臣不会让任何人轻视殿下的,姜戟以父兄之名起誓。”


    姜戟出身士族,士族以圣人之道立身,名誉重于一切,初墨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斯人一如当年,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关外,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羞愤的瞬间她都想一死了之,唯有握紧胸前的玉笛才能汲取一丝求生之念,她没有被抛弃放逐,姜戟会带她回家的。


    眼前的姜戟端是一副温和模样,如一位循循善诱的夫子,他将其中道理细细说给初墨,“殿下是君,吉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冒犯了殿下,自然该罚,但殿下只能罚之而不能辱之,他已经是入殿议事的臣子,你让他如何在同僚之间相处,又何以约束府衙之人?”


    侍女们端了暖酒和果点过来,又上前为他二人斟酒,姜戟只得住嘴。他低了头,指尖捻转酒盏,冷不丁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殿下这样行事太让臣失望了。”


    姜戟这话像冰水滴进了初墨心里,从塞外回京已有七八个月,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激荡在她心里,像热油一样煎熬着她的心,听得此言腔子里翻滚炸裂,一时不知那股酸楚,是即将涌出的言语还是哭声。


    她急得直了身子,“前事因,今日果,司马吉安当年在先帝那里挑唆构陷你,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住了?”


    姜戟却看着她笑了,“所以殿下刚刚是在对我说谎是吗?你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是因为我,是吗?”


    初墨半个身子的气力都卸了下来,要如何解释,要坦白自己的心思吗?


    但姜戟看她,和看家中扯谎被戳破的小孩子并无分别,他拱手以示尊敬,继而仍是耐心劝导的态度,“臣不是伪善之人,也并非不识好歹之徒,殿下的爱护之情,臣心中清楚,结草衔环也难保万一。只是担心殿下今天这样侮辱他,他心生怨恨,终有一日要危及殿下自身。况且朝中宫内,殿下可依靠的唯有圣上与太后。太后娘娘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被她看出殿下的维护之意,怕是伤了母女情分。”


    听他提到元太后,初墨不再掩饰心中不屑,自嘲道:“太傅认为,我和元太后还有母女情分?”


    姜戟待要再劝,却听见公主说:


    “她今天在宫中那样逼我,可想过若是惹恼皇兄,我有什么后果?如果皇兄有意封司马恣为二字王,就是我去送了龙纹玉扣带,又能如何?无非是想要借此举将此事宣扬出去,皇兄既有心削诸王之权,肯定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赶紧封她儿子个一字王安抚宗室。那我呢?司马惠毒如蛇蝎,我……”


    “殿下!”姜戟见她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高声呵斥,“殿下慎言。”


    虽然之前已有种种迹象,但此刻听到初墨亲口说出,姜戬还是震惊不已,这也正是他此番夜访的主要目的。


    “殿下,当真如此怨恨陛下?”


    初墨不言,默默侧过脸去看角落的香炉。


    姜戬叹了一口气,“于殿下而言,陛下不仅是君,是兄,还是您今日一切富贵权威的来源。臣再请殿下深思、慎重、慎言慎行。”


    初墨终于愿意转过脸,睫毛微颤,不只是紧张,还是愤懑,“太傅这话,我听不懂。”


    “魏庆,魏长生,这人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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