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泽是个在一个月前不幸撞上了异常伤人的倒霉蛋,彼时他刚刚大学毕业,顶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应届生身份,在各种招聘软件用人单位四处碰壁,在去唯一一个向他咨询的小公司面试时,就不幸被这家公司面试他的的hr给污染了。
公司不过一个初创的草班台子,位置偏远,面积狭小,看着就像非法集资的不良团伙,在那个hr突然暴起咬他前,他都还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出门举报。
特调队来人处理诡异的速度迅疾勇武,当他被救出来前,他都还脑子发懵,以为要世界末日生化危机成为新世界身先士卒的炮灰,顶着被咬的伤口和一脑门血呆愣愣的乖乖等死,被前来的外勤人员提溜到了特调局。
在特调队这个高级人手严重不足的部门,这种有能力的新人就跟香饽饽一样
周维泽在特调局被好一番关怀,只是特调队低估了刚刚毕业身无分文的大学生对公职的渴望,他们刚一开口,连待遇薪酬都还没说,周维泽直接应了下来,就这么被五险一金和铁饭碗拴住,成为了朝不保夕,工作量大且危险的特殊公职人员。
在经过了特调部一系列特训,因人手不足,他被匆忙的拉去提前上岗,光荣的成为特调队后备武装的一员。
而此时,被轮转到后勤部实习的他正走在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还满心畅想自己在新工作中的光明未来,自然不会注意自己那不值几个钱的二手电驴的后视镜上,伴随了他一路,时不时出现的举着粉毛球的人影。
南江后巷区事发的周边几十里地全部封禁,好在这边大都是前朝留下难以开发的老古董,只有几个少有人至的民俗馆,根本没人注意一个民俗馆是否真的维修检查。
被封禁的巷子内有穿着黑色制服全身防护的人员来来往往,显得这个罕有人际的荒凉地无比的热闹。
而在热闹的小巷外,不远处的民俗馆门口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新中式盘扣衬衫,外面罩着带有文鹤武麟锈纹的黑色披肩,衣领大敞,一把黑檀木错金镂的木鞘喀哒打在地上,足有一米多长的鞘身笔直的斜搭在台阶上,靠在身上垂顺的面料上,黑色直筒裤顺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垂下,在阳光下反射出冰丝般的柔顺缎面来,映照的此人面目朗清,棱角分明,斜飞的凤眼更是端的是俊逸锋锐,如朗月灿星,凛若秋霜。
但他同时又顶无青丝,只薄薄一层青茬,耳垂上坠着两个又大又圆,如鸽子血般的玛瑙,衬得整个人华贵无比,偏又不显艳丽,配上那副天生的冷硬,反而有几分怒目宝相,跟着这一身装扮更显得像是败类强装斯文
偏这人一双长腿伸展,倚靠着民俗馆大理石台阶,好不遮掩自己的一身好身材,宽松的衣物遮挡不住他身上蓬勃流畅的肌肉线条,低目垂眉时,脸上的阴影显得极具阴沉且有压迫力,再加上那不知道是刀鞘还是剑鞘的武器随身,整个一黑.帮头子的残暴凶恶之相,若是有路人在场,绝对望而生畏,转头报警
但有昏黄的光线照进来,配合着周边古朴繁复的建筑,从远处看,打在他身上的日光中和掉了那份阴沉,显得一切都静谧如画,祥和安宁,与另一旁的紧促不安形成强烈反差。
“扶队,污染源范围已确认完毕,【虫卵】回收成功,样本已封存,现场未检测到【蝶神】痕迹,……”
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男人走过来,肌肉虬扎的身材衬得短袖鼓鼓囊囊,眼神轻佻且随意,破坏了脸上的那股周正刚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兵痞,他大马金刀的往扶涯身边一坐,一开口就破坏了这里静谧的氛围。
“要是局长知道他求救总队求救到了你头上,估计在打申请的后一秒就得烧香拜佛。”
扶涯转着手上的镶着金边的墨镜,凤眼斜飞着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含着不耐,“总队那些人都出任务了,刚好我有空就来了。”
“嗯哼,那接下来扶大队长有什么指教吗?”
“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如果你想的话,那就从最基础的来,让警局那边配合我们做背调,对比他们最近这几个月来的活动范围交叉关系。还要再一一走访污染者这一个月来所有的人际关系,检测他们身上是否还残留污染……”
“哎好好好,停停停。”厉藉在耳朵里掏了一把,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念了祖宗,直接告诉我下面去做什么,我好提前交代。”
“追溯污染因子,消灭受到【蝶神】影响的那些衍生污染——”
扶涯耷拉在台阶上的长腿收起,看着这闪烁着斑斑星点的灰墙红瓦,他收回目光,神情懒散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厉藉,让你们南江支队在【蝶神】逃逸的这段日子里多上点心,因【蝶神】污染而受到影响的地方绝对只多不少,还有你,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被祂衍生的这些低级诡异绊住了脚步。”
“yes,sir——”
厉藉拖长尾音,状似不满又无可奈何,敷衍的答复他。
周维泽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来来往往的所有人都穿着规格严整的防护服,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他根本认不出究竟谁才是他实习期间的那个上属负责人。
他尴尬且慌乱的在现场来来往往的人里跳着脚不知道该干什么。
“周维泽是吧?”这时,终于有一个人出来能帮他解围,来者全副武装,隔着面罩朝他闷声闷气的喊,“谁让你不穿防护直接跑现场的?赶紧去后面换衣服!”
周维泽猜这是他现在的直属负责人——南江省特调队后勤部的三组组长,他哎了一声,顾不得对方劈头盖脸的痛骂,连忙跑到后面搭建的临时实验棚,领了专用的装备又回来。
组长上下瞄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类似扫描仪的机器,“这玩意培训学过怎么用吧,去前面记录这个范围内的污染因子总数和每秒变化量,要是有残余的诡异碎片,记得封存带到后勤那。”
“去吧。”
周维泽点点头,笨拙地抱着手上的扫描仪,小跑着朝前面的现场奔去。
扫描仪的全称其实是特殊异常污染因子量化扫描仪,是特调局科研部发明出来的伟大成果,可以让没有特殊视觉的普通人也能看到量化污染的“神器”,在多年来种种异常案件中都居功至伟。
小巷内阴暗狭窄,分给周维泽的检测范围离出事点极近,但那边围起来的人出乎预料的并不算多,让他轻易的就能看见前边具体的光景。
那里躺着一个男人,他全身的皮肉仿佛被野兽撕咬般粗暴地撕开,零碎的血肉洒了一地,现在应该是已经处理过的现场,但依旧能看到尸体上残留的一些细小的黑点。
周维泽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些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用特殊仪器夹起来的黑点是一个个细小的虫卵,滑嫩Q弹,被夹破了还会爆出透明的汁液,从里头钻出来密密麻麻黑色细线一般的虫来,像是见到什么珍馐一般钻进尸体继续啃食。
旁边保护研究员的成员上去一巴掌给它们抡死又退回原位。
这是诡异被回收过后只剩下低级残余众人才敢这么随心所欲,但凡高那么一个等级,都等不到后勤人员有这份勇气。
但这些对于菜鸟来说也已经够够的了,周维泽埋在防护服里的脑袋瞠目结舌,惊恐的被迫干呕一声,连忙转身闭眼,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他差点就要在全密闭的防护服里吐出来了啊!
“嗨,小哥,新来的?”
周维泽身边另外一个全副武装的“防护服”拍了拍他还在干呕的弯曲的脊背,好心安慰道,“新人都这样,以后见惯了就好了,赶紧缓缓。”
周维泽难以从看不见脸的防护服里认出对方是谁,但从对面熟练的安慰举动和亲切的话语里,一点也没有怀疑对方身为‘老人’的身份,反而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热泪盈眶。
“谢谢你啊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出外勤呢,没想到这些诡异竟然真的这么‘诡异’啊。”
“不然呢,”对面的大哥好像无语了一瞬,从防护服里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诡异’不诡异,他叫这名干什么。”
“不是,我以前在培训里听老师讲课,说什么诡异是从人心里滋养出来的,这话我一直没听明白,还以为诡异会是那种类人形的怪物,没想到这么接地气。”周维泽喘了口气,一边拿出扫描仪开始工作一边跟大哥对话,“世界上原来一直有这么恐怖的东西,能活到现在的国家真厉害啊。”
“所以这些异常就需要有专门的组织管理嘛,”那大哥顺着他的话抱怨了一句,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瞥了一眼周维泽手上的扫描仪。
“国家也真不容易。”
“是啊,我先开始被救到特调局还以为要突然世界末日了呢,没想到和平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多鬼怪滋生不绝。”
周维泽说着竟还有些寞落的感慨。
“唉,对了,大哥,”周维泽看着身边这位哥不知道为什么两手空空地跟在他旁边,“你是负责啥的啊,咱俩之后方便加个联系不,之后多多带带小弟我啊。”
那大哥面不改色,抱着手站在那,“别想东想西的,好好工作,联系等之后回了队里再说。”
“哦哦。”周维泽在面罩下讪笑,赶忙收起心神,专心埋首于工作中。
他身后的那位大哥抱着手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下四周来往的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们后勤部组建的临时基地,在空无一人的帐篷中,一把撕开了面罩,露出底下过分年轻英俊的脸。
如果周维泽现在还在他身边的话,是决计叫不出来大哥这两个字的。
此大哥,正是尤渊。
他眯着眼将偷来的一次性防护服扔进专用的医疗垃圾桶里,自顾自拿了帐篷里的酒精免洗液擦了擦手。
防护服这种一次性的必备防具在后勤部有一堆备用,但扫描仪这种机器可是每个都有专门编号查码的,对尤渊来说,防护服好顺,但扫描仪之类的东西就是他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也很难能找到这么个愿意为此付出的冤大头,自然只能无所事事的跟在周维泽身后套话。
他认出了这里残留的诡异就是昨晚上喝醉打人的那位,当时的对方可不像现在这般污染浓郁,遍地残躯,多亏了他今天专门为了了解这个世界官方而跑了一趟,不然他都没发现那家伙身上的诡异竟然还和他铺子里难得的可亲顾客有点联系。
解忧铺一般只在拥有高品质灵魂的顾客深陷绝望时才会出现在对方的梦中,尤渊也是感受到了对方马上就会来南江才决定不往外跑的,不然他可没时间守在这里探寻官方。
污染,诡异,异常,特调局……
尤渊大摇大摆地翻墙跑路,四周来往的人却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半年,之前也解决过一些遇上诡异的灵魂,但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知晓这个世界官方确定的称谓。
他走在外面的大路上,在心里不断的循环想着这些词汇,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来,垂下的眼睫遮掩住他眼睛里的贪婪和兴味。
能量,纷争,异常……这些,才是恶魔们该有的日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