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汁，在天际晕染开青灰色的幕布。
苏璃盘膝坐在冰面上，掌心的凰钥仍泛着金红暖光，却不似先前暴烈，倒像一团活物在她血管里轻轻跳动。
她望着裂隙深处那团翻涌的黑雾，方才那道渗着猩红的目光虽已消失，后颈的寒毛却仍根根竖立——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注视，像毒蛇吐信般舔过她的神魂。
＂小璃。＂玄凰的狐尾轻轻扫过她手背，带着体温的绒毛蹭得她发痒。
巨狐的皮毛已失去往日的油亮，左前爪还凝着半凝固的血珠，耳尖无力地垂着，＂方才那是天魔的守界者。
你引动凰钥压制裂隙时，它注意到了你。＂
苏璃低头看向心口，那里贴着萧砚白的信，＂共赏桃花＂四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她想起三日前收到的飞鸽传书，信里说南境战场的魔修退了十里，但萧砚白的战袍又添了三道血痕。
此刻北方的硝烟该还未散，可若这裂隙彻底撕开，十里、百里、千里的战场都将沦为炼狱。
＂我要彻底封锁它。＂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却攥紧了凰钥，金红光芒顺着指缝溢出，在雪地上灼出细小的焦痕，＂方才压制时，我能感觉到凰钥的力量在苏醒。
它在等一个契机——或许是血誓。＂
玄凰的狐耳突然竖起，尾尖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血誓？
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巨狐的瞳孔缩成竖线，眼底翻涌着千年岁月沉淀的忧虑，＂以魂为引，以血为契，誓言会烙进神魂。
若中途反悔......＂
＂我不会反悔。＂苏璃打断她，掌心的凰钥突然剧烈震颤，像是应和她的话。
她望着裂隙边缘翻涌的黑雾，那里偶尔渗出几缕灰雾，落在冰面上便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若今日不封，明日这裂隙能吞下整座天璇城。
萧砚白在南境挡魔修，我便在北境守这扇门。＂
玄凰的狐尾慢慢收拢，将两人圈成温暖的茧。
巨狐的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算是默许。
苏璃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柄随身携带的短刃——是萧砚白去年送她的，刃身刻着并蒂莲纹。
她望着刀身映出的自己，眼尾还沾着方才激战时的血渍，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疼吗？＂玄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苏璃割破指尖的动作顿了顿。
鲜血涌出的刹那，她确实倒抽了口冷气，但更清晰的是识海里火凤的低鸣——那是凤凰血脉在沸腾，与伤口溢出的血产生共鸣。
她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冰面上，第一笔刚落下，凰钥便发出清越的鸣响，金红光芒如活物般钻入血线，在雪地上勾勒出盘旋的凰纹。
＂这是上古玄凰族的血契纹。＂玄凰的狐尾扫过她手腕，＂每一笔都要顺着血脉流动的方向，错半分便会反噬。＂
苏璃的额头很快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鲜血不是单纯的液体，而是带着神魂之力的锁链，每延伸一寸都像在割肉。
当最后一笔收在凰纹眼瞳处时，她的指尖几乎没了知觉，整只手都在发抖。
但冰面上的凰纹却活了过来，金红与银白交织的光纹顺着地面游走，在裂隙前形成半圆屏障。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以魂为锁，以血为契。＂苏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她喉间说话。
她的瞳孔泛起金芒，识海里的火凤展开翅膀，每一根翎羽都映着古老的符文，＂护九霄安宁，守众生周全。＂
话音未落，天地突然震颤。
凰钥从她掌心飞起，悬在凰纹中央，金红光芒暴涨成柱，直刺云霄。
裂隙深处的黑雾剧烈翻涌，像是被什么力量撕扯，先前那双猩红眼睛再次出现，却多了几分慌乱——它在害怕。
＂玄凰传人。＂一道浩瀚的声音从虚空中炸响，震得苏璃耳膜发疼。
那声音像古钟轰鸣，又像山涧清泉，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汝愿以神魂为引，封印此门？＂
苏璃跪在冰面上。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冰面在开裂，能听见玄凰急促的喘息，能看见北方天际有黑点逼近——是萧砚白的骑军？
但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锁在那道声音上。
她仰头望向虚空，金红光芒在她眼尾流转，像一滴凝固的血：＂我愿。＂
刹那间，天地变色。
遮天蔽日的凤凰虚影从凰钥中飞出，赤金与朱红交织的翎羽扫过裂隙，带起的飓风将周围十里的积雪卷上天空。
那凤凰的眼睛与苏璃的瞳孔同频震颤，每一声清鸣都震碎黑雾中的魔纹。
裂隙里传来凄厉的尖啸，那道猩红眼睛的主人在挣扎，黑雾凝成巨爪想要撕碎凤凰虚影，却被凰火灼得滋滋作响。
＂吞了它。＂苏璃咬着牙，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被抽离，像一根细线上系着的灯芯，正在被凤凰虚影一点点拽过去。
但她没有退，反而将手掌按在胸口，＂用我的血，我的魂，我的命——＂
凤凰虚影突然收拢翅膀，如离弦之箭扎进裂隙。
黑雾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被凰火焚成齑粉。
当凤凰虚影重新飞回苏璃识海时，裂隙已闭合，只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像被缝补的旧衣。
＂成了？＂玄凰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巨狐踉跄着凑近，狐尾轻轻托住苏璃摇摇欲坠的身子。
苏璃瘫倒在雪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她望着掌心的凰钥，先前的金红光芒已黯淡如残烛，表面的符文模糊得几乎看不清。
识海里的火凤缩成巴掌大的雏鸟，正用喙梳理她受损的神魂——那里有一道漆黑的烙印，像被尖针刺穿的伤口，偶尔渗出几缕灰雾。
＂这只是开始。＂她的声音沙哑，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雪落在手背上，凉意却刺不进她麻木的神经，＂那道烙印......是天魔留下的标记。
它知道我是谁了。＂
玄凰的狐耳突然竖起，望向东南方。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那里的天空浮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金芒，像极了玄凰族祖地的护族灵光。
巨狐低头舔了舔苏璃的手背，绒毛扫过她腕间的金纹：＂或许该去玄凰旧地了。
那里有上古留下的护魂阵，能帮你温养神魂。＂
苏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暮色中，东南方的山尖似乎有红光一闪，像极了火凤的眼睛。
她摸了摸心口的信，＂共赏桃花＂的字迹在暮色里泛着暖光。
待她再抬头时，那红光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青灰色的天。
＂明日启程。＂她轻声说，将凰钥收进袖中。
指尖触到钥匙的瞬间，一道极淡的金纹从钥身爬出，顺着她的血管钻进心口——那里，萧砚白的信上，＂桃花＂二字突然泛起微光，像被谁轻轻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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